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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论 北宋 · 李廌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二、《济南集》卷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四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一
臣闻兵不可好,好兵者,嗜杀人者也;
战不可忘,忘战者,弃民者也。
臣尝原兵之理,我克敌,敌克我,要之各有相伤;
为民父母,奈何使民两自相伤,中道无罪而陨生哉!
万一正不获意,则权必用武乃济,然后哀矜怆恻而用之以犯难,难平即止,非复可玩。
此以杀止杀、以战去战之术也。
《司马法》曰:「不违时,不历民病,所以爱民也;
不加丧,不因凶,所以爱夫民也;
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其民也」。
后之人君,岂恤是哉,争城则战矣,争地则战矣,争长则战矣,争利则战矣,小忿则战矣,违言则战矣。
代翕代张,代存代亡,民不加多,率以战死,独何辜哉!
今日暴原野之白骨,乃昔日暴原野白骨之子孙也。
人君当视人犹己,以己推人,则好战之心自平。
夫士卒之痛,思己之痛;
士卒之伤,思己之伤。
矢石在前,白刃在左右,法令在后,万死之间,幸于一生,其危心如何?
彼贵贱虽异位,而喜惧好恶之心无二,况复杀乎?
杀一人则父母妻子失所而无依者数人,或至于杀其子孙,则嗣续遂绝者。
夫推爱物之心,犹不忍暴殄天物,况人乎?
不战而屈人兵者,正慎于此。
故观《无衣》之诗,然后见兴师之情;
观《扬之水》之诗,然后见屯戍之思;
观《葛生》之诗,然后见战殁之感。
迨夫民日益寡,国日益削,力日益屈,财日益殚,于是恻然哀恫其前非殆矣。
主父偃曰:「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
岂特悔而已,祸亦随之。
夫三世为将,道家犹且忌之,况好兵之主乎?
故祸莫大乎好兵。
好兵之心有二:曰幸、曰侈。
孔子曰:「不仁者,不可以长处乐,不可以久处约」。
惟乐与约处之实难,自匹夫至于天下国家,其召祸之渐,均生于有馀、不足:有馀则侈心生,不足则幸心生。
幸心之祸在厥身,侈心之祸在子孙。
今夫国迫小而鲜长虑,财褊急而多妄计,贪而无谋,勇而无礼,惟试侥倖于一战。
万一偿志,于是乎幸心生矣。
幸心一生,故不量力,不度德,而所较非其敌;
志徒大,心徒劳,而所求非其道。
如卵投石,如指挠沸,自求危难,屠其城,屋其社,覆其宗,绝其嗣者,踵相及。
孟子所谓缘木求鱼,必无后灾;
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后必有灾是也,不足为有天下者道。
若夫燕安閒暇,财丰力富,旁视四顾,无一不可,惟外事四夷,然后快意:于是侈心生矣。
侈心一生,故好大喜功,而不以生息元元为念;
穷兵黩武,惟以无战伐功为愧。
自求忧患,困役伤财,得寸损尺,怨满天地,而祸及子孙,众仲所谓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者是也。
前王既以此致凶咎,后王当以此为龟鉴。
古之好兵无功,而其主非贤者不足道;
好兵而贤且有功者,莫若汉孝武唐太宗
孝武高祖、文、景之馀休,太仓有红腐之内府贯朽之钱,故放心肆欲,玩兵耀武以事疆埸。
内则有期门羽林孤儿、佽飞骑士之兵,外则有六郡良家材官之士。
总节制以统军,则有卫将军之智;
提孤军以深噪,则有若霍骠骑之勇。
又有李广程不识苏建、贰师、安国严助李息、徐自、荀彘之徒,以帅偏师
杨仆路博德李蔡王恢李陵李沮公孙贺公孙敖之徒,以将别部。
匈奴,救东瓯平南粤,诛昆邪,平西羌,伐朝鲜征大宛,乃置朔方、沧海、武威儋耳牂牁、乐浪等二十四郡,厥勋伟哉!
