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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南山题名康定二年三月 宋 · 张若谷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
龙图阁学士刑部侍郎知府事张若谷两浙路体访安抚、三司度支判官、税课转运司司勋郎中张从笔,康定辛巳暮春二十三日游宴此山,尽日而去。
按:《武林金石记》卷五。台湾文丰出版公司石刻史料新编本。
张若谷1044年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包拯集》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引年致政,抑有定规;
殉禄贪荣,颇伤清议。
窃见龙图阁直学士兵部侍郎洪州张若谷,年近八十,自登膴仕,亟践清涂,久越既耄之年,未有乞骸之请。
虽圣朝眷待近侍,进退以礼;
而大臣去就之义,安可罔然不知?
伏况江西重地,为一都会,兵赋繁盛,控扼上游,尤在得人,以之镇靖。
兼检会御史台先有起请,乞行颁示;
张若谷未能引退,尚此冒居。
人之寡廉,一至于是!
欲乞申明前命,谕之致仕,或与别移一郡。
太中大夫右谏议大夫上柱国南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太傅韩公墓志铭(并序 庆历五年二月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
公讳国华,字某,其先深州博野人
世衣冠旧族,四代祖乂宾,当王景崇袭有镇、冀四州,佐其府,累官检校太子左庶子兼御史中丞
景崇河朔诸镇中,输贡最为恭顺,由庶子渐劘以德义,故以功名始终。
庶子生四子:韫辞、慎辞、定辞、昌辞,皆以才名,为王镕宾属,于时府号多贤士。
定辞尝以掌书记幽州
时燕客马彧名北门旧儒,以博洽相尚,大屈伏。
昌辞终真定府鼓城,即公之曾祖也。
广晋府永济讳璆,避张文礼之难,徙赵郡,以文知名。
李崧徐台符为友,二公交荐其才,会疾不起。
徐作诗,以为「当世朋友无复继」者;
李卒以兄子归韩氏,实赵郡太夫人
永济太子中允、知康州事讳构,始迁相州安阳,遂为安阳人
屡为藩镇辟署,敏书奏,时推其工。
尝宰真州清河教谕民以不扰,能信其言。
所至以宽良称。
公即康州之第四子,年十九举进士太平兴国二年,天子初御殿覆试,上第,为大理评事通判泸州
四年,代还,授太子右赞善大夫,旋以例补外幕,授安德军节度判官
七年,除秘书省著作郎,监蔡州税。
雍熙元年,迁监察御史
三年,假太常少卿,使高丽
还,拜右拾遗直史馆,赐五品服。
四年,充三司开拆司推官,寻改主判开拆司
累迁左司谏,刑、兵二部员外郎,帖昭文职,赐三品服。
凡三为盐铁判官,又为左计司判官判户部勾院,都判三司勾院
至道二年,以屯田郎中京东转运副使,移峡路转运使
真宗听政,迁都官郎中,还朝权判大理寺,出知河阳
咸平四年,就迁职方郎中,移知潞州
景德三年,假秘书监,使契丹,还,为江南巡抚使,入权开封府判官
四年,车驾拜陵,权领曹州事。
召归,授太常少卿、知泉州事。
大中祥符元年,拜右谏议大夫
四年,代还,道病,三月十一日终于建州之传舍,年五十有五。
公为文章,不尚靡放,辞达而意不窘。
进止威严,目不妄视。
彰德军,年尚少,乡里多识公,出观者夹路。
或相语:「得韩公左右顾,当具肴酒」。
其重若此。
雍熙中,王师北伐,闻高丽契丹尝为仇怨,命公谕旨,以分虏势。
公至,其王治畏虏,无报复意。
公为陈中国威略,动以祸福,乃承诏,然迁延师期。
公曰:「兵不即发,不如勿奉诏;
出不及虏境,不若勿发兵」。
口语激切,又继以书,至十返。
治惮公坚正,知大国不可欺,乃命其大相韩光元辅赵杭,兵二万五千以侵虏,且俾等率将校诣公。
公犹留馆,须其兵出境乃复命。
淳化二年契丹大将萧宁遣人抵雄州请和,天子疑其诈,命公驰往。
代州刘福作书与宁,钩致其情,得宁答辞,前后反覆无所依,由是悉见其伪状。
三司,更张事凡二十七条。
其兴利,使民乐趋而上收其赢;
其立法,使人易守而难犯。
故所施置,通久而少弊。
上党,会虏寇河朔上党与赵、魏地最亲。
公辨严修训,简器供饷,皆先事区处,民以无扰,诏书褒美。
初,太宗亲择材臣,有由外庭小官,不旬岁柄用者。
公忠力不懈,天子深器其能,而为见忌者所排,故位不甚进,然益任以事,留京师凡十年。
旧,三司判官不兼三馆职事,公为盐铁,特命直昭文馆判官馆职自公始。
真宗缘先帝意,以名臣待公。
开封尝系囚数百,委公决之;
江外阻饥,命公抚之。
皆以任事称。
北方请盟之明年,公以使往,上谕曰:「卿昔使高丽,故以选卿」。
顾同使周渐张若谷曰:「卿凡事当询韩某」。
公性既任直,无所附合,持权者复不为推引。
更历中外,垂四十年,位才谏大夫,于时皆叹其滞。
然公亦不寿,故不究其用。
迹其行事,皆得舒发所蕴,未尝阻挠,又被顾两朝,为缙绅属目,非不遇也。
公既没,泉人之有知者,相与趋建阳拜奠,朝夕哭,诣浮图营斋,以报公德,其宽爱感人至此。
公闲达,有度量,与人语言,尽诚无隐,非议戎事,未尝及权数。
自以少孤,见禄及亲者,必怃然感伤。
笃爱亲族,姑姊数人孀且老,皆迎以归,事之甚谨。
外兄弟甥侄,悉为具婚嫁。
清约自守,家无馀赀。
诸子皆训以经艺,例恩得任子,多抑之,须其成立,然后奏以官。
及公之终,未官者犹三人。
夫人罗氏,谏议大夫延吉之女,邺王绍威之孙,封宜城县君
子六人:球,湖州德清
瑄,将作监主簿
琚,司封员外郎
珫,河阳司法参军
璩,著作佐郎
琦,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
一女,嫁西上閤门使高志宁
枢密之兄、姊,今无存者。
初,司封登朝,与枢密并,赠公吏部尚书
庆历三年枢密追荣三代,赠公太傅,妣罗氏追封仁寿郡夫人
大父赠太子少傅,妣李氏封赵郡太夫人
曾大父赠太子少保,妣张氏封清河郡夫人
五年二月日,枢密奉公、夫人之丧,归葬于相州安阳县新安村,距祖茔三十里。
其铭曰:
韩氏自唐,载德以世。
丁时孔艰,秉节愈厉。
公奋在初,才克有试。
曰州曰邦,以功以事。
岂不较利,通久勿僿。
亦既立法,究穷罔斁。
布威东夷,申化南裔。
维皇之咨,宜辅于治。
若时之赡,则协于义。
年胡弗淑,位胡弗至。
靡人不嗟,彼含谁怼。
在子而昌,实公之嗣。
衮服以章,葬则有制。
豆笾式嘉,祭则备器。
孝于有家,传千百祀(《河南先生文集》卷一六。)
者:原无;
「所」下原有「挤」字,据右引增、删。
张若谷密学举官自代状1040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七、《安阳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右,臣伏睹右谏议大夫、充集贤院学士任中师,器识渊通,行能淳固。
奉诤臣之职,式罄忠规;
陪书殿之游,素精儒业。
惟是别卿之亚,实参司寇之崇。
宜择干良,以重名器。
愿回误及之宠,擢兹当用之材。
臣今举充自代。
臣无任(云云)
冗费宜节奏宝元元年五月1038年5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二、《韩魏公集》卷一四、《皇朝文鉴》卷四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一、《经济类编》卷三五、《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二五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准敕以御史王素上言,乞依贾昌朝所奏,取景德至景祐年凡百用度,靡有巨细,较计所出之数,省罢不急等事,蒙差张若谷任中师并臣与三司同共详所奏,定夺减省闻奏。
窃以臣先监左藏库日,朝廷亦曾差官与三司,令将咸平景德天圣景祐年支费比附,其时三司已检寻天圣已前帐案不足,遂下在京诸司库务差人监勒检寻,亦是多不存在,甚为搔扰。
臣辄上言,若检前项年分帐案得全,比附见今来支费数多,朝廷若不节用,乃是徒摭空文。
或勘会近年帐案,但见得冗费,即行减罢,亦不须见远年文字。
蒙下三司检寻,终不齐足,只将近年帐案勘会,绝结了当。
今陛下崇恭俭之本,沛然垂诏,以经费有度,复议均节,斯乃陛下兴化致理、爱养元元之深意也,天下黎民实蒙惠福。
若又须将景德至景祐年逐月用度较计,必是依前虚有劳费,淹滞无成。
况今西鄙设备,聚财实边之费,所宜移兹冗用,以助兵须,岂可迁延岁时,不求速效?
臣欲乞将三司逐案景德年后来帐籍及照證文字勘会,不必年分整齐,但见得官中支用显有虚费,即定夺减省闻奏。
臣伏睹古先哲王兴俭以劝天下,必以身先,而后臣庶省分,有司率职,从上之令,犹风靡而响应之也。
虽有侥倖觊觎之徒,抑制其欲,亦不敢兴造怨语,动惑众心。
何则?
上躬行而下之所劝也。
臣愚欲望陛下饬宫掖之间先务节俭,凡奢靡之饰,奇巧之玩,无名之赐,无度取索,一切罢之。
仍诏三司与臣等计会入内内侍省御药院内东门司,取先朝及今来赐予支费则例比附,酌中定夺减省。
臣等定夺之后,或有飞语流谤,断在宸衷,屏而不听。
如此则县官之用,可期充足。
且内藏、宣圣、景福等殿库,盖累蓄聚,以备非常。
今或外用既节,而不绝内帑支取,即与外库供亿縻费一同,亦望陛下深思祖宗经久之制,更务谨节。
臣又以出纳之用,各有攸司,冗费之弊,必能知悉。
仍乞特降敕命下三司,委诸路转运副使发运司,逐处知州通判,在京诸司库务管当官员,除官吏、兵马请给则例,自来已有定制,不在起请外,如有诸般用度显有虚费,可以省减者,即具利害擘划闻奏,降下依敕定夺。
三司人吏有所见,亦听经三司具状陈述。
如显然大段减省得官中钱物,其起请官吏即乞特行酬奖。
臣备员谏列,误被圣选,不避众怨,罄竭上陈,唯冀裁择,早赐进用。
张若谷密学谢启1033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安阳集》卷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某启:伏奉制命(云云)者。
禁坐推恩,曲加于散质;
枢廷寓直,骤玷于荣资。
荷宠典之载优,抚孱躯而自愧。
窃以国家顺稽古道,仰宪先猷,必登用于瑰才,俾雍容于近列。
谅匪行能纯正,业履清修,富帷幄之高谋,蕴天人之妙识,则曷以扬蕤膴仕,注意严宸,参夙夜宥密之微,预朝夕论思之末?
苟从虚授,宜恤群言。
如某者,学昧经纶,气非宏拔,偃革幸丁于休运,飞緌久冒于清涂。
平子佐时,安明于远略;
世英补过,粗罄于勤诚。
拙效自伸,殊闻莫著,屡副百城之寄,继持八使之权。
贤知惠民,固乏野王之咏,澄清揽辔,徒希孟博之风。
何旒扆之念庸,复江淮之领漕,未丰年蓄,俄贰计庭。
析毫无言事之功,发刃寡投虚之利。
旋分汉竹,出守并门。
俯塞堠以开疆,控股肱而作镇。
布中和之颂,但乐于熙朝;
宣爱利之经,宁蠲于众瘼。
暨终岁课,获觐宸闱。
奉三尺以评刑,方遵审谨;
赞万机而补职,遽甄升。
遂得密侍清光,峻跻显著,接武瀛仙之品,耸观闺彦之行。
内省寅缘,实资甄奖。
此盖伏遇某官阐隆萧画,翊辅尧仁。
寒谷成暄,咸均于煦妪;
大钧播物,毕遂于蕃滋。
是令平进之流,亦被殊常之泽。
敢不虔修国检,恪奉官箴,顺《礼》文造膝之规,谨《易》道失身之诫,上答云天之造,次酬槐鼎之私。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进黼扆箴别疏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蔡忠惠集》卷二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
臣所进《黼扆箴》,每句之下条陈事实于左。
丕显元圣,上奉天时。
臣愚浅,不知陛下天下之造。
窃谓丕显元圣上奉天时者,以天人交感之应,合若符券。
比年以来地震日蚀,黑风灾火,变见之端可谓多矣。
臣谨按先贤所论,地震者,阴迫于阳也;
日蚀者,阴薄于阳也;
黑风昼冥者,阴盛于阳也;
灾火者,阴极于阳也。
如此之类,皆阳不胜阴之所致矣。
阳者君象也,阴者臣下也、夷狄也、妇女也。
今夷狄内侵则见之矣,必有臣下潜弄威权,宫中多收冗列,故上天再三警戒,欲陛下思而革之,转灾为福也。
臣闻太祖五代之乱,太宗平定天下,真宗思与百姓休息;
至于建立经久之业,变更非便之制,将有待于陛下也。
陛下专政以来,执议之臣谓天下已安,循袭旧常,可以宴安而无虞矣,不探根本、责事实。
今日夷狄侵侮,生民重困,岂非因循茍且之患乎?
