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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黄四景为族叔祖方轩先生 其三 品树成阴(涅槃云品树成阴日子孙千万亿吾宗旧有豫章三株及宋季子姓果多 明 · 黄仲昭
 出处:未轩文集卷九
吾家迁莆岁月深,旧栽品树参天青。
况复先人多种德,直与兹树同敷荣。
庆流孙子昌而炽,适当品树成阴际。
因知树乃德之符,神僧特识苍天意。
世运推移树已薪,祖宗德泽应长存。
一德相承能不替,会看孙子重振振。
敬夫孟子说疑义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三
《告子》篇论性数章。
按此解之体,不为章解句释,气象高远。
然全不略说文义,便以己意立论,又或别用外字体贴,而无脉络连缀,使不晓者展转迷惑,粗晓者一向支离。
如此数章论性,其病尤甚。
盖本文不过数语,而所解者文过数倍;
本文只谓之性,而解中谓之太极,凡此之类,将使学者不暇求经,而先坐困于吾说,非先贤谈经之体也。
且如《易传》已为太详,然必先释字义,次释文义,然后推本而索言之。
其浅深近远,详密有序,不如是之匆遽而繁杂也。
大抵解经但可略释文义名物,而使学者自求之,乃为有益耳。
夜气不足以存(解云:「夜气之所息能有几,安可得而存乎?」)
按此句之义,非谓夜气之不存也。
凡言存亡者,皆指心而言耳,观上下文可见(云「仁义之心」,又云「放其良心」,又云「操则存,舍则亡,惟心之谓与」,正有「存亡」二字,意尤明白。)
盖人皆有是良心而放之矣,至于日夜之所息,而平旦之好恶与人相近者,则其夜气所存之良心也。
及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则此心又不可见。
若梏亡反覆而不已,则虽有日夜之所息者,亦至微薄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矣,非谓夜气有存亡也。
若以气言,则此章文意首尾衡决,殊无血脉意味矣。
程子亦曰「夜气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意盖如此。
然旧看《孟子》未晓此意,亦只草草看过也。
大体小体。
此章之解意未明而说太漫,盖唯其意之未明,是以其说不得而不漫也。
按本文「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心之官则思」,此两节方是分别小体之不可从而大体之当从之意(解云:「从其大体,心之官也。从其小体,耳目之官也。」只此便多却「从其」四字矣。)
下文始结之云:「此二者皆天之所以与我者,但当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耳(此章内「先立乎其大者」一句方是说用力处,而此句内「立」字尤为要切。)」。
据今所解,全不曾提掇著「立」字,而只以思为主。
心不立而徒思,吾未见其可也。
于是又有君子徇理,小人徇欲之说,又有思非汎而无统之说,又有事事物物皆有所以然之说,虽有心得其宰之云,然乃在于动而从理之后。
此由不明《孟子》之本意,是以其说虽漫而愈支离也。
七八年前,见徐吉卿说曾问焦某先生为学之要,焦云:「先立乎其大者」。
时熹说此章正如此解之支离,闻之惘然,不解其语。
今而思之,乃知焦公之学,于躬行上有得力处。
反身而诚(解云:「反身而至于诚,则心与理一」云云。)
按此解语意极高,然只是赞咏之语,施之于经,则无发明之助;
施之于己,则无体验之功。
窃恐当如张子之说,以「行无不慊于心」解之,乃有落著。
兼「乐莫大焉」,便是「仰不愧,俯不怍」之意,尤悫实有味也。
若只悬空说过,便与禅家无以异矣。
所过者化,所存者神(解中引程子张子之说,合而为一。)
按此程子、张子之说自不同,不可合为一说。
程子云:「所过者化,是身所经历处;
所存者神,所存主处便神(是言凡所经过处人皆化之,而心所存主处,便有鼓舞风动之意,不待其居之久而后见其效也。「经历」及「便」字尤见其意。又引「绥来动和」及《易传》《革》卦所引用,亦可见也。)」。
今以《孟子》上下文意求之,恐当从程子为是。
张子说虽精微,然恐非文之意也。
君子不谓命也。
此一章前一节文意分明,然其指意似亦止为不得其欲者而发。
后一节古今说者未有定论,今读此解,说「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两句极为有功,但上三句却似未稳。
盖但云出于自然,则只似言性,而非所以语命矣。
顷见陈傅良作此论,意正如此,方以为疑,不知其出于此。
岂尝以是告之耶?
熹窃谓此三句只合依程子说为禀有厚薄,亦与下两句相通。
圣与贤则其禀之厚,而君子所自以为禀之薄而不及者也。
然则此一节亦专为禀之薄而发。
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
窃详所解,熹旧说亦然。
自今观之,恐过高而非本意也。
盖此六位为六等人尔,今为是说,则所谓善者,乃指其理而非目其人之言矣,与后五位文意不同。
又旧说「信」为「自信」之意,今按此六位皆它人指而名之之辞,然则亦不得为「自信」之「信」矣。
近看此两句意思似稍稳当,盖善者人之所同欲,恶者人之所同恶。
人之为人,有可欲而无可恶,则可谓之善人矣。
然此特天资之善耳,不知善之为善,则守之不固,有时而失之。
惟知其所以为善而固守之,然后能实有诸己而不失,乃可谓之信人也张子曰:「可欲之谓善,志仁则无恶也。诚善于心之谓信。」正是此意。)
不审高明以为如何(此说「信」字未是,后别有说。)
前书所示《孟子》数义皆善,但「条理」字恐不必如此说。
盖此两字不能该得许多意思也。
「始条理」、「终条理」,犹曰「智之事」、「圣之事」云尔。
「条理」字不须深说,但「金玉」二字却须就「始终」字上说得有来历乃佳耳。
《易》之说固知未合,亦尝拜禀,姑置之,以俟徐考矣。
大抵平日说得习熟,乍闻此说,自是信不及。
但虚心而微玩之,久当释然耳。
若稍作意主张求索,便为旧说所蔽矣。
此书近亦未暇卒业,却看得《周礼》《仪礼》一过,注疏见成,却觉不甚费力也。
亦尝为人作得数篇记文,随事颇有发明,卒未有人写得。
俟送碑人回,附呈求教也。
心气未和,每加镌治,竟不能悛。
中间尝觉求理太多而涵泳之功少,故日常匆迫而不暇于省察,遂欲尽罢生面功夫,且读旧所习熟者而加涵养之力,竟复汩没,又不能遂。
大抵气质动扰处多难收歛也。
且如近读二《礼》,亦是无事生事也。
蕲州文字亦尝见之,初意其说止是不喜人辟佛而恶人之溺于佛者。
既而考之,其间大有包藏,遂为出数百言以晓之,只欲俟伯谏归而示之,未欲广其书也。
近年士子稍稍知向学,而怪妄之说亦复蜂起,其立志不高,见理不彻者,皆为所引取,甚可虑也。
间尝与佛者语,记其说,亦成数篇,后便并附呈次。
昨夕因看《大学》旧说,见「人之所亲爱而辟焉」处,依古注读作「譬」字,恐于下文意思不属。
据此「辟」字只合读作「僻」字,盖此言常人于其好恶之私常有所偏而失其正,故无以察乎好恶之公。
而施于家者又溺于情爱之间,亦所以多失其道理而不能整齐也。
如此读之,文理极顺,又与上章文势正相似。
且此篇惟有此五「辟」字,卒章有「辟则为天下僇」,「辟」字亦读为「僻」,足以相明
但「畏敬」两字初尚疑之,细看只为人所慑惮,如见季子位高金多之比云尔。
此说尤生,不知尊意以为如何?
然此非索而获之,偶读而意思及此耳。
近年静中看得文义似此处极多,但不敢一向寻求,而于受用得力处则亦未有意思耳。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一。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八九、学行典卷九三。
宋季子 明 · 茅维
七言绝句 押灰韵
秋光晴映薜门开,坐客胡床趣举杯。
若问吴侬忙底事,前溪斫荻月明回。
曾景建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四、《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七、《蔡氏九儒书》卷二
季通、子约相逐而逝,不谓天之无意于善人乃如此,每一念之,辄为悲怆,不能为怀也。
昨闻吉甫之归,方窃疑之,伯丰之子乃如此,尤可叹息耳。
道夫久不得书,为况如何?
因见致意,便遽未及书也。
方遣人探子约之何日过上饶,欲遣季子往哭之。
近得玉山书,则已过矣。
前日仅能扶病一抚季通之柩也。
庐陵子一书,烦为附的便。
其人乃子约尝寓其舍者也,得不浮湛为幸。
刘公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二、《道命录》卷七上、《蔡氏九儒书》卷二
承书,闻为况之适,足以为慰。
患难如此,乃是玉汝于成。
切宜强自振拔,勿令颓堕为佳。
向来长沙时,已觉意思不似南康时,后来尤觉不长进。
今已议亲,为谁氏?
此尤不可不谨。
季通声问殊不佳,而其家未得的□。
季子(沉,字仲默,第三。)在侍旁,不知何故不以命之?
