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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曹翰 唐 · 无名氏
五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曹翰事世宗为枢密承旨。性贪侈。常著锦袜金线丝鞋。朝士有托无名子嘲之者,诗曰:
不作锦衣裳,裁为十指仓。
千金包汗脚,惭愧络丝娘(《清异录》三)。
赐江南国主李景玺书 后周 · 柴荣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二十六
皇帝致书恭问江南国主。星聚湖关。挺生英哲。命世既崇于基构。承家抚有于江山。愿寡昧之膺图。与君王之契协。属兹诞日。遂举旧章。仍辍近臣。往修国命。导所怀于乐土。期福履之无疆。今差枢密承旨曹翰押生辰国信往彼。到希见领。
曹翰罪状议(太平兴国八年五月) 后周至宋初 · 李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宋会要辑稿》仪制八之三(第二册第一九六八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谨案曹翰,身备将坛,职当郡寄,而不守法度,擅赋闾阎,盗取官钱,隳紊国法。设烽燧于部内,摇编户之心;藏刀剑于私家,僭尚方之制。不法不道,黩乱纪纲。请如有司所定,寘于极典。臣等谨议定以闻。
济州重修厅壁记 宋 · 李颂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山左金石志》卷一五、乾隆《曹州府志》卷二○、乾隆《济宁直隶州志》卷三一、道光《钜野县志》卷二○、《曹南文献录》卷七四
郡斋旧址,乃钜野县之廨宇也。顷自周室肇兴,鲁侯叛命,六飞薄伐,孤垒荡平。天子乃回法驾,俨环卫,考三壤之成赋,欲万邦之作乂。以其大兵之后,厥俗未济,斯地扼数州之要害,斯民据聚盗之泉薮,化之则从风者少,刻之则挂网者多。繇是宸襟屡谋,明诏乃下,爰废兹邑,聿建是州。寇攘寖衰,城垒方堵。跼促有同于晋俭,经营靡及于卫臧。虽露冕褰帷,无废六条之政教;而上栋下宇,不扬五马之威风。剖符载易于数朝,视事继仍于旧宇。我太守谯公之下车也,一之岁,视民之所疾怨苦者除之,吏之不簿入钱谷者乂之,奸之巨蠹者夷之,猾之太暴者芟之,一境于是乎以宁。二之岁,犯四律者正之,冒时禁者绳之,孝悌者奖之,洁廉者用之,黎人于是乎知劝。三之岁,茂才者举之,异等者扬之,墨绶之吏居官之治理者旌之,邻邦于是乎仰化。公知化之克修,事之既简,因追《大壮》之义,欲兴必葺之功,且曰:「凡治一州,或刺一郡者,以化民唯先,致理为务,岂特饰台榭亭宇、悦心意耳目哉?然则旧政因循,厅事湫隘。厅者,听也,将欲听郡政而牧黎民;事者,功也,将欲崇化功而敷六察。若怠𠊩工之用,良辜共理之心。矧兹乐郊,攸同浩壤,上赋贞坟,草木条繇。乡号获麟,傍接灉沮之会;水邻浮磬,遥分海岱之圻。秦争汉略猎其功,晋伐楚侵渔其利。验九州之别,济河密唯兖之封;稽十薮之名,大野乃降娄之分。茍俭不中礼,陋如之何?则曷以壮我剧郡,为王甸服哉」!于是凡百官舍,咸命隆修,群司奔驰,百工鸠揆。准绳圬墁者雷动,剞劂板干者风驱。周廊回合以虹申,峻宇坱圠而烟聚。层城之楼阁相望,胜地之台池聿兴。麟趾应圣之乡,居然丕变;马颊名河之境,焕若唯新。郡容既严,公庭有翼,命有司敬其事以落之,燕僚属修其礼以临之,召乐工合其奏以娱之,发侑币厚其意以将之。若乃鞅掌在公,朝夕听政,决盈庭之讼,敷求瘼之言。法令既明,吏士咸肃,入其门者,莫不祗畏。又若怡神无事,宣德以诗,歌有道之风,涌如泉之思。酬和无斁,宾僚汁协,涉其级者,莫不敦穆。岂比夫崇饰峻宇,轮奂雕楹,徒为燕息之所、娱乐之地而已哉!抑公之为政也,化暴戾之俗,复礼义之风,申刑制之严,弭雚蒲之盗。有士民诣阙之请,有朝廷借治之称,有行路游扬之颂,具美咸在,此不能尽书。下吏承命为文,不遑牢让。如纪贞珉,请俟才之杰者。时大宋建隆四年八月一日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使持节济州诸军事、济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彭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曹翰。
按:《平津馆金石萃编》卷四,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石刻史料新编本。
曹翰削夺在身官爵登州禁锢诏(太平兴国八年五月壬申)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宋大诏令集》卷二○三
威塞军节度使、判颍州曹翰,偶以常材,荐登贵仕,有羊质虎皮之诮,无饮冰食檗之心。擢登将坛,兼领郡政,颇彰贪暴之迹,尚推宽大之恩。而乃为恶务滋,知过不改,赋敛民户,盗用官钱,擅筑烽台,私蓄兵器。地接京辅,身拥节旄,恣为奸谋,首败王度。百辟集议,有司定刑,必行枯木之诛,以正金科之法。特宽极典,式示深仁,削名籍而为民,俾禁锢于近地,周全大体,深屈常刑。其曹翰在身官爵削夺,御史台遣吏送登州禁锢;所有盗用颍州官仓米麦及官钱帛,并令徵纳;其部下赃钱及擅敛粟、麦、丝、绵等,特与除放;侵官地为蔬圃果园,悉籍入焉。
崇圣寺碑铭(并序 元丰六年) 北宋 · 韩绛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
臣窃观自古帝王之受天命、享福祐,盖有纯有驳,皆象其德之厚云尔。若唐室之兴,太宗乃以雄材大略,谋翼厥考,奄有天下,可谓近代之英主也。然自始起义师,遭时多故,四方皆夷狄,寇攘蜂起,出没艰难,劳勚备尝之矣。尔后明辟不世出,外虞内变,投隙而作,遂及季世,陵夷莫振,孽臣角立,乃踵五代之乱。繇其德之薄,而享福亦驳,斯迹验之较著者也。洪惟艺祖神宗,遐袭黄皇之流光,并膺昊天之眷祐,锡以勇智,俾拯生民于涂炭之中。于是艺祖诞承周禅,曾无血刃之惨,而海内累世扰攘之祸,一旦帖然安堵,罔不顺服。是皆神宗同气一志,阴相皇泽,充塞上下,神人以和。艺祖顾命神宗,绍宅万邦,缵商之旧,百禄是荷。斯则天纵明德之厚,而永享威福之纯,不亦宜哉!巍巍乎冠映于前,照示于后,罔有穷极者矣。建隆之初,上慨然叹曰:「天全付予以率土之广,昔之擅有一隅,毒痛吾人者,朕敢不龚行天之罚」?于是王师所向,如取赤子置诸褓,藉之安,其易若此。自是复荆楚之地,收湖湘之域,西平两蜀,南破岭表,交州内附,伪唐败降,契丹乞和,吴王来朝。独刘继元负固并汾之境,偷生朝暮,车驾遂往亲征焉。时契丹来援继元,使裨将败之石岭关,斩首数千级。上命以所获首级铠甲示并城,彼众气唵。又引汾水灌其城,雉堞有摧者,水天流注,彼莫之禦,舟师焚其南门。会时暑,师病而还。神宗践祚,太平兴国初,闽首来朝,献其郡县,吴越王亦踵,归纳疆土,唯继元尚倔彊于巢穴耳。四年正月,命潘美充北路都招讨,洎诸将攻并城。崔彦进督于东,李汉琼冲乎南,曹翰瞰其西,刘遇捣诸北,米信统骑士,田重进董步卒禦焉。二月,上幸镇州,既而捷奏未至。四月,遂观兵于太原。