陛下以是观之,前日之失可知矣;
知前日之失,而又重于改作,则后日之患将何如哉!
今政之弊,侥倖姑息,寖以成俗。
矫此弊者,非任诛赏、考功实,莫能治之。
上无姑息,下无侥倖,则奸人无所容矣。
上天之戒陛下非不切也,陛下答天之意非不勤也,每听事至日昃而不食,然皆有司奏覆细碎之务,非天下之治本。
伏惟陛下精求久弊,不惮改作,自总威令,强阳而抑阴,自然天心悦豫,而万事举矣。
跻俗于礼。
臣闻唐末强臣擅兵,分裂疆土;
五代更易,干戈日寻。
上令急逼,诛求无已。
百姓无聊,不胜其弊。
夺攘茍活,父子之恩不能相保,天下之俗不遵廉耻之节。
坏败烂熟,莫知其非。
我宋之兴,一革海内,休养生息,四五十年无甲兵之患,民财赡足,侈靡偷薄,渐染成俗。
大臣者,天下之表也,相竞广市田宅,争求重利,况百官哉!
况下民哉!
于是官吏曲狱受贿,而抵死者案牍相继。
豪富之家,狗马婢妾,无有制度,纵欲相矜,财所不及者则极力为之。
恩义之薄,而财利之厚,上自大臣,下及黎庶,莫不然也。
两制已上之官,居父母丧,许不解职,欲民兴孝,其可得乎?
近臣茍进,党附相倾,百官臣僚,日相诋讦。
朝廷且尔,欲民兴让,其可得乎?
衣冠之家,至有父子相残,夫妇相刭,且下民之愚,尤可怪骇,况在仕官,居民之上,而悖戾至此,礼义之坊,裂亦几尽矣。
臣窃思其源,盖天下之治一断于法,法之所禁或避之。
治民之吏,知法而已,礼义之坊,钳口不言。
诚有立经制、兴礼让之士,俗必指为阔诞。
然治天下不由于礼者,莫能至也。
伏惟陛下察俗薄恶,择任贤材,兴立典制
上下有节,车服有序,礼让兴行,僭侈衰息,岂不盛哉?
臣之所言,乍若高论,复而思之,甚易行也。
任材以宜。
臣闻驭邦之大,莫大于建官。
材有短长,官有大小,故随其所宜而任之,则事无不举矣。
臣以谓今日建官之法,为弊至深,取之不程其材,任之不称其力,因循滋久,莫之变更。
臣请略条建官之弊,大者有四:一曰材不称官。
臣不敢备举百官之不称者,借如两府大臣,为陛下之股肱,系天下之轻重,得人则治,其失则危。
今日之居是任者,或以久次,或以例迁(久次谓累年而至者,故张若谷以年老乞备政府。例迁者,谓状元及第,数年便至卿相。),不计材能,不考功绩,攀缘而进,即授以天下之柄。
幸而材贤,则福及于下;
茍非其材,而使之制群生、扶持重器,岂不过哉!
董仲舒曰:「小材虽累日,不失为小官;
大材虽未久,不害为辅相」。
盖论材与否也。
今用一不材,则天下之人皆知轻视公相,而有茍进之心。
愿陛下熟思其奸邪与不材之人,必速退之,而忠直材贤之人,必速进之,救溺之势,不可缓也。
二曰官守不久。
借如三司使副、判官,皆专筦财利;
台官谏臣纠正朝纲,箴补时阙;
发运转运使均输徵赋,廉察风俗;
郡太守问民疾苦。
此皆至重之寄,祖宗旧规,率有年课。
今之除授,但作践历资序,内则踵迹相蹑,立登贵仕;
外则州郡迎送,略无暇日。
其馀两制两省以上近侍之职,循环辄取,若探诸怀。
臣欲备举则文繁,乞陛下列向来所陈职局,及陕西被兵州郡,取二十年已来郡守每岁凡更几人,及侍从之臣凡历数年,因何功效致官至此,则弊可知也。
三曰官少员多。
臣不知天下建官之数,但觉员数多耳。
先朝枢密龙图学士,及待制侍从之官,盖仅有焉,今多者至十数,而少者五七人。
三馆职名以侥倖恩泽,比前增倍。
枢密院武臣、审官院京朝官、三班院使臣、流内选人,授官之后,伺候阙次,近者一年,而远者二年。
此皆入官之路,不定员数,纷纷冗食,可胜道哉!
四曰无功而赏。
今大臣两省已上官,南郊及每年圣节各与一子官,非时请乞不与数中;
转运使、提典刑狱等率有郊恩例。
既以无功迭受恩赏,故边上臣僚小有劳绩,便加官爵,只务姑息。
盖势不得不然,自建官以来未有如斯之滥也。
京朝官三年使臣五年,并与磨勘迁官。
先朝名曰磨勘者,盖考功过,今但默默署名,无他罪咎,或贪墨未败,或都无课最,计年取进,而至显官。
因循之弊,乃至于此,大可嗟也。
臣闻《易》之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若朝廷立官之弊,宜更变之,则其道可久矣。
若夫设施之方,陛下傥赐允行,臣当条列以闻。
肃治家政。
臣闻记曰:「正家而天下定」。
圣人序《诗》,以《关雎》为三百篇之首。
在《易·家人》曰「妇子嘻嘻,失家节也」。
故正家之道,贵乎谨严,以表天下。
太宗朝,陈留上书乞减放宫人
太宗皇帝宣谕宰臣曰:宫中不过三百人,皆有职事,不可减也。
臣乞陛下以今日宫闼之数,比先朝凡多几倍?
况又多取闾巷之人,展转给使,遂至数多。
此微贱之流,素习鄙俚之事,非能知礼度之节。
茍不严肃涖之,令其畏惮,则《易》所谓失家节也。
自古嫔御之多,率皆无益而有损。
陈隋之失,唐之中圮,皆以妇人也。
臣乞陛下特令拣放疏冗之列,任其自安,以全天地生生之德。
庶天下之人因知陛下薄于自奉,纵有率敛,皆缘军国所须,不为无用之费也。
大隆本支。
臣闻三代以前,分建亲族以为诸侯。
及天子威令不行,诸侯强盛,战攻攘夺,兼并微弱,秦始皇卒乘此势以取天下。
惩前之弊,罢侯置守,子弟无尺土之封,及一夫大呼,破碎溃坏。
汉兴,鉴秦之孤,分立宗族,裂地广大,卒有七国之变。
其后用主父偃推恩之策,藩戚微弱,王莽依外戚之权,知刘氏力孤,遂篡神器。
曹魏剪弱亲戚,未几而亡。
晋室分兵,八王迭相攻夺,以亡天下。
唐兴诸王出于民事,分领兵柄。
明皇临淄王勒兵入除内难,及即位之后,反疑骨肉,诸王不令出阁,恩爱虽厚,而实夺之势。
安禄山之乱,明皇幸蜀,诸王被害者甚众。
德宗朱泚之乱,宗枝略尽,故有百王子冢,以其不可胜数也。
文宗尝欲分遣宗室补除郡吏,向外婚嫁,终以不断,事不果行。
昭宗时韩建包藏祸心,先奏诸王不合典兵,请归十六宅
及与刘季述同谋,发兵围十一王,至石堤谷,无问长幼尽杀之。
朱全忠宴九王于九曲池,杀而埋之,于是唐之苗裔尽矣,而社稷随之。
臣详观前古区处乖宜,乃令至亲不相保养,可为恸哭。
臣请论之。
三代分封,五等相承,地小力薄,虽强弱相并,而周之年祚延及八百。
秦不与子弟分封,及其乱也,无以系天下之心,才传三世,遂至移祀。
汉七国之乱,由裂地过大,晋八王之乱,由领兵大盛。
甚亡也,皆以宗族微弱。
唐室之制,尤为失策,幽闭宗族,聚为一处,百夫环之,引首受戮,岂不痛哉!
使文宗之计果行,选择贤材列补外郡,当其乱时纵不能作勤王之师,亦足以自为安全之计,岂肯父子兄弟尽为鱼肉乎?
况大盗之兴,如王室有维城磐石之固,岂敢轻视而窃取哉?
伏惟陛下监前古成败,择而行之。
好问益广。
臣闻人主聪明,莫不欲周于天下,然有蔽于近者,盖询访之弗广耳。
窃闻民间之言,以为西北二边事宜,奏至,左右近臣当对覆之时,多小其事,以为不足惧。
其说则曰,不欲陛下尽知,虑贻主忧。
其实不欲陛下尽知之耳。
陛下尽知则焦劳益深,督责愈切,当有成效,故特小其事以宽其责也。
臣辄陈人君之聪明而兴、壅蔽而亡者,愿陛下省责鉴戒焉。
唐太宗著《司门式》云:「其有无门籍人有急奏,皆令监门司与他家引奏」。
太祖手诏百僚,许令专对,陈论得失。
故当时号为英主,而声名垂于不朽,皆广听而兴也。
秦二世山东有反者,而使者辄曰:「群盗不足忧」。
二世悦之,常居宫中与赵高决事,群臣罕得进见。
沛公兵数十万至,而二世乃惊,秦之亡无救矣。
陈后主沈客卿理,但奏妓纵酒不辍。
隋军下陈,得其境上密启,犹有未开封者。
是二主岂欲自取危亡哉,然托任非人,而蔽蒙至此,皆听之不广而亡也。
伏惟陛下监前代之兴亡,穷当今之事实。
或边上大事不时尽闻,则民间细碎利害何由上达?
伏惟陛下视朝之暇,许百僚专对,或召侍从之臣周详辨论,则古今成败、百姓冤隐、安边之策、富国之术,不日悉陈于前矣。
去邪勿迟。
臣窃见陛下频降诏书,戒敕朋党,然未闻陛下决然区别而去之。
臣闻君子以道相济,思进其类,古人谓禹、稷、皋陶转相汲引,不为比周。
至于小人,以利相合,欺蒙险诐,残害忠良,以危邦家,故人主恶而去之也。
去之之术,在辨邪正二端耳。
唐李德裕武宗曰:「正人呼邪人固为邪矣,邪人呼正人亦为邪矣。
何以辨之?
譬如草木焉:孤生,枝干直上,此正人也;
藤萝之性,必须依倚,乃能自守,此邪人也」。
其论甚明,故人主难辨者,不察小人结附之因也。
臣窃谓结附之因,盖人主不自选任群臣,其进用之速者,皆缘荐引,不考功察实。
权之所归,小人所聚,一士获进,百人趋之,互相訾誉,寖成党与,人主虽恶之,已坚牢而难动矣。
臣请陛下思之,凡今左右近臣,出圣虑自擢用者几人?
且择两府大臣,必于两制两省之官,陛下岂不思其何所因缘而至于此?
苟不出于圣虑,则其微贱时已有结附之因,及其近贵,安能自去朋党?
唐文宗河北诸寇去之至易,而此朋党去之至难,臣窃不取。
夫贵为天子,持予夺生杀之柄,而以去朋党为至难,宜乎唐祚之衰矣。
夫去邪用正则安,用邪去正则危,邪正参用则危。
伏愿陛下明辨邪正之端,正则用之勿疑,邪则去之勿迟。
茍以邪正参用而治天下者,譬犹耕石田而待稔也。
利急思困。
臣闻为天下者,欲天下之财非以自奉,将以致天下之安也。
故财有常入,亦有常出。
下堪其力,虽输而不怨;
上无所私,虽用而不滥。
当其无事之时,供亿恒足,虽有兵戎水旱之患、无穷之用,不致悬釜掣肘。
有如五代弊病之馀,攻战未已,外内兵食,犹且思蓄羡财,以赎中国男女。
没虏者以归,流徙者以定,而仁心之洽,著民骨髓。
太宗一统方内,悉去无名之赋,于是天下之民赖焉。
有司尝拟毁弃弊帷之属以闻,上令涤染,合作诸军旗幡数千种。
盖我祖宗践历艰难,周悉民人之苦,故尺帛斗粟不虚费也。
陛下垂统几二十年,乃者边陲无患,用度差广,民言籍籍,皆谓祖宗积聚之馀,多入幸臣之家。
及西寇干纪,随急配遣,天下骚然。
一隅之动,其劳且尔,况有大于此乎?
