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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州创贡院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民国《眉山县志》卷六
国朝设科取士,损益隋、唐之旧,凡二百有七十年矣,列郡校试寓于浮屠之馆者十有七八。
承平日久,人物众多,贡士之宫于是浸备,而眉为士大夫郡,取士于乡于大学于诸道者视他州为多。
庆元初分贡额于诸郡,眉以三十六人益为五十有二。
士之投牒益盛于前,顾犹寓试于开元佛舍,因陋就隘,不谓阙典与!
刘文节公尝议改为,迄于增广,某亦尝度地北郊,寻亦因仍。
今守黄侯申居郡之明年,即学宫之侧辟为国寺,与其旁近僧庐之废者而更筑焉。
东乡为堂皇一,为中门三、外门三,南乡为便坐一,主司之直庐十,南北乡为试士之庑七列,东乡五列,凡五百楹。
刘公旧庑居三之一。
以至庖湢,府史、封弥、誊录之舍,下逮什器,靡微弗具。
又外为周墉,赋丈四百五十。
少府既以馀法用具糇粮,称畚筑,焕章阁待制李公𡌴始订其议,至是又捐赀为里人倡,凡得钱二千万,转运判官黄公伯固厉公模前后所发如之,不足则刑狱使者郭公正孙又发五百万卒成之。
某居靖未返,侯以李公之意来言曰:「是不可以无记,子之尝为守于斯也,以惟子请」。
呜呼,侯所以待邦之士其诚且厚若此,予所欲为而不能也,予曷敢不诺?
虽然,每惟科举取士至于文已密而敝滋多,法益详而意逾薄,则未尝不深有惕焉。
古者闾月书,族时考,州岁比,乡三年而宾兴,众宾之席弗属,堂下之观礼者弗坐,无异词也。
今易吏而主其事,糊名而察其言,望实之素著或攻而去之,文词之稍异或惧而抑之,宁收卑近,无拔俊尤,其幸而得之,则又将以其取于人者取人矣。
古者使民兴乡之贤能,还以长治其乡,士自修于家而民自为乡谋,故毁誉公而贤否明。
今以一日之长,一夫之见,而投之以非所素习之事,授之以非所素拊之民,积日累月而为卿、为公,天子所与论道经邦皆若人也。
呜呼,斯其为学制学御不已多乎!
且六经之书,家藏而人诵之,其下利而上义,贱浮而贵实,夫皆有是说也。
而夷考其朝夕之所孳孳,则所以治其国者,秦、汉以后郡县迫促之规也;
所以修于家者,隋、唐以来科举纂缀之业也。
言行心迹,晓然相违,而人不以为异。
盖其说曰:「仕为养也,为将有行也,使正学以言稍违时律,则有司之所必弃」。
此不惟薄乎待己,亦浅之望人矣。
且以言取人,固非易事,然而昭晰者无疑,优游者有馀。
文也者,命于气,立于志,成于学,而独不可以观人乎国初之文宗尚西昆,至于仁祖之季,诡异日甚。
嘉祐二年贡举,士所推许者,诡异之尤也,而欧公所取乃皆平澹尔雅之文。
是邦之二苏公尤重兹选。
方二公之隶于家塾而为是学,试于礼部而操是艺也,使今之士必曰此非时所尚也。
而士以是进,有司以是取,不惟进不失正,取不失贤,繇是远近闻风,日改月化,极于元祐之盛,学醇行修,历数世而流风未泯。
然则试艺于斯,考言于斯者,顾瞻江山,想像仪刑,亦可以得师矣。
侯之沈沈其宇,翼翼其庑,非徒以饰美观也。
数千里而谒记于予也,非徒以书成役也。
敬其事,重其始,所以望于吾䣊之士,庶其在是夫!