上躬按诸部,且趋进讨,乃使袒裼挥刃前导以行。雪锷满空,妙绝无此,贼众望之殿瞻。诸急攻,昼夜不息,控弦数十万,矢集其垒如猬毛然。士气奋厉,争欲先登,机石梯隧,咸皆竭力。五月朔,其城危甚,上虑城破,屠其旄倪,勒兵稍却。自草诏继元曰:「朕悯百姓无乐战之心,示生全之路。但速归降,必保富贵,一城生聚,获全安焉。两途尔宜自择」。癸未夜漏始下,继元遣使上表纳欸,束身请罪。夜漏未尽,上幸太原北城台,张乐宴从官以受降。继元率伪官属,白衣纱帽,俯伏待罪,诏并释之。即赐继元袭衣、玉带、鞍勒、马、金、银、绵、䌽等甚厚,伪官各赐衣带器币有差。诏继元至,亲抚劳之,继元叩头谢更生之恩。已而,从官诣行宫称贺,大赦河东等内,贷囚给复。得州十、县四十一、户三万五千有畸。百姓既免伪国诛求之苦,而沐浴上行之化,鼓舞驩呼,腾沸道路。继元以宫妓百馀人来献,上命分赐立功将校。复降诏毁太原旧城,归平晋县,以榆次县为并州,迁其士民于新邑。遣使如京师告宗庙。国家自肇伐诸伪邦,以至此举,其降王而下悉多原其凶慝,又从而爵禄之。昔尧舜之仁义,皆此道也。上尝语宰臣曰:「河东盗据三十馀载,世宗、太祖亲攻不下。朕决意除腹心之患,亦为二帝刷耻」。上将至晋,语诸将曰:「我当以端午日置酒高会于太原城中」。至癸未,继元降,乃五月五日也。丁酉诏:「并门底定,銮辂凯旋,宜崇众善之因,以纪一戎之业。其行在所创为佛庙,赐号平晋寺」。御制《平晋记》并赋及五七言诗各一篇,睿藻浚发,皆得隽永之意,并刻石于寺。至祥符二年,改赐寺额为崇圣焉。熙宁初,汾水溢,寺宇有淤毁者,其后守臣图上其状,而请新之。皇帝追惟祖宗圣武之烈,于兹遂一天下,光昭上帝,全付统御之,普在此地也,其寺则锡福于彼之道场尔。亟诏于府,属兴役事。以元丰己未岁七月,工徒云集,即其旧基外筑防以围之,预护水患,首尾千尺,举跬高丈有五尺。中建殿堂,轮焉奂焉;周庑还洽,如翼如翚。御制碑殿据其端,钟楼峙于东厢,经阁聂于西序。至癸亥岁七月告成,无虑三百六十馀楹。皆金碧丹雘,彩错照烂,足以仰奉皇帝孝公继志之景略,显扬一代成功之迹于无穷矣。左右馀地列净防十区,安处徒众。其后壖垣,又为馆舍数十楹待使客。惟经营就绪,则匠禅其巧,而奔走僝功,有师献其力。计工仅十万,而糜镪一千三百六十八万馀。守臣奏功之毕,愿得金石刻记其本末,诏于方来。皇帝可其请,以命臣绛,拜手稽首陨越于下,谨献铭曰:
天有显道,阴骘下民。作之君师,率俾之仁。畴戾于是,搆忿人神。唐季辟王,政失不纲。取侮万国,敢或狂猖。一有唱者,群慝堂堂。颠反莫植,威势潜移。庙社以覆,县县倾隳。五代祸缠,几六十年。赤子罹毒,讫无所天。盗据壤地,十姓僒跧。帝悯其然,明命有属。诞生元圣,黄帝裔族。艺祖神宗,并受天禄。同气一德,畀人盛福。或运之筹,或推其毂。及周之禅,内外晏晏。大计休成,神宗攸赞。运祚之隆,前古之冠。艺祖曰嗟,帝既眷予,授予权位,使靖亘区。念昔之敝,兵分内虚。悉罢藩镇,乱根乃除。孰敢不听,必剪必锄。首灭荆楚,次殄湘湖。平荡荆蜀,粤刘禽伏。金陵既夷,系为臣仆。蠢尔伪汉,负固阳曲。戎辂亲征,摧拉凭凌。时则部众,病暑弗胜。因诏班师,缓彼羁缨。神宗践祚,威灵继震。曰闽曰吴,纳土来觐。帝顾,罄以驯顺。惟予所慨,独在孤晋。艺祖诿我,俾扬我武。亟诏群师,要之必取。亦既累月,捷书未睹。省方之行,因幸并土。言观其师,爰赫斯怒。躬御戎衣,亲抚诸将。号令雷霆,士卒跳荡。梯冲云飞,矢石飙飏。万众一心,彼曷能抗。城欲坏焉,上仁轸怆。虑尔生聚,肝脑涂地。麾毕稍却,彼强何俟。训敕继元,安危孰计。临难能悔,全国必宥。匪惟宥之,畀尔富寿。继元奉诏,是夕请罪。束身来归,赦收大憝。锡福斯宠,下逮贱猥。天子曰都!统一寰海。干戈既戢,是谓大凯。悍顽馀沴,化为大和。发政施令,莫匪可歌。大平景铄,如山如海。鸾舆将旋,载瞻御垒。惟予驻跸,武成于此。勿废兹土,示朕攸履。俾建佛庙,介是多祉。于赫威神,睿藻云记。俾永厥垂,用戒不轨。巍巍灵宇,宜不败摧。水溢而毁,晋民所怀。畏之赖之,儗于轩台。守臣言状,帝命亟来。属役于府,颁费于公。徒出农隙,巨防隆隆。华构中峙,奂焉楚宫。净防旁列,清流所容。亦既告戒,彼守奏功。皇帝曰咨,显我先烈。传言万代,俾植珉碣。爰诏下臣,虔书盛节。臣绛拜手,承旨陨越。顾匪能文,黾勉肆笔。奉若圣孝,无华惟质。讵丽炳明,如揭白日。
按:嘉靖《太原县志》卷五,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请以兰州二寨封其酋长奏(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五、《宋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闻朝廷之安危,不系于疆土之广狭;中国之盛衰,不在于夷狄之违顺。取与守,难易不同其术;内与外,轻重各异其宜。知守之为难,则不敢易于所取;知内之为重,则不忍轻以事外。此得失成败之机也。昔之圣人大有为于天下者,莫不欲震耀皇武,以威四夷,空其巢穴,绝其种类,使之窜伏奔走而唯令之从。其规模权略,岂非恢宏深远哉!然终有所不为者,恐不足以为后世利也。然天下之势或至于不能成者,此虽可为后世惜,亦可为后世利也。臣恭惟太祖皇帝尝出《幽州图》以示赵普,普对曰:「此必曹翰所为。翰往,必可得幽州。然陛下既得幽州,则以何人代翰」?太祖于是默然,持图归内。臣又闻太宗皇帝太平兴国中既平汾晋,车驾遂北征,欲乘胜取范阳。王师所至皆克捷,降者亦众,竟以士卒疲顿,转输回远,乃班师而归。雍熙中,又尝诏欲亲征,会有岐沟之败而止。夫以二圣之睿谋英断,徘徊指顾,而四海混合,岂独一幽州而不能取哉?盖不欲以大定之天下,而耗其力以事一方也。恭惟神宗皇帝圣智高广,有削平夷狄之志,既取熙河,又复兰会,方将一举而灭西夏,不幸弃四海矣。则今日之计,固宜权其轻重,审其难易,而决其予夺也。夫元元之疲瘵,可谓甚矣,陛下深知其然,加意惠养,仁泽流行,非特一事。夙夜焦劳,既勤且至。然而边鄙有深忧,国家有大费,则生民何时休息哉?所谓兰州、定西城、龛谷寨者,久在封域之外,一旦取而有之,地不可耕而食,人不可收而使,而使废垣颓垒,如狼兔之穴。辇金帛以具版筑,而郡县力困于馈挽;驱士卒以严戍守,而肝脑或至于涂地。今日运镪数百乘,明日致粟数万钟,然后有累月之用,环而视之,则帑廪又空矣。平居无事,一岁之费凡二百万缗。烽候忽警,安可胜计?坐耗中国,莫甚于斯,如火销膏,不知自觉,非朝廷之福也。臣尝观有唐之盛,其君臣不勤远略,不赏边功者,盖不欲使国家有虚名,而生民受实害耳。傥得无用之地,终则舍之,或因而封其酋长,俾之自守。请举一二以明之。昔太宗既擒颉利,割其故地,置都督以统之,擢酋长为郎将者五百人。又尝克平九姓,册李思摩为可汗,使率所部建牙于河北。又尝以铁勒回纥等十二部内附,遂置六府七州,各以酋帅为都督刺史。盖叛则诛之,伏则怀之,得拥亡固存之义无远戍劳人之役,何必利其土地然后为胜哉?魏郑公、褚遂良、温彦博、狄仁杰辈皆持此议,莫不欲肥中国而绥生民也。以今天下民力凋弊之后,太母垂帘,保佑圣君,措置万事,尤宜安静以享太平之福。彼穷边荒徼无用之地,固当割弃以赐其酋长,如唐故事,因而封之。一则全恩信怀柔之体,二则息馈运转输之劳,三则免攻战死亡之忧,朝廷大利,莫过于此。然则大臣之议,迟迟而不及者,必曰先帝神武圣机,有鞭笞四夷之意,复数百年陷没之地,其功可谓大矣,其德可谓盛矣,今辄弃之,无乃隳大功,损盛德乎?