如所传今已两月矣。
交游四十年,于学无所不讲,所赖以祛蒙蔽者为多。
不谓晚年乃以无状之迹株连及祸,遂至于此。
闻之痛怛,不知涕泗之流落也。
蔡季通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二、《翰墨大全》甲集卷三、《蔡氏九儒书》卷二
某月日某顿首,已经长至,恭惟君子履之,多纳福祐。
未及奉庆,乃辱贻书,良以愧感。
又闻服药见功,又深所慰。
时论如此,未见阳复之验。
自劾之章又复不效,然闻论者颇喧,势必不免。
然命已下,又不容不尽所怀。
见此草奏,旦夕发行,即束装俟谴矣。
《党锢传》何必读?
行且亲见之矣。
某只俟此文字了,更一两日,泰儿行,即上唐石。
过门当得求见,馀留面尽。
尊嫂孺人万福,一哥八哥三哥以次一一佳侍,儿辈悉附拜问之礼。
养正丹再纳十粒,服之有效,却徐纳去。
不宣。
某顿首再拜季通老兄。
某闻以台察文字,已有褫职罢祠之命。
祠禄恰满,馀未被受,亦未见章疏云何。
储行之书来,说渠亦遭章说移学,切恐亦不能不波及贤者,亦可笑也。
昨日归来,意绪不佳,几成大病。
向晚拥裘附火,幸得少定。
方念未闻经夕动静,忽辱手示,忻慰。
律准已领,图志先纳上,诸书及药容来晚上去面纳次。
此间书册在书几者,一哥必知。
次第恐或要,即就请幸预戒之也。
里中恐有留委,幸见喻。
既欲归长沙,想只取刘原路。
初欲先走口奉别,今只宿市中,以俟发程矣。
彼中风土气候果如何?
地主既乡曲,想必有以相处,居止亦便安否?
乍到,未甚定叠,亦是常事,少须当自妥帖矣。
一哥前日到此,云尊嫂曾少不安,亦只是旧疾,寻亦向安矣。
居晦来日就道,某季子挈妇来归,不免小冗。
漫附数字,所欲扣者,非远书所能致,所可言者,亦不暇究悉也。
唯千万自爱为祷。
居晦适相别,因语之云,贱迹不可知,若得在岭右,当得托馀芘。
此非戏语,已十分作此准拟矣。
景建诗甚佳,顾鄙拙不足当耳。
书中甚知敬服,后生亦不易得似此会得人说话者也。
向曾说区淳者否?
似只是全道间人,可试物色收拾之也。
知旧相劝杜门谢客者多,鄙性不耐如此,又已作如此断置,固不复能顾虑也。
居晦必有回便,幸子细作报章,欲详知彼中动息也。
黄直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六、《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一、《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七、《道命录》卷七上、《庆元党禁》卷二一、万历《漳州府志》卷一七、《宋史新编》卷一六二、《宋元通鉴》卷八七、《考亭渊源录》卷六、《蔡氏九儒书》卷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六、《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一、嘉庆《福鼎县志》卷八、道光《永州府志》卷九、同治《绵州志》卷三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五六、五八、六○、六九、《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四、《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三○、民国《长乐县志》卷二○上、《张宣公年谱》卷二
辂孙不知记得外翁否?
渠爱壁间狮子,今画一本与之,可背起与看,勿令揉坏却也。
此是陆探微画,东坡集中有赞。
愿他似此狮子,奋迅哮吼,令百兽脑裂也。
居庐读《礼》,学者自来,甚善甚善。
但亦不易彼中后生乃能如此。
前此尝患来学之徒真伪难辨,今却得朝廷如此开大炉鞴煅炼一番,一等浑殽夹杂之流,不须大段比磨勘辨,而自无所遁其情矣。
日暮涂远,心力疲耗,不复更堪讨论矣。
日者多言今年运气不好,不知得见此书之成否?
万一不遂,千万与诸同志更相勉励,究此大业也。
此间朋友间有一个半个,然不甚济事。
但不易其敢来,亦可怜耳。
彼中朋友真肯用力者名姓谓何?
因书报及,仍略品目之,慰此穷寂之望也。
学古、鲁叔相继逝者,可伤。
吴伯丰尤可惜,朋友间似渠晓得人说话者极少。
始者犹疑其守之未固,后来得子约、张元德、刘季章书,又知其所立如此。
不幸蚤死,亦是吾道之衰,念之未尝不惨然也。
季章书语录去,切勿示人,足令同时辈流负愧入地也。
吴元士曾相识否?
昨看王伯照《杂说》,中间有一段理会不得。
或云渠尝学于王公,恐能知其说。
试为宛转托人扣之,却见报也。
斋中诸友,甚不易相信得及。
年来此道为世排斥,其势愈甚,而后生乡之者曾不少衰,自非天意,何以及此?
老拙以此衰病之极而不敢少懈,但精力不逮,日月无多,无以副其远来之意,深愧惧耳。
前日郑齐卿去彼如此,闻后来亦有一二如此者,初甚虑之。
近亦渐渐开明,甚悔当昨不且留之也。
所说论致仕文字,其大概止为一二人。
如减年,乃指沈正卿而言。
初亦疑此语迂回无下落,以「宗师」之语推之,意其为沈。
而近得元善书,乃云果尔,则此自无可疑。
而城中诸人苦相沮抑,不令剡奏,为可罪也。
然此文字三月半间已得之,后来节次有便,而游宰以为渠有专人,又便有回信,不若令带去为便,遂以付之。
渠乃迁延至此,不知今文字在何处留滞。
若今尚未到,则便遭论列,亦是本分,怪他不得矣。
然此如破甑,若不打破做两片,亦须打做两截,不复能顾虑也。
诏旨正为戒敕伪党不得自比元祐,想已见之。
器数命题却已寝罢,然此等事亦有士人合理会者。
前日之弊乃为汎滥细碎,徒扰扰而无益。
今遽罢之,又不究其弊之所自来。
大抵此辈用心岂复更有是处?
自不须论也。
林正卿归自湖外,少留两夕,亦颇长进。
但恐将来流成释老耳。
其弟学履安卿中间到此,近寄得疑问来,亦看得好,甚不易。
一书报之,可分付入试朋友,俟其到城日付之也。
题壁揭榜者,正不足怪。
但不易诸生能自安于是,贤于子合矣。
初见渠时,闻其说曾子大夫之箦,以为不欲咈季孙之意,便疑其意趣之不高。
后来讲磨,尚庶几其有改,不谓止是旧来见识也。
想闻子约之亡,重为吾道伤叹也。
近事似稍宁息,而求进者纳忠不已,复有苏辙、任伯雨之奏,想已见之,大率是徐叶耳。
然似此纷纷,何时是了?
两日无事,闲读《长编》,崇观以来率是如此,甚可惧也。
子约之亡伤痛未定,而季通八月九日又已物故。
朋友间岂复有此人?
尤足为痛哭也。
但其家至今未得的信,只魏才仲桂林写来。
前日李彦中归道长沙,见子蒙及赵漕说得分明矣。
今年不知是何厄会,死了许多好人。
老拙尤觉衰惫,非昔时比。
脏府不秘即滑,脚弱殊甚,杖而后能行,恐亦非复久于此世也。
季通之柩已归,陈坂上对面一寺中。
盖先买得一小地在其前,只今冬便葬也。
万事尽矣,尚何言哉!
一恸之馀,行自病也。
向留丞相来讨《诗传》,今年印得寄之。
近得书来云,日读数板,秋来方毕,甚称其间好处,枚举甚详。
不意渠信得及,肯如此子细读。
赵子直,却未必肯如此。
渠前此见《中庸》说,极称序中危微精一之论,以为至到。
亦是曾入思量,以此见其资质之美。
惜乎前此无以此理謦欬于其侧者,而今日闻之之晚也。
所论曾晰事甚佳,但云道体虚静而无累,恐钝滞了道体耳。
吴元士说六十律为京房之谬,亦是。
但前此所扣,乃是只以十二律旋相为宫而生六十调,非为六十律也。
二孙随众读书供课,早晚教诲之为幸。
郑齐卿亦要去相从,渠此几日却稍得。
然以病倦,不能听其讲解。
念其志趣坚苦,亦不易得。
可因其资而善道之,度却不枉费人心力也。
致仕文字为众楚所咻,费了无限口颊,今方得州府判押
但求保官,更无人肯作,只有伯崇一员。
或者以为俞山甫必肯,近以书扣之,乃漠然不应。
今不免专人去问田子真,想不至有他词也。
礼书》便可下手抄写,此中却得用之相助,亦颇有益。
南康李敬子与一胡君同来,见在书院。
敬子甚卓立,然未细密。
胡君坚苦,读《丧礼》甚子细,亦不易得。
永嘉林补字退思者,亦暂来,其人甚敏,然都不曾读圣贤书,只一味胡走作,甚可惜也。
彼中学者今年有几人?
可更精切,自做功夫,勤于接引为佳。
收近问,知斋馆既开,慕从者众,尤以为喜。
规绳既定,更且耐烦勉力,使后生辈稍知以读书修己为务,少变前日浅陋儇浮之习,非细事也。
益公每得一书,必问昆仲动静,且云尝附书,不知已达否?
此便回,能以数字报之亦佳。
仁卿不殊此也。
致仕文字州府只为申省,不肯保奏。
此亦但得粗伸己志,不暇求十全矣。
旦夕当附人去,成败得失一切任之,不能以为念也。
通老来未?
志仁能与俱否?
病倦,不暇作书,烦为致意,春暖一过此为幸。
公度必已至,亦未及书。
谦之数字,可付之。
此间朋友不多,亦未见大有进者。
然早晚略得举扬一番,亦不为无补也。
试后江浙间必更有故旧来,恨直卿不在此,不得与之商量耳。
此理要处无多说话,不知如何人自不晓?