侯予同郡人,绍熙四年进士,历三郡守,皆有德于民,今以治行尤异擢潼川府路转运判官云。
邛州白鹤山营造记绍定二年四月1229年4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临邛虞侯叔平以书抵靖曰:「州之西直治城十里所,有山曰白鹤,林麓苍翠,江流萦纡,蔚为是州之望。
山故为浮屠之宫,自隋庙迄今,庵院凡十四所。
远有胡安先生授易之洞,近有常公谏议读书之庵,泉有滴珠,树有木莲,白鹤有台,玉兔有踪,中峰信美、平云之观,西岩翠屏、万竹之境,皆山中胜处。
壁间绘像率范琼杜措丘文播诸人名笔,虽丹青剥落,而笔法具在。
山门之外有明月桥,两山对峙,危磴矗立,阁道周复大殿中峙。
方等院之应真殿踞其后,与山门直如引绳,半有覆坏之忧。
郡人郭侯起镇兴元,同游兹山,相与浩叹,若有所属。
予乃僝功鸠材,败者易之,坚者因之,又将拓而大之。
或以谂予曰:费大役劳,君将悔焉。
予曰:节用而不歛民,虽费无伤也;
庸工而役民,虽劳无怨也。
于是寺之后殿欲压,更其不可支者,翼之修廊,达以复道,前为法堂,后为飞阁,旁为丈室,僧庐庖湢次第为之。
寺在唐名鹤林,乃更为鹤林禅寺,请于今部使者厉公题其颜。
经于八月日,讫于明年月日。
昔者吾友苏和父过我,尝为我叙所以作,今以属记于子」。
某执书慨然曰:世无不可为之事、不可为之时,顾无必为之志、能为之才耳。
且儒流而墨习,若非其事;
时屈而举赢,若非其时。
而侯定规于立谈之顷,复言于期岁之间,侯之风力亦可概见。
然而侯非若世俗之溺志于异端以徼福规利者之为也。
侯始守长宁,崇学校,缮宫宇,甓修涂,矼四溪,清盐筴之弊,创贡士之宫,陶覆之庐;
其守普也,缮馆城郭,皆为一新;
其守蓬也,自学校至于桥梁靡不毕举,而抑豪夺,戢谰辞,境内肃清。
又以馀力为池台,与民乐之。
盖侯视荒茀必除,颠危必支,苟可以从民欲者率勇为之。
今卷卷是山,亦曰一州之望,而庸僧败屋,污秽杂袭,风气壅底,山川弗宁,吾可坐视而弗之恤乎!
推是心也,见善而迁,有过而改,必将如风厉雷迅,不晷刻安也;
匹夫匹妇有不被泽,必将如救焚拯溺,不斯须舍也。
忠肃公当金炀之变,不过受督府记,犒师趣将,无与乎战守也,而奋身顾行,以社稷为己任。
其后并唐、邓、海、泗与陕西新复诸郡,公守外藩,亦无与乎朝论也,而以死争之,多者至有九疏。
呜呼!
以其事则非己责,以其时则莫我知,皆无一可为也,而义理所关,则利害祸福有不暇计,是所谓必为之志、能为之才,故愿侯之充拓以用之于所当事者,而后为无忝焉。
忠肃公传心之要,而亦吾州之民之愿也。
予为浮屠氏作记实昉乎此。
《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言父母之所植不敢忽也,是用敬恭以承侯命云。
侯名方简郭侯名正孙厉使者模,和父名君钟,予则古鹤山魏某也。
绍定二年四月甲子记。
太府寺丞知兴元府利州路安抚郭公墓志铭绍定六年十月1232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蜀自绍兴和戎,大弃陕服,且割商、秦之半,于是西阻天水、皂郊,东阻大散、黄牛,而阶、成、和、凤遂为西南剧。
开禧三年,叛将以四州事金,由是金人知我险易。
