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韩维行状 宋 · 鲜于绰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
「(阙)逋负,以救愁困之良民,则迟迟而不肯发。望陛下自奋英断而行之,过而养人,犹愈于过而杀人也」。公因奏对,面谕市易免行等事,上感悟,有旨根究市易免行利害,权住方田编排保甲,罢议东西川市易。命公草诏,求直言,其略曰:「朕之听纳有不得于理欤?狱讼非其情欤?赋敛失其节欤?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谀壅蔽,以成其私者众欤」?诏出,人情欢悦,是日得雨。又命公与知开封府孙永同体问在京诸行利害事。未几,令吕嘉问同行体问,又令以问到利害书送吕嘉问等。公上章曰:「陛下待臣乃在吕嘉问之下。臣虽不才,先帝所命以辅陛下于潜行,年六十,未尝有一言稍陟阿谀以须己利,未尝有一言不尽道理以塞圣聪。今于此小事,处置关防,乃不得与新进小臣为比,臣复何面目出入禁闼,称侍从官以见都城之民哉」?恳求去,上皆优诏答之。始,公在翰林,上已有大用意。枢密使文彦博乞解机柄,上曰:「密院事剧当除韩某佐卿」。明日,公奏事殿中,以所言不用请去。上曰:「卿东宫旧人,不宜轻去朝廷,当留以辅朕」。公曰:「使臣所言得行,少裨圣政,则臣虽终老旧秩,犹为忝幸。若缘攀附之恩,茍欲富贵臣身,非臣之愿也」。再拜而出。至是复为承旨,言多不用,求去益坚。会公兄康公入相,援故事伏乞补外,以端明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龙图阁学士知河阳,移知许州,转右谏议大夫。神宗幸旧邸,除崇政殿大学士、通议大夫。公乐乡郡连任不易,请观,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神宗崩,公赴临阙庭,太皇太后遣使劳问,赐酒馔,降手诏求助。公对曰:「治天下之道,不必过求高远,止在审识人情而已。识人情不难,以己之心推人之心则可见矣。大凡贫则思富,苦则思乐,困则思息,郁则思通。陛下诚能常以利民为本,则民富矣;常以爱民为心,则民乐矣;赋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则劳困息矣;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则郁塞通矣。推此而广之,尽诚心而行之,则神孙观陛下之法,不待教而自成圣德;贤士闻陛下之风,不烦谕而争宣忠力矣」。出榜朝堂,诏求直言。公应诏言六事,一曰青苗,蠲除岁散之法,遇灾伤乏食,则许百姓结保以请。二曰免役,乞除宽剩数,遇灾伤则以坊场河渡之利代出。三曰坊场,乞依祖宗法,中岁定额,不可添长。四曰乞罢市易,五曰乞敛保马,六曰禁钱币出关。起知陈州,迁正议大夫。未行,召赴阙,兼侍读学士,提举中太一宫兼禧观公事,加大学士。时自冬及春不雪,公言:「阴阳之气并隔否闭,则为水为旱。天之示人,必以象类。今皇帝陛下方在谅闇不言之时,太皇太后深居帘幄,除执政奏事之外,台谏、侍从之臣未尝得一对,见三省、枢密院至于百有司皆禁谒,动成拘碍。文书填委,执政者疲于省视,而有妨虑大;事务稽废,官司各谨于程限,而无所归责。薄罪深文者未蒙原心之察,或困于久废;高才下位者既无举知之法,亦无由自达。天之谴告,殆为此耳。乞下臣章三省,使执政大臣详议,必有膏泽,上答仁政」。又言:「先帝以夏国主秉常朝廷爵命,而国母擅行囚废,故兴兵问罪。今国母死,秉常复位,所为恭顺,有藩臣礼。宜复还其故地,以成先帝圣意」。因陈兵之不可不息者有三,地之不可不弃者有五。「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不忍杀人父子而君之,遂弃邠居岐,邠民从之如归市。