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因董敦逸章疏乞早赐施行劄子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二、《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三、苏颍滨年表、《永乐大典》卷三四○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以御史董敦逸言川人太盛,差知梓州冯如晦不当,指为臣过,遂具劄子及面陈本末。寻蒙德音宣谕,深察敦逸之妄而以臣言为信。臣德望浅薄,言者轻相诬罔,若非圣明在上,心知邪正所在,则孤危之踪,难以自安。窃详敦逸所言,谓冯如晦事,乃其前状所言之一则,其馀事不可不辨,遂乞一一付外施行。复蒙再三宣谕,以谓其它别无实事。伏惟圣恩深厚,知臣愚拙,曲加庇护,仰涵恩造,死生不忘。然臣忝备执政,知人言臣过恶而默然不辨,实难安职。陛下爱臣虽深,而不令臣得知敦逸所言,臣窃有所未喻也。若敦逸所言果中臣病,何惜使臣引去,以谢朝廷?若敦逸所言非实,亦使臣略加别白,然后出入左右,粗免愧耻。如不蒙开允,非所以为爱臣也。所有董敦逸言臣章疏,伏乞早赐付三省施行。
辨董敦逸所言劄子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监察御史董敦逸上言,近为川人太盛,及差遣不公等,因言冯如晦缘翟庠推勘公事,枉陷徒配杖刑人数不少,系圣旨下御史台取勘。更不候事了,便除如晦馆职,知梓州。今来前项指挥,乃臣所言之事,欲乞朝廷引臣前状照会施行。详敦逸所言川人太盛,差遣不公,指以为言。臣以不才过蒙擢任,敦逸若言臣名位过分,无补朝廷,即是公议。今乃言川人太盛,显是中伤。朝廷用人自有资格,岂可为臣一人忝预执政,遂使川峡四路士人皆裁抑,令不得依本资差遣?敦逸又言冯如晦差除乃臣言一事,以显敦逸言臣非一,并未蒙降出,欲乞早赐行下,令三省覆实其事。若臣稍涉私邪,乞正国法;若所言无实,亦乞辨明,免臣被暧昧之谗言。臣窃见近日宰相已下,皆为陛下恭己责成,进退臣下,少有特出圣断,悉付之众议,动循典法。以此每有差除,皆须众人佥议,方敢进拟。稍有异同,即不敢除。惟是近日贾易、晁端彦差遣及吕嘉问奏荐恩泽,众议不允,遂有忿争,因此喧传,致被弹劾。除此之外,谁敢主张亲旧过有擢用?况冯如晦系东川人,臣系西川,乡里隔远,全非交旧。昨来差除,盖众人谓其昔任御史推直日,能不徇蔡确等意倾陷士人,为确所怒,因此流落,故有此命。臣非不知翟庠公事未了,合少迟留;只为翟庠公事元系臣亲舅之子程之邵按发,如晦以为深仇。臣以此须至稍存形迹,恐涉党助之邵,裁抑如晦,故不敢异议。方以周防畏避为愧,不知敦逸反谓臣曲庇如晦,事属诬罔。臣备位要近,诚不欲与小臣计较是非,但恐谗口浸渍,渐不可长。伏望圣慈,早赐施行。
与董敦逸辩江西役法等事奏(绍圣三年十二月) 北宋 · 蔡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僚论江西役法等事,奉旨令详定重修敕令所具析闻奏。一言:「元祐初,司马光秉政,蔡京知开封府,光唱京和,首变先帝之法。只祥符一县,数日之间,差拨役人一千一百馀人,皆蔡京首为顺从」。臣昨知开封府,于元祐元年二月内降到司马光差役法,令州县揭簿定差,其降到指挥内仍称:「如无妨碍,即便施行;若有妨碍,限五日申奏」。其开封府虽辖诸县,自来只管勾京城内公事,应被朝旨,亦只翻录行下诸县关中而已;至于人户差役簿书之类,皆诸县一面施行。故当时差法,并是诸县一面定差。其开、祥两县在辇毂之下,既见法内有「即便施行」之文,所以承行不敢少缓。开封府虽见诸县承行之急,缘是遵依法内指挥,开封府岂敢禁止?然臣于是时以法令更改,上则执政大臣争论不得,下又无百姓陈诉,自非明见利害之实,未易遽夺;亦不敢坐视更变,犹以点检骚扰催督为名,差官遍诣诸县看详商量。又于闰二月内具状奏称:诸县申到未可施行事,乞从本府一面奏上,或因提点司看详。寻被敕命,令与提点司同具闻奏。则臣欲具可否论列,于此可见。敕命见在,岂敢首为应和?其司马光因此三次召臣到东府,诘责不差衙前,并有何利害,差官相度因依,怒见辞色。臣更不待所差官回,即乞外任。其司马光差法,开封府被受未及一月馀日,臣已罢去,遂流落外任十年。臣之孤纵,众所共见。臣若能应和司马光,则必为光所知,不应变法之始,一月之间,一请遂得罢去。又言:「蔡京坏先帝之法,如江西吏人除重法案外,元无雇钱,近来一例创行支给。以百姓之脂膏,填群吏之沟壑」!检会江西绍圣三年敷出总数减放四万四千。臣若创行增添吏禄,当须于敷出总数内增过元丰额数;今来比元丰有四万馀贯放免,显见臣僚妄诞。先帝仁政,而臣僚以为「取脂膏填沟壑」,不意敢为是言也!