以此追念伯丰,愈深伤惜。
子约辈,亦不谓其所造只到此处,便死却也。
李公晦《禹贡集解》编得稍详,今附去试看,如可用,可令人抄下一本,别发此册回来为佳。
二孙切烦严教督之,闻外边搜罗鼎沸,如今便得解,亦不敢赴省,况于其他?
只可着力学做好人,是自家本分事。
平时所望于儿孙者不过如此,初不曾说要入太学、取科第也。
致仕文字近方发得去,度今尚未到,闻已有台章指目矣。
此却是城中诸贤牵挽之力,他人不足责。
曹晋叔老大隐约,号为有思虑者,前日闻有此章,尚以不及见止为恨,不知此是何等见识?
处事不问义理,只顾利害,已为卑鄙,况今利害又已晓然,犹作是论,真是不可晓也。
彭子寿行遣想已闻之,此事是放了徐子宜,又要个人填窠子,图得旧话加色,一番光鲜,不知如此有何了期也。
渠前日有一书,今附去。
似亦是去年秋间附来,近方到,不知有何语也。
书社甚盛,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亦非细事。
可且勉力讲论,令其反己,着实用功为佳。
然此外亦须防俗眼谗口横生浮议也。
礼书》附疏须节略为佳,但勿太略。
彭子寿、刘德修二事想已闻之,杨恽之说何言欤?
吁可畏也!
借得黄先之数册陆农师说,初意全是穿凿,细看亦有以订郑注之失者。
信开卷之有益,俟用之行附去看也。
所喻惺惺之说甚善。
但见说讲授亦稍劳,似当节省并合,令其简约,庶可久也。
二孙在彼如何?
书社诸事既有条理,想自不容其违犯。
更望痛加鞭策,少宽暮年却顾之忧,千万千万!
小四郎与刘五哥莫须常来咨问否?
虽不在斋中宿食,亦望有以遥制之也。
致仕文字虽已得之,但诸贤切齿怒目之意殊不能平,不知更欲如何搏噬,姑亦任之耳。
用之去时所附书想已达,所带去文字想皆见之,今则此等功夫全做不得矣。
精舍相聚不甚成条理,盖缘来有先后,人有少长,乡有南北,才有利钝,看文字者不看大意正脉,而却泥着零碎,错乱缠绕,病中每与之酬酢,辄添了三四分病。
以此每念吴伯丰,未尝不怆然也。
履之兄弟却差胜,若更加功,或恐可望耳。
伯崇已赴官番阳,留其季子李敬子处,姿质亦淳谨。
但未有奋迅拔出之意耳。
人家祸患重复如此,可畏。
此又岂章子厚之所能为耶?
古之禅宿有虑其学之无传而至于感泣流涕者,不谓今日乃亲见此境界也。
前书所说常惺惺,此是最切要处。
诸朋友行持亦颇见功效否?
向来学者得此一番试过,虚实遂可辨,殊非小补。
王子合前日过此,观其俯仰,亦可怜也。
普之却能如此,甚不易得。
礼书病起亦怕看,却只看得少闲文字。
元来世间文字被人错注解者,只前人做下,才隔一手,便看得别,而况此道之广大精微也耶!
诸生相从者,亦颇能有志否?
近报时学小变,举子辈往往相贺。
然此岂足为重轻耶?
致仕且是己分一事粗了,然外面攻击之意殊未已,不知更待如何,可付一笑。
但前日得刘季章书云,孙从之得郡,非其自请,乃复被缴。
适病牙痈,已逝去矣。
看此亦是吾党同一气运,不得不然,非但虎食其外也。
季章又云,彭子寿相见亦甚衰悴,题目不小,想见忧惧,然亦正自不必如此也。
所说大规摹、细功夫者甚善,诸朋友中必有向进者,恨未得从容其间耳。
精舍诸友讲论颇有绪,通老果如所论,甚慰人意。
得渠如此,所助非细,非他人比也。
但渠到此,适以病倦,又以诸幼疾患为挠,不得甚与之款曲。
以此知人之学所以不进,只缘从初无入处,不见其有可嗜之味。
而所以无入处,又只是不肯虚心逊志,耐烦理会,更无他病也。
所论巩仲至两句,切中其病。
前日与语,正怪其如此。
渠苦心欲作诗,而所谓诗者又只如此。
大抵人若不透得上头一关,则万事皆低,此话卒乍说不得也。
二孙久烦教诲,固不敢以向上望之。
但得其渐次贴律,做得依本分举业秀才,不至大段狼狈猖獗足矣。
伯谟自去秋病不能食,中间一再到此,甚悴。
前月晦日,竟不能起。
以其胸怀趋操,不谓乃止于此,深可伤悼。
而母老家贫,未有可以为后日之计,又深可虑。
想闻之亦为一怆然也。
伯崇之子见留精舍,随敬子作举业,亦淳谨朴实可喜也。
仙游不成举措,然与今之受不系伪学举状者,分数亦不多争。
前日得致道书云,郑明州临行欲荐潘恭叔恭叔对以必于章刊去此说,然后敢受,郑亦从之
此亦差强人意,而在郑尤不易。
杨敬仲乃大不以为然,不知今竟作如何出场也。
外间汹汹未已,楼大防亦不免。
林采诉冤于朝,已下本路究实。
先所委官见其案牍,骇异不敢下笔,已改送他官,如其所请。
此诸人挦剥已尽,或须作语头来相料理。
老朽宁复计此?
一听诸天而已。
伯谟不幸,前书报去。
未去时,亦安静明了。
但可惜后来一向废学,身后但有诗数篇耳,然亦足远过今日诗流也。
通老到彼,住得几日?
讲论莫须更有进否?
已劝渠莫便以所得者为是,且更乡前更进一步,不知后来意思如何也。
渠说冬间更欲来访,但恐迫于赴官,不能款曲耳。
诸生仍旧相聚否?
此间朋友只南康节次有人来,甚不易得肯向此来。
庐陵处,即全未有转动意思也。
知彼中诲诱稍有次第,甚慰所望。
诸人谁是最精进者?
因来喻及为佳。
斋中朋友终年相聚,当有极精进者。
此间诸人来去不常,然气习偏蔽,各任己私,亦难尽责一人不是。
大率江乡人太的确而失之固执,此间人太平易而流于苟简,此古人所以有矫性齐美之戒也。
敬子已归,临行又与安卿不足,只恐向后精舍规绳又旷阔耳。
安卿将来却须移出旧斋,自不与精舍诸人相干也。
礼书直卿二刘到此并手料理,方有汗青之日。
老拙衰病日甚于前,目前外事悉已弃置,只此事未了为念。
向使只如余正父所为,则已绝笔久矣。
不知至后果便能践言否?
予日望之也。
病日益衰,甚望贤者之来,了却礼书
前书所说且从宰借人,先送定本及诸书来,如何?
用之岁前能上否?
渠送得《冠礼》来,因得再看一过。
其间有合脩处尚多,已略改定(如前书入《名器篇》者,却移不得。),及重编得《冠义》一篇颇稳当。
然病衰精力少,又日短,穷日之力,只看得三五段如此。
若非攒促功夫,未来了绝也。
以此急欲直卿与用之上来,庶可并力,此外无他说也。
钜钧到彼,烦直卿钤束之,勿令私自出入及请谒知旧。
有合去处,亦须令随行,不可令自去。
早晚在斋随众读书供课之外,更烦时与提撕,痛加镌戒,勿令怠惰放逸,乃幸之甚。
子澄遂以忧归,闻之惊骇。
渠素体羸,能堪此苦否?
今有一缣,烦为货之,置少酒果食物,往致奠礼。
鄙文一通,并烦令人读之也。
直卿向留东阳之久,做得何功夫?
《诗》及《论语》看到甚处?
因便喻及。
所示《论语》疑义,足见别后进学之勤,甚慰所怀。
已各奉报矣。
喻及读书次第意思,甚善甚善。
且更勉力,以俟后会。
但未知几时能复来?
此间少人讲论,殊愦愦也。
见谋于屋后园中作精舍,规摹甚广,他时归来,便可请直卿挂牌秉拂也。
作此之后,并为直卿作小屋,亦不难矣。
道间看得格物意思稍觉通透,日前元未曾说着紧要处也。
讲学不可不熟如此,可惧可惧!
目疾不观书,缘此看得道理亦渐省约。
不成不读书后,便都无道理也。
所论气禀之病固然,然亦大段着力,乃能去之。
近日为朋友说《滕文公》首章,有些意思,他日相见面论之也。
肤仲寄此来云,陈是陆学,王是吕学。
以今观之,王是矮子。
渠乃疑为直卿之文,不知前日所试果如何?
岁晚矣,何时定可来?
前日因书,亦以直卿昆仲告郑帅。
此公厚德,能一见之否?
