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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疏荐薛宣 其一 西汉 · 谷永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六
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知人则百僚任职,天工不旷。故皋陶曰:「知人则哲,能官人」。御史大夫内承本朝之风化,外佐丞相统理天下,任重职大,非庸材所能堪。今当选于群卿,以充其缺。得其人则万姓欣喜,百僚说服;不得其人则大职堕斁,王功不兴。虞帝之明,在兹壹举,可不致详!窃见少府宣,材茂行洁,达于从政,前为御史中丞,执宪毂下,不吐刚茹柔,举错时当;出守临淮、陈留,二郡称治;为左冯翊,崇教养善,威德并行,众职修理,奸轨绝息,辞讼者历年不至丞相府,赦后馀盗贼什分三辅之一。功效卓尔,自左内史初置以来未尝有也。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宣考绩功课,简在两府,不敢过称以奸欺诬之罪。臣闻贤材莫大于治人,宣已有效。其法律任廷尉有馀,经术文雅足以谋王体,断国论;身兼数器,有「退食自公」之节。宣无私党游说之助,臣恐陛下忽于《羔羊》之诗,舍公实之臣,任华虚之誉,是用越职,陈宣行能,唯陛下留神考察(《汉书·薛宣传》:御史大夫于永卒。谷永上疏,上然之,遂以宣为御史大夫,数月,代张禹为丞相。)。
请旌表故梓潼太守周虓疏 东晋 · 谢玄
出处:全晋文 卷八十三
臣闻旌善表功,崇义明节,所以振扬声教,垂美来叶。故西夷校尉梓潼太守周虓,执心忠烈,厉节寇庭,遂婴祸荒裔,痛寘泉壤。臣每悲其志,以为苏武之贤,不复过也。前宣告并州,访求虓丧,并索其家,负荷数千,始得来至。即以资送,还其旧陇。伏愿圣朝追其志心,表其殊节,使负霜之志不坠于地,则荣慰存亡,惠被幽显矣(《晋书·周虓传》。虓病卒于太原,其子兴迎致其丧,冠军将军谢玄亲临哭之,因上疏云云。孝武帝诏赠龙骧将军、益州刺史。)。
报北海王详诏(景明二年五月) 北魏 · 元恪
出处:全后魏文卷八
一人之身,愆不累德,形乖性别,忠逆固殊。是以父殛子兴,义高唐世;弟戮兄登,迹显周鲁。禧之与国,异体同气,既肆无君之逆,安顾弟友之亲。叔父忠显二朝,诚贯庙社,实勖赞冲昧,保乂鸿猷,岂容以微介之虑,忘阿衡之重,貂章即以敕还,愿不再述。祚属眇躬,言及斯事,临纸惭恨,惋慨兼深(《魏书·北海王详传》。咸阳王禧之谋反也,详表求解任。诏云云。)。
司马炳墓志铭(正光元年十一月) 南北朝 · 阙名
出处:全后魏文卷五十七
君讳炳,字景和,河内温人也。晋武帝之八世孙,淮南王播之曾孙,魏平北将军、固州镇大将、鱼阳郡宜阳子兴之子。先室屯离,宗胤介否,乃祖归国,赏以今爵。奕世承华,休荣弥著。君有拔群之奇,挺世之用,神风魁崖,机悟高绝。少被朝命为奉朝请牧王主簿、员外散骑侍郎、给事中,从䮾骧府上佐,迁扬州车骑大将军府长史,带梁郡太守。在边有炜略之称,转授清河内史,此郡名重,特以人举,不幸遇疾,以正光元年七月廿五日薨于河内城,朝廷追美,诏赠持节左将军、平州刺史,非至行感时,孰能若此。以庚子之年玄枵之月廿六日丙申葬于本乡温城西十五都乡孝义之里,刊石志文,而为辞曰:
君侯烈烈,玉操金声,高风愕愕,屡历微荣,奄然辞往,没有余馨,镌兹泉石,用铭休贞(碑拓本)。
为百寮贺恩制表 唐初 · 李峤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四十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臣某以下文武官九品以上二千七百五十人等言。臣等伏见今月九日恩制。缘逆人亲属。有能公勤清白者。自当随材擢用。不以为瑕。宜各坦怀。伫收来效。臣等仰承恩造。伏诵德音。感戴屏营。忭舞相属。臣某等诚欢诚喜顿首顿首死罪死罪。臣闻父殛子兴。圣贤忠厚之教。身死宗戮。季末陵夷之道。或罚不及嗣。或祸并其族。淳朴浸往。恻隐不逮于昆虫。法令滋章。网罗必及于麛卵。天厌淫虐。诞兴明圣。扫百王之馀弊。张网罗而更理。去贪残而遂生育。品物昭苏。哀狱讼而缓虔刘。寰瀛凯怿。刻薄之风尽。敦厚之化流。犹且缔想纳隍。凝情沟壑。在予之旨。固以刑于万方。拯物之心。岂直解其三面。日者乱臣干纪。巨猾滔天。将倾渤海之流。且触昆山之柱。陛下伤浇浞之为变。吊管蔡之不咸。法雷电之威。诛而不怒。用春秋之义。断必以情。擢其发而葬其尸。歼其魁而宥其党。汉主三夷之法。