安沂公极力宣理,仅克就绪,会移镇去,边备浸弛。
嘉定十年冬,虏遂大举,剽西和,批天水,夺散关
明年春制置使董君居谊成都进治利州
明年,虏捣河池,抄梁、凤、三泉制置司退守剑外,安抚司退守米仓山,蜀之险尽为虏所觇。
安公再镇,未及三年而薨;
南海崔正子与之继之,未久亦称疾去。
会金鞑相持累岁,朝廷患之,嘉定十六年,召淮东帅臣郑损,超除四川制置使,剸属以疆事。
一日鞑虏乘虚大入,惧,捐四州及天水军,退守七方、武休、仙人三关,自沔还利。
朝廷又患之,绍定元年,命湖北帅臣桂如渊伐之。
先是,吾乡郭公正孙通判金州日,当金虏大入,东陷上津,西断梁、洋,公以饷所督餫,间道驰使称贷于京湖制置使赵彦仁方,而谕豪民富商倾财募士,虏遂遁去,与郡守游勉之九功讫全孤城。
长宁军未期岁,崔正子请于朝,移知文州
会虏盗边,迫阶、文,军溃入竟,公擒捕寘之法,民夷按堵,诏进一官因任。
在郡四年,擢知嘉定府,兼权成都府路提点刑狱,兼提举常平,未几为真。
治状转闻,除太府寺丞,兼知兴元府利州路安抚提举秦茶马。
盖公自安康却虏以来,威名著乎西南,命下,佥谓分阃得人。
公以本生母忧辞不就,申诏夺服,公固辞,不获命,乃起视事。
公素负才略,有经世志,每观国家故事,至胡丞公力争和尚原,而郑亨仲承秦桧风旨,割以遗金,辄抚几慨叹,又谓无五州不可保蜀,无大散、皂郊诸关不可保五州。
至是受任汉中,首以修大散诸关告诸制置使,然边未有警,议格不行。
三年十一月,鞑自宝鸡趋凤集,如升虚邑,公之言始信。
鞑既去凤,公又言鞑必再来,宜亟命沔将以重兵㧖马岭
制帅报曰:「沔将岂可跬步去七方邪?
马岭已付之田燧矣」。
公怃然曰:「谁为是谋者,误矣!
且七方深处腹内,汗漫无险,异时虏自西入则备西可矣。
今虏攻京兆,闯凤翔,游骑数至宝鸡,则自东入必矣。
马岭为东西边之要,有险可守,置重兵于此以逆挫之,虏气必夺。
若俟其踰马岭,逼七方,则五州地数百里已与虏共之矣」。
时有谓虏必西乡者,故公言不用。
明年三月,虏果由东道纵兵大入,舍凤集不攻而力争马岭,田燧以忠义人千四百当虏众数万,血战三日夜,矢尽援绝,遂死之。
虏既踰险,乃鼓行而西,驰骛平原,不可复制,公之言至此又信。
方鞑人之寇凤也,遗嫚书城下去。
公移书制置使,略曰:「数年以来,虏尝得志于我,今无故请成,意未可知。
万有一如谍报假途捣汴,且他有难塞之请,将何以应?
今宜谕以道不可假,师无可借,粮无可贷,舍是三者则本朝交邻自有故实,非外有司所得专,宜俟奏报。
虽然,议和乃一时之权,严备则万全之计,首当饬将练兵,以备不虞。
彼若以和误我,则勿候覆请,随宜剿遏」。
制帅惧拂虏意,指公为异论。
四年正月,鞑人又至,则径属他官往武休议和,事甚秘,公弗及知。
虏又出嫚书索粮二十万斛,五日取若干斛,其使速不罕诸人裴回兴赵原,而别大赤辈已纵骑焚掠,出没自如。
制帅方令诸将毋得擅出兵,沮和好,且遣王良能、李大举诣凤翔虏酋所回报,而督汉中趣办牛羊酒以犒鞑师,边民㧖腕切齿。
公叹曰:「馁久戍之卒以啖方张之寇,尚策之得耶」!
制司既又下令,悉召西和天水凡并边之师入保七方,公谓弃五州,守三关,则蹙地已数百里,痛愤累日,又告曰:「勿谓五州可弃,五州之民痛入骨髓,则锄耰棘矜利于锋镝;
勿谓三关可恃,玩寇纵敌,使得气去,将往来三关之外而遂已乎」!