来时恐亦须人,便中报及,当为作诸公书去也。
书会此中无有,已嘱子约,但殊未可必。
旦夕更嘱祝汝玉,若得在衢,尤便也。
此中已为图得一小屋基,但未有钱物造得耳。
示喻读书次第甚善。
但所论先天太极之义,觉得大段局促。
日用之间只教此心常明,而随事观理以培养之,自当有进,才觉如此狭隘拘迫,却恐不能得展拓也。
闻有奏事之命,前月廿五日,方被省劄。
见已写书,只一两日,须可遣人。
得请固幸,万一不得,即不免再入文字,而往前路衢信以来听命,又看如何。
似闻上意颇相念,而士大夫亦多有以为言者。
此亦似一几会,但觉得事有难得尽如人意者,脚甚涩,懒向前。
道之兴废,只此一念间亦可卜得八九分,不必劳蓍龟也。
所遣去辞免人病久未还,昨日便中方被告劄,但又忽有召命,云是谢坡所荐。
旦夕申省辞免,万一未允,即欲再辞,而以封事并进。
前日者太草草,已别草定甚详。
到彼亦不过是许多说话,况口说未必得如此之详,又免再出头面一番。
若其可取,徐出未晚。
不然,则魏主奚少于一夫耶(省状稿录去,只呈二公,勿示他人。)
试为思之,并与仁卿景思商量,度亦无以易此也。
闻欲迁居此来,甚慰,不知定在何日也。
但授徒之计复何如?
此中甚欲直卿来相聚,然恐此一事未便,不知曾入计度否耶?
觉得岁月晚,病痛深,恐不了此一事,梦寐为之不宁也。
近又得正父书目,亦有好处。
其长处是词语严简近古,其短处是粗率不精致,无分别也。
辞免人度今已到,不知所请如何。
头势如此,又非前日之比,只得力辞。
鄙意更欲乘此一有所言,亦为喂鹰饲虎之计,又度得无益于事,亦未必中于语默之宜,且更筹之。
若其不可,但只力辞,亦无害于义也。
若已得请,便不须说,只恐未允,故有此念。
盖犹是从官,不应默默也。
泰儿挈其妇归,粗慰老怀。
衰迟至此,无复他念。
但更得数年整顿,了却诸书。
此儿粗知向学,它时稍堪直卿诸人提挈足矣。
此间番阳近有一二朋友来,颇佳。
直卿不在此,无人与商量文字耳。
湖南初且以私计不便,未可往。
今缘经界住罢,遂不可往矣。
已草自劾之章,旦夕遣人。
若且得祠禄,亦已幸矣。
生计逼迫非常,但义命如此,只得坚忍耳。
闻欲相访,千万速来,所欲言者非一。
知彼中学徒甚盛,学业外,亦须说令知有端的合用心处及功夫次第乃佳。
徐叶至此已久,终是脱去旧习未得。
近日看得后生且是教他依本子认得训诂文义分明为急。
自此反复不厌,日久月深,自然心与理熟,有得力处。
今人多是躐等妄作,诳误后生,辗转相欺,其实都晓不得也(此风永嘉为甚。)
书来,知甚长进,可喜。
近得漳州陈淳书,亦甚进也。
今老病无它念,只得朋友多见得此道理,即异时必须有立得住者,万一其庶几耳。
闻今岁便欲不应科举,何其勇也。
然亲闱责望,此事恐未得自专。
更入思虑,如何?
通老过此,留三日,已过去矣。
诚实可敬,但业未甚修耳,亦非细事。
张南轩文集序1184年12月6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六、《南轩集》卷首、《黄氏日钞》卷三五、《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三、《补续全蜀艺文志》卷二三、《考亭渊源录》卷三、《忠武志》卷七、嘉庆《汉州志》卷三七、道光《永州府志》卷九下、《宋元学案补遗》卷五○、《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孟子没,而义利之说不明于天下。
中间董相仲舒、诸葛武侯、两程先生屡发明之,而世之学者莫之能信,是以其所以自为者,鲜不溺于人欲之私,而其所以谋人之国家,则亦曰功利焉而已尔。
爰自国家南渡以来,乃有丞相魏国张忠献公唱明大义以断国论,侍读南阳胡文定公诵说遗经以开圣学,其托于空言、见于行事虽若不同,而于孟子之言,董、、程氏之意,则皆有所谓千载而一辙者。
若近故荆州张侯敬夫者,则又忠献公之嗣子,而胡公季子五峰先生之门人也。
自其幼壮,不出家庭而固已得夫忠孝之传。
既又讲于五峰之门,以会其归,则其所以默契于心者,人有所不得而知也。
独其见于论说,则义利之间,毫釐之辨,盖有出于前哲之所欲言而未及究者。
措诸事业,则凡宏纲大用、巨细显微,莫不洞然于胸次,而无一毫功利之杂。
是以论道于家,而四方学者争乡往之;
入侍经帷,出临藩屏,则天子亦味其言,嘉其绩,且将倚以大用,而敬夫不幸死矣。
敬夫既没,其弟定叟裒其故稿,得四巨编,以授予曰:「先兄不幸蚤世,而其同志之友亦少存者。
今欲次其文以行于世,非子之属而谁可」?
予受书愀然,开卷亟读,不能尽数篇,为之废书,太息流涕而言曰:「世复有斯人也耶!
无是人而有是书,犹或可以少见其志。
然吾友平生之言,盖不止此也」。
因复益为求访,得诸四方学者所传凡数十篇。
又发吾箧,出其往还书疏读之,亦多有可传者。
方将为之定著缮写,归之张氏,则或者已用别本摹印而流传广矣。
遽取观之,盖多向所讲焉而未定之论。
而凡近岁以来谈经论事、发明道要之精语,反不与焉。
予因慨念敬夫天资甚高,闻道甚蚤,其学之所就既足以名于一世,然察其心,盖未尝一日以是而自足也。
比年以来,方且穷经会友,日反诸心而验诸行事之实,盖有所谓不知年数之不足者,是以其学日新而无穷。
其见于言语文字之间,始皆极于高远,而卒反就于平实。
此其浅深疏密之际,后之君子其必有以处之矣。
顾以序次之不时,使其说之出于前而弃于后者犹得以杂乎篇帙之间,而读者或不能无疑信异同之惑,是则予之罪也已夫。
于是乃复亟取前所蒐辑,参伍相校,断以敬夫晚岁之意,定其书为四十四卷。
呜呼!
使敬夫而不死,则其学之所至、言之所及,又岂予之所得而知哉!
敬夫所为诸经训义,唯《论语》说晚尝更定,今已别行。
其他往往未脱稿时学者私所传录,敬夫盖不善也,以故皆不著。
其立朝论事及在州郡条奏民间利病,则上意多乡纳之,亦有颇施行者,以故亦不著。
独取其《经筵口义》一章,附于表奏之后,使敬夫所以尧舜吾君而不愧其父师之传者,读者有以识其端云。
淳熙甲辰十有二月辛酉新安朱熹序。
李参仲行状1195年11月12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钟山先生李公参仲之子季札奉其先君子行状一通,不远数百里,谒予于建溪之上,拜起垂泣,而以铭墓为请。
予之先世家婺源,与公为同县人,而客于建也久矣。
绍兴庚午岁,予年二十馀,始得一归故乡,拜其坟墓宗族姻党,于是乃获识公而听其馀论,心固已知其贤。
然是时年少新学,未能有以扣也。
中年复归而再见公,然后从游益亲。
而公已营钟山所住,为将老焉之计矣。
两林之间,渠清沼深,竹树蒙密,时命予与程弟允夫徜徉其间,讲论道义,谈说古今,觞咏流行,屡移晷刻。
间乃出其平生所为文词,使予诵之,则皆高古奇崛而深厚严密,如其为人。
予以是心益敬公,而自恨其不能久留,以日相与追逐于东阡北陌之间也。
既别而归,书疏不绝。
其后数年,闻公物故,予以忧患疾病之不宁,不能一往哭公。
而公之诸子不以为罪,更以不朽为托。
至受其状而读之,则又允夫之文也。
复之馀,公之声容恍若相接。
永念故国人物眇然,如公之贤,宁可复得?
顾虽不敏,其何敢有爱于言乎?
乃以病衰,心力凋耗,把笔欲下而神已不俱来矣,遂无以塞季子之意,而姑记其篇末如此,以见允夫之状果无愧辞,予虽有作,亦不能有以加也。
滕珙所记,足补状阙。
大抵数十年来,乡人子弟多自好而善于文词,亦其师友渊源之有自也。
庆元元年十一月癸巳冬至吴郡朱熹书于考亭所居清邃阁(《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三。又见《晦庵题跋》卷二,《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七六。)
宋浙本「泣」上有「涕」字。
赵忠简公1196年2月13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三、《晦庵题跋》卷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赵公初谪潮州时,哭其季子而行。
既行,又丧长子。
熹家有吕紫微与先君手书,言之犹云:「不知此老力量能堪之否」?
此帖云「今年在贬所而渭亡适半岁」,则是犹在潮,未过海也。
衢守章杰实绍圣故相,诸孙雅怨赵公,故藉此以发其私忿。
秦桧知其不专为己而借力以逞憾也,故不直之
不惟翁尉事解,亦遂废不用,盖不为疑其已甚也。
翁又胡侍郎妻兄,胡亦草制罪状章惇者,其家持此事诉冤,乃得移兰溪
予与翁亦亲旧,知之尤详,因记于此,以补跋语之未尽云。
庆元丙辰二月十三日晦翁题。
余岩起1193年12月27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三、《晦庵题跋》卷二、《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七六、乾隆《延平府志》卷三七、《同异录》卷二、民国《顺昌县志》文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熹少时犹颇及见前辈而闻其馀论,睹其立心处己,则以刚介质直为贤;
当官立事,则以强毅果断为得。
至其为文,则又务为明白磊落,指切事情,而无含胡脔卷、睢盱侧媚之态,使读之者不过一再即晓然知其为论某事、出某策而彼此无疑也。
近年以来,风俗一变,上自朝廷󲦤绅,下及闾巷韦布,相与传习一种议论,制行立言,专以酝藉袭藏、圆熟软美为尚,使与之居者穷年而莫测其中之所怀,听其言者终日而不知其意之所乡。
回视四五十年之前风声气俗,盖不啻寒暑昼夜之相反。
是孰使之然哉?