臣愚切谓不然。中国之待夷狄者,惟恩威二柄而已。方其未服,则威以屈其力;及其既从,则恩以怀其心。于是取与之权,我当两得于内;而逆顺之势,彼不能逃乎其外。先帝昔取之者威也,故其力屈;陛下今与之者恩也,故其心怀。然则何累于功德哉,亦足以成先帝之志矣。向日大臣不能坚守誓书,沮折虏使,乃舍缘边数百里襟要之地而与北狄矣。岂数百里之襟要则可损,而数域之孤虚则不可弃乎?且彼数百里者,存之未有损,去之未有益,遂去之;此一州二寨者,去之则为利,存之则为害,而反存之,又非通论也。况守之与弃,义不相须,可与不可,必归于一。有必可守之策,然后有必不可弃之理。今一州二寨之地久陷异域,一日复归于我,则事将至于必争;争则有胜负,是未可必守也。处未必可守之势,持必不可弃之论,臣恐异时之悔,有甚于今日矣。昔贞观既平高昌,以其地为郡县,号西昌州。魏郑公谏,以谓不出十年,陇右且空。既而置安西都护府,调兵徒罪人以戍。褚遂良谏,以谓宜择高昌所立者立之,召其首领,悉还本土,书皆不报。其后突厥寇西州,太宗悔不用褚遂艮、魏郑公之计,抑可为今日监也。臣愿陛下参酌古今之迹,早决兰州之义,无使重困生民,久生边患,则天下幸甚。
〔贴黄〕议者又曰,兰与熙河唇齿之势,今弃兰州则熙河危矣。臣则应之曰:是不知本末而言也。且熙河、岷州、通远军者,本青唐董毡故地分;洮水之东西,乃木征之旧处;其兰州并定西城、龛谷寨者,乃夏国故地蛤玛尔所管之土。今若弃之,则蛤玛尔族类惟知自保其巢穴而已,安有既得故土而复侵他人之封境,与青唐为仇敌哉?则熙河一道,自有青唐为之捍蔽也。兰州虽弃,熙河不危明矣。兰州四向虽可种,但屡为西人所掠,是以不可得而食。
瞿塘峡 北宋 · 冯山
五言排律 押青韵
胜绝瞿塘险,西陵古地形。
巴江深洞穴,蜀主旧门庭。
王气吞三峡,神工出五丁。
斜长天一线,相对石双屏。
瀑击岩峦瘦,云蒸草木腥。
众流趋滟滪,远意会沧溟。
顾盼如无地,幽阴似有灵。
白盐悬日月,黑石鼓雷霆。
镵凿馀痕在,高深巨势停。
鱼龙凭险怪,烟雾锁沉冥。
念昔穷探赜,尝言骇观听。
波涛真激箭,舟楫遽奔星。
倒挂伤猿足,横飞羡鸟翎。
死生期一瞬,出没类浮萍。
叶上凭忠信,胸中混醉醒。
人烟逢瀼岸,语笑落沙汀。
沥酒重滩下,回头万仞青。
停桡询故老,借笔润图经。
二孟连称帝,三川(宜秋馆本作州)恃建瓴。
关防虽巩固,基业旋飘零。
艺祖收长策,神旗指不宁。
彦畴空死节,曹翰首开扃。
五岭刘归国,重湖马就刑。
磨崖谁刻此,远续孟阳铭。
鸣鸡赋 北宋 · 张耒
押词韵第十一部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五○、《柯山集》卷一、《皇朝文鉴》卷八、《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别集卷八五、《古今事文类聚》后集卷四六、《山堂肆考》卷二一六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先生閒居学道,昧旦而兴。家畜一鸡,司晨而鸣。畜之既久,语默有程。意气武毅,被服鲜明。峨峨朱冠,丹颈玄膺,苍距矫攫,秀尾翘腾。奉职有恪,徐步我庭,啄粟饮水,孔肃靡争。山川苍苍,风霰宵凝。黯幽窗之沈沈,恍余梦之初惊。万里一寂,钟鼓无声。闻振衣之腷膊,忽孤奏而泠泠。委更筹之离乱,和城角之凄清。应云外之鸣鸿,吊山间之落星。歌三终而复寂,夜五分而既更。万户皆作,车驱马行。先生杖履而出,观大明之东生。
迂论二 其一 论大将之才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三
将才之难,非谓偏裨斗将之难也,而大将为尤难。所谓大将者,必其恩威足以信服其士卒,而智虑足以料敌而制胜,不规小利,不求近功,而深谋远略足以戡乱而禦侮,此固存亡安危之所系,而国之所恃以为命者也。古之命大将者,必斋戒而设坛场,礼之如是其重也。命曰阃外之事,不从中御,任之如是其专也。重其礼、专其任,而责成功,故小可以保一国,大可以取天下,以制夷狄,以定祸难,未有不在大将者,讵可忽哉!方战国时,齐有穰苴、田忌,吴有孙武,魏有吴起,赵有李牧、廉颇,燕有乐毅,秦有白起、王剪、蒙骜之属,皆大将也。握其国之兵柄,威名震于邻国,而秦最强,故能卒并诸侯而有天下。汉兴,亡秦毙楚,其从攻伐之将亦多矣,独韩信足以当大将之任,故萧何力荐之,而高祖亦称「连百万之师,战必胜,攻必取,惟信为然,黥、彭之徒不与也」。其后七国之变,则有若周亚夫毅然有大将之节;至孝武征匈奴,则有若卫青、霍去病;孝宣讨西羌,则有若赵充国、冯奉世,皆能宣国威灵,猎取夷狄如禽兽然。光武中兴,爪牙之臣称二十八将,而著方面之勋,如邓禹、耿弇、冯异、岑彭者不过数人。太宗削平僭乱,猛将如云,惟李靖、李绩号为大将,动无遗策。至天宝禄山之乱,则有若李光弼、郭子仪。奉天朱泚之变,则有若李晟、马燧、浑瑊,皆能勤劳王家,扫除氛祲,光复宗祏,亦其选也。是知帝王创业中兴,威不若,康不乂,非得杰材以任大将,安能底艰难之业,以有此武功哉!国初,如曹彬、曹翰、潘美、王全斌,其后有狄青、曹玮、种谔之徒,皆足以为大将之选。而自宣和以来,夷狄之祸亦云酷矣,可以当大将之任如种师道者凋丧略尽,见存诸将仅足以充偏裨之选。中间博询遴择,擢于小官,才得一二,不旋踵而以寸纸罢之,待将帅若是其轻也。迄今未闻有建大将旗鼓,可以副天下之望者。事日益难,人材日益乏,而不早留意于此,可胜慨哉。
题了斋所书邓功曹事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默堂集》卷二二
邓功曹讳某,南剑沙县人也。南县未郡时,功曹为延平镇吏。民有被诬,法当死。功曹直其冤,民德之,愿割家赀之半钜万为报,功曹却焉。所亲强之受,功曹有「恐殃及子孙」之语,至今乡人犹能诵之。又尝赴官江州,未至,次于德安县,会曹翰屠江州,县吏例以功曹系狱。功曹忧悸默祷,时天旱,获雨雪之应,已而杻械自脱。尝于所供观音地藏画像亲记其事甚详。其五世孙毂得之乡僧,久宝藏之。政和七年春,叔祖右司客居湓浦。毂叙述本末,寓书叔祖,求證其事,获书如此。功曹不朽之托,其在兹乎!明年十一月,陈渊题。
中兴业 其八 整师旅 宋 · 胡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七