黜而不行。秦王九族之刑。矜而莫用。至若瓜连萍托。枝附叶随。或玉石难分。或淄渑易混。俱削嫌疑之迹。槩从宽大之文。迁州贬县。才示于小惩。窜海投沙。尚班于荣级。则是我有大造于偫凶也。而圣慈无巳。天泽逾隆。并运四时。乃锡造于平分之外。不遗万物。尚加惠于曲成之表。使枯朽之干。向秋而更荣。穷涸之鳞。在辙而能跃。藏其疾而舍其垢。责其效而要其功。虽魏士之私于外朝。获安反侧。商人之染于污俗。咸与维新。无以匹此含宏。方斯涤荡。陛下祚始酆镐。嗣周家之忠信。卜于瀍洛。承夏鼎之休明。三后在天。日歆于盛德。四夷为守。永慕于高义。方当鬼神降福。岂止黎庶归心。臣等沐道昌期。叨荣显列。观太平之德礼。听中和之诗颂。雨露之施。徒仰于财成。天地之仁。岂议于酬答。无任欣戴踊跃之至。谨诣朝堂奉表陈贺以闻。臣某等诚欢诚喜顿首顿首死罪死罪。谨言。
对清白二渠判(得清白二渠交口不著斗门堰府司科高陵令罪云是二月一日以前) 唐 · 薛霁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一
导水东流。百川归海。甘泉北对。二渠交错。灌注不息。黔黎资上善之功。奔泻无穷。生灵得下润之广。郑国创业。白公继焉。秦兼十倍之资。韩得数年之力。决渠降雨。不待商羊之歌。荷锸成云。宁假飞龙之气。理合克奉时令。谨塞堤防。水潦盛昌。惧有奔突。桃花泛溢。增修及二月之前。瓠子兴谣。流润安四人之业。县宰弦歌缉化。鸾雉添祥。雷震一时。风行百里。遵乎令典。诚未失时。见彼章程。不罹其咎。有词难罚。无滥斯人。
公孙宏开东阁赋(以风势声理畅休实久为韵) 唐 · 杨谏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六十五
君立相以道崇。相辅仁而协同。庶辑多士。允釐百工。始于其家。且有招贤之义。刑于四海。大启尚贤之风。猗乎哉。汉武照临之秋。孙宏辅弼之岁。能好善以逮下。不恃贵而怙势。子兴视夜。居宾阁而犹开。莺鸣在春。知贤路之不蔽。道有行止。时有兴废。唯盛明则多士。乃知人则下事。遇风雨而不易。将安乐以无替。善乎立身。谁为之继。夫拔茅者利其汇征。开阁者求其友生。茅思同茹。友贵同荣。故秩秩执初筵之礼。丁丁谐伐木之声。在贵则勿遗乎贱。于旧而孰能无情。况阁可以备时之燥湿。相可以为君之听视。贤是斯来。宾是攸止。升降出入。温柔之始。脱粟布被。虽逢汲黯之嗤。下荐上闻。竟遇汉皇之美。况亲仁而又崇。此亦存乎下理。动不为妄。德风遐畅。善固有由。仁声允休。岂比夫汉臣崇奢。后堂空罗夫妓乐。齐相为隘。累年不易其狐裘者哉。惟其人心。酌乎故实。德不遐弃。敬之终吉。然后知埽门者亦孔之丑。望尘者未离乎咎。当效平津而延宾。知可大而可久。
答京东转运史馆姚起居启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二、《武夷新集》卷二○
窃以螭陛记言,任专笔削;隼旟按郡,职在澄清。所以建使节于外台,彯朝缨于文陛。底慎财赋,致军国于富强;昭明策书,举《春秋》之凡例。自非蕴析豪之精力,负掞天之雄才,聿当虚伫之辰,岂副至公之选?起居学士气冲斗极,名震京师,学通忘箧之书,理胜论都之赋。一自决科汉殿,通籍周行,出颁诏条,允洽二天之咏;入奉计最,亟延三接之恩。爰飞步于亨衢,久育材于近署,次宸章于柏殿,兴秘记于兰台。诤臣七人,夙推謇谔;王畿千里,尝督转输。京坻载集于见粮,綮肯固彰于馀地。昨以河出砥柱,如竹箭以奔流;郡历东平,致金堤之坏决。宣房未塞,夷仪卜迁。瓠子兴歌,正下淇园之竹;原田发咏,大惧历阳之鱼。暂辍英贤,式抚新邑,期会簿书之急,缮完版筑之劳。祇役惟寅,成功甚速。水反故道,还东海之桑田;人服先畴,识新丰之鸡犬。永无虞于昏垫,实仰赖于神明。既安堵以阜生,将解龟而受代。载加命数,仍委事权。当九重注意之初,在列郡承风之地。海岱之壤,俗号富饶;齐鲁之邦,气多舒缓。谅宣宽大之诏,用跻仁寿之期。至如奉三尺之竹书,克勤刺举;调千金之粒食,无事诛求。此又掩心计于研桑,笑霸图于管、乐。良史之任,聊为假道之资;富人之封,固可翘足而待。某幸窥除目,方切欣愉;遽辱长笺,过承谦挹。愿言铭佩,无以喻云。
送徐生(一作徐无党)之渑池(至和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押词韵第十一部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河南地望雄西京,相公好贤天下称。
吹嘘死灰生气燄,谈笑暖律回严凝。
曾陪樽俎被顾盻,罗列台阁皆名卿(一作才能)。
徐生南国后来秀,得官古县依崤陵。
脚靴手板实卑贱,贤俊未可吏事绳。
携文百篇赴知己,西望未到气已增。
