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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进筑灰家觜及修复安疆寨奏元祐七年六月 北宋 · 章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四 创作地点:甘肃省庆阳市
检准元祐七年二月二十四日枢密院劄子节文,勘会陕西沿边,见各有紧切控扼贼马道路。
以自来夏国讲和,未曾修筑堡寨。
今既绝彼贡奉,可以乘时踏逐地基修筑。
奉圣旨,令环庆路经略司疾速选官,带领合用人马亲诣汉界,及并汉地生界内,选择形势要害堪作守禦寨基去处,先据汉蕃地内紧要处选定两处,约度每处城围地步大小,并去见今城寨四至远近珠旺去处,及多少月日可以毕工,子细画图,开说闻奏。
仍先行计置一处,合用楼橹材植物料等百色名件,应于支费钱粮候见实数,具状闻奏。
所有兴工下手先后月日,即听朝廷别降指挥
续准当月二十日枢密院劄子节文,窃虑诸路所遣官不量事势,缘此深入贼境,却致落彼设伏奸便。
奉圣旨令,逐路经略司除汉界寨基,依前降指挥外,止作本司意度,严紧约束,所遣官如入生界踏逐,仰只于并汉界侧近去处相度地利,按视选择,即不得轻易深入。
本司自承准续降指挥后来,观望贼势,未敢建议,迁延以至今日。
又累探得西贼七月已后便欲点集,揣度奸计,未有归顺之心。
若不先事开陈,窃恐有失机会,遂于环庆州界合踏逐到可以修建城寨利便去处,寻选差权本司干当公事种建中计会。
皇城使、权第二将折可适宫苑使、本路兵马都监、第三将张诚亲诣逐处,相度形势利害,堪与不堪守禦
今据逐官申逐处形势并系要害,堪作守禦城寨。
及约度到逐处城围地步大小,并去见今城寨四至远近珠旺去处,及约度到逐处合用楼橹材植物料等百色名件、支费钱粮下项一处。
环州洪德寨西北白马川地名灰家觜,在边壕内系汉界生地,南至见今守坐白鱼峰四里,东至洪德寨二十里,西北去界壕不远。
依山据险,两面皆是天堑,正当青岗峡口。
控扼得青岗峡、相济乾川、同家川三处贼马来路。
若于此修建城寨,则四面良田约计可得千顷以来,足以招置汉蕃弓箭手以为篱落。
不惟扼贼喉矜,至于平时,贼马常由中原贺子原犯归德州,并自牛圈入帕克巴原侵扰,日恣剽掠,一带蕃部皆可以照应。
兼直北去西界清远军沟井水窗,自来西界屯集人马处,止是八十馀里,去中路牛圈有水草处四十馀里,委是要害阻固之地,可以修建城寨一处。
庆州大顺城北安疆寨,东至保安军德靖寨七十馀里,西至庆州东谷寨五十里,南至庆州大顺城三十五里,北至西界白豹镇三十五里。
虽是已给赐城寨,缘城形最为利便。
我得之,则柔远寨、大顺城、荔原堡一带边面尽在腹里。
控金汤白豹贼马来路,自隆云一带部族不敢宁处。
贼得之,则金汤白豹尽能障蔽。
自欢乐烽下窥汉川,不踰十里,卒然寇至,脱莫能支。
贼马据此以为家计,而数出轻骑以扰吾边,则柔远、大顺、荔原门不敢昼开。
是以熙宁中贼筑垒于此,本路三塞枕戈而寝,万一贼复来占据,将见庆州东北百里便是贼巢,不可不虑也。
其废安疆寨两面亦是大涧,因险起城,费工极少,城中故井犹在,四面良田仅二千顷。
往年未废以前,赡养汉蕃弓箭手千人尚有馀地
其故地虽已废毁,大率版筑处不多,且顺则与之,违则取之,自于朝廷无所不可。
右谨件如前。
勘会版筑之兴,贵于神速,须当预行措置,物料具备,其楼橹城门仓库舍屋合用材料,并须成就。
只令以检计庆州大顺城、荔原、柔远、环州洪德、肃远乌兰官舍楼橹为名,津送至逐塞,然后探伺贼中点集人马,侵犯别路,则量事势大小,分遣将兵作牵制,次第出界。
或三五十里,或百里内驻劄,一面版筑,约半月日可毕工。
比至贼人知觉,城垒已就。
今来所请事理,或城灰家觜,或复安疆寨,并委本司相度事势、贼寇所聚集远近,择利兴工,使其首尾不相及,候工毕日,许令一面招募沿边百姓,并近里弓箭手,投换分配,住佃四面田土,以为藩篱。
仍且以一将兵马分番防戍,候城垒坚全可以固守,渐次抽那。
其合铺巡防、远硬探人马亦只于近里递相趱那出外,委无妨阙。
伏乞朝廷更赐详酌,如可施行,即乞于三五月前密降指挥,所贵不失计置。
今画到图子二本,连黏在前。
〔黄贴子〕勘会灰家觜虽是创行修筑,亦不须大段添屯兵马防守。
止乞从本司相度,临时于诸将下及城寨那移本路土兵六百人,更权那移东兵三百人相兼防守。
仍乞候招刺汉蕃弓箭手及六七百人,即渐次减那东兵三百人,却归元差去处,其费颇省,为利甚大。
又勘会废安疆寨,若复兴筑,则边面东西始与鄜延德靖寨、本路东谷寨相照齐一,旧日弓箭手见今散在荔原堡、大顺城、柔远寨等处,其安疆四面原隰饶衍,人所乐居,只可令复旧业,有不存者,量加招募,易为安辑。
其战守人兵,亦依旧权那移第三将副一员,带领旧日所定人马驻劄,那移东兵三百人充守禦
其那移东兵,候边事息日,却那差土兵抵替归营。
盖今日所使防戍正兵及弓箭手,多是曾经在彼之人,地利土风,皆所便习,与创置之处利害相远。
又所遣将兵防拓支费须观贼马近远事势,今且以六将人马为率,若贼势不至重厚,只销三将人马,其城寨了日,合贮钱粮,只是近里趱出人马,更不计会。
司空康国韩公墓志铭元祐二年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九、《范忠宣公集》卷一五
韩绛字子华,其先真定人
曾祖某,某官。
祖某,某官。
考某,以忠义显于仁宗朝,至参知政事,谥忠宪(缺二字)生公颍昌府长社,今为长社人
公以父荫,补太庙斋郎,累迁大理评事
公少好学,及长益刻苦,攻文章,知名于时。
庆历二年进士及第,名居第三,除太子中允通判陈州
忠宪公忧,服除,召试学士院,除太常丞直集贤院同知太常礼院
有事于太庙,百官当入庙习仪,公曰:「习仪有赞唱登降之烦,而神主在焉,不敬,当徙他处」。
诏就尚书省,著为令。
开封府推官赐绯衣、银鱼。
男子冷清,自称皇子,言其母尝得幸掖庭,有娠,出而生清,都人聚观汹汹,吏收捕不敢急,一府惊疑,莫知所决。
清止流近郡。
公上疏引方遂诈称戾太子事,论奏甚切,天子遣中使独以问公,遂追清伏诛。
三司户部判官
江南饥,诏公体量安抚,公论衙前役最苦,一当其役,或竭产破家,民至嫁母析居,以求分丁减等。
公为五则衙前法,奏行之。
发运司岁输信州盐三十万,漕不以时,水涸则寓旁近郡,而州配遣上户辇取之。
信州上户千三百家,坐盐事破者八百家矣。
公乃奏趣发运司以时输盐,遂绝其害。
江南岁以贱价市缯纸竹箭及他物种种,民苦之,公乃令优其直,仍以户口多少为差。
兼并之家,私有陂池溪湖而锢其利,公乃以均所近民,使众共之。
信州官庄四百顷,以衙前四十人假官牛以耕,牛死,输课不已,人至破产。
公减其课,召民愿种者予之。
宣州廖询不法,畏民讼其恶,馆公于深严。
公觉之,命驾直入传舍,诉者果塞门,收治,询抵法。
其所施设兴置甚多,民皆以为便。
使还,除右正言
是时仁宗春秋高,国嗣未立,公上疏屡言之,退而焚其藁。
诏除内都知守忠内侍省事,公言内都知判省,本朝所未尝置,卒罢之。
道士赵清贶有罪,事连宰相,公奏请穷治,于是宰相知开封府者皆坐谪。
无几何,两人皆迁,公复争之,章累上,不报,家居待罪。
仁宗祀南郊,道过公第,遣使问劳,除礼部员外郎,赐三品服,纠察在京刑狱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同修起居注
召试,知制诰
选人刘抃改大理寺丞,公言抃以术数游公卿间而改官,非士人也,愿以补天文官,从之。
内侍押班武继隆迁官,公封还词头,因发其过恶,继隆遂出为郓州钤辖
故事:郊祀,天子亲阅警场
公奏致斋当专一祀事,而临观鼓吹,非礼也。
上从之,后著为式。
公建议请间岁取士,诸郡发解会试,严保任之法,减高科恩例,事皆施行。
以便私求外官,迁吏部员外郎、知河阳
公曰:「便私不当进官」。
固辞不拜。
判吏部流内铨
河决商湖,李仲昌等开六塔河,功不成,河益为患,拜公河北安抚使
执政有是仲昌议者,乃败事,人无敢言。
公到部,尽得其状,请致狱劾治,于是仲昌等皆坐法。
使还,上欲公措置河北事,除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避亲,改知瀛州
欧阳文忠公同列,言于朝曰:「韩某宜在朝廷,瀛非所处也」。
遂留知谏院
公辞,以谓前以言不用,罢谏官,今不敢当。
知审官院
仁宗上元欲幸奉先寺宣祖神御、温成后园,皆在奉先寺
或言上欲临后园,公上疏切谏。
明日,将驾,上使谕旨曰:「欲酌献神御,非诣温成园也」。
同知贡举,召拜翰林学士群牧使
仁宗尝遣使祠茅山祈嗣,公当草祝词,因上疏论求嗣之道,祷祝无益,愿放掖廷宫人之无用者,及限内臣养子,以重绝人之世。
日出宫人数百,而诏有司申严内臣养子法。
始议通商,诏公与包孝肃公陈秀公唐质肃公同定其法,县官岁入不甚减,而民不复犯法矣。
又诏公减冗役以宽民力,公奏择朝臣十馀人,巡行天下。
其所经制,一时便之。
嘉祐四年,廷试进士仁宗预使公进三题,公奏:「臣有兄子在试中,以嫌不敢上」。
固使进,既试,果取用之。
其为人主所信如此。
吏部员外郎,俄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时有近臣守藩不奉法,且得罪,侍臣列奏,愿得少宽假。
公曰:「两制有罪,两制营救,则天下之法常屈于贵者矣」。
遂并劾之。
时大臣荐举多不称,公论罢其尤无状者十人,内外严惮。
掖廷刘氏颇通请谒为奸,公密启之,仁宗曰:「非卿言,无由闻,当审验之」。
不数日,中书召公曰:「奉诏谕公,刘氏及它不谨者,悉逐之矣」。
又请采唐制以正官名,差九品以定章服。
百司常务,不关二府,依效《六典》,以定官令。
以近臣异议,不果行。
马军副帅张茂实之母乳悼献太子,茂实幼尝从母入宫中,前以嫌补外官,至是复以茂实主兵。
公奏论以罪执政
及列前后所陈,不见听者甚众,公遂家居请罪,移牒閤门,以言不用,不敢称中丞
谏官因诋公中伤宰相,擅去官号,罢知蔡州
不数月,授翰林侍读学士、知庆州
属羌有据堡劫镇城杀吏士者,公曰:「是不诛,无以肃诸部」。
出兵讨之。
朝廷闻举兵,疑问状问至,贼已平,诏书奖谕,加端明殿学士知成都府
英宗即位,迁给事中,又迁礼部侍郎
忠宪公,有美政,人喜闻公来。
公为悉力兴利除恶,民大悦。
张乖厓镇蜀,仲春官粜仲秋粜盐,以惠贫民,官为给券。
岁久,券转归豪右。
公一切削除,籍贫民给新券,著令三岁一易,富人遂不得私其利。
蜀与夷接,边人伐木境上,数起争,又坏障塞。
公下令禁伐木,又以兵守蚕厓门,绝蕃部往来,使转就威、茂交易。
民疾病,官为给医药。
立僧寺使葬戍兵、贫民之死者、诸所兴建,今皆行之。
异时中人奉使蜀州,使酒场吏主其货易,因附益取悦。
公奏请禁止,英宗闻之喜,使内侍省著为令。
俄以群牧使召,中途迁尚书户部侍郎、权知开封府,浃日除权三司使
公请以川陜四路职田谷输常平仓,而随其事任道里,差次给直,可以平物价、养廉耻。
上叹曰:「众方姑息,卿能独不合时耶」?