观于龙山余公之文者,亦可以慨然而有感矣。
余公讳良弼字岩起,自为诸生,即以文鸣于场屋,以乡举类试外台
熹之先君子与故直秘阁吴公公路得其文而异之,以为真有可用之实,取而寘之前列。
旋入幕府,即以画策平贼有功,出入中外,遂分帅阃,皆有声烈。
平生为文甚多,亡逸之馀,所存止此。
然皆摭实应用之作,不为空言。
后二十八年,其季子大用尉建阳,出以相视。
熹以先世之契,又尝获以少吏事公于温陵,辱奖进而收教焉,衰莫零落,乃复得斯文而读之,其所感于今昔之变,又当如何也哉!
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
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已夫」!
熹于余公之文亦云,因太息而书其后。
大用廉介不苟,遇事敢前,盖有公之风烈云。
绍熙癸丑十二月庚申朝散郎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朱熹书。
徐君季子两贤论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四九、乾隆《阳湖县志》卷一○
史称季札奉使过徐,徐君好札剑,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
还至徐,徐君已死,乃解剑系之冢树而去,诚所谓不以死倍吾心哉。
嗟乎!
季子之高义,千古知之矣,吾以徐君足以致之也。
札好义,必徐君亦好义,两人相遇之诚,故若此。
以有用之宝剑,何不赠有用之豪杰,乃挂树头,博一日之虚名耶?
岂知徐君平日有至德以孚于人者,使札好徐君之剑,徐君亦一诺不苟,即札死,徐君必挂冢树而去,谅亦不以死背其心者乎。
此其心当日不知,作史者不知,千百载而下,可以尚论,见两贤之同道而然耶!
按:康熙武进县志》卷三九,康熙刻本。
傅伯拱字序1174年4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四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盈天地之间,所以为造化者,阴阳二气之终始盛衰而已。
阳生于北,长于东,而盛于南;
阴始于南,中于西,而终于北。
故阳常居左,而以生育长养为功,其类则为刚,为明,为公,为义,而凡君子之道属焉。
阴常居右,而以夷伤惨杀为事,其类则为柔,为暗,为私,为利,而凡小人之道属焉。
圣人作《易》,画卦系辞,于其进退消长之际,所以示人者深矣。
而又于其制礼之时,所以依象取类而立教者,亦莫不审诸此。
故凡吉礼则尚左,其变则尚右
自夫手之拱以拜也,以及夫祝号诏相之所由也,咸率是而分焉。
盖不惟其理象之然有不可易者,抑所以使夫天下之人平居暇日,宗庙朝廷之上,族党庠序之中,君臣、父子、师友、宾主之间,一拜一揖,一进一退,视其所尚而有以不忘乎君子之道焉。
此其所以立教之微指,夫又岂不深切而著明哉?
建宁傅公之季子伯拱以其名来请字,予惟拱之为礼略矣,然奉手当膺,端行正立,则其心固已肃然而主于一矣。
从而论其平居吉礼之所尚,则夫所以尊阳抑阴而使之不忘乎君子之道者,其精微之意又如此。
故请得奉字曰「景阳」,而遂书其说以授之。
景阳风骨秀爽,异于常儿,而亦既从事乎日数方名逊让之学矣,盍亦识夫尊君所以命己者,而不忘乎恭敬之守?
异时少进,则又因夫朋友所以字谓己者而益求所以择善固执之方焉,必使阳明胜而德性用,阴浊去而物欲消,刚不屈而明不伤,公足以灭私而义足以胜利,则庶乎其不迷于入德之途,而有以进夫君子之域也无疑矣。
淳熙改元孟夏甲子新安朱熹仲晦父序。
朝散黄公墓志铭1181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始予试吏泉之同安,闻旁邑永春有贤令尹曰黄公,公廉强介,察见微隐,吏不能欺而民不忍欺
它县民有冤讼,率请诿公以决。
其条教科指、操验稽决,人皆传诵以为法。
间尝以檄书案事涉其境,道傍小民称说令尹不容口。
其禁令要束,大抵皆敦礼义、厚风俗、戢吏奸、恤民隐之意。
其言明白简切,其达之也,远近幽隐无不暨焉。
过门入谒,则公方危坐堂上,阅学官弟子程课,廷中阒然无人声。
问公所以为此者,公不鄙,告语甚悉。
恨所案事有程,不得久留听公语也。
泉之士大夫为予言,永春自故司谏江公民表为令,有善政,民称思之,以为无能继者。
今黄君节守始无愧江公,而吏事精密有过之者。
予既罢归,闻近臣有荐公者,天子擢以为监察御史,谓公得以行其志矣。
未几,闻其以病去,竟不复起,识者恨之。
后十馀年,屏居里中,有书生来请受学,思苦业精,久而益笃。
问其出,则公之季子也。
一日,出其兄东之书与其母之外弟、今提举广东市舶江君文叔之状,泣而请曰:「先君子幸相与有一日之旧,敢请铭以贲其幽」。
予不得辞也。
公讳瑀,字德藻,其先世居福州长乐县青山下,后乃徙家郡城之东,为闽县人六世矣。
曾祖徽、祖时皆不仕。
南仲,七试礼部不偶,以公故赠朝奉郎,而妣陈氏亦封太安人
公中绍兴八年进士第,初任为饶州司户参军
提点铸钱官欲市冶工馀粮以规赢利,强公高其估。
公不可,则怒,欲中以法。
而求其罪无所得,乃更欲荐之。
公谢不受。
岁旱,郡檄视属县民田当免租者。
公请免之什九,而行它县者以什一告。
太守洪忠宣公以为疑,却公所上文书,俾更之。
公曰:「官可罢,此不可易。
且吾已闻之诸使者矣」。
既而洪公使视诸县,则公所行县民独无流徙,乃复善公所为而荐之。
罢官贫甚,与一力徒步以归。
更调湖北转运司主管帐司使者向公伯奋一日谓公曰:「人皆求荐,君独未尝一言,何也」?
即袖中出奏牍,上公可亲民者,且以心源渊静、夷险一操目之。
公于是改官,而人亦以贤向公焉。
及来永春,承寇乱蛊弊之馀,田莱多荒,民力凋瘁。
公至,首蠲其宿负。
民有鬻业而税籍不除者,悉釐正之。
其文书或不具,则履亩而均其税。
于是豪民无得幸免,而贫弱以苏。
民输赋或后期,不使吏与其间,独揭其姓名于市,为之期日,而闻者相先以至。
间不一岁,流庸尽复,赋入再倍其初。
公又痛以廉俭自约饬,凡例所当得公廨钱悉输之官。
到罢挈家,法当计佣受直,亦不取。
至于燕游馈送之费,又皆一切屏绝。
而钩考出内,则必以身亲之,吏无所容其奸。
于是廪有馀,库有馀钱。
乃视民所病,凡前日无名之赋可罢者,如浮盐钱之属,皆罢之。
不可者,如上供银,亦为损其虚估之直。
宗子米则以它钱代输,一岁至数百万。
左翼军自漳徙屯郡下,当治营屋。
郡分以属县,它县征调输载,民不胜扰,公独出库钱,僦工徒,取竹木,具陶瓦,而分寓便舟以往,为屋馀千间而邑人不之知也。
里正旧以诛求破产,前后相属,当役者畏避百方,惟恐不得脱。
至是乃有投牒争先为之者。
尝有寡妇负租而逃,公宽其期以召之,来则使之佣织于人以渐偿所负。
又尝有请鬻牛以输负租者,公闵然曰:「柰何使汝失一岁之计?
今春姑以丐汝,秋成而输未晚也」。
其人欣然听命,及期果如约。
盖其及民之大者既已周浃,而于其细者又皆曲尽如此。
独豪宗大姓侵刻细民,则捕劾穷治之无少贷。
他所听断,发擿隐伏,人以为神,而卒亦归于仁恕也。
大治学馆,辟其衢路,斥去喧杂,作亭其前,而刻词以厉学者,语意甚伟。
延择修士,课试以时,士子上谒者接之于学。
讲学之外,一豪之私不敢及也。
有儒冠而以博讼者,为设席听事之旁,课以《论》、《孟》。
通者罢归,否者呼其父兄惩以二物,由是俗为一变。
始至,款谒群祀,以文告曰:「令有昏墨,神其殛之」。
视社稷祠坛隳敝甚,即命改为,而又植以名木,至今人犹指以思公,名之曰「御史林」。
遭旱,出俸钱、具牲酒,躬走群望,穷极幽险,不以劳为惮,雨为立应。
愚民奉佛,往往私立塔庙,僧以是得杂处市里间,乱伦败俗,为良民患。
公按律令尽撤之,且禁僧无得复居外,宿弊顿革。
丞有女病,若有物凭之者。
巫曰:「故逻卒某也,死而役于城隍之神,实为祟」。
公怒曰:「是安敢然」?