我昔初官便伊洛,当时意气尤骄矜。
主人乐士喜文学,幕府(续校:一作下)最盛多交朋。
园林相映花百种,都邑四顾山千层。
朝行绿槐听流水,夜饮翠幕张红灯。
尔来飘流二十载,鬓发萧索垂霜冰。
同时并游在者几,旧事欲说无人应。
文章无用等画虎,名誉过耳如飞蝇。
荣华万事不入眼,忧患百虑来填膺。
羡子年少(一作少年)正得路,有如扶桑初日升。
名高场屋已得俊,世有龙门今复登。
出门相送亲与友,何异篱鴳瞻云鹏。
嗟吾笔砚久已格,感激短章(一作章句)因子兴。
李通叔哀辞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二二、《临川先生文集》卷八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四一、《王荆公年谱》上、《王荆公年谱考略》卷二 创作地点:安徽省池州市东至县
通叔李不疑,世为闽民。通叔再从太学进士试,斥不送。自京师归面其亲,道建溪,溪水暴下,反其舟,溺死,年二十八云。初,予既孤,寄金陵,家焉。从二兄入学为诸生,常感古人汲汲于友,以相镌切,以入于道德。予材性生古人下,学又不能力,又不得友以相镌切以入于道德,予其或者归为涂之人而已邪!为此忧惧。既而遇通叔于诸生间,望其容,而色睟然类君子,即而与之言,皆君子之言也。其容色在目,其言在耳,则予放心不求而归,邪气不伐而自遁去。求其所为文则一本于古,华虚荡肆之学,盖未尝接于其心,诚有以开予者。予得而友之,忧惧释然,作《太阿》诗贻之,道气类之同而合也。通叔亦作《双松》诗,道气类之同而期之久也以为报。自予之得通叔,然后知圣人户庭可业而入也。是不惟喻于其言而已,盖观其行而得焉者为多。其再斥于太学而归也,予待礼部试,留京师,别且言曰:「通叔去而归,某也不没而入于愚也其几矣。明年或斥而归,或得官,皆宜在淮、江之南,某也不可以之闽,通叔来若何」?通叔曰:「是亦不疑之言也」。明年从事淮南,将问且召焉,则未也,或以死状讣,既恸且疑,且幸其不然。会有江南之役,遇闽人辄问状。还泊东流,尉许程者,闽人也,乃知讣者信。又知陈安石者,亦溺死,安石字伯起,亦闽人。予尝问通叔素友,独言伯起云。噫!二子岂行殆也?其亦命而已矣。予悲通叔穷以夭也,其道之不及民也,又悲天之不予相也,作哀辞:
我思古人兮维友之求,燕处日讲兮行相为谋。相翼以进兮相持以修,要归于道兮不入于尤。卒圣若贤兮其本则然,我无以是兮甚惧以忧。猗嗟吾子兮畜德挟材,杰然自如兮不群庸游。考讲六艺兮造穷微深,匪富贵慕兮匪贱穷羞。曰予既逢兮朝夕其旁,仁义之光兮忠信之陬。邪志荡夷兮正气独完,吾子赐我兮于安以畴。尚曰子兴兮羽仪于世,吾君德泽此兮淳漓固偷。孰神不棐兮陨子于溪,子生适然兮欲谁仇?所嗟存者兮志孤道辽,子之不就兮一朝而休。死不以所兮谁得子尸?谁襚于棺兮谁坎于丘?予欲恸哭兮子岂有闻?子不可作兮予生之愁!
哀光禄王卿二首 其二 北宋 · 刘摰
五言律诗 押蒸韵
义直中能恕,才高气不矜。
众人疑白璧,吾道信朱绳。
勋业无天命,文章有子兴。
冥冥何可诘,万古一丘陵。
大观新建学门记(大观中) 北宋 · 林虔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七、嘉靖《江阴县志》卷七、《常郡八邑艺文志》卷二
国初,江阴为军,守臣二千石,城池略等他郡,而泮官称是。中间省军为县,复隶常州,而庙学如故。士游于学,患墉压其前,面势不直,不称所以严事夫子之仪。又漕渠通江酾一支环学,雨水暴溢,则士病涉,怀欲赴愬,而未能。会今天子兴天下学,而此地继得贤守令,士乃请穴墉作门,且设观台,内外二桥,而南其路。自请迄成,阅三年。乐卿钱塘徐公以耆德典是州,实终始其事。于是学之门桥与路皆端直方整,延袤三十馀丈,垣其左右,以达于官道,榜其街为升俊。前后宰皆以儒者协济兹劳,而县学长余壹宣力尤多。虔惟事轻羽毛,或旷世而莫举,力回造化,或俄顷而可济,岂非机会离合,固自有数,适当其时,不约自契?夫县学之一门与路所系,未为甚重,必待明天子在上,而郡县皆贤有司,则其不难如此。由是以推圣人之建立有大于此者,又可知矣。
故资政殿学士同知枢密院事赠观文殿大学士聂公墓志铭(绍兴十八年)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四、《卢溪文集》卷四二
