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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快活诗 北宋 · 王揆
 押词韵第十五部
湖外风物奇,长沙信难续。
衡峰排古青,湘水湛寒绿。
舟楫通大江,车轮会平陆
昔贤官是邦,仁泽流丰沃。
今贤官是邦,刳啖人脂肉。
怀昔甘棠化,伤今猛虎毒。
然此一邦内,所乐人才六。
漕与二宪僚,守连两通属。
高堂日成会,深夜继以烛。
帏幕皆绮纨,器皿尽金玉。
歌喉若珠累,舞腰如素束。
千态与万状,六官欢不足。
因成快活诗,荐之目。
宋文莹湘山野录》卷上 《湘山野录》:《六快活诗》,长沙致仕王屯田揆讥六君子而作也。六人者,即帅周公沆、漕赵公良规、宪李公硕刘公舜臣、倅朱景阳许玄是也。
太府寺丞知兴元府利州路安抚郭公墓志铭绍定六年十月1232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蜀自绍兴和戎,大弃陕服,且割商、秦之半,于是西阻天水、皂郊,东阻大散、黄牛,而阶、成、和、凤遂为西南剧。
开禧三年,叛将以四州事金,由是金人知我险易。
安沂公极力宣理,仅克就绪,会移镇去,边备浸弛。
嘉定十年冬,虏遂大举,剽西和,批天水,夺散关
明年春制置使董君居谊成都进治利州
明年,虏捣河池,抄梁、凤、三泉制置司退守剑外,安抚司退守米仓山,蜀之险尽为虏所觇。
安公再镇,未及三年而薨;
南海崔正子与之继之,未久亦称疾去。
会金鞑相持累岁,朝廷患之,嘉定十六年,召淮东帅臣郑损,超除四川制置使,剸属以疆事。
一日鞑虏乘虚大入,惧,捐四州及天水军,退守七方、武休、仙人三关,自沔还利。
朝廷又患之,绍定元年,命湖北帅臣桂如渊伐之。
先是,吾乡郭公正孙通判金州日,当金虏大入,东陷上津,西断梁、洋,公以饷所督餫,间道驰使称贷于京湖制置使赵彦仁方,而谕豪民富商倾财募士,虏遂遁去,与郡守游勉之九功讫全孤城。
长宁军未期岁,崔正子请于朝,移知文州
会虏盗边,迫阶、文,军溃入竟,公擒捕寘之法,民夷按堵,诏进一官因任。
在郡四年,擢知嘉定府,兼权成都府路提点刑狱,兼提举常平,未几为真。
治状转闻,除太府寺丞,兼知兴元府利州路安抚提举秦茶马。
盖公自安康却虏以来,威名著乎西南,命下,佥谓分阃得人。
公以本生母忧辞不就,申诏夺服,公固辞,不获命,乃起视事。
公素负才略,有经世志,每观国家故事,至胡丞公力争和尚原,而郑亨仲承秦桧风旨,割以遗金,辄抚几慨叹,又谓无五州不可保蜀,无大散、皂郊诸关不可保五州。
至是受任汉中,首以修大散诸关告诸制置使,然边未有警,议格不行。
三年十一月,鞑自宝鸡趋凤集,如升虚邑,公之言始信。
鞑既去凤,公又言鞑必再来,宜亟命沔将以重兵㧖马岭
制帅报曰:「沔将岂可跬步去七方邪?
马岭已付之田燧矣」。
公怃然曰:「谁为是谋者,误矣!
且七方深处腹内,汗漫无险,异时虏自西入则备西可矣。
今虏攻京兆,闯凤翔,游骑数至宝鸡,则自东入必矣。
马岭为东西边之要,有险可守,置重兵于此以逆挫之,虏气必夺。
若俟其踰马岭,逼七方,则五州地数百里已与虏共之矣」。
时有谓虏必西乡者,故公言不用。
明年三月,虏果由东道纵兵大入,舍凤集不攻而力争马岭,田燧以忠义人千四百当虏众数万,血战三日夜,矢尽援绝,遂死之。
虏既踰险,乃鼓行而西,驰骛平原,不可复制,公之言至此又信。
方鞑人之寇凤也,遗嫚书城下去。
公移书制置使,略曰:「数年以来,虏尝得志于我,今无故请成,意未可知。
万有一如谍报假途捣汴,且他有难塞之请,将何以应?
今宜谕以道不可假,师无可借,粮无可贷,舍是三者则本朝交邻自有故实,非外有司所得专,宜俟奏报。
虽然,议和乃一时之权,严备则万全之计,首当饬将练兵,以备不虞。
彼若以和误我,则勿候覆请,随宜剿遏」。
制帅惧拂虏意,指公为异论。
四年正月,鞑人又至,则径属他官往武休议和,事甚秘,公弗及知。
虏又出嫚书索粮二十万斛,五日取若干斛,其使速不罕诸人裴回兴赵原,而别大赤辈已纵骑焚掠,出没自如。
制帅方令诸将毋得擅出兵,沮和好,且遣王良能、李大举诣凤翔虏酋所回报,而督汉中趣办牛羊酒以犒鞑师,边民㧖腕切齿。
公叹曰:「馁久戍之卒以啖方张之寇,尚策之得耶」!
制司既又下令,悉召西和天水凡并边之师入保七方,公谓弃五州,守三关,则蹙地已数百里,痛愤累日,又告曰:「勿谓五州可弃,五州之民痛入骨髓,则锄耰棘矜利于锋镝;
勿谓三关可恃,玩寇纵敌,使得气去,将往来三关之外而遂已乎」!
