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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氏县吕明府创修泄水渠颂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一、《宋景文集》卷三五
神州之地,积高于西北,而庳下于东南。
尉氏直其坤隅,故上薄周疆,侧负郑鄙。
污渎所荡,行潦所趋,注我西偏,汇为大浸。
异时县官往往募民开田渠,入之惠民河(今自江以北沟漕总目为河。),因灌淮、楚。
人虽在勤,水不为害。
太平兴国初,或建言惠民河尉氏,折东而北,地泐垫漏,水多坏决。
乃西并崇冈,更开新道。
长堤右移,众渠咸塞。
于是水无所泄,则沮洳渊沦,钟为回渊。
每水潦不时,必坏官亭,漂室庐,害膏腴之田千百八顷。
其大者则韩沟、护军二陂,以名自达,轮广三十里,他脉连股,引延缘苇间。
沟遂之小小者,尚数十百所,汇民厥壤。
邑吏选耎,蔽不敢闻,岁趣其租,人用重困。
盖水留四十年,狎为常玩。
事穷而复,理固然也。
圣上初元之年,大理丞吕君长吉始为政于兹邑。
既视事,即按行堤阏,周知其要。
乃叹曰:「河漕中都,堤不得弛;
陂盘善地,水不容止。
溃陂注河则舟废,缮河限陂则农夺。
长吏不谋,土其鱼乎」!
于是度杨桥之北,累石编木,以为宝口,规引积水,潜出河下,东因废洫,行七十里,与惠民下复合。
水有所放,漕亦无停。
君即伻图上言,于计便甚。
事下丞相府,复诏中贵人段微明与寰内察按使者李识张君平等,兴作水工,覈实程员,无虑用材五百章,䃉甓数万,膏垩称是。
工四千人,度三十日罢。
条陈中覆,悉蒙可报。
明年正月,遣内侍臣谭好古领徒护作,君参掌焉。
众以子来,匠以心竞,任器成云,环材若林。
不急不徐,如期而毕,以佚道使人故也。
二月,渠成水下,瀺灂转腾,曼羡纡馀。
洒其沉灾,导其流恶。
数旬而牛马辨,经时而桑田复。
是岁,耒耨所刺,排水泽而居者,盖以大半。
三年,水涸地沃,亩率收一钟。
流庸还占,参倍于旧。
过是而获者,则不书矣。
于时和气絪缊,阖邦如春,绕为景风,结为油云。
终古沉斥,一朝茂殖。
昔之劳人,今焉乐国。
夫善防者水廞之,善沟者水漱之。
因地则气不壅,达变故民不倦。
惟吕君毕给政术,举无后艰。
肆水之走下而奠其归,乘人之曹好而兴其利。
县令之任,今所轻已,君而重之;
敝政之改,众所难已,君而易之。
探古旧章,图我新政
复地力,阜财用,民糇不愆,神糈可怀。
御菑键蠹,莫匪嘉绩。
朝旌厥能,秩君宫坊大夫,佐郡二千石
民去思者八岁矣,谷益以殖,年益以丰,亿万之口,并蒙厥福。
既而邑之耆耋,杂然共计曰:「吕君功绪,章章在人,其可歌也,盍琢金石以铺其馨香」?
从事于斯文,宜伦次舆诵而存其梗概。
颂曰:
天畿之南兮下田良,壅流弗泄兮漂我疆。
地环万井兮原其谷,岁踰三纪兮租弗属。
我有贤君兮来何迟,累䃉疏窦兮河之麋。
注潢引污兮涣东凑,鲜原畟畟兮农其耦。
水反岁定兮黍稷华,稛载斯箱兮纷满家。
去我兹久兮田益庑,手之足之兮声在路。
何以报君福穰穰,明神所劳邦之光。
树乐石兮渠之旁,摅德音兮永不忘。
京师军储事奏嘉祐二年十一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宋会要辑稿补编》第五六五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惟今之京师,古所谓陈留,天下四冲八达之地者也,非如函秦天府百二之固,洛宅九州之中,表里山河,形胜足恃。
唐末朱温受封于梁,因而建都。
至于石晋割幽、蓟之地以入契丹,遂与强虏共平原之利,故五代争夺,戎马生郊,其患由乎畿甸无藩篱之限,本根无所庇也。
祖宗受命,规摹毕讲,不还周、汉之宇,而梁氏是因,非乐是而处之,势有所不获已者,大体利漕运而赡师旅,依重师而为国也。
则是今日之势,国依兵而立,兵以食为命,食以漕运为本。
今仰食于官廪者,不惟三军,至于京城士庶以亿万计,大半待饱于军稍之馀,故国家于漕事最急最重。
庆历五年权三司使,尝取责到在京诸仓见在斛㪷数,人粮一千三百万石,是时每月约支三十四万有馀石,计可备二年一十一月日支遣;
马料三百二十万石,是时每月约支四万馀石,计可备七年支遣。
今次受命,再领邦计,昨于三月中取责到在京诸仓见在斛㪷数,人粮八百万石,每月约支四十万石,计可备一年馀八月日支遣;
马料七十万石,每月约支四万七千馀石,计可备一年馀四月日支遣。
自庆历及今,通十年之比,计所亏耗五分之二,为国远虑,窃所寒心。
究所以致然者,盖自庆历七年拣发京东西、江、湖、淮、浙宣毅兵士充填在京诸军,至于诸色冗食,顷来益众。
复自有事西边,内外支费不赡,屡减东南之籴,使输缗王府;
或州郡灾伤,朝旨辄辍粮运,以救赒艰急。
亦缘诸路转运积成废慢,年额亏减,上下因循,阙于督举,官失其守,事忘其旧,致令储备益乏如此。
日侵月削,更五七年,京师仓廪无一年之蓄矣。
夫金帛轻货,缓急易聚,至于粮馈,非素为备,若因之以饥馑,倘别有不可预防之事,一旦阙误,岂可仓卒而致者?
