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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随机无尽颂 其一 无为福胜分第十一 南宋 · 释印肃
押月韵
四句难谈说,修多罗指月。
□若复见时,珍重了真歇。
真歇清了禅师语录跋 南宋 · 释义远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六
当绍兴间,妙喜正统东山,诋訾默照寂庵。是举可谓入其室操其戈,取其矛击其盾,览者当自得之。义远敬跋。
按:《真歇清了禅师语录》卷末,续藏经第二编第二九套第三册。
真州长芦了禅师劫外录序(绍兴二十八年正月) 南宋 · 吴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五六
长芦了禅师,芙蓉之孙,丹霞之子。得法于钵盂峰上,以无所得而得;说法于一苇江边,以无所说而说;云行水止,从而问法者常千七百人,以无所闻而闻。予尝造其室,窅然空然,温伯雪子之忘言,净名居士之杜口,予莫能知。且观其抱美玉于空山,混银河之秋月,视之不见,言之莫及。时时顾堂上之帘深,怜户外之履满。于是万金良药,湔肠易骨,斯须之閒,病者起走,人人轻安,得未尝病。亦如雷雨既作,草木萌动,顷刻霁止,了无痕迹,天清物春,雨已无用。虽然,岂直如是而已哉!木鸡啼霜,石虎啸云,鸟鸣山幽,蝉噪林寂。世有望角知牛,闻嘶知马者,其庶几历其藩乎。绍兴二十八年正月旦,中桥居士吴敏序。
按:《真歇清了禅师语录》卷首,续藏经第二编第二十九套第三册。
隋州大洪山第六代住持慧照禅师塔铭 南宋 · 荣薿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八九
芙蓉道楷禅师有三贤孙,近年以道鸣于世者,曰庆预、曰清了、曰正觉。二公游方时,预已坐汉东两大刹,厥声籍甚。既而鼎立东南,问望迭胜。如磨醯□罗王,眼眼明彻,由是天下之慕空术者翕然,益知佛氏之有人,洞山之有源,芙蓉之有孙,预实首倡之也。曩余识芙蓉于京师,晚得二公于江浙,犹以未面预公为恨。令公之子大洪居宁老乃状其行,来乞铭,老懒顾皇暇乎?此虽然有一,又乌可以已?余闻预居随之大洪也,当群盗扰攘间,群盗环山如林,预恬不为意,日据绳床,颐指閒暇,外饬其役之强毅者固守圉,以折豺虎之冲,内帅其徒之静专者谨禅诵,以觊国威之立。若是者凡几年,卒与山岿然不拔,所活何翅万人。士大夫之家赖以生者,犹七八百数。虽艰难中所设施,举中礼法,往往迄今颇能道之者。然则,预岂惟有补于佛氏者耶?故余勉为之书。宁之言曰:「师,胡姓也,世居郢之京山。生十有四年,依楷祖家于大阳;又十年,遂□楷落发,子受具戒。久之,楷器其所證,遣佐丹霞德淳禅师。淳道熟而世疏,得师为重。政和三年,草寇李鬲者窃发于邓之鄙,寺之运粮丁数十辈,偶为贼所掩,尽夺其粮以去;已而贼得吏,因视布囊有丹霞字者,谓贼所从来,将网而坐之,主事僧俱骇窜,莫敢睨。师时主藏事,独恻然悯其无辜,以谓不已此□若殆且废,或玷吾释氏,乃越而代之,请以身讯。阸于囹圄者踰半年,事竟辨白,识者高其行。南阳之民,至有以『预罗汉』命之者。夫岂其平日荷法之心,微已兆于是与?后淳迁大洪,复以师从,仍总院事。七年水南,兴国虚席,随守命师主之,闻于朝,赐『慧照大师』之号。开堂,谓众曰:『昔芙蓉老人处知其名得其地,丹霞师兄处忘其名失其地。既然血脉是同,岂可枝柯背异』?遂为淳嗣法子。宣和三年,徙于大洪,居一纪馀犹一日,凡两告去,皆弗克及,归则一再有圆光之瑞,咸疑慈忍所忻相云,而师未始异也。绍兴癸丑秋,乃遂引去,下庐阜,入七闽,闭关于雪峰之西室。闽帅大参张公□稔其名,以府城之乾元延致之。居亡几,移住雪峰崇圣。雪峰古称海内甲刹,时真歇了公□广大缘法鼓之适谢事,而师继至,独静重,自持其盛,不减前日,丛林尤以为难云。十年夏,忽示微疾,因索笔书偈曰:『末后一句□难名,转步回头十万程。除却我家诸的子,更谁敢向里头行』?俄顾谢大众,遂吉祥而逝,实六月二十二日也。后七日,荼毗得舍利五色,莫知其几。瘗骨于雪峰大洪之两塔。俗寿六十有三,僧腊三十有八。住山凡四处,说法凡二十三年,凡得度若惠雨者四百五十馀人,得法若鹅湖子亨者二十馀人;其馀随根器而悟解者散在四方,盖未可以名数计也。此其幻住之大略尔。若夫生世之颖异,学佛之精到,奉身之简约,董众之笃勤,语录播传,搢绅之归重,兹不敢喋焉以请,是犹加金以黄助兰以香者也。居宁得幸于公之久,矧公知芙蓉者,虽先师之不遇,宁之遇,犹先师之遇也。公其铭之」。铭曰:
道本一源,孰坎孰渊?彻其源者,一滴百川。猗嗟末流,鼓波自浑。不心其心,徒言于言。伟矣慧照,乐于晨昏。履危坦若,其道乃尊。惟肃惟通,惟诚惟惇。芙蓉之子,芙蓉之孙。千众拱环,无位而位。功而不居,示以游戏。闽汉渺绵,星河一天。慧照斯在,宛其俨然。维彼灵峰,谁再造汝?□□此铭,无替千古。
绍兴二十三年七月一日,左朝请郎、权发遣随州军州、主管学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事、借紫金鱼袋田孝孙立石。
按:民国《湖北通志》卷九二,民国十年刻本。
敕谥宏智禅师后录序 南宋 · 赵令衿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八、民国《鄞县通志·文献志》
天童觉和尚,河东隰州人。俗姓李氏,其祖父久参佛陀禅师,时号李行者。母梦梵僧与一随球环,觉而有娠。诞生禅师夜,屋发光,比邻皆惊。及师长成,左臂腕上有肉痕,若随球相,不欲示人,而间有见者。师自童稚喜佛典,天性机敏,自达宗理。每白父母再四,方从其志。十五岁祝发,受具足戒。十九始行脚,遍参诸方,在处为众推重。后见丹霞淳和尚,不数载,机警相投,大明曹洞宗旨。二十四岁迁入书司。又值淳和尚住大洪山,令其立僧。淳和尚迁化,真歇禅师住长芦,虚首座席以待之。此皆仆昔在庐山侯溪上塔閒居之时,亲睹是事。禅师初来,首与贫庵传道者照阐提、云居高庵、秀峰祥叉手,皆一时宗匠,共为莫逆之交。仆一日凌晨乘月作别于山下,有偈云:「与君携手下山隅,霜满平川月满庐。珍重之人善行李,小桥流水不相辜」。师甚肯之。自后声价愈高,道义益盛。泗洲普照虚席甚久,始为向芗林用诸禅所举,乃为出世。次为先兄置制开法圆通。真歇退长芦,师继其后。建炎间兵火犯境,师避地浙东四明,将访真歇于宝陀山,州府敦请为天童主人,师坚辞不就。后为云水肩至法座而受之。人情向合,禅林增光,馨香大布。绍兴九年被旨移锡灵隐,未两月获旨再住天童。三十年间,道俗钦仰。传法之外,院宇一新。王公大人乐与之游,衲子奔辏如水就下,常满一千二百众。绍兴二十六年,育王缺人,师举妙喜佛日禅师主之,亲为劝请文。