语闻,制帅滋不说。
公知不可救药,自是兀然孤城,束手待尽矣。
鞑人自攻凤翔,已分兵入吾境,先自隔芽、大散关坌入。
鞑所驱中原民号投拜户,有愿为我用者,公谓平戎既误,若招纳归附以携其党,实制变之大机。
脱又不纳,必反为虏导,即言之制帅,且请事定之后,分处边疆,垦辟营屯荒田,不忧其聚而生变也。
众是公谋,诸将亦阴给资粮以俟。
制司俄下令不纳,北人大失望,于是鞑人因归附之众𨈆藉吾竟,三关之外生聚一空。
四月癸未破凤,遂长驱东乡
时大将久屯武休,公为言:「武休险绝,且重兵在焉,虏决不自此入。
彼不右闯石顶原则左投㯠子关,若阳明、日落、黄竹、茍谷,一处透过数十百骑,则武休虽众,无所用之,顾乃懵不加省」。
五月丙戌朔越六日辛卯,虏果以轻师缀武休,而自阳明、黄竹趋迫兴元,梁、洋义士先已分戍诸关,城中惟忠顺军千人,制置司檄遣略尽,其将呼延棫亦分戍石顶原,公誓以死守。
俄而武休之众溃,谍报鞑人谋趋米仓山,寮属丘子正、亲校张谅等请曰:「事势至此,若招讧溃,㧖米仓,犹可保民,徒死亡益也」。
公亦虑鞑人由巴山深入,乃亟索呼延棫,俾鸠忠顺馀军以俱。
癸巳,遇鞑人于沙窝,我师三战三却,死伤几半,然犹有支径可避。
左右劝公,公不为动。
甲午,鞑人自廉水捷出我师之前,公与兄子凤州推官宜中、仲子主管机宜文字文中,凡一门八人,同时遇害。
左右得免者仅一二,具言其状,行道之人为之流涕。
六月庚午,余同产兄高南叔某自洋州将帅师还定汉沔,得公杜家坡,敛而殡之,其孤黄中巴山跣护以归。
明年,余返自南迁,哭之殡所,且俾商祝陈词曰:「呜呼!
自弃捐边关,诲盗延敌,而毁封破域矣。
削弱监牧,专利委责,而阋墙斗室矣。
金缯事虏,饮欺茹诈,而堂皇四辟矣。
有功弗赏,有善弗纳,卒叛弗戮,将骄弗戢,而龟玉毁于箧椟、龙蛇生于几席矣。
于是公受任于多故之馀,挺身于群疑之侧矣。
众投戈于散地,己缨冠于同室矣。
众养祸于八年,己承危于一日矣。
既幸生之不忍,则一死之皇恤矣。
自靖自献,虽为臣之常分,而言不己从,事不己出,则一死之奚益矣」!
祝辞至此,其孤黄中泣之恸,踊而言曰:「是深知先人者」。
祝诵终篇,黄中愀然曰:「不得公一言以葬,其孤即没于地,将无以见先人矣」。
予谢曰:「予既与而先人言矣」。
黄中曰:「盍为我申叙而铭之」!
予窃惟念,去年初夏公以书抵靖曰:「比鞑人以和欸我,今春又以酋书期我乎汉中,戎帅拒弗纳。
或者尤之,不知虏情反覆,戎帅未为失也」。
今书犹在笥,而公抱知言之名以没,是可哀也已。
然则予既知公之心,予曷敢不铭?
公字兴祖,系出唐汾阳王
六世祖扆,自安仁临邛
曾王考畋,举元祐三年进士,官至左朝散郎通判绵州,累赠左通奉大夫
王考季舒,举绍兴二年进士,官至左(中缺。)子汉,皆随难汉中
葬公者,黄中与其子久传而已。
幼孙祖传,则后公五月而生。
女子五人,长适文林郎潼川府路都钤辖干办公事张庭秀,次贡士何烨,次迪功郎胡仲荣,次赵森,次张好仁,惟归胡者存。
孙女三人,其存者一,长孙,婿迪功郎简州司法参军
公初该嘉定十七年明堂恩,以官兄子寅,今为迪功郎、监四川总领所大安军赡军仓,解官持心丧。
再该绍定三年明堂恩,官兄子宽中
黄中将以绍定六年十月癸酉奉公之丧葬于临邛县白木里之东冈,与张宜人同兆。
既谒铭于予,庭秀又状公行以来,乃叙而铭曰:
西南之祸,信亦有繇。
墙藩隙坏,寇戎之招。
金缯赂遗,彊胡之挑。
伍乘弗整,戎器弗敹。
彼憪然者,专利宣骄。
造攻稔衅,匪一夕朝。
公兴受败,力支翘翘。
乃设地险,乃绝虏邀。
诲谆听藐,以我言訞。
一策不试,啖于獍枭。
循义尽分,公心孔昭
我原厉阶,揭铭山椒
朱鉴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四
丁未策□□曰:「充国得先○地,就耕以实之。
士达之议,是欲夺舒民有主之田尔」。
果格不行。
策浮、光、舒、蕲必危,不旋踵语验,守将诛,阃臣黜,公亦自劾,有旨谕留。
湖北运判,兼督府随军转运参议官
俄除户部郎中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
军灶骤增至二十万,江湖旱荒贵籴,公干旋有方,调度无阙。
阃臣孟珙责生券甚急,公核其虚籍以闻,诏自认生券。
先使客风谕,欲升公少卿,公笑答云:「阃臣荐总饷,不亦异乎」!
节钺,升宣抚,遽以督视自居,责总漕苛礼,公不为屈。
积愤,索库本运淮盐以倾总所
公乞致休以避之,令赴行在奏事,俄寝前诏。
力能挤公,台继疏上,奉亲还里,左右娱侍,安退闲之乐而忘进退之拙。
主管冲佑观者再,除考功郎官,以无科第辞。
主管鸿禧观,除尚佐郎官。
令人寿九十二考终,公毁瘠过甚。
服阕,荐请鸿禧祠。
戊申禋泽官从子澹,人以为难。
前参预坡徐公、今元枢意一徐公秋壑贾公更迭汲引,然毁鬲者众,公宦情亦阑矣。
徐著作霖有时名,初用文公经说擢上第,后改师法,寄声欲游武夷,公戒精舍主者毋纳。
预卜佳城,兆域自位置,松槚手封植,甫峻事而属疾。
公邃于《易》,若前知将终者,区画家事无一语差。
宝祐戊午三月十四日终于寝,年六十九,积阶至朝议大夫
其年十二月十有五日,葬于南剑州剑浦县富沙乡汾常里八仙之原。
娶周氏,封恭人庆元六君子侍郎西麓周公之女,相敬如宾友。
男浚,通直郎、知兴化军仙游县,有治办声,佳公子也,亦健令也。
公与文公皆生于庚戌文公初得孙喜,书抵龙川陈亮曰:「小孙资禀壮实,他日可望」。
告庙则云:「嗣子既亡,次当承绪,异日朝廷察某遗忠,或有恩意,亦令首及」。
钟爱异于诸孙如此。
所著奏疏、《诗易遗说》各若干篇,诗文若干卷。
浚奉《家传》、致治命来请铭,余大父著作及接文公议论,余宰建阳,游公诸父群从间最久,故公以宰上之碑见属。
余观先朝尤褒录大儒之后,濂溪子焘次对帅蜀,康节孙溥亦至侍从公季父贵显侔于焘,而公权位减于溥,盖有命焉。
今天子尤重文公之学,及考亭之门者多致身廊庙,诵考亭之言者亦接武旃厦。
公精敏绝人,书一目数行,向使不守边,不护饷,专以其过庭之异闻、藏壁之家书论于石渠,辨于汉廷,则诸儒必欲歛衽,可以巍冠而讲、重席而坐矣。
亭障堡戍之烦使,米盐簿书之群碎,岂无他人,顾以累儒家人乎!