陛下试观修德行仁之效,与用兵拓地之利,孰为多少?中国之所以为可贵者,以其有礼恩信也;远方之所以可贱者,以其贪婪暴虐也。操可贵以临可贱,则中国尊;弃无用以就有益,则四裔服」。并《赐夏国诏》上之。诏公与孙永、吕大防、范纯仁同详定役法,特序班在尚书之上。宰相司马光出四方书疏数十,多称更法之便。公曰:「小人议论,务在希意迎合,不可不察」。未几,成都运判蔡朦申详定所,其辞多浮伪,不究民间利害,旁引旧条,且曰已令揭簿定差。公恶朦附会,乞行谴黜。朦坐此知广济军。又言:「光禄大夫致仕范镇在仁庙朝首倡大义,乞择宗室之贤,豫建储副,自此大臣始有论奏。一时忠勋,皆被宠禄,而赏不及镇,人莫为言。褒显其功,使天下皆知朝廷之行信赏,虽久而不废;大臣之抱忠计,虽隐而必禄」。并以镇十九章同上,朝廷从之。拜门下侍郎。垂帘之初,降诏,臣僚不得言先朝事。命已下,而台谏官欲更有所言,乞改诏语一二处。公于帘前抗议曰:「帝王诏令,既已传信四方,岂可因臣下欲有所言,辄更镌改」?御史张舜民以言事罢职,王岩叟固争,以简问上官均曰「舜民事如何」?朝廷下岩叟分析。公曰:「此乃官局人情之常事,陛下遂以岩叟率众同己,恐成朋党,臣愚窃以为过。朝廷但论其所言是非,若所言是,则折简聚谈,更相督责,乃是相率为善,何害于理;若所言不善,虽杜门不通问讯,执己各为论议,非惟于国事无益,亦恐于人情壅隔也」。初,公与王荆公素相厚善。公侍神宗潜邸,数称其经行,授太子左庶子及龙图阁直学士,皆荐以自代。神宗想见其人。至荆公执政,公与议国事,始多异同。每进见上前,必极论其是非。自以东宫旧臣,常以献纳自任,不少隐避。其后执政议欲废荆公经义,公曰:「安石经义发明圣人之意,极有高处,不当废」。议与先儒之说并行,议遂定。司马温公与公平生交,其出处略同。至元祐初,俱以耆旧进,公未尝一语附合,临事数有规正。章惇、吕惠卿与公平昔议异,至其贬,力加营救,人始服公之平,知其与取舍去就非茍然者。时内降梁惟简除入内内侍省押班,非典故。知枢密院范纯仁等累执奏,未从,与公帘前同议。公最后方争,宣仁圣烈太后许允惟简权勾当押班事。其后惟简无名迁官,中书舍人苏辙缴还词头,公因面奏近颇有内降,遂引前古及章献太后垂帘时事以为劝戒,兼言:「仁宗皇帝圣性宽仁,亦苦近习贵戚侥求恩泽。仁宗宣谕执政:『卿等但依公执奏,可以寝罢』。今陛下若苦宫中喧聒,但如仁宗宣谕。臣备位执政,自可执奏,不敢避人怨憎」。太后从之。公喜罢惟简恩命,帘前致词曰:「太皇太后圣政日新,纳谏如流,可为天下贺」。遂再拜。又于皇帝前言:「愿陛下以太皇太后纳谏从善为法」。又再拜。公在门下省,日阅天下奏谳,屡与同列争议。上前论议,刚劲无所顾望,不为毫发身谋。所言多不合,屡引年乞退。至议梁惟简事,权倖始侧目矣。有忌公者密为谗愬,始命分司南京。命未下,尚书右丞王存帘前抗声言曰:「韩某得罪,不知其端,可惜朝廷失一忠贤」!改授资政殿大学士、知邓州。中书舍人曾肇再缴词头,言大臣不当以无名去位。不听,遂以词头付其他舍人行命。未赴,公兄康公上章,乞改公近郡。移知汝州,除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就差知颍昌府。累章告老,加太子少傅致仕。郊恩,诸子叙封太子少师。绍圣初,凡在元祐间为执政近侍者多得罪,公与文彦博以致仕,特置不问,敕榜朝堂。又踰年,不用前诏,以公为朋党,降授左朝议大夫致仕。其后又以元祐初太皇太后独遣使劳问,公称谢而不上皇帝表,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均州安置。扶病上道,郡人及父老追送,累日不绝,有至咨嗟泣下者。诸子走京师闻于朝,乞尽纳其官,听父老得里居。哲宗览奏,亦恻然念神考东宫旧臣,惟公独存,诏许免行。元符元年,哲宗幸睿成宫,复左朝议大夫。十一月二十五日薨于家,享年八十有三。遗令博葬,幅巾常服以敛。二年七月十四日,葬于颍昌府长社县嘉禾乡灵非里。今上即位,追复资政殿大学士、太子少傅。推恩子孙,赙其家。