妙喜住育王,城府开堂,师举上首,白椎倾倒,剧谈阔论,执其手云:「吾二人皆老大,惟吾二人你唱我和,我歌你拍,苟一旦有先溘然,则存者为主其事」。后圆寂,留颂遗余,以示永诀,而妙喜竟为主丧,不渝盟也。真可谓「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于二公见之矣。今越帅舍弟深亦推重,延入府庭,问道旬日,十月十七日始还山。次日午饭,对客从容,谈笑自若,索汤沐浴,易衣。需纸,挥染育王书,嘱以后事,及书偈告众。末后一著,光明四布,叹未曾有。居生之日,语录、偈颂、言句,一一不遗。师于常所用扇,惟书「菩提」二字,甚不凡也。延平慕南上人不负平日法义,求序于余。余曰:「更请佛日大禅老为末后句,始得功案大备。此老不动声气,拈佛祖命脉,以接云水。上人当更问不涉廉纤语,如何话会佛。惯得其便,上人恐未免竹篦也。急著眼,减一半参」。绍兴戊寅四月初吉,皇叔庆远军承宣使、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安定郡王赵令衿序。
按:《天童寺志》卷八,康熙刻本。
赠清了颂 宋 · 释佛果
押啸韵
宣化渡头作别,譬如两镜相照。
何止千里同几百个,全是向上一窍(《真歇清了禅师语录》卷上《劫外录》)。
福州请仁王坚老疏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四、《渭南文集》卷二四
勇退急流,虽具衲子参寻之眼;旁观袖手,要非邦人向慕之诚。爰择名蓝,往迎高士。某人芙蓉正派,真歇诸孙。默观已得于本心,自重每轻于外物。不合则去,蹈儒士之难能;知我者希,得老氏之所贵。付越山于昨梦,听石岭之傥来。野鹤溪云,岂有去留之迹;斋鱼粥鼓,一随宿昔之缘。
南归录(起乾道壬辰二月丙辰,止是年六月庚申。)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一、《杂著述》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壬辰二月乙卯,予任权礼部侍郎兼侍讲、直学士院、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坐不草新除签书枢密张说、王之奇不允诏,与在外宫观。
丙辰,黎明受省劄即登车,道逢周元特詹事小语,径出北关,杭一苇疾驰三十里,至赤岸高亭峰。登岸百馀步,假馆遍福院。送客无由可至,惟汤朝美主簿相访于此。晚以小车行数里入崇先院,盖显仁皇后功德院也。观韦王渊及其二子谦、谠坟。寺中梅零落,桃烂漫,郁李芬芳,城中略不知春色。寺创于清了禅师,即所谓真歇和尚者,今无主僧。与知事净云共菜饭而归。大风,曹大亨自城来,云台谏今早上殿,且以副本纳张枢密。午间有旨王希吕还小监当,且趣予与莫济日下出门。
丁巳,早,赴主僧饭,晚讲师等颜招饭。夜,大兄挈孥累自城中来,遂登平江便舟。闻李衡改除左史,王希吕亦改宫观。风雨大作,雷电。
戊午,社。早,冒雨行十馀里至桐扣,宋宇彦企知县居此。同大兄、房仲宝、七四甥及家人辈行四里许,至佛日山净慧禅院,为外舅作忌辰。乃知晋临平岸崩得石鼓,张华以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响闻数里,即此地也,近世讹为同口,失之矣。寺不经兵火,面对黄鹤峰有清冷、一击等轩,库堂后有池。池中有渥洼泉出石罅中,东坡尝题五绝句,所谓「东麓云根露角牙,细泉咽咽走金沙,不堪土肉藏山骨,未放苍龙浴渥洼」者是也。堂上有熙宁七年八月送陈述古赴南京时留题真迹,又轮藏刻「天宫宝藏」四字,相传元祐四年出帅时所书。长老不在,有僧慧举字举直,姓朱氏,父祖皆仕宦,颇能诗,住庵在数里间,闻予入山,来相伴。斋罢,复登舟。房亲、尚甥自此相别,晚宿临平。
己未,雨,早行三十里,过长安闸十里宿。
庚申,雨止,早过崇德县。又十八里至石门,登新创东岳庙,颇雄壮,傍有接待院。道遇安丰守张士元直阁入觐来谒,辞以疾。晚宿永乐铺。
辛酉,早行至本觉寺,登岸观览,即古槜李也,旧号小长芦,今遗基可想。东坡元祐间帅杭,往复过此,为文长老赋诗二首:「旧闻巴叟卧荒村,来打三更月下门」,前诗也;「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后诗也。予癸酉冬来游,见池中大鱼数千,咋咋有声,今亡矣。寺有草堂,绍兴间士大夫留题颇多。王仲行正言舟过,不复相闻。顷之至秀州,郡守丘直阁崇卿、通判朱奉议自求、解宣义归正人。元振、教授陈文林资深、孙从政观德、新平江倅赵无咎并相候。柳仲度郎中自白牛来相见,即行。晚宿界首。
壬戌,风顺,行至八尺而东南风太猛,卷水入湖,河道浅涩。日午泊舟,乘除之理如此。夜雨船漏,殊不安枕。
癸亥,早风定,而所至河乾,其行甚艰。午时至吴江县,知县邵通直輗、丞钟道直确、尉赵修职不隘相候。同大兄携家登塔院,相对又有宁境院,遂游臞庵,比旧加葺,桃李海棠正开。度长桥,徘徊亭上久之。闻王仲贤自昆山来,过行衙候之。
甲子,平江向守均及二司遣人致问。从王季海提刑别借舟,就驿中治叠行李,盖去国匆匆,殊无伦理也。浴院在驿傍,有建隆初吴江两城镇运使徐某《乞置无碍浴院状》,钱镠判「任者」二字,用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印,寺僧宝藏之。又有治平四年苏州牒。皆用短少纸,古人不侈费类此。
乙丑,仲贤先入城治叠,竟日方毕。季海大舟至,徙焉。夜大雷雨。
丙寅,风雨。赵尉送囤村贡馀酒,盖杨存中郡王坊所造,闻岁贡两宫各万瓶。食罢行半里而止,风逆水涩也。
丁卯,竟日牵挽,不能行半里,妻孥乘小舫先过昆山。
戊辰,遣书表司李公祥、厅子张泽民还临安。风捲河水仅存尺馀,米船数百艘占据中道。赵尉率徒役竭力推荡,彼此舟舷相戛,损者甚多。自朝至未,方次七里桥。出吴江界河道稍广,而风高不可进,又行数里止。教授崔从政敦礼仲由携启楫迎,谢举削也,留饮。闻二十七日曾怀赐出身,除参知政事。
三月己巳朔,晴。风顺,俄顷至尹山。以小舫入崇福寺,同主僧惟妙访何仔园亭,其子夏卿及侄婿章启心相候。园地虽狭,种植甚繁,海棠盛开,闻牡丹多佳品。少休还舟中,绕城抵盘门。提刑王季海敷文、提举李次山奉议结太守向经甫徽猷、吴县尉徐君似道(台州人。)相见于津亭。既退,易舟径赴范至能石湖之招,过横塘(即贺方回所谓波凌不过者。),入般若院。长老祖康,蜀中仕族也。风横而逆,薄暮方至。初,吴王筑姑苏前后两台,相距半里(俗呼拜郊坛。),为城三重,遗基俨然,夫差与西施宴游之地也。前有溪,越王勾践由此攻吴,今号越来溪。溪上筑城,与吴人夹溪相持。至能之园因城基高下而为亭榭,所植多名花。别筑农圃堂,对楞伽山,临石湖,盖太湖之派,范蠡所从之五湖者,望吴江县才二三十里。饮酒至夜分,留题壁间云:「吴台越垒距盘门才十里,而陆沉于荒烟野草者千七百年。紫微舍人始创别墅,登临得要,甲于东南。岂鸱夷子成功于此,扁舟去之,天贻绝景,须苗裔之贤者然后享其乐耶?乾道壬辰三月上巳,东昌周某子充侍家兄子上来游。紫微方要桂林组,过家,实为东道主云」。