按:《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五之七○(第七册第六一九一页)。又见同书食货一四之一一(第六册第五○四三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七原注。
元祐党籍碑 元祐奸党 北宋 · 蔡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四、《金石萃编》卷一四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二、一三一、《道命录》卷二、元祐党籍碑考、《六艺之一录》卷九三、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一九、嘉庆《临桂县志》卷九、民国《融县志》卷八、《桂林石刻》第二四○页
【文臣】曾任宰臣执政官:司马光(故)、文彦博(故)、吕公著、(故)吕大防、(故)刘挚、(故)范纯仁、(故)韩忠彦、曾布、梁焘(故)、王岩叟、(故)苏辙、王存、(故)郑雍、(故)傅尧俞(故)、赵瞻、(故)韩维(故)、孙固(故)、范百禄(故)、胡宗愈、(故)李清臣(故)、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故)、黄履(故)、张商英、蒋之奇(故)。曾任待制以上官:苏轼、(故)刘安世、范祖禹(故)、朱光庭(故)、姚勔(故)、赵君锡(故)、马默(故)、孔武仲(故)、孔文仲(故)、吴安持、(故)钱协、(故)李之纯、(故)孙觉(故)、鲜于侁、(故)赵彦若(故)、赵卨、(故)王钦臣、(故)孙升(故)、李周(故)、王汾、(故)韩川、(故)顾临(故)、贾易、吕希纯、曾肇、王觌、范纯粹、吕陶、王古、丰稷、张舜民、张问(故)、杨畏、邹浩、陈次升、谢文瓘、岑象求(故)、周鼎、徐绩、路昌衡(故)、董敦逸(故)、上官均、叶涛(故)、郭知章、杨康国、龚原、朱绂、叶祖洽、朱师服。
【馀官】秦观(故)、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吴安诗、欧阳棐、刘唐老、王巩、吕希哲、杜纯、(故)张保源、孔平仲、(故)衡钧、衮公适(故)、冯百药、周谊、孙琮、范柔中、邓考甫、王察、赵峋、封觉民、(故)胡端修、李杰、李贲、赵令畤、郭执中、石芳、金极、高公应、安信之、张集、黄策、吴安逊、周永徽、高渐、张夙(故)、鲜于绰、吕谅卿、王贯、朱纮、吴朋、(故)梁安国、王古、苏迥、檀固、何大受、王箴、鹿敏求、江公望、曾纡、高士育、邓忠臣(故)、种师极、韩治、都贶、秦希甫、钱景祥、周綍、何大正、吕彦祖、梁宽、沈千、曹兴宗、罗鼎臣、刘勃、王拯、黄安期、陈师锡、于肇、黄迁、万俟正、许尧辅、杨胐、胡良、梅君俞、寇宗颜、张居、李修、逢纯熙、(故)高遵恪、黄才、曹盥、侯顾道、周遵道、林肤、葛辉(故)、宋寿岳、王公彦、王交、张溥、许安修、刘吉甫、胡潜、董祥、杨瑰宝、倪直儒、蒋津、王守、邓允中、梁俊民、王阳、陆表民、叶世英、张裕、谢潜、陈唐、刘经国、(故)汤戫、(故)司马康(故)、宋保国、(故)黄隐、毕仲游、常安民、汪衍、余爽、郑侠、常立、程颐、唐义问(故)、余卞、李格非、陈瓘、任伯雨、张庭坚、马涓、孙谔(故)、陈郛、朱光裔、苏嘉、龚夬、王回(故)、吕希绩(故)、吴俦、(故)欧阳中立(故)、尹材、(故)叶伸、(故)李茂直、吴处厚、(故)李积中、商倚(故)、陈祐、虞防、李祉、李深、李之仪、范正平、曹盖、杨綝、苏炳、葛茂宗、刘谓、柴衮、洪羽、赵天佐、李新、扈充(故)、张恕、陈并、洪刍、周锷、萧刓、赵越、滕友、江洵、方适、许端卿、李昭玘、向紃、陈察、钟正甫、高茂华、杨彦璋、廖正一、李夷行、彭醇、梁士能。
【武臣】张巽、李备(故)、王献可(故)、胡田、马谂、王履、赵希夷、任浚、郭子旂、钱盛、赵希德、王长民、李永(故)、王庭臣、吉师雄、李愚、吴休复、(故)崔昌符、潘滋、高士权、李嘉亮、李珫、刘延肇、姚雄、李基。
【内臣】梁惟简(故)、陈衍(故)、张士良、梁知新(故)、李倬、谭扆、窦钺、赵约、黄卿从、冯说、曾焘、苏舜民、杨称、梁弼、陈恂、张茂则(故)、张琳、裴彦臣、李称、(故)阎守勤、王绂、李穆、蔡克明、王化基、王道、邓世昌、郑居简、张祜、王化臣。
【为臣不忠】曾任宰臣:王圭、章惇。
论国是劄子 北宋 · 任伯雨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九
臣窃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圣王,以百姓心为心,故朝廷之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公是非也。至于国是之说,其文不载于二《典》,其事不出于三代,乃孙叔敖之所以告楚庄王者也。此虽霸者之事,而后之君子亦有取焉,为其能以一是而折众非也。若夫以合其取舍者为是,以不合其取舍者为非,此孙叔敖之所不取,而楚庄王之所不用也。彼一国之事,犹去其取舍之私,然后为是,况天下之事,而可以私意为是乎。臣复睹初八日章惇麻制曰「参陪国是之论」,此翰林学士承旨蔡京之词也。京与章惇初无异意,自蔡卞为执政而京有觖望,于是与惇睽矣。自林希为执政,而京始大怨,于是与惇绝矣。睽绝之后,京岂以惇之所行尚是乎?今于麻制之文特申国是之说,京之设辞,岂特为惇而已哉。夫国是一定,不可改也。既改其事,又谓之是,传之天下,人必惑矣。