三司筦天下之利,而使副判官才至又迁,簿书首尾尚未能通晓,所言目前细碎诛剥之事,以自塞责,岂肯为久计而兴大利?
臣窃见唐陆贽论德宗迁幸之由,其略曰:常赋不足,即令促限,又使别配。
设筦榷之科,行贷商之法,阅私牧取马,责将家出兵。
主第王侯,咸输屋税;
裨贩夫妇,毕算缗钱。
一旦盗兴,用以藉口。
臣窃思兵兴以来,所陈之事稍稍施行矣。
今戍兵益众,供馈益多,后日诛求,势必愈甚。
时不幸有旱涝之灾,百姓贫困,奈何救之?
古者大盗之兴,皆缘饥旱不足,因民之怨,求国之隙,以为凶乱。
朱泚长安,令曰:「吾不私汝间架矣」。
皆取利大深,而招怨乱矣。
近者陛下专敕近臣节减浮费,人人莫不欢悦,臣愿陛下鉴祖宗俭约之德,惩既往虚费之失,持今日节减之制,不为左右干请而移之。
宫中非时赐与,非今之制者,一切不行。
念生民之劳,戒诛剥之令,则天下幸甚幸甚!
兵连虑危。
臣窃以国家自北戎继好以来,大弛武备。
号曰禁军者日享厚给,骄蹇难用,前日魏府之兵是也。
曰厢军者例充给役,刀矛戟矢,略未知名。
自西羌悖戾,征戍屡兴,再战再衄,覆军杀将,其故何哉?
臣谓处将乖宜,练军不实,官名不正之所致也。
处将乖宜者,其弊有二:一曰将权不专。
借如诸路帅臣悉委都统之权,朝廷每有宣命,令与钤辖都监巡检从长商量。
或有事宜,主帅发谋,则人人各出意见,议论不一,退则交相笑病。
以此为谋,安能决胜?
此皆将权不专之患也。
二曰将官不久。
臣窃见陕西永兴鄜延环庆泾原被边之郡,主师更易不常,一岁之间换三五人者。
为上者不久处,不肯奋然专行法令;
居其下者皆知莫能久为我帅,不肯凛畏。
故上下之情不通,而诛赏之法不行,此将官不久之患也。
练军不实者,养无用之兵,致难供馈。
今边郡御戍之兵非人人可战,朝廷遂急招募,据名抽点,务为多数。
边臣但苦兵寡,不计强懦,至则收之。
以是度之,冗食者不得胜数也。
唐方镇之兵,不出征讨,则以本道租赋自赡,故选练至精,可战则食,食则无不可战之人也。
太祖太宗朝,四方未一,用李汉超何继筠治沧、棣,北备匈奴,用郭进邢州,以捍河东,于是下蜀、取交广。
当时西北则守,东南则攻,用兵之处,比今倍多。
其时圻甸未广,租赋未丰,其馈兵军常足也。
今天下一统,兵戍比于西北二陲,而赋税百事十倍于当时,而常苦兵少,及馈运之不继,何也?
盖当时用兵之处虽多,而所用之兵养薄而艺精。
艺精则用不必多,养薄则易于供馈。
今之兵卒多求上军,投者即收之,不暇惜费,今之一卒可赡昔之三人。
又艺能不精,愈多愈败,此所以兵多而难赡。
臣故曰养无用之卒也。
三曰官名不正
借如诸路帅臣,其官以都部署、安抚、经略招讨为名,是委以都统之权。
将佐副都部署钤辖都监监押等,均作宾礼见主帅
至于分管兵马,自为部分,非如军职节级相辖,唯主帅则部管之。
盖以都监之名本是监军,自馀殿直诸司使副皆是内庭之官。
若令军礼见主帅,则于礼不安;
若令不相统帅,又不可成军。
臣故谓官名不正也。
为今之策,臣请改正官名,每路立成一军,如都监之类,尽改军职(如游变排阵之名也。)
节级相辖,一以军法从事,如违犯,并依阶级条贯施行。
官名既正,则将权可专;
将权可专,则练军必实;
练军必实,则所用之兵必寡;
所用之兵必寡,则易于供馈,以守则固,以战则胜。
或朝廷疑其成军之后其力难制,则事平之日,分散其权可也。
于今之计,非成军则无有成功,其势不得不然。
西寇干纪,已历四年,未即诛剪,今不早图改变,设使幽蓟少警,将何以待之?
臣故曰兵连虑危者以此。
法令必信。
臣闻《管子》曰:「国之重莫重于令,令重则君尊,君尊则国安。
故亏令、益令、留令、非令四者皆死无赦」。
是知令之不便,不可遽行;
令之既便,不可遽更。
人君持此柄以运天下者也。
今朝廷每下诏令,寻即变更,士民相语,期以非久,州县之吏,不敢遵行。
臣请以一事质之。
自西兵以来,陕西科民为兵,京东京西百姓惊扰,至于断指薰目,以期茍免。
其时诏书布喻,安慰京东京西之民,示不复点为乡兵,今又籍之矣。
又陕西、河北初点为乡兵,诏书谕以防守城池,不复黥墨,今又点,黥手黥面矣。
此皆朝廷发大号令告于四方,丁宁切至,乃首尾相戾如此,使民何所取信哉!
今又枢密张观、边臣赵振等数人皆以军事不前责降,曾未踰年,加恩牵复。
始者无过,则不应谴责;
若其有过,不应宽假。
为令若此,欲百官畏服,万民信顺,难矣。
愿陛下少纡圣虑,思其纷纷更变之端。
前令之是,则后令之非;
后令之是,则前令之非。
察其是非,谨于出令,则朝廷尊而天下安矣。
唐文宗曰:「为政之道,自古所难」。
宰臣李石曰:「朝廷法令必信,则不难也」。
则知古之君臣皆以法令为重,非臣徒为空论耳,幸陛下留意焉。
思赏无私。
臣闻天之道,不私于物。
其所以生而所以杀者,万物无从而归其所宰,故天之道至大矣。
圣人法天,以至公令天下,功则赏,过则罚,无私焉,万民服矣。
朝廷于赏罚之柄,有无功而赏者,有过而失罚者,臣于前篇论之详矣。
然罚不行而赏太过,此乃立法之弊,非陛下之私也。
臣所谓私者,窃闻顷年有敕旨停罢内降,今又行之。
大凡恩赏,固当出于陛下之所决,若罢之,则是人主都无威权,尽出臣下,此则不可也。
然今之内降,或缘妇谒内戚,宫中因依侥倖,茍求恩宠,非陛下擢用英豪,旌录功绩,故每有内降恩泽,人或疑之。
执政之臣又不能坚持正论以辅盛德,徒欲阿顺主意,不谓于陛下无益也。
古者水旱不时,人君亲于南郊,以六事自责,曰:妇谒盛欤?
苞苴行欤?
故妇谒之盛,苞苴之行,古之深戒。
今侥倖内降者,茍非亲戚,必因货赂,然后乃请。
若陛下从而行之,是示天下以私也。
唐中宗朝,宫掖不肃,嫔嫱左右出入无节,遂至广纳货赂,别降墨敕,斜封授官,臧获屠贩之类,累居荣秩,卒为祸乱。
此前世之鉴。
伏惟陛下总揽威权,抑去私请。
茍用一贤人,出陛下之意,虽曰有内降,百官万民相与称道之不暇,孰敢非议也?
威福是守。
臣闻老聃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为人君者深知此务,则威福之柄,臣下不可得而窃之也。
威者兵刑,而福者恩赏之谓。
是二者有一失,而得于下者,其国必危;
有公然而假于下者,国必亡。
三代之末,齐假于田常,晋假于六卿,以取其国。
秦假于赵高而天下溃,汉假于外戚而王莽作,东京假于强臣而曹丕立,魏假于司马而移祀,晋假八王而兵乱,宋、齐、梁皆假于大臣而相继攘夺,唐之中世假于宦官宫闱祸起。
此皆人主不自总揽威福,而假于下,卒至危亡。
故兵刑官赏之柄,虽大臣、外戚、宗族、宦官,皆不可假,假之则人主失其操持,而自取危殆也。
臣窃见数年以来,两府两省之官迁转甚速,虽曰循例,不限年数,趋利之弊,日繇权势。
获进者自为私恩,而罢者归怨于上,臣恐恩赏之柄暗行于下也。
臣请以一事言之。
今陛下少有差失之举,则群臣莫不交口议论,期于谏止,而大臣权贵之过少有肯言者,何哉?
陛下天慈仁恕,每有言事者,虽上论圣德,然未尝怒之;
或论及权臣,茍不显行谴谪,则亦阴被退抑,而向之者皆与进用。
臣恐大臣权贵之过,陛下罕得而知也。
以此观之,臣下之威过于主上,主上之恩行于臣下,其势颠倒,未为得也。
伏惟陛下躬持兵刑官赏之柄以治天下,则百官归而恩信行矣。
听断不疑。
臣闻听与断,二者相资而终始之者也。
听者取于众,言者所见不同,或怀私背公,或阿顺主意,故是非纷纠,所以人主但务博采兼容,而要之断也。
断之为义,时有缓速,而理有得失。
违于理而失于时,无术之甚也;
有中于理而失于时,或适于时而违于理,其为患也亦均矣。
唯适于时而中于理,乃曰善断。
故听之道务广,不广则壅;
断之道务审,不审则移。
唯天心仁德者善听,唯刚果明辨者善断。
故曰,听与断,相资而终始者也。
伏惟陛下天仁洪覆,包容万类,每日臣僚论事,陛下未尝不欣纳,假以温言,使之得尽其说,可谓善听矣。
然采于众言,时有更易,不决然主于断也。
臣愚善度天心非不胜断,所以未至于断者,盖虑或有未审,故优游不尽断之之道。
臣窃谓,欲断之审,莫若频延近侍,讲议礼要,广接群臣,询访时事。
聪明益至,处置自精,何患断之不审也?
《易》曰:「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圣人法天,以刚健决物。
伏惟陛下法乾刚之道,专决断之明,临事不疑,大隆治道,蠢尔小寇,复何患乎?
在陛下力行而已。
太平可致,决所施为。
臣闻《易》曰:「危者安其位也」。
盖安危之理,无有定分,在人君之所为。
国危而为安者,自古多矣。
朝廷自用兵已来,屡下诏书询访材谋魁杰之士,或令近侍各举所知。
收用虽久,未闻功绩灼然者,将任之不尽其材欤?
抑天下无可任者欤?