朱氏世系见文公自序,韦斋事载国史,文公书垂万古,言满天下,其名字官阀世所共知云。
铭曰:
张禹桓荣治一艺,身为师傅施及嗣。
仝也黜传研孔思,韩子伏云宥十世
文公之书完而粹,融液异同合破碎,直繇濂洛溯洙泗。
愚尝执卷侍丹地,圣学尤得之朱氏。
公卿诵习致富贵,士者涉猎掇名第,亦既得之筌蹄弃
嗟哉子明幼是似,一生鞅掌服王事,家学曾不毫芒试,更尝艰阻困谗惎。
材不如公皆显仕,何哉独于公责备。
尚书郎题墓隧,下从先人色无愧(《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八。)
句首原有「共」字,据清抄本删。
策问(四 淳祐辛亥绍庆州学试) 南宋 · 阳枋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八五、《字溪集》卷八
问:世至于小康,视大同邈乎其径庭矣。
其甫平几治,王国庶定之气象乎?
其苟安暂息,国家閒暇之事几乎?
要不必深辨也。
设当此时,君臣上下夷犹岁月乎,委听天幸乎?
必曰困心衡虑,勉勉汲汲,如不及也。
度事揆时,不容不尔。
然夫子之所谓小康,则成王周公之盛际也。
六君子者,莫不谨于礼以致隆平,谓之小康,何邪?
岂大道隐而不行欤?
天下为家而不为公欤?
货弃于地,力不出于己欤?
城郛沟池不若外户之不闭欤?
道不过三代也,夫子且以小康目之。
宣之庶定,下盛世何翅倍蓰。
战国閒暇,企周宣又辽绝矣。
槩以小康言之,得欤?
无已则有一说,极治者当儆戒,甫治者当奋勉,未治者当兢畏,同一旨义欤?
由閒暇而庶定,庶定而小康,小康而大同,均一会归欤?
理乱推移,世道翻转,三代而下,天下几小康矣。
元承中兴馀烈,小康之时也。
仁柔一说,牢不可破,而宣之业衰。
成帝遭世承平,小康之几也。
湛乐一意,流荡忘返,而元之业坏。
典午渡江,小康亦光启矣。
兴复之念,竟消靡于清谈。
开元致平,小康亦爰集矣。
太和景象,终沦胥于燕乐
肃叶再造,宪、代复振,无非天锡可为之时,而宴安之气胜,儆戒之志怠,伊忧晚节,终成凌敝。
小康一说,误人天下国家如此欤?
是必有其故也。
皇上寤寐太平,二十有七年于兹矣。
天之休,年谷粗登,敌气敛遁,边患少息,非天假吾皇致治之岁月乎?
兢兢业业,用心矣。
夙宵祗惧,文王用心矣。
仰几康之歌,慕《无逸》之戒,成王用心矣。
上参唐虞,下监汉唐,决不与汉元成唐肃宪等伍,真吾夫子之所谓小康矣。
其然欤?
犹有忧焉。
内治所以扶阳气也,联班竞进之不免,铨曹审重之未闻,学校罕文行之兼,内郡乏经界之正,能治国家,得无欠缺欤?
外治所以涤阴邪也。
分阃之委寄方隆,而怔忡于肤愬;
乘障之布置益密,而牵掣于力分。
给饷病尺籍之虚,间谍闇事情之实,绸缪牖户,得无罅漏欤?
识治者曰无难而畏,无虞而戒,此圣君贤相事也。
《治安》流涕之书,不出于谨厚之公卿,而出于言事之年少;
可为不为之论,不发于请身之将相,而发于文艺之书生。
酬鼓渊喑,寒虫啾嘈,可胜叹哉!
我国朝李文靖公之在中书也,每朝谒必以四方水旱灾变奏闻,且曰:「人主不可不知忧惧」。
至哉斯言,民至于今诵之。
然则忧治世,危明主,诿之于上之人可欤?
诸君深识时务,愿闻至论,以觇国用之学。
奏钦天台不当毁及乞收召言官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格庵奏稿
臣尝读《诗·大雅》之首篇,而有感焉。
其一章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
言文王德之昭明,上彻于天也。
申之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文王一陟一降,当若在帝左右也。
其三章曰:「思王多士,生此王国」。
言美哉众多之贤,生于文王之国也。
申之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文王待此多士,以安宁天下也。
由是观之,国家之所以开承,以祈天永命为本,以求贤用士为先。
转移造化,扶植人纪,讵容视为迂缓不急之务哉!
帝者之世曰「钦若昊天」,王者之世曰「钦崇天道」。
盖统御六合,莫尊者君,威福玉食,唯意所欲。
使非高高日监于兹,则畏心一弛,何所不至?