庚午,风雨大作。饭罢登舟,至木渎已夜,遂宿舟中。
辛未,晴。早至灵岩山下廨院。闻是日智积菩萨生日,斋会甚盛,而府倅领客在寺中少留以俟其去,长老善卿来迎。午后登山,与大兄遍游览焉。
壬申,以寒食节绵蕝祭先。王节使权自城中携家拜韩世忠郡王坟,置酒相招。权本世忠部曲,岁来拜扫,而韩氏诸子皆通贵,未尝一来。
癸酉,阴。早,肩舆二里观金沙塔,其地有金屑杂沙中,丁亥岁所未至也。新隆兴察推周从事夤相候。张汉卿自天池遣其子见招。范至能来自天平,置酒。风雨终夜。
甲戌,清明节。早,浓雾既开,湖山竞秀。方快心目,俄而大风。同大兄至延寿堂,再游本禅师塔,过偃松堂,登琴台,望昆山慧聚寺。风动地,几不能立。至能谈戴子善、子微之弟遇道人朝斗事,甚异。北峰长老师璨相候。
乙亥,早,至能归城中。与大兄肩舆数里至天平长老处,欲谒五范画像,而童行持钥匙出。复行数里过天峰禅院,俗呼南峰,盖支遁道林别庵也。铁杖重十馀斤,云是当时物。佛殿前有碧琳泉,寺宇颇佳,多叶少蕴诗刻。主僧崇坚甫至而为人所讼,因以衰飒。门外百馀步有道林放鹤亭基,进度石门有马蹄双迹,其傍即石室,尝为孕妇所触,雷震其顶。相传云道林夏居别峰,冬居石室。别峰即南峰,石室即此室也。又有中峰,不暇往。马迹去石室甚近,为观音院僧限以篱落,纡曲半里乃能至焉。观音院方修葺,无足观。由南峰又数里乃至天池庵。张汉卿携家及蔡元珍皆在,置酒池上观竞渡。池心有桥,可以徙倚。晚策杖登月观,下视空阔,盖华山之颠也。夜与蔡元珍弈,连胜。
丙子,晴和,一春所无。早至北峰赴璨老饭,遂过元氏庵,距天池十馀里,土木之工,种植之盛,又胜丁亥岁。回至张齐贤净明院庵、张人杰觉庵。二张,汉卿弟侄也。人杰字唐卿。近开坟穴得石磨铁心及瓶罂之属,隐起花纹甚古。
丁丑,早饭毕,别汉卿,复还灵岩。初过王知县坟庵,次度贺家岭(俗呼饿狗。),遇严学谕,庵僧坚邀饮茶,迂数十步过之。进至吕益柔侍郎永思庵,戊戌年所创也。又数里登灵岩后岭,下视𥑔村,乃凿石为器之所。地本土山,掘之即石云。远望岭上,积土如冢墓者甚多。相传吴时伏兵其中,未知信否。过金沙塔乃至寺(自天池来约十里。),与卿老登水陆堂,临池散饼饵候金银鱼,久之不出。夜同卿老坐胜集堂,望湖赏月,遂访明月池,乃在柴场中,殊不治。
戊寅,早,巾车游穹窿,约八九里入山口,即行石衢夹。道多丘墓,卢法原宣抚亦葬此。富人余佐监簿觉华庵雅洁而阔深,轩窗间海棠盛开,极可人。又二三里乃至福臻禅院。古碑云朱买臣舍宅为之,殆不可信。或曰吴越忠懿王时德韶国师道场也。因山叠基,砖甓十馀里。登陟虽劳,而气象淳古,大兄谓甚类南岳诸寺。元丰八年七月米元章和仲殊诗,亲题壁间。方丈后有法雨泉,叶少蕴为之铭。又其上有韶师石室,雷雨作,不果登。诸僧皆出,匆匆下山,避雨于林奉直振白云庵。稍霁,遂归。中道复雨,衣屦尽湿。至𥑔村,灵岩遣人来迓,弛担而雨亦止。
己卯,早欲游杭坞,雨大作而止。晚病头痛,终夜意绪不佳。
庚辰,雨止而寒,终日不食。晚苏,闻初八日常朝五府受告,前此上以疮疹不坐故也。
辛巳,粥罢,同卿老下山。行二里观韩王坟毕,欲登舟过宝华,而天气晴和,忽有游杭坞之兴,遂与大兄呼车往焉。约十里度小岘岭,入唐子明侍郎坟庵,又二三里至白马穹窿禅寺(寺中碑云,南梁天监年取梅梁于此,因白马之奠而得,唐会昌六年置寺。)。饭讫,行数里至墅皇里。第宅联属者,豪民夏氏也。又数里过支坞岭,遂至法华院。本皆荒山,中官利州观察使致仕李中立造茔于此,捐家资数千万创精舍,十年而成。四山环抱,宛若化城三门,为阁七间,华丽拟宫阙。其间栋宇甃砌,种植皆称是。主僧庆深领徒数十,富足无求,亦清福也。门外数百步即太湖,极目弥天之浸,徘徊不忍去。饮茶于塔院,登李侯之丘,读孙仲益所为铭。主僧具饭,投宿客馆。
壬午,早,庆深具饭讫,发杭坞,约十里入宝相寺,无足观。风雨交作,行近一里至梅舍,访乡人张氏。初谒礼部公之子三承务允蹈(字德醇。)不在,见其诸侄,盖通判德和之子也。饮散欲行,雨益甚,无雨具,遂过运属公之子德逊允怀家,置酒留宿。同坐章提刑汝翼(郇公曾孙。),亦旧相识。德逊有兄德懋允功,方入城未归。
癸未,晴,德逊留再饮而别。出门仅半里即太湖,近岸水才三四尺,稍深者丈馀。闻湖心苦不深,但水聚而渺㳽耳。登舟,值西风,扬帆极驶,望洞庭诸山,恨不一往。移刻入胥口,遂至木渎,平生未有如是之快也。行李船尚在灵岩之下,即往就之。至圆通庵,而张德醇、德懋自城中来相候,已再约范至能会石湖,复挂帆而东。及园,至能未来。梨花、金林、檎绯、碧桃盛开,与伯氏遍赏,遂游楞伽治平寺。僧房有日观,稍佳。门外八角大井,视石栏刻字,云隋开皇十年杨素开。素初平陈,徙吴郡于此,近地尚有新郭之名,其后吴人不安之,复还今城云。薄晚,至能来。夜,月色如昼,乘小舟入石湖之心,风露浩然。登岸策杖度行春桥(石桥,极壮大。),次度越来溪桥,新修。归饮烟波亭,饭农圃堂。此景此乐未易得也,夜分乃寝。
甲申,大风。至能具饭讫,同跨马游横山宝积寺。寺亦唐馀,本朝祥符中赐额。闻丁谓当国,念其贫,故畀此名。有五代时吴越国碑,称宝大二年,亦足證钱氏尝改元矣。寺傍乃唐致远先垄,五代以来接续葬一山,平江世家惟此为久云。次登上方教院,在山之岭,即楞伽塔也。望太湖㳽漫,石湖仅如断港。有隋大业四年碑,字画类虞书。小酌,禦风而下。回望姑苏前台周遭城基故在,至能畏风不果登,登后台而归。二台相距甚近,但隔楞伽治平寺。至能辞还城,复侍大兄绝湖入泾约十五里游宝华寺。未至二里,舍舟而徒,及门已暮,夜遂宿焉,去灵岩止十馀里。长老慧现。
乙酉,早,周览寺宇,修廊华屋,吴中之名刹。按碑志本梁天监中西城僧𫗖𫗖和尚卓锡出泉,今在寺左百步,深才数尺,大旱不竭。寺高泉低,为石槽仰而注之,僧有众寡,视以给用,斋前流多,斋后差少,兹其异也。旧号智显寺,绍圣四年枢密林希请为功德寺,遂加慈严之额。林氏坟在寺后数十步。希祖屯田员外郎高及其妻,希父集贤校理槩及其妻(孙侔国撰王安墓表。),三冢鼎立,域才丈馀。又数十步即叶清臣内翰墓,梦得左丞之母亦葬此。饭罢,命车登尧峰。中道有半峰亭,蒋堂赋诗,今废。雍熙二年己酉,大理评事知县事罗处约记云:昔在帝唐,以洪水肆暴,吴人族遁于此,俗呼免水顶,苏帅钱傅璙易名尧峰。唐天复以后有僧惠齐,姓朱氏,郡人也,结精舍于此山下,名鲁坞山。蒋堂所居,既死葬焉。此寺乃奉其香火,蒋之奇壬子岁留题数百字尚可辨。寺有清辉轩、碧玉沼。寺左观音岩(石像佳。)、白龙洞(俗云通洞庭。)、多景岩、宝云井(寺左,皇祐四年长老显暹所凿。井在山顶,人以为难,蒋堂有诗。)、偃盖松(伐。)、二铁塔、妙高峰(下视空旷。)、东斋、(敞甚。)西隐(倒。)。同长老了愈遍览毕,由龙洞观音岩而下,盖寺后路也。望间有古冢数百,整整成列,云钱家坟也。复至宝华饭。宝林轩修竹参天,极可人。饭罢,登车行二里至环谷,乃王珏总领之居,园亭池沼、花竹奇石环绕其屋。珏字德全,介甫之后,乾道元年年五十三,失明罢归,相者告以某亭某所而已,珏不见也。又里馀复登舟,观吴王鱼城。城在田间,当时养鱼于此,基厚而方,其高二丈,博倍之。中为田百二十亩,今属练墟赵氏,土极细,故久而不坏。欲访顾野王墓,不果,遂自石湖入少府港,归盘门舟中,已昏暮。自宝华寺至此三十馀里云。前常德太守刘大夫邦翰子宣相候。