昔者瑶华之事,京为废诏;今则废者复矣,京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究治之事,京亲为奏劄,请灭刘挚等家族;今则挚等皆复其官矣,京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言官常安民、董敦逸、陈次升、孙谔、邹浩,皆京之所恶而陷害之者也;今则敦逸而次皆召还矣,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神考有为之初,冠绝前古,高厚如天地,光明如日月。京与弟卞谄赞王氏,过于先烈,知有安石,不知有神考,纂修《日录》,如嗣考事。今陛下亲批言章,付于三省,虽未行遣,而卞之用意陛下已灼知其非矣。京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假托制书之言,含藏自便之计,以己好恶达于天下,巍巍乎蔡氏之门,国是之所从出也,敢有以为非者则祸必及矣。此京所以申明国是之本意也。今朝廷大政,无不委曲迁就,以为一京之地,而京又因朝廷制命,托辞寓意,以罔惑上下,臣在言职,安敢心知其事而口不言乎?伏望陛下以臣此言,察京之行事,并示威断,以警天下。
贺广漕董梦授启 宋 · 孔平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五、《朝散集》卷一三
伏审光奉宸纶,荣持名节,已临岭徼,初布教条。方炎赫之向阑,计澄清之多福。恭惟某官赋材明健,莅事清通,自结辇上之知,最高江左之誉。阴功所及,岂止活于千人;要路繇兹,谅非久于八使。更祈保啬,别被超迁。
乞留龚夬奏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先甲三日易,后甲三日难」。谏而不早,足以取名,而于事无益。忠臣之义,但求有益而不顾取名。臣今日先事之言,为欲有益于朝廷也。臣伏闻殿中侍御史龚夬言翰林学士承旨蔡京告讦周穜等语言事,乞罢黜京,而朝廷谓京无过,不以夬之所言为信。夬既不得其言,难以复在言职,虽朝廷未加斥逐,理当求去。夬尚未去而臣已言及,此其所以为先事之言也。盖言事之官,乃朝廷耳目之所寄也,耳目不通,则有蒙蔽之患。故自祖宗以来,奖励言官,屈意听纳,养其劲气,不使小挫,非重其人,所以重朝廷之耳目也。自绍圣以来,七年之间,五逐言者。初逐常安民,次逐孙谔,次逐董敦逸,次逐陈次升,次逐邹浩。此五人者,皆与蔡京所见不同。虽其间或以他罪被逐,而京之所恶则无不去者。今夬之言京,又将罢去,则是两朝言官前后六人无不为京而去也。陛下以圣德嗣位,上法祖宗,内禀慈训,数月之间,德泽广被,内外安静,人情欢悦,此千载之一时也。今若缘此一事又去言官,臣恐后之言者人人不已。可惜安静之势忽成纷纷,其于初服岂能无累?若待临事而谏,孰若先言之有益也?臣愿陛下察夬所言忠于为国,特回睿听,曲赐允从。庶使敢言之士意向朝廷,蒙蔽之风自此衰息。伏望陛下上禀慈闱,议其可否。小臣狂妄,冒犯天威,陛下矜赦,幸甚。
〔贴黄〕臣近曾面奏,为蔡卞是臣之举主,而臣言其罪,虽于公议无愧,而私议未安。臣之自劾求去,固有日矣。今所言者,非自为也,非为夬也,为朝廷耳目之官耳。伏望圣慈特赐矜察。
论国是劄子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一
臣窃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圣王以百姓心为心,故朝廷之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公是非也。至于国是之说,其文不载于二《典》,其事不出于三代,乃孙叔敖之所以告楚庄王者也。此虽霸者之事,而后之君子亦有取焉,为其能以一是而折众非也。若夫以合其取舍者为是,以不合其取舍者为非,此孙叔敖之所不取,而楚庄王之所不用也。彼一国之事犹去其取舍之私,然后为是,况天下之事而可以私意为是乎?臣复睹初八日章惇麻制曰「参陪国是之论」,此翰林学士承旨蔡京之词也。京与章惇初无异意,自蔡卞为执政,而京有觖望,于是与惇睽矣。自林希为执政,而京始大怒,于是与惇绝矣。睽绝之后,京岂以惇之所行尚是乎?今于麻制之文,特申国是之说,京之设辞岂特为惇而已哉?夫国是一定,不可改也;既改其事,又谓之是,传之天下,人必惑矣。昔者瑶华之事,京为废诏,今则废者复矣,京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究治之事,京亲为奏劄,请灭刘挚等家族,今则挚等皆复其官矣,京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言官常安民、董敦逸、陈次升、孙谔、邹浩皆京之所恶而陷害之者也,今则敦逸而次皆召还矣,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神考有为之初,冠绝前古,高厚如天地,光明如日月,京与弟卞谄赞王氏,过于先烈,知有安石,不知有神考,纂修《日录》,如嗣考事。今陛下亲批言章付于三省,虽未行遣,而卞之用意陛下已灼知其非矣。京前日之所为犹自以为是乎?假托制书之言,含藏自便之计,以己好恶达于天下,巍巍乎蔡氏之门,国是之所从出也,敢有以为非者,则祸必及矣,此京所以申明国是之本意也。今朝廷大政无不委曲迁就,以为一京之地,而京又因朝廷制命,托辞寓意,以罔惑上下。臣在言职,安敢心知其事而口不言乎?伏望陛下以臣此言察京之行事,并示威断,以警天下。