公纯明刚大,恭俭笃实,学问深博,究极道德性命之归,持心不欺,终身无一妄语。貌庄而气和,望之者知其为盛德君子也。文章典丽温雅,在王府掌两宫笺奏,应用敏妙。英宗称之曰:「记室之文甚善」。典司词掖,䌷绎信史,有古人之风。要其为诏诰,务宣导上旨,尽训敕之意。自为责躬诏,四方迄今传诵。知熙州王韶赴阙奏事,将领景思立败绩。韶还任,上表待罪,奏斩获首级。公草批答曰:「方其败时,卿适在朝,何嫌而上章引咎!勉绥新附之众,毋以多杀为功」。读者竦然,知其为王言。公兄康公入相,方斋宿郊坛,上遣使促召,必得公草词,搢绅以为荣。其为诗句法谨严,平淡清远,有陶渊明、韦苏州气格。文集凡若干卷。公明达治体,论议侃侃,出入累朝,皆为人主敬信。神宗以英明神武之资,励精政治,思欲救弊起废,以复先王之绩。公首拔用,每进见,必劝上以休兵息民为本,上欣然嘉纳。常与公论天下事曰:「非卿,孰可与论此」?公谢曰:「臣文学干用无以踰人,但以不二之心事陛下,进而陈于前,与退而语于家不有异也」。公虽未尝任言责,而职事所及,朝廷大利害,知无不言,所上章奏甚多,论一事或至七八,听与不听,其词不白不止。至危言鲠论,皆手自书,或焚其稿,虽亲昵莫可得而知也。常曰:「言不激切,则不足究极事理,感悟人主。此古今谏者之常也」。至于面陈庭奏,谠言密议为尤多。自以世荷国恩,虽去位,闻朝廷政令得失,忧喜每形于色。绍圣中,方在谴责,《谢表》常有「虽在𤱶亩,不敢忘忠」之语,公之志可知矣。公乐善嫉邪,出于天性,简拔俊乂,援进忠良,所引多为朝廷闻人。有才,汲汲如恐不及。其在政府,务在镇压浮竞,善称不容口。乡里后进阙。取人以行义为本,士人有为不义者,亦必畏公知之。其居家俸赐,悉以均给宗族及故人子弟,周恤之甚厚。方闲退时,聚族数百口,置田数十顷,以为义庄,抚孤幼尤力。致仕之日,家无馀财。呜呼!自嘉祐以来,论天下名臣,世必称公,然神考知公为深而待公为尤,至数欲用公矣;会朝廷更新法度,公所言复多异。及元祐初,起为门下侍郎,宣仁圣烈太后、哲宗皇帝眷礼优异,公四朝旧德,以身任天下之重,庶几行其所知;而在位不踰年遂去。盖公以正直之姿,辅之以渊源之学,言不茍合,行不茍同,虽在人主前论事,可曰可,否曰否,未尝稍自贬阙。而士大夫之贤不肖,不肯假借,盖公不私其人,闻之者愧而不敢怒。而公用是亦龃龉于世,不得尽其施设,识者惜之。然公家自忠宪公已秉国政,为时名臣。公与伯仲,皆幼有誉望。其后公致位东台,兄绛、弟缜同为宰相,宗族布列侍从台阁,冠冕之盛,为本朝第一。今公之子孙被服名教,率有家风,好学秉义,韩氏之德,盖未艾也。公虽不得罄其底蕴,亦可以无憾矣。辄考次其平生大节,所列如右。子宗儒、宗文、宗质。女长适杨景略,次适毋轲,再次适刘熊,再次适沈隆嗣,再次适丁恂,再次适王实。孙瑨阙如璃阙。曾孙晃、昱。谨状。试太学录鲜于绰状。
按:韩维《南阳集》卷末,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乞令宰臣兼枢密使劄子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历官表奏》卷六、《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伏见仁宗皇帝庆历二年秋,晏殊为枢密使,王贻永副之。会西边出师,用谏官富弼之言,诏宰相吕夷简、章得象并兼枢密使。今北方情伪罔测,正陛下经武整军之时,比之西边事体尤重,兼中兴以后自有定例,欲望圣明参稽故实,命王淮、梁克家兼总枢密。既合公论,亦协权宜。臣累月来屡与施师点商量,方敢奏禀。如蒙许允,臣自当悉心竭力协赞万一,决不敢怀安避事,仰辜任使。取进止。
僧宗印行述铭 南宋 · 孙德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六、《太白山斋遗稿》卷下