绍兴十八年某月某甲子,资政殿学士,同知枢密院事、赠观文殿大学士聂公葬于抚州临川县某乡某里之原。公之子昂以公布衣时有盛名于太学,而同时登博士之堂,相与摩肩于桥门璧水之上者某尚知公为最旧,当时老师宿儒、英豪之士,与公并时骋声名,相继登朝廷,为显人,今皆无在者,乃前期以状泣授使者曰:「我先君殁于边境抢攘之时,至今墓铭无词以刻」。又因公之婿黄君掞以来请铭,乃不敢辞。公平生遭遇,蒙褒宠眷赉之渥,与尝所建言行事,经兵火多失其传,独其世次官封始终大略可考耳。公讳山,字贲远,渊圣皇帝改赐名昌,世为抚州临川人。自高曾以来不求仕进,公虽幼警异,父以常儿畜之。及稍长,自能好学,卓荦不群,乡闾先生欲共奖养成就之。谓乡校不足以发奋,乃与筠阳龚端并游太学,而两人皆极贫,包腰负箧,徒步来京师,羁旅道中,讽诵不辍,见者以为异人。诸公博士阅其程文而惊伟之,数与太学上游并试,而常角出其上。方天子兴辟雍,一道德,而取士皆出于学校,四方英俊之所聚,而识与不识,一时名士皆争与之交,公亦与人倾倒无不至,而公之名闻天下矣。补太学上舍,与贾安宅等同日释褐,除相州教授。又为广亲北宅宗子学正,徙编修国朝会要所检阅文字。近臣荐公上殿,改宣教郎,除秘书省校书郎。迁尚书右司员外郎,以直龙图阁为荆湖南路计度转运副使。方天下惰于久安,吏不习事,事多废职,而公为人精敏劲果,于职未尝苟。其在秘书也,患群书散乱不属,取昭文、集贤、史馆之书,各归其库而标目之。会徽宗驾幸省中,阅其书如开群玉之府,而见圭璋琮璜之状,各有次第而可数也,称叹久之,由是骤擢右司。湖南去京师远而财用狭,岁久积逋不复帑,公责诸郡补发,是岁漕桑万户而下。天子以公长于理财,召为大府卿,遂除户部侍郎,为大辽馆伴使,兼定一司敕令,又兼侍讲。未几除开封尹,兼侍讲,充神霄玉清万寿宫判官。神州浩繁,治常屈于豪右,而公遇事果敢,无所回惮。又尝以事忤蔡京、王黼,乃复为户部侍郎,即以徽猷阁待制出知安州。已而提举江西州太平观,又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衡州安置。后二年,召赴阙,实宣和七年也。除显谟阁直学士、知开德府。值北边有警,改差亲征行营司参谋官,又改差随军转运使。又除户部尚书兼领开封尹,拜延康殿学士、淮南等路发运使,复为户部尚书兼领开封尹,遂拜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方议和好,乃以公为大金军前河东国信使,公亦自请行,以身试不测之虏,而一介行李卒不返。今上即位之明年,除资政殿学士,提举西京崇福宫。又二年,始知公至绛州及于难,靖康丙午闰十一月十二日也,享年四十有九。讣闻,上震悼,赠典有加,禄其子孙内外亲属而官之,太常谥曰荣悯。曾祖讳经,太子少保;祖讳荣,赠太子少保;父名用之,朝请大夫,是时年八十七矣。公娶邹氏,封永嘉郡夫人。子男二人:昂尝任鸿胪寺丞,升前庐陵县尉。孙男五人:尧臣、舜臣皆某官,周臣、晋臣、唐臣尚幼。女三人:洞真适脩水黄尚书之孙掞,安福县主簿;葆真适艾庆嗣,玉真适黄旦,二君皆用公恩泽补右迪功郎。有文集三十卷,编次《历代史门类》二百卷,藏于家。呜呼!士患无才或不逢时,观前世有为之士,投功名之会者众矣,一离谴逐,或终身不复显。公起儒生,陟禁近,虽非意遇谗,值天下多事,复起而膺大任。人谓以公之才而遭此时,必可以任世之重而有功于天下者,至是莫不叹其志未极其用,而惜其命止于斯也。当时议者尚或咎公,当本兵之地而以身任河东之役,此不犹愈于畏怯回挠,而以死生祸福为一身顾计者乎?受命以出,有死无霣,公则有焉。于是为之铭曰:
公幼自奋,硉矹瑰奇。崛起田里,名震京师。上方向学,锄颣媷茀。云汉昭回,下饰万物。公于此时,奕然有声。桥门环听,铿铿说经。由是取进,大官大职。忽离谗逐,谤焰未熄。天子念之,访于江湖。锋车星发,召登西枢。众方危惧,公不退转。勇于徇国,遂及于难。一心险夷,公谋则早。处此诚难,后世可考。
贺宰相启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七、《鸿庆居士文集》卷二○、《宋四六选》卷一一
伏审大庭作命,宰路畴庸。五百岁圣贤之生,固将大任;一千载明良之合,兹谓难逢。卜猎渭滨,兆太公之望;授书圯下,为帝者之师。岂繄人谋,实自天锡。恭惟某官文鸣木铎,武纬珠钤。一飞横绝四海之间,独唱桀出万人之上。诸大夫负居前之愧,明天子兴见晚之嗟。历践迩联,进司密命。改弦更化,可谓圣哲驰骛不足之时;借箸坐筹,独著道德安彊无竞之烈。诞敷宸綍,正位公槐。亲逢大有为极辨之朝,爰立不世出非常之辅。四海徯谢公之起,其如苍生何?一时瞻汉相之尊,所谓大臣者!扬厉格天之业,丕昭卫社之勋。弥纶极补衮之工,康济尽作舟之利。千门万户,拱明堂一柱之崇;十雨五风,验泰阶六符之应。赐鼓钟之乐,书带砺之盟。世号黑头公书郭令之考,晚从赤松子登卫武之年。天人同休,夷夏交庆。某自分陈人退藏之久,逖闻上相考慎之初。老矣何为,已迫龙蛇之岁;趯然自喜,讵胜燕雀之私?