又论蔡京劄子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三
臣闻尽言招祸,古人所戒,言路之臣,岂能免此!臣伏见翰林学士承旨蔡京,当绍圣之初,与其弟卞俱在朝廷,导赞章惇,共作威福。卞则阴为谋画,惇则果断力行,且谋且行者京也。哲宗笃于继述,专于委任,事无大小,信惇不疑。卞于此时假继述之说以主私史,惇于此时因委任之笃自明己功。京则盛推安石之圣过于神考,以合其弟;又推定策之功,毁蔑宣仁,以合章惇。惇之矜伐,京为有助;卞之乖悖,京实赞之。当此之时,言官常安民屡攻其罪,京与惇、卞共怒安民,协力排陷,斥为奸党。而孙谔、董敦逸、陈次升亦因论京,相继黜逐。哲宗晚得邹浩,不由进拟,寘之言路。浩能忘身徇节,上副圣知。京又因其得罪,从而挤毁。是以七年之间,五害言者,掩朝廷之耳目,成私门之利势。言路既绝,人皆钳默,凡所施行,得以自恣,遂使当时之所行,皆为今日之所改。臣请略指四事,皆天下之所以议京者也。蔡卞之薄神考,陛下既明其罪矣,兄弟同朝,埙篪相应,事无异议,罪岂殊科?一黜一留,人所未谕。此天下之所以议京者一也。邢恕之累宣仁,陛下既明其罪矣;宣训之语,究治之事,陛下既察其诬造,于是司马光、刘挚、梁焘等皆蒙叙复。京尝奏疏,请诛灭挚等家族。审如京言,则所以累宣仁者岂特邢恕一人而已哉?在恕则逐之,在京则留之,其可以塞邢恕不平之口,而慰宣仁在天之灵乎?此天下之所以议京者二也。章惇自明定策之功,追贬王圭;京亦谓元丰末,命京带开封府刽子携剑入内,欲斩王圭。京之门人皆谓京于此时禁制宣仁,京亦有社稷之功。今陛下雪圭之罪,还其旧官,则是以惇之贬圭为非也。在惇则非之,在京则留之,如是,则惇有词矣,圭有憾矣。此天下之所以议京者三也。章惇之初,笃信京、卞,倾心竭意随此二人,假继述之说以行其私,三人议论,如出一口。自绍圣二年十月卞为执政,于是京有觖望,而与惇暌矣。四年闰二月,林希为执政,于是京始大怨,而与惇绝矣。自今观之,京之所以与惇暌绝者,为国事乎?为己事乎?然京之所以语人者曰:「我助惇而惇不听也,我故绝之;我教卞而卞不从也,我故怒之。我与弟卞不相往来久矣,我缘国事,今与爱弟不相往来,而况于惇乎」?臣窃料京之所以欺陛下者,亦必以此言也。何以验之?卞之赴江宁也,京往饯之。期亲远行,法当赐告,而京之所以告閤门者,初以妹行为请,法不许也,遂请朝假,终不敢以弟卞为言。虽在朝假,而日至国门之外。京之动静如此,即不知陛下皆得其实乎?此明主之所宜察也。且兄弟同朝,共议国事,自无不相往还之理。假使不相往还,岂人伦之美事乎?此天下之所以议京者四也。陛下即位之初,以用贤去邪为先,而京之蒙蔽欺罔,曾无忌惮。陛下必欲留京于朝者,其故何哉?臣知陛下圣意本无适莫,而京之所以据位希进,牢不可拔者,盖以韩忠彦、曾布不能为国远虑,轻率自用,激成其势故也。京、卞同恶,天下所知,若用天下之言以合公议,则显正二人之罪,何难之有?忠彦等不务出此,而果于自用,于是托于谋帅,而出之太原。虽加以两学士之职,而实以诡计除之。想当进拟之时,必有不情之奏,用奇设策,不由诚心。二圣安得而无疑,公议亦以为未允。及京之留,布复争辨,再三之渎,无以取信,相激之势,因此而成。唐明皇欲用牛仙客为尚书,张九龄以为不可。明皇曰:「但加实封可乎」?九龄又以为不可。明皇变色曰:「事皆由卿耶」?李林甫曰:「仙客宰相才也,何有于尚书?九龄书生,不达大体」。由是明皇悦林甫之言,卒相仙客,而九龄由是浸疏,终见黜罢。今忠彦及布无九龄之望,而京之气燄过于仙客,因势观望,而为林甫之言者不知几何人也。陛下进贤退邪,法则尧舜,明皇之事,固不足道,然而天下皆疑陛下有大用京之意者,以京之复留故也。京之所以复留者,以忠彦等去之不以其道故也。去之不以其道,则留之者生于相激。万一京果大用,则天下治乱,自此分矣。崔群谓唐之治乱,在李林甫、张九龄进退之时。今京轻欺先帝,与卞无异,而又归过于先烈,卖祸于惇、卞,曲为自安之计,而陛下果留之也。今既可复留,后亦可以大用,天下治乱之势系于一京,崔群之言可不念耶!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祸乱之机,不可以不早辨也。陛下嗣位之初,首开言路,可谓知所先务矣。臣愚首预兹选,明知京在朝廷必为大患,而不能以时建言,万一有意外不虞之变,陛下翻然悔悟,诛责当时言事之臣,则臣虽碎首陷胸,何补于事?此臣所以愤闷而不敢默也。臣尝为卞所荐,与京无纤介之隙,所以言者,为国事耳。非特为国,亦为蔡氏也。自古不忠之臣以私害公,初因自利,终必累国。国有迍邅,私家将安归乎?卞之尊绍王氏,知有安石,岂知有神考;知有金陵,岂知有京师。绝灭史学,一似王衍;重南轻北,分裂有萌。臣之痛心默忧,非一日也。真宗景德中,北虏至澶渊,王钦若请驾幸金陵,当时若用此请,则天下分为南北久矣。赖真宗用寇准之言,所以四方混同,得至今日。天锡陛下,聪明仁勇,融会南北,去卞不疑;然而京尚未去,人实忧之。兄弟一心,皆为国害,一去一留,失政刑矣。唐会昌中,工部尚书薛元赏与其弟京兆少尹、权知府事元龟皆宰相李德裕之党。及德裕既败,贬元龟为崖州司户,元赏为忠州剌史。乃者苏轼及辙,亦兄弟也。古今故事,非不明白,何独一京,获以计免?枉朝廷之法令以徇一京,不知祖宗基业何负于蔡氏乎!且自京、卞用事以来,牢笼荐引,天下之士,处要路、得美官者不下数百人。其间才智艺能之士、可用之人诚不为少。彼皆明知京、卞负国,欲洗心自新,舍去私门,顾朝廷未有以招之耳。