太宗以英雄神武,戡定祸难,以基王业。
偏裨小校至于为帝,大小战无虑累百,未尝挫衄;
有若李绩、李靖柴绍卫孝节薛万彻之徒以平突厥
有若道宗道彦、樊兴宗段志玄、高甑生之徒以平吐谷浑,有若侯君集薛万均之徒以平高昌
有若李袭誉李大亮之徒以平延陀;
有若牛进达之徒以平吐蕃
有若郭孝恪之徒以平焉耆
有若李子和、齐善、张士贵张德宝、上官怀仁之徒以平诸獠;
有若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之徒以平龟兹:邦国既底定,诸盗既剿绝,其馀勇故气,犹未肯宁,晚命马周李绩张俭张亮为将,统十六总管之兵,复远驾辽海,征高丽,厥勋伟哉!
汉武唐太宗之战功度越前世,所杀敌人固不可亿数,然士卒物故,亦以多矣。
故君子曰:戾太子父子、庶人承乾兄弟之衅,实由于此。
臣故曰:兵不可好,祸莫大于好兵。
好兵之祸,虽无近殃,必有远忧。
则慎用兵而重民命者,其得福必永矣。
或曰:子论兵而以好兵之祸为先,奈何为惊人主心,兵可去乎?
臣曰:知战可慎,民可爱,兵可暂而不可玩,祸可去,福可就,然后可以用兵矣。
《书》所谓知稼穑之难乃逸之意欤。
故曰:仁者爱人,恶人之害人;
义者循理,恶人之乱纪。
以兹为兵意,是乃仁术,又安可去。
太祖皇帝昭受昊天之成命,市不易肆,兵不血刃,与汉、唐百战以得天下,固已异道。
宗相承,奉之以,虽间用兵,兵出有名,未尝有汉、唐之侈心,则基福而远祸也,其已久矣。
陛下绍大统,继大烈,可垂拱无为,以天休。
然内宁必戒外,居安必虑危,必战不可忘,兵未可去。
战虽不可忘,当念民命之可重;
兵虽未可去,当念好兵之贻祸。
鉴视汉、唐之侈心,缉熙祖宗之多福,故有曰今太平可恃,四夷无虞,宜毁兵革、销锋镝者,自敝之论也,愿陛下勿听。
或有曰今太平有馀,四夷可讨除,宜兴师旅,辟土地,是招祸之论也,愿陛下勿听。
臣愿陛下妙选将帅,必求其良;
训练士马,必致其精;
谨烽堠,缮甲械,积刍粟,完城垒,以待四圉,不害中国之为强。
脱若婴吾宪,吾以逸待劳,以直待曲,真天子之兵也。
汪尚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三○
郭子和所辨买宅事,元本尚未还纳,今偶寻不获,别录一本拜纳,伏乞视至。
其所辨论,不审台意以为如何?
如其有徵,即合刻之程书本卷之后。
若其尚在疑信之间,则亦不必传也。
便还,乞示一的报,幸甚。
但其所辨侍疾事,云有《请问录》《象学说》及伊川往来书,虽已焚荡,想渠尚及记忆。
欲乞因书试为询访,或得其大略梗概,当有益于学者,而亦可以證明其说之不妄矣。
渠说又云,谯天授亦党事后门人。
见胡、刘二丈说亲见谯公,自言识伊川涪陵,约以同居洛中。
及其至,则伊川已下世矣。
问以伊川《易》学,意似不以为然。
至考其它言行,又颇杂于佛、老子之学者,恐未得以门人称也。
以此一事及其所著象学文字推之,则恐其于程门亦有未纯师者。
不知其所谓卒业者果何事耶?