自昔帝王,一则曰「钦天」,二则曰「钦天」,赫赫在上,天难谌斯,故常常瞻顾,而不敢斯须间断。
本朝仁宗筑钦天台于禁中,一念对越,凛乎上帝之临女。
范祖禹言:「仁宗丰功盛德,以畏天为首」。
天监厥德,肆仁宗之享国四十有二年
游似上疏于理宗曰:「禁苑之中,自有祖宗祈天永命之地,其势高绝,精神易通。
近年以来,饰为亭馆,愿亟撤去」。
理宗深然其言,立钦天台,此意固已同符仁宗矣。
天监厥德,肆理宗之享国四十有一年。
孟子齐王曰:「明堂,王者之堂也。
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
臣亦曰:钦天台者,二宗祈天永命之所也,陛下欲法二宗,则勿毁之矣。
自古贤者最患乎难进而易退,难聚而易散。
必耆俊在服,正直在位,白驹不絷于谷,振鹭悉充于庭,而后可以立无穷太平之业。
陛下登临大宝,首召洪天锡陈宗礼陈宜中为言官,朝野相庆,以为得人。
或坚难进之操,莫强其来;
或厉易退之风,莫挽其去。
陛下一念好贤,与《卷阿》、《嘉鱼》同,亦尝加之圣虑乎?
宜中又请外矣。
彼以韦布而婴奸锋,至罹窜谪,岂意复见天日之开明。
劫火不烬,丹心犹昨。
近者裂麻一事,陛下翻然从之,人方歌诵从谏弗咈之圣,而麟凤自疑,弗安于位。
刘敞尝谓正臣聚于位,则奸邪屏息,治平可望。
王岩叟亦谓正人在朝,则人君无过举,天下有治平之理。
法家拂士,安可一日无也?
缄默茍容者多,赤心竭节者少,人主将何便于此?
臣区区愚忠,无所补报,敢以缺于君德、切于世道者为陛下告。
伏愿常怀严恭寅畏之心,以凝天命;
常怀尊德乐道之心,以收忠良。
社稷绵远,终必赖之,唯陛下留神。
应诏荐举人材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近准尚书吏部牒,奉御笔,令侍从、台谏暨于外服,各举所知,宜在何选,仰见圣天子下赐咨采之意。
臣窃惟当今人才其大者,臣往年尝累疏陈之,欲其来者三:洪天锡也,汤汉也,李伯玉也;
惜其去者二:陈宗礼也,陈宜中也。
是皆当世之景星凤凰,亟宜收召,为朝廷重。
外有曾列清朝者七人:何基深于理学,覃思实践,累召不至,一意山林。
徐宗仁孝友素闻,立朝有节概,居官著廉谨。
欧阳守道讲贯功深,安贫自乐,恬退有年。
方应发器识过人,了无诡随,刚方不改其节。
吕圻气象温粹,白鹿洞侪辈咸推敬之。
吕大圭坚苦力学,淹贯经史,私淑甚多。
赵崇鍴词采可观,能收拾其先遗文坠绪,具有家法。
此皆尝经擢用者,臣不敢指其宜在何选也。
乃若耳目见闻,可以仰裨采择者,得十有八人焉。
曾应新老于儒学,识高行洁,恬退可师。
赵崇镳一臞如水,尤有特操,排奸窜谪,无怨悔色。
王埴博洽多闻,作邑之日,一清彻底。
祝洙用功精苦,所著《四书附录》,已尝经进,而履行尤粹。
赵与𨨶素负志气,当垓荣攻汝腾时,举幡辨别邪正,凛凛直声。
夏仲亨趣尚不群,曩沈翥用事,以乡人欲钩致之,使登朝列,掉头不顾。
杜篪秉心恬淡,安意常调,绝无躁竞。
吕守之乃祖谦诸孙,性资粹然自守,有古人之风。
郑肖熊持身清苦,栖迟选调三十载,未尝希进。
倪澄有文有行,自牧,勤于职守,未尝惮烦。
重可西士之俊,知崇善类,曩在公安,甚得士誉。
洪天骥识略不凡,才谞亦茂,仕宦所至,人称其能。
段浚夙有洁称,所至剪奸锄暴,决部不倦。
吴浚气象和粹,议论端确,词藻为士林所推。
朱鉴孙笔力清迈,素有践履,以遗产尽逊诸兄弟。
陈坡古澹醇朴,不求人知,在台则治狱得情,在越则兴教留意。
许禀奋自高科,讲学不舍,志趣超乎流俗。
王奫廉公自持,以洗冤雪枉为心,毅然不易其介。
若以其堪在言之,曾应新、祝洙可备经筵之选,王埴朱鉴孙可备䌷史之选,赵与𨨶吴浚可备词翰之选,赵崇镳、杜篪、倪澄许禀可备学馆之选,夏仲亨、吕守之、郑肖、熊重可、陈坡可备班行之选,洪天骥、王奫、段可备麾节之选者也。
如蒙圣慈特赐询访,随材擢用,必能不负任使。
徽州布衣滕钲者,其父璘从游朱熹最久,钲传其家学,著述甚多,教授于乡,屦满户外。
今年踰七十矣,前后守臣累荐之,若特补初阶,备员堂长,是亦奖励后学之一端也。
送物与陈宜中丞相 宋末元初 · 方逢辰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一、《蛟峰文集》卷二
某忻审玉节建台,未遑走一介修睦邻好,非礼也。
寒燠起居,已具吏楷外,由中有敬,敢申布之。
某观风非据,属在同舟,仓庾狴犴,虽曰各有攸司,然视时聚散,使民免于饥,仁意周匝。
庶几轻生者少,远罪者众,刑可期于无刑,河润岂直九里哉,某与一道生灵并受其福。
某将忱无物,凉□风□,登载副笺,不以鸿毛而斥之,幸也。
春树暮云,溯风悽断。
陈宜中国子录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九、《碧梧玩芳集》卷四
先帝时崇学校以育英才,重科目以延俊乂
于是名公钜卿、伟人雅望,胥此焉出。
宜中学问邃深,气节端亮。
慷慨举幡之谊,六馆在其下风;
舂容奏篇之言,大庭擢居亚选。
径从幕府,来纠贤关
元祐之初学省喜于得佳士;
周颐之论,师道立则多善人。
益展儒猷,嗣有明陟。
可。
吴氏宝训警览序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八四
尚书》与《论语》相表里。
周道衰,孔子没,获麟之前,叙《尚书》五帝三王之盛也,而以《秦誓》终之。
天下其将为秦乎?