宋故文安郡开国侯王徽学墓志铭(绍兴八年十月) 南宋 · 朱承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九六
公讳序,字商彦,姓王氏。其先京兆人,六世祖知珏,唐广明时差知荣州和义县,因家焉。孙蕴舒沈勇有知略,贼围郡城,夜缒乞师救,至郡以全。公之高大父也。曾大父、大父皆不仕。而考宣教公始擢进士科,竟不遇。妣向夫人为钦圣太后从祖姑,故用恩补公假承务郎,调果州司法参军。崇宁初,与兄庠皆乡荐(缺九字。)庠谓弟不仕无以光门户,乃出,授云安令。未赴,改除监东惠民局。用举者改宣教郎。都水使吴玠治塘堤。辟公寮属。故事,塘泊以限戎马。后黄河北流,绝御河,泥沙淤塞,遂成平壤。公补治之,三年悉复,虏不敢犯。擢都水丞,五迁朝请(灭六字,)除开封府司户(灭三字。)改仪曹(灭二字。)以辨治称。遂累进中奉大夫,迁左司(灭五字。)年,除直秘阁、知河阳。陛辞,请敕法吏慎刑。又以祖宗约束宜类为防河一书,赐濒河州县。上用其言。河阳于京西尤瘠,秋冬之交,多移郡赋以饷郑滑。公请留自赡,百姓赖之。盐法严密,乃募人耕卤地,薄其赋入,岁及万亩有奇,由是民不犯禁。御书褒美,赐进士出身,进职待制,遂再任。居六岁,朝廷兴师取燕,命公为随军转运使。未几,改河(灭六字。)还朝,召对称旨,赐金鱼,以徽猷阁直学士充京兆府路安抚使,兼知京兆府。上书言纪律刑赏、器械军政甚悉,诏公募补陕西兵额。居二岁,移帅鄜延路,壁垒一新,以工计者凡二十三万。故靖康初,鄜延虽当敌冲,而被兵最后。宣和七年,夏使贺生辰,闻与女真谋内寇,公请阴备之。明年,女真犯阙,夏果以兵助之,攻西鄙。公夙夜指授,分兵守险,市粟几二十万石,取户(灭二字。)匹以济师。寻女真分掠河东郡县,邻鄜延,公严守大河,坚壁清野以待之,虏竟不敢犯。寇而物故者无虑数十万,又遣(灭二字。)太原守蒲坂,入援京师者亦三万,计所馀仅数千,皆罢老不堪役者。公应变制宜,讫无废事。又焚伪栏汉军,驱遁夏人。建炎三年,诏除银青光禄大夫、徽猷阁直学士(灭二字。)。公以主上蒙尘,非可偷安闾里,即日就道。次成都,属丞相张公用武臣,诏以马祐昌代。言者遂劾公辞难,褫职,宫观如故。公既归,乃阁藏前后所赐御书,纶名湛恩,焜耀蜀道。治第舍池馆,日与宾客以诗酒自误。后七年,丐致仕。及疾,呼子孙具纸笔,区处家事甚悉,遂卒,年六十有四,绍兴六年十月六日也。娶钩氏,累封永宁郡夫人。男三:长卿孙,右宣义郎、陕西路铸钱公司干办公事。次庆孙,右从事郎、阆州知录事。夫人与二子皆先公卒。季兴孙,荣州在城监税。女五,长适左朝散郎、成都府路钤辖司干办公事杨舟。次适右从事郎、广安军新明县张昱。次适将仕郎钩蒙。二季在室。孙五人,曾劭、曾京、曾延、曾胄、曾崇。卿孙绝世,遗命以庆孙、兴孙次子继之。公官至左银青光禄大夫,职徽猷阁直学士,爵文安郡开国侯,食邑千四百户。遇郊恩七,而以四命授侄芹孙、公孙、桐孙及侄孙觉,故其孙皆未命也。公少与当世文人游,喜为歌诗,尤善长短句,虽老不衰。宣教公卒,时年十四,闻夫人苦语,已能感泣。与兄庠同学,尤相友爱。庠尝贷官钱以赡亲族,岁久负多。公在河阳,寄白金器数百斤以偿之。及归,兄弟相从。已而别筑东城,割腴田为寿,先公数月卒。公亲视含歛,病笃,犹以营辨兄事语兴孙。而族亲贫不胜丧者,亦皆为助葬之。绍圣间,豫章黄公鲁直谪僰道,以诗稿见,黄公谓去古人不远。晏叔原为鸿胪卿,擅乐府名,与公讲句法,故歌词清丽。诗赋杂著千馀首,雅歌前后集两卷。以绍兴八年十月葬公之丧于荣德县荣川乡凤皇原。其子兴孙以状请铭。予与商彦姻娅,谨次其平生大槩而为之铭曰:
少能力学,高荐礼闱。长摅远业,自结主知。人所难能,公则勇为。人所畏者,公不诡随。和睦兄弟,如吹埙篪。训励将士,如制熊罴。才兼文武,用无不宜,宠蒙御笔,建阁藏之。赐名湛恩,焜耀一时。垂裕后昆,具存典彝。有子遵守。传无穷基。
按:道光《荣县志》卷一四,道光二十五年刻本。
丰泽庙封康显侯记 北宋 · 黄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八、咸丰《大名府志》卷二一
丰泽之庙食旧矣,而封爵尚阙。政和八年春,徐公由尚书郎莅二千石。下车之始,询民利病,咸云岁久不雨,来牟将槁,若涉旬时,将恐害西成。公曰:「有是哉!劝课农事,乃余之职。维莫之春,余敢不勉」?越翌日,遂率僚属奔走,躬祷于祠下。若响若答,一夕阴雨四合,不崇朝而雨千里。仆者勃兴,槁者膏润,耕男饷妇,忻忻衎衎,是神之大庇于斯民也。公遂具述明神灵应,抗章于朝,诏从之。由是爵通侯,贲显号,用答神釐。是岁麦两岐,一禾四穗,则和气致祥,明效大验如此。明年其时,阳复亢,公又再祈不懈,益虔,岁仍大熟。然后阖境之内,始知康显之威烈炳耀,荡人耳目;而荷公之德,至诚感神每如斯。含哺鼓腹,日用而不知,帝力何有于我哉!仆告之曰:今天子兴唐虞之极治,而百揆四岳弼谐于内,州牧侯伯承流于外。庶政惟和,五谷时熟,则神罔恫怨,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今浚濒河而居,则允犹翕河者,尤在怀柔百神,愿土人毋怠。公遂刻石以纪其纶言,因书本末之义以诏后来云。宣和元年三月日,奉议郎、充浚州州学教授黄翰记并书。奉议郎、知浚州黎阳县事王兆立石。朝请大夫、通判浚州军州、同管勾神霄玉清万寿宫、管勾学事谢中□,朝请大夫、权知浚州军州、管勾神霄玉清万寿宫、管勾学事徐□□,中奉大夫、提举三山天成桥河等事、赐紫金鱼袋孟□□,拱卫大夫、永州防禦使、直睿思殿、提举三山天成桥河等事王□□。