凡此皆所疑,敢并以请。
得赐开喻,幸甚幸甚。
胡宽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五、《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一
示喻疑义数条,足见别后进学之笃,甚慰甚慰。
大概如此看,更须从浅近平易处理会,应用切身处体察,渐次接续,勿令间断,久之自然意味浃洽,伦类贯通。
切不可容易躁急,厌常喜新,专拣一等难理会、无形影底言语暗中想像,杜撰穿凿,枉用心神,空费日力;
更勿与人辨论释氏长短,自家未有所见,判断它不得。
况废却自家合做底紧切工夫,却与人争一场闲口舌,有损无益,尤当深戒也。
主一之功,学者用力切要处,承于此留意,甚善。
但其它推说似太汗漫,多病痛。
以熹观之,似不必如此。
只就如今做书会处理会,便见渐次。
大抵自家所看文字及提督学生工夫皆须立下一定格目,格目之内,常切存心;
格目之外,不要妄想(如看《论语》,今日看到此段,即专心致意只看此段。后段虽好,且未要看。直待此段分晓,说得反复不差,仍且尽日玩味。明日却看后段。日用凡事皆如此,以类推之可见。不然,虽是好事,亦名妄想。)
主一之渐也。
若不如此,方寸之间顷刻之际千头万绪,卒然便要主一,如何按伏得下?
试更思之。
「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与子思所谓「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言且只各就本句中体味践履,久之纯熟,自见浅深。
今亦不须彊分别也。
大抵学者之患在于好谈高妙,而自己脚根却不点地。
正所谓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也。
大学》解想亦看未到,四哥又自有日课,不欲妨它(教人者须常存此心。)
郭子和《中庸》顷曾见之,切不可看,看著转迷闷也。
其它所欲文字,合用者前已附去,其他非所急者更不上内,想自晓此意。
千万息却此心,且就日课中逐些理会,悫实践履,方有意味。
千万千万。
后生辈诵书亦如吾人讲学,只是量力,不要贪多。
仍须反覆熟读,时时温习,是要法耳。
黄子耕墓志铭1213年2月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水心文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子耕名㽦
黄氏自金华分宁,至本朝为豫章闻家矣。
给事中廉,曾祖也;
户部尚书叔敖,祖也;
朝散大夫野,父也。
太史庭坚鲁直者,从祖也;
天下尽宗太史诗,外夷殊域皆称江西,而黄氏由此不独为豫章闻家也。
子耕澄润明澈,雅服缫籍,纤尘点俗,挥绝限域,人谓唤起鲁直矣。
读其诗词,如逗幽薄,超高丘,宇宙奇旷,风露绰约,人又谓「非子耕所能,鲁直遗墨散落,收拾未尽尔」。
子耕不自是家学,挈从郭子和朱元晦甚久。
取友虽魁杰士,而皆行笃言信,步步著绳墨,未尝放达而好恣,漭荡而无程也。
子耕蚤岁名重江西
瑞昌主簿,监文思院
天子郊,见上公貂蝉久远暗淡。
大礼事务惶恐,以咎子耕
子耕祗候库牒,指曰:「此未尝许重镀也,且安所取金」?
事务怒曰:「监官不材,吏辈自饰之」。
子耕笑曰:「大臣庄其首,所以敬天也。
若专知陪备,岂胜任耶」!
事务以为玩己,益怒,盛气将劾子耕,或曰:「彼事大臣以礼,子事大臣以谄,可乎」?
事务惭而止。
先是湖北安抚使章森荐可职事官,前宰相赵雄洪州,又与转运判官林湜荐,至是给舍侍从又交荐,要人使所亲招之,不往。
因其知卢阳县,遂以为堂除。
五溪故猺獠,族种逼迫,杂耕省地上,气势自由,县官不能主令。
子耕陈诗劝晓,有公事,立期信使之,紧慢应手,如一家人。
监司又争荐。
朝廷第其语,子耕亟授处州通判
总制有额无钱,十收六七。
每岁三月右曹按籍校之,有展减磨勘之文。
号为殿最纲,其法必行。
通判卑辞借系省,预敛牙契,常为殿矣。
子耕会一郡成赋,法应隶经总者,以十年中酌取之,阁免其逋负,钱额均等,故态尽革,更为最矣。
两浙荐士,又以子耕为首。
主管官告院大理寺簿军器监丞,岁为三迁,善类皆喜曰:「向用矣」。
子耕意不乐,间行西湖,戴莲叶,榜击汰,慨然叹曰:「我昔在南北山,一水一石无不自题品,今无有清味,何耶?