丙戌,黎明别大兄过昆山,小舟绕城泊娄门。表兄章茂之司理来迎,同至从母宅,饮至夜分,月色如昼。从母年八十,精明如初。
丁亥,早饭毕,别从母登舟。夜抵昆山,外姑及仲宁、仲贤置酒。
戊子,右宣教郎知县汪瑈、右宣义郎丞李稷(谊之子。)、右从政郎主簿赵伯瑨右、文林郎尉颜光道右、朝散郎前江东安抚司机宜张杰右、奉议郎新提领酒库所主管官孙听右、承奉郎新淮南运干郑临右、承奉郎郑举右、(亿年之孙。)儒林郎新淮东提举司干官郑莘左、迪功郎新金陵司户陈九德右、宣教郎新温州瑞安丞胡立方右、文林郎新监行在北外酒库张端肃左、迪功郎新湖州长兴尉陈茂英国、学进士陆日新进、士边隆并相候。汤士美自临安来,留饭。
己丑,观音堂寂照大师若钦及其徒良规、良矩,东寺长老普璇及寺僧梵宗、了清,法安山寺僧蕴贤、师鼎、德安,真圣堂道士丁从炜并相候。
庚寅,士人王修第四十八(老妇叔祖。)、李五十将仕乔年、马少伊教授、王六一教授、沈焕(彦章老妇表叔。)、陈晞之(王仲吉婿。沈资深、焕之子。)、陈遵(李彦平婿。)、胡臣(王德温婿。)、顾澈(王德华婿。)并相候。
辛卯,李彦平自左史除旧职知台州来。归,夜与诸亲博达旦。
乙未,留昆山已八日,困于夜饮,不胜其疲。
丙申,早饭毕,挈家登舟,随潮宿怡亭。
丁酉,早过阊门。太守及二司相迓于高丽亭,力欲移具,固辞之。崔仲由教授、王知录康彦、徐尉似道继至,与大兄同游虎丘。乡人张德醇、德懋、德逊及其侄元礼纲(德和之子。)并相候,置酒待之。夜宿寺中,长老希范。
戊戌,登观音殿,几案四壁皆石也。观试剑石、憨泉、点头石。张汉卿携家置酒相饯,外姑仲贤夫妇、唐致远夫妇毕集,范至能亦来,汤士美复自金坛来。晚移舟过枫桥,常平司送七兄被召之报。
四月己亥朔,早,就寺具饭待张德懋叔侄,闾丘叔永参议继至。左奉议郎浙西检法皇甫自闻、左奉议郎监分差镇江粮料院陆楠、右奉议郎新宁国府签判胡誩、右宣教郎新知山阴县张澈及崔仲由教授并相候。皇甫暨陆皆同年也。外姑、仲贤置酒为饯,夜相别。
庚子,雨作风顺,扬帆才二十里,风忽转北,牵挽不能寸进,距望亭数里遂止。
辛丑,风逆如故,过望亭,游蒋丞相功德院。长老来迎,乃故人文拱也。晚距无锡数里止。
壬寅,早次无锡县,丞赵宣义善仁、簿赵修职不伪、喻子才郎中、镇江总司药局监官陈承直长源、新通州教授陈从政纪并相候。招刘义深诊脉,大兄独游惠山。饭罢解维,风色微顺,约行二十里宿。
癸卯,风顺,午时次常州。太守右朝散大夫晁子健、通判左朝散郎葛郯、教授左迪功郎陈德明、知晋陵县右通直郎范公武、推官左文林郎朱绎之、监比较务右迪功郎叶南杞、新两浙运司主管文字右通直郎李耆俊、监行在和剂局催督纲运右从事郎黄直中并相候。公武,文正公之后,今岁有子登科。范氏自忠宣公皇祐中登科后,今方有人。州学学正胡陟明、学录周干臣燕说、直学唐定之及宾贤、致道、懋德、登俊四斋生凡数十人,以予在礼部,还本州流寓解一名,皆来谢。访周德友运干,其子煇示近作一卷。晚宿西门外巡检司前。
甲辰,终日风雨,进棹甚艰,仅行三十馀里。
乙巳,晴。午后过沙子,距港口仅半里遇浅,推荡甚久,竟不能动,别以小舟挈家径趋宜兴,至溪南大宅已二鼓。
丙午,知县左朝奉郎詹仪之相候,同年也。邑人以是日为周孝侯生日,迎会颇甚。
丁未,晚赴庄德迈会。
戊申,仲贤挟鲁可复主簿来议如晦墓铭事,具饭待之。
己酉,早,同大兄至台庄祭外氏坟,过庄氏资福庵,回饭庄德固坟庵。晚赴庄德全通判会。
庚戌,早,就显亲寺具素饭饯鲁主簿。归当湖乘舟至吴墟赴周敦义大资政饭。闻初九日萧殿院上殿击虞相。
辛亥,早遣李榛、邹七部押辎重往镇江府,附纲舟溯江。午时赴邵至卿会于天远堂。晚风雨作,仲贤同铁将仕归昆山。
癸丑,赴显亲长老饭。别周敦义参政,年七十五矣,临分黯然。
甲寅,早挈家登舟,巳时方能行。风色初逆旋顺,扬帆湖渰中,其行甚速。晚过溧阳县三里宿,新江阴李宰愿送别于此。
乙卯,风犹顺,弥望皆湖田,行七十里至三塔院。院在水中,有元丰中刘谊所作记。三塔者,相传僧伽过江造塔,至此为第三耳。主僧宗净等二人。寺宇敝甚,后有寒光亭,可望湖,二三年来亦废,张安国舍人有诗词。天气骤热,微雨作,方以为忧,已而复止。又行三十里至邓步,有数十家及税场。又十里至东坝,亦数十家,宿焉。
丙辰,早,雨意甚浓,时时洒尘。程泰之运使先谕溧水宰备车乘相待,治叠移时乃登陆。天气稍霁,行十五里至银树(亦有一二百家,若水泛则自此便通舟。)。又六七里至双港口。复登舟约十馀里至固城湖,日犹未晡,盖数百家之聚也。是日西风动地而雨不作,幸甚。过湖登妙智庵,观范同甫参政坟。晚与庵僧散步固城之上,父老谓之楚王城,其周数里,地势甚高,但馀城基。庵中石碑、龟趺乃去岁掘地得之,乃唐天宝中弥勒寺碑也。
丁巳,五更同大兄肩舆五六里,至禅林山惠照院开启天申节。寺僧云相去二十里有游子山儒童院,盖夫子游学之地。然图志所不载,未可尽信也。急登舟解维,度湖水才数尺,然亦弥漫,其中多茭葑。凡三十里至石桥头,入溪港(地名石桥而无桥。),约五十里至太平州河口。两岸多民居,溪流不甚阔,烟树如画,稍前即永丰圩(八十四圩共之。)。夜泊黄池镇,距固城湖已百一十里。商贾辐凑,市井繁盛。俗谚有三不:如谓太平州不如芜湖,芜湖不如黄池也。
戊午,早,大兄与纶登岸游观,午时方解去。西南风猛,牵挽三十馀里,至张宗元少卿易泰庄少休。晚又行十馀里,至行春圩丁秀才庄宿。
己未,早,行数十里至小淮,登岸入栖隐寺,敝陋无足观。又十馀里至郭城登普化寺,遣人先往隐静借人轿,遂至入别港。行二十里泊新林,小商数十,皆以船为家。登岸三里至市,有民居酒坊及韦察院祠,守者云兴于后唐同光中。
庚申,早,隐静人至,挈家行十里至寺。五峰不高而形势环抱,本梁朝杯渡禅师道场。禅师谥慧严,寺名普惠。邃廊杰阁,江东之巨刹,隶太平州繁昌县。寺后三百步碧霄峰下有泉出石中,流入寺,㶁㶁有声,且给烹煮灌溉。长老行机,台州人,颇为僧徒所推,有众三百。饭罢,瀹茗泉上,闻登山则见岩洞之胜,初暑不果往。归寺登单传阁,遍历寮舍。再饭讫,出寺观卓锡泉。夹道林中,王孙累累然。行近里许至梦堂前,上蓝长老彦岑在焉。又半里登杯渡塔,乃升车由南陵路行十里,落路过赵家步已见星矣。早间先移舟于此。欧明自临安归,闻萧果卿殿院弹虞左相不效而去。