诏行其言。
诸司吏有干恩泽者,诏已许之矣,公执不可。
上曰:「朕初不详知,当为卿改」。
而侥侥者不已,公论执益坚,而为上言,即有飞语得究治。
上劳之曰:「法度日敝,正赖卿尽心,朕所晓,勿虑也」。
公建言:「宫中所用财货,悉以合同凭由取之,而近时赐与,亦用合同。
故岁常数十百万,而外徒知用物益广,而不知其有常典也。
请以其有例者,悉付有司」。
上从之,三司始得会计矣。
寻拜枢密副使
神宗尝问天下遗利,而公独请尽地方,因奏言:「差役之弊,害农业、伤民财为多,愿诏中外,极陈利害,更定其法」。
上嘉纳之,诏学士草诏,访问利害,而所述不能尽上意,上自具草,示公使损益以进。
旧制,升朝武臣皆选枢密院,注受无格,吏因为奸。
公请置审官西院,如文臣格。
又减兵额,并军营以省军费,领制置三司条例司,拜参知政事
枢密副使阙,神宗问公:「谁可补者」?
公曰:「无踰司马光」。
上即以授之。
以夏人扰边,庆州失利,天子太息。
右府有请行者,上不许。
公请行,即拜公陜西安抚使
公荐今左仆射吕公大防判官,以今资政殿学士李清臣机密
诏公得自除吏、补将校,以空名告敕付公。
吕公直舍人院判官,使即草制除授。
公奏攻守策,上手诏还之,曰:「此良策也。
然西路一委卿,安事廷议」?
公增筑啰兀等城,使河东、陜西为犄角,遂兼河东安抚使
俄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学士
公累辞,不许。
其攻讨防守,既有成策,而庆州卒有叛亡者,言事者因指宣抚司,以谓「数出师,烦劳致怨」,遂罢相,知邓州
庆州卒才两出塞,怨自他起,然公以身任咎,未尝自明。
上谕草制官曰:「可以其自请为言者也」。
公西行,赐金帛不可计,公悉以分将佐,无一毫私之者。
其后公所遣将校,往往有功,颇得要害地,增筑城守,议者惜之。
明堂礼成,迁观文殿学士
是时公年六十,自言:「先臣某尝从容道马少游之言,为父母守坟墓,使乡里称善人足矣。
臣尝私誓于先墓,期以六十守坟垄」。
章十上,乞归田里如初誓。
上遣中使谕之曰:「先臣有知,见卿宣力国事,必以为惬」。
公犹不已,遂除知许州,复谕曰:「可以守坟墓矣」。
公不敢辞。
明年,进大学士知大名府,入觐,上曰:「西边之宁,卿之力也」。
时朝廷方更政事,令下,取朝夕办,官吏奉行不给。
公为上言:「愿宽期会简节,自息烦扰」。
上嘉纳之。
明年,复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
是时公继王荆公之后,请置局中书,考计用度,以制国用,而荐司马文正
数与同列争论,言不尽用,乃叹曰:「吾知无补于时矣」。
于是一岁之间,三请去位。
三司使发市易官职事无状,且创为贾人出钱免行法,民不为便,而诏孙永祥定。
执政有主市易者,将罪,公极论,卒责市易官,薄罪。
选人郑侠以上书讥讪下狱,参知政事冯公京故尝赒,同列因指以为党,得罪不测。
公曰:「明日黜,我继去位矣」。
因力为辩解,言未从,乞罢政事。
上虽不许,而责由此少宽。
同列欲有所用,公固争上前,未能得,公曰:「请从此辞去」。
即再拜出,上曰:「此小事尔」。
公曰:「小且不伸,况大者乎」?
俄遣使谕公曰:「已罢之矣」。
公乃就职。
后数月,又以疾辞,拜观文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知许州,移知太原府,俄拜建雄军节度使、知定州
以年七十,上疏请老,不允,复知颍昌府
过阙力辞,遂以节度使西太一宫使,纳节。
上曰:「使相宫使,有近例」。
公固辞,乃拜金紫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而宫使纳节自公始。
陪祠南郊,迁建雄军节度使知河南府
,大雨,伊、洛水斗,冒城郭,民被溺者十五六。
是时公方以疾在告,乃力疾出,率其属救护,全活者甚众。
物价腾踊,人多不得食,公大发仓廪赈之。
禁止盗贼,收葬溺死者。
其施设有法,人恃以安。
奏请环城筑堤备后患,堤成,方数月,水复至,赖堤而免。
保甲养马,初令以十五年足,而提举官邀功,期以二年。
令迫急,民以高价市马,无所得,人不聊生,而不敢言者。
公条奏,得依前令。
裕陵役兴,异时昭陵、厚陵官吏营职。
至夜分出,妙择才者,分主其任,视事如平日。
有妄传陵下乏水,人多暍死者,诏益治运水之具数万计。
公以水不乏闻,民赖以不扰,而妄言者遂止。
又料所市物次第缓急,榜出之,民得预储,而价不腾踊。
人言裕陵成而不知者,公之力也。
今上即位,恩移镇江军节度使检校太傅进封康国公,俄加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
陛见,面谕以河北水菑之馀,非故老大臣,莫能安集。
遣使就第赐告。
公以天子新即位,母后共政,不敢复辞,遂赴镇。
尝问役法利害,公具言:「顷岁臣言衙前一役,当使人出钱召募,而及他役用钱广,而复取赢馀,谓之宽剩者,非也」。
时河决小吴,未复,议者欲为支川,傍大名注故道,魏人惴恐。
公五上疏,独乞复澶渊故道,而朝廷遂寝河役。
公复告老,十上章,除集禧观使,不就,拜司空检校太尉致仕。
公虽休居,而朝廷大事,辄上书尽言,恩礼优渥,劳问赐予,使者相望。
俄请还许,上敕有司具舟,遣内侍问行计。
诏入辞,登对,给一子扶掖,命宰臣宴馔都亭驿
是时大雨雪,人有冻死者。
公曰:「非臣下宴乐时也」。
得请罢宴。
将行,上书,其大旨以宽刑罚、崇仁厚为本,其条陈多当世要务。
未行,得疾,上日遣内侍监国医诊治。
元祐二年三月二日,薨于第,享年七十有七。
三殿遣尚书致奠,翌日,赐龙脑、水银以敛。
两宫临奠哀恸,赐赉踰等。
天子成服于苑中,辍视朝两日,策赠太傅,遣使赐告于柩前。
积勋至上柱国食邑至若干户,食实封至若干户。
公方严庄重,望其容貌,知其为大人长者,而仁爱恺悌,即之益亲。
居家烝烝,友睦亲族,内外无间言。
自未达时,已嫁娶亲戚孤独者十馀人。
既贵,所得俸禄悉以分给宗族故旧,家常无馀。
立朝端方,刚毅任重,得大臣体。
遇事果敢,临义勇发,不为后顾。
乐善疾恶,出于天性。
故其论奏,虽一时有行与不行,而读之皆知其心,本出于忠义,感激而为之也。
当时贤豪,多出其门,其后往往至公相、列侍从
其未显时,而指以为贤者,尚多有也。
虽高年家居,犹与贤士大夫终日宴乐不厌。
忠宪有子八人,而三人至丞弼
公既位将相,而仲尝任门下侍郎,今知汝州
季尝任尚书右仆射,今以观文殿学士知永兴军
高年康宁,列镇藩辅,近世未尝有也。
其所临镇,去而民立祠者六郡,而定武大名闻公丧,皆饭僧哭于市。
有集若干。
范氏鲁公质之曾孙,先公二十一年卒,追封韩国夫人
子若干,某官;
婿若干,某官;
孙若干,某官。
宗师奉公之丧归颍昌,诏祭都门外,给一品卤簿。
某月某日,诏葬公颍昌府某县某乡某原,谥某
某,公之宾客也,公之所以知某者至矣。
某不自知者,公知之。
而不知某之所以志公之行事,得如公之知某乎?
虽然,义则不得辞也。
谨为铭曰:
韩望许昌,实自陈国
于穆忠宪,允时有德。
显显康公,再世聿兴。
不倚不随,奋于休明
一我肃心,前无险夷。
直有未从,以身继之。
率是以行,信于天子。
结于士夫,一德罔二。
遂相神考,董齐庶工。
正色在庭,献异于同。
弼臣遭谗,中外恟惧。
公曰我在,彼黜我去。
用是得直,善人以安。
或进匪人,公争帝前。
言不时信,再拜避位。
帝曰俞哉,公起视事。
国有君子,以直在外。
时无敢言,公荐于帝。
一时我非,邦国卒赖。
有合非逢,有违非愤。
物怀其诚,无我喜愠。
堂堂巍巍,公衮戎旃。
不卒我谋,有命自天。
既寿既康,受策归第。
如山如渊,重我国体。
德浮所受,人啬其福。
有蕴在躬,士觊其极。
呜呼告凶,两宫震恻。
厚赙备礼,哀荣有赫。
颍川之原,高明而泽。
生以其神,没安其宅。
铭石告幽,慰其孙子。
明明显庸,国则有史。
元祐党籍碑 元祐奸党 北宋 · 蔡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四、《金石萃编》卷一四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二二、一三一、《道命录》卷二、元祐党籍碑考、《六艺之一录》卷九三、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一九、嘉庆《临桂县志》卷九、民国《融县志》卷八、《桂林石刻》第二四○页
【文臣】曾任宰臣执政官司马光(故)文彦博(故)吕公著(故)吕大防(故)刘挚(故)范纯仁(故)韩忠彦曾布梁焘(故)王岩叟(故)苏辙、王存、(故)郑雍(故)傅尧俞(故)赵瞻(故)韩维(故)孙固(故)范百禄(故)胡宗愈(故)李清臣(故)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故)黄履(故)张商英蒋之奇(故)
曾任待制上官苏轼(故)刘安世范祖禹(故)朱光庭(故)姚勔(故)赵君锡(故)马默(故)孔武仲(故)孔文仲(故)吴安持(故)钱协(故)李之纯(故)孙觉(故)鲜于侁(故)赵彦若(故)赵卨(故)王钦臣(故)孙升(故)李周(故)王汾(故)韩川(故)顾临(故)贾易吕希纯曾肇王觌范纯粹吕陶王古丰稷张舜民张问(故)杨畏邹浩陈次升谢文瓘岑象求(故)、周鼎、徐绩路昌衡(故)董敦逸(故)上官均叶涛(故)郭知章杨康国龚原朱绂叶祖洽朱师服
【馀官】秦观(故)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吴安诗欧阳棐刘唐老王巩吕希哲杜纯(故)张保源孔平仲(故)衡钧、衮公适(故)冯百药周谊、孙琮、范柔中邓考甫、王察、赵峋、封觉民(故)胡端修李杰李贲赵令畤郭执中、石芳、金极高公应安信之、张集、黄策吴安逊周永徽高渐、张夙(故)鲜于绰吕谅卿、王贯、朱纮、吴朋、(故)梁安国王古、苏迥、檀固何大受王箴鹿敏求江公望曾纡、高士育、邓忠臣(故)种师极韩治都贶秦希甫钱景祥周綍何大正吕彦祖梁宽、沈千、曹兴宗罗鼎臣刘勃、王拯、黄安期陈师锡、于黄迁万俟正许尧辅、杨胐、胡良、梅君俞寇宗颜张居李修逢纯熙(故)高遵恪、黄才、曹盥、侯顾道遵道林肤(故)、宋寿岳王公彦、王交、张溥、许安修刘吉甫胡潜董祥杨瑰宝倪直儒蒋津、王守、邓允中梁俊民、王阳、陆表民叶世英张裕谢潜、陈唐、刘经国(故)汤戫、(故)司马康(故)、宋保国、(故)黄隐毕仲游常安民、汪衍、余爽郑侠、常立、程颐唐义问(故)余卞李格非陈瓘任伯雨张庭坚马涓孙谔(故)陈郛朱光裔苏嘉龚夬王回(故)吕希绩(故)吴俦(故)欧阳中立(故)尹材(故)叶伸(故)李茂直吴处厚(故)李积中商倚(故)陈祐虞防李祉李深李之仪范正平、曹盖、杨綝苏炳茂宗、刘谓、柴衮、洪羽赵天佐李新、扈充(故)张恕陈并洪刍周锷萧刓、赵越、滕友、江洵、方适许端卿李昭玘向紃陈察钟正甫高茂华杨彦璋廖正一李夷行、彭醇、梁士能。
【武臣】张巽、李备(故)王献可(故)胡田、马谂、王履、赵希夷、任浚、郭子旂、钱盛、赵希德、王长民李永(故)、王庭臣、吉师雄李愚、吴休复、(故)崔昌符、潘滋、高士权、李嘉亮、李珫刘延姚雄李基
内臣】梁惟简(故)陈衍(故)、张士良、梁知(故)、李倬、谭扆、窦钺、赵约、黄卿从、冯说、曾焘、苏舜民、杨称、梁弼、陈恂、张茂则(故)张琳、裴彦臣、李称、(故)阎守勤、王绂、李穆蔡克明、王化基、王道、邓世昌、郑居简张祜、王化臣。
【为臣不忠】曾任宰臣王圭章惇
诗二首 其二 北宋 · 种师道
七言绝句
飞蛾视火残生灭,燕逐群鹰命不存。
从今一扫胡兵尽,万年不敢正南行宋赵令畤《侯鲭录》卷七 《侯鲭录》:老种太尉师道预知金人反覆,上进二诗,多为张六太尉者收藏不达,已备言大金连结情状,后果叛盟。诗曰云云。后金人奔突犯阙,皆如其言。)
与兄书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四、《晦庵集》卷八一
章氏议却不成,农师极惓惓,亦不敢就。
自到官,尤觉中馈不可无人,而瑞奴等零丁益可怜,不免议同年周户曹之妹(锷。)
其家清贫,其人年长。
贫则不骄,长则谙事。
为瑞奴等之虑,只欲如此。
周氏虽贫,然举家好善,故就之,男女可无虑。
宋故韩公表墓志铭宣和四年正月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九、《嵩山文集》卷二○
有天下重望,忠于君不顾其身,而不以卿相为富贵者,其唯少师韩公乎!
