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让中书令表 东晋 · 庾亮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六、文选卷三十八
臣亮言:臣凡庸固陋,少无检操。昔以中州多故,旧邦丧乱,随侍先臣,远庇有道,爰客逃难,求食而已。不悟徼时之福,遭遇嘉运。先帝龙兴,乘异常之顾,既眷同国士,又申之婚姻。遂阶亲宠,累忝非服。弱冠濯缨,沐浴玄风,频繁省闼,出总六军。十馀年间,位超先达,无劳被遇,无与臣比。小人禄薄,福过灾生,止足之分,臣所宜守。而偷荣昧进,日尔一日,谤讟既集,上尘圣朝。始欲自闻,而先帝登遐,区区微诚,竟未上达。陛下践祚,圣政维新,宰辅贤明,庶寮咸允,康哉之歌,实在至公。而国恩不已,复以臣领中书。臣领中书,则示天下以私矣。何者?臣于陛下,后之兄也。姻娅之嫌,实与骨肉中表不同。虽太上至公,圣德无私,然世之丧道,有自来矣。悠悠六合,皆私其姻者也;人皆有私,则谓天下无公矣。是以前后二汉,咸以抑后党安,进婚族危。向使西京七族,东京六姓,皆非姻党,各以平进,纵不悉全,决不尽败。今之尽败,更由姻昵。臣历观庶姓在世,无党于朝,无援于时,植根之本,轻也薄也;苟无大瑕,犹或见容。至于外戚,凭托天地,势连四时,根援扶疏,重矣大矣。而财居权宠,四海侧目,事有不允,罪不容诛,身既招殃,国为之弊,其故何邪?直由婚媾之私,群情之所不能免,故率其所嫌而嫌之于国。是以疏附则信,姻进则疑,疑积于百姓之心,则祸成重闼之内矣。此皆往代成鉴,可为寒心者也!夫万物之所不通,圣贤因而不夺,冒亲以求一才之用,未若防嫌以明公道。今以臣之才,兼如此之嫌,而使内处心膂,外总兵权,以此求治,未之闻也;以此招祸,可立待也。虽陛下二相,明其愚款,朝士百寮,颇识其情,天下之人,何可门到户说,使皆坦然邪!夫富贵宠荣,臣所不能忘也;刑罚贫贱,臣所不能甘也。今恭命则愈,违命则苦,臣虽不达,何事背时违上,自贻患责邪!实仰览殷鉴,量己知弊,身不足惜,为国取悔。是以悾悾屡陈丹款,而微诚浅薄,未垂察谅,忧惶屏营,不知所厝。以臣今地,不可以进明矣;且违命已久,臣之罪又积矣。归骸私门,以待刑书。愿陛下垂天地之鉴,察臣之愚,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矣。
竹林七贤论 其二十三 东晋 · 戴逵
出处:全晋文
俗传若此,颍川庾爰之尝以问其伯文康,文康云,中朝所不闻,江左忽有此论,盖好事者为之耳(《世说·丧逝篇》,王浚冲为尚书令,过黄公酒垆,谓昔与嵇阮酣饮于此,注云云。)。
秋香亭赋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范文正公集》卷一、范文正公鄱阳遗事录、《历代赋汇》卷八○、《古今图书集成》考工典卷一○七、康熙《西江志》卷一四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鄱阳县秋香亭
提点屯田钜鹿公,就使居之北,择高而亭。背孤巘,面横江,植菊以为好,命曰秋香亭。呼宾醑酒以落之,仆赋而侑焉。
郑公之后兮,宜其百禄。使于南国兮,铿金粹玉。倚大旆于江干,揭高亭于山麓。江无烟而练回,山有岚而屏矗。一朝赏心,千里在目。时也,秋风起兮寥寥,寒林脱兮萧萧。有翠皆歇,无红可凋。独有佳菊,弗冶弗夭。采采亭际,可以卒岁。畜金行之劲性,赋土爰之甘味。气骄松筠,香灭兰蕙。露漙漙以见滋,霜肃肃而敢避。其芳其好,胡然不早。岁寒后知,殊小人之草;黄中通理,得君子之道。饮者忘醉,而饵者忘老。公曰:时哉时哉,我宾我来。缓泛迟歌,如春登台。歌曰:赋高亭兮盘桓,美秋香而酡颜。望飞鸿兮冥冥,爱白云之闲闲。又歌曰:曾不知吾曹者将与夫谢安,不可尽欢,而聿去乎东山;又不知将与夫刘伶,不可复醒,而蔑闻乎雷霆。岂无可而无不可兮,一逍遥以皆宁。
故试大理评事裴君墓志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九十 创作地点:广西柳州市
裴氏之昭曰赠户部尚书讳某。穆曰起居郎讳某。生均州刺史讳某。均州与其弟大理更为刑部郎。用文史名于朝。善杜礼书。长子曰某。射进士策不中。去过汴。韩司徒宏迎取为从事以闻。拜太子通事舍人。进大理评事。当伐蔡。及郓州。尝为军首。赞佐有劳。既事。将侍太夫人于京师。道发疽。元和十四年月日。终于河南敦厚里。年若干。字曰某。弟某。以其丧归葬于某县某里。未果娶。有男子二人。女一人。男之长曰某。通两经。始杖且庐。铭曰。
世守不迁。秀于士乡。不利有司。爰客于梁。梁委其躬。乃相戎政。宫臣理属。仍受国命。南蔡北曹。五载首兵。柔刚辅理。平视太平。马牛既宁。告养于京。栈车草草。我来周道。载饥载劳。神夺其孝。形经于洛。魂其焉如。庶终尔诚。阴侍里闾。膳饮不违。有弟之恭。既安且盈。厥志斯从。铭之故人。以慰尔衷。
论襄阳形势劄子 南宋 · 蔡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七、《定斋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
臣窃惟襄阳据荆楚之会,可以控扼上流,捍蔽吴蜀;临宛洛之冲,可以长驱中原,恢复关陕。欲进取则利,欲退守则固,自古号为重地。故楚庄王以此临上雒、霸诸侯,汉世祖以此破寻邑、复天下,桓温自此而入关,柳元景自此而克陕。齐桓公以诸侯之师伐楚,屈完对以「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齐师乃盟而还。魏孝文以十万众围樊城,经月不下,魏主临沔水望襄阳岸,乃云「岂非形胜之地,以战则利,以守则固,自古所重欤」。宋文帝经营中原,首谓襄阳外接关河,欲广其资力,以江州之文武配雍州,湘州之租赋给襄阳。盖欲用之,必先有以重之也。晋永和初,朝议欲以庾爰之代庾翼镇襄阳,何充曰:「荆楚国之西门,户口百万,北带强胡,西邻劲蜀,地势险阻,周旋万里,得人则中原可定,失人则社稷可忧,陆抗所谓存则吴存、亡则吴亡者也。岂可以白面少年当之哉」?盖欲重之,必先得人以为重也。今有其地而不以为重,重其地而不择其人,臣窃惜之。盖朝廷除授既重内地,士大夫宦游又欲便乡,远塞穷边,人所不乐,往往付之资浅望轻,非所当得之人,故帅臣监司多不胜任。以至吏部注拟,有举将、恩例者必得内地,老耄庸缪过犯之人不得已而就焉,故州县官吏多不称职。用人如此,恐非所以重边,一旦有警,责其趋事赴功,仗节死义,难矣。臣愚欲望陛下遴选本路帅守监司,仍诏吏部,凡注授沿边职官、县令、兵官、巡尉,铨量人材,以畀能者。庶几形胜之地得人以重,缓急赖以为用,所补不细。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