谓之无贤材,则厚诬于世矣。
汉之兴,驱驭英雄,以成大业,皆秦之遗士也。
唐之兴,取隋之弃人以安天下。
故贤者无世无之,顾取之用之之道如何尔。
陛下当三圣之统,绍祖宗之业,宇内之广,生民之众,莫不倾心,以期太平。
愿陛下劳于求贤,而佚于任使,修明纪纲,兴行礼教,则太平之治其犹指诸掌乎。
右,臣谨具如前。
臣奉诏旨,许令言朝廷大事、边防机宜,所以竭思毕虑,论当今之要务。
伏惟陛下宽恕狂愚,特贷诛夷之罪,或赐施行。
又虑臣文字昧暗,事理未明,臣上殿之时,乞赐清问,庶尽臣恳恳之至。
干冒天慈,臣无任战惧之至。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库部员外郎临江军范君墓志铭嘉祐五年十月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七、《元丰类稿》卷四三、《曾文定公集》卷一四、《文章正宗》续集卷九 创作地点: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
嘉祐五年六月辛巳尚书库部员外郎、知临江军事范君卒于位,年五十有三。
其年十月辛酉,葬于江州德化县之仁贵乡万家山前。
将葬,其孤属君之故人李中考次君之官氏邑里,与其功行之实为状,授使者,使告于曰:「先君葬既得日月,宜有铭,孤安期也,敢请」。
曰:「君之行宜有述」。
乃为之志其墓而铭之。
其叙曰:惟范氏传叙受姓,自刘累以来,其后居江州者,出于豫章太守宁之后。
君讳端,字思道江州德化人也。
秘书省著作佐郎,赠太常少卿讳成象
尚书都官员外郎,赠光禄卿讳应辰
君始以父任为太庙斋郎转至尚书库部员外郎,历德化江宁主簿江都,知南昌飞乌彭山三县,通判通州,徙泰州,又为勾当开治畿内沟洫,提举陕西河北路,便籴粮草,至知临江军事。
而飞乌,以乞养太夫人,得监江宁府盐税。
彭山,用荐者得监云安军盐井
二县皆不至。
君聚书万馀卷,强力笃学,为人恭逊质俭,能自修饬,门内之治肃如也。
及施于为政,以谨法能持廉名于世,而世之能观其内者亦少也。
始为江都,会岁旱,张若谷扬州,遣吏数人,与君皆出视民田,他吏还者白岁善,君还独白田实旱。
若谷初不是之也,君持旱苗力争,乃卒是君所白。
吴遵路蒋堂淮南转运使使君护河役,君往视之,还言河不可为,遂罢君,用他吏护役,而河果不可为。
三人者,其初皆怒,已乃感寤,共荐之。
而当是之时,天下之主财利者,方务于急聚歛,治民者以立声威为贤,交四方之宾客者,又往往向意于卑辞貌飨燕赠送之礼,以其故能倾士大夫,以干天下之誉。
君乃独推息民教化之意,以简易自守。
故为云安主盐利,而议蠲盐课以数万。
为临江,以兴学教人为先,而厨传宾客之奉,十去其七八。
四方之往来者,或出语讪君,君不为之动也。
正行直道如此。
太夫人李氏,赞皇县太君,父尚书工部侍郎虚己
元配郑氏,父龙图阁直学士向。
次配周氏,清河县,父尚书司封员外郎陵。
子男六人:安期安仁、安之、安世、安寿、安礼。
女五人,长适和州司户参军郑夷中,次适都昌主簿周咏,次适郊社斋郎周佺,馀尚幼。
孙男六人:萃叟、岩叟、渭叟、商叟蒙叟、真叟。
太夫人之丧,君哀感疾,四年乃能起。
凡君之所既立,可谓有士君子之行非邪?
自不遵先王养士用人之法,而士在闾巷之间者,用力于空文;
居朝廷者,驰骋于虚名,以哗世取宠。
士之能修其内、洁身累行者,非自好之笃莫能至,而世亦罕能知之也。
故君之事,予喜为之见于文,使后之君子得览焉。
君于文章,尤长于诗,有集三卷,藏于家。
其铭曰:
君性温温,好退持卑。
及其临事,择义而为。
一世之弃,君独从之。
一世之慕,君独违之。
行己有常,在官无疵。
曷以知之?
视此铭诗。
长安县太君王氏元丰六年1075年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九、《临川先生文集》卷九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长安县太君临川王氏,尚书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潭国公讳益之女,尚书左丞张公讳若谷之妇,尚书比部郎中讳奎之妻,国子博士䙼、开封府雍丘视之母。
十四而嫁,五十一而老,五十六而卒。
其卒,在颍州子䙼官舍,实元丰三年正月己酉
君为妇而妇,为妻而妻,为母而母,为姑而姑,皆可誉叹,莫能间毁。
工诗善书,强记博闻,明辨敏达,有过人者。
循循恭谨,不自高显。
晚好佛书,亦信践之。
衣不求华,食不厌蔬。
慈哀所使,不治小过,欲归归之,欲嫁嫁之。
君二女:长不慧,不可以适人;
其季,殿中丞龚原妻也。
卜六年,葬江州德化县
安石为志如此,弟安上书丹
丞相张公堂记绍兴八年 宋 · 唐文若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五、《成都文类》卷三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五○
丞相无尽公既薨之五年,渊圣皇帝嗣位,诏特赠公太保
今天子绍兴八年,复命有司访其家,连状公行,将赐谥与碑,以申渊圣前日之意,以昭公遗烈,且从人望故也。
先是,靖康乱,虏入中国,有见公绘像者辄拜曰:「使丞相在,吾不复南矣」。
荆湖间群盗暴起甚毒,过公墓,每咨嗟泣涕,相戒勿犯,或为之封植致奠乃去。
近世宰相死,人有称思,独故温国司马公,次未有如今之盛也。
惟国朝之治,自熙宁及崇、观,异同之论再起,至公为相复罢去,国事自是纷然矣。
始公以一身任天下之责,抗后世之患,殷然惟正言直道,处群邪交击间,其为助甚寡,其为力甚难,终之宁其身退出,不肯屈一语以负天下,其有功于人甚大。
公既死,天下之祸作,世之士大夫犹袭沿委靡,或为妖孽以负国,无毫发顾籍于其身,天下愈追慕公之贤,知其向之为力之难,而服其诚,恨其见用之不尽而叹其已死。
犹幸世复有如公者起而力振其祸,久而未之见也,则反以思,而公之名由此日益尊。
乌乎,天生公以遗世,而用舍存亡轻重如何也!
公初被遇于神庙,擢用于泰陵,晚相徽考,天下指日谓庆历嘉祐之治可复,不幸群奸切齿,公以三十年耆德,不获一日安相位,顾其所施设曾未及十一而身退,且不幸死矣。
然公为丞相也,颍滨黄门尝语人曰:「张公早岁以论记得直声,老夫容有间然;
晚节诚心爱民,民喜之,老夫亦喜之」。
因论孟轲格君心之非,曰:「此大人事也」。
意以是属公,公闻而颔之。
原公自布衣起西南,卒位政府,中更元祐、熙丰之异流,竞成党与,公独无所附丽,大略以正君爱民为己任,将庶几孟轲所谓大人者。
公既罢政居荆□,天下言宰相者不以甲乙,有来于南者争先问公起居状,有鬻公章奏于市,即骈首聚听,且徯公之归,如是者十馀年间,其意不少衰。
乌乎,此殆非以智力驱之使然也。
公尝嗜浮图学,谓其要与合,凡古今圣贤相授受悉本于此。
其迫而应于世者非公得已也,其何有于天下后世耶!
彼区区扬己取名,瞭然使户晓,抑亦公之细,而天下之不幸尔。
故予尝论之,昔唐天宝之乱,明皇幸蜀,叹张九龄不用,遣使度岭吊祭,与公今日之事政相类。
大抵贤人君子用舍存亡,于其身固无憾,而世之所系盖如此。
顾异时挟邪丑正,以奸佞攘夺为得志,深可为戒,此又朝廷褒赠忠烈、风示天下之意,不可不论。
是岁,公之子右承议郎直龙图阁茂适自楚还蜀,来谒于文若曰:「先公起蜀人人为宰相自先公始。
而蜀故未有绘像,既无以彰大君赐,而后生何所瞻仰乎?
其敬反出夷狄盗贼等下。
今将建祠于大慈寺白马院之东南隅,虽蕞尔一室,不足以俎豆先德,亦姑以塞责而已,子曷为我记之」?
文若曰:昔先君无尽公客也,公之大节施于朝廷、见于史册、播于天下者听闻之甚熟。
然固未易辄述,述之且未暇,请独著其尝所叹述,与近事之卓然者,叙于岁月之前,以付寺僧,而告之曰:昔在徽考,有贤宰相张姓而复名,既没,天下思之,号无尽公,而不以云者。
斯其衣冠也,来者必饬焉。
绍兴八年记。
丞相张公堂铭 南宋 · 田楙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九、《成都文类》卷四八、《全蜀艺文志》卷四四中、民国《华阳县志》卷二七
大丞相文忠张公,以治平三年春初仕为雒县簿
其年冬十有二月,来摄华阳县衡山镇征官
明年秋八月丁内艰而去,迄今凡九十年。
镇之护国寺有堂,旧刻公之遗诗。
绍兴乙亥来获睹,景想风烈,良用慨然。
乃新椽础,以绘公像。
从公之孙新叙南通守讲究家传,记其年月。
嗟夫,公之大节在史官,文章在天下,勋德在生民,是区区者,亦何加损于公哉!
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意其在兹。
铭曰:
天为斯民,挺生贤哲。
谁为厉阶,梗而莫合。
伟哉文忠岷峨之英。
瑞为凤星,声为雷霆。
熙、丰、元祐,迄于崇、观。
世故多矣,金石不变。
晚而来归,舜韶一夔
岂不能从,爱莫助之。
抱关击柝,我初不屑。
粲然珠玑,散落遗碣。
貂衮訚訚,凌烟功勋。
岂真公邪,天象地文。
意天何时,复生此老。
游汗漫,固有不朽。
论任官理财训兵三事奏状淳熙二年八月一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周文忠公奏议》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四、二二三、二七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御史台牒,勘会今年八月一日视朝,轮当转对。
臣伏观今日之要务莫先于任官而患其甚冗,莫急于理财而患其未裕,莫重于训兵而患其不精,故臣妄献刍言,少裨圣虑。
若夫泥古而不切于今,空言而不究其实,则非臣之所敢也。
伏惟圣主略赐采择,臣不胜冒昧震惧之至。
一、臣谓官冗久矣,而今为甚。
盖上有名器寖轻之弊,则下有淹滞失职之嗟。
惟其寖轻,故劝沮之法坏;
惟其失职,故苟且之心生。
何谓劝沮之法坏?
古之设官,专待贤能。
故贤者得之则劝,而不贤者以不得为沮;
能者得之则劝,而不能者以不得为沮。
今也不然。
进士以艺,任子以世,杂流以岁月,固未尝考其贤与不贤,能与不能也,应格斯与之耳。
然则劝沮之法安得不坏?
何谓苟且之心生?
今分职有限而入流无穷,一官阙则十数人守之。
其在吏部者,大率十馀年仅成一任。
凡往来之费,待阙之资,皆仰给于三年之俸。
故贪者益贪,懦者益懦,低首下心,便文自营,以冀官满而去,尚何敢与上官抗论是非,为下民辨白枉直哉!
且不特吏部注授为然也。
所谓堂除,乃拔擢人才之地。
郡守皆除三政,倅贰阙至八年,凡卓然才智之士自为朝廷所知者固所不问,姑以中才论之。
三十而仕,七十告老,若十年而为一官,则平生不过四任而已,然则苟且之心安得不生?
臣愿陛下明诏二府,力裁入流之数以清其源,毋艰既仕之路以遏其流。
庶几数年之后,其弊稍革而人材见矣。
一、臣窃观近世理财之术殆无馀蕴,加之陛下天性节俭,丝毫不以轻用,盖尝损己以裕民,未尝瘠民以供己。
然中外廪廪尚以阙乏为忧,安得不为之制?
且如两浙所部,旧皆富州,故转运司最号财赋之渊薮。
比闻储蓄颇罄,不免遣官假贷于诸郡,仅有应副一二千缗者。
漕臣近在毂下,非敢妄费,直以用度浸广无所从出耳。
两浙尚尔,外路可知。
陛下方戒有司务宽民力,所谓茶盐之法,酒税之利,又已数倍于承平之日,不复可增加矣。
惟有一策,臣试妄言之。
谨按仁宗宝元二年,因天章阁侍讲贾昌朝上书乞罢省不急之用,诏枢密直学士张若谷谏议大夫任中师右司谏韩琦三司详所奏定夺减省。
庆历二年,再命御史中丞贾昌朝、直集贤殿田况知谏院张方平入内内侍省都知张永和同三司议减浮费。
四岁之间两降诏旨,于是上自内庭,下逮百司,不急之用悉加裁减。
臣愿陛下举此成宪,委官力行之。
然后遍谕诸道帅守监司,体上德之恭俭,思邦用之未裕。
苟可约己便民,悉意奉行。
下逮将迎之侈费,馈送之违制,毋得复遵旧例,曲徇私情。
又择廉清公正之人身为之帅,而擿其不如诏者显黜之,斯救弊之要术也。
一、臣窃谓安边辟国固在乎兵,然兵贵乎精而不贵乎多。
今虽日下招填之令,而诸军未尝以为足也。
昔寻邑百万而败于光武之千骑,符坚百万而败于谢玄之数千,兵果在多乎?
臣不敢泛引古事,姑以近日茶寇言之。
四百辈无纪律之夫,非有坚甲利兵也,又非有奇谋秘画也,不过陆梁山谷间转剽求生耳。
湖北湖南,自湖南江西,今又睥睨二广,经涉累月,出入数路。
使帅守监司、路分将官稍有方略,用其所部之卒自可殄灭。
顾乃上烦朝廷,远调江鄂之师,益以赣吉将兵,又会合诸邑土军弓手几至万人,犹未有胜之之策。
但闻总管失律,帅臣拱手,提点刑狱连易三人,其他将副巡尉奔北夷伤之不暇。
小寇尚尔,傥临大敌则将若何?