有子宗文,未试而卒,以孝闻。
有子,承忠孝之庆,少如成人。
将作监主簿,年八岁。
及稍长,以恩句当西京崇福宫
绍圣元年,以诗赋奏名礼部
上初亲政,策士,对曰:「国家承平久,宜虑未形之祸。
祸既未形,则非言之可示也。
愿慎其微,不在左右近习乎」!
主司忌之,而喜其文,乃第诸甲卷之中,是时名𤪌字君表,后改,又以新令字公表
签书宁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辟签书渭州军事判官厅公事。
丁父忧,复仕。
元符建中靖国之间,君子相贺曰:「吾时也」。
公表用为正言司谏则可,否则中秘书可。
宰相有违言,卒以自祸也,知人才而弃之不用,公表通判保州
作娱山亭以自处焉,属知无极县嵩山晁说之为之记。
代还,乞管句亳州明道宫
满,始从吏部选,得通判宿州
授代,复乞管句南京鸿庆宫。
满,复从吏部选,通判邓州
尝叹曰:「专城则弱不能,顾贰能者亦可以少过矣乎」!
待次久,将行,朝廷除通判邓州者,易公表颍昌府待次。
众谓颍昌殆若韩氏之邑也,前后治声踵武,为之甚易,亦有甚难。
公表则又无以誉毁之。
授代,乞提点杭州洞霄宫
无几何,诏悉罢庶官之领宫祠者,乃例至京师
甫数日,即还许,曰:「吾将老矣」。
宣和三年春小疾,遂以朝奉大夫致仕。
时已筑别第为清静之所,布裘,事香火,杜门,特不废赋诗。
闰五月甲子中夜,命其子冕曰:「吾死,求埋铭于晁以道
其敛以僧衣,棺窆之制以僧律」。
出韵语六,非诗非铭,非搢绅学士之所与知者。
又命律师诵戒,三稽首,席右胁以卒,年五十有三。
是年十有一月冕亦卒,弟琯以明年正月朔旦公表及冕于灵井世墓之次,悉不敢忘遗令,俾说之铭之。
呜呼,韩氏一门内外,弦韦数百而不同,其于公表则一也。
尊者之礼或为公表降焉,卑者师公表
则人称之曰:「兴家之良也」。
公表恭于所事,主于勤力,疲而不已。
礼在财贿者,视万金犹一钱也。
其自奉也薄,食味甚于寒人,上世之产辞之,虽文房之珍亦不顾。
一切给用,无毫发长物,殆不知天地间孰为彼己也。
其于朋友则信矣,然寡交游,不过海内数人,恂恂然唯恐其为不善,使不得友斯人若前日时,与物并流,而泾渭不杂也。
哀女子于门,而同寒异温也。
要是简而礼者也,广而俭者也,柔而不犯者也,能言而能不言,不可亲而不得以疏者也,犹然如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也。
或亲且旧,从游终身,而莫能器之。
况近臣上疏所荐之言,岩廊云霄不接之势,可得而举之乎?
惜也逝矣,余亦何言哉!
虽然,甚乎其诗之类也。
圭璧含辉,肄远之士则曰似谢康乐,近则似韦苏州,不知亲其大父之自也。
世德于是而在,其可泯不传乎?
必有傍罗远蒐以帙之者。
母,江邻几舍人之女。
妻,章丞相郇公之孙。
二女,一既嫁而卒,一尚幼。
章卒时,公表年三十岁,未有子。
公卿多欲女之,公表不可。
吾族兄无咎自视其女之才地,谓公表必不我辞,乃亦谢之曰:「方有独往之愿也,不复纳室。
且生当玉帛自陈,无用人幅之」。
铭曰:
周室不竞,孰共其守?
王曰韩氏,尔其昌阜。
我家日偷,尔唯用旧。
韩肖玉言,百世令胄。
宋则忠宪,当天下昼
一门八龙,少师用未究。
有子有孙,长孙是茂。
既滋育德,不俾而寿。
旧章何观,廊庙何觏?
乃至不亡,高出嵩岫。
我斯铭之,以觉不朽。
上边事备禦十策 其三 料彼己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
臣闻用兵之道,在知彼己。
知彼而不知己,必败;
知己而不知彼,亦败。
自金人入边以来,百战百败。
非止百战百败,往往望风奔溃,不暇交锋者,以将帅不知彼己,亦未尝讲究彼己之长短也。
臣顷在鄜延环庆路,见我师与夏人接战,每迭胜迭负,未有败衄如今日之甚者。
鄜延环庆皆山险之地,骑兵非所利故也。
金人起燕、蓟,历赵、魏,绝大河,至汴、宋,皆平原广野,骑兵驰突,四通八达,步人不能抗,此所以多败也。
夫彼之所长在骑兵,我之所恃惟步人。
以步人抗骑兵,则平原广野决不能立。
惟阻险用奇可以掩击,为将者不可不知也。
金人用兵在秋冬之后。
每年四月放马入泊逐水草,号曰入淀(原注:山西州军及燕、蓟诸处,契丹有国时,择美水草之地数千顷,禁人耕凿,留以养马,谓之马入淀。)
入淀之后,马不喂料,止食青草。
七八月间,马乃出淀之际,敌人畏大暑之时,出其不意而攻之,庶可胜也。
翰林学士孙洙制策论契丹,其略曰:「以一月之粮兴六月之师,破之必矣」。
岂虚言哉?
宣和四年河北转运使五月下旬种师道契丹相持于白沟。
是年大暑契丹以酷热不可忍,不顾性命跃入白沟河,以水浸其躯,其畏热可知矣。
自用兵以来,每于春冬交战,正彼之所利,我之不利,此又所以多败也。
臣尝观晁错议兵事曰:「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
山林积石,经川邱阜,草木所在,步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
土山邱陵,平原旷野,车骑之地也,步兵十不当一」。
有深意存焉。
历考自古论兵能知彼知己,未有出晁错之右者。
愿诏诸将用我所长,击彼所短,讲求其说,以保万全。
臣所谓知彼知己者此也。
杨文靖公墓志铭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九、《伊洛渊源录》卷一○、《楚纪》卷五九
孟子没,遗经仅在,而圣学不传。
所谓见而知之与闻而知之者,世无其人。
则有西方之杰,窥见间隙,遂入中国,举世倾动,靡然从之。
于是人皆失其本心,莫知所止,而天理灭矣。
宋嘉祐中,有河南二程先生,得孟子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倡天下。
而升堂睹奥,号称高第,在南方则广平游定夫上蔡谢显道,与公三人是也。
公讳字中立姓杨氏
既没踰年,诸孤以右史吕本中所次行状来请铭。
谨案杨氏出于弘农,为望姓。
五世祖唐末避地闽中,寓南剑州将乐县,因家焉。
公资禀异甚,八岁能属文。
熙宁九年进士第,调汀州司户参军,不赴,杜门绩学,渟滀涵浸,人莫能测者几十年。
久之乃调徐州司法
丁继母忧,服阕,授虔州司法
公烛理精深,晓习律令,有疑狱众所不决者皆立断。
郡将议事,守正不倾。
罹外艰,除丧,迁瀛州防禦推官
知潭州浏阳县安抚使张公舜民以客礼待之。
漕使胡师文恶公之与张善也,岁饥方赈济,劾以不催积欠,坐冲替。
张公入长谏垣,荐之,除荆南教授
宣德郎,知杭州馀杭县
南京宗子博士
会省员,知越州萧山县提点均州明道观成都府国宁观,后例罢差监常州市易务,公年几七十矣。
是时天下多故,或说当世贵人,以为事至此必败,宜力引耆德老成,置诸左右,开导上意,庶几犹可及也。
则以秘书郎召,到阙迁著作郎
及对,陈儆戒之言,除迩英殿说书
公知时势将变,遂陈论政事,其略曰:「近日蠲除租税,而广济军以放税降官,是诏令为虚文耳。
安土之民不被惠泽,而流亡为盗者独免租赋,百姓何惮不为盗?
夫信不可去,急于食也。
宜从前诏。
嘉祐通商榷茶之法,公私两便。
租钱如故,而榷法愈急,宜少宽之。
诸犯榷货,不得根究来历。
今茶法独许根究,追呼蔓延,犴狴充斥,宜即革之。
东南州县均敷盐钞,迫于殿最,计口而授,人何以堪?
宜酌中立额,使州县易办,发运司宜给籴本以复转般之旧。
和预买,宜损其数而实支所买之直。
燕云之军,宜退守内郡,以省运输之劳。
燕云之地,宜募边民为弓箭手,使习骑射,以杀常胜军之势。
卫士天子爪牙,而分为二三,宜循其旧,不可增损」。
凡十馀事,执政不能用。
而虏骑已入寇,则又言:「今日所急者,莫大于收人心。
边事之兴,免夫之役,毒被海内。
误国之罪,宜有所归。
西城聚歛,东南花石,其害尤甚。
宿奸巨猾借应奉之名,豪夺民财,不可数计,天下积愤郁而不得发几二十年。
欲致人和,去此三者」。
会渊圣嗣位,公乞对,曰:「君臣一体,上皇痛自引咎,至托以倦勤避位,而宰执叙迁,安受不辞,此何理也?
城下之盟,辱亦甚矣。
主辱臣死,大臣宜任其责,而皆首为窜亡自全之计,陛下孤立何赖焉?
乞正典刑,为臣子不忠之戒。
童贯为三路总帅,虏人侵疆,弃军而归,置而不问,故梁方平何灌相继逃去。
大河天险,弃而不守,虏人奄至城下,而朝廷不知,帅臣失职,无甚于此,宜以军法从事。
防城所仍用阉人提举,授以兵柄,此覆车之辙,不可复蹈」。
渊圣大喜,擢右谏议大夫
虏人厚取金帛,又遂赂以三镇,遂讲和而去。
公上疏曰:「河朔,朝廷重地,三镇,又河朔要藩。
今一旦弃之虏廷,以二十州之地,吾腹中,距京城无藩篱之固,戎马疾驱,不数日而至,此非经远之谋。
四方勤王之师,逾月而后集,使之无功而去,厚赐之则无名,不与则生怨,不可不虑也。
如闻三镇之民欲以死拒守,今若以兵摄之,使腹背受敌,宜可为也。
朝廷欲专守和议,以契丹百年之好,犹不能保,宁能保此狂虏乎?
夫要盟神不信,宜审处之,无至噬脐」。
于是渊圣乃诏出师,而议者多持两端,屡进屡却。
公又言:「闻虏人驻兵磁、相,劫掠无算,誓书之墨未乾,而叛不旋踵,肃王初约及河而反,今挟之以往,此叛盟之大者。
吾虽欲专守和议,不可得也。
三镇之民以死拒之于前,吾以重兵拥其后,此万全之计。
望断自宸衷,无惑浮言」。
而议者不一,故终失此机会。
于是太原诸郡皆告急矣。
太学生伏阙,乞留李纲种师道,军民从之者数万人。
执政虑其生乱,引高欢事揭榜于衢,且请以礼起邦彦
公言:「士民伏阙,诟骂大臣,发其隐慝,无所不至,出于一时忠愤,非有作乱之心,无足深罪。
李邦彦首画遁逃之策,捐金割地,质亲王以主和议,罢李纲而纳誓书。
李邺奉使失辞,惟虏言是听。
此二人者,国人之所同弃也。
今敷告中外,乃推平贼和议之功归此二人,非先王宪天自民之意。
宜收还榜示,以慰人心」。
邦彦等既罢,赵野尚存。
公复言:「昔尝建言,请禁士庶以天王君圣为名者。
皇后以为谄谀之论,废格不行。
犹泰然,不以为耻,乞赐罢黜」。
上皆从之。
或意太学生又将伏阙鼓乱,乃以公兼国子祭酒
遂言:「蔡京以继述神宗皇帝为名,实挟王安石以图身利。
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享孔子廷。
然致今日之祸者,实安石有以启之也。
谨按安石昔为邪说,以涂学者耳目,败坏其心术者不可缕数,姑即一二事明之。
神宗皇帝称美汉文,罢露台之费,安石乃言:陛下若能以之道治天下,虽竭天下以自奉,不为过也。
茅茨土阶,其称禹曰『克俭于家』,则竭天下者,必非之道。
王黼三公领应奉司,号为享上,实安石自奉之说,有以倡之也。
其释《凫鹥》之末章,则曰:以道守成者,役使群众,泰而不为骄。
宰制万物,费而不为侈。
按此章止谓能持盈则神祇祖考安乐之,无后艰耳,而安石独为此说。
蔡京辈争以奢僭相高,轻费妄用,穷极淫侈,实安石此说有以倡之也。
其害岂不甚哉!