辛酉,舟中行十馀里近南陵县,诘曲数十折,几不可转舟。知县右通直郎叶谷、丞右文林郎叶岳、主簿右迪功郎边友闻、尉左从政郎余宰相候。午时挈家入行衙,为遵陆计。
壬戌,黑云暴风,遂作雨,雇夫亦未齐,为留一日。县西二十里有土山,远望颇秀拔,神号冲真广惠显贶侯。县南六十里有吕山,图经云孔圣曾游,置书堂于此,见有石室(去县三十五里曰孔村,落路五里至石室。)。其山南石缝内泉水涌出,流于漳淮。
癸亥,晴。昨日雨昼夜不止,而今遽霁,天赞我也。县官送别于五里外。新至者米丞恁,盖元章之孙、友仁侍郎之子。早饭敬亭山(去县三十里。)。山在宣城而名在此,当考。过孔村(土人无孔姓,闻专以夫子得名。),晚宿隔口何氏酒坊(去县六十里。)。夜冷,头岑岑。
甲子,早行十五里,路傍有泉,甚清,寻伏流而去。吴说刻「鲍公泉」三字而书「鲍延祖立」。次燕儿垄,上山数十步有石洞,刻云「刘公岩」。又二十里,饭木瓜塘徐家店。又十五里,见游人来者憧憧,问之,云:半月来樵夫新得一洞,深数十丈,其大如数间屋,有石钟等,而近时人皆不知。惜乎行李已过,不及一游。晚至青阳,望九华如见故人。知县右宣教郎曾楷、(赣州诸曾。)都巡检高武节靖、县尉钱敦之并相候。叶节推楠自铁券来,饮之。馆于妙音禅院,轮藏极佳,大兄独游。
乙丑,早发青阳,二十里至长桥,回望九华甚奇。路傍复有泉自山石中出,吴说又题曰「鲍公泉」,为谄耳。饭叶氏新店,即铁券路口,去县已三十五里。至齐山,从者告疲,携家入寺登览。提举常平张寺丞郯知彦、知州胡承议兆宣叔、通判右朝请大夫程端义、添差通判右承义郎孙懋、教授右迪功郎申锡、添差教授左从仕郎万钟、判官右文林郎刘绍祖、推官右从事郎李宜翁、录参右从政郎胡震、司法右迪功郎张知微、司理右修职郎张曼倩、贵池知县右宣教郎慕容绍、丞左从政郎卢大中、主簿右迪功郎淩光祖、总干左儒林郎白仲坚、添差江东提举司干官左宣教郎叶宗咏、右文林郎朱希说、右文林郎孔璪、监大军仓右迪功郎耿弇、路分赵善谞并相候。投宿寺中,主僧智瑺。
丙寅,早入城,馆于司户厅中。报谒陈倅,同登拱翠亭望溪山。李庚子长改其名曰如郯,盖用李太白《秋浦歌》云「江山如郯县,风日似长沙」也。又登九华楼,盖城东门也。士人汤三聘、过客李淙并相候。是日时有雨,招徐解元倬案脉。
丁卯,张知彦、胡宣叔共置酒于常平司,劝酬终日。初食䱋鱼。二鼓后归,雨作。是日大兄独游云光,又江祖石。
戊辰,早发池阳,饭十八里店。又十二里过紫岩,民居稍众,即产纸之地,有紫岩大王庙。又十五里至柯村,亦有数十家。日甚早,或云前村为取马军兵所占,遂宿焉。柯村,东流县境也,凡三十里乃入建德县界。
五月己巳朔,姚媪忌。早,行二十里过白面渡,又十馀里饭乌枫潭。道遇提刑司干官汪宣教德翰,忠定公之孙也。又四十里宿蓝桥张氏。
庚午,早,行二十里,饭石潭。稍前有仙女井,抚掌则觱沸,俗云仙女喜也。按图经,去县三十五里届山顶有葛仙坛,相传葛真人炼丹得道,今丹井尚存。有好事者因有蓝桥,遂传云英事。自石潭四十里至建德县。知县右从事郎程渭老、丞右从政郎苏泌、尉左迪功郎薛黼、都巡武德郎王智、监税承信郎朱坦并相候,馆于行衙。其前石山苍翠,谓之后山,以县治正倚此山故也。山顶有朝峰亭,梅圣俞作宰时常赋诗,今废。又有蜕龙岩。晚同大兄散步山下,有青山、文殊、东庵三僧院相连接,皆无足观。石间有岩,匹夫匹妇栖其下。夫饿欲死,劳以数百钱,不旋踵死矣。去岁大旱,起湖湘、止建德,今蚕麦稍熟,人粗有生意,而三月二十七日、四月七日池、饶数百里间连遭风雹,拔木坏麦云。
辛未,早,行三里过尧城渡。《方舆记》云尧南巡至此。又县北二十里栎山下有舜城,古老云舜南巡至此。又县北六里断岩石壁之上有印文,圆如马蹄,两两相对,图经云许旌阳逐蛟至此所留也。邑官送别二十里外,饭三十里之枫门岭。晚宿尧山,去县已七十五里,未至建德四五十里,邸店稀少。既过县,民居颇盛,但逃移未归,其存者皆枯瘁无人色,盖去岁煮蕨根而食故也。
壬申,早,泥雨艰阻,俄而晴霁。行二十五里饭,晡时抵石门市。市井甚盛,适连年水旱疾疫,逃移纷然。今岁蚕麦稍熟,而去者犹棘其门,居者率皆菜色,亦有老弱坐待馁死者。终日道途更无鹊鸟,气象如此。市为鄱阳西尉治所。右承务郎新知东莞县董南老摄其事。士人林瑑相候。本欲权寓尉廨,而傍无居民,遂徙林生之家。
癸酉,端午节,雨。林生致酒果,具五杯邀之。
甲戌,雨霁,以夫脚未齐少留。
乙亥,早发石门,游道傍南台院,破敝无足观。又二十里饭车陂。又三十里过童子渡,相望有小山,俗号童子冢,其说谓九女溺死,甚不经。又二十里宿观冈。
丙子,早,行二十里饭山口。又二十里有居民百馀家,谓之四十里店。又二十五里落路过荐福禅寺,避入城人事之劳也。太守王嘉叟待制、提刑梁右武俊彦、通判冯朝散摅、曹朝奉岠、教授方从事玠、李修职翔、判官叶从事有秩、推官赵从事善宝、司户赵修职师尹、录参崔从政惟孝、司法丘迪功畴、知鄱阳王宣教子渊、丞赵从事师孟、主簿吴迪功荐、尉陈迪功祖永、江东路分温武经允文、提刑司干官陈从事贾、检法赵从政绛、东司主管文字高朝请槱之、新知金华县王宣教稌、前均倅程承事禧、新知吉州龙泉县梁奉议大方、新江陵察推汪文林德懋、新知建昌县石宣教士志、星子尉周迪功康年、右承务郎张曼仪、免解进士张安礼并相候。寺盖古刹,所谓轰碑者,其前即东湖。方丈后大竹中有青青亭,甚佳。
丁丑,王守移具来。晚登舟,诸公来别。自离南陵,凡小留辄雨,行乃霁。
戊寅,雨作风顺。以仆人入城贸易,饭后方能行。溯流过永平监(即铸钱处。),行仅二十里,以水涨无牵路而止。
己卯,雨不止。虽风顺,而溪曲帆破不可用,终日仅行二三十里。
庚辰,风雨如昨。溪益曲,水益涨,行益缓。感冷头痛,竟日酣寝。
辛巳,如庚辰。
壬午,晴。辰时至馀干江口,距邑尚十五里。赵子直著作谒告在家,拿舟相访。自此顺流而下,溪水弥漫,田野皆为陂池。夜泊树红,乘月登洪福院。闻去鄡子止数里,欲乘月行,而舟师不知港道,遂止。
癸未,四鼓解缆,舟师果误,行近湖始悟,急呼鱼艇前道,复溯流而上,黎明乃至鄡子寨。谒庙毕,令寨兵前导入湖,巨浸稽天,非丙戌岁经从之比。未后将入港,湍流不可溯,复行石磉湖,约二十里穿小窦达于港。系舟芦间,四无人烟,弥望皆水。是日过湖,略无风涛,有小蛇昂首引舟抵岸乃回,戏作小诗云:「万顷湖光似镜平,蜿蜒得得导舟行。从来仕路风波恶,却是江神不世情」。
甲申,大风不能行。
乙酉,风雨不止,水益涨,无岸可泊,且舟夫乏粮,去赵家步尚十五里,遣小舟往市米。午后风稍缓,夤缘苇间,移时仅行二三里。已而赵氏子名良平者携十馀丁来,云正港深且湍急,人力不可施,请入池口十五里趋寂照院,从之。其地皆民田,赵氏数池在焉,漫为大湖,秧苗尽在深渊。此邦去岁旱乾异常,今复大水。晚至寂照,破敝卑湿,水亦及门。僧言院兴于天祐十五年戊寅,旧名资福仁王,治平中改今名。自过湖入港达于江,绝无民居,惟赵氏擅陂湖之利,为乡之豪,渔户数百悉其部曲。往来之舟无不从其家假人以济。闻第宅甚壮,去水里馀。