圣人其绝望于当世乎?
梦奠之后,述《论语》春秋战国之交也,而以《尧曰》终之,天下其尚可为陶唐乎?
圣人其犹有望于来世乎?
《书》终于《秦誓》,《未济》之《易》,世变之穷也。
《论语》终于《尧曰》,《下泉》之《诗》,天理之复也。
知此说者,可以读《宝训警览》之书矣。
《警览》者,先友昭武主簿吴公橤之所著也。
公字与权,饶之乐平人,学者因其书名,称之曰「警览先生」。
先生之为是书也,述天人,推性命,董仲舒之策也。
一痛哭,二流涕,六太息,贾太傅之书也。
萃古今之精英,为治乱之龟鉴,陆敬舆之奏篇也。
此岂梏于丛然章句之末者所能知哉!
书成,奉而质之晦静汤公
汤公,一代伟人也!
叙其书曰:「与权爱君忧国,天禀笃厚。
每阅世道之变,未尝不潸然流涕,恨不得手扶而力振之
故以其忠诚恳恻之心,发其该洽有用之学,以为此书。
庶几有举而措之者,则帝王之治复见于今,而生民之大幸也」!
知此书者惟汤公先生亦用是意慰焉。
初,先生嘉定癸酉荐书,累上太常,不第。
然其名声震诸公间,自汤公之外,如蒙斋袁公每聆先生崇论闳议,辄抵几绝叫,曰:「亏人!
亏人」!
习庵陈公先生「学本师心,道难语世」,亦为深知先生者。
先卫公与先生为忘年交。
某少孤失学,一日,先生过族党,先夫人辄为某兄弟整襟缨,治酒肴,俾袖所业就正,夙蒙奖激。
淳祐丁未,侍先生待亲策于京师俞园先生每闻时事不可为,则慨然曰:「此多将嗃嗃之世也!
某之忧此有年矣」。
其肺肝内热,数形悲咤。
以先为迂者有之。
某成进士归,先生首援先人遗言「立足有馀地,举头无愧天」之语,作古风数百言规戒之。
质薄才弱,永负父师之明训。
异时待罪经筵,进读真文忠公大学衍义》,每维《警览》一书,足以并金华
方将建白上送,而先生不可作矣。
晚得一官,仅主昭武簿以殁,书藏名山。
公之子枢,经明行修,能世其家,蚤荐胄闱,公书自可不朽。
一日,徵言于某。
尝抚是书而叹曰:道之将坠,自圣之,不能回天而易命。
归休于鲁哀公之十一年,论定乎百篇之《书》,而拳拳乎唐尧、秦穆之始终。
天下大势之所趋,天地鬼神不能易,而吾夫子独易之乎?
昔之人有为《观物》之书者,曰:「天能使唐虞之亡,能使世之不乱。
天能使周之不兴,孔子能使道之不丧」。
今观《尧曰》之篇,历序三圣「执中」之传,以及汤、武造商兴周之本末,其或继周者,百世可知也!
而权谋诈力者不与焉。
呜呼!
悕矣!
先生之书,将使来者精思力践于《论语》述尧之数言,而慷慨感发于迄秦之微意。
执此以往,帝王其舍诸?
「昭昭乎,其知之明也;
郁郁乎,其欲礼义之行。
皓天不复,忧无疆也;
千岁必反,理之常也;
弟子勉学,天不忘也」。
余为掩涕而述荀卿之赋,以归其书焉(《碧梧玩芳集》卷一二。)
「昭昭乎」至「天不忘也」:《荀子·赋篇》作「昭昭乎,其知之明也;
郁郁乎,其遇时之不祥也。
拂乎其欲礼之大明也,闇乎天下之晦盲也。
皓天不复,忧无疆也;
千岁必反,古之常也;
弟子勉学,天不忘也」。
跋先龙图交游七君子帖后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八五、《碧梧玩芳集》卷一五
某幼孤,闻宗人遗老之言曰,先龙图公有七君子交游十二帖者,庆历皇祐间,往来笺牍也。
王文恭、苏集贤三帖,当在庆历之六七年
宋景文以下,当在皇祐之二三年
欧阳帖,在守南京时;
王文安帖,在由给舍副枢庭时;
吕公帖,在得请守杭时;
施公帖,在同任东南使事时。
两王、苏公叙交情,欧、宋诸人及时事者,盖自西师劳敝,京师少,朝廷忧之,选才能明敏者,大发运东南六路七十二州之,以给汴都
先公由御史里行转殿中执法发运使
淮浙荐饥,河流堙滞,卒能使上供肃给,所部亦赡济。
自是还台,迁杂端,入谏省,则日拜疏赤墀下,与权贵人为敌矣。
此十二帖者,先公奉使立朝之本末,略可由是推考焉。
李兄叔翔为马氏甥,得之外家,宝如拱璧。
因诵所闻,属叔翔共守之。
淳祐十二年
左相陈宜中勉谕造阙诏七月二十四日1275年7月癸巳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三、《四明文献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宜中:丑虏凭陵,奸臣溃败,惟卿屹然为宗社之柱石。
讨乱贼,去凶邪,收黎元之心,作将士之气,国势渐振,皆卿之功。
彼何人斯,挟私肆毁。
吾知此书诈也,卿何嫌何疑,翩然出关?
使者趣卿归造于朝,而出昼不少留。
吾与嗣君朝夕徯望,忘寝废食。
卿忠义贯日月,必恻然动心。
矧秋风已动,虏谋日深,朝堂仅一右相,科琐边事,惟卿明习。
守禦孰缓孰急,将士孰勇孰怯,指授处置之方略,分阴不可缓,卿为国计,盍幡然而来?
或不念吾老幼之茕疾,独不念先帝之殊遇乎!
卿以安社稷自任,当危急存亡之秋,岂忍舍去?
亟入政事堂,图所以攘夷复境之策。
再命从臣勉谕,尚体吾恳切之意。
再赐陈宜中1275年7月戊戌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三、《四明文献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吾自丞相出关,忧心如薰,屡遣使再下手诏,趣丞相造阙。
闵闵如望岁,而未有来朝之期。
谏臣抗疏,谓丞相当奸臣偾师之后,转危为安,勋在宗社,指授处置,诸将信服,狄难孔棘,此何时而可舍去?