杖其土偶而投之溪流,女病即愈。
始时县人颇神事之,巫史因托以为妖,至是乃息云。
郡守诸司荐,去为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
有献鬻公田之策者,檄公视之。
历诸郡,尽得其多寡轻重不均之弊。
还,极言其非便,且曰:「公田岁入若干,而畜牧刍藁取具焉。
今一旦鬻之,计其获不过数岁之入,自是以往,能无横歛于民乎」?
贵将杨存中请地以广其营,实规为观游,以奉权幸。
公又以檄往视,还曰:「营卒若干人,度地若干亩而足。
今所请地且数倍,若从其请,是坏民田庐冢墓不知其几,而独为存中结驩于一幸臣也,不可予」。
卒皆罢之。
秀州华亭县事,岁恶民饥,公白常平使者,请发廪以赈焉。
使者以当俟奏报难之,公曰:「民命在朝夕,苟可以生之,虽重得罪不悔」。
退即发常平廪粟之在县者,全活万计,而使者亦不能有以罪也。
吏部侍郎汪公应辰、侍御史汪公澈交章荐公材中御史,除御史台检法官
未几,擢监察御史,而公已病矣。
告满请外,除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
未行,徙转运副使
视事旬日,改知漳州
丁内艰,免丧,请就闲养疾,得主管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八月二日卒,年六十。
官自左迪功郎七迁至朝散郎
其年十一月庚申怀安县灵山乡长箕山
公娶叶氏,中奉大夫大任之女,封安人
五男子,杲,亦以进士选官至宣教郎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司检法官,后公十二年卒。
东,从政郎南剑州沙县
查、干,皆业进士,栒亦蚤卒。
二女子,长适承议郎江淮湖广路总领干办公事任文茂,次适奉议郎、知泉州同安县余元一
而干即来学请铭者也。
公资刚介,自少即刻苦自厉。
家贫,鬻曲于市而挟书随之。
苟非其义,虽寒且饥,不可得而衣食也。
闽俗多火葬,公遭父丧,亲党怜其贫,喻使从俗。
公哀号不答,尽鬻家人衣具,卒葬以礼。
事母兢兢,唯恐少伤其意,即有谴责,未尝敢自辩数也。
自奉简薄而于奉亲极其厚,至于兄弟族姻之间,周贫振乏,亦无所爱其力。
官番阳时,有邑子为纠掾,以职事不相中,寻以忧去。
公极力调护之,其人初不敢以此望公,涕泣惭谢。
为举子时,书皆手写成诵。
为文不追时好,为吏一心营职。
其清苦之操非人所堪,而聪明仁爱,所以惠于民者亦非人之所能及也。
平生一以直道自任,未尝小降色辞以希荐宠。
御史时,尝病甚。
临安赵公子潚亦以廉节著,被旨视公家事。
见其箧椟萧然,衣无兼副,俯仰叹息者久之。
卒之日,家亡馀财。
凡此皆人之所甚难而公之所甚易,人固多能言之。
顾其中犹有大于此者,不幸未试,而人亦莫之知也。
盖公在台时,与殿中侍御史杜公莘老雅相好,每以节义相劝勉。
一日,杜以公疾来问讯,连呼不应,乃大呼曰:「吾今日击去王继先矣」。
公矍然起坐曰:「君能任职,吾不病矣」。
探枕中片纸示之,乃疏继先罪状甚悉。
继先者,以医得幸,罪恶盈溢,公意盖有待也。
居无何,杜以论宦者张去为不效求去。
公就与别,喟然太息曰:「君厚自爱,吾亦从此逝矣」。
即日上疏请去。
以此视公之志,岂但欲为其所已为者而止哉!
是宜伐石刻辞以告后世之君子。
乃为之序其事而铭之。
铭曰:
我观黄公,古人之风。
其刚方而洁廉者,义之操;
其慈爱而惠利者,仁之功。
其仁虽仅得施于十室之聚,其义则未及折乎百壬之锋。
遽抱其馀,以息乎此,尚有以启厥后于无穷!
延平先生李公行状1164年1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九、《延平李先生年谱》卷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
先生讳侗字愿中姓李氏南剑州剑浦人
曾祖讳干,屯田郎中致仕,赠金紫光禄大夫
清源郡太夫人朱氏。
祖讳干,朝散大夫,赠中奉大夫
永嘉郡太君胡氏、咸宁郡太君朱氏。
父讳涣,朝奉郎,赠右朝议大夫
太恭人饶氏。
先生朝议公之季子也,生有异禀,幼而颖悟。
少长,孝友谨笃,朝议公、太恭人特所钟爱。
既冠,游乡校有声称。
已而闻郡人罗仲素先生得河洛之学于龟山杨文靖公之门,遂往学焉。
罗公清介绝俗,虽里人鲜克知之。
先生从游受业,或颇非笑。
先生若不闻,从之累年,受《春秋》、《中庸》、《语》、《孟》之说,从容潜玩,有会于心,尽得其所传之奥。
罗公少然可,亟称许焉。
于是退而屏居山田,结茅水竹之间,谢绝世故,馀四十年,箪瓢屡空,怡然自适。
中间郡将学官闻其名而招致之,或遣子弟从游受学,州郡士子有以矜式焉。
晚以二子举进士,试吏旁郡,更请迎养。
先生不得已为一行,自建安铅山,访外家兄弟于昭武,过其门弟子故人于武夷潭溪之上,徜徉而归。
会闽帅玉山汪公以书礼车乘来迎,盖将相与讲所疑焉,先生因往见之。
至之日疾作,遂卒于府治之馆舍,是年七十有一矣,隆兴元年十月十有五日也。
汪公为遣参议官王君伯序、观察推官谢公仿护丧事,躬视棺歛,礼意丧具无不周悉。
居数日,诸子毕,遂以丧归。
先生娶同郡吴氏,子男三人:友直,左修职郎信州铅山县尉
信甫左修职郎建宁府建安县主簿
友闻,未仕。
女一人,早亡。
孙男四人,女八人,皆幼。
初,龟山先生唱道东南,士之游其门者甚众。
然语其潜思力行、任重诣极如罗公,盖一人而已。
先生既从之学,讲诵之馀,危坐终日,以验夫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气象为如何,而求所谓中者。
若是者盖久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
盖天下之理无不由是而出,既得其本,则凡出于此者,虽品节万殊,曲折万变,莫不该摄洞贯,以次融释而各有条理,如川流脉络之不可乱。
大而天地之所以高厚,细而品汇之所以化育,以至于经训之微言,日用之小物,折之于此,无一不得其衷焉。
由是操存益固,涵养益熟,精明纯一,触处洞然,泛应曲酬,发必中节。
故其事亲诚孝,左右无违。
仲兄性刚多忤,先生事之致诚尽敬,更得其驩心焉。
闺门内外夷愉肃穆,若无人声,而众事自理。
与族姻旧故恩意笃厚,久而不忘。
生事素薄,然处之有道,量入为出,宾祭谨饬,租赋必为邻里
亲戚或贫不能婚嫁,为之经理,节衣食以振助之。
与乡人处,食饮言笑,终日油油如也。
年长者事之尽礼,少者贱者接之各尽其道,以故乡党爱敬,暴悍化服。
其接后学,答问穷昼夜不倦,随人浅深,诱之各不同,而要以反身自得而可以入于圣贤之域。
故其言曰:「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嘿坐澄心体认,天理若见,虽一毫私欲之发,亦退听矣。
久久用力于此,庶几渐明,讲学始有力耳」。
又尝曰:「学者之病在于未有洒然冰解冻释处,纵有力持守,不过苟免显然悔尤而已。
若此者,恐未足道也」。
又尝曰:「今人之学与古人异,如孔门诸子,群居终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为之依归,日用之间,观感而化者多矣。
恐于融释而洒落处,非言说所及也。
不然,子贡何以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耶」?
尝以黄太史之称濂溪周夫子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云者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尝讽诵之而顾谓学者曰:「存此于胸中,庶几遇事廓然而义理少进矣」。
其语《中庸》曰:「圣门之传是书,其所以开悟后学,无遗策矣。
然所谓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
若徒记诵而已,则亦奚以为哉?
必也体之于身,实见是理,若颜子之叹,卓然见其为一物而不违乎心目之间也,然后扩充而往,无所不通,则庶乎其可以言《中庸》矣」。
其语《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徙步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
然所以难言者,盖以常人之心推测圣人,未到圣人洒然处,岂能无失耶」?