君者,兵之司命也。相者,兵之心也。将帅者,兵之手足也。君不能为兵之司命,则孟德专汉、仲达专魏之祸生矣。相不能为兵之心,则王允见杀于傕、汜,国忠见讨于禄山之祸生矣。将不能为兵之手足,则赵括陷其卒于长平、章邯陷其军于新安之祸生矣。顷年,维扬渡江,危急之际,诸将握重兵者,擅行不顾,与众俱遁。昔耿弇为将,不肯以贼虏遗君父,今乃弃君父而不顾,可乎?夫东南之兵,非关中之劲也;东南之财,非蜀中之饶也。汉高以关中委萧何,光武以河南委寇恂,咸能遣兵调食,远资征讨。今主上以关、蜀付之大将四年矣,未尝出一人一骑以增禁旅,未尝输尺帛斗粟以益军资。监司帅守,莫非其人,朝廷徒得空文往来而已。夫一胫之大几如腰,一指之大几如股,是以远则四方之兵知有大将而已,不知有主上也,近则诸将之兵知有大将而已,不知有主上也,上之威令不行矣。若是者,可谓能为兵之司命乎!苗、刘之变,不可不虑,而思所以拔其根也。今刘豫僭山东,桑仲擅襄汉,马友驻长沙,孔彦舟在淮南,其馀群盗,所在剽劫,不以十数。相臣不能建议立谋,遣义士,发文诰,以怀来之,又不能指踪诸将,武震以慑威之。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若是者,可谓能为兵之心乎!一旦有如傕、汜、禄山称兵向阙,号「清君侧」,倒持太阿,授人以柄,不知以何术遏之也。曹翰、曹彬为将,南征北讨,兵不留行,扫灭群雄,旁震海外。今之诸将,握重权,统大众,金人欲两河,则束手而与之两河,欲二圣,则束手而与之二圣。盗贼纵横,残破州郡,苍生被屠戮者,所在以百万计。若是者,可谓能为兵之手足乎!将不知兵,以卒与敌,一旦勇者有赵括之虞,黠者有章邯之变,不知以何将代之也。是三祸者,在天下无事之时,苟有一焉,犹至于危乱,况今日耶?主上诚能正心诚意,兴痛切之念于君父,致愤切之至于金人,振三纲以立兵实,复命一相以定大计、断大疑,责以收致人才,以广兵谋。用祭遵、李勉之流,申明军令,举劾高位之犯法不职,以整兵制。科简诸小将有精整士卒如吕蒙之流者,超加奖拔,以甄壮烈。人人别进,问其燥湿,推赤心,致其死,以振兵气。发遣诸将,分道经略,不得上首级,必在破敌杀将,收复境土,安集百姓,以著兵志。先平江淮,静湖湘,复荆楚,通武关之路,出秦陇之田,下巴蜀之粟,一统西南,亘江汉而北,以壮兵势。移檄金人,数其过失,固守要害,招抚两河之民,时出奇兵,东西掩击,使彼罢于奔命。不出五年,可以成中兴之烈,保无疆之休,尚何三祸之足虑哉!《五峰集》卷三。
论使材二疏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六、抄本《雪山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五
一曰无责全材。臣尝论之曰:圣人之用天下,常使人欣欣有自喜之心,下自一介之吏,等而升之,人自各顾负荷可用于世。才者常思奋其才,智者常思泄其智,一旦苟可以施为,则激昂驰骋,惟恐后时而不发。当此之时,天子优游于上,而天下之人奔走于下,大者则为之劳心以集其事,小者则为之劳力以济其职,孜孜矻矻以自逞其能,疲弊辛苦,终其身而不倦。甚者蹈白刃,触汤镬,冒患难而不知辞。惟夫自以为无用于世,则气消意坏,虽有才智,久而散缓腐败,以至于枵然而无用。夫天下之才智可作而不可沮也。世之良弓,激而发之,一寸之镞可使有千步之势,弛而放之,与仆株朽木同。故圣人常以有用引天下,以为无用而自绝,则其可用盖无几矣。臣尝叹息唐八司马皆天下雄豪伟特之才,如柳宗元、刘禹锡,其所蕴藏盖百分未试其一。故其陵厉轩昂之气,虽忧深憔悴之中犹自见其文章议论而不可没;其精华果锐盘屈而低折,不得已而暴露于荒州僻郡之间,盖亦有过人者。而程异晚年复振,则唐之财用遂霈然。此岂可以不惜也?盖尝读《洪范》之书,以为皇极之道广大而不狭,宽厚而不苛,而尧、舜、禹、汤、文、武所以用天下之术,颇可以推见于此,何者?有猷者,有谋略也;有为者,有胆力也;有守者,有志节也。有谋略者能画,有胆力者能办,有志节者能立。此不可不念也,故曰「汝则念之」。虽然,有谋略者或至于诈而不知正,有胆力者或至于纵而不知法,有志节者或至于执而不知惧,盖非天下之中道矣。虽然,茍未丽于恶者,亦不可以不受也,故曰「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嗟夫!皇极之道,非圣人孰能行之?荀彧、崔浩、张华、王猛之谋略,杜黄裳、李德裕、张柬之、郭崇韬之胆力,申屠嘉、张昭、窦武、何进之志节,此固硁硁者,有所不录也。臣闻昔者太祖皇帝以大度致天下之士,深知赵普之贪、曹翰之横,而包涵覆盖,未尝见于辞色,故赵普、曹翰俱得以为名臣。自雍熙、端拱之后,用法愈详而责人愈密,盖其弊至于今有二:一曰记旧恶而不开其新,二曰录其暂失而不责其后效。且天下之士谁能无援而进者?陛下以天下之权付之宰相,凡取予黜陟皆出其手,而今之议者曰:「某人故相党也」。臣愚不知谁非其党欤。既斥其尤,则其他自可以淬磨洗濯而与之更始,故臣以为莫若弃其旧而开其新。夫人一辞令之不当,一措置之不审,虽大智有所不免,而何必铢称寸量于其间。铢称寸量,则自公卿大夫以下,至于州县之丞尉,其破碎而不全者甚多,而非可以一二数也。故臣以为莫若略其暂失而责其后效。故夫天下之势要使轻重两适,其平而已。台谏者列善恶之实而致诸天子,天子者权善恶之宜而置诸士大夫,是以能平轻重之势。何者?台谏列善恶之实而处之以公,故人无邪心;天子权善恶之宜而行之以恕,故人无弃方。此所谓并行而不相悖者,然臣之论非所施于大奸慝也。
二曰无拘定制。臣尝论之曰:圣人之于天下,惟其我取必于人,而不能人取必于我,是以天下惟圣人之为听。何者?我取必于人则权在我,人取必于我则权在人。人主之所为奔走于天下者权也,以奔走天下之具而委之于人,则欲富者富,欲贵者贵,如执券取偿,其势不得不应。随其所欲而应之,则我之富贵有限,而彼之所欲无穷。置而不应,则鬨然有不平于其心,浮躁者则怨怒而形于色辞,而长厚者亦不免叹息滞闷而不能一日释其意,以为天子爵禄,彼当予我而我当得也。倚之以必予,而不予以为吝;计之以必得,而不得以为枉。故人主多负谤于天下,而天下多不尽力于其君。所贵夫圣人者,不牵于天下之私情,而附合于天下之公论。彼天下之私情,孰不欲富,孰不欲贵?而圣人一以公论概乎其间,必其有可以得富贵之理,然后遗之以富贵之资,故得之则释然有以自慰其意,而不得者亦慊然有以自愧其中。自慰以坚天下欲为之心,自愧以作天下不为之气。臣尝读西汉《百官年表》,以为武帝规模法度固不若古帝王之粹,而其役用天下皆圣人不言之妙术也。张欧为中尉九年而迁,而宁成之迁四年,韩安国之迁一年;商丘成为大鸿胪十二年而迁,而田千秋之迁一年,田广明之迁五年。故臣以为武帝之用人有不可以迟速推。汉制,宰相之阙则取诸三公,三公之阙则取诸九卿。然而石庆之死,御史大夫当迁而不迁,而太仆公孙贺得之;公孙贺之死,御史大夫商丘成当迁而不迁,而涿郡太守刘屈氂得之;御史大夫延广之罢,九卿当迁者甚众,无何,取诸济南太守之王卿;御史大夫公孙弘之相,九卿当迁者甚众,无何,取诸河东太守之番系。故臣谓武帝之用人,有不可以次第度。彼武帝者,以为吾之爵禄而使天下以意揣而情窥,则吾爵禄之权将折而归诸天下,是故示之以不可知之端,而引之以不可穷之绪,使天下惟知爱之而为,为之而力,而终莫敢有所歆羡邀持于其间。此固武帝之所以为雄才大略也。迩者大臣之议,患夫在朝廷者居之数月,则悄悄然已有欲进之心,居之满岁,则汲汲然遂有必进之意,又少迟之,则凛凛然不可留也,是以故岁之诏定日月以为迁易之限曰:「将以沮躁进者之心也」。患夫在朝廷者不量浅深,不度高下,无故而迁,不愧不得而得不逊也,是以故岁之诏循序以为进擢之格曰:「将以塞侥倖之路也」。此二者其意则甚公而其名则甚美,然臣之所虑者,士大夫取必于朝廷之爵禄,而朝廷又自开其必取之门,臣之所不识也。夫天下惟不可为此必然之说也;为此必然之说,则人将有必然之心。今将致其力者,则先令之曰:「行百里予百金」。而未至于百里,百金固不可得也;至于百里,虽跛蹩者亦无以却之矣。其初欲以致有力者,而其终不能却跛蹩,此必然者之过。为今日之计,莫若参其才之优劣,揆其绩之高下,废置予夺杂出于必然之间。使天下之人知之而不能名,名之而不能议,然后有以服天下之心而致天下之力。夫使天子之爵禄而日月可以驯致,资序可以必得,虽童子皆能逆计之矣,而乌能以鼓舞天下哉!