臣闻去年冬江东西诸郡同月地震,今年庐州大水坏城中古桥,于占皆为兵象。
万一丑虏不譓,辄窥边鄙。
虽以陛下神武睿算,破之无难,所虑和好岁久,宿将无几,后来者于应敌之方非其素习,必至仰劳指授。
伏望圣慈豫饬诸将密修边备,且令遍察所部统制官等孰善谋,孰善战,孰以廉平得士心,各以名闻,简在圣怀,备他日之用。
但令将得其人,自然人百其勇,兵之多寡非所问也。
抑臣又有私忧过计者。
昨有自鄂州来者,云在彼见彗星出于西南,今者孛星亦在西南。
天事常象,应之在德,陛下固当有以处此。
然西南为坤维,坤维也,消弭备御尤不可缓。
比虽委范成大权充制置,然成都距军前甚远,深恐缓急之际事机有不相应,愿陛下速择文武信臣,或别以抚谕为名,或专委节制之重,往分忧顾,庶免后艰,寔为大幸。
右件如前,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讲筵面奏劄子(二)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九、《育德堂奏议》卷五
宝元二年五月癸卯贾昌朝上书,请取景德以来迄于景祐,凡百用度,靡有巨细,校其所入所出之数,约以祖宗旧制,其不急者皆省罢之。
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张若谷右谏议大夫任中师右司谏直集贤院韩琦,与三司详所奏,定夺减省以闻。
壬子韩琦言:今欲减省浮费,莫如自宫掖始。
请令三司入内内侍省御药院内东门司,先朝及今来赐予支费之目,比附酌中,皆从减省,无名者一切罢之。
诏禁中支费,只令入内内侍省御药院内东门司同相度减省,报详定所。
其臣僚赐予,即许会问入内内侍省等处施行。
庆历二年四月戊寅,命权御史中丞贾昌朝右正言田况知谏院张方平入内都知张永和权三司使姚仲孙同议裁减浮费。
五月壬子,内出诏书,减皇后及宗室妇郊祀所赐之半,著为式。
又诏皇后嫔御进奉乾元节回赐物亦减半,宗室外命妇回赐权罢。
边事宁日听旨。
于是皇后嫔御各上俸钱五月,以助军费,宗室刺史已上亦纳公使钱之半。
荆王元俨尽纳公使钱,诏以半给之。
臣闻古者国有凶荒,则杀礼省用,多事之馀,荐饥之际乎?
自兵衅骤启,调发骚然,供亿之费,不可胜纪,而国力始困。
边事虽息,兵额已增,武定一军,重费廪给,而国力益困。
江淮数路,旱歉连年,籴赈饥,支梧不暇,而国力又以大困。
版曹所入,仅给经常之用,而封桩库数十年之积,所馀殆无几矣。
故一二年间,建议之臣多以节用为请。
虽圣明悉加采纳,或已令户部看详,而有司虑拂人情,动辄牵掣。
悠悠岁月,尚为空言,臣虽至愚,深所未喻。
窃观国家全盛,无如仁祖之时,及西边用兵,调度日广,而裁减浮费之诏继见于宝元庆历之间
当是之时,宫中赐予支费之目,无不比酌减省,至于嫔御上俸钱,宗室纳公使,以助军费。
仁祖之宽仁厚下,岂乐于拂人情者?
事有轻重,势有缓急,不可不权其宜也。
今之事力,视仁祖时岂不大相殊绝?
安有节省之说,全盛时犹行之,而今日顾以为难行乎?
况今江淮之民,其无所得食,转沟壑者动以万数。
若随事节省,以备赈恤之须,所省十万缗,则可以活数千人之命,所省百万缗,则可以活数万人之命,其为国家之利,岂不晓然易见乎?
国之休戚,臣子同之,凡受陛下爵禄者,孰无体国之心?
方当陛下赤子救死不赡之时,亦何至徒欲徇一己之私乎?
此固在陛下断然行之而已。
所有仁祖故事,臣谨具录于左。
伏望陛下仰遵仁祖之所已行,选委近臣,与户部取见今左藏库每岁所支之数,公共详议,其不急之费,并行裁损。
如内中支费赐予,亦令入内内侍省御药院等处相度减省。
宰执侍从因事所得锡赐,权行住支。
凡内外所省钱数,并专一拨充赈恤饥民之用,以救民生,以固邦本。
惟陛下力行之,天下幸甚。
〔小贴子〕臣去秋进对,乞遵先朝旧规,拨内藏库钱物应副急阙支用。
今岁春夏之交,陛下尝特出内帑缗钱以济都城疾疫之民,而所及未广。
今楮币日轻,米价日踊,不惟江淮饥民无以救死,而都城人情更为皇皇。
国力既空,事势尤急,欲望陛下断自圣意,多出内藏钱物,以补朝廷之乏。
臣僭陈愚忠,罪当万死,惟陛下垂听。
张公 南宋 · 陈淳
古来传说双剑灵,精气直上干云星。
有如掘出为世用,一挥便可四海清。
方今扰扰边尘起,中原分裂乱无纪。
正好提携为扫平,何事双龙卧此水。
试问张公知不知,英灵千载如生时。
何时神物得神用,为报风云会合期。
灵护祠碑记嘉定六年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五、金石苑、乾隆《潼川府志》卷一一、民国《三台县志》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潼川故有灵护庙,以奉唐节度使太保司空二顾公,威灵著于一方,水旱疾疠必祷焉。
绍兴癸未太守文安杨公始新之,逮兹五十有馀载矣。
司空为守时,郡宅有镜堂,世称奇丽,贼至城破,与诸将皆死于此。
后人思公之深,仿其平生居处,以「鉴」名楼,肖像祀之。
而楼浅狭,不应式度。
嘉定癸酉显谟阁直学士太史东平刘公甲作镇之四年,治成化洽,废无不举。
念兹楼之建也,以神故得名,因陋弗图,可乎?
亟命撤去而更立焉。
其高视旧二寻有半,四阿增拓,面势加严,显敞靓深,□□阛阓,过者滋肃。
凡涪右山川之奇胜,一举目而尽得之。
公移书愿有述,余窃感二顾公之事,因诺焉。
当是时,王纲既塌,强藩孽臣相煽而起,王行瑜李茂贞在邠、岐,朱全忠杨行密在扬、汴,韩建在华,王建在蜀,虽外示忠义,内尊唐室为辞,而包藏顾望,各萌僭逆之志。
乃至擅兴师徒,专行封拜,悖骜无礼,恣睢废法,岂复知有爱民之心?
此王诛之所必加,《春秋》之所不贷,涂之人皆得起而戮之者也。
昭宗虽刻意兴复,欲强主威,而暗于用人谋谟,内不能以法治外臣之无状者,又从而封筑崇大之,盖人主赏刑所以断割海内之大柄,自兹索然矣。
在昔惟韩□从而言曰:「今朝廷之权,散在四方,苟能先收此权,则事无不可为者」。
昭宗韪其言而不能用也。
方太保东川时,心患王建,务在保境息民,宁少屈与之和。
太保死,司空嗣事,益肆其悖逆之谋。
独畏东川梗其后,故大率兵攻梓州,再遣使和解,司空第饬境内拒守。
王建之兵视诏书如无,卒破梓而后从师。
乾宁三年乘舆播迁,正□□为相时也。
高共臣节于赵襄子见危之,君子与之。
幸国家衰,身为封豕,以盗主略,司空宁死节明大义,不少屈以求生,其自处审矣。
既得东川,无复回忌,蜀诸镇之小者以次尽之。
然则,司空之存亡,所系不特梓而已。
朝廷闻变,命崇望代司空已用其党王宗涤为留后,乃召崇望还。
余读史至此,未尝不废卷而叹也。
呜呼!
《小雅》书□□□□狡焉鸱张,本不难制,顾使孤远奉公,志节之士,束手就死,爵秩之加,不禀王命,京师遣帅,乃畏弗行,天下事宁可问哉!
大保、司空一有恤民之心,一知事君之义,视当时等夷何啻白黑,而史载行事殊为不类。
夫自唐至今踰二百年,代不乏人,独二公称思,至今庙食不替,其致此必有道矣。
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如斯楼之葺,是孰使之然哉!
感应之理,圣所难言,二顾公之烈与气俱沦,与化俱尽矣,岂真在此?
是不然,汉车骑将军张公于阆,公□□之祠于彭,功施其人,则食其土,礼因人情而为之制,不可诬也。
造化之迹,往来无穷,精诚之至,肸蚃斯著,先后感应,究极其微。
况显幽实一间尔,如人之肤脏,特隔皮肤,不可窥而见也,谓之无,得乎?
刘公之为此,盖深察夫阴阳所以然之故,于以明至理而迪人心,岂惟旌表节义、风励臣子也哉!
宋故敷文阁学士中奉大夫致仕休宁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少保忠肃金公安节家传 南宋 · 金文刚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六三、《新安文献志》卷七三、弘治《休宁志》卷二六、道光《休宁县志》卷二○
先公讳安节字彦亨
其先京兆人,唐末徙休宁,遂为县人。
曾祖讳仁用,妣苏氏。
祖讳应辰,妣洪氏。
父讳裕,赠通议大夫
妣朱氏,赠太淑人
先公生而颖悟,日记千言,识趣不凡,容止庄肃。
家贫,刻意务学,太淑人躬纺绩以给资用。
少长,游校舍,声誉益振,操行益厉,贯通经史,尤精于《易》,学者多宗之。
尝著《易解》以遗后人。
葛司成胜仲礼部乡邑,一见,期以远到。
以沈公晦榜登第,时宣和六年也。
初任洪州新建簿,秩满,范丞相宗尹引为删定官
绍兴初,法令散佚,方命修次,同僚以先公通练博洽,凡一切文法,悉以委之。
书成,会广中得旧本,与所修若合符节。
宣义郎
旧例,改秩多即迁,而先公独滞故官。
谢祖信寺丞,见宰相曰:「金删定改官在众人之前,以不事请谒,无为言者,祖信不敢先之」。
五年,召见,奏对称旨,太上皇曰:「金安节秀才,若加涵养,有用之才也」。
司农丞
或问公知召命否,今侍郎张致远中司时所荐,合往谢之,公曰:「彼为朝廷荐人,岂私我哉」!
竟不往,渡江之初,首论:「军兴以来国用岁广,言利者日益繁,然皆琐碎掊克,无益于国。
古者取民不过租赋,自汉而下,其法益密,其取益细,至于今,不可以有加矣。
傥欲增之,是直为国歛怨。
为今之计,独有推行营田之制以省边地转输,命郡邑守令禁游惰、招流亡,兴潴泽陂池之利以备水旱,使民务本力农以广播植。
庶几田野辟而谷粟多,缓急有以供公上之求而无咨怨,是为长久之策」。
又论:「人臣事君,所当先者国事,不可以自营;
所当勉者职业,不可以自安。
况今国步未平,四郊多垒正臣子忘身尽瘁、共济艰难之日,苟惟利禄是图而不耻节义之不立,宴安是怀而不忧政事之不修,将何所赖哉?
臣愿陛下诏股肱耳目之司,察其趋向,考其勤惰。
有能忧国忘家、服勤无怠者,不惜显擢;
其或怀私偷安、无益于治者,亟加汰黜。
庶几群臣竭诚尽力,仰副陛下忧勤图治之意」。
言皆剀切。
六年,迁仓部郎官
明年五月,驾幸金陵,而先公留不预行。
朝廷别除郎符,遂乞解职,时以国子监丞处之。
以亲老辞归。
是月,复召赴行在所,既对称旨,除监察御史
建言:「四方知朝廷之有人,而无敢不服者,以虑无遗算,动无过举故也,倘或谋谟不臧,举措失当,使众庶至于窃议,强悍得以轻视,非以示四方也。
陛下临御以来,推诚用人,视古无愧,而栋干或挠,莫克胜任,皆由自用。
夫区区之智而无以揆天下之事,是以察理不明,定计不审,屡举而屡不当也。
夫国家建辅弼之臣,置诸左右,非苟取充位而已。
今天下多事,正驰骛不定之时,臣愚欲望陛下断自宸衷,众建大臣而使均任其责,庶几分职率属而不至于专权,同寅协恭而不至于备位。
可否相济,谋无不获,动皆适当,克成厥勋,以彰朝廷之有人,而折冲于万里之外矣」。
又论:「胜敌莫先于自治。
欲自治,则选将以训兵,择吏以安民,恤费以丰财,诚当世之急务。
夫兵所以骄,以将非其人,爱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也。
欲选将,则当戒姑息而取其能抚御者。
民所以困,以吏非其人,依势作威,倚法以削也。
欲择吏,则当黜贪暴而取其有惠爱者。
至于恤费则禁浮靡,除冗蠹,公私之费,无所不当恤也,然后蓄力养威,待时而动,战必胜,攻必克矣,何敌之足虑哉」!