其于《语》、《孟》他经无不贯达,苟有疑问,答之必极其趣,然语之而不惰者或寡矣。
盖尝曰:「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所未者,皆可勉而进矣。
若直以文字求之,悦其词义以资诵说,其不为玩物丧志者几希」。
以故未尝为讲解文书,然其辨析精微,毫釐毕察。
尝语问者曰:「讲学切在深潜缜密,然后气味深长,蹊径不差。
若概以理一而不察乎其分之殊,此学者所以流于疑似乱真之说而不自知也」。
其开端示人,大要类此。
先生资禀劲特,气节豪迈而充养完粹,无复圭角精纯之气达于面目。
色温言厉,神定气和,语默动静端详闲泰,自然之中若有成法。
平居恂恂,于事若无甚可否。
及其酬酢事变,断以义理,则有截然不可犯者。
早岁闻道,即弃场屋,超然远引,若无意于当世。
然忧时论事,感激动人。
其语治道,必以明天理、正人心、崇节义、厉廉耻为,本末备具,可举而行,非特空言而已。
异端之学无所入于其心,然一闻其说,则知其诐淫邪遁之所以然者。
盖辨之于锱铢眇忽之间,而儒释之邪正分矣。
熹先君子吏部府君亦从罗公问学,与先生为同门友,雅敬重焉。
尝与沙县邓迪天启语及先生,邓曰:「愿中如冰壶秋月,莹彻无瑕,非吾曹所及」。
先君子深以为知言,亟称道之。
其后熹获从先生游,每一去而复来,则所闻必益超绝。
盖其上达不已,日新如此。
呜呼!
先生之道德纯备,学术通明,求之当世,殆绝伦比。
然不求知于世,而亦未尝轻以语人,故上之人既莫之知,而学者亦莫之识,是以进不获施之于时,退未及传之于后,而先生方且玩其所安乐者于畎亩之中,悠然不知老之将至
盖所谓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者,先生庶几焉。
比年以来,学者始益亲敬,而方伯连帅之贤者又乐闻其道而邀致之,其意岂徒然哉!
不幸天丧斯文先生殁矣,龟山之所闻于程夫子而授之罗公者,是而不得其传矣。
呜呼痛哉!
诸孤方谋窀穸之事,谓熹承学之久,宜知先生之蕴,使具其事以请铭于作者,将勒诸幽堂,以告后世知德者,有以考焉。
熹愚不肖,蒙被教育不为不久,听其言、观其行而服膺焉不为不详,然未能有以得其远者大者,故悉取凡闻见所及一二书之。
词若繁而不敢杀者,盖有待于笔削云耳。
谨状。
年月日,门人具位状。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七。又见《宋史》卷四二八本传。
承务郎李公墓志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四
乾道六年成都府路转运判官、权安抚司赵公说、知汉州余时言共以州人李君之行义闻于朝,未报,而四川宣抚使王炎、安抚使薛良朋、转运副使王璠、判官赵不𢙯相继表上,孝宗皇帝闻而嘉之,乃九年闰正月丁酉制曰:「务穑劝分,有司之为政;
发廪赈乏,仁者之用心。
尔以布衣,居于下土,因年饥之不足,动义概以有闻。
屡出私藏,多所全活。
与计偕而已老,从官牒则徒劳。
勉服官荣,归教乡里。
可特授迪功郎致仕」。
里之人高君之行而饱其惠,既相与嗟叹而咏歌之。
君没之后十有七年,其孙寅仲入秘书省佐著作,会进史得增秩,因请貤以及君。
于是又诏特赠承务郎,人以是益知君积善之报为未艾也。
又后数年,著作君乃自其家使人以书致君行述一通于予,请以是铭君之墓。
予故未得交君父子间,又以病废书久,欲谢不能。
而惟闽蜀相望数千里,著作君乃近舍其乡之先生君子而远以属我,是其可以虚辱哉?
乃最其书之言曰:君讳发,字浩然,其先陇西人
唐明皇帝逃难入,过汉小留,其近属之从行者因或家焉,君其后也。
世居什邡县邕顺乡,后徙长原。
曾祖保荣、祖有质、父世通皆隐不仕。
君资禀高迈,自少俶傥不群。
读书有大志,傲睨场屋,谓功名可立致。
以乡贡入辟廱,补内舍
久之未第,宦者梁师成方贵幸,士之不得志者类资以得官。
或以是怵君,君正色拒之。
京师被围,疏陈大计,不报,即弃录牒,归养于家。
其先府君晚厌人事,常独居一室,家务一以诿君。
君节衣缩食,瘠己以崇养。
买书辟馆,迎脩士以教子孙。
而于忠孝立身之大义尤致意焉,不专为觅举干禄计也。
亲疾,疗治不遗力,虽毁伤无所惮。
免丧既久,语及亲犹泣下,庐墓侧再踰岁。
弟没亡子,遗腹生一女,妇服未竟,辄谋私其橐以行。
君以义正之,其家愧恨,欲以危法中君。
君不为屈,吏又偏主其词,而卒不能有以污也。
已而抚其遗女如己生,且厚资之以归名族,无纤芥馀憾。
自其少日生理未裕之时以至于老而丰殖,推财让产,恤孤怀幼,赒人之急,自兄弟族党以及于疏远之无告者,无不必尽其力,而退无自多之色。
平生折券弃责不胜计。
里人有斗讼者,就以求直,闻其言皆失所争而去。
其微至于病者予药石,产者给薪米,亦久不懈。
岁旱,犯烈日徒步数十里为乡人致祷,雨为立应,人尤德之
岁或不登,辄为食以食饿者,自徂冬,日以千数。
乾道戊子,民饥甚,官为振廪劝分,而就食君家者日至三四万人。
明年,流庸未复而荒政已罢,民愈困弊,数百里间,扶老携幼、挈釜束薪而以君为归者,其众又倍于前。
盖君之为此,自绍兴之丙辰至此三十馀年,岁以为常,所出捐不知其若干斛,所全活不知其几何人矣。
及是而惠益广,绩愈茂,以故州郡及诸使者始上其事而蒙显赏焉。
君初不欲,而不能止也。
既起拜命,因摘诏语,榜其所居为「义槩之堂」曰:「姑以示吾之子孙,使之无忘圣朝所以褒劝之意而益勉于及人也」。
盖于是时,君之年七十有七矣。
明年,属疾且革,犹顾左右,问今日所饭凡几人。
既没,所活饿人过其门者无不流涕也。
嗣子𥫃既葬君其乡古魁之原,又次君行事如此,而论其概曰:「君才虽高而动以绳墨自守,凡有所为,必问礼律如何。
其中退然如不胜衣者,唯于义之所在,则奋然以身先之,虽压以公卿之势弗夺也。
临大患难,濒死而气不少沮。
季子以言事得罪,至徙岭表,君不为动。
与人交开心见诚,不逆其诈。
尤谨然诺,不为利回。
人有小善,称之不容口,不则必面折之,而亦不复留胸中也。
故从之游者莫不爱敬而严惮之,或者至以侠名归之,盖不知世之以武犯禁者正君所深耻也。
虽无官守之责,而闻四方水旱疾疫辄忧见言色。
论天下事激昂慷慨,利害晓然,听者忘倦。
故相魏国张忠献公雅知君,书疏往来,未尝不称叹其贤。
张公都督征讨,君移书为陈量力虑胜之戚甚切。
呜呼!
君之为人如此,使及强盛之年得用其力于当世,则其所立宜必有大过人者。
今既不获施用,而其馀功犹足以活千万人之死命。
虽其存没,幸尝再被宠褒,然天之所报君者,岂若是而休耶?
君卒之岁淳熙甲午二月丙寅,葬以辛丑五月壬寅
君夫人同郡杨氏,先卒。
二子,𥫃以累举得官著作,升朝籍,累封宣教郎致仕,赐绯鱼袋。
竑中进士第,至宣教郎,后公数年皆卒。
一女适朝散大夫、知嘉州王种
孙男五人,寅仲为长,次宾仲,次康,早世。
次宪仲,次寘仲。
仲贤而有文辞,今为奉议郎、知普州
所以笃君之庆于无穷者,将于是乎在。
予虽不及识君,而于君之事无所疑者,独以行述为可信。
又读义概诸诗,而全蜀名士无不在焉,益知行述之果不诬也。
乃悉论次而系以铭。
铭曰:
德而不才,德匪其德。
才而不德,乃才之贼。
贤哉若人,抱道隐居。
振廪之功,日活万夫。
茂实既腾,伟其绩。
命服命书,于以往锡。
既宠于堂,又贲于幽。
惟是闻孙,益鸿厥休。
我铭其藏,千古不泐。
义槩之名,永世无斁!