丙戌,稍霁,北风未止。舟人云不可行,再遣人市米。水益涨。自鄱阳而上甚阙雨,既登舟乃值积潦,闻赣、吉大水。
丁亥,巳时风稍定,解舟行数里,望度门院在水中。棹小舟往游,至则破敝将倾,一僧出门,隔浅水遥语而回。稍前涉高矶湖,菰芦之场皆为水没。野鼠无数,被浸灌依聚沫而立。晚泊徐汊,水涨未已,民居皆没。龚帅差小舟来。
戊子,舍鄱阳之舟,以小艇乘顺风而行。晚泊龙沙章江禅院,挈家投宿,新添差吉倅鹿宣义何同至。
己丑,天申节。早就章江院设供祝圣寿。周簿为可同其妇六妹来。饭罢,挈家游秋屏,酌浅沙泉,遂过列岫亭,入报恩禅院。长老晓林,眉山人。藏后有铁文殊像,甚大。归入景德禅院观铜佛,钟传所铸也。登阁閒望。
庚寅,早,龚帅实之殿撰、漕芮国瑞郎中、时总管俊、安抚司参议刘朝奉如愚、机宜魏奉议钦承、权抚干谢宣教谔、权提点司属官何迪功份、转运司主管文字郑通直益、干办公事陈文林汝楫、王迪功思恭、准备差遣林迪功颖秀、监造船场王迪功抡、隆兴倅符朝奉悊、李通直宗质、钤辖苏左武绅、签判郑承事侨、节推薛儒林裴、教授吴从政焕、右司理董文林康嗣、司法何迪功洵、司户洪迪功待聘、监税陈迪功修、南昌主簿欧阳迪功世美、新湖北参议黄大夫𡑀、主管崇道观王大夫濩、新兴国守陈朝请寅、耿通判虎若、蔡承事嶒、刘登仕恜、阁门祗候时忠翊政、新建安丞黄宣教炎及其弟、上蓝长老了乘并相候。庐陵士人余允武、欧阳兴宗投诗。移舟滕王阁下,挈家寓阁上,如迁乔木也。
辛卯,南风动地,招何应通诊脉。
壬辰,黄州进士但昌图以长书携苏黄帖求跋。
癸巳,南风益高,飞沙鼓浪,下视柴舟覆焉。
甲午,再招何医。翁子功机宜相候,初参告也。新江州瑞安京宰镗继至。留吴教授饭。
乙未,新南康守刘奉直坦相候。
丙申,早,留宋晋裕监税饭。大兄先乘舟归庐陵。
丁酉,赴府会,于民安堂中坐,游南园。
六月戊戌朔,赴芮漕会于观风堂。后圃颇宽旷,荷花已开,欲泛小舟,会微雨止。
己亥,舟行三十里泊蒋家湾。
庚子,早,行三十里过生米镇,又二十馀里泊曲尺湖。
辛丑,早,以舟人亡失脚船,移时方能行,二十里至市汊,又十里泊秆堆步。相对即龙雾洲,登岸与村民黄氏语,皆云政和戊戌后方有。今岁之水自三月至今屡退屡溢,沿江人家寺院多浸损,而树木皆荡去,不然亦浸死。
壬寅,炎热。终日行数十里,将至曲江而止。
癸卯,巳时至丰城县。令右从政郎马光誉、丞左从政郎赵不阈、主簿右修职郎杨迪、巡检秉义郎王全、监税承信郎周仁、监赡军酒库马永之、右朝散郎新知浔州王同老、左文林郎新吉州推官孙琳、进士朱祺并相候。杨簿,中书舍人邦弼之子,其五世祖伉,盖文公亲弟也。晚,马君寿移具来宝气亭。
甲辰,早行,县官送别李家坪,距樟镇十馀里宿。
乙巳,甲夜至临江军,馆于贡院,即行衙也,其侧有翠微亭。太守左朝请郎江溥、通判右宣教郎赵不比相候。
丙午,早赴军会。
丁未,晚赴任子严会。十四弟自新淦来。
戊申,早,移舟慧力寺下,具饭待教授随同年。罗子行自白沙来。携家少休江月亭,午后方解去。晚宿永泰寺。
己酉,南风甚高。晚宿青泥,梦七兄至,既寤而持书者扣船扉,云已在数里间。
庚戌,早至神头之龙安寺会七兄。知新淦县右通直郎王延年、丞左宣教郎赵邠之、主簿右修职郎彭周老、新主簿右迪功郎侯迨、监赡军酒库成忠郎丁密、监本县税右从事郎王需、水陆巡检秉义郎金允、新知通州海门县右宣教郎赵师炳、新广德丞董世龙及其弟世仪、赣州排岸承节郎赵善教、右宣教郎致仕杨扶、右迪功郎前吉州司理张棫并相候。晚与七兄小酌。
辛亥,早,移舟入邑,借邹氏江亭舣泊。新淦尉右从事郎董廷硕、将仕郎前权乐平尉邹舜臣及其弟舜举、亲戚韩竦胄、丁忧人刘主簿昌仪及其弟人杰并相候。至陈宅哭德夫,晚赴董伯亮子羽会。
壬子,早,过江送七兄还宜春。罗子行归白沙。韩十五霦自株墓来,令纶具饭待之。晚赴杨图南会,园亭亦可观。夜月蚀。
癸丑,早发新淦,南风甚高,仅行三十馀里宿卢洲。
甲寅,右从政郎新武陵丞萧许、将仕郎罗齐贤及其堂弟汝贤、士人萧如埙并自白沙来迎。萧惠十四诗,甚佳。晚宿硖江滩下。
乙卯,丁忧人前丰城赡军酒官曾敏学、左从政郎新隆兴府教授曾三聘自污泥坑来迎。李靖州及新衡阳簿易迪功嘉猷并自城中来迎。晚宿敖山。
丙辰,青原宇老率其徒祖机、法超、妙智来迎。晚至元潭登观,观古剑,其长尺馀。顷之,抛江复行数里。
丁巳,早,郭景闻奉议自东梅来。巳时抵白沙,罗子行邀至其家,留连终日。久无雨,禾有损者。晚雨方作,风散之。萧必巨及岳英之孙必中、必得、罗氏馆客郑大明并相候。
戊午,早发白沙,未后至吉水县。知县左宣教郎赵不遏、丞右修职郎张作楫并相候。晡后解去,北风微作,又移时方能上滑石滩,宿墨潭。小一侄吕甥来迎。
己未,早,微有北风,舟人方击鼓挂帆,得未曾有。仅行两箭地,已转南薰矣。未后将至梅林,胡邦衡及知识皆来迎。寻舣舟候春亭下。太守周仲应、姨夫通判左承议郎赵善待、右宣义郎鹿何、釐务通判右宣义郎赵永年及郡官并相候。晚入城,略至所居,遂往谒太守,拜从母。归船中宿。
庚申,早,挈家入宅。韩文公云:「辛勤二十年,始有此屋庐」。客至纷然,不暇记。
讷庵塔铭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五、《省斋文稿》卷四○
绍兴中,通慧禅师法席雄盛,名闻江湖间。其大弟子往往分化他郡,至其所甚爱重许为法器者不过数人,太平讷公其一也。师讳惟讷,福州闽清县葛氏子。幼不茹荤,家为宦族而不慕荣利。年十七,恳求出家,父母许之。乃师事仁王寺守能师,为之落发。二十一恳辞游方,初谒雪峰真歇禅师,咨叩不倦。因随众入山,失其衣韝,既而得于领中,欣然觉悟,遂欲遍参禅林之有声者,以圆宿智。所向皆不契,随即舍去,最后依通慧于圆通,闻万法归一之义,凝滞顿除,通慧奇之。时圆通为大盗所焚,通慧将一新之。师左右协赞,厥功为多。及通慧移大沩山,师与俱行,其机辨日以通达,遂分坐说法,而通慧独以为法器之尤者。众誉既洽,于是初住衡州之云阳禅院,自号讷庵。未几,移吉州龙须山之感慈。及其退居,始与予兄弟游。考其言行,盖夷粹端靖人也。后住庐山之栖贤及圆通,老而思归,乃赴九座山太平之请,居之七年。至乾道癸巳时,师年七十有一矣,十一月偶属微疾,因沐浴更衣,告行于常所往来,端坐说偈而逝。为僧五十四年,度弟子七十三人,嗣法住山者今十馀人。众以师遗骨葬于九座之西,且来乞铭。惟师禅学精深,德量宽廓,其诱接后来不为崖异,而俊辩莫能屈,故禅衲归之,又与予相识惟旧,因为之铭。铭曰:
道大如天,仁智自分。禅宗末流,跬步异门。狭者絷拘,佚者放纷。小智自私,本原益沦。嗟维讷庵,传道粹淳。明以晦将,辩以讷存。以通示人,以戒律身。顺缘而归,忽焉浮云。终始若此,吾宁复云!