乞正其学术之缪,追夺王爵,明诏中外,毁去配享之像」。
遂降安石从祀之列。
谏官冯澥力主王氏,上疏诋公,又会学官纷争,有旨皆罢,即上章乞出。
给事中
章又四上,请去益坚,以徽猷阁直学士提举西京崇福宫
又恳辞职名不当得,有旨:「杨某学行醇固,谏诤有声,请闲除职,累月恳辞。
宜从其志,以励廉退」。
徽猷阁待制
上即位,除工部侍郎
论自古贤圣之君,未有不以典学为务者,以君德在是故也。
上然之。
除兼侍讲
二年,以老疾乞出,除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
四年,上章告老,从之。
绍兴五年四月二十四日终于正寝,享年八十有三,葬本邑西山之原。
近臣朱震奏公尝排邪说,以正天下学术之谬;
辩诬谤,以明宣仁圣烈之功;
雪冤抑,以复昭慈圣献之位。
据经论事,不愧古人。
所著《三经义辩》有益学者,乞下本州抄录,仍优恤其家。
有旨赠官,赙以金帛。
娶余氏,赠硕人,先卒。
子五人:迪早卒,迥、遹、适、造已仕。
女四人:长适陈渊,次陆棠,次李郁,次未嫁。
孙男七人,孙女五人,曾孙一人。
公天资夷旷,济以问学,充养有道,德器早成。
积于中者,纯粹而闳深;
见于外者,简易而平淡。
閒居和乐,色笑可亲;
临事裁处,不动声气。
与之游者,虽群居终日,嗒然不语。
饮人以和,而鄙薄之态自不形也。
推本孟子性善之说,发明《中庸》、《大学》之道。
有欲知方者,为指其攸趣,无所隐也。
当时公卿大夫之贤者,莫不尊信之。
崇宁初,代余典教渚宫,始获从公游。
三十年间,出处险夷,亦尝覸之熟矣。
视公一饭,虽蔬食脆甘,若皆可于口,未尝有所嗜也;
每加一衣,虽狐貉缊袍,皆适于体,未尝有所择也;
平生居处,虽弊庐厦屋,若皆可以托宿,未尝有所羡而求安也;
故山之田园,皆先世所遗,守其世业,亦无所营增豆区之入也。
老之将至,沉伏下僚,厄穷遗佚,若将终身焉。
子孙满前,每食不饱,亦不改其乐也。
然则公于斯世,所欲不存,果何求哉!
心则远矣,凡训释论辩以辟邪说,存于今者,其传寖广。
故特载宣和末年靖康之初诸所建白,以表其深切著明。
而公之学于河南小尝试之,其用已如此,所谓援而止之而止,必有以也。
进不隐贤,必以其道,岂不信乎!
世或以不屑去疑公,盖浅之为丈夫也。
铭曰:
天不丧道,文其在兹。
维天之命,尸者其谁?
孰能识车中之状,意欲施之兄弟,而遽并为世师。
伟兹三贤,阔步共驰。
有学术业,颜其馁而。
公名最显,垂范有词。
岂不见庸?
孔艰厥时。
狂澜奔溃,砥柱不欹。
邪说害正,倚门则挥。
嗟彼奸罔,谗言诋欺。
我扶有极,人用不迷。
奚必来世,判其是非?
有援则止,直道何疵!
不勉而和,展也可夷。
河流在北,伊水之湄。
谁其似者?
订此铭诗。
定功继伐碑(奉敕撰文,御笔赐名。) 宋 · 王安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六○、《初寮集》卷六
上帝眷命有宋,既付中国,垂裕于亿万世。
惟帝有训,自时与宅;
外暨海隅,四夷百蛮,咸俾臣属。
惟我祖宗克对大命,德泽之所渗漉,仁风之所流衍,无此疆尔界之异。
故册书、命节、显服、威纛之封,加于三代弗录之邦;
元龟、大贝、南金、象齿之贡,来于九译穷绝之域。
若乃锡土胙氏,越在外藩,世赖国恩,以生息其黎民孙子。
厥有弗虔,则六师之所必移,九伐之所必诛。
盖上帝之命则然,其孰敢废?
西夏自继迁叛命,盗据灵武,至元昊僭窃,践有银盐甘沙之地,因旧保鄣,增建州邑,稍寇取旁近部落,附益其众,历谅祚、秉常三世,自擅不讨。
而青唐、吐蕃河南诸羌,错居陇西、湟中南安、金城故地,虽外示恭顺而内怀顾望,名相犄角而实为唇辅,荒忽靡常,数为边患。
神宗皇帝天锡勇智,高出百王之上,创法立制,内治既穆,考图数贡,乃始慨然有鞭笞四方之志。
顾兹西鄙,逋诛积岁,爰因神人之愤,肆兴师征。
于是擢王韶于疏逖,曰:「,汝尝献书,请事河陇,以制夏人。
今予付汝以将帅之任,往惠汝言,以底乃绩」。
圣略先定,动无遗策,一举而城熙州,再举而拔河州,遂拓洮、岷,别为一道。
边堠益斥,且扼青唐之吭,断夏人之臂矣。
秉常甫立,亟为分画之请,诡谲不忌,时时小入盗边,随击随却。
元丰四年,边臣上言:「梁氏颛政,国人携贰,侮亡攻昧,兹惟其时」。
诏以五路兵进讨,李宪熙河种谔鄜延刘昌祚泾原高遵裕环庆王中正河东,会兵兴灵,共覆其巢居。
诸将战比有功,夏人痍伤者什七八,馀众跳遁。
明年,大筑横山之要,楼橹相望,浅攻耰耕,贼不复敢留塞下,其经理控驭之略,甚远且备。
元祐之初,乾顺绍封,在廷倡言弃地,乘障之臣,希意和附,卒以元丰所筑葭芦、米脂、浮图、安彊四寨遗贼,至于熙河之女遮、安远,一切废罢。
而边城隤丸踰境,昼不撤备。
贼知吾中国易以计动,不自厌满,分画之议,无虑三四变。
哲宗皇帝亲政之始,深惟宁人有指,疆土既底厥成,而群谋弗臧,蹙国玩寇。
孝感发,当馈喟叹,谓辅臣曰:「熙河分画已再至,而背约迁延,宜增备力守,勿复与议」。
贼情惶怖,请遂如约。
既诏不许,因命薄伐。
将士贾勇思奋,所向辄克,河东复葭芦,环庆复安疆,鄜延米脂
后进兵筑南牟会,为西安州
幅员千里,东界麟府,西抵熙,土壤衍沃,物产饶阜,故时山界聚落,内属者过半矣。
元符二年王赡画取青唐,乃决策招纳,于是河南首领果庄之子巴尔斯博恰举四城来降,引兵渡河,以夜半发,径取邈川,夏人大惧失援,谋袭我师。
统帅趋战益急,遂提孤军入青唐,降伪主。
向于大定,而初谋内摇,外庸弗讫,然夏人已徜徉缩栗,不得西结。
诸蕃势危力竭,更缘他援,求成于我。
中国之威,兹大振矣。
皇帝嗣服,永惟上帝祖宗畀付顾托之重,在予一人,仰遵神考燕翼之谋,哲庙继述之孝,大修政事,嘉靖区宇,天地并贶,神祇安乐。
封略之内,冠带之伦,函蒙祉福。
东尽出日,南极丹徼,皆跂踵面内。
而北国寖衰,初弗敢桀,道德之威,莫不震叠。
独兹一隅,遗孽未殄,尚或绎骚,上曰:「嘻,惟予父、予兄造攻自西,绌诽排疑,克就丕烈。
图功攸毕,予何敢怠?
其奋予武,断以必伐」。
崇宁二年,先于青唐,王厚河州,破鲁格特堡,斩大首领额琳沁,获首千,降户五千。
高永年兰州,开通湟路,降二千。
合两道兵三万众傅湟州,贼坚壁以待外救,攻之三日不下。
乃别遣骁将选卒间道疾驱,渡宗河,毁水寨,火浮梁以绝其援,奋兵四面急击,拔之,斩首二千,降户五万,筑绥远关临宗寨。
进兵抚定河南部族十馀万,伪王子锡巴衮以其族降,独胜宗隘诸族未附,亟讨平之。
湟,今曰乐州
三年,合熙河泾原秦凤兵,乐州分道三,永年由右,张诚由左,中军,直趋星将硖,会于宗噶尔川,伪王子锡鲁苏悉具精甲来拒。
诸将鏖战,自朝至晡,士气弥厉,金鼓之声,砰隐山谷。
贼弃仗走,尾击五十里,斩首四千,降户十万,锡鲁苏妻、回纥公主以其众来归,且纳隆持特城管钥。
进据廓州遂城鄯善以为西宁州
,遣刘仲武、潘逢击河南诸羌之反侧者,斩首千馀,诱伪王子赵怀德降,献于阙下,诏授怀德以雄武之节,封顺义郡王
四年,锡鲁苏复结贼入寇,围宣威城,遂犯廓州,新边为之摇。
诸将夹击,则引去,追斩数千。
大观初,谍告土蕃藏怎巴特噶尔据锡桂城招结蕃族,稍创文法,立名号。
二年,诏发兵六万讨之,仍分军济河为翼,遂拔锡桂城,以为积石军,藏怎巴特噶尔以其属降。
移师收青藏川,以为洮州,大首领默锡勒罗密克率户五万来归。
师踰青海,至节占城、草头,回纥族数万,官其酋豪。
通道于阗,底贡宝玉,而地辟青唐之外矣。
夏人自前犯会州,为刘法所败,屠和尔提克泉略乌尔戬川,乘冰坚踰河,躏蹂四百里,俘斩万计,馀皆麇鹿散,不思自保。
至政和元年,犹挟画疆为请,气钳议先,形露虚喝,逻骑越轶要冲,辄自为堑畔。
既赐银川石堡,则益𧓸蠋偃蹇,不即驯弭。
四年,始上誓表,设词谰谩,报以优诏,使人置于保安传舍而去,更入钞略,造为兵端。
六年,诱蕃官赵怀明杀边吏,率众而奔,始命以诸道兵讨之。
先是,上尝以禦贼形胜语诸将曰:「古郭隆地,下瞰西凉清水河,逼乌尔戬渡,压贼右厢,城此则贼在吾股掌中」。
于是乐州,据古郭隆筑震武军
仲武会州,据清水河德威城,贼悟来争,击败之,禽其酋领,斩馘数千。
,观兵环庆招抚叛党,望风来归者相属,怀明内悔齰舌,发疾半废。
因遣姚古镇安城,苴补障塞,达于鄜延,斩挠蕃贼首五千,得铠甲、马、牛、羊,橐驼以百万计。
七年,贼入环庆城佛口谷,伪号成德军,围边垒三十六,陷济义堡。
又攻破佛口,并败贼外援,斩首三千,生缚恶首李赏樵卜等千馀人,乘胜分兵,筑熙河泾原河东城寨十数,诱怀德尼玛丹怎以归。
贼犹数侵并寨,上震怒,诏诸将以兵二十万绝碛穷讨。
前直兰会,筑日木多泉,伪号治安城
鄜延,筑藏丹河,伪号洪夏军。
皆贼蹊所蔽,而藏丹尤斗绝,连岁不能取。
于是种师道统兵进攻,以次斩首七千,禽伪监军以下首领千数,遂筑制戎城
贼益蹙,恚极而狂,侥倖一战,冀少偿所失亡,则视其下犹有辞。
宣和元年,举国来寇,鄜延陷镇青堡,泾原靖夏城,进围震武军,结河南诸蕃攻积石军洮州
上用不赦,诏泾原合熙、兵,平克特口,鄜延西合环兵,平齐吉克台,东合河东兵,捣沁布班堆,又分秦凤河东兵择利深入,六路同日济师。
贼乘间再围震武,诸将自泾原昼夜倍道往,贼出不意,噎默褫气,遁不及顾。
遂焚聚落,夷险隘,斩首万馀,获生口孳畜不可訾数。
乾顺款塞请命,辞意确至,有诏班师。
凡平青唐、吐蕃,全国建州四、军一、关一、城六、寨十、堡十二,降王子三、部族二十万,俘斩四万。
收复夏国地数千里,筑军一、城七、寨五、堡垒二十四,破贼城八,禽首领三千,降部族二万,斩首五万。
初,乾顺凭藉父祖馀资,狃国弗诛,乍叛乍臣,靡有宁岁。
唐既灭,兵在其腋,左支右溃,不战自弊,土宇日狭,又失金缯之赐,皮毛糗糒,久不自聊,逮兹悔过。
上未欲以赫然一旦之怒,锄其垂尽仅存之种,诏语中出,历数其罪而切责之,仍戒以守今定界,无所计议
大哉王言,非复向来姑息优容之文。
乾顺听命惟谨,即日进誓,天宁、元正陪臣来朝,惴惴不敢失馆人膳夫毫发意。
迄今三年,乃手制御帐以献,因求赐监书,欲以古今君臣大分自誓,其意盖可知已。
于是群臣奏曰:「西鄙用兵垂二十年,惟陛下神略诞施,威憺德洽,受俘端阙,庆捷紫宸,骏功巍巍,燀耀古昔,愿纪之金石,训诸无穷」。
上以命臣某。
臣某窃伏闻之,曰:昊天所子,为中国君
天大奉之,必将侈其土宇。
荒远之裔,顺天者存,违天者败,此理之常。
昔者朝鲜诱纳汉人,裂为四郡;
楼兰遮留使者,首传北阙。
匈奴呼韩邪内附,则拥护以安;
而北单于自绝沙漠,窜亡之不暇。
突厥颉利弄兵渭上,刑白马,盟便桥,未几为唐所败,脱身走保铁山,卒禽之。
汉唐且然,况吾有宋之盛?