论选择将官疏 南宋 · 崔敦诗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七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
臣闻易服而难保者,夷狄之常情;有常而不变者,圣人之武德。臣仰惟陛下临御岁久,威德日新,窃闻敌国君臣竦然增畏,兹因道路之所传而必有闻于陛下者也。向者和与战在敌,敌人常得执其权而相邀;今者和则和,战则战,我返得执其权以临之。向者士气沮弱,言兵事则口呿,今者皆有奋厉之心;向者风俗软委,闻夷狄则心悸,今者人皆有果锐之气。兹皆陛下图回作成以至于此也。然而敌人虽畏,宜守之以谦;人心虽锐,宜居之以重。盖人之常情一汰于易,则必有所轻,一习于常,则必有所玩。《书》曰:「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所以戒于习且玩尔。昔章圣皇帝澶渊之会,亲驾却敌,有此俊功,然而议者犹谓以万全之业,而付之一掷也。窃观陛下规模先定,固非一日,臣之所怀欲告之陛下者,盖平居暇日深计远虑,正宜至审至重,无所不尽。以陛下之志度陛下之事,深仁厚德,人心维城,不患无城壁;缓急之际,捐府库,倾帑藏,富者出财,勇者出力,不患无财用。陛下自初迄今,练兵卒,葺器械,其所图回至矣,亦非所患也,今之大患特在无将尔。臣尝闻太宗皇帝一日内出幽州图示宰相赵普,普详观叹曰:「此图唯曹翰能之,但得幽州后不知遣何人代」。帝默然,持图入内。臣又闻神宗皇帝朝,夏人幽其主秉常,议兴兵伐之。枢密吕公著曰:「夏人固有罪,今欲兴吊伐之师,未知以何人为元帅」?帝曰:「正为难得」。盖帝王规图,首先论将,此成败之本,安危之基,国家之至计,人主之大务,未有过此也。向使有兵,有财,有城壁,有器械,若无将则是举四者而弃之也。臣窃见近时虎臣宿将○落殆尽,经行阵、历险艰者绝少,虽陛下拔尤取颖,不无智勇之士,然其他往往以应对详明为敏,以抉擿苛细为公,以区别条理为整,以缮修趣办为能。若其下则通货赂结称誉以误明听,一有缓急,诚恐未能尽副陛下之意。臣窃惟圣鉴高远,天德清明,所以搜采之道固无所不尽矣。臣独怪天子宰相执政日见天下之士,陈笺奏记,拥门填扃,而偏裨将校未尝一得登门,虽有材略,不能自达。且韩信之微,亦萧何与之数语而后奇之,大臣与国同体,宜为陛下搜选奇才。今若许之时见三衙统制、统领、将官三二人,既周则复见如初,其有因事至阙,亦许接见。要使从容延纳,款密习熟,叩其方略,审其才气,详择其人以告陛下,此一涂也。前宰执侍从出师方面,其于将帅之才亦宜为国搜求。昔韩琦、范仲淹帅边,条上将佐材勇姓名分为二等,如狄青、种世衡皆在其中。盖帅臣守边,日接将佐,最为详审。况宰执、侍从义同安危,必能公心为国求材,此又一涂也。其次侍从、台谏初除,许荐平昔所知勇略之士一人,籍记姓名,留于禁中,时加省阅,因赐访问,此又一涂也。又其次,在内三衙、在外都统制管军半年以上,许荐所部偏裨勇略之士二人,籍记选用,亦如侍从、台谏之法,此又一涂也。又其次,诸路总领官到任半年以上,许荐军中偏裨勇略之士二人,籍记选用,亦如三衙都统制之法,此又一涂也。陛下总揽众杰,网罗异能,秉至鉴以照之,振长辔以驭之,未用者付事任以试其才,已用者异光宠以作其气。万一一方有盗贼之警,时出一二未有闻之士,责其成功,以观其临事应变,盖不谋之小臣而谋之大臣,不采之偏听而采之公听,臣见陛下之将将有真才实能出而为用矣。臣不胜拳拳,惟陛下裁赦。
进两朝圣范劄子 其八 圣范八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四
臣尝论人臣食君之禄,任君之事,因事而有劳,则人臣所当然之分也;食君之禄,任君之事,因事而有罪,则所不当然之分也。分之所当然,何赏之可幸?分之所不当然,何罚之可贷?臣观祖宗之用赏罚也,非可劝之功则不赏,非可议之罪则不贷。臣尝考之,建隆二年导闵水与蔡水合,贯京师,南历陈颍,达寿春,以通淮右,命右领军卫上将军陈承昭督丁夫数万以治之。浚五丈渠,自都城北历曹、济及郓,以通东方之漕,命给事中刘载督丁夫三万以治之。又命陈承昭于京城之西,夹汴河造斗门,自荥阳凿渠百馀里,引京、索二水架流于汴,东汇于五丈河,以便东北漕运。此三役者,史不书其赏也。后数月,又命承昭塞□滑决河,役成,赐钱三十万,不闻赏其官也。乾德元年,又命承昭凿池于朱明门外,引蔡水注之,造楼船百艘以习水战。二年,又命承昭凿渠,自长社引潩水至京合闵河,闵河之漕益通。四年,河决滑州,诏殿前都指挥使韩重斌、马步军都头王廷乂等督士卒丁夫数万人治之。开宝元年,增修京城,又诏王廷乂护其役。凡此数役者,史不书其赏也。是岁,大内营缮俱毕,亦不书其赏也。五年,河大决澶州,发诸州兵及丁夫凡五万人塞之,命□州团练使曹翰往督其事,未几,河所决皆塞,亦不书其赏也。太祖时,征伐诸国,兵器精甚,后世莫及也。当是时,独委一魏丕掌之。自初即位,授丕作坊副使,丕在职甚尽力,居八年,始迁正使,至开宝末仍典作坊,而始以丕领代州刺史也。然则太祖时人臣尽瘁,事功如此,而赏不可妄得。非太祖寡恩也,人臣分之所当然,而一一赏之,则人心惟有幸赏耳,将皆以奔竞得之,而赏不足以劝矣。至其用罚也,臣又尝考之。建隆二年,内酒坊火,工徒突入三司,太祖怒,以酒坊使左承规、副使田处岩纵其下为盗,并弃市。