请宁长老住长芦疏 南宋 · 周孚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二三、《蠹斋铅刀编》卷二六
达摩道场,隳废几至八九;真歇法嗣,零落略无二三。要须见在儿孙,重续向来香火。宁公长老珠能照浊,剑可吹毛。以枯木寒灰之心,唱白雪阳春之曲。欲兴败坏,政在老成。当年夺蹊田之牛,是谁懡㦬;今日作归家之鹤,更自精神。倚俟一来,敬伸三请。
请僧住北禅疏 南宋 · 王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一二、《双溪类稿》卷二七
向上宗乘,本自不容凑泊;全提正令,元来无可商量。直饶截断横流,已是放开一线。某人去事理障,了心法空。踏破草鞋,亲到真歇席下;打翻漆桶,顿脱石霜林中。灵龟虽则六藏,狮子也尝一吼。归去三家村里,懒打葛藤;出来十字街头,试拈黄叶。且说云还深岫,如何月印清江。不可杜门,便当飞锡。
天童大休禅师塔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攻愧集》卷一一○
余家四明,十禅刹错立名山中,儿时未甚省事,已闻人称老尊宿颇众,而大觉小珏之名尤著且久。大则宏智正觉,小则师也。师名宗珏,和州乌江人,姓孙氏。生不茹荤,世业儒,而性乐空门。年十六,白父母愿出家,止之不可,遂依贞州定山贞如住持德云。十八进具,长芦祖照道和声振东南,师往叩谒。照与语,奇之,留为侍者。时真歇了公为座元,师入室问云:「佛祖不到处,是什么境界」?歇竖起一拳。师拟议,歇挥之,师即领悟,遂云:「将谓无人到」。歇云:「放过一著」。宣和中,歇主长芦,学徒益集,至千七百众。师代居第一座,为众说法。建炎初元之蒋山,入慈受深公室,语契渊微,尤相器重。寻避地浙东,侍歇居补陀岩,道价愈高。郡请住岳林布袋道场,不就。宠智时在天童,视歇为兄,邀归山间,又命师挂牌领众。象山廷寿虚席,使君延请再三,始从之。绍兴二年,太守陆公长民仍迁师于岳林,备礼开堂。丞相范公宗尹自号退晦居士,与师为方外交,远来劝请。参政孙公近时为部使者,为范公草疏,禅门以为美谈。师即嗣真歇,几三年,退处翠山,依宗禅师。待制仇公悆迁之香山,一住十八年,衲子云趋,寺为一新。二十五年,尚书王公俣请住雪窦。二十九年,直阁张公称遂以天童招之。师念太白名山,实宠智之后,一遵规式,无所更改,道俗益向之。师容貌奇庞,度量恢伟,喜愠不见于色。终日颓然,无所修综,亦未尝振厉风采,而见地明白,深造自得。死生之际,卓然过人。人于是尤以为不可及也。时城中湖心辩公宗师与师生之年月皆同,三十二年八月上浣,辩以遗书来。师初无恙,览书笑曰:「齐年既行,吾亦逝矣」。翌日迎宾如平时,晚欲小参,侍僧以为暮矣,即令集优婆塞。众人知其有异,举寺咸会。师从容普说,多致垂别之意。既归丈室,濯足就座,整容跏趺,泊然而逝。又八日,学徒奉全身葬于南谷。寿七十二,腊五十四。师等慈接物,无贵贱之间。待制张公劭昆弟与师为中外亲,舍人孝祥又视公为父行,皆一时名胜,师视之藐如也。嗣法三十馀人,分领宗风,而足庵智鉴为最显。足庵住雪窦数年,与余素厚。绍熙三年,余官后省,忽得足庵垂绝之书,专以先师大休塔铭为祝。大休,师自号也。余幼钦师之名,而不忍违足庵之祝,为之铭曰:
是释者流,视生若浮。生兮若浮,死兮若休。生既曰休,死又何求?足庵之求,为铭诸幽。
雪窦足庵禅师塔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攻愧集》卷一一○
师讳智鉴,滁之全椒人。俗姓吴,自儿时已喜佛书,每以白纸为经,跏趺端坐,诵之琅琅然。母尝与洗手疡,因曰:「是什么手」?忽对曰:「我手是佛手」。遂视母大笑。少长,日记经文千馀言。连遭亲丧,决意出家,誓修苦行,以报罔极之恩。真歇禅师方住长芦,径往依投,一见异之。师勤苦精进,终岁胁不至席。大休小珏禅师领千七百众,为首座,独指师为法器,曰:「汝当振吾宗」。已而侍真歇来四明,至补陀山,遇群盗蜂起,避地之马秦,骇浪翻空,举舟惊惧。师坐篷外,独不沾湿,真歇益异之。会京城三藏道法师讲菩萨戒,师受戒已,背若负万金然。道曰:「汝真得上乘戒之證也」。徐即身轻。真歇住雪峰,服勤三载,虽日亲示诲,终未超彻。复回四明,遁于象山县之郑行山,乃海岸孤绝之处。相传山有怪妖,不可入,入亦多以惊异逃归。师曰:「吾为法忘形,何惧耶」?乃即山中盘石缚茅为庵。地高无泉脉,师祷曰:「吾办道来此,山神其惠吾泉」。因锄小坎,移时而水溢。食不继则啖松枝以疗饥,时绍兴二年也。一日有巨蟒入庵,矫首怒视,越数日复旋绕于床,师不顾而去。夜闻庵后岩谷震响如霆击,旦起视之,有巨石飞坠,越庵而立于门,并庵大木皆为之摧拉,变怪百出,略可记者如此。师不为动,终不能害也。明年正月十四夜,于深定中豁然开悟。师自念云:「威音王以前无师自證,威音王以后无师自證者,皆天魔外道」。遂下山,见延寿然曰:「日来肚大无物可餐,庵小无床可卧。若能与食展庵则住,不然则去」。然与师反覆问答,不能屈,因叩师见地,师云:「一坐四旬,身心莹彻,忽尔古镜现前。非由天降,不从地出,自是本有垢净光通,不劳心力自照也。昔真歇尝于室中举问:『一物上拄天,下拄地,常在动用中,动用中收不得,是什么物得恁么』?而今照破,方知天盖不及,地载不起,唤作古镜,亦是谤他。遂有颂云:『个镜光流遍刹尘,鉴照无碍体难分。群灵巨德皆称妙,凡圣无非里许身』」。然云:「不易到者田地」。师至陈山,欲航海,或指曰:「此郑行山中肉身菩萨也」。人皆环绕求偈。时天大风不可渡,师谓篙人曰:「吾为汝借风」。洎登舟,俄顷而济,抵岸则逆风如故。径至岳林,见大休云:「久违尊颜即不无,如何是同风不间底人」?珏云:「井底虾蟆吞却月」。师云:「宾主不立,报化平吞」。珏云:「向宾主不立处道」。师云:「不辞道恐涉唇吻」。珏云:「只今将什么抵对」?师云:「不借」。珏云:「佛祖不奈尔何」。师礼拜,遂令受具。闻翠山宗白头机锋峻峭,往叩焉。时师方为岳林行丐,担二布囊,随得即受,备历艰勤,人所不堪。宗云:「为众竭力,不无其劳」。师云:「须知有不劳者」。宗云:「尊贵位中收不得时何如」?师云:「触处相逢不相识」。宗云:「犹是途中宾主。作么生是主中主」?师云:「丙丁吹灭火」。宗以手掩师口,师拂袖出。宗迁雪窦,挽师偕行,荷负众事。会法堂新饰,且命师为众普说。宗叹曰:「吾生有耳,未尝闻也」。丛林愈加敬焉。宗乃宏智高弟,师因造宏智室,动辄深契。二十四年,遂举住栖真。隆兴二年,移定水。侍郎赵公子潚闻师名,属侍御王公伯庠制疏,备开堂礼,嗣法大休,寔曹洞十一世孙也。乾道五年退席,遂之天台。八年,嗣秀王来镇,请住广慧。淳熙四年,皇子魏惠宪王请住香山。