陛下神圣,为天所子,为无不成,欲无不得。
天方授我,不独以此。
陛下兼覆无外,特许乾顺修贡,天地大德,虽臣莫得而名。
若夫西戎即叙,神考之功,哲庙缵之,陛下成之。
臣谨播之声诗,以奉扬无前之伟烈。
敢拜手稽首,献词曰:
宋承帝命,光宅中宇。
蛮蜑夷戎,悉臣悉主。
维我祖宗,仁圣一心。
与帝分职,靡不帱临。
彫戈彤弓,玉符金券
孰为世守,以封以建。
毋贰厥心,觐享以时。
有弗来庭,帝不汝私。
蠢兹西戎,恃险用诈。
遁逃靡悔,盗有灵
自迁再传,昊骄卒狂。
帝亟劓之,使内自戕。
肆及秉常,逋诛积世。
青唐连邻,阴为唇齿。
明明神考,圣智自天。
阅书于匦,亟行韶言。
曰汝往哉,先事河湟。
版图六州,扼贼喉吭。
乃筑横山,障塞千里。
声震兴灵,屋瓦飞坠。
元祐之初,弃我翰藩。
贼张婪酣,滋无盈厌。
哲庙亲政,爰始继伐。
曰宁人指,予敢不力。
师直而义,遂复侵疆。
天都南牟,楼橹相望。
赡既入湟,功溃于成。
天其或者,以授于今。
皇帝嗣服,事遵熙、丰。
载扬我武,聿图宁功。
分命将臣,讫此外略。
使轺涖止,以究以度。
臣厚偕止,于湟合兵。
羁其名王,剪其属城。
过师青海,冠带回纥
通道于阗,底贡方物。
夏人内忧,倔强自诳。
行人失辞,置诏而往。
鼠窃狗偷,不耻败奔。
诱纳叛亡,实开兵端。
间悉其有,以伺吾怠。
左逐右入,遂无宁岁。
帝赫斯怒,厎天之罚。
百万齐驱,势若摧拉。
有执其豪,有馘其丑;
有摧其锋,有蹑其走。
言言其高,我有城阻;
翳翳其荒,尔无室处。
贼穷呼天,丐此项领。
犹惧不贷,遑敢它请。
天惟畀矜,听其内附。
汝以誓来,予则赦汝。
贼捧诏泣,申以誓言。
贡篚在廷,不懈益虔。
皇帝曰嘻,上帝是荷。
伐叛三世,告成自我。
自彼河陇,全为王民。
夏人所馀,仅在弹丸。
皇帝曰嘻,内外治异。
不有师征,外鲜克畏。
畏而舍之,怀徕孔易。
天生五材,兵不可废。
昔在艺祖,首春践阼。
夏取泽潞,扬楚
胆落四夷,业垂万年。
兹予守邦,敢怀宴安。
天方授我,溥天率土。
负固必诛,擅命必取。
有顺而向,不失汝所。
德刑并用,孰敢予侮。
咨汝夏人,其益自戒。
汝弱可兼,予恩不再。
群臣稽首,赖天子明
西戎即叙,孝极广声。
神考之神,哲庙之圣。
天子之功,上帝之命。
群臣稽首,圣功巍巍。
威震朔南,敢不来归。
来归不迟,毕朝明堂。
臣作颂诗,以训万方。
韩运使1140年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八四、《石林居士建康集》卷四
忠宪之德,博厚温恭。
左右仁祖,既有显庸。
是生康公,至于庄敏
宜其孙曾,百世不泯。
侃侃大夫庄敏之孙。
盎然慈和,克绍其门。
宣和丁亥,从我许下。
二十二年,如阅昼夜。
持节西来,再见江濒。
从游凋零,存者几人。
谓当周旋,握手未几。
一病莫留,遽告不起。
君晚闻道,湛然虚明。
临诀告我,旷无遗情。
梦幻去来,君亦何有。
我独悲伤,哀此朋旧。
歛以时服,进以家蔬。
君像在堂,甚瘠而癯。
味君之言,仅隔晨夕。
陨涕陈辞,君尚来食。
左奉直大夫直秘阁向公行状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三、《卢溪文集》卷四七、《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八、《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七○、《翰苑新书》前集卷四八、《秘笈新书》卷八、《经义考》卷二一五、道光《永州府志》卷九
公讳子㦛,字宣卿,世为开封人
自四世祖文公相章圣皇帝,其后蕃衍,浸以盛大,世有闻人。
曾祖传正,故任国子博士、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
祖绶,故任西京左藏库副使
父宗琦,故任大中大夫致仕,赠少师
妣夏侯氏,赠魏国夫人
所生母王氏,赠恭人
公自幼慷慨有大志,见诸老先生辄抵掌论世事,剧谈雄辩,常欲折其坐人,而诸老先生亦莫能与之争也。
盖其刚毅之气出于天性,以故与世多不谐,虽屡抑退而终不自悔也。
初入国子学,遇三舍法兴,累试入等,已校定当升补。
政和六年,再从伯永嘉郡王宗良遇郊祀恩,任公为登仕郎
七年,为华州司兵曹事。
宣和初,朝廷新复幽燕,其地经契丹之乱,馈饷不继,自涿至雄、霸,以县令丞部农夫挽中州粟实不毛之地,挽不如期者以误军期论。
先是,涿县累政以运夫亡逸失期,委印绂而去。
大漕陈公亨伯吕公颐浩皆知公之材,以为涿县
既至,究知前弊,调役不均,乃以户口高下均定所役之数,众服其平允,使部伍相为保,无一人逸者。
以馈运不乏,循从事郎。
又以新迁到任,循儒林郎
少师以公在极边为忧,令丐罢。
涿以武臣为州,类出童贯门,恃势不法,公每以职事面争不少屈,颇恚恨。
逮公解去,沮格边赏,不为批书,公委之而去。
部使者适至,函令书印,驰介送公。
宣和六年宣教郎,为中山录事
七年,金人犯东京,朝廷以种师道宣抚京畿河北河东路,辟公为干办
靖康元年,渊圣皇帝覃恩转通直郎
六月丁少师忧。
少师晚年不乐处京师,市第于宛丘,未及徙居而少师捐馆。
是岁虏再犯京师明年大乱,公乃归陈。
建炎二年,虏侵陈、蔡,公之兄忠毅公先有德于蔡,蔡人借留于朝,而朝廷已别除人,就起复知陈州
至是虏人围陈,忠毅公誓以死守,先遣公走京师求援于留守宗泽
公见无出师意,急归,而城已破,忠毅公骂贼不屈,与诸弟三人皆死之,公亦丧其外姑与一男一女。
乃徒步间关,收歛兄弟遗骸而葬之,访寻骨肉之存者,携挟南渡,流寓江淮间,寻复除通判均州,道梗不能赴。
建炎三年江淮两浙制置使吕公素知其材,适真州经残破,官吏皆逃亡,召公语之曰:「此州非公莫能办」。
即以便宜委公摄真州事。
范琼溃将郭吉屯驻为奸利,屡欲叛去。
公方之任,舣舟城下,人无知者,公遣人呼皂吏问州治所,吏对以吉暴横必为乱,乞且寄治舟中为缓急计。
公叱之,驰马径造州宅,官吏稍集。
然百事废弛,财用乏绝,卒伍纵逸不复归营,公揭榜招之,得数百辈。
有司以无供给为忧,公真州平时富商大贾所聚,酒货最为繁夥,意务场瓦砾之下必有宿藏,令人斸之,人或窃笑,果得酒百馀斛,一郡以为神。
公乃张席为屋,高其直以沽,郡人累月不知酒味,来饮者如市,路傍始有醉人。
公又遣吏市曲米于他郡,益酝酿,课利益增羡,而发运、转运犹谓公弗戢私酝,公乃先治沿江二漕兵梢列肆私沽者,二漕虽愧恨而不敢复言。
公所至多忤监司者,皆此类也。
视事才几月而财用沛然,收贮官钱以千计,至七十万,不以一毫取于诸邑
向之郭吉者初畏公之威而不敢逞,至是见府藏充盈,辄萌异意,郡人咸知之,窜入他邑。
忽一日,吉与其二属擐甲胄张弓露刃直趋庭,公危坐厅事,敕候兵持剑立屏后,戒之曰:「闻呼即出」。
吉既至,公厉声逆谓之曰:「尔欲杀我,匹夫力耳,何用众为?
此颈吾自断之」。
呼候兵出授剑,吉气沮错愕,急抱持剑者曰:「初无是心,特耀兵以娱公耳」。
公曰:「一州人皆知尔欲杀太守,今独有持吾檄以耀兵为解,招回散亡百姓。
不然,恐尔头颅亦不能保矣」。
吉逊谢,即用公言,乞檄以去。
事定,朝论伟之。
会驾幸镇江,公以邻郡守臣当赴行在所奏事,吕公因荐公,赐对劳问甚久,将欲大用,未果,宠以直秘阁还郡,且令郭吉隶杜充,命公带淮南东路兵马都监、管内安抚。
冬十一月,虏复南来,建康失守,公退保沙南,以虏檄缴奏,召令赴行在所奏事。
未到,有旨谓公与其馀守臣弃城事体不同,降一官,与知州差遣建炎四年三月也。
即以公知江阴军,专一主管水军防托事。
公从驾还,过明州,金人初退,郡方阙守,即改知州
明年,兼管内安抚使
公自遭宛丘家祸,忠毅公有子沈为给事胡公安国婿,从寓湖南,不知存亡,丐守道州
从之,兼湖东兵马都监、节制管内军马。
公从兄子諲方帅潭,待次间欲往依焉,闻曹友孔彦舟相继以长沙叛,李成群盗跨江西数郡为乱。
绍兴元年春丞相朱公以都督恭行天讨,檄公权督府参议官
时洪久阙帅,丞相以公兼摄之。
张俊招讨使吕丞相节制,戍鄱阳,至是辄擅徙豫章
豫章新遭金人蹂践,仓庾府库一空,而军号数十万,支用不赀,漕司皆被事委去,悉以属公。
公会僚属议所以应办,皆欲下诸邑科敛于民,公曰:「大军压境,张喙待食,诸邑能指期集耶」?
因访得负郭大姓平时兼并,积而不散者,呼而谕之曰:「汝家所蓄,贼至能保乎?