馆陶民诉括田不实,本县令程迪决杖流海岛,而给事中常准括田使也,夺两官免之;谪本县令李瑶以括田受赃,而右赞善大夫申文纬受诏按田不之察,瑶杖死,文纬除籍为民也。三年,右卫率府率薛勋掌常盈仓,受民租概量重,诏免勋官流徙之。当是时也,在官犯赃者虽去官已久,而事觉犹坐。非太祖深于用法也,人臣分之所不当然,而一一贷之,则人心惟有幸免耳,将皆贪暴残民,而罚不足以惩矣。在太宗时,其用赏罚也亦然。淳化元年,采访使言知白州蒋元振清苦励节,民便其政,秩满遮转运使乞留,凡七八年不得代。太宗嘉叹久之,诏赐元振绢三十匹、米五十石而已。又言知须城县姚益恭不施鞭朴,境内大治,民数千人三遮转运使乞留,惟恐其去,亦赐绢三十匹、粟二十石耳。当是时,以劳增秩者鲜矣。至殿直季谔坐监牧许州,盗官菽一百五十石,马死者千五百疋,则械送阙下,并内侍梁守忠及主吏三人悉斩于市。太宗之惩赃吏也,未尝少贷。少府监请配役人郭冕等九辈昔任京朝官,会赦当叙,太宗曰:「冕等赃吏,不可复齿仕籍」。止令释遣之。吏部选人以郊赦免选,悉集京师,太宗曰:「并放选,则负罪者幸矣,无罪者何以旌劝」?乃令经停殿之官,守常选也。夫太祖、太宗以赏功罚罪为政令之纪纲,是以赏行而人知劝,罚行而人知惧。虽其后累圣相承,率本忠厚,然而赏必加有功,罚不失有罪,虽重轻不同,而其归一也。
上九江唐舍人(文若)一首五十韵 南宋 · 王阮
五言排律 押尤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
江左承南渡,浔阳控上流。
平时称用武,今日更防秋。
六代规摹古,三江险阨周。
高凭隆屏翰,下瞰握襟喉。
呼吸闻吴楚,封疆矗斗牛。
循良渡虎迹,神武射蛟游。
胜事馀莲社,风光足庾楼。
倚天开峻极,倒影湛飞浮。
鼎败香山往,官轻靖节休。
义门十世美,将业二王优。
顷岁承平久,斯民习俗修。
究心依学校,服力事田畴。
狱净苔荒砌,山深麦挂丘。
共知忠义笃,肯陷矫诬羞。
不料腥膻起,能令日月幽。
云屯满赤县,天意卒鸿沟。
郡邑生荆棘,江湖识冕旒。
竟捐形势地,聚作虎狼陬(自注:绍兴初李成盗此。)。
昔计何胜辱,群生亦暂偷。
奇功思赫赫,内治颇悠悠。
法令中间弊,流移不可留(自注:经界法行,始有交居之弊,产去税存。德安一县,岁逃移千七百户。)。
未经真抚恤,还已困虔刘。
对垒缘淮甸,长蛇致虏酋(自注:逆亮入寇,其臣有欲首取江州者。)。
雷声忽天狗,旗尾又蚩尤。
隔岸几航苇,孤城亦缀斿。
兵戈闲耒耜,战舰夺松楸(自注:隅官之扰,民不得耕。战船之木,多伐民墓。)。
天下虽同扰,江西又不侔。
宿师惟此地(自注:江西独此屯戍。),履亩倍他州(自注:曹翰洗(四库本作治)江州,独用伪唐全税)。
诸将纷纷是,攸司日日掊。
文符竞旁午,膏血罄诛求。
战斗连年永,疮痍几日瘳。
孽牙中作梗(自注:盗贼日甚。),气习遂成媮。
情动穿墉鼠,风行借父耰(自注:风俗旧淳,今狡。)。
秉彝均物则,失德自乾糇。
近世凡临镇,何人解抚柔。
帝为辍近侍,人喜得贤侯。
父子文章伟,君臣契分投。
王言资润色,国是仗谋猷。
诗似丘传鲤,书如固续彪。
凤毛宜鸑鷟,骥种自骅骝。
增重依莲幕,尤烦借箸筹。
折冲皆婉画,赐履又分忧。
奕奕长江上,源源数路头。
若非烦柱石,何以镇貔貅。
南土惊新事,西清拥碧油。
春风回野色,江月静帘钩。
地借长城望,尘清奕世雠。
有生皆固结,无士不冥搜(自注:公下车之始即问姓名。)。
立国须才用,闻公锐意收。
龙门如可上,敢请与荀俦。
进故事论储蓄人才(十月十三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庆历四年四月,右正言、同修起居注余靖上疏曰:「臣切闻京西转运使杜杞准中书劄子,奉朝旨抽赴阙,欲令计置收捉宜州蛮贼者。臣以为朝廷蓄养贤俊,当如民家收积财货,平时先有营度,至急乃得其用。伏自去年已来,陕西举知州始用杜杞,三司择判官则又用杜杞,京西多盗贼则又用杞,今兹蛮人作叛,则又用杞。皆席未遑暖,而即移之,是使杜杞有奔命之劳,朝廷有乏贤之叹。如斯事体,良亦可惜。臣亲见杜杞言:『京西之政,始有端绪而未尽施设。今遽舍去,不成绩效』。此屡易官之患也。伏惟庙堂之上,当思天下有多少贤才,可与共了天下事者,广为询访,预作处置,某人可了某职,某人可当某路。一旦缓急,用之如指诸掌。此乃庙堂之策,当有素定者也。今二年之内,讲求贤俊,只知有一杜杞,何观听之不广,示天下以狭也?设使别路更有贼盗,则将又移杜杞,无乃取笑四方乎?每见大臣谋事,当平居无事时,优游暇逸,如不足忧者。及一隅有惊,则仓皇移易,如素不经心者。伏望陛下敕谕两府大臣,广思博采天下贤才,以应万务,无使临事仓卒,有乏才之叹,则社稷之福。古人有言曰:『霸王之主,终不采将于往贤,求相于后哲。自是识拔不明,求之不至,不可厚诬四海,谓之乏贤』。惟陛下图之」。
臣窃见余靖上疏,乃庆历四年四月也。方是时,晏殊为相,范仲淹、杜衍、富弼诸贤皆在二府,而韩琦分陕,专任西事。本朝人物于斯为盛,而靖也以一事之不素讲,犹孜孜以储才为言。臣闻天为斯世生才,自足给一世之用。用之有不给,则以求之有未至。于是常知乏才之可叹,而不知遗才之实多。夫使其兼收并蓄,如医之储药,工之择木,粗细毕程,大小各当,则左抽右取,惟意所欲,何忧乎人才之不足,何患乎事机之遝至?爰自后世,长养成就之功少,而摧折委弃之意多,脱有缓急,则弄印四顾,莫知所畀。夫未能射御而责以获禽,然且不可,兹其为射御,不已多乎?