又奏:「法行于世,不能无弊,惟知其弊而救之,则弊者可使复治;
苟坐视而弗恤,则其害愈甚,治不可冀也。
今天下皆知官冗之为患,而岁遇大礼,复推恩数百人。
近因臣僚请奏,遂诏侍从讨论,盖知其弊而求所以救之之术也。
迄今累月,未闻有所施行,得非大臣不肯任怨如议者之所言,故虽知之而终不可行乎?
夫咈百姓以从己之欲,于天下实无所利,则其人足以歛怨,而其怨不可以不恤。
若据天下之公议,而去其所同患,恐非所以致怨,虽有无知而不悦者,亦不足恤矣。
臣愿陛下申命从臣,亟加讨论。
宰执侍从以及庶官,皆为之限,通前后奏补以至致仕遗表恩泽,各不得过几员数。
如此,庶几少合人情。
虽未能尽去官冗之弊,亦可以少损矣」。
一时公卿大夫,虽有不乐,而识者韪之。
越两月,迁殿中侍御史
时此职久虚,既拜命,帝谓曰:「此朕亲擢,以卿忠亮备见奏文,可宜安职」。
丞相再用,方得君,权势薰灼,无敢忤拂。
进其兄梓知台州
先公连章论其侥冒,谓「始以校尉而换文学,继以文学而直赴殿试,自改官以至后来差除,皆非其所当得。
依恃权门,惟意所欲,岂复知朝廷有公道,搢绅有公议乎」?
上虽曲意勉从,自是大忤权相。
丁太淑人忧,居丧尽哀,三年不入私室,乡闾称其孝。
服阕,主管台州崇道观
秦氏势益盛,中外侧目。
先公既与不合,不复通问。
或谓少宜下气,彼能为人患。
先公曰:「得失穷通有命,又安可失其素守」?
凡三奉祠,皆援赦以请。
俸入不继,处之自若,故摈弃者十有八年
权相死,天子厉精庶事,凡前时直言被抑者,相继召用。
阅月,起知严州
两降旨趣行。
至,则以五事奏上。
如平民间租税折价、蠲私逋利息过取、均船户差拨之令、限军兵借请之制,与夫裁削钱监官吏冗费,奏上,悉蒙采纳。
诸县科买之例,羡馀之献,一切罢去。
在郡一年,俸馀之积,并不纳宅,寄藏于库,登附版籍,至今父老皆能言之。
除浙西提点刑狱
被命出决淹狱,每行,得讼牒数百,闭阁秉烛,平心阅之,多得其情,民以不冤,一路肃然。
先公久处閒废,起为守宪,例册上供甚厚,并却之,虽厨传什器、帷帐篮舆之属,一无留者,曰:「此有司之物,于私家何用」。
有旨召见,除大理少卿
首论:「狱情之不能无失者,以奸猾之吏附势徇利,有以蔽之也。
附势则观望而权豪胜,徇利则贪墨而贿赂行。
伯州犁之上下其手,以势也;
羊舌鲋之黩货无厌,以利也;
而况于胥徒乎?
故治狱莫先于治吏,吏奸治而聪明可悉,忠爱可致。
欲望圣断,申饬守臣,虔奉诏条,狱必亲虑,率僚属以正,驳胥吏以严,察其奸猾,首斥去之。
俾观望意绝,贿赂不行,断狱得情,人无冤滥,以仰副陛下哀矜之意」。
时获伪造盐引者,中书必欲置之死,公力争之,以为造成已十馀年,盐官之合追逮者多显贵,亡殁几半,且案问自首无死法,因得减等。
两浙转运使遣其属王悦道仁和王绩狱,不以实,遂付大理
先公以勘者不实,当究问。
悦道,即医师王继先之子也,有宠于权贵,屡因人丐免。
先公必欲正其罪。
又论:「刑者所以弼教,非言治者所当先也。
舜命稷播百谷,契敷五教,而后命皋陶明刑以弼之,可谓得本末先后之序矣。
郡守县令,民之师帅,今乃独以簿书钱谷为急,至于风俗之淳漓,民情之美恶,皆无与于己事;
部刺观风者亦徒以其供输及期、文书如式,不为其下所讼则已,化民成俗之方,未尝过而问焉,民未臻于耻格宜也。
乞明饬监司、守令,不必专用法令。
苟有可赞教化者,无大小必行,庶几先民未犯而格之」。
寻以圄空,有诏奖谕。
二十九年四月,徙宗正卿
是年冬,命接伴金国贺正旦使
时经国恤,犹系黑带,至淮中流,北使施宜生迟疑不肯进。
先公令告之,曰:「以日易月,乃太后遗诏,皇帝孝慕,以未卒哭,尚素服,在臣等亦当然」。
宜生曰:「前者使至北,我朝以其告哀谢,不欲用乐。
宜生以贺使来,奈何不以吉礼见待」?
先公又答之曰:「前次哀谢使虽在服制中,为趋上国,不敢系黑带;
安节等在本朝界内,义得有所伸,不当援此为比」。
往反数四,其语始塞。
明年春,再充送伴。
楚州,北副使耶律翼傔徒登岸,欲解骑巡检王松马,不敢与,遂曳以见翼,翼怒,辄笞
先公遣人语翼,设或等有过,只合牒送本所断遣,岂得肆行鞭挞?
词色颇厉。
乃舍之。
时先公官朝散大夫,朝廷恐因是生事,致起衅端,坐降两官,而移其事对境。
枢密叶义问使北,金主说当时耶律翼夺马事,曰:「若翼以公文索马不得,犹为可诿,辄自取致竞,又行妄箠王松,其曲在我,已鞭翼二百令自效。
金某非其罪,还日,可详奏知」。
至七月,先公复原官。
至是,回翔卿寺者凡四年。
有言其独立无援者,帝曰:「朕亦知之,已有所处」。
八月,迁礼部侍郎
谢日,帝面谕曰:「卿久合作从官」。
明年,迁侍讲
九月,迁给事中
上谕大臣曰:「朕熟知其人老成,且极正当,必不沽激以求虚名」。
岁当宗祀,其夏已闻渊圣之丧,乃奏言:「宗庙皆当以大臣摄事」。
时议者不然之。
殿院杜莘老言事不合,乞出,除遂宁府,先公封还之。
上使宰臣宣谕以莘老所言不实,先公奏曰:「台谏所言因内侍,恐亏政体」。
久之,圣意亦解。
边报颇急,军务繁兴,先公首以进取、招纳、备守三策进,谓:「去岁海陵兴师,侵犯淮甸,兵威方炽,遽尔北还,虽可为庆,而未可恃也。
盖天道善应,其所倾覆,常因乎人。
今中原之地皆吾土也,有机会可取,如之何不取?
中原之民皆吾民也,有机会可招,如之何不招?
然观自昔英雄之君,削平祸乱,未尝不先固根本而后征讨,以致宁一者。
汉祖关中光武河内是也。
由是言之,备守者,进取招纳之本也。
备守既固,以之进取,则兵势益壮,而易以成功;
以之招纳,则人知所恃而乐于从命,不可不蚤图也。
自古备边之道,代有不同,莫如我太祖皇帝渊谋睿略,最为尽善。
盖其要惟在于择人而久任,故操术甚简而收功甚博。
军市之租,并赐诸将,不问出入,故无拘制而不乏于用。
以之养士,则足以得死力;
以之用间,则足以得敌情。
其任之久者,或至三十四年,少者犹不减十馀年,故皆得以尽其才。
当是时,削平僭伪,命将出师,殆无虚岁,迄于天下大定,不知有疆埸之忧。
淮甸之地,控制边隅,今犹昔也,如欲为备御之计,愿诏大臣遴选智谋勇果、有志功名之士,毋间文武,毋拘品秩,付以一州,责其自守。
凡土地之所出,财赋之所入,悉以与之,俾得自用,虽上供之数,一无问焉。
如治陴隍,缮器械,犒士卒,募间谍之类,皆得便宜从事
其事关国体者,然后以闻,朝廷为裁其可否而施行之,仍谕以久任之意,使咸知未遽更代,则必悉其心力,不为苟且之计矣」。
刘豫为金所执,先公上言:「邻国之情,难以遥度,当申严守御,以固吾疆陲;
多遣间谍,以招彼携贰;
通好之使未可遽遣,顺动之计更宜缓图。
使民心不摇,军听无惑,养威持重,徐观其变,然后起而图之,则定计审而临机速,举无遗策矣」。
杨存中淮南西路采访事宜,欲废庐州并管下四县以附舒州,徙和州东关,改和州历阳县,而合肥历阳二县并升军额,各差兵将屯戍。
先公上言:「朝廷欲并省移易州县之意,大要不过有三:一曰专据形势要害以御侮,二曰参酌远近道里以便民,三曰减罢官吏浮费以足用。
今据存中等所申,欲以庐州一郡四县之地附益舒州,则是舍形势而就僻陋,如备御何?
欲举庐州一郡四县之人供输帅府,则是舍近便而趋艰远,如绥抚何?
两淮经兵火之后,城郭室庐焚毁,户口牛畜散亡,见虽招集,犹未复业。
帅司欲行措置,茫如捕风。
今遽移郡置堡,创建官府,岂无骚动?
谓之省费得乎?
即此三者,无一可行。
然参酌事宜,权衡轻重,缓急先后,当有次第。
为今之策,莫若以戍兵为首,屯田次之,修筑城堡以控要害又次之。
盖州郡无兵不可为守,百姓无兵不能安业
如庐之合肥,和之濡须,皆昔人控扼孔道。
魏明帝尝云:『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贼来辄破于三城之下』。
孙权濡须坞,累攻不克,守将甘宁等,亦能以寡制众,盖形势之险,攻守百倍。
岂有昔人得之可以成功,我今有之而反自弃之?
非良策也。
欲望朝廷特于沿江量遣将卒一二万人分屯二州,使壁垒相望,足为沿淮一带声势,然后广开屯田,使兵民杂耕,仍修筑东西关之险以备固守。
况濡须、巢湖之水上接店埠,下抵江口,可通漕运,则二州之戍兵与其就食沿江,初无少异,而卷舒之间,成效相远矣」。
隆兴初,金布色忠义遗三省枢密院书论和议,画定四事:其一,叔侄通书之式;
二,割唐、邓、海、泗之地;
三,岁币金银绢之数;
四,叛亡俘获之人。
有旨,令侍从台谏于后省集议。
先公条奏:「今日之势,非惟中国在于速和,而北朝亦未尝不欲和也。
近北使之来,书词虽嫚,而卒章情状略可见矣。
然又惧我测其来意,而有轻之之心也,故倡为大言,邀索旧礼。
傥若直情径行,而不示以开纳之意,则边备未固,国力方匮,亟与之战,能无殆乎?
若因其咫尺之书,遽为之屈,安知不乘我之怯,继以难从之请?
不与则废前功,与之其何以为国?