按:《浚县金石录》卷上,嘉庆七年刻本。
上蔡太师书 南宋 · 许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三、《襄陵文集》卷九
正月七日,具位许某谨斋戒再拜上书于太师相公钧席。伏闻天子哀矜黎庶,图任耆旧,起太师于家第,授之大政,天下幸甚。夫天欲雨,山川出云,国将施仁,士思尽智。某不敢随逐众人,缘饰辞华,称述勋德以为贺庆之文,而深思所以承隆施、报厚德者,故欲冒进其区区之说。以为权衡千钧之重,加之铢两而移,说虽无奇,安知不为门下之铢两也欤?故愿少辍论道之暇,观采其要。某退居以来,六年于此,以为忠臣志士身在畎亩,不忘天下。盖尝观之《易》象,参之《玄》文,博以《诗》、《书》,断以《春秋》,考迹秦汉魏晋以来接于隋唐之统,五代分裂治乱之变,以至当世风谣舆诵,无一不究于心,晓然见王道之有不可易者。治有为而兴,乱有为而亡,若数一二,不可紊也。昔者孟轲氏游说诸侯而终身不合,此其道疑于高远奇伟难用者也。然考其说,不过田桑之间鸡豚狗彘之事,使民不饥不寒,以为如是而可以王。庄周语道虚荒杳远,出于世表,至论天下则曰:「离于人心,其去王也远矣」。以是知圣人非不体远。夫体远故用近也,是以其道高明而易知、奇伟而易行。方今之患,在于民饥而夺之食,民寒而夺之衣,众庶离心而王业不安,则孟轲、庄周之言亦可思矣。自顷寇兴江表,建立名号,僭窃舆服,犯掠郡县,杀戮官吏,使吴越生灵数十百万肝脑涂地,然尚有可诿者曰远。今既旌旗钲鼓横行不忌,北剽镇、魏,东扰青、徐,若犹以为盗远弗忧,则非过计者所敢知也。夫治世讳危亡之事而不讳危亡之言,故曰:「其亡其亡,至于晖光,推亡固存,邦乃其昌」。太师何不引秦、汉、晋、隋、唐之季,精为上极言于燕间密勿之时,曰:是五季世大盗始兴,皆随扑灭,民穷无告,相袭而动。朝廷议者狃于前功,但务力胜,不以德绥。法令不变,德泽不下,官军所过剽夺躏蹂,故寇贼攻之于下而军旅扰之于上,人心日去,国势浸绌,其极遂至不可复支。此在史册,可为寒心。夫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古有此患今亦有此,何为独不能与古同?惟汉武帝太始、征和之间,盗起东方,几若秦季而汉独不亡者,以武帝藉文、景富厚之业难变,又知悔其所为。轮台之诏,喟然悼心,还未罢之兵,省不急之费,封相为富民侯,赵过为搜粟都尉,而后流亡稍还,屯结益散。自秦以下五六君者不变而亡,惟汉武帝变而复昌。由此观之,图而救之,正在今日,过是恐有不可悔者。请得粗陈其方:一曰先有司,二曰辟言路,三曰熄兵革,四曰节财用,五曰澄官吏,六曰审法令。孔氏之门,仲弓盖可使南面者也,而仲尼告之以政必先有司。有司奉事守法者也,立纲陈纪,离伦分类,必使各有司存,则事不相紊。虽使周公复兴,不能舍此为政,《周官》是也。譬如天有躔次,地有疆畎,人有脉络,于此一乱,则三才之功隳矣。夫南衙北司,此有司之大分也。今北司出擅南衙之权,总领庶务,则是大分乱也。《周官》寺人皆隶冢宰,今既离局侵官,又不听于冢宰,此岂为道也哉!昔齐桓公宫中七市,女闾七百,管仲有三归之家,官事不摄,君臣侈靡如是,而能卒霸诸侯、一匡天下者,有司治也。唐姚元崇要说明皇禁与政者而后乃受相位,李德裕为武宗言政去宰相则不治矣。故愿太师先正名分,以尊朝廷,使政有在,一切庶务斥还有司,而后治法粲然可兴起。不然,是废躔次而求天文,毁疆畎而望地利,坏脉络而期人和,未有能得所欲者也。言路之不开久矣,故下情不得上通,则上泽不得下究,薰虚美而蔽实祸,非国之福也。昔者以周公之政而有不说于召公,以孔子之行而有不说于子路,何则?召公、子路之志,贤人所守之正也;周公、孔子之事,圣人所达之变也。圣贤不相说如此,而卒之不失其和者,志所祈向一也。故苟有忠信之心,则见有不同、议有不合,不害相辅而为治;苟无忠信之心,则言莫予违,事莫予怫,终当畔去而不为用。方今风俗颓坏,贤知遁伏,奸谀争逐,货贿流行,人才难得未有若此时者也。朝廷若不涤濯瑕秽,公听并观,则人才恐无以充百执事之选。故贤知鲜少则忠信无助,有志者度非一己所胜,则宁取彼而去,此言路之所以不开也。夫窒隙蹈瑕,强谏力争,非大臣事也,要在博求天下名节之士负以言责,而大臣身为宗。使人主朝见一人焉其言如是,夕见一人焉其言如是,一人忤而斥,则一人继而进,如是累起而无所感移,则是天也,非人力之所能为也。在《易·小畜》六四曰:「有孚,血去惕出,无咎」。其在九五曰:「有孚孪如,富以其邻」。六四,谏臣之事也;九五,大臣之节也。