七年,参政范公移主报恩。十年,遂归西山,为终焉计。十一年,雪窦虚席,众皆以师为请。师念明觉知觉道场,勉为起废,一住八载。所在道俗归仰,至是尤盛。随力葺理,内外一新。绍熙二年谢事,止于寺之东庵。太守林公枅稔闻道价,命师再住,不从。必欲识面,既见,问道终日,致请益坚,力辞而归。三年七月乙未示疾,己亥亲笔遗书,晦日以道具抄录。八月哉生魄夜分,戒其徒曰:「吾行矣。送终其务简约,勿用素服哀恸」。言讫书偈,趺坐而化。时暴雨疾风震动山谷,人尤嗟异。四远闻者奔赴尽哀,于是相与建塔于山之左。戊午奉全身以葬,寿八十八,腊五十三。嗣法及受度三十馀人。师素与余厚,在雪窦作锦镜以蓄飞雪上流,为一山奇观,尝为之记。师且死,手书遗余告别,以大休塔铭为属。余既铭之,师之徒又以此请,不忍拒也。余不习释氏学,然闻古德相与传授之际,多藉导师有以启发之。惟师根器过绝人,自誓不悟不为僧,则识趣已不凡。操心如铁石,视身犹土芥,又有人所不能及者。初虽久依真歇,郑行之居,略无怖畏。非有师传而遂得道,禅门少见其比。是时自觉般若有灵,真有饥则一与之食,寒则一与衣之验。夜行深雪,自然得路,若有阴相。自以为大千世界,无如我者。一见大休,诵言所历,休徐曰:「但尽凡心,勿为异解」。师为之漼然意消而归心焉。师天资朴厚,见地真实,业履孤峻,苦行坚密,至死不少变。等慈接物,法施不吝,具大辩才,浩博无碍。为人说法,或自晓至暮,或自昏达旦,至连日,亦无倦色。音吐洪畅,晚亦不衰,闻者耸服。学徒每出衣资,请师演说,此尤禅林所未有也。云深火冷,尸居渊默。有召之者,虽祁寒隆暑不拒。一毫施利,悉为公用。丈室萧然,故六主废刹,积逋动数千缗。不过期月,百废具举。若祷雨旸,救疾苦,其应如响。神祠烹宰物命,辄为易以素馔,有藏其须发而得舍利者。此皆世俗所创见,师不欲人言之,以为非此道之极致。使其有之,亦皆师之馀也。师既亡,太师史文惠公祭之以文,有曰:「了悟圆通如观音大士,随机化俗如善导和尚」。人不以为过也。师生于淮南,而化缘独在四明,屡易法席,名震江湖,而终不越境。自号足庵,人以古佛称之,惟师可以无愧云。铭曰:
祖师西来,乃始有禅。灯灯相续,皆有师传。师之得道,几于神曜。心镜孤圆,大千俱照。曹洞正宗,实艰其承。十有一传,至师中兴。蛇虺之宅,闻者怖恐。惟师宴坐,曾不为动。振锡出山,据大道场。四众归仰,广为津梁。生于淮壖,缘在甬东。名震江湖,卒老吾邦。法施不吝,辩才无碍。行实坚苦,而大自在。人称古佛,师则无愧。铭以表之,用诏末世。
虎丘陈公楼记(隆兴二年八月) 南宋 · 王晓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吴都文粹》续集卷三一、洪武《苏州府志》卷四八、《虎邱山志》卷二二、道光《苏州府志》卷三二
隆兴二年四月己未,敷文陈公自天府易镇吴兴,憩于苏台,惮烦人事,避暑虎丘。寺之众无虑数百十人,庖湢之供,日取水剑池。当炎赫之时,负者登降百级,喘吁力屈,不暇息肩。公恻然念之,乃捐金银二十万,俾创楼其上,为井干以便汲。寺僧承公之美意,度材鸠工,不日而成,以陈公名之,要与此山俱传不朽,岂非仁人之利?士君子志于道,一念一虑之间未尝不以济人利物为己任,初无大小之异。推是心以往,则知公剖符四郡,持节两道,护民之劳,所施者博矣。有孚勿幕,不特为兹设也。池泉清而甘,不为旱乾水溢而增损,其楼悬跨两厓,瞰临九仞,登之者耸然魄动,如历云栈之险。尚虑岁月浸久,震陵所侵,藤蔓穿敝,勿克保兹成绩,期后人加护增葺,垂诸有永,庶无负公之志。矧兹名刹,诚古道场,禅河在傍,许三兽度,化城不远,才一牛鸣,宝阁万椽,宸奎岳镇,王车千乘,仗跸天临,其胜概雄视他处为不足道。住持广彦真歇大禅师之嗣子,且公之里人也。余先君与真歇为世外交,识师旧矣。一日来告,愿纪创楼之由。于是嘉其意而为书。八月丙子,右朝请郎、主管合州崇道观王晓记。
温州开元寺千佛阁记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九三、《水心文集》卷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始,开元寺屋以里数,门阁高百三十尺,旁翼二台,千佛阁在其后,高又过之。钟梵隔云雨,栏槛罗网,阶陛门户夸耀甚,不独为一郡巨丽也。于时永嘉至僻陋,显官富民之居,俛眉而入,贿藏好赠,不实于篚而奉佛若此。余颇记僧清了者来,所过空聚落迎拜。金帛之献,舟衔舆戛,以先至为幸。造寺洪流中,不日月而成。盖薄其家而厚佛僧,自唐以来迄于渡江,其俗然矣。绍兴庚申岁,火延烧开元皆尽。其僧感愤激发,誓以复起,死则后至继之。然自是人益以施为难,乌集其门,侧睨横出,漫不酬对,有终不捐一钱者。辛苦踰一甲子,犹未悉就。已就者,广崇之度与初寺相百也。所谓千佛阁者,居广实为之。广赡智博习,能诵说,俗所信爱,施之差易。积至三千万,斧斤不绝声十年,方之昔为隘,视今华敞矣。顾他释、老舍,兵残火燬,荒基断础相望,十不能兴一二也,何论复旧美哉!虽然,余观今之为生者,土以寸辟,稻以参种,水蹙而岸附,垄削而平处,一州之壤日以狭矣。异木别草争植于圃,隆楝深宇角胜于家,氄衣卉服交货于市,四民之用日以侈矣。然则以昔之厚佛僧者而自与,情之所便;抑异以安俗,退夷而进华,又义之所出也。虽然,将充夫先王之道而一由于至顺,则固不以吝于人者为己利,损于外者为家侈,然后富教而德正,礼辨而俗朴,此三代之上所以为治道一而义理明也。故余因广之请,并今昔之变纪焉。嘉定元年九月。
礼真歇了菩萨塔 南宋 · 释居简
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三部
洞上芙蓉老,残花发旧枝。
话行三十载,瑞应半千期。
一掌空凡圣,群灵入范围。
老胡如不会,却许老胡知。
拜真歇了菩萨塔 南宋 · 释居简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只作深云土一抔,象龙蝼蚁弗同谋。
郁金薰陆不足道,行潦潢污端可羞。
岂特龙翔开壮丽,也曾雁宕见赓酬。
人言合瘗凌霄顶,我谓凌霄在下头。
和真歇墨迹三颂 其一 南宋 · 释法薰
押先韵
个事全超浩劫前,借功明位不徒然。
但能不触亲爷讳,一任冰轮在处圆。
和真歇墨迹三颂 其二 南宋 · 释法薰
纵然万象体元真,雨沐云蒸到眼新。
开口恐成随类堕,相逢多是笑吟吟。
和真歇墨迹三颂 其三 南宋 · 释法薰
押佳韵
撒手悬空万仞崖,方知佛祖绝梯阶。
无端诸老争呈丑,未免将身一处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