金紫光禄大夫黄公墓志铭1180年8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一、光绪《重纂邵武府志》卷二八、民国《重修邵武县志》卷二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淳熙六年春正月端明殿学士黄公寝疾于邵武故县之私第。
熹往问其起居,谒入,公正衣冠,举扶起坐,顾中子瀚召熹入。
至则又扶以立,辱与揖让为礼,共坐食饮,恭谨不懈如常时。
卒食,又扶而起,涕泣为熹言曰:「中也先考妣之藏久未克识,盖不敢轻以属人。
今以累子,子其为我成之」。
熹顿首辞谢,不敢当,而公命之不置。
熹惧以久劳公,则不敢辞而受命以出。
归,又以书辞,未报而公薨。
诸子遣使来讣,且致遗命,以同郡李君吕之状来。
熹既哭公尽哀,且念今则无所于辞,乃考其状而附以所闻,为列其事曰:谨按右宣义郎致仕、赠金紫光禄大夫黄公讳崇字彦高,其先光州固始人
十一世祖膺避地闽中,今为邵武军邵武县人
曾祖扆有隐德,为乡里所尊。
晚以子仕登朝,授太常丞以卒。
知制诰吕公夏卿实铭其墓。
后以孙履为尚书右丞,累赠司徒
祖汝臣,不仕。
父豫,用右丞奏为右承务郎,皆以孝谨闻于乡党。
公自幼力学,日诵千言,人谓是且大其门矣。
既长,承务公任以家事,于是无复进取意。
既孤而贫,悉力治丧,不以累其昆弟,而所以为礼者无不备,观者叹息。
孙夫人春秋高,性严而多病。
公致养勤剧,得其驩心。
邻家有李永者,尚气节,雅敬慕公。
察公养亲之意有馀而力不足,请助公以经纪。
公亦信之不疑,竭赀付之,一不问其出入,如是者十有五年
李衔公德,将死,感慨执公手曰:「子吾父也」。
公之兄客游以疫死,人无敢往视之者。
公独毅然告行,千里还柩,视其橐,得馀赀尚百馀万,悉奉以归其丘嫂,不以一毫自私。
平居恭俭自守,不妄取予。
至其教子择师,虽辍衣食无所爱。
由是二子皆举进士,及公时取高科,以德业风概各有闻于当世。
既又并登朝列,遇郊庆,奏公为右宣义郎而致其事。
公乘安车东西就养,二子皆孝谨笃至。
诸孙满前,晨夕所以奉养娱乐公者甚备,乡党荣之。
绍兴癸酉正月十九日,以疾卒于南剑州沙县之寺舍,享年八十有一。
其年十月,葬于九墩先茔之次。
建安游氏,先卒,亦以二子故追封孺人
一女,适贡士刘纪。
公卒时,端明公方以某官通判建州事,而季子章亦以某官知沙县事。
其后端明公被遇太上皇帝,擢馆职郎曹史官,摄赞书命,兼司业祭酒侍讲,历工、吏、兵、礼部侍郎,又以府教授给事中兵部尚书事今上皇帝,侍读禁中,正色立朝,声烈甚茂。
以显谟、龙图阁学士退老于家,天子又乞言焉,即拜端明殿学士
恩礼殊渥,而海内有识之士亦莫不归心焉。
沙县屡宰剧邑,有能称。
然不肯媚事权豪,后以御史中丞汤鹏举荐入台为主簿,以又持论不阿而去。
提举福建路常平茶事,知台州,所至声绩皆可纪。
以是累赠公至金紫光禄大夫夫人启封本郡。
而孙曾仕者又十馀人,然后乡人知公所以遗其子孙者为无穷也。
李君又言,「吕以婿公孙女,尝得拜公堂上。
间窃窥观公之为人,望之俨然,即之温然,危坐竟日无惰容。
虽遇臧获,不妄言笑。
自少至老如一日」。
熹以是又知端明公德之盛,所以没身于礼而不倦者为有自来也。
呜呼,公其亦贤矣哉!
敬为作铭,铭曰:
司徒之德,浃于州乡。
矧其孙曾,弗俊以良。
光禄之贤,克笃其庆。
隐耀弗章,及子而盛。
其盛伊何,学士尚书
介也英英,亦假节符。
国庆所覃,逮其考庙。
结紫垂黄,天子有诏。
匪爵之贵,惟德之褒。
保而弗坠,有积弥高。
我思古人,恍其对接。
承命作铭,用亶来叶。
屏山先生刘公墓表1167年12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文章辨体汇选》卷六八七、《朱子年谱》卷一、《刘氏传忠录》正编卷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屏山先生刘公既没二十有一年,一日,其嗣子玶涕泣为其故学者朱熹言曰:「玶不幸蚤孤,先人葬既不及铭,而墓道亦至今未克表。
大惧不孝,获戾幽明,亟欲建石琢辞以觉于后。
而惟先人不及用于世,其事业无得而称。
唯道德之懿不可以不白,而知者又益鲜,未有所属笔。
独吾子尝学于先人,盍以所见闻者为我书之」?
窃伏原念所以得游先生之门者,具有颠末,其于今日之谊,固不敢辞,而又有不敢不辞者。
盖先人疾病时,尝顾语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此三人者,吾友也。
其学皆有渊源,吾所敬畏。
吾即死,汝往父事之,而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矣」。
饮泣受言,不敢忘。
既孤,则奉以告于三君子而禀学焉。
先生之兄侍郎公尤以收恤孤穷为己任,以故独得朝夕于先生之侧。
先生亦不鄙其愚稚,所以教示期许,皆非常人之事。
今乃幸得属辞比事以相兹役,顾恨弗获,其何敢辞?
惟是驽劣,老矣无闻,盖未有以副先生畴昔之意,而慰吾父泉壤之思,其何能有以究阐幽微,信示久远?
此又熹之所以不敢不辞者,则起拜辞谢不敢当。
而玶重以大谊要责,于是不得终辞,而辄论次其事如左方:谨按建之刘氏至忠显公始大,公以节死于靖康之难,而归葬其乡崇安县辰山之南。
今其墓西二十有五步少南有丘焉,则先生之所藏也。
先生忠显公季子讳子翚,而彦冲其字也。
世系本末,具刻于忠显之赐碑,此不复著。
先生少负奇才,未冠游太学,声誉出等夷。
以父任补承务郎,辟真定幕府
旋属祸乱,忠显公京师
先生痛愤家国非常之变,执丧过礼,哭墓三年。
服除,通判兴化军事。
秩满,以最闻,诏还莅故官。
先生始以哀毁致羸疾,至是自以不复堪吏责,遂丐閒局,主管武夷山冲佑观以归。
世家屏山下潭溪之上,有园林水石之胜,于是俯仰其间,尽弃人间事。
自号病翁,独居一室,危坐或竟日夜,㗳然无一言。
意有所得,则笔之于书,或咏歌焉以自适。
间数日,辄一走拱辰墓下,瞻望裴回,涕泗呜咽,或累日而后返。
事继母吕夫人尽诚敬,兄弟之间怡怡如也。
侍郎公之子珙幼开爽嗜学,先生爱且奇之,教以文行经业不少懈,而必使务其远者大者。
与胡、刘二先生为道义交,相见讲学外无一杂言。
他所与游,亦皆海内知名士,靡不叹服深远,自以为不及。
先生之心未尝少自足,虽闻常人有片言之善,无不从容咨叩,必竭两端而后已。
至族党后生来问学者,则亦随其器质,告语成就,终日无倦色。
如是者盖十有七年,四为崇道祠官,累阶右承议郎,享年四十有七,以绍兴十七年十有二月丙申卒。
始得疾甚微,即入诣家庙,泣别母夫人前,遍以书告诀素所与往来者。
召珙付以家事,指示葬处。
中外孤遗,人人为计久远昏官舍业之既已,则日与学者论说修身求道之要,作训戒数百言,弹琴赋诗,澹然如平日。
时以童子侍疾,一日,请问先生平昔入道次第。
先生欣然告之曰:「吾少未闻道,官莆田时,以疾病始接佛老子之徒,闻其所谓清净寂灭者而心悦之,以为道在是矣。
比归,读吾书而有契焉,然后知吾道之大,其体用之全乃如此。
抑吾于《易》得入德之门焉,所谓不远复者,则吾之三字符也。
佩服周旋,罔敢失坠。
于是尝作《复斋铭》、《圣传论》,以见吾志。
然吾忘吾言久矣,今乃相为言之,汝尚勉哉」。
顿首受教,居两日而先生没。
所著书诗合为文集二十卷。
娶陆氏,封孺人,先先生十七年卒。
无子,葬忠显公墓东三十有五步,有先生所纪其家世德善刻焉。
先生不再聘,则以侍郎公之幼子玶为后。
今为右修职郎,实立此表。
方为次其文,而西府建安公亦以书来曰:「叔父之墓弗识,珙则与有责焉」。
读之瞿然曰:「是乃吾之罪也」。
乃亟起书石而系以铭。
铭曰:
神心惚恍,经纬万方。
孰握其机,而挈其纲?
嗟惟先生,立德之本。
既觉而存,复则不远。
亦曰于仕,我止我行。
亦生而死,我安且宁。
拱辰西南,有铭斯碣。
嘉我后人,仰止遗烈!
又焚黄文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六
君以辛亥郊恩,始受大夫妻之号。
及今飨赉,予忝近列,而君之号,又躐进焉。
念昔相从,惟艰惟悴。
君能勤力,相我实多。
岂意莫年,宠荣狎至。
君之季子,亦被赏延。
而君不少须,是可悲已。
奉奠致诏,君其听之。
尚飨!
未央宫瓦头歌 明 · 贝翱
 出处:槜李诗系卷七
临川宋季子未央宫瓦头一片,代陶泓因拓一纸见遗,上有“长乐未央”四字,其文古雅,余为赋一首云
赤龙西飞入咸阳,乌骓喷火焚阿房。
阿房已灰骓亦逝,渭水参差开未央。
未央宫殿中天起,乃公见之怒仍喜。
壮丽方推相国能,万户千门从此始。
南山相对双阙开,函关夜启侯王来。
奉觞殿上呼万岁,拔剑砍树何雄哉。
玉阶一污新都履,旧宅重开洛阳水
东西照耀四百秋,汉基半与周基似。
长杨昨夜西风早,锦幔椒涂迹如扫。
谁言长乐殊未央,回首青青千里草。
可怜遗瓦至今存,古今不剥莓苔痕。
铜雀有歌哀白日,鸳鸯无梦到黄昏。
梁园老人爱奇雅,锦囊得之百金价。
茅斋风雨伍陈玄,犹作金人泪如泻。
朝来拓得寄江城,旧物相看无限情。
白发张衡足愁思,何人相与话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