岂耄耶?
抑市朝山林,故相违耶」?
遂以贫请去,知台州
又年馀,以从弟死,请归哭之,论者颇疑其迂。
子耕请不已,知袁州,过抚州,哭弟哀甚,得疾,即谢事。
诸子进药,不肯饮,示以丧礼而已。
嘉定五年九月二十二日,拍床呼曰:「可行矣」!
夜漏上十刻,手书起字。
烓掖之坐,良久卒,年六十三。
六年二月丙申,葬分宁县双井
夫人吴氏。
子曰烓,国子进士
𡏴,子耕后二十日亦卒;
曰在。
女嫁承事郎、监隆兴府苗米仓赵崇斌,先卒。
孙曰鏶。
初,子耕台州,知其家世者谓晚暮,以唁子耕子耕曰:「某书生,蒙此过矣」。
既至,则勤苦夙夜,先劝后禁。
讼牒旧千计,销缩才百馀。
悍顽易节,嚚险改行,而郡称平治
自顷吏道薰习,所师用往往暴民之事也,有欲行惠利者,共嗤笑之。
而州素简陋,礼文所当施而有阙者,辄曰「吾未暇也」。
子耕于酒税不用最高比,私卖偷瞒阴纵之,减则例,添升方,人感其宽,既而课入皆多于旧。
虚籍坊场钱百馀万,非本界也,壹偿不自列。
而在民者犹太半,贷不复取。
县当输钱七千万,子耕曰:「前后相承至此尔,不能为鞭挞费也」。
尽除之。
为济粜仓贮谷,青黄时,下其价使不踊。
抵当库储钱,雨雪时,量民急与之。
置丛冢二,葬棺千五百。
养济院,左为安老,右为慈幼。
又别造安济坊,以居病囚。
凡此皆自有子本,使后不废,不徒为之名也。
庙学隘,首增修,创棂星门,益诸生食。
有词诉称小学生者,建小学,择学谕教之,制释奠器服。
而仪门之两庑,僦为贾区久矣,徙而新之。
更作丽谯,完城益垒,班春阅武皆具。
亭观坊巷,表揭悉可别识,其费各数十百万。
然后畿内之公侯,秦、汉之郡国,称其制矣。
余观子耕了外物成坏,犹影像空寂,然而毫末爱惜于赢亏有无之间,急迫备预于岁月倏忽之顷,常食糟羹䲡䏑,家人不知从太守为乐也。
特重教义,兴灭继绝,任为己责。
方纂郡志,或言「谢显道家焉」。
访之,有谢官人者,常代院长符帖,盖亲孙也。
子耕对之泣,与冠带,买田宅,祀显道二程之次,曰:「自今其为士人」。
不知竟能如子耕志否。
昔人称顾恺之昼日垂帘,门阶闲寂,彼将不以名迹衒其志欤?
虽然,使用世者皆若子耕之为,则治不胜举,而古人之功效可冀矣。
铭曰:
其文也鷟,其清也鹤;
虽竞于善,而实无作。
鲁直之宗,百年再振。
双井有名,为子复新。
李子范(时楷)李子和(时权伯高(伉)秀才己巳 明末清初 · 李安讷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东岳先生集卷之十八江都后录
体素斋李实之。初擢第。直拜检阅。终于宗簿佥正石洲权汝章。曾为童蒙教官。今赠司宪府持平。两君年皆止四十有四。子范昆季。乃体素之子。伯高。乃石洲之子也。
艺文检阅李佥正司宪持平权教官
天下奇才止于此,人间行路何其难。
阳春白雪为谁唱,流水高山不复弹。
皓首今逢两家子,一樽江海秋云寒。
李秀才子和擢庭试丙科。诗以贺之。用前赠韵己巳 明末清初 · 李安讷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东岳先生集卷之十八江都后录
少年才誉动长安,擢第争推作好官。
贾氏文章父子美,陈家功德弟兄难。
共知繻昔终军,谁待冠今贡禹
归趁门闾倚西日,桂花枝雪峰(贾氏父子。乃贾至。陈家弟兄。乃元方,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