为今之计,北朝欲和,理难拒绝,当权时之宜,与之通好,以休兵息民。
但讲好之后,益当选将练兵,蓄威养锐,大修军政,以为后图」。
且谓:「既许通好,则使命不得不通。
但我所欲者,削去旧礼;
彼虽肯从,犹有未尽。
世称侄国,国号不加『大』字,及用『再拜』二字,考之祖宗与大辽书问仪式,亦有不同,皆合议定,令得允当。
海、泗、唐、邓为两淮襄汉屏蔽,恐绝中原士民归向。
必不得已,宁于岁币少增其数,以厌其贪求。
但修奉陵寝,迎护梓宫,当在所先,宜于国书中首及二事。
然陵寝地居河南,今欲其以地归我,未必肯从。
谓宜议定还境地,每因遣使入国,恭往陵寝朝谒」。
是时,廷臣各有建议,而主说不一。
至十二月汤相思退奏请遣王之望龙大渊等通问,发行在所
明年正月,金复书,大略言:「四州系本朝内地,不当言议外,其馀事非帅府所当可否」。
上不欲报,而汤相固请答之。
进呈,上以书词示弱,却不用。
继而布色忠义以未如所欲为词,遂与志宁分兵南下,自清河渡淮,守将魏胜战死。
上闻有金师,乃命汤相都督江淮兵马,仍诏荆襄、川陕严为边备。
汤不行,而台臣奏乞置狱,取不肯撤备及弃地者,劾其罪,庶和议决成。
于是太学生张观宋鼎用中等七十二人伏阙上书,乞斩三奸臣,而用胡铨金安节虞允文龚茂良等协谋同心,以定大计。
时有白劄子,欲车驾幸金陵
有旨合议同奏,先公奏曰:「窃惟建康江山险固,从昔以为帝王之都,盖以南控楚越,西连巴蜀,北接中原,最为形胜。
今将图维经略指挥号令,固宜驻跸于此。
两淮师旅之后,藩篱未立,自昔所以壮根本而固形势者,一切未备;
宗庙宫室、官舍城壁、仓廪营垒,皆非仓卒所能办集。
民思拯救,如在焚溺。
宜颁诏令,以建康临安犹唐之东西都
今虽暂还临安,自此当往来巡幸。
仍诏有司按求吴、晋以来城垒旧迹,以次营造,以俟驻跸,庶可慰远迩之望,成宏济之功」。
时淫雨为沴,有伤蚕麦,诏从臣陈弭灾之术。
先公奏曰:「阴阳之气,行乎天地之间,惨舒为寒燠,湿燥为雨旸,气均则和,气偏则冷。
虽云天运有数,实与人事相符。
圣人居泰则裁成辅相,以保其和,遇灾则恐惧修省,以求其应,用能导迎善气,变灾为祥。
至于卿士之列,郡邑之间,刑罚失中,赋役不平;
贪夫侵蟊,以伤民财;
暴吏肆虐,以戕民命。
有一于此,皆致灾之由也。
在内令风宪之臣弹劾,在外令廉察之官按发,俾官曹清肃,民无冤滥,则和气可召而灾害不生矣」。
是时,边境宁谧,上下恬熙,上图治甚切,乃赐臣下笔札,令取当今弊事悉意以闻。
遂奏:「圣王之治天下,若天地覆载,日月照临,一视同仁,初无偏系。
而小智苟得,惟务殖私,不顾公议,妄有干请。
傥遂其欲,实蠹大猷。
仁宗皇帝辟公正之路,杜邪枉之门,特诏禁绝内降,仰中书枢密院并所承受官司毋得施行,敢以货赂结托贵近者,令谏官、御史劾奏。
陛下躬揽权纲,靡容侵挠,而贵近循习,未尽革心,尚事侥求,乞从中出。
若不严行抑绝,虑启倖门。
欲望特降指挥,溥加戒敕。
敢有违戾,并置严科,庶知警惧」。
又言:「聚人曰财,理财曰义。
义者,天下之制也。
以义为主而斟酌损益,使得其宜,则人情允惬,事皆可行。
比者献计之臣以边境未宁,师旅费广,多以财赋为言,或欲收天下田,或欲收诸郡公使,或欲罢宫庙差遣,或欲贷豪户缗钱,以至括道宫佛祠赡给之馀,减见任待阙寄禄之俸。
苟细者或伤国体,太甚者或咈人情,徒为纷纷而终于不可行矣,果何补于邦计哉!
臣闻仁祖宝元二年贾昌朝上书,乞取景德以来,迄于景祐凡百用度,靡有钜细,校其出入之数,约以祖宗旧制,其有不急皆罢省之。
诏以枢密直学士张若谷右谏议大夫任中师右司谏韩琦三司详所奏,定夺裁省以闻。
言:『欲减省浮费,莫如自宫掖始。
请令三司取从前内侍省、并御药院内东门司先朝及今来赐予支费之目,比附酌中,皆从减省,无名者一切罢之』。
今多事之时,减省之计,实为先务。
欲望圣明稽宝元诏旨,命官详校。
凡百浮费,无问钜细,一切罢去。
庶几蠹弊悉除,邦计寖阜,仰副陛下崇俭国本之意」。
时朝廷集议奏上太上皇帝太上皇后尊号,先公奏曰:「臣之事君,子之事父,所以崇报推美之心,岂有穷已。
然自三代以来,能尽事君、事亲之道为天下万世臣子之法者,一本于礼而已。
礼之所有,不敢以不尽;
礼之所无,虽毫发不敢有加焉。
谨按:三皇称皇,五帝称帝。
既已兼三皇五帝为之名,而天下之父则曰太上皇帝,尊之至也。
唐明皇不考于义,乃以皇帝为循常之称,遂加以开元圣文神武之号。
违礼悖义,先儒固已非之。
神宗皇帝始毅然不受,遂为万世法。
自是累朝遵奉,以为故事,子孙所宜世守而勿失也。
臣愿陛下事亲之孝,无一不合于礼,而太上皇之盛德全美,益昭著于天下。
惟圣慈裁鉴之」。
隆兴初,臣寮奏乞将改秩关升荐章权行寝罢,朝廷集议施行。
先公言:「法弊则废法,法不弊而人自弊之,则其责在人。
本朝自太祖以来,患州县幕职、丞、簿、尉之官缪滥者多,故内自翰林学士,外至监司长史,皆许荐举升改。
中间惟岁月久近,员数多寡,时有损益,而荐举之制则未尝废。
今若患其奔竞而寝罢之,何异因噎而废食?
甚不可也。
欲救斯弊,莫若必行连坐之法。
然犯人事觉,举主临时陈首,欲以徼幸免罪。
是立法虽严而行法太恕,此致弊之大者。
宜遵用旧制,不许自首,量其轻重,削秩停任。
仍按大中祥符诏:如年终无举官状,即具奏闻,当行责罚。
庶几并革不举之弊,而无变古之讥矣」。
时有诏起杨存中江淮荆襄宣抚使,遂奏云:「比者陛下视师江浒,号令一新,天下方注目以观,倾耳以听,凡所擢用,悉宜得人。
况欲尽护群雄,兼领数路,大柄所寄,尤当审图。
国家安危,在兹一举。
夫欲成天下之大功,当有以服豪杰之心,慰远迩之望
存中已施之效,不待臣等具陈。
顷以权势太盛,人言藉藉,陛下曲示保全,俾解军政,实仁圣始终之遇,人臣莫大之幸也。
今复授以此任,事权益重,岂惟无以慰海宇之情,恐非所以全之也」。
上曰:「若不肯书诏,当具谁可为者」?
刘宝王权叙用,先公复奏云:「此二人得罪之由,并以久持兵柄,积有大戾。
则贪惏刻剥,黩乱军政;
则庸懦丧师,几至误国。
顷以臣僚论列,罪状显著,太上皇帝节旄,投之散地;
则贷命除名,永不收叙。
中外闻之,莫不欣快。
今陛下初登大宝,正当大明赏罚,激励将士,乃首以贪黩刻剥、丧师误国之人寘之军伍,示以复用,臣不知两淮将士闻之,何以激励,且谓朝廷初政威令如此,岂不相视解体,甚失陛下修政治兵、图复境土之意也」。
孝宗皇帝临御之初,首诏讲读官宿学士院,燕见咨访甚悉。
时先公启陈,皆切治体,如严用例之弊,革内降之恩,去浮冗之费,曾任三衙管军大将总领钤辖者,使各举将才,限一月奏闻;
堂除差遣,宜省归吏部许长吏辟除;
益清中书之务,非统兵战守官,不得援请真俸;
其荫补文武官,宜各依本色,毋令求奏文资,妨右武之义;
臣僚得致仕遗表恩降,不宜许奏异姓,使得与高赀为市。
平生素疾倖冒,职或遇之,未尝少置。
又尝进言广荐举,严赏罚。
文臣转行,奉直朝议,不许用赏磨勘
武臣自观察承宣节度使太尉开府,不许越次超迁,及作一官转行。
至于久任将帅以谨边防,推行营田以省转输,务本力农以广播植,凡见之施行者,皆所建明也。
李唐卿始因禁中作过,降充祗应内品,虽大赦,永不收叙,仍不得充入内省
指挥,并与叙复元官,除落过名,不理遗阙。
先公执奏:「李唐卿昔之被罪如此其严,今之蒙恩如此其渥,未详其故。
成王之告君陈,有曰:『商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
予曰宥,尔惟勿宥。
惟厥中』。
夫中者,无过不及之名,非但施诸行法、宥过而已。
欲望睿断,将李唐卿元犯指挥更赐详酌施行」。
又论王继先罪恶积稔,不应用赦恩从便;
成彦忠以遥郡刺史,不应以日前恩赏并转两官;
李珂系潜邸旧人,曩以上书补官,资格甚卑,不应骤除编修,恐亏大体。
凡权势显贵有申请不合条令者,必论奏无所避。
上尝对大臣称其诚实。
一日,因奏事罢,上面劳曰:「近日都不见卿缴驳。
有所见,但缴进,朕无不听」。
上初在建邸,龙大渊曾觌为内知客,遭遇恩宠。
后即位,授大渊枢密副都承旨曾觌带御器械
刘公度时为谏议大夫,累疏论大渊等凭恃恩遇,变乱是非,且云:「毋使亵御干预枢筦」。
大渊知閤门事知閤门
台谏相继论列,奏入不出,圣意未回,宰相逆知先公必以为言,乃因乡人之在朝列者私以语之曰:「傥书行此,或暂在告,即有政府之除」。
先公首却不纳,亟论奏,谓:「舜称尧,有曰稽于众,舍己从人。
夫尧以如神之智,其臣莫及,犹不恃乎己而乐从乎人,况进退臣工,岂系细事,何必咈谏诤之忠言,戢天下之公议乎?
臣于大渊功过初不详知,但见搢绅士民莫不指目,又闻台谏相继有言。
大渊罢都承旨带御器械,并以閤门处之。
论职事则舍剧而就閒,论班次则皆超迁矣,反因纷纷擢寘此地,议者谓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叶义问大将成闵,以至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略无适莫。
独于二人乃为之迁就讳避,殆非尧稽于众,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负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上怒,谓金某扇动群议,命宰臣宣示御札,谕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
乃抗章自劾,益以职守所在,思效其愚,伏望圣度兼容,或未忍遽加诛戮,即乞重行窜责,以明邦宪,以警官常。
两得旨,无罪可待。
越日,乃降出给舍缴章。
有旨:「给舍未知功过,台谏只是防微,罢剧就閒,已允公议,尚兹缴回,可特依」。
张魏公趋朝,语于众曰:「金给事真金石底人,不可干以私」。
力荐先公可为执政
时以论列曾、龙事正忤上意,不果迁。
未几,拜兵部侍郎
先公久欲去位,至是或以为非迁,劝其决去,曰:「若尔乃躁也,事君之义,不当如是」。
越数月,乃丐祠。
凡四上,皆降诏不允。
执政者亦为之言,乃以敷文阁直学士提举太平兴国宫
胡澹庵铨后省,亟行缴奏:「臣闻《书》曰:『图任旧人共政』。
《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
某太上之旧人,而陛下之老成也。
臣尝两奉圣训,决不令其去位。
臣窃喜抃,谓陛下纳谏之诚,远追
贪贤之美,不减汤武。
臣退而书之,以为万世美谈。
玉音在耳,忽除某职名宫观,臣实未喻。
陛下直以某年当致仕,遂听其请。
汉张苍七十馀不当为柱下史唐张柬之八十不当为宰相
况国朝富弼文彦博皆八十馀,尚不听其去。
某齿发未凋,筋力尚健,究心职事,愈于丁年,忧国之心,不在众后,岂可遽令引去。
陛下留之经筵,亦何不可?
如臣等辈,不及某远甚,某引去,臣辈胡颜?
伏望圣慈追寝成命」。
上从所奏。
继而先公又伸前请,上曰:「前日以卿请不已,姑勉从耳。
后有缴留,雅合朕意,台谏亦来留卿,卿其安职」!