臣谓京在朝廷,则此数百千人者皆指为蔡氏之党;若京去朝廷,则此数百千人者皆为朝廷之用。所以消合朋党,广收人才,正在陛下果于去京而已。此非臣之臆说,乃神考已用之术也。熙宁之末,王安石、吕惠卿纷争以后,天下之士分为两党。神考患之,于是自安石既退、惠卿既出之后,不复用此两人,而两门之士则皆兼取而并用之也。当时天下之士,初有王党、吕党,而朋党之祸终不及于朝廷者,用此术耳。今陛下留京于朝廷,而欲收私门之士,是犹不去李昪、钱镠,而欲收江浙之士也,不亦难乎?然则消党之术,唯在去京而已。今京关通交结,其势益牢,广布腹心,共谋私计。羽翼成就,可以高飞,愚弄朝廷,有同儿戏。陛下若不早寤,渐成孤立,后虽悔之,亦无及矣。自古为人臣者,官无高下,干犯人主,未必得祸,一触权臣,则破碎必矣。或以为离间君臣,或以为买直归怨,或托以他事阴中伤之,或于已黜之后责其怨望。此古之人所不免也,臣岂敢自爱其身乎?若使臣自爱其身,则陛下不得闻京之罪矣。国家内外无事一百四十一年矣,太平之久,古所无有,甚可畏也。譬如年老之人,康宁无疾,日服温暖,犹恐气衰,至于保养阴邪,必成心腹之患。京在朝廷,何以异此?伏望陛下慎保祖宗之业,独持威福之柄,断自宸衷,果于去恶,天下幸甚(《皇朝文鉴》卷六二。又见罗从彦《豫章文集》卷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原注,《宋朝事实》卷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一,《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五。)。
追感董敦逸梦授侍郎(公熙宁中为昭州平乐令,题诗莲花台上,至今存焉。元祐中罢御史,为本路转运判官。上即位之初,公为左谏议大夫,予为左正言,实同省户。而予迁中书舍人,公移尚书户部侍郎,未几,公卒) 北宋 · 邹浩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台陟莲花见旧篇,追惟平昔倍凄然。
初为百里青衫短,晚按连城白发鲜。
东省联裾惊昨梦,南宫分袂忽新阡。
使公虽老犹无恙,只恐投荒更我先。
送田承君叙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五、《道乡集》卷二七、《皇朝文鉴》卷九二、《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七九、《四续古文奇赏》卷二一
熙宁、元丰间,外部贵人争违义以示宠,其视天家之赤子,甚于蒿莱,芟夷焚燎,极其力而后已,盖所谓矢匠惟恐不伤人者。遂使覆露之恩,辄逗留不下。于是谏官、御史森森在廷,噤不敢出一语为社稷计,况分职其部中者乎!其胁于名分,相与影响,固不足深责;其慷慨建名节,屹如勍敌,压之以山丘而首不屈,骇之以雷霆而色不变,知保吾赤子以对扬天命而已,可不谓贤哉!仆所得者二人,其一扬州江都令罗适,见而得之者也。其一信州弋阳令董敦逸,闻而得之者也。呜呼!天下几路,列郡几城,绾铜章以据百里者几人,仆勤勤访焉,不满三数,其难矣哉!又罗公之在江都也,其始邑人固有欲杀之者矣,在上左右固有毁之者矣,邻封固有嗤之者矣。未几,嗤之者自愧其不能也,毁之者不觉誉言出其口也,欲杀之者日惧其不久留也,相率图其像,筑室而祠之。皆承君作尉时熟于听览,且尝信眉抵掌为仆剧谈,恨不与为僚者也。承君贯古今,每笑俗儒贵耳而贱目。今治西河也,肯舍江都之所得而远慕卓鲁乎!茍思民有赴愬而不获伸,甚于子之沉下僚,而持衡者不察也;思民有窘于衣食之谋,甚于子之待次,而无以自裕也;思民有流离荡析而不安其居,甚于子之侍老携幼,往返千万里也;将见异时报政,不独踵继于罗公,又与西门豹、史起相望无愧怍焉。邑之士果有文学如子夏者乎?仆知其为子作颂。果有行义如段干木者乎?仆知其启户持谒,愿交于下风。子之祖子方果不昧,亦且阴自喜曰:「吾苗裔有人」。
乞宽宥董敦逸奏(绍圣四年十月) 北宋 · 蔡蹈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九二
臣等窃见侍御史董敦逸昨缘敕榜事,开封府傅会胥史疑似之辞,欲成诬执,故敦逸愤懑,激切上书自辨。继蒙朝旨制勘,而收藏敕榜之因,于敦逸果无所预;独辨理之辞出于仓猝,不复追记一时语言,遂成不实。以此得罪,情或可矜。且敦逸官居台贰,而为胥吏诬执,于人情实为难处。引辞自直,及陷乎罪,原其所因,胥吏致之尔。若朝廷以不觉察加罪敦逸,则虽重行黜责,乃陛下废置群吏之命也,夫复何辞?如其由胥史致之,则陛下纲纪之地、耳目之官,可不惜哉!臣等窃闻朝夕具狱,议罪之际,伏望圣意原心酌情,稍从宽宥。
答诏论彗星陈四说疏(绍圣四年九月) 北宋 · 陈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三五、《国朝诸臣奏议》卷四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