览之怃然。
维危急之,一木支厦,罔不曰艰大,二相协力扶持,庶克有济。
社稷臣不轻于进退,矧受任艰难之际,不止身佩安危而已。
前日之去,固知丞相之心有大不得已者。
吾既察奸诬之迹,盍幡然而来?
都人之瞻徯至切,将帅之意向易睽。
其亟回公府,用图战守之计,迄成美功。
勉谕王爚陈宜中德祐元年五月二十日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三、《四明文献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遭家不造,狄难孔棘,民自择相,我兴授之。
如光、公著皆中外之人望所冀,吁谟远猷,共济艰难。
今人心寖回,援兵渐集,此二相协力经纶之功。
已逾半,正当惜分阴以图攘却,时几易失,虏谋难测,吾朝夕凛凛。
外议谓二相颇有不和之迹,览辅臣奏疏,忧爱恳切,谓定大计于危疑,诛大奸于仓卒,勋在王室,初无轻重,何嫌何疑而至是?
吾惟同心,房、杜济谋,在平时犹然,况危急存亡之秋乎!
盍念国事之艰,协心同德,日入都堂,共议扶持宗社、拯救民生之策,勿以细故妨大计。
勉谕陈宜中1275年8月丁巳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三、《四明文献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吾惟艰危之时,卿以忠义之忱,扶持宗社,一日去位,吾如失左右手。
惠然肯来,再登右揆,用景祐名相茂典,以遂谦冲之美。
国事日棘,人心易摇,非卿谁与镇安
羽书狎至,诸将出师,非卿谁与指授?
岂可以辞避之小节,忽安危之大计?
俟边境肃清,国势底定,然后从容就养志之乐可也,今何如时,而欲辞位?
趣承涣命,以副具瞻。
陈宜中特授右丞相依前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加食邑食实封1275年6月甲寅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门下:朕思济多艰,畴咨硕望。
尹躬有一德,右厥辟而宅师;
惟说命总百官,置诸左而纳诲。
嘉乃经纶之学,弼予宁敉之功。
无竞维人,倚同心之辅政;
式序在位,协鼎足之承君
延拜元台,诞敷垣制。
具官某德秉乎弘毅,识造乎高明。
知仁勇之资,治国家而有裕;
刚大直之气,塞天地以无疑。
简在先皇,俾辅后嗣。
赞雷厉风飞之决,宗庙再安;
开否消泰长之机,纪纲一正。
定众志于缀斿之际,回治象于惊涛之冲。
精神强而英隽聚朝,指授当而将士用命。
忠贯皦日,未尝言房、杜之功;
计安生民,将欲复文、武之境。
乃若休休有容之度,蔼然济济相逊之风。
盖开忱布公之心,犹恐无助;
而应变守文之美,其惟协恭。
若昔元祐之隆,登庸成德之彦。
闵劳大事,咨重事之谋;
仪图真儒,冠上相之任。
祗遹先宪,增光前闻。
六月薄伐而饬戎车,仍令督军之寄;
千里决胜而运筹幄,聿严基命之谟。
以尊冢宰掌邦治之权,以懋百揆熙帝载之绩。
申陪邑采,丕耸岩瞻
于戏!
四海既平,时靡有争,朕正倚修攘之略;
三后协心,同底于道,卿益恢康济之猷。
惟时惟几,以迓天休;
惟和惟一,以凝国是。
保大定功而干戈戢,更化善治而福禄来。
乂我受民,钦若成烈。
(《四明文献集》卷四。)
事:原缺,据四库本、清抄本补。
梅溪先生忠文王公 宋 · 高斯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一、《耻堂存稿》卷四
士之扶义俶傥立功名于天下者,亦观其所遇之时何如尔,其或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则发其奇负瑰蕴,崇论竑议,使功及于朝廷,泽洽乎天下,诚士之高致也。
倘所遇之世叉牙相抵而不合,虽策虑偪亿欲何为哉。
乌虖,若梅溪先生忠文王公之遇高宗皇帝,真所谓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者也。
方是时也,大奸方踣,世道将回,高宗思总揽英雄,一解而更张之,而王公出焉,大对明册,空臆开陈,法天揽权,为群言首,天子当宁叹息,擢繇第九,爰冠伦魁,虎啸而风冽,龙兴而致云,势自然也。
公由是被遇,正色立朝,其论谏大指谓禦敌之策莫先于用人,用人之要莫先于人望,其专属魏公,盖不待隆兴之初矣。
又悼三衙北司交坚党合,不畏蹈祸,危言刺讥,卒使老将距脱,众奄胁息,太学诸生赋五贤之诗歌咏其事,公为冠首焉。
虽然,皦皦易缁,硁硁难全,稽山之命,閒馆之游,公自是卷怀而去矣。
阜陵即阼,登公横榻,赤帜复雠之义,底柱建督之谋,公于魏公未尝识面也,徒以国事,捐身徇之,嵚崎流落,之死靡变,此其本心果何为乎?
愚尝论高宗中兴,策诏诸儒,得天下之士二焉,前有张后有王,言论风指彷佛相似。
无垢出于权凶未枋之前,梅溪兴于魁孽既殒之后,故其施设规置略有不同。
张公阨于秦相,不究其用,识者喟息;
公遇两朝,谏行言听,故高风劲节磊落震荡,当时之士无与为比。
士大夫立身行道若此,可无憾矣。
虽然,愚犹有遗恨焉。
魏公之再相也,荐可为执政者五人,公其一也。
士方翘首冀其大用,而公难进易退,乾道以后湛浮外服,不得久居,中以廊庙具终于端尹,乃若易名之典,世主已更而后命焉,凡此皆吾党之士所共不满也。
虽然,自公视之,其失其得我何加损乎!