语闻,制帅滋不说。
公知不可救药,自是兀然孤城,束手待尽矣。
鞑人自攻凤翔,已分兵入吾境,先自隔芽、大散关坌入。
鞑所驱中原民号投拜户,有愿为我用者,公谓平戎既误,若招纳归附以携其党,实制变之大机。
脱又不纳,必反为虏导,即言之制帅,且请事定之后,分处边疆,垦辟营屯荒田,不忧其聚而生变也。
众是公谋,诸将亦阴给资粮以俟。
制司俄下令不纳,北人大失望,于是鞑人因归附之众𨈆藉吾竟,三关之外生聚一空。
四月癸未破凤,遂长驱东乡
时大将久屯武休,公为言:「武休险绝,且重兵在焉,虏决不自此入。
彼不右闯石顶原则左投㯠子关,若阳明、日落、黄竹、茍谷,一处透过数十百骑,则武休虽众,无所用之,顾乃懵不加省」。
五月丙戌朔越六日辛卯,虏果以轻师缀武休,而自阳明、黄竹趋迫兴元,梁、洋义士先已分戍诸关,城中惟忠顺军千人,制置司檄遣略尽,其将呼延棫亦分戍石顶原,公誓以死守。
俄而武休之众溃,谍报鞑人谋趋米仓山,寮属丘子正、亲校张谅等请曰:「事势至此,若招讧溃,㧖米仓,犹可保民,徒死亡益也」。
公亦虑鞑人由巴山深入,乃亟索呼延棫,俾鸠忠顺馀军以俱。
癸巳,遇鞑人于沙窝,我师三战三却,死伤几半,然犹有支径可避。
左右劝公,公不为动。
甲午,鞑人自廉水捷出我师之前,公与兄子凤州推官宜中、仲子主管机宜文字文中,凡一门八人,同时遇害。
左右得免者仅一二,具言其状,行道之人为之流涕。
六月庚午,余同产兄高南叔某自洋州将帅师还定汉沔,得公杜家坡,敛而殡之,其孤黄中巴山跣护以归。
明年,余返自南迁,哭之殡所,且俾商祝陈词曰:「呜呼!
自弃捐边关,诲盗延敌,而毁封破域矣。
削弱监牧,专利委责,而阋墙斗室矣。
金缯事虏,饮欺茹诈,而堂皇四辟矣。
有功弗赏,有善弗纳,卒叛弗戮,将骄弗戢,而龟玉毁于箧椟、龙蛇生于几席矣。
于是公受任于多故之馀,挺身于群疑之侧矣。
众投戈于散地,己缨冠于同室矣。
众养祸于八年,己承危于一日矣。
既幸生之不忍,则一死之皇恤矣。
自靖自献,虽为臣之常分,而言不己从,事不己出,则一死之奚益矣」!
祝辞至此,其孤黄中泣之恸,踊而言曰:「是深知先人者」。
祝诵终篇,黄中愀然曰:「不得公一言以葬,其孤即没于地,将无以见先人矣」。
予谢曰:「予既与而先人言矣」。
黄中曰:「盍为我申叙而铭之」!
予窃惟念,去年初夏公以书抵靖曰:「比鞑人以和欸我,今春又以酋书期我乎汉中,戎帅拒弗纳。
或者尤之,不知虏情反覆,戎帅未为失也」。
今书犹在笥,而公抱知言之名以没,是可哀也已。
然则予既知公之心,予曷敢不铭?