臣伏承诏书,以彗星西见大赦天下,许中外臣寮直言朝廷阙失,此陛下敬天爱民、罪己好谏之至也。臣闻主圣臣直,臣备员江外山县穷僻之地,心念朝廷,不敢随众唯唯,辄陈愚见。《商书》曰:「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天下之治安,常以听直言、近正人、公喜怒、消朋党、明法度、节财用、谨兴兵、不事游观、不迩声色、不急功利、不惑佛老。非独治安也,荣莫大焉。天下之危乱,常在于逆忠直、近纤佞、私好恶、纵朋党、紊法度、费财用、好攻战、事游观、惑声色、急功利、尚佛老。非特危乱也,辱莫甚焉。陛下禀尧舜聪明之资,圣德学问,日益光明,求贤纳谏,声闻中外。然进用之人,或缘不用己而执仇,或观望大臣而阴助,或元祐持两端窃位幸用之人,伺意希合,岂免偏私?臣昨闻榜朝堂不得附会言事,其熙宁、元丰无问贤不肖,其所行无问是不是,则目为同心,稍言非是,便相语以指斥先帝,则为乖背。中书舍人叶涛谓观文殿学士安焘为无甚过,则以涛为非,夺职知光州。权中书舍人沈铢以户部侍郎吴居厚为聚敛掊克之人,缴还词头,则以铢为疏,罗织罚金。夫词臣以言而被责,臣下又不得越职言事,台谏为陛下耳目官,可以言而不言,则是言路壅塞,下情不通,利害不达,非太平之道也。乃者彗星见于西,按汉《历志》有扫除之象,又云其炎或短或长,内为后宫之害,外为诸夏之祸。又记齐景公彗星见而泣,晏子曰:「君无德于国,穿池沼则欲深以广也,为台榭则欲高且大也,赋敛如攘夺,诛戮如仇雠,彗星之出,庸可惧也」。是时孟皇后废,天意验于上,必当以人事验于下,圣心恐惧,彻膳避殿,赦宥辜罪,求言悔过,中外闻之,率皆鼓舞,知陛下因变而增修其德,如周宣之侧身修行而弭灾,宋景公出人君之言而星退舍。真皇咸平间有妖星见营室北,诏令臣下极言得失。仁皇以彗出,亦尝下诏求谏。陛下今日所行,以周宣、宋景为不足学,而稽祖宗之盛,言路开辟,圣政日新,忠臣义士,将接迹而出,遭际有道,谁惜危言?然臣闻谄谀软熟之言易于听,无益于治;忠鲠法度之言逆于耳,有补于时。譬如良药,虽苦口而利于病焉。臣不避斧钺之诛,窃谓缺失其大有四:中宫废居瑶华,姬妾宠盛,一也。逐臣未见牵复,臣下互立朋党,二也。百官趋时而迎合,台谏观望而不言,三也。廷臣好谈兵,边将喜攻战,四也。所谓中宫废居瑶华、姬妾宠盛者,臣试言之:陛下日象也,皇后月象也,日之与月,天地阴阳相资之理,而坤无以承乾,则无以母仪天下,一旦置之瑶华宫,中外骇闻。且舜使尧女能尽妇道,文王以御始于寡妻,今闾巷贱夫尚以出妻为耻,况陛下为天地神明之主,言而为天下后世法,行而为天下后世则,朝行乎一堂之上,暮传之四方万里之远。夫妇之道,体合乾坤,理于风化,岂可容易废黜?臣闻有过则诛,若无过恶不过诘责,诘责不已不过放之别馆,诱掖诲谕,使之改悔。设有忤旨,不过猜妒,乃妇人之常情。今幽置瑶华外宫,以为罪大也则不寘之死,以为罪小也则不应终废,且未闻别降诏选后,天下疑之,臣亦窃以为疑。庆历中仁皇欲废郭皇后为庶人,司谏范仲淹谏曰:「后者所以长阴教而母万国,不宜以过失轻废。且人孰无过?陛下当论后之失,放之别馆,择嫔妃老者侍之,俟其悔而复宫」。书奏不纳,明日又率其属伏阁论列,上遣中贵人押往中书商量。宰相顺旨,以汉唐有废后故事,仲淹曰:「上天资尧舜,相公奈何以前世弊法累盛德」?御史中丞亦与宰相廷辩其非,仲淹以言事出,后废瑶华宫。其后上尝密召郭后,后欲宰相召百官立班受册方拜命。今陛下规摹所期,直欲在尧舜之上,岂宜复用汉唐下衰之时已弊之故事耶?后决无大过也,自可再册后令复宫,以协天人之愿,以正乾坤之位,以著日月之象。谅陛下非不知此,迟迟未肯召者,必左右毁之也,必宠爱蔽之也。内则阉官嬖佞助言其非,外则百执事之人顺以为是,下不能跻上于唐虞之盛,而致陛下于有过之地,以汉唐之弊法同其称,臣窃为陛下不取也。愿陛下俯回天鉴,复正中宫之位,使后日史册全美,天下幸甚。所谓逐臣未见牵复、臣下互立朋党者,臣试言之:陛下以妖星谴告,深自戒惧,大施旷荡之恩,有罪之人,咸得自新。至于杀人情轻,尚获全宥涤濯,收召和气,奈何被逐之臣,尚未牵复,人情未顺,天意亦乖。元祐名曰垂帘,其实陛下自总机务,事皆奏可然后得行。一时大臣,念尝为陛下左右辅相,虽趋向乖背,不为无过。古人言「投鼠忌器」,元祐之改更,为形比先帝,则今日有所行,亦不无形比陛下。理宜顾惜国体,乘此大霈,应远窜旧臣召还近地,渐复其职。天下皆知其过,陛下容而贷之,是增益陛下天德之大,内外诸臣,不复分党,此一举而数善得也。臣元丰中擢进士第,元祐中实不蒙召用,今日亦不敢干进,故言之无嫌。蔡确之死,当时士大夫私曰:「此太皇太后之意也」。臣下无复敢言。今刘挚、苏轼之徒放之岭表瘴疠之地,吕大防死于半涂,范纯仁置之远地,其他弃逐纷纷,不可胜数。士大夫又曰:「上意也」。臣下又无复敢言。是过则称君,善则称己,非所谓忠也。夫人所学所守,各自有趋向,不能齐也,在朝廷用不用如何尔。舜之命禹,欲征有苗,益以为不可。周公之东征,群臣异议,独十夫以为可。王恢、韩安国之论征伐,张汤、汲黯之同朝,封伦、魏徵之论法度,皆各有所见,人择其可而用之,未闻加罪于异见之人,陛下天容地受,父生母育,无一民非王民也,无一臣非王臣也。雷霆之怒,不当于臣下计较,如天地之于万物,溥施无报,父母之于子,有教无弃。此天下陛下之天下,陛下之天下乃祖宗之天下,前后用事大臣,乃藉利势利器,恃为己私,公肆喜怒,以得胜为快,讻讻纷扰,自为朋党,非天下福也。臣愿陛下召还逐臣,选用正人,改法行事,姑务安静。朋党既消,则朝廷日尊,人心既协,则和气日生,天下幸甚。所谓百官趋时而迎合、台谏观望而不言者,臣试言之:唐太宗有房、杜为相,有王、魏善谏。近世如仁宗朝容纳谏诤,其甚切直者,量行贬谪,近不过三两月,远不过半年,例行牵复,或遂召用。如此,则忠臣肯言,义士感激,无所顾忌,所以得闻缺失,保守太平。陛下继人主守成之大业,尧父舜子,重规叠矩,文经武纬,圣作明述,可谓已盛已盈矣。已盛者必善守,已盈者必善持,宜其忧勤兢畏,以保无疆之休。幸天诱陛下之清衷,韬养圣资,有不言之敏德,不怒之神威,终之以礼乐,无以复加矣。