太祖皇帝未取太原,君臣之间拟曹翰以守之,亦可谓早矣。而臣普犹曰:「翰死孰可代」?且太原未取而先择守,未置守而先拟代,载在史册,人不以为太早,而以为当然。不知今日三边重地,陛下与二三大臣亦尝虑及此乎?不惟三边为然也,内之百司庶府,外之牧守监司,皆当以是致思也。燕閒之览,傥谓其可采,惟陛下速图之。
论蜀事四失三忧及保蜀三策劄子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八、《鹤林集》卷一八
臣伏闻熙宁中神宗皇帝尝面训苏轼曰:「凡在馆阁,皆当为朕深思治乱,指陈得失,无有所隐」。臣以蜀人,待罪馆阁,朝思夕念,每惧无以忠陛下之职分,答皇祖之明训,乃去年九月,辄上封章言火灾事,上自宗庙宫闱,下至朝廷郡国,凡公论之所欲伸,人心之所欲言者,亦尝缕数而备陈之矣。圣恩宽大,不即加诛,越月踰时,又当轮对。顾瞻天下之大势,慨念四方之多艰,则如西边,较之襄汉淮淝头势尤重,臣岂敢避乡国之私,而不为陛下公言之乎?方乾德初,蜀以斗绝一隅,未归职方。我艺祖皇帝披图数贡,指诸将而混平之,故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趣凤州,江宁节度使刘光仪出归峡,均州刺史曹翰转漕西南,经涉岩阻,冲犯霜霰,得州四十六、县二百四十、粮百五十馀万,不知费几兵力而后能取蜀也。高宗皇帝渡江,于上流之势尤切注意。一时诸将如臣玠、臣璘、臣政、臣仲亦皆勇于用命,今年战于和尚原,明年战于饶风关,又明年战于杀金平,一处有警,动辄驰数百里相与计议,故能败走萨里罕,射杀韩常,不知更几百战而后能保蜀也。夫以陛下天姿英武,动法艺祖、高宗,而谋臣如云,猛士如雨,不减乾德、绍兴诸将。何向者之待蜀也,如连城拱璧,悉力爱护;而今之待蜀也,如破釜坏甑,任其残缺而莫之省忧也!不知陛下亦思上流一失,则江南可得而有耶?且敌自扰我西陲,斯害溥矣!问之关隘,则攻乘会,破马岭,突出武休,分道麻家平,断仙人原,径犯金牛。潭毒最是西和四郡之脊膂也,向者不曾陷,而今攻陷矣;沔阳,汉中之股臂也,向者不曾破,而今残破矣;益昌,梁益之襟喉也,向者不曾入,而今深入矣。人谓敌畏暑,止严秋防,而盛夏之时,尤更猖獗,决我藩篱,闯我堂奥,千馀里之地,莽为丘墟。昔人所谓天狱,所谓天险,所谓大小漫天寨,肆行如履平地,而阆苑以东,剑阁以西,今乃视为极边,此关险之失一也。问之仓庾,则籴本荡矣,粮道绝矣,武阶之仓三,同庆之仓七,凤集之仓十有一,西和之仓十有五,金、洋之仓二十有七,其大者则如利、沔、兴元,每月各支家粮万石,而鱼粮一处,计取财赋几收十分之四,制司诸庄储积又不与焉。向谓敌人以射猎为生,不啖五谷,而今此因粮于我,蚕食烧毁无有存者,而况保驮之户亡,流马之舟溺,求欲如古人漕巴中之粟,积汉城之谷,运祁山之粮,亦难乎其为力矣!此仓廪之失二也。问之将士,则田燧死于马岭,李实死于凤集,李冲死于同谷,陈寅死于西和,杨杞死于天池原,呼延栻死于芭蕉岭,偏将小校阵亡战没者,不复以数计。何进,老将也,往年大安却敌,茗山却贼,西和却戎,其功不在古名将下,而乃机失于遥制,力分于备多。西和之守备方密,而抽那于三泉矣。三泉之捍禦方固,而分摘于七方矣。逮夫兵势不接,士马略尽,而进亦转战力毙矣。诸葛亮所谓「更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此将士之失三也。问之民人,则关表之民困于虔刘,剑外之民困于迁徙,益、梓、夔路之民困于科调。力役夫估不已,而又科正夫,水运不给,而重督陆运,糒糗绵衲,色色繁兴,抽分括羡,靡隙不尽。斯民之所以终岁勤动竭力以奉公上而不敢言者,盖谓上之人必能以庇之也。而外寇忽来,内讧先作,官不能以保其室庐,兵不能以护其禾稼,甚至铁骑驰蹂,夺我田畴,以标插麦曰某统军麦,则亦何所依赖哉!重可痛伤者,流移满野,颠踣系路,弥望数百里无炊烟,正张浚所谓民人死亡十之六七,此民人之失四也。有是四失,卒难经理,而又有目前之可忧者一,事后之可忧者二。盖自近岁御军亡纪,刑赏亡章,诸军逢敌,动辄奔溃。其初止是东军,去岁摧踏诸军,亦相仿效,假称北骑,袭夺平民。国家竭民之膏血养之,不啻骄子,今乃不利禦寇而利为寇!溃者既招,招者复溃,因循展转,流毒至今。若如陆贽之说,进不邀以成功,退不处以严宪,师一挫伤,布路东溃,其患何有终穷耶?此溃卒之忧见于目前者一也。诸屯老小,移就内郡,省运减籴,是亦一策。但昔人区处不过绵阆三数州,而未尝教之彭、汉、邛、蜀等郡,盖谓州兼节制,屯置将领,有以绥御而管辖之也。去岁关头兵溃,家属内徙,不知谁人创为移屯之说,致使诸军藉寻老小为名,所在惊扰,以为寇至。且兼关以内外,流人万数,迸入中州。彼其见风土之美,遂怀重迁之思,因居处之华,咸起疾视之意。万一如耿滕之说,梁人刚剽,蜀人软弱,客主不能相制,必为乱阶,岂不重贻西顾之虑?此移屯就食之忧隐于事后者二也。陛下更用臣𡌴,授钺董戎,凭国威灵,敌遂遁去,规模施置,亦自有绪矣。独是受任败军之后,将易兵新,财殚力竭,四失尚存,三忧未弭,欲以三路之力,经纬全蜀之四,譬犹大厦万间,而以一绳维之,安保其不将颠耶?今欲图为保蜀之计,则莫若急收人心之危,渐革军政之坏,豫理营田之荒。夫所谓急收人心者,必缉理边民,俾复废业,而后可以收人心;必表选良吏,俾修废官,而后可以收人心;必参用土豪,使关表之士有所归,而后可以收人心;必多置营寨,使诸军之老小有所凑泊,而后可以收人心。所谓渐革军政者,必严纪律,信诛赏,而后可以革军政;必明间探,精料拣,而后可以革军政;必民兵与官兵相兼防托,而后可以革军政;必帐前之兵与出戍之兵头目相当,爪牙相制,而后可以革军政。所谓豫理营田者,盖乱离之后,必多閒田,户版既亡,穑事随废,救死且弗暇,奚暇治牛具也?复业且未得,奚暇办粮种也?若于此时,官为度土授田,募民请佃,应所耕垦,悉如旧制,仿力田之科,立定赏格,耕及一顷,与补一资,置营田之官,分给耔本,收及万斛,与进一等,于田附近依险结坞,使居得以自固,乘时种穫,从以甲士,使出得以捍敌,始繇一郡拓至数州,夫如是而后可以理营田。若夫人心之危者安,军政之坏者葺,营田之荒者垦,又须制阃进至上流,经营分表,无失事机,则脉络联贯而肢体强,声援相接而精神壮,不惟闭关息民,虽以此制敌之长技可也。虽然,不但制臣事也,亦陛下切身事也。陛下以天覆子育为职,人有急则必呼天,有疾痛则必呼父母。大难甫平,群心靡定,百役凋瘵之氓,重伤疲敝之将,皆忍死自力,愿闻德音。而旷岁弥年,无一语相及,告者益急,应者愈缓,恐远方之人便谓朝廷无保之之意。今欲乞降一手诏,如唐会昌间所下诏书,曰「伤居尔体,痛在朕躬」,以慰疮痍之人;亲洒一札,如南渡后所赐御笔,曰「随宜裁处,毋从中覆,至于激赏燕犒之费,已饬有司接续应办」,以付分阃之臣,申之以恳恻而感动其心,开之以恩信而激作其气。新复州军,悉蠲租赋,上方库帑,多出金帛。陛下毋谓敌不来而缓于修政,三省毋谓敌不来而缓于忧边,密院毋谓敌不来而缓于申军,律饬武备,上下相应,共图敉宁。如此而多难之不纾,众戚之不和,四封内外之不耆定,臣不信也。《诗》云「心之忧矣,曷维其已」,愿陛下急图之。取进止。