公殁仅四传,子孙日失其序,至无聚庐托处,行者心恻。
吏部侍郎刘公黻生于公里,悼先贤之世于今为庶,非型善之道,位谏省时尝以告上建祠给田以处业之,会多事未及行。
暨开阃四明,乃捐钱二万缗,即公讲学之地里名郭路筑祠堂五楹,后建讲堂,步櫩、门塾靡不毕具。
属役赋文于咸淳八年之八月九年三月成,两淮制阃印公应雷、七闽连帅陈公宜中郡太守赵君崇鐖咸有助焉。
刘公又念祠成而无廪,难以持久,请于平章贾公似道,贾公白于上,以没入官田五百亩有奇赐之。
自是祠春秋有荐,士朝晡有饩,公之子孙不能自振者岁有廪。
刘公又谓作而不记非古也,乃以见属。
自惟摧颓汩没,仰公铿鍧大节不可企及,执笔颡泚。
而刘公命以勿辞,乃不得已,摭公平生大致刻于牲石,因以志其愧云。
程雪楼御史1286年10月1日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三、《叠山集》卷四、《宋史纪事本末》卷一○九、《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五、康熙《西江志》卷一七四、康熙《广信府志》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弋阳县
十月朔日,丁忧谢枋得稽颡再拜,奉书于雪楼御史中丞相公执事
大元制世,民物一新;
宋室孤臣,只欠一死。
某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岁之母在堂耳。
罪大恶极,获谴于天,天不剿厥命,而夺其所恃以为命,先妣以今年二月二十六日考终于正寝。
某自今无意人间事矣。
礼曰:「伤哉贫也,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葬」。
某幼读此书,何知其苦,乃今身履之而后痛楚不能禁。
某三十一而入仕,五十一而休官,平生实历不满八月,俸禄无一毫归家养亲,已不可言孝矣。
惟黾勉送死,或可以少赎前过。
亲丧在浅土,贫不能礼葬,苫块馀息,心死形存。
小儿传到郡县公文,乃知大元欲求至诚无伪、以公灭私、明达治体、可胜大任之才,执事荐士凡三十,贱姓名亦玷其中。
执事将隆旨督郡县,以礼聘召,有愿应诏者以资币厚遣,乘传上京
弓旌招贤,轮帛迎士,此礼不见于天下久矣,岂非清明一盛事乎?
有志经世者孰不兴起?
惜乎求异才而及某,非其人,非其人!
贻笑于天下,取讥于后世,非大元梦卜求贤之初意也。
扬善者顺天,荐贤者报国,执事为君谋亦忠矣。
燕京上饶五千里,当执事荐士时,岂知某有母之丧?
衰绖之服不可入公门,草土之御不可彻殿陛,姓名不祥者不可辱古灵荐藁也。
稽之古礼,子有父母之丧,君命三年不过其门,所以教天下之孝也。
解官持服,在大元制典尤严。
伊尹傅说之后,三千年间,山林匹夫辞烟霞而依日月者亦多矣,未闻有冒哀匿服而膺币聘者。
传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
为人臣不尽孝于家,而能尽忠于国者,亦未之有也。
某亲丧未克葬,持服未三年,若违礼背法,从郡县之令,顺执事之意,其为不孝莫大焉。
大元以道德仁义治天下,取士必忠孝,人有不葬其亲而急于得君者,人心何在,天理何在?
非圣君贤相所忍闻也。
且夫至诚无伪,以公灭私,明达治体,可胜大任,三代而下,真足当此选者,惟诸葛孔明一人。
孔明居隆中,执事生古,皆荆楚奇才也。
孔明未遇时,立心制行必有大过人者,襄阳耆旧能言之,此执事所熟闻,亦执事所愿学。
今天下果有人物髣髴孔明者乎?
有斯人应斯诏,固世道之福,亦儒道之幸。
光岳之气久裂者未全,六经之道久微者未昌,罝八纮、罗六合以求才,老者怯而不可用,壮者狂而不可信,少者未成才而不可得,姑取吉人善士以和光同尘,当馈可无思,拊髀可无叹?
野史记之曰:「甚哉,上下之相蒙也!
此岂大元所乐哉,此岂执事所愿哉?
语曰:「人岂不自知」?
某自知不才久矣。
「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李左车犹能言之,况稍知诗书颇识义理者乎!
某之至愚极闇,决不可以辱召命亦明矣。
执事荐士时,特不知某有母之丧耳,倘知之,必不以不祥姓名渎旒冕。
执事岂不闻前朝之事乎?
淳祐甲辰丞相史嵩之父没,天子诏起复,嵩之虽不来,大学生叫阊阖而攻之,其词曰:「天子当为国家扶纲常,为天地立人极,夺情非令典,起复非美名」。
朝臣惟徐忠公元杰上疏主正论,力劝君父宜令嵩之终三年丧。
人心天理不可泯灭,此嵩之所以寿终吉,宋之所以幸存三十年也。
咸淳甲戌而后,不复有礼法矣。
贾似道起复为平章,文天祥起复为帅阃,徐直方起复为尚书陈宜中起复为宰相刘黻起复为执政,饶信斗筲穿窬之徒,钻刺起复,不可胜数。
三纲四维一旦断绝,此生灵所以为肉为血,宋之所以暴亡不可救也。
岂非后车之明鉴乎?
忠臣论事必识大体,君子取人先观大节,执事不可称匪其人,而孤大元求才之意;
某不可进不以礼,而误执事知人之明,不待智者而知之矣。
为人子止于孝,为人臣止于忠,某不能为忠臣,犹愿为孝子。
传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执事能亮某之心,使某幸而免不孝之名,是成我者之恩,与生我者等也。
某家在弋阳执事侨寓旴江,相望二百馀里,当徒跣以谢门墙,惟服色悽惨,不可以谒达官贵人,敢以书白于侍御者。
语曰:「士屈于不知己,而伸于知己」。
执事岂不闻某为江南一愚直人乎?
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可欺。
某所以发露真情,而不暇文饰其辞者,亦恃执事必知己也。
不备。
某稽颡再拜。
李养吾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四、《叠山集》卷五、同治《馀干县志》卷一七
某惟祖宗于舍选擢伦魁,视进士上三,恩数尤渥,赐袍笏大成殿下,即日授国子录,升崇化堂,与两司成、众学官序爵而坐,不待亲民而入朝,固以执政宰相望之矣。
后虽渝初意,失旧法,西涧七年给札亦未为迟。
执事坐炉亭时,声名赫赫震京师,诸老先生恨识面之晚。
出场屋,以程文示同志,皆心降辞服,推让为第一,登名日果巍然冠群英。
七年三优,如执左契,科目由人重,谁不以西涧芳躅期之?