公字兴祖,系出唐汾阳王
六世祖扆,自安仁临邛
曾王考畋,举元祐三年进士,官至左朝散郎通判绵州,累赠左通奉大夫
王考季舒,举绍兴二年进士,官至左(中缺。)子汉,皆随难汉中
葬公者,黄中与其子久传而已。
幼孙祖传,则后公五月而生。
女子五人,长适文林郎潼川府路都钤辖干办公事张庭秀,次贡士何烨,次迪功郎胡仲荣,次赵森,次张好仁,惟归胡者存。
孙女三人,其存者一,长孙,婿迪功郎简州司法参军
公初该嘉定十七年明堂恩,以官兄子寅,今为迪功郎、监四川总领所大安军赡军仓,解官持心丧。
再该绍定三年明堂恩,官兄子宽中
黄中将以绍定六年十月癸酉奉公之丧葬于临邛县白木里之东冈,与张宜人同兆。
既谒铭于予,庭秀又状公行以来,乃叙而铭曰:
西南之祸,信亦有繇。
墙藩隙坏,寇戎之招。
金缯赂遗,彊胡之挑。
伍乘弗整,戎器弗敹。
彼憪然者,专利宣骄。
造攻稔衅,匪一夕朝。
公兴受败,力支翘翘。
乃设地险,乃绝虏邀。
诲谆听藐,以我言訞。
一策不试,啖于獍枭。
循义尽分,公心孔昭
我原厉阶,揭铭山椒
拟轮对劄子 其二 宋 · 李鸣复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九、《宋代蜀文辑存》卷八○
臣蜀人也,三仕剑外,十数年安危成败,身履而目击之。
今蜀困甚矣,用敢以尘圣听。
开禧丁卯以来,屡经大变,始扰于僣伪,继扰于残虏,近又扰于新鞑。
自新鞑入寇,日甚一日,而蜀之为蜀,大非昔比矣。
丁亥之始至也,重兵扼西和西和不动,以大将留屯,有以为之备也。
游骑寇同、庆,而同、庆不慑,以郡将坚守而又有援兵为之助也。
麻仲败衄,程信退走,贼进窥七方,而七方不恐,以蜀帅在石门,距关才五十里,而人心知所恃也。
武阶失守,贼至文阳境上,赖官军土豪相与协力,驱之而退。
鞑虽纵横数月,其所破者惟一郡耳。
四蜀无失估之扰,诸司无科调之急,列郡输献助而弗受,襄汉遣援兵而弗纳,路帅欲招忠义而弗许,寇来则禦,寇去则备,蜀虽惊扰,其根本犹未拨也。
往岁再由大散,径至凤集,蹂践我疆土,要求我财货,驱虏我人民。
田遂转战而官军不知,李寔固守而戎帅不救,未几而势穷力屈,凤集陷矣。
潘福以大将守关者也,不施一矢,而仓皇以溃。
郭正孙路帅守城者也,不画一筹,而流落以死。
溃卒反戈,鞑寇乘间,而梁洋又陷矣。
凤集不守,天水必无以自存,汉中既陷,同、庆必难以自保。
所可重惜者,沔阳有复岭重关之胜,曩时兀术以百万之师,阨于分番迭射而不得进,今过之如履平地。
西和有因山为城之固,前日鞑人以方张之势,困于长枪短箭而不得逞,今拔之如振槁叶。
益昌有连云危栈之险,往日巴提控以轻骑窥蜀,仅至大安,只轮不返,今自利而阆,自阆而果,长驱深入,若践无人之境。
有险不备,而谓险不足守,有兵不战,而谓兵不足用。
大将先退近郊,而竟不免于溃,诸大司先具舟楫,而卒不免于奔。
穷六十郡之地,遍科失估,又督步运于成都,督舟运于沿流而终不免于乏食,寇贼有吮血割肌之惨,官吏有剥肤及髓之酷。
吁,尚忍言哉!
尝观祖宗视蜀如在殿角西头,张咏治行优异,真宗遣使,谕曰:「得卿治蜀,朕无西顾忧」。
赵抃自蜀召还,神宗谓曰:「闻卿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龟自随,为政简易,亦称是耶」。
二臣事业,光明俊伟如此,不特赖以安,朝廷亦赖以尊,此无他,任得其人故也。
迩者丁卯之变,程松实当之,则自米仓遁;
己卯之变,董居谊聂子述实当之,则自剑门遁;
辛卯之变,桂如渊实当之,贼未过险,则浮家之巨舰先下三峡,贼既过险,则倍道之轻车径至合阳
泛论其迹,虽五十步百步,不容相笑。
专诛其心,则如渊之走计已定于半载之前矣,于四蜀奚赖,于朝廷奚益?
此无他,任非其人故也。
今陛下肆颁宸綍,易置帅垣,固公论之所共庆。
然受任于败将之手,人实难之。
必申严纪律,使四大将守禦之兵畏我而不畏贼,必招集流离,使十数州豪杰之士归我而不归贼。
此外阃事,今之用蜀者当任其责。
必朝奏暮下,而后帅司之赏罚足以使人信,必言听计从而后帅司之号令足以使人服。
此朝廷事,陛下与大臣当加之意。
若夫预储帅才以备异日之用,则臣愿陛下以昔之得者为法,以今之得如渊者为戒,则全蜀幸甚,天下亦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