今官军至,贼不能犯,公私皆赖焉。
汝能辍不可守之财,以贷于官,期两月执券取偿,一毫不汝欺也」。
大姓欣然从之。
又有巨商为金人所害,其妻失所,昔时驵侩受其货者咸讳匿之,公究得其实,悉以归媪,媪拜谢,愿分助县官
旬日间不扰其民而军须顿足。
既至,公告之曰:「吾州井邑丘墟,戍兵朝入则居民夕避,无市肆则卒伍亦无聊,城东有浮屠屋数处,兼废屋数百区,可以驻师。
公能戢士伍,我当招集市区与相交易,军民两便」。
大怒,剡牍于朝,以公沮军不能入城,亦不用公言而径自入城矣。
朝廷察知俊之言不然,而公敢抗之,两置勿问。
未几军士所处不便,卒如公言徙于城东。
丞相奏公即真,适朝廷已除授,不报,以赏转奉议郎
冬十月,公之道州
湖东自经李成孔彦舟焚劫,独道界于二广偶得免,一时号为全盛
两转运、刑狱、盐香使皆聚此州,道实小州,不能堪。
公始革去仓廪受纳积弊,罢曲引、醋息、牛税等钱,以宽民力,尽收禁军之遣令在诸司当直者。
提刑周随亨江华县治,别募兵四百,所支给一取足于江华
公以状乞移按他郡,罢募兵,拨还侵用诸司镪谷,提刑颇怨憾。
提盐薛公度先欲于本州置司,公力陈其不便,争止之。
公罢博易场监官,以冗费扰民,而公度坚俾复之,不从,故部使者皆切齿恶其与己敌。
既而兵至安仁,劫帅入其营,纵兵四掠,势逼道州
众咸欲远避,公曰:「守臣出境,则境内先自乱,不如申朝廷宣抚司,移治锦田寨」。
百姓从之,皆获免,兵至,卒无所得。
贼虽以偏裨之礼奉帅于道州,而实不逊也。
会朝廷有旨令行在所,久之乃解去,帅亦得自便。
提刑提举挟前憾,共劾公逼逐监司,又诬奏公激李成军变,降一官,落职放罢。
是时胡公安国自湖东赴西掖讲筵之召,目睹其事,以书抵时宰讼公之冤,反覆甚明,终不能用。
公知道之不可行也,胡公亦自琐闱出,乃相从隐居衡岳山中读书,授《左氏春秋》学。
贫甚,始丐奉祠主管台州崇道观
四年,叙转右承议郎
五年,以祀明堂恩复直秘阁
右相张公浚以都督平湖寇,荐公守衡州
是岁大旱,米斛万五千钱,公分遣使臣赍金籴于邻州之丰稔者,计本直与道路之费,量其价列粜于通衢,每升为钱六十,饥民骤得贱米,所活不可胜计。
提刑司奸吏董瑜湖南大蠹,人莫能讦,公捕鞫得其赃,流之岭南,湘人欣快。
以故诸司皆不悦,谋欲去之。
公亦自知不得行其志,丐罢,而报未下,诸司帅臣共劾公数事,皆出于诬也。
六年正月,复拜宫祠,士民相与群聚击鼓于提刑司,愿举留,鼓为之裂。
提刑惶惧,夜半登舟出巡以避之。
逮公戒涂日,阖城遮拥哭泣,声闻数里,非若近世风俗为文具备礼而已。
始知古之良吏所谓攀辕卧辙者不然,亦近世所未有也。
公既行,得报落职罢宫观,用诸司诬奏也。
是年转右朝奉郎八年右朝散郎
公衔冤自讼,久不获伸。
至于始被旨差官体究元按发五事,并无一实,御史亦上章极论公刚直明敏,不畏强禦,奉法守正,不容于监司,内外朋比而攻之,奉圣旨与改正。
寻复直秘阁提点荆湖北路刑狱。
衡人思之,绘公像建祠于东城青草寺。
侍郎胡公寅为记,镌石于傍,并刻御史章于碑阴,至今存焉。
皆公出后所立,非有使之者。
十年,赴湖北,先声入境,时奸吏望风解印绶者数十人。
湖北营田旧以抑配百姓,人不聊生,有破产不能偿者,日号诉于马前。
公为询究其便利可行者,使遵守之,罢一切抑配者,远近鼓舞。
岳飞以两镇节度使相兼营田大使,无敢忤其意者,至是亦喜以为当然。
公按部所至,立大榜于前,云「久负抑屈,州县不理者立其下」,于是积年无告之冤,咸得伸雪。
总领曾慥薛弼素不悦于公,以职事诬奏,而方为左司,表里附会,公遂放罢,乃具奏陈,而都司再行批拟,又特落职。
复归衡岳之下,与侍郎胡公寅谏院韩公璜为方外之游,不复有仕进意。
十一年,以贫甚请祠禄
自是十九年间四领宫祠
十二年,转右奉朝大夫
十四年,刘昉帅潭,秦桧方用事,欲罗织士夫之之不附者以进身。
偶富人诉公弟子率由事,遂曲致其词,并及于公,坐此贬三官,迁居衡阳之伊山,乃晋桓伊书堂故基。
结茅以处,手抄诸书,尤喜观《鲁论》,取诸家之书编为《集义》,以己见系于后,今行于世。
胡公明仲尝过山,名其所居曰「有裕堂」,仍为之记。
十七年叙复右朝奉大夫十九年右朝散大夫二十三年右朝请大夫
秦氏久专国柄,放逐善类,无复还期。
死,公方辩湖北之罢、潭州之劾,久抑不伸,朝廷知其冤,悉从改正。
二十八年冬,复起知道州,父老儿童走迎境上,咸喜曰:「我旧使君也」。
到任半年,复旧职,改知广州主管广南东路经略安抚司公事、马步军都总管
未抵治所,而御史复弹公,乞落所复职罢免,公归旧隐,始筑第于衡阳之湖东三十里徙居焉。
三十一年再请祠,三十二年右奉直大夫,除江南东路转运副使
时淮上方用兵,隆兴元年以馈饷功,复职名,继兼江淮都督府随军转运副使
夏四月都督张魏公出师破灵璧虹县,下符离,势如破竹。
大将失律,不能深入,魏公驻维扬。
公乞还司,因得病丐解职,言者以为避事,二年春奉祠
病再作,戒子侄函上纳禄之请,无与小人藉口。
乾道元年守本官致仕。
八月朔丁丑,命道士建醮,公精爽不乱,醮罢,熟寐如平常,旦遂不起,实初二日也,享年六十有九。
公娶毕氏,儒林郎瑗之女,先公三十五年卒,累赠恭人
男二人:浣,见任右奉议郎,前知潭州安化县,以公病乞侍养。
泶,方五岁。
女三人:长适右奉议郎、新广南西路转运司主管文字范揆辰,次适右奉议郎荆湖南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黄谈,幼适将仕郎、新定拟柳州司理参军侯宦。
孙男五人,士克、士允、士充、士光士元,皆未仕。
孙女四人,长适左迪功郎、新临江军司户参军宋刚仲,馀尚幼。
宛丘之祸,宗绪飘零,公招集兄弟之子与同席饮食,教抚如己出而无择焉。
公买田业分给之,推其子已授官与其犹子沄,请于朝,特旨从之。
立其兄儒林公之后而官其子濯。
忠毅洎武功有子曰法、曰沈,皆不乐从宦,乃各官其一孙,曰士永、士行。
其笃于宗族,出于诚心,世所稀有也。
捐馆之日,一子五孙皆白丁,人谓公其必有大于后乎!
平生好论人物,无所忌讳,闻者颇骇,而后卒如其
尝与胡文定公当世士,文定颇称秦桧靖康时事,公曰:「与同时被执军前,鲜有生也,独数年之后尽室航海以归,非大奸能若是乎」?
文定既殁,奸邪日著,文定之子明仲与公追复前说,曰:「昔侍先君子能预察奸邪如公言者,才一二人耳」。
深服公远识。
公初以直道不容,于是晚年公议方出,圣恩尽与改正。
将漕江右,从张魏公转饷征虏,几时趋功名之会,不幸魏公遭谗,而公亦以病去,岂非命欤!
其孤以乾道元年十月甲寅葬公于衡阳县义乡高塘之原,自洪州西山恭人毕氏之柩而合葬焉。
某从公游四十年,所得皆事实,故录以为行状,以候世之君子鸿文大笔叙而铭之。
种师道开府仪同三司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五、《三朝北盟会编》卷六○
充国已老,能固守前议,遂讫先零之诛;
廉颇未衰,卒废于众谗,驯致长平之败。
眷予宿将,时乃世臣,出授律于斋坛,入参谋于帷幄。
安危之意,注想尤深;
死丧之威,哀叹何及!
具官某刚明而克断,沈鸷而善谋。
早畴辟国之勋,进陟总戎之命。
王恢之初议,屡陈徙突之言;
释娄钦而弗诛,莫救噬脐之悔。
追怀前职,进贰本兵
庶资厌难之奇,自有折冲之效。
憖遗之叹,遽惊一鉴之亡;
殄瘁之悲,何爱百身之赎!
式章异数,申劝遗忠。
锡盾雕戈,畀元戎十乘
衮衣赤舄,焕命服之九章。
终始之间,哀荣斯极。
俯惟英爽,歆此宠灵。
辞免再除中书舍人建炎元年六月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二、《鸿庆居士文集》卷八、《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六
臣自罹严谴,屏弃远方,圣主在上,皎如白日,起幽作匿,洞见谗诬,躬发德音,抆拭多罪,召还词禁,归觐清光。
擢之积垢污蔑之中,复畀侍从论思之职。
义当闻命奔走造朝,而衰瘵之身积忧成疚,所愿假馀生于晷刻,审难自效于涓尘,须至投诚,上扣聪听。
臣顷遇渊圣皇帝即位之日,以国子司业擢为侍御史,方中国谂四夷之祸,而庙堂无一定之谋,群奸兴讹,匹夫横议。
臣冒居言路,固无独见远虑陪辅聪明,而一时诛赏不叶公议,因事论奏,仅能塞责。
言狂意拙,轻犯众怒,怨讟所归,遂成谤薮。
尝论故宰相王黼诛死,而蔡京方自拱州请觐,大臣游说,还之赐第,以为谋主。
宣抚使童贯王安中谭稹散官安置,而蔡攸乃以大中大夫提举宫观,任便居住。
罪同罚异,物议沸腾,责在臣等。
谏议大夫杨时在延和殿下,宣言渊圣有「蔡攸无罪」之语,以讽台谏。
臣独以为有罪,论奏不已。
于是之党,惟臣之怨。
张劝卫仲达以弃官得罪,既除削矣,又传逮诏狱,将致之死。
臣论蔡攸父子兄弟等亦弃官而去者,何为岂独不问?
于是诏御史台根究。
臣等条具等兄弟、亲戚、宾客之弃官者凡数十人上之,有旨送大理寺约法,而等亦贳死,于是逃弃官守之人,惟臣之怨。
金人犯阙,李纲不忍忿忿,欲一战驱之,而幕府吏士皆年少书生,纵谀以赞其决。
方元若草露布以待破贼,楚天觉谓劫寨之日漏语于旬日之先,都人户知之。
臣又论李纲素不知兵,难以独任,请以诸道兵尽付种师道节制,而以纲佐之,老者之智,壮者之决,可几万全。
疏上不报。
是日也,植三帜于开宝寺,榜以御前报捷为名,又张御幄于封丘门上,以俟车驾临受俘获,而王师歼焉,于是行营司官属,惟臣之怨。
又论太学诸生诱众为乱,劫请人主拜免大臣,支解王人,流血被道,毁撤庐舍,掠取金币,几至内讧。
失今不治,他日必有握兵之臣胁制天子,武夫悍卒戕害将帅,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以众暴寡,渐不可长,于是太学诸生,惟臣之怨。
臣又论靖康之政,专务姑息,大臣掠美,嫁怨君父。
伏阙之后,学官待罪放罪可也,乃降诏以奖其忠;
群凶惧诛,勿问可也,乃肆赦以固其恶。
行营大臣下行使臣之职,收金银榜以说众心。
开封尹代行亵御之职,传诏太学以沽士誉。
蔡京秘书监词臣追数其过,宰相甚其言却之,三反窜定。
无几,王蕃潜师夜遁,召兵于唐州,台谏交章论其罪愆,而大臣以分兵护送家属之功,竟薄其罪。
主威陵夷,必自兹始。
于是上自朝廷大臣,下至太学官,惟臣之怨。
时方蔽昵私党,以附下罔上,臣独论刺以犯权贵;
时方弃捐爵禄以市恩钓名,臣独矫激以招怨怒。
群嘲聚骂,恬不知畏,触情妄行,卒蹈机阱。
始则蔡攸党人吕本中之流作为《痛定》等录,文奸言以佑其父兄,又崇饰恶语以并中臣,终则言事臣僚又置臣于伪官之内。
方杜门席稿,侧听威命,而转运司檄州县拘留,不令走透。
巡尉挟带将吏两至臣家,结集保伍,鞭挞邻里,昼持梃以守,夜击柝以卫,老幼愁怖,水火不通。
揭榜千馀,遍行境内;
稽察苛绕,过于大辟。
有司初无被受,止据进奏官报状,遂称圣旨施行。
阅两月馀,辛道宗溃兵入境,居人骇散,臣因得携三十口窜伏草莽中,而迎贼官吏舣舟臣门,指为奸细,嗾盗入室,臣弟岘与之遇,拔剑欲击,得两夫从旁营救,因得解去。
生生之具,攻劫一空,虽竹笥、韦箧、陶瓦之器盗所不取者,戕坏亦尽,书籍纸札悉投之雨中而去。
臣等暴露野次,一夕三徙,不自意全。
待从贼官吏稍稍来还,臣已无家可归矣。
此皆臣懵学无师,刚褊自用,积致怨仇,以蹈大难。
始假朝廷之命,陷臣于大罪,中假州县之势,加臣以横逆,卒负盗贼之威,又欲致臣于必死,摧伤顿挫,无复生理,皆臣自取,亦何所恨?