予官中都,始识东林印师于旌德寺。见其跬步绳尺,虽卓行不能及也;研颐经典,虽古学不能追也。至于出处之际,从容中节,尤士大夫所羡慕者,心常敬之。岁庚午,闻其归寂,为之恻然。越二年,其同袍智迥具行述以铭属予。师父大化从风,铭将安厝?虽然,不可无述也。师名宗印,字愚翁,东林其自号也。临海胡氏。年十六,从东掖山桂堂师坦出家。坦归浦江龙德寺,随之受经,又随之天竺灵山,始学教乘柏庭月、啸岩虎二老门,咸加器异。桂堂主旌德,师左右侍养,遂终其身。其殁也,瘗之于湖滨福寿寺,鬻衣盂置田一百亩奉祀。旌德,杨郡王香火院也。奏请住持,继桂堂后,学者辐辏。甫一年,忽舍众遁归杭山中。又明年,招归寺,处之东堂。萧然一榻,羹藜饭藿,裕如也。客至酬答,不及俗事,惟手持三大部经不置。景定二年,奏除崇恩演福寺,控辞,中使宣谕不能回。癸亥秋,上空虚席,诏主大礼祷晴期忏,辞之至涕泣。上曰:「朕自知此僧」。始黾勉承命。蒇祀之日,晴曦烜赫,特赐名鉴义。继辞疾请守先师塔,始得许允。杨某府复挽东堂。咸淳五年,忽因微恙,衣钵丧仪皆预定,不许定排象与。手持数珠,称佛号吉祥,卧而逝,七月十八日也。阇维舍利无数,僧俗争拾。僧臈五十一,寿七十七。师厉行不矫尤,泛爱不污下,闻人过,面热发赤。度小师恐为虑,晚得宗镜。铭曰:
僧臈五十一,主首期岁。难进易退,清风满世。
谢孟提刑举改官亲民任使启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九、《佩韦斋文集》卷一五
翠轺问俗,溥润泽于江皋;麟幕抗尘,辱吹嘘于天上。共喜浮图之合颖,或疑洴澼而取封。岂知繇所主以观臣,殆亦与互乡之洁己。盖汉东之国,惟随为大;斗南之杰,非公其谁?顷吟桑梓必敬之诗,已起葑菲不遗之想。庳飞控地,分既隔于层霄;暖律回春,势难先于穷谷。讵料见夷吾于江左,乃能荐司马于蜀都。此忱结习于三生,以故遭逢于今日。靖思际遇,僭效嗫嚅。伏念某濩落一科,间关半世。树樗广莫,了知规矩之未闲;抱瓮汉阴,不学桔槔之尚巧。俛首宦途之寂历,惊心选海之浮湛。明月二分,几听芜城之柝;长江万里,屡寻钟阜之题。独缘悃愊之无华,尽许齿牙之借誉。送之彊箭,力排嘲慠之流;赠以明珠,多寓缠绵之意。然狙赋四芧而谩喜,马书五尾而未圆。讵图霄立之绣衣,乃予旦评之华衮。是虽侥倖,亦是机缘。许允为吏部而荐乡髦,定国见翁归而属邑子。今孺文部内能几故人,而沛公里中仅一骑士。忍靳湘东三品之录,独遗水北一士之寒。待之以国士,待之以众人,世固难于知己;生我者父母,成我者夫子,将何如其感恩。第观褒拂之过情,深觉回皇而失次。踵常途之役役,顾惭履行之端方;寻坠绪之茫茫,何有文词之典雅。纵使为宰,何所取材?兹盖恭遇某官道塞盖舆,家传带砺。孟轲集义而养气,至大至刚;《中庸》修身以尊贤,不流不倚。已蔼平反之誉,益躬吐握之勤。肆俾踦凉,谬叨坱圠。某受知最厚,图报未涯。敢援瓣香敬为之辞,以为一饭无忘之祝。心乎爱主,每肩不负临贺之私;资以事师,保无或叛昌黎之理。渠渠控谢,慺慺敷陈。
人日集石疏斋中 明末清初 · 龚鼎孳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定山堂诗集卷十八
对扫蓬蒿暂卜邻,萧条数子咏芳辰。
杜陵最爱题诗曰,许允能怜我辈人。
烛钵响成双折屐,江山春到一沾巾。
隐囊纨扇还乘兴,前渡花开好问津。
立秋日冒雨过林立人因同潘子登许允臣饮罗非黄乔梓山斋有作 明末清初 · 陈恭尹
七言律诗 押元韵
肩舆不速赴高轩,正喜新秋好晤言。
白帝来时风满座,青尊开处雨翻盆。
即飞玉露消残暑,谁泻银河洗厚坤。
却为吾侪留重客,未教舟楫返江门。
用看奕轩韵示内子江夏君 其七 清 · 吴绮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出处:林蕙堂全集卷二十
年年老屋要牵萝,爱尔秦声和醉歌。
不骂章惇心自远,曾教许允智偏多。
看山共坐蜻蛉舫,典酒频销蛱蝶罗。
剪得支硎云一片,灯前为补旧时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