隆兴二年正月,除吏部侍郎、兼权尚书
识鉴精明,流品一清。
首论曹用例之弊,谓:「圣制以道立法,颁之有司,考验稽决,悉有定制。
但推行之际,或有未合条令,难以拘文,则当为之申明。
事体相类,可援为比,则宜许之用例。
所谓例者,非有所增损而为是赘文也,推原法意而使归于全备耳。
阅时寖久,类例猥多,居官者不能尽察,为吏者得以为市,宜其滋弊,不可胜言。
比年以来,吏员众多,而阙不足以处之,虽朝廷除授,不能不使之待次,而士夫亦资之,无敢𡙇望,以员多阙少,其势固然也。
或遇迁改事故,则后来皆得次第之任,虽躁进者不容越次以争先,恬静者亦不忧及期而见夺。
故既得一阙,则安心以待之。
近或不然,每遇迁改事故,别差人冲替,使未尝待次者遽得见阙,而先授者却令改替,仕进者始不安其分矣。
圣明深知其故,特降指挥,应在外堂除者,若待阙人内事故阙,并不许著人承填。
盖以玉音示下,使不得容私于其间也。
臣愚欲乞应在外堂除去处,如见任及待次入别省差遣者,亦依事故阙,令已授人次第之任。
庶几授受之际,悉归至公,人无觊觎,各安其分」。
四月,除吏部尚书
时议者欲铸铁钱,与铜钱并使。
乃奏云:「铁钱之议,本为铜宝之乏而设。
今廉按之司,监掌之吏,不得其人,竭胆水之利而求羡以规赏,剥铜户之直而侵渔以规利,所得铜宝,颇亏旧额。
是铜之乏,乃官吏之弊,非钱法之弊也。
官吏有弊而未革,钱法无弊而欲更,乃谋铸铁以为钱,是岂理财之良策。
说者乃谓祖宗朝常用铜铁中半矣,殊不知因唐末五代之乱,无所取铜,或铸以铁,故国初因之,莫遑遽革。
厥后知民间不便,乃令专用铜钱。
则铜铁中半,非得已而不已也。
今欲铸铁钱,施之沿边沿海,将以救铜钱出塞越海之弊,诚恐铜钱蓄于有力之家,秘于窖藏之室,未易尽收。
此虽益重其法,以禁其往,彼必倍增其直以募其来。
是驱铜钱以富塞外之人,而使吾民忍穷宿怨以用铁钱也。
岂有拂民之情,夺民之利,以资奸豪而不失其心者乎」?
凡所论奏,忠诚激切,不惜尽言。
自是,请谢事益力,章屡上,不允,且颁诏俾安厥职。
抗章七上,辞情恳至,不可遂留。
诏以敷文阁学士转一官致仕,赐对衣、金带、鞍马。
时去郊祀不远,特许奏荐不降等恩泽,与其侄承受
及陛辞之日,上曰:「卿且暂归,旦夕复召卿」。
目送久之。
见其官服止系带,复命之回,从容问劳曰:「卿尚未佩鱼,特以金带赐卿」。
去都之日,自从官而下,送者数百人,皆相与叹羡,以为中兴以来,全名高节,鲜有其比。
道傍观者如堵,皆言:「可惜此老子去」。
其为时所重如此。
上复谓宰相曰:「金某丐去,可讽谕之,旦晚当再召用」。
先公既归,未几,太学生许衍等百馀人伏阙上书,乞召用,及从官台谏以为请者相继不绝。
在法:致仕尚请俸给之半。
公独一无所取,生理萧然,所入不继,仅有伯祖通奉义拨之田以给家食。
退居凡七载,恬静自处,无异于韦布时。
暇日,则杖屦自随,涉近郊,徜徉于葆真山下,超然自适。
每对客曰:「臣之事君,当致其身。
今既谢事,则此身方为我有」。
家居不事杯酌。
或亲故厚善者过访,清谈尽日,以贫自乐,出处不渝。
至乾道七年正月二十有一日,以疾终于正寝,了然不昧,如悟道者
此皆平时学力所到。
享年七十有七,官至中奉大夫
遗表闻,赠通奉大夫
休宁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
累赠开府仪同三司少保谥曰忠肃
淑人张氏,后先公八月奄弃,累赠和国夫人
子二人:长辅,文林郎四川总所干办公事
次侃,朝请大夫通判扬州
女二人:长适宣教郎择善,次适迪功郎汪潢。
孙四人:簴,朝请大夫通判瑞州
篪,承直郎泉司检踏官
䉨,通直郎吉州太和县丞
简,文林郎广东市舶监官
乾道八年春,奉遗命,与夫人张氏合葬于县南葆真山祖茔之左。
葬之日,家无赢资,遂鬻所赐金带以奉襄事。
先公天性乐易,襟度坦夷,凡所论事,根本教化,尤为得体。
与兄相友爱,略无间言。
比郊恩,奏兄之子㒜。
所居屋庐,仅蔽风雨。
独喜诵书,多至夜分。
年虽高,而益精明。
或问其故,先公曰:「平生不喜言禅,又不善导引,但少思独宿耳」。
与人交,开心见诚,喜愠不形于色,被容接者,深以为荣。
人或负己,亦不与较。
所居杂委巷中,尝有显者戒谒,久无应门,徐自屏间受刺而出,就其仆使传茗器。
其人退而悦服。
西蜀人士有过者云:「吾乡至以比司马公」。
里有或为过举者,必曰:「金夫子无乃闻之」?
辄缩朒不敢为。
后进尊其德行,为立生祠于县庠。
其正色立朝,不事诡随,职守所在,必有建明。
至于君德之阙遗,时事之得失,人所不敢言者,必尽言无隐。
尝曰:「自昔士大夫始进,多务迎合,稍如意则患得患失,不复能副前言,以此为人主厌弃,未有委富贵、洁去就而见轻于时者也」。
盖其持论素定,故自小官则号恬退,曾不以富贵易其所守。
每于榻前论事,则忠直鲠亮,毅然有不可夺者。
其在琐闼,封驳尤多。
尝面荐晁公武龚茂良可为台谏,率皆称职;
又荐汪龙溪藻、程显学迈可备论思之列,后皆为时名臣;
又荐汪龙学勃可备亲民,程龙图大昌可备文学
凡荐引人才,主公议,阴为奖拔,未尝示恩于人,以故人多不知。
始摄郎曹,为当轴者所抑;
及居副端,有疏其短者,却之不受。
晦庵朱文公有书答汪伯虞云:「尚书金公,先友也。
顷岁尝获晋拜于临安,俯仰十有七载。
三复来诲,若复得望见其衣冠而闻其謦欬者,起敬起慕」。
甚矣!
其为当世所推重如此。
有文集三十卷藏于家,奏议十卷,表疏一帙,《周易解》仅存。
惜乎馀文散落诸父家,未能裒集归一。
又恐历时浸远,后之子孙不知先公遗事,遂泯没而无闻,谨叙录其始末,以为《家传》
贤尹张公生祠嘉熙二年二月 南宋 · 周子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七、同治《湖州府志》卷五二、同治《长兴县志》卷三○
生祠之建,为令尹政教美也。
乡校议政,其善固宜祠,况善教乎?
俗薄伪胜,无问贤否,率立之祠。
学者进谄,任者受欺,侧窥傍睨,诋訾纷出,不旋踵,丹青剥落,朱煤纷幕矣。
信如是,祠奚益?
大夫张公于吾邑,其事则反是。
居人敬之,去人思之。
丙申夏四月来莅吾邑,及期月,誉望孚畅。
民曰令慈,吏曰令严,讼嚚者曰令神,丽辟者曰令恕,葺旧创新,百废具举。
告朔,公退,自升孔堂而慨然曰:「是吾职之大者也,胡敢后」?
乃置地度材,首建杰阁,储赞奎画暨监书,爰招儒官,训而孝弟忠信,严而月书季考,故衿佩朋来,员不旧拘,餐钱增益。
春秋开补,则曰:「费于我乎供」。
丁酉秋闱撒棘,联捷震响,佥谓作成之力。
公于政教可谓无歉,荐之前旒,联剡而上,寓于邑尚书陈公眩,位于朝则侍郎吴公史公岩之李公韶袁公甫殿院蒋公岘,守于郡则林公申、杜公幼节刘公震孙
端洁循雅,若公正廉勤,若材茂行修,政平事理,褒辞迭奏,难索以举。
诸生乃交谓令贤不祠,是缺典也。
既建,公又问曰:「人安能每事尽善?
敬其不逮斯可矣。
否则绘象乃指议之符,为室乃招谤之府也。
盍撒诸」?
子岩曰:「不然,公之辞谦也。
祠之建,宜也。
公不得不辞,祠不得不建」。
因绎以颂焉:须昌祀董,安阳祠荀。
是建之民,学则未闻。
公来箬溪,政教聿新。
阴蔽桃李,香浮藻
缅邈,跫音似人。
敬之祠之,何千百春!
字晦明参政毗陵守之曾孙。
嘉熙戊戌二月望日撰。
益州交子务 南宋 · 唐士耻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灵岩集》卷四
有宋君临万宇,天地其量,不作不创,因民所欲,左翊右赞,使讫平允,以无困踬。
益州之壤,镇抚全蜀,直国坤维,虽车书混一初无彼此之间,然去都国几万里,了不与中原谋。
壤地西接蛮戎,虑其溢泄,赋币以铁,人疾懋迁,而质剂兴焉。
主以十六户,时改事变,贫富不齐,有券莫偿之患起矣。
讼牒纷纭,官疲决责,或者厌之,将一弃不顾,然而迟重难迁之患,民又病之。
议论复绎,事愈明白,官建专务,以主其事。
一时因随创建,岂无善意维持可传于后者?
辄补其阙而为之记曰:民生林林,不能自养,饥求之食,寒须之衣,而农出焉。
神农建耕织之教,少昊九扈之官,为圣神者亦岂能坐视其自成哉!
则必立之官师,著之训饬,以佐其所不逮,而使之至于遂事而后已。
然比之饮血衣皮之时,固已若多事,圣人不敢惮也。
耕桑衣食之馀,日用万货,非一方可具,理须服贾而商出焉。
稷佐懋迁之道,周建九府之法,亦无非左右齐民,为之表则,使无后患,然比之蚕桑稼穑之务亦稍末矣,圣人不敢厌也。
凡其由农而有商,自醇而趋便,从质以归文,皆其势之必然,理之必至,继此且有变焉,圣人乌所避哉。
我朝家法,不自神圣,凡百制度,多因前代,非喜因循,乐苟简,虑其强民而弗从者。
艺祖肇造,太宗统一,真宗守成,如出一辙,官师取其实掌,不顾名号,财用谨仍旧贯,何必改作。
罔求富强,弗务鼎新,一以便吾民而已。
至于民有所欲,起而应之,曾不旋踵,用能宏覆六幕,仁熙义恬。
钱重而券作,主户贫而券病。
薛田握六条之节,极再三之思,以为吾将禁之不为,则者不能使之轻,岂公朝爱民之仁,吾将任之自为,则贫者不能使之富,又岂公朝理财之义?
折以大中,则不若官为设职,制其盈虚,有钱斯付之券,有券必予之钱,出入无毫发之私,授受无斯须之间,母子之相权,名实之相召,经纬之相济,力役省而纷争息矣。
请之而去,寇瑊继之而又去。
天开际幸,后复起前议,清朝俞音,再畀外台漕臣张若谷既是之于其先,东川宪臣又称之于其后
天圣元年十一月戊午,诏音俞焉,通货泉之穷,极商贾之变,施之全蜀,至于今赖之。
想其负贩之夫,射利之辈,妇清之丹,卓郑所治,重锦橦布,异物崛诡,四溢外区。
邛杖传节于大夏,蒟酱流味于番禺,捆载以往,垂橐而归,执券取偿,如探诸怀。
揆厥攸元,薛田之力居多。
天圣明道之间,盖章献明肃皇后实司听断,其能决然用薛田之议,亦仁也夫?
亦智也夫?
托六尺之孤而不负章圣皇帝者,岂偶然哉!
或曰铁钱行于边,西北盖同矣,俱患其矣,则交子殆亦可行也。
今公朝独行于全蜀,而他边不与焉,何也?
汉均输亦良法也,亦便民也,然而君子患焉,以其意不善也。
夫交子蜀民创之,蜀民行之,蜀民有病之,吾特为之醇制而使之不踬焉,非敢创其端也,从民之欲也。
今而复行于他边,则是强民也,非以便民也,是以均输之意而推之交子也,其可乎?
是为记。
张公 其一 宋 · 李曾伯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坤灵阑迹汉何时,木石深山圣得知。
大块凿开真境秘,太虚蕴出众峰奇。
攀萝揽秀俯可即,秉烛穷幽远莫窥。
盍遣神龙谨封护,勿容俗子亦游嬉。
张公 其二 宋 · 李曾伯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十年重过石桥行,松下清流载濯缨
洞隔烟霞知地远,坛连仙佛信天成。
人如云意俱闲适,山带霜容似瘦生。
步出亭皋便归去,它时林壑又寒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