《传》曰:「治天下之要莫若静」。今用事言事之臣不求安静,以酬恩怨为急,百官之中,少识廉耻,贪爱爵禄,务肥妻子者,纷纷如也。其间尊君爱国,以忠义名节自期,千百之中无二三人。且以近事言之,王安石为相,门下客常不下数百人,安石罢相则移之吕惠卿之门,惠卿贬黜则移之吴充、王圭、蔡确之门,逮元祐则移之司马光之门,光死则移之吕大防之门,大防出则又移今日执政之门。宰相意在东则东,意在西则西,欲财利则财利,欲边事则边事,随事变转,随口止落。今之人材卑污如此,甚可恐也。能言元祐之非、能顺执政之意者,荐之登对,其次堂除。不能言元祐之非、不能顺执政之意者,送归吏部,虽有忠臣义士,无因得言,无路得进。近者所用言事官,非执政门人则其亲故同里之人。言人之善必视君相意旨之所必喜,言人之恶必视君相意旨之所必恶,助恩助仇。至有章疏屡上不报而不决去就,或以不敢言而求他职,或以亲老不可言而求外补。台谏削弱,风宪不振,良以所用非其人之所致也。如侍御史董敦逸、司谏郭知章,乃是元祐用事之人,在元祐则不言元祐之非,所以能安其身;逮绍圣之后,争言元祐所用所行无一事是,乃获安其身。此两面之人,操两可之说,非所谓一心事上者也。乡原之徒,君子切齿,而二人偃然居之,不自羞愧。使陛下不闻过失,助百官以报恩仇,敦逸、知章负天下甚矣。如皇后废而未复,逐臣久而未还,聚敛之臣复进,阉宦用事,内降妨公,台榭侈费,民力殚穷,边帅生事,士无廉耻,释老害教,朝纲未正,法度未清,役法未均,水旱频仍,略不闻力言。纵言之不听,未见缘言事而出者,低回苟禄,以要大用。今所力言者,不过暴斥垂帘之事,多形琐碎之言,一切迎合,亦未容全是也。仁皇初即位,尝诏内外不许言太后垂帘日事,诏之大略曰:「太后保佑冲人,十馀年间,四海安静,纪纲不乱,今言事者多挟情迎合,罔识远图,靡循理体。今后不得辄有上言,庶永先猷,式敦教本」。此诏最为近厚。绍圣以后,臣尝观陛下有诏谓垂帘时事及元祐大臣,有「一切勿问」之语,与仁皇诏书意合。然而进用之人既盛,日与仇人为敌,欲其必死而后已;又希进干禄,求媚取悦之人,不言元祐之失则为背驰,陛下虽有此诏,其实臣下不行陛下之诏意。中书、枢密,今所谓执政官有六人,而闽人居其五。先王之时,取贤无方,或取于渔盐,或取于耕筑,或取于仇雠,未闻止于取一路也。中书侍郎许将元祐为翰林学士,一日独班宣见,明日除尚书右丞,蔡确南行之日也。今尚书右丞黄履在元祐为御史中丞,凡涉数年,不知所救何失、所争何事。设言之不行,则亦不可已矣。寻以事为他人所攻罢职,不知履何以自处。或以先朝尝以善财利称而今复用,或以词诰善骂而擢之要近。如昨被责阉官,不唯牵复,更加宠用,此辈只宜备使令,不当使预中书政事。愿陛下察视多士,惟贤是用,潜消朋党,悉为王臣,招致直言,虚心悔省,法度求当,无问新旧,天下幸甚。所谓廷臣好谈兵、边帅喜攻战者,臣试言之:今急功利之人,多无远虑,但务以雪耻为名,挑剔起事,径入筑城,士卒不得休息,转输络绎于道。臣恐勤兵劳众,虽得所侵旧境边田,无所用之,所可忧者,在乎内地也。莫易于取之,莫难于守之,刍粮器械,积之府库,适为其所资也。以臣所见,不若谨备自治以待之,其太盛不轨之甚则战,战之有名,无有不胜。其次俟其少衰,当自归服。如赵充国之屯田,以不战胜之也。陛下自免西顾之忧,有荣无辱,然后选忠厚政事智敏老成之人为之帅,则得民之心,一可当百。兵懦马饥,用无纪律,虽驱而使之战,百不当一。今钟传江外书生,始为阉人李宪门客,因缘得官,素号轻浮。今以一方重事委之,又以馆职诱之。可攻可战,有进有退,不能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不唯无功,恐辱国命。熙宁初富弼议事不合,罢相去之日,告先帝曰:「陛下二十年莫说用兵」。王安石《五事书》,一曰「和戎」。是皆天下安靖肥富而后可以言兵也。所谓莫说用兵者,非不为兵备。其意谓先帝熙宁初即位未久,历事未多,天下未富,未可轻用其民。逮元丰间陕右五路进兵,有灵武之不利,永乐筑城,有徐禧之败事,先帝谓在廷辅臣曰:「作事如此之难」。边奏至,屡为泣下。信乎,边事不可容易,民之死生,国之安危,君之荣辱系焉,不可不知也。臣前谓太盛不轨则战,战之有名,无有不胜,此自投祸也,故取之易。其次俟其少衰,自当归服,此前世验也。凡言御西戎之策,多以断西北交结之势。汉武帝命卫、霍屡空其巢穴,列为张掖、酒泉、武威、燉煌等郡。魏晋以下,赫连等互据西河凉州之地,奄有灵夏。唐开西域,始复其地,置都护节度。僖宗以后,例授功臣。五代扰攘,封李仁福为西平王。我太祖经略四方,未暇远略,故彝兴尚世袭领节钺,至四世外继迁叛,尽据夏、宥、银、绥之地,淳化中始纳款归服,太宗易姓改名,籍于宗正。至道中复叛,景德中又叛。其子德明尚孤幼,又值契丹北和,无以为援,惧我朝廷并取,乃坚上表,以示臣服。真宗慈仁宽量,不惜灵夏数州之地,遂以为定难军、赐以西平王号。使当时乘其势衰力败,有攻必取,建州邑,置灵武、安西都护府,择帅之贤者且制且抚,则沿边鄜延、环庆,不复有今日之患。其间元昊僭号,遣杨守素入朝纳旌节,犯延州,执刘平、石元孙,又入渭州界好水川,杀葛怀敏辈。臣以所见,戎虏叛服,往来不常,正如虎豹之性,不足怪也。德明之衰弱可以攻取而不取,元昊之僭可以问罪而不问,所以养成其恶也。今西戎谓之盛则有罪,谓之衰则不臣,宜选帅训兵,谨备斥堠,俟之岁月,彼当自屈服归疆,然后置都护府,广开营田,足食足兵,攻守两得,以求国家之利,天下幸甚。臣所陈四说,愿陛下稍霁天威,容纳而行之。负薪之贱,或有廊庙之语,陛下自视,孰与成王贤?且成王有周公旦为师,召公奭为保,又有闳、散之徒,朝夕讲道明义,为欲致其君于尧舜之上。