伏遇皇帝陛下廓日月之照,下雷雨之泽,一洗谤诬,延登侍从,肉再朽之骨,收去干之魂,义当勉厉疲驽,再勤鞭策,而饥寒并至,疾病侵陵,形影支离,衣冠零落。
存阙之心未替,而犬马之力已不逮于骏奔;
市虎之谤既明,而沟壑之填已侵寻于暮齿。
伏望深垂简照,追寝误恩,除臣一宫观差遣
假之岁月,稍近医药,怨仇悔祸,得保馀生。
戴盆不可以望天,而结草尚期于异日。
中书后省胡舜陟不合令分析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五、《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七、《三朝北盟会编》卷六五
今月日本省送到侍御史胡舜陟奏乞迁都,奉圣旨:令舜陟分析。
臣伏见舜陟实有区区爱君忧国之诚心,而辞不达,不足以感动圣听。
臣详味其言,推原其用心,盖谋臣议士先见之明,为宗庙社稷万全之计,不可不察也。
今春斡离不拥众数万,长驱而至,陛下疆圉之臣,州县之吏,防河之兵,望风逃散,无一人致忠效命与之校者,遂至京师,如践无人之境。
劫寨之败,一军尽覆,将官姚平仲跨一骏骡遁去,群胡初不料中国堂堂之大,而技止于此也。
今闻斡离不将由河北粘罕亦由河东,举国大入,以臣料之,士马之众必数倍于前日。
陛下宿将如种师道已病亡,种师中许翰以逗留督战,日受三四檄,不堪其辱,赴敌而死。
太原之围,李纲顿兵于怀州千馀里外,不能救,亦已陷没;
李弥大妄杀立威,诛胜捷统制官张师正,一军反侧,散去为盗,山东淮南两路为之骚然。
臣承乏直学士院,被旨撰祝册祷河神,望其冬三月河流不冰;
复有献计者,宜联数百艘宿火其中,可谓儿戏;
郭京者献六甲法欺绐朝廷,尤为妖妄。
臣在都堂客次,适与遇,因问曰:「学士院中书后省街司十数辈尽投六甲兵去矣,此市井小儿,岂堪战耶」?
曰:「只要它拾番人头耳」。
臣又问曰:「用谁斩番人,而使此辈拾其头耶」?
不答,面愠怒发赤。
是时,翰林学士吴幵给事中安扶中书舍人李会李擢在坐,闻之说,相视太息,而大臣又论奏侍从官妄议沮军,悉差登城,分守四壁。
朝廷所以备敌者,设施措置之方如此,则舜陟建迁都之义不为过矣。
今有千金之子,一闻盗贼入境,左提妻,右携子,群趋疾走,以纾一旦仓卒之变,而不复顾其家。
况今夷狄以百战百胜虎狼之师鼓行而至,进无禦其前,退无蹑其后,乃欲祷祈鬼神,尊信妖妄,使万乘之尊端坐九重以须其来,危孰甚焉?
万一有如王芮之言,两军既至王城外,州县聚落燔烧,五百里扫荡一空,则孤城岿然独存,亦何以为国?
太王不忍斗其民,避狄去岐,百姓归仁,文武之兴,子孙传世八百馀载。
伏望陛下审彼己,奋神断,视强虏之势方张如彼,而朝廷禦戎之备如此,不惮旬日之劳,徙建别,图万全之策,如舜陟之言。
特赐开纳,天下幸甚。
杨参政椿元老)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
某启:王言作命,贤路应期。
参秉政均,进陪国论。
爰契钓璜之卜,式谐负鼎之求。
窃以一范增系楚存亡,百曹参非汉轻重。
惟是保邦之要,莫如得士之昌。
一柱昂霄,众草不殖;
八龙入厩,万马皆空。
彼斗筲又何算焉,盖朴遫不足数也。
恭惟参政名高一代,学贯九流。
精神钟降岳之英,志业负耕莘之缊。
集贤学士环堵而立,共观雄深雅健之辞;
文思天子仄席而求,遂得硕大光明之杰。
出纶西掖,视草北门。
越从文昌八坐之联,上应泰阶六符之次。
决大计于立谈之顷,消群慝于正色之间。
载畴上宰之勋,楙建中兴之烈。
某湮沦末路,潦倒陈人。
屡闻伤屯悼屈之言,每在置散投閒之后。
所以系当轴处中之望,已见于息邪讵诐之公。
廷涣甫传,岩瞻惟允。
馀年凛凛,顾不获执贽以望下风;
老语谆谆,犹欲效陈言以颂盛德。
宋故显谟阁学士左太中大夫汪君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四、《浮溪文粹》附录、《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一○、《楚纪》卷五五、《骈语雕龙》卷二、《新安文献志》卷九四
建炎绍兴閒,大盗据中原,群恶啸亡命相聚为寇,于是环四海为盗区矣。
天子慨然仗一剑出入兵閒,禁暴除残,拯溺吊凶于戎马喋血之馀,以建中兴之烈。
当是时,显谟阁学士左太中大夫新安汪公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一时诏令往往多出公手。
凡上所以指授诸将、感厉战士、训饬在位、哀悯元元之意,具载诰命之文。
开示赤心,明白洞达,不出户窥牖,而天威咫尺,坐照万里,学士大夫传诵,以比陆宣公
居亡几何,权臣树党,除不附己者,公亦抵罪,斥居永州
积十二年,更四赦,不得还。
閒遇胜日,幅巾履,登西山,循钴鉧潭,入愚溪,并湘流,沈文以吊古人,而自肆于山水。
年益高,文益奇,诗益工,笔妙精深,与柳仪曹相望于数百载后,文章格力与之相上下,何其盛也!
公既没,诸孤护丧归葬,且致公治命,属余铭。
余与公游四十年,知公为审,乃序而志之,系以铭。
公讳藻,字彦章姓汪氏饶州德兴县人
曾祖震,太常丞,赠光禄卿
祖宗颜,尚书都官员外郎,赠中大夫
考谷,奉议郎,赠少傅
妣越国夫人、陈国夫人,皆陈氏。
公自童幼已卓越有大志,学举子业既成,得《春秋左氏》、《西汉书》读而好之,锐意欲与之并。
年甫冠,徒步游太学,有司第其文,屡出诸生上。
崇宁二年进士乙科
琼林锡宴,酒半,上方赐冰,状元霍公端友公表谢,授纸笔,立就,如素习,一坐叹惊。
婺州观察推官
方待次,除宣州州学教授丁少傅公忧。
忧除,官制行,授从事郎、荆南府掌书记,不赴,改江南西路提举学事司干当公事
代还,至京师,会徽宗亲制《君臣庆会阁诗》,群臣和进,喜事者集录为一大卷。
公适见之,拟和一章,属词用韵,句法清新,出众作之右,即日传布,诸公喜称之。
除九域图志所编修官,改宣德郎
遭陈国夫人之丧,免丧,除秘书校书郎,迁著作佐郎,再迁符宝郎,是岁政和八年也。
故相王黼顷与公为太学同舍生,不相中,比当国,黜公通判宣州
州将俗吏,公益不乐,上书请宫祠,得提点江州太平观
寓家晋陵八年,终之世不用。
累转朝奉郎
公博学强记,自六经、百家、太史氏之籍,先儒笺疏、传注之书,兵家、族谱、方言、地志、星经、历法、佛老之众说,与夫万里海外蛮夷异域荒怪之序录,靡不记览。
山阴贺铸方回,知名士也,亦寓晋陵,聚书万馀卷。
公日从之游,多得所未见者。
凡伏腊衣食所须,尽以供笔札而录藏之。
其为词章,明于道德,达于世务,指事析理,引物托谕,驰骋古今,贯穿经传,该备众体,盖数十万言,自成一家。
公在江西徐俯师川洪炎洪刍有能诗声,自负无所屈,一日,师川见公诗于僧壁,唶曰:「此我辈人也」。
率二洪诣舍上谒。
既去,公曰:「骚人墨客,撚须琢句以鸣其不平耳,乌足尚已」。
至是数年,卒以大手笔称天下。
金华劝讲,石室䌷书,典册施之朝廷,乐歌荐之郊庙,鸿文硕学,暴耀一世,人知其名,家有其书。
而诗律高妙,兴寄深远,亦非近世诗人之所能及。
渊圣登极,召为尚书屯田员外郎,旋改礼部,进太常少卿起居舍人
今上践祚,转朝请郎
召试中书舍人,赐三品服。
大驾狩维扬,诏中书后省潭州进士何烈,烈对策称「臣」,台疏论列非所宜言,公与滕康卫肤敏舍人俱罢。
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
明年,复召为中书舍人,擢给事中兵部侍郎侍讲直学士院
公草高丽答诏,上顾辅臣,称公得代言之体。
久之,丽人谢表至,上复称公。
真拜翰林学士,以所御白团扇亲书「紫诰仍兼绾,黄麻似六经」十字以赐,搢绅荣之。
累转朝议大夫
公自登侍从,属时多故,感怀恩遇,凡所建请皆当世要务。
尝论诸大将拥重兵,高位崇秩,子女玉帛,已极富贵之欲,而根据盘互,浸成外重之势。
陈所以待诸将者三事,后十年,卒如公策。
又言:「宣和诸臣交通贵倖,一时误恩,官有至银青光禄大夫者。
台谏极论,方就镌褫,诏墨未乾,而建炎恩宥又当甄复。
盍依祖宗法,至中大夫而止」?
论駮数人,国论以为允。
又言:「太上皇元符以来,至上建炎之元,并无日历,可谓阙典。
古者有国必有史,有史必有官。
汉法:太史公位在丞相上,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公,副上丞相
自唐至本朝,亦以宰相监总国之重事,愿留圣心」。
上欣纳。
翌日,辅臣请择所付,上曰:「无以易藻矣」。
寻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湖州,领日历如故,公蒐揽阙文,参稽众论,远至闽蜀数千里外,近在寓公寄客之家,或具公移,或通私书,旁搜博采,远近毕至。
分设科条,以类诠次,才十二三,移知抚州
岁馀,罢为提举江州太平观
翰林侍读学士范冲疏言:「日历国之大典。
比诏汪藻纂集,更涉岁月,稍见功绪。
书未成而中止,积久散逸,后人益难措手矣。
今方就閒,可降诏令依旧纂集为一书,裨三朝文物著在方册,非小补也」。
于是有旨复命公,许辟官属二员,赐史馆修撰
餐钱辞不受。
书成,凡八百册,上之。
上遣使赐茶药二银合,进官二等,加中大夫,除显谟阁学士、知徽州
公前后典六州,先惠爱,重名教,有古循吏之迹。
唐颜鲁公尝为湖州刺史,公建言:「昔章圣皇帝幸亳,次睢阳,亲屈帝尊,临见双庙,旌巡、远异代之忠,以风厉天下。
颜真卿叱叛臣李希烈而死,庙食吴兴,距行殿不能百里,宜蒙褒异,以增忠臣义士之气」。
诏从之,赐号忠烈
诏下,公大治祠屋,书榜揭之。
郡有籍录朱勔窗户数十种,丹漆之光可鉴,寮吏请为州治楼观之饰,公曰:「吾葺鲁公,可用也」。
轮奂一新,州人大说。
徽州学舍敝小,方议改筑,公尝为文记镇江府学之成,州将程迈以白金致馈谢,公报曰:「比葺郡学,费无所从出,而饷金适至,已付诸生
今拜赐矣」。
又斥公帑之赢续之。
落成,为一方壮观。
左太中大夫
十二年,知泉州
殿前司大校蒐,选禁卒之伉健者,移州具资粮遣送,公曰:「州并海,宿兵数百,所以备非常」。
留不遣,驰奏驿闻。
大校怒,以语侵公,免符下,乃已。
移知宣州
阅月,改镇江府
镇江自经建炎之乱,岁输上供米率不如数,转运使按视,计仓粟之在存者尚负数万,尽扃钥而去。
军食不继,官吏忧窘,不知所出,而公适至,命破鐍给之。
诒书使者曰:「官军张颐待哺,米在廪中而不予之食。
群黔饥饿亡聊,虽锢南山犹有隙也。
辄以便宜开发,老守重得罪,不敢辞」。
会言者谗公而罢。
论奏不已,落职永州居住。
更七八年,感风痹,乞致仕,不许,竟卒于永州寓舍,实二十四年六月癸未也。
享年七十六。
积官至左太中大夫,爵新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实封一百户。
公没后二年,诏复显谟阁学士,官其二子。
公性乐易,不事藩饰,以峙声名。
至居官任职,则矫矫然不轻为然诺者也。
不喜殖财利,荣贵三十年,无屋庐以居;
有田阳羡,亦不足以卒岁。
而嗜书学古,老且病,犹不去手。
大珰梁师成用事,小人朋附,目为隐相。
武人吴可者,师成许以能诗,至出入卧内。
公罢符宝,可过公,致师成意曰:「闻名久矣,幸不鄙过我,禁从可拱而俟也」。
公谢不往。
客曰:「吾曹望隐相之门如在天上,召而不往,何故」?