盖言六四怫逆不胜,上与九五合志而后能卒信于君。昔赵烈侯谓相国公仲连曰:「寡人有爱,可以贵之乎」?公仲曰:「富之可,贵之则否」。烈侯曰:「然,夫郑歌者抢石二人,吾赐之田人万亩」。公仲曰:「诺」。不与,居一月,烈侯问歌者田,公仲曰:「求未有可者」。有顷,烈侯复问公仲,终不与,称疾不朝。番吾君谓公仲曰:「君实好善而未知所持。今公仲相赵亦有所进士乎」?公仲曰:「未也」。番吾君曰:「牛蓄、荀欣、徐越皆可」。公仲乃进三人曰:「歌者田方使择其善者」。牛蓄侍烈侯陈以仁义,约以王道,烈侯逌然。明日荀欣侍以选练举贤,任官使能;明日徐越侍以节财俭用,察度功德,所与无不充。烈侯使谓相国曰:「歌者之田且止」。按烈侯、公仲之事乃与《易》象符,孰谓战国而无人哉!天下之祸莫大于兵,自古未有兵革不熄而民可阜安、国可治定者也。向使太师不去庙堂,必无前日朔方之役,借使取之,必将有术。今既缪戾至此,事遂无可奈何。于是女真负恃而责报,天祚蓄聚以俟时,黠羌连谋而鹰扬,降将专兵而虎视,大盗侮国而狙击,此为国长虑却顾之士所以陨心疾首,中夜抚枕而兴也。方今朔方有变也,固已骚动天下,穷极民力,不足以赡给大费。数年之后,一有变生,横费百倍,将复何以待之?蔡邕有言:「郡县盗贼方扰,何暇复议边陲」?故为今计者莫如罢云中之师,脩边保境。今郭药师既镇燕成,因使世为折氏以捍女真天祚,令中国得以无事,缮兵积财,与民休息,则寇贼之势自折,此弭兵之要也。议者不顾腹心之安,欲营力分之议,坐困天下,惜此弹丸之地不忍与人。他日或者求而弗与,则怨乱并兴;求而与之,则威德俱废。患且滋众,失亦益大矣,此可以意喻者也。古之为天下者损益无常,与时偕行,因物成方而己无私焉。成王、周公守成之法在《诗·凫鹥》,其章句曰:「尔酒既多,尔殽既嘉」。言益之时用,财之丰也。其次章曰:「尔酒既醑,尔殽伊脯」。言损之时节,事之俭也。天地之道损益相济,故虽成周之盛既益,以后必受以损,法象天地。今太师相天子之道,变化使民不倦,既能与时偕益于前,必能与时偕损于后,况当此时困敝,杀礼蕃乐可也。凡是奢丽夸诩不节之费,夫何疑而不革?三代之隆,理大物博,天下弥文,而太羹玄酒犹先设于俎豆之间,贵礼之本,使世往而知反,则虽因时制宜而去道不远。今熙宁、元丰之政未易复也,要当取以为则,以是用财,财必节矣。冢宰职在均节财用,今财生天地之间固自若也,向也裕而今也乏,向也均而今也偏矣。今观中都巨室之所藏富于一郡,小家之所有多于一邑,而田亩闾阎之间,头会箕敛以奉县官,老稚扶携捐瘠沟壑,此用财不均之患也。故凡虚下而实上者非寿人,朘下而丰上者非寿国。春秋之季,鲁国区区,而外事齐晋,内邻邾莒,玉帛之问,师旅之备,度其经费,数倍大邦。哀公尝患年饥国用不足,问于有子,有子乃告以损民什二之税而为什一,使鲁遂听其说而行之,则何以能使国不乏事?君子之意以为民无可节,不足则流亡变乱随之;国虽不足,犹可节也。《周官》若谷不足,止馀法用而已。今放此意,约以中制,使锡予有度,费出有式,量功赋食,人无叨踰,行之数年,财必下济。譬之如养生者,能虚于心必实于腹,能弱于志必强于骨,此深根固蒂不死之术也。今天下至为乏才,然而绅溢于朝省,无职以任使,牒诉壅于吏部,无阙以拟注,岂止才不胜用也哉!则是无它,奸人徼倖以入官,富人赇赂而取位,无功而重赏者滥则大吏众,非才而超躐者多则任子繁,是以名器日轻,冠冕日杂。使士大夫穷困失职,往往端忧之日多而食禄之日少,是以士不自重,中人以下化为赃吏,攘取黎庶以自封殖。不澄其源而欲清其流,则亦难矣。唐姚元崇既相,一日罢斜封官三千员,天下不以为政故也。愿使司讲求所以约损此者,而官吏始可澄矣。今法之在天下害民者众,仁圣恻然,比下手诏,训敕有司,务安元元,德至渥也。然而吏治不加厚,民心不知感,此何为也?殆有不忍人之心而未尽不忍人之政,文已至而实未施焉。昔者汉文却千里马,曰:「使郡国无求来献」。晋武焚雉头裘不御,宋武碎琥珀枕以赐将士,周武烈上善殿而焚之,破齐见宫室壮丽,归以为周戒,陈宣亦焚锦绣于云龙门示民以质。是数君者,虽未可言尧舜文武之盛,然皆一代兴王,当时颂圣,后世数美,未易轻也。方今必欲务施仁政之实,谓宜诏天下曰:朕以国家休宁,守成无事,与民同乐祖宗之泽,是以有顷者贡奉之司、营缮之役。比年以来,奸宄失驭,干戈数兴,年谷不登,民生无聊。其暂罢贡奉、营缮之事,使黎元得以安俗乐业,复如前日。弛茶盐抑配之利,损田间检括之租,释郡县吏口户减耗隐覆之罪,使逋负之税得除。如令一下此诏而民不回心,盗不屏息,则某敢执其咎矣。不然,盗贼之在天下,击之可使暂破,赦而无以相生必复起,解而无以自存必复合,长是将焉穷哉!今太师起当天下之大任,四方之人虚己承流,觖望至治。不及始初清明,一大矫革,岁月之后,变故不熄,则必归咎于用事者,是众已糜烂天下而我适兴受其敝也。如是宁不为而已矣,夫岂不知顺流者易持,逆立者难安,乃有所不得已也。方今理势异于前日,事之得失成效立见,今逆而为之诚难。然岁月之后,师旅不告败,仓廪不告乏,民无流离,盗不干纪,圣上游燕之乐未废于外而泰定之意有加于中,任相之效倬然著见,则虽有或害之者,毁将不入,是难于先而易于后也。