身不比嬖佞纤巧之小人,耳不闻近习小利之邪说,目不睹争地兵战之危事,声色者不得惑,游畋者不得作,货利者不得萌。德已进矣,尚犹有《访落》之谋庙,《小毖》之求助,《七月》之陈王业,《公刘》之戒民事,《无逸》之戒盘游。无谏不从,无言不听,而召公尚有不悦。忧主之意如此,乃能君臣相济,上下维持,以成太平。今近臣则争曰,陛下圣德已成,群臣皆所不及,无用谏诤。言事之臣,又不过指斥一二差除小事与今日不得志之人,于国家大利害、天下之大本末,未闻议论。今左右倚为庙堂之柱石者为谁?赖以为医工之药石者为谁?为陛下之股肱耳目者为谁?恭惟先皇帝德业茂盛,播在四海,陛下当思所以继之之难,不宜轻信偏听,容易持守。《诗》《书》之所责备成王者,谓文武之业难继也。仁宗皇帝所以享国四十馀年,内外无事,以能听谏诤也。唐陆贽好谏,自谓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言之茍利于国,有补于君,臣虽死不恨。晋灵公冬寒凿池,宛春谏之,谓凿池天寒,以春之言罢役,则是怨归于公,恩归于春。灵公曰:「宛春有善,寡人能用之,春之善则寡人之善也」。遂罢役。裴延龄佞人,帝欲相之,阳城等诣延英门论争,伏閤不去,帝怒,左右惧不测,金吾将军张万福大言曰:「国家有直臣,天下无虑矣。吾年今八十,与见盛事」。臣学术蹇浅,言无文采,发于孤忠,言无忌讳,愿陛下万几之暇,少赐睿鉴,幸而采择,念祖宗艰难之业,除去四说之患。若稽先王之道以措之当时,非独臣幸,实天下之幸。
故王梦授墓志铭(绍兴二十六年十月)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四、《卢溪文集》卷四二
君讳鸿志,字梦授,其先为东平王氏。有名朴者,佐周世宗为枢密使,五季之乱子孙散徙。君自高祖以来,为吉州庐陵人。祖讳九畴,赠右奉议郎;父讳廷俊,隐于乡闾。方熙宁、元丰间,太平文物之盛,庐陵号多士,战艺之徒推王氏为先登。君之叔讳廷彦,弱冠登第,仕至江东西部使者。次叔廷老,博究群书,名擅场屋,尤邃于礼学,暮年官于岭南。会天子修辟雍,造大成殿,议先圣冕服,群言枘凿,大臣言廷老曾进说登闻匦中,自宾州驿召至京师,为礼制局检讨,冕服制度卒用其议。由是言礼者皆尊王氏为宗师。君幼与群从兄弟学礼于检讨公,检讨公尝语余曰:「诸子弟皆善学,而鸿志尤敏悟,他日必有闻」。时王宫教授郑公元舆太学名儒,阅君试卷而称赏之。大丞相刘楚公犹子巘出使七闽,为孙女择对于庠序中,郑公独以君为可,遂娶刘氏焉。会舍法兴,以职事掌永丰龙泉县,学士向慕之。靖康以来,科举兼用诗赋,君素不喜工雕篆之文,杜门不复进取,筑林馆于喧嚣之外,以延士大夫。待制刘公僩以「冲远」名其堂,侍郎刘公才邵伯以诗美其高蹈之迹,则其人可知也。君之室刘氏、毛氏皆蚤亡,会成都运使马公居中北方缺侨寓境上,以贤谓公而以季女归之。子男二人,曰仲约、仲恂,皆传家学,诵说有法度。女二人。孙男一人。君以绍兴丙子正月晦终于家,享年七十有六。卜以是年十月戊寅葬于庐陵儒行乡庐陂之原。其孤以余雅与检讨公旧游,又熟识其先君,扶服来乞铭。卢溪王某为之铭曰:
议礼或失,其说星分。诸儒蜂起,簧鼓浅闻。诏君叔父,诣金马门。一时大册,卒听讨论。君守家学,益造渊源。升堂诵说,厥闻益喧。不耀其章,老子丘园。风流未泯,有考斯文。
章惇曾布等依元祐系籍人逐次已降指挥诏(崇宁三年六月戊午)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五六、《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二
章惇、曾布、黄履、岑象求、董敦逸、马涓、孙谔、王回、尹材、葛茂宗、范柔中并依元祐系籍人逐次已降指挥。其馀续入籍人子并亲兄弟并免「即不得到阙」,仍依已降指挥施行;内李称、阎守勤等子弟关枢密院取旨。
上元日同王丰甫叶梦授会饮 宋 · 李纲
七言律诗 押元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
当年玉辇侍端门,岂意风尘四海奔。
正恐溪山太寥落,也将灯火照黄昏。
月华清切人千里,曲调凄凉酒一樽。
多谢故人相煖热,感时抚事祗销魂。
叶梦授龙图同游丹霞见和四绝句再次前韵 其一 宋 · 李纲
七言绝句 押麻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
岩窦嵌空南宝花,玲珑楼阁衲僧家。
兴来结客穷幽讨,冲破晴山几段霞。
叶梦授龙图同游丹霞见和四绝句再次前韵 其二 宋 · 李纲
七言绝句 押微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
渡水扪萝款石扉,杖藜同著旧缁衣。
犹嫌林下諠僮仆,欲学孤云野鹤飞。
叶梦授龙图同游丹霞见和四绝句再次前韵 其三 宋 · 李纲
七言绝句 押覃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
烟霞绚彩染幽岩,紫翠葱茏云木参。
幸有幽人共清赏,岂惟风月友成三。
叶梦授龙图同游丹霞见和四绝句再次前韵 其四 宋 · 李纲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泰宁县
夜寒月影照虚廊,境寂心清发妙香。
藜藿山林有馀乐,未应肉食念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