恬退六年,仅得一学官,在外为漕司掾,人皆曰不才宰相必不能容天下第一流人物,当以养吾进退去就觇之。
陆宣公有言:「兴王之良佐,皆是季世之弃才」。
养吾不屈节受穹官于陈宜中留梦炎刘黻柄国之时,吾知天地祖宗之意已有所属。
宇宙大变,一世无全人,饶、信持文之士勇为乱臣贼子者尤众。
少康逃匿有仍氏者四十年,宣王逃匿召公家者十有四年,夏周诸侯公卿大夫背叛者不见于史策,是何三代忠臣之多也?
养吾洁身全节于深山密林间,屹然如黄河之有砥柱。
先儒谓世有非常之变,天必豫出非常之人以拟之,吾于是有望矣。
艺祖皇帝最重读书人,天地折缺之馀,正望其整顿,人极倾颠之际,正望其扶持,在天之灵想亦不能忘情也。
子房不能存韩而归汉,孔明不能兴汉而保蜀,君子怜之。
今日之事视二子尤难。
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取讪笑于腐儒俗吏、鄙夫庸人固宜。
程婴、杵臼、乐毅申包胥果何人哉!
天地间大事决非天地间常人所能办,使常人皆能办大事,天亦不必产英雄矣。
夷狄不可为诸夏之王,古今未有绝正统之时。
使君臣上下同一豺狼蛇豕之心而可立国,秦始皇隋文帝必不再世而亡矣。
使五帝三王自立之中国而终为戎狄所灭,使君、幽、厉之恶而一废不复兴,少康宣王东周蜀汉之事皆不可信矣。
人力终有穷,天道终有定,壮老一节,终始持一心,吾独于养吾有望。
某尝有言:「人可回天地之心,天地不能夺人之心。
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
论逆顺,不论成败;
万世,不论一生。
志之所在,气亦随之;
气之所在,天地鬼神亦随之」。
养吾益自珍重。
儒者常谈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正在我辈人承当,不可使天下后世谓程文之士皆大言无当也。
慈湖书院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延祐四明志》卷一四、嘉靖《宁波府志》卷一六
慈湖杨文元公之学,心学也。
学孰为大,心为大。
心之精神是谓圣,不至于圣,曲学也,不大于心,浅学也。
一心虚灵,其大无对,六合之外,思之即至。
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后乎千万世之未来,管摄于心,若不识心,何以为学?
自有天地以后,未有经籍以前,阐道之秘,惟图与书。
河图中虚,洛书五位,心之本体也。
太极此心也,皇极此心也,尧兢兢此心也,舜业业此心也,禹孜孜此心也,汤慄慄此心也,文王翼翼此心也,武王无贰此心也,周公无逸此心也,孔子孟子操则存此心也,曾子子思谨其独此心也。
《易》说心,《书》传心,《礼》制心,《乐》治心,《诗》声心,《春秋》诛心。
故其帝所以为帝,王所以为王,圣贤所以为圣贤,焉有心外之学乎?
慈湖先生昔在太学,肄业循理斋,足不踰阈者累年。
一日冠带揖谢同舍郎曰:「某悟道,晏坐反观,忽然见天地万物万事万理澄然一片。
向者所见,万象森罗,谓是一理贯通,疑象与理未融一。
澄然一片,更无象与理之分,不必言象,不必言理,亦不必言万,亦不必言一,自是一片」。
先生知至至之始事也。
及见象山陆文安公本心之问,举扇讼是非以对,忽省此心之清明,忽省此心之无始末,忽省此心之无所不通。
永嘉日,谒先圣,又谓自幼而学,长而始觉,觉此心澄然,虚明无体,广大无际,日用云为,无非变化。
先生知终终之终事也。
先生忠信笃敬,发言必由衷,信而有證。
其注《孝经》、述《己易》、解《春秋》、纂《先圣大训》,条治务最急者六、次急者八,遗文训语,皆先生精神流动。
常肃观先生手笔,斋庄中正,本古篆籀,心字必象心,学字教字皆从孝,又心画之发挥。
先生家于四明慈湖,咏春诸诗有浴沂咏归、洒然出尘意,花香竹影,山色水光,莺吟鹤舞,皆道妙之形著。
今玉牒侍读文昌刘公尝执笔于太史氏,为先生作传,及开阃府于四明,奏请于朝,乞为先生延赏于世,即先生旧宅,创书院于慈湖之滨,规模轩豁,衿佩锵鸣。
其景行前修,风厉后学,恳恳切切之心,即先生昭昭灵灵之心也。
相其事者县宰王君愉、提管陈君允平
秉彝好德,谁无此心,开创于前,正望增益于其后。
刘公为永嘉知名士,又尝为太学循理斋长,习闻先生前言往行为详。
及翁平生读书,以「本心名斋,于先生片言只字收拾殆尽,知之、好之、乐之,又若心交而神遇者。
噫,俗流失,世败坏,学士大夫童习白纷,谩不知心为何物,驱血气而角功名,决性命而饕富贵,丧精神以失虚灵者总总也。
藏山之卷九千,插架之轴三万,手不停披,口不绝吟,以是为学,亦祗以钓声誉、梯利禄、膏唇吻、饰竿牍而已矣。
出入口耳之学,各是其是,反以心学为非,至有疵先生之学为禅学者,何异众人皆醉,执独醒者以为狂?
先生所以太息复太息也。
书院有规,廪稍有籍,《春秋》之法,常事不书,敢书其大者,以谂同志。
咸淳九年良月吉日朝奉大夫权尚书户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讲文及翁记。
端明殿学士朝请郎同签书枢密院事、兼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瑞安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实封一百户陈宜中书。
宝谟阁直学士朝请大夫、知庆元军府事兼管内劝农使沿海制置使龙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陈存题盖。
陈宜中第十六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五言绝句 押词韵第十六部
苍生谢安(宴王使君宅),翠华拥吴岳(壮游)
可以一木支(水槛),俯恐坤轴弱青阳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