君臣之间,精诚之至,相与昭格,盖有在辞说之表者。今太师正心诚意,悯悯恳恳,为上力陈民之疾苦,道古兴亡,至仁闻之,必将动心询求所以力变此者,斯可以卒其所闻矣,此亦天地鬼神所宜阴相者也。《记》曰:「福者百顺之名」。故名也者福之符也,功也者禄之基也。故名垂万世者必有无穷之福,功被四海者禄不可为量也。某不胜受恩感德之心愿赞寿祉者,惓惓在此,故尽其言而不疑。虽然,此正议太师若以为是,则行之必有其术。《易》不云乎:「巽以行权」。故非知而言之之为难也,能行其意使无系輆则难。《语》曰:「可与立未可与权」。如某盖徒可与立者,至于反经合道,权制万宜,要使仁政行于天下,斯则已在德度中矣。干冒钧严,伏地待罪。不宣,某惶恐再拜。
辨蜀 南宋 · 喻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六五
自顷诸公论议,多以蜀人为疑。苟可以防闲沮遏,无不为矣。吾不知其说也。以公孙述尝有蜀乎,是时王郎据邯郸,卢芳据九原,刘永据梁宋,隗嚣据秦陇,而秦丰、李宪之属不可胜数,何独蜀也?以刘氏尝有蜀乎,是时曹氏据河南,袁绍据河朔,袁术据九江,刘表据荆州,孙氏据江表,而公孙瓒、宋度建之属不可胜数,何独蜀也?以王、孟尝有蜀乎,是时刘隐称南汉,李璟称南唐,钱镠称吴越,刘崇称东汉,而司马商、王审知、高年、子兴之属不可胜数,何独蜀也?议者以谓蜀有剑阁之险,白帝之隘,是大不然。吴有长江,魏有成皋,赵有井陉,燕有飞狐,秦有崤函天下之险,有甚于蜀者矣。而议者又谓有沃野之饶,盐铁之富,是又不然。史称秦地膏腴,谓之陆海;齐有鱼盐丝麻,战国最为强雄;楚通百越,擅三江、五湖之利;吴人鼓铁熬盐,通天下之富,有甚于蜀者矣。江左寇盗不止于谯纵,山东藩屏十倍于刘辟,甘陵之围难拔于均、顺,江津之谋易败于逢育。今天下无事,大臣长虑却顾,推自昔祸患之所从而逆闲之,此其意则是矣,而独施于蜀,则吾不知也。
贺王漕加起居舍人启 宋 · 王赏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七
螭陛记言,任专笔削;隼旟按部,职在澄清。所以建节使于外台,彯朝缨于文陛。底谨财赋,致军国于富强;昭明策书,举《春秋》之凡例。自非蕴析豪之精力,负掞天之雄才,聿当虚伫之辰,岂副至公之选?恭惟起居学士气冲斗极,名震京师。学通亡箧之书,理胜论都之赋。一自决科汉殿,通籍周行。出颁诏条,允洽二天之咏;入奉既最,亟延三接之恩。爰飞步于亨衢,久育材于近署。次宸章于柏殿,典秘记于兰台。诤臣七人,夙推謇谔;王畿千里,尝督转输。京坻载集于见粮,肯綮固彰于馀地。昨以河出砥柱,如竹箭以奔流;郡立东平,致金堤之坏决。宣房未塞,夷仪卜迁。瓠子兴歌,正下淇园之竹;原田发咏,大惧历阳之鱼。暂辍英贤,式抚新邑,期会簿书之急,缮宗版筑之劳。祗役惟寅,成功甚速。水反故道,免东海之桑田;人服先畴,识新丰之鸡犬。永无虞于昏垫,寔仰赖于神明。既安堵以阜生,将解龟而受代,载加命数,仍委事权。当九重注意之初,在列郡承风之地。海岱之壤,俗号富饶;齐鲁之邦,气多舒缓。谅宣宽大之诏,用跻仁寿之期。至如奉三尺之竹书,克勤刺举;调千金之粒食,无事诛求。此又掩心计于研乘,笑霸图于管乐。良史之任,聊为假道之资;富民之封,固可翘足而待。某幸窥除目,方切欣愉。遽辱长笺,过承谦损。愿言铭代,无以喻云。
按: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五五。
保安镇夫子殿记 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九八、《嵩山集》卷四九
三代之时,天下皆习于礼义廉耻而安其分。公卿大夫之家各有采地,士庶人各有田,下者食其力,以供其衣食,足乎己而无求于富,莫知其孰为利也。于是时天下无兼并,而人皆得保其常产,累数十世而不失焉。国有太学,邑有庠序,非设以致天下之士,盖士习于礼义者,以斯为礼义之地则从之矣。其乡则自有塾,亦岂官使为之哉?居其乡者苟不得志于太学庠序,其不可以不学也,故立塾焉。郑子衿之诗作,然后士始知为利,乃薄乎庠序而不处,涣然无所归。陵迟至于战国,五公子兴,始号召而收之,鸡鸣者往焉,狗盗者往焉,盖必为名矣。夫其下至于利而为兼并,则人不保其常产,而廉耻衰。其上志于利则下亦名应之,而为浮窳媮薄,莫知礼义之实。虽国有太学,邑有庠序,其犹虚器焉。嘉州保安镇,其乡之长者即其乡为孔子庙,以居其乡之为士者,使学焉。予不知始作之者为名欤?其来学焉者,其诚知孔子之道为礼义廉耻欤?诚作之者不为名,以其礼义率其一乡,自其一乡而传之一邑,自其一邑而传之至于一州一道者,闻之而慕,士庶人各将食其田与力,以足乎己而无求于富,是之谓三代之俗,则塾之立,书之大复古也。不然姑托于名,其居于庠序者以驾凌于其邑,其居于塾者驾凌于其乡,以为我盖士也,则又何有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