跋何统制诗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后村题跋》卷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先朝武人能诗者有曹翰、贺铸、刘季孙,南渡以来有刘翰、潘柽,其警句皆脍炙人口。今又有何君,所谓出乎其类者。然使人称诗名,不若使人诵诗句。盖诗名在人颊舌,可以游谈致;诗句入人肝脾,不可以虚誉传也。何君勉旃。
陈政事四条 南宋 · 徐经孙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徐文惠公存稿》卷一
臣闻先事而虑,事不足忧;事至而忧,无救其事。昔子夏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孔子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之谓民之父母」。夫子之于父母,一气而分者也。志之所至,气必至焉,未有呼吸喘息疾痛痒痾而不知者。知之先则图之速,图之速则虑之周。父母之道,于斯为尽。臣观今日之事,殆难遍以疏举。五月以来,常昜为沴,夏田龟坼,农夫乏收。如江淮闽广,多以旱告。地道不宁,陵谷变迁,昏垫之民,化为鱼鳖。如浙之温、台、处三郡,湖南之湘乡、宁乡二邑,又以水告,则水旱之为败也惨矣。游骑哨遍,蹂我淮甸,而窥疆之计迫;逆雏逋诛,负固海岛,而运谋之计深。矧饥馑相因,奸宄初发,天下一动,变生无方,则夷狄盗贼之为败也急矣。为民父母,可坐视其败而弗知救欤?窃谓上而朝廷,下而州县,外而边阃,所当汲汲皇皇,念民生之不易,惧祸至之无日,而内外之间,方且镇之以静,玩之以常,未闻有变容动色,集思广益,求所以为救败之方者:此臣所以痛心疾首,不避僭妄,辄以当今之急务,熟数而条陈之。一曰速行荒政,以恤流亡。二曰亟宽民力,以固根本。三曰预储帅才,以备急缓。四曰急防海道,以杜窥觎。臣闻旱乾水溢,尧、汤被之,民无捐瘠者,以蓄积先备故也。今公私赤立,备具不先,固无望其有尧、汤之心也,岂可不体之乎?苏轼有言:「救灾恤患,尤当在早。若灾伤之民,救之于未饥,则用物约而所及广,不过宽减上供,粜发常平,官无大失而人受其赐。若救之于已饥,则用物博而所及微。至于耗散省仓,亏折课利,官为一困,而已饥之民,终于死亡」。此至论也。恭惟我孝宗皇帝留意荒政,圣训有言:「州县检考,多是不实后时」。大哉王言!此州县救荒之大弊,而孝宗皇帝以四字尽之。盖守令志在茧丝,不固根本者,每遇水旱,上下观望,不以实告。及朝廷以所闻下行,则展转后时,秪为文具,往往藁秸已空而方行检视,流殍满野而甫议赈恤。朝廷有仁心,州县无仁政,民不被其泽者多矣。臣欲望圣慈念诸水旱之相仍,戒夷时赈恤之无实,速降旨挥,如乾道四年之诏诸路漕臣,不以水旱实闻而州县隐蔽者,并置于法。又如乾道二年之诏,令诸处监司守令预先讲求救荒之政。预备有法,所当推赏;如水旱去处,或至无备,必置于罚。盖立赏罚以劝惩,责州县以实奏,戒检考之后时,此今日救荒第一议也。臣又闻唐德宗贞元中,江淮大水,宰相陆贽请遣使赈恤。帝曰:「闻所损少,郡县议优恤,恐生民奸欺」。贽奏曰:「流俗之弊,多徇谄谀。揣所说意则侈其言,度所恶闻则小其事。制备失所,常病于斯,不思所费者财用,所收者人心,苟不失人,何忧乏用」?臣愿陛下体孝宗之心以行荒政,大臣体陆贽之事以救民命。及今用力,无致后时,则生灵幸甚。臣所谓速行荒政以恤流亡者此也。臣闻敌国之外患未足畏,中国之内变为可忧者。苏辙进策于仁宗朝,曰:「当今之患,外之可畏者西戎、北狄,不足为中国之忧,其动也有以召内之祸。内之民实执存亡之权而不能独起,其发也必将待外之变。先之于边陲,而继之以吾民,所谓可畏者,在此而已」。臣切惟今日之事势实类之。苏辙言之于先朝,所谓药石于强壮之时,忧治时而危明主者也;臣援之于今日,所谓针砭于膏肓之际,扶危形而疗急症者也。何则?青海之箭不传,而枣红之期已迫,边境溪洞,外患方殷,而吾饥民已有啸聚于内,盗贼已有乘间而发者。使内外相挺而动,虽智者不能为谋。欲销动摇棿杌之忧,当行安静和平之政。而观时事,乃不其然。京城百姓,习于宽恩,尤惧劳扰,况当燬室之后,未究安宅之图,而土木繁兴,万役未已,湖山除道,石工方兴。近者会稽之民困于石运,有家破身殒见于守臣之所申者,可为寒心。夫以畿辅之民,近在目睫,且无以固其志,况江、闽、湖、广、淮、蜀远在千里之外者乎?宜其生意萧然、怨腹充塞而不得彻闻。且和籴非得已也,籴于有米之家,又复何辞,而履亩均数,是有与无俱病矣。劝分未遽害也,科于富厚之家,又复何说,而概及下户,是贫与富俱空矣。非苦于经量之挨究,则迫于徵求之无艺。起差失役,动以军法,不计人之多寡,而民以失役困。科配军需,急于星火,不问产业之有无,而民以军需困。长此不已,臣恐苏辙之可畏者验于此矣。为今之计,非有大恩意、大号令如元祐之快活条贯,如淳熙之宽恤诏书,回饥民等死之心,销匹夫贪乱之志,恐未知本固邦宁之意。臣所谓亟宽民力以固根本者此也。臣闻临事而需才,不若储才而待用。《诗》曰「二矛重弓」,说《诗》者以为备折坏也。夫以器械之微,犹且为折坏之备,况折冲强禦之臣,三军之所系命,其为弓矢之备大矣,可不预备而宿储之乎?臣尝观艺祖开基,君臣谋事,最为深远。方其未取太原也,预拟曹翰以守之,可谓早计矣,而普犹曰:「翰死,谁可以代」?夫以太原未取,而先择守,择守有人,而又拟承代。载之史册,诒厥孙谋。孝宗深识此意,尝谓蜀去行都万里,人才预当储蓄,以备缓急。欲举一忠恪明敏之士,周知蜀利害者为转运使。可令侍从、台谏各举所知,以备采择。渊哉圣谟!于阃外之寄,预选转运之才,以备缓急,圣明深略,可以想见。迩者蜀阃储才不素,求之于外,孰为羊、陆之仁人?咨之在廷,谁是禁中之颇、牧?授钺万里,取具临时,不免「折柳樊圃」之诗。遂事不谏,既往何咎。然陛下可谓分阃有其人,而遽遗圣虑,如艺祖皇帝所以思为曹翰之代,孝宗皇帝所以预为转运使之储者,所当深长思也,岂惟蜀哉!今三边谋帅,皆当以此意推之,庶几昔人重弓之备。臣所谓储帅才以备缓急者此也。臣闻地势有远近,则兵防有缓急。六朝立国,金陵邻于淮也,故守禦以淮甸为急。国家驻跸钱塘,滨于海也,故守禦以川道为急。虽然,此特以立国地势言耳。乃若今日之事势,则有急于此者。蕞尔海岛,据吾要垒,窥我上流。迩者东阃运筹,潜师袭取,其计是矣。然六月兴师,非我之利,三校失律,为彼所窥。既徒启于戎心,当益严于方面。臣闻绍兴辛巳,北朝造舟于潞河,将浮海入征,朝廷预谍知之,命浙西副总管李宝屯江阴以备之,俾之乘便伺利观势而进,于是先解东海之围,继奏唐岛之捷,彼谋大沮,国势以安。近闻谍知狡谋,有所窥瞷,则我之命李宝以屯江阴,事不可缓。庙谟渊深,固未易测,然以沿海易师事觇之,臣切怪上下之悠悠也。盖自中兴南渡,留意海道,专置帅垣,实为重寄。矧在今日,尤当加意。比闻新师压境,则治法征谋,有所自出。所宜劄下司府条上利害,使团结民社,练习水军,或招集戈船以分戍,或激励土豪以为助,朝夕究图,堤备不测,庶几不失中兴制帅之初意。臣所谓急海道以杜窥觎者此也。臣前所列之二条,今日内治之急政也;后所列之二条,今日外治之要务也。彻桑牖户,已非闲暇之时;厝火积薪,乍为安寝之计。臣先事而言,实为过计。不幸言中,事恐无及。惟陛下留意圣虑,与二三大臣图之。如臣言可采,即乞速赐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