公曰:「若使我辈与可辈为伍耶」?
守湖日,朝廷和籴米六万馀斛,公视六县民力所堪,镌三之一,而上书自劾。
诏勿问。
居岁馀,户部被旨,降本钱复籴数万斛,岁适大稔,物估相当,如数而办。
例进一官,公曰:「吾尝以减籴待罪,幸蒙恩贷,今岂可复受赏耶」?
三辞,卒不拜。
海船次泉,阇婆国王附送龙脑数百两为公寿,公却之。
或曰:「异国之王,因舶商致方物,修故事,不可却也」。
公饬送公帑,一铢不取。
公于辞受类如此,亦以故,遂多龃龉于世。
始,公在太学,与王黼有纤芥,后入相,嫌恨不除,竟坐废斥,而言者指公为党,黜居永州,累赦不宥,卒厄于穷裔以死。
虽然,朝愠暮喜,乍贤乍佞,初若一鬨,然曾未转盼,已如潦水之归壑;
而高文大册,垂世传后,与古作者并列于图书之府,圣主亲揽,追录故侯,复还旧物。
得丧相除,孰与公多?
公之文,有《浮溪集》六十卷行于世,《后集》若干卷,《裔夷谋录》三卷,《青唐录》三卷,《古今雅俗字》四十四篇。
公尤工大小篆,得李斯、阳冰用笔意。
元配淑人赵氏,今配淑人庄氏,皆前卒,葬于常州宜兴县阳蔡后坞。
二十五年十二月乙酉,诸孤奉公之丧,合葬于二淑人之墓。
子八人:男曰恬,右从事郎
曰悟,右宣教郎、新差知婺州金华县丞
曰恪,右承事郎
曰憺,曰懔,曰憘,并右承务郎
曰愇,未仕。
女适右迪功郎庄圭。
孙男女十三人:男曰文举、岩举、皋举、伯举、贤举。
女适左奉议郎严康朝、进士庄霆、庄霈,馀尚幼。
新安汪氏之徙鄱阳,盖已久矣。
自曾祖至公,四世皆以儒学中进士第,而公遂以文章大显于时。
德兴田园悉推予其兄,以郊祀恩任其弟之子怡,而公子至今有未仕者。
元丰己未少傅公为泉之晋江丞,而公生后六十三年,公刺泉,入竟,恍然悲喜,太息曰:「城郭是矣」。
陈秀公生于镇江,后建镇江节,筑大第居焉;
泉实公始生之所,山川之灵,钟为人英,古今所传,不可诬也。
铭曰:
赫赫我宋,崇雅右文
藩饰万物,如岁之
治具炳然,监于二代。
儒先酋酋,光明硕大。
伟欤汪公,德配先民!
学窥圣域,文媲皇坟。
芸省雠书,螭坳珥笔
论经石渠,坐五十席。
代言西掖,视草北扉
涣发大号,雷动风驰。
持橐剖符,出使入侍。
今之名臣,古之循吏。
风流儒雅,慈惠之师。
六州之氓,途咏而思。
谁私党雠,乃谗乃逐。
投畀荒裔,一斥不复。
斗野之南,光气烛天。
埋藏不没,至宝在焉。
扰扰万生,趋死一轨。
百鍊之英,有化无死。
巍巍昂昂,命世之儒。
流传海内,公有遗书。
铭公于石,石磨可磷。
公名下磨,为万世准。
建中靖国元年御札元符三年十一月甲子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四七、《宋大诏令集》卷二、《山堂肆考》卷三二
朕丕承祖宗,奉若天命,思建皇极,嘉靖庶邦。
盖尝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日慎一日,期月于兹。
稽历数在躬之文,念《春秋》谨始之义,肇新元统,国有典常。
是遵踰岁之期,以易纪年之号。
岂惟昭示朕志,永绥斯民,庶几仰协灵心,导迎景福。
宜自来年正月一日改为建中靖国元年。
布告多方,咸体朕意。
故兹札示,想宜知悉。
种师道保静军节度使宣和元年六月十七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宋大诏令集》卷一○二
门下:政典以九伐平国,莫严负国之诛;
勋官以六赏等功,爰重战多之视。
乃眷乘边之帅,久勤经武之图。
比涖师征,遂成军胜。
方序劳而诏爵,宜孚号以扬廷。
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降授陇州防禦使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兼知渭州军州事、管勾神霄玉清万寿宫管内劝农使种师道,气劲以庄,智明而果。
丘樊养素,家承谷口之贤;
草木知名,代有山西之将。
蚤以风猷之劭,历更事任之繁。
惟奇正之兼通,故韬钤之洞贯。
改付戎昭之重,实提阃政之雄。
属逋寇之陆梁,统烝徒而讨殄。
天戈直指,无利兵彊弩之乘;
贼垒荡平,何战格雍门之拒。
襟带拓萧关之戍,风霆开灵武之围。
肆茂举于徽章,亶丕扬于伟绩。
解和门之秘,其还号噭之军
授斋钺之严,用壮藩垣之寄。
矧已朌于申命,兹并示于眷怀。
于戏!
脩我戎而整六师,允属宪邦之望;
矢文德而洽四国,尚资固圉之谋。
益励乃忠,以钦时命。
可。
政和八年七月月令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二三、《宋大诏令集》卷一二七
政和八年七月朔,皇帝御明堂总章左个,以是月天运政治布告于天下曰:孟秋之月,朔日辛巳,日在,昏尾中,晓奎中。
壬辰立秋,斗建中,日在星,昏尾中,晓娄中,得孟秋之节,凉风至,律中夷则之正声。
丁酉白露降。
壬寅寒蝉鸣。
戊申处暑,日在张,昏箕中,晓昴中,得孟秋之中气,鹰乃祭鸟,律中夷则之中声。
月后三日癸丑,天地始肃。
戊午,禾乃登。
其帝少皞,其神蓐收,其色白,其音商,其数九。
盛德在金则性凉,其德清洁,其化紧敛,其政劲切,其令燥其在人也,逆秋气则太阴不收,为飧泄,奉藏者少。
是月也,风木客气,湿土主位,其气所至,为挠动,为迎随,为风生,终为肃,为毛化。
地气上腾,湿化乃布,风湿交争,风化为雨,乃长、乃化、乃成。
民有大热少气注下之疾,宜调厥阴之客,以辛补之,以酸写之,以甘缓之,食黅谷以全其真,避虚邪以安其正。
凡乐之声,夷则为宫,夹钟为徵,无射为商,仲吕为羽,黄钟为角,林钟为闰宫,大簇为闰徵,调宜尚商,使气适平。
是月也,朔告于庙。
立秋白帝,祀西太一,祀西方岳镇海渎,祀顺鼎,祀门厉。
乃以后辰祀灵星。
卜吉荐享于庙。
乙未,朝献于宫,尝与稷,羞以枣梨。
是月也,先天节,有罪毋决三日。
监司牧守各举劝农御笔以督所部;
法令已颁而增改者,录目遍下。
锡缗钱于太学
州具上供物数,以发之月日,若吏卒姓名上于本部。
沿流所受,是月毕发。
命有司计河备,以待来岁之用,徒役应调者亦如之,防河卒特支有差。
凡刍稿市于畿甸者,漕司观稼,以年之上下闻于户部
州选官以司籴事,县官给纳毋或离次。
监司督系囚,始遍所部,封桩季帐,上之都省
秩田应诉灾伤,徒收半功,皆以是月为限;
应仓库岁计物,及禁军阅额请给,若军器官马之数,皆闻于所隶。
行冬令,则阴气大胜,介虫败谷
行春令,则阳气复还,五谷无实;
行夏令,则寒热不节,民多疟疾。
于戏!
朕奉若天道,平民无贰,咨尔有众,秪予猷告无斁。
辞免知枢密院事劄子靖康元年二月十五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八九、《梁溪集》卷四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奉圣旨知枢密院事,日下供职。
闻命震惊,罔知所措。
窃以枢府之长,兼统兵机,宜得瑰奇之人,以居其任,然后可以将率三军之众,折冲万里之外。
臣本书生,进由庠序,以忠义自许,妄意事功,而性刚才拙,动辄多忤。
宣和初道君太上皇帝识拔,执笔螭坳,日侍清光。
属大水暴至,士庶争具舟筏,无敢言其所以然者。
臣谓此非小变,上疏指陈,冀得直前论事。
当路挤排,流落七载。
道君太上皇怜而收之,使贰奉常
永惟大度之私,方图国士之报。
去冬因边吏弛备,盗据全燕,肆其凶虐,来犯王略。
太上皇厌万几之烦,欲授圣子,意有未发,臣与少宰吴敏力建大策,赞成内禅。
岁首太上皇帝南幸江浙,群臣亦有劝陛下为避狄之计者。
臣又躬述利害,回銮舆之幸,为固守之策。
斯皆臣子常分,初无涓埃可言。
陛下不以臣鄙,骤加褒用,擢自庶寮,不五日参大政,仍委以亲征行营使事。
臣感陛下不世殊遇,愿殚犬马之力。
受任以来,夙夜忧勤,深恐勋绩不效,以负陛下知人之明。
故拣阅将士,率励士卒,躬冒矢石,登城以禦敌,昼夜巡警,戢奸以安众
间遣使移檄河北诸镇,使预为堤防,忘食不寐,修战具、严守备,以俟援师。
援师既集,欲因利乘便,连营逼虏,使进不得攻,退无所掠,势穷食尽,渡河而遁,击其半济,胜可万全。
计虑已定,而姚平仲引众出城,几败大事。
平仲受节制于宣抚,不闻命于行营。
二月一日夜半平仲之出,种师道亦不知之,在微臣实无所与。
其夜四鼓,陛下闻其交锋,诏臣应援,顷刻之间,使者三至。
臣适感寒,伏枕力疾,承命出景阳门,至班荆馆,亲督将士,列在要冲,分遣兵马,解范琼王师古等围,亲以中军捍禦贼马,射杀金人甚众。
是夜宿城下,明日复列阵与贼相望,臣所统兵士气百倍。
然臣其晚求对,不可已而赐罢,恐惧自省,莫测其原。
仰赖陛下至仁至圣,灼见臣愚款实无他肠,特赐宸翰,许之保全,悯其空乏,加赐缣金。
未逾三宿,亟垂召命,俾还旧物,诏臣速为守禦之事,谕以怨仇谗谤,欲持平仲之罪中伤微臣。
伏惟陛下天地父母覆帱生成之恩,不可为量,瞻谢之际,感涕交集,德施罔极,捐躯弗避。
惟是都城细民,因间杀掠,内侍理宜弹压。
臣躬禀圣旨,即取其最不逞者斩数十人,枭首通衢,以靖群众。
重沐圣恩,令臣知枢密院事
窃惟和议既成,金贼拥重赀、邀名镇,不战而得所欲,臣诚私心痛之。
既乖臣本志,兼统军事,岂其所宜!
祖宗旧法,兵符出于密院而不得统其众,兵众隶于三衙而不得专其制。
今臣既统行营之兵,又制枢密之令,考之旧法,未见其可。
臣窃谓羯寇初退,四方勤王之师未有所属,中都畿邑团结保甲之兵未有所处,欲于旬日之间,犒赏条具,以勤王之师尽附制置使姚古种师中使司牧圉,以团练保甲分还州县,使各乐业。
内外人心既以敉宁,臣当抗章自陈,请辟贤路,以远谗谤,全陛下始终之恩。
此心素定,有如皦日。
张良作汉腹心,高祖数罹困阨,良常有力,乃愿从赤松子游。
李泌入议唐事,肃宗复两京,谋居多,乃欲隐衡山
此皆豪杰迈往之士,乘时遇主以成功业,久安显位,何所不可,而屏门以避患祸,犹至于此!
况臣单立一身,朝无亲党,乏昔人之功业,而有不赀之谗谤,岂得安处宠荣,不知戒惧?
今纵内外粗安,未敢亟去,若叨冒巍峨,进长枢庭,非所宜据。
固当恳辞,得请而后已。
伏望圣慈察臣至诚,出于至切,非敢矫饰,务为虚文。
特降睿旨,追寝隆恩,以安愚分。
不胜大愿。
所有告命不敢祗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