倘有不给,虽大圣智,其将何术以济?
此国家安危之计也。
臣才虑疏浅,然职思其忧,谨具所合举行之事,画一条件如右:
一、汴河年额上供斛㪷六百万石,若每年般运及数,可以年支得给而有馀。
康定年后,西边用兵,经费不足,每年常将上供斛㪷折纳见钱,一石千钱为率,或一百万石,或五十万石。
是时王师外戍,在京军粮月支数少,减仓储,供边籴,犹为有名。
自后边兵还营,京师增置禁旅,人数益多,犹复时缘前例折纳。
去年以恭谢大礼,亦是于江湖六路将斛㪷五十万石折钱五十万缗,起发上京
乞特降敕命,三司今后更不得将年额上供斛㪷折变见钱。
一、汴河上供斛㪷,本为京师军储。
自明道年山东荐饥,朝廷以为忧,特令截拨运米,入清河赈济,自后缘此屡以上供粮斛外支诸路。
去年令截上供粮米六十万石应副河北,十五万石应副京东,五万二千有馀石自湖南起发,赴昭、桂州卸纳。
然州县灾荒,理当赒救,若虑害轻重,则本末当有校矣。
乞特降敕命,今后诸路灾伤,不得更议截拨上供斛㪷,只令三司多方擘画,就别路支移应副。
若极于艰急,须至辍借内帑钱帛,犹愈于亏乏军储之患大也。
一、广济河年额上供斛㪷六十二万石,其实五十万石。
内十二万石,因庆历初京东转运使南京军营多,每岁计度军粮,支移徐单曹济州、广济军二税应副,民力劳敝,遂截上供运米十二万石,通旧八万石共二十万石,充本京军粮,却从广济河认数般运填纳。
所截粳米、小麦,其填数多是杂色豆,已为亏损仓储。
而又每年三司折变钱帛,供助支费,至和二年折三十一万石,嘉祐元年二十万石;
或有尽数折纳之时,只是三司承例施行,亦不曾奏候朝旨。
今年不曾更行折变,然亦虑本路递年不曾尽数起发斛㪷,以此纲运人船或有因循阙备。
乞降敕命,三司今后不得更将广济河年额上供斛㪷折变钱帛;
及下本路所般年额斛㪷,今后须得起发及数。
其纲船兵士常令本司添填有备,运路河道亦委本司相度擘画,取令通济
一、惠民河年额上供斛㪷六十万石,内二十五万石系淮南年额,般赴咸平太康尉氏等县充军粮。
比来发运司又于汴河上供年额内豁除此数,显是将此斛㪷两充数,省司见行根问次。
其三十五万石,合是京西管认起发,近岁并不曾赶办般运,其到京之数,每年五七万而已。
勘会皇祐五年曾降朝旨,令蔡河拨发司每年添般上供斛㪷数目,本路辞诉部内伤,乞候丰熟应副,自后因循,亦是催促不前。
今相度本路财赋不至丰赡,诸色支费亦多,令办年额,必恐不迨。
乞降敕命,今后年额上供斛㪷特与减十五万石,只令般运二十万,须管到京数足,不得更有亏阙。
供御小麦并油、醋,库油、麻,逐时依省司抛数供纳外,许以大小、小豆、黑豆、谷粟充数。
一、黄河:检会景德二年敕,陕西转运司每年认定马料三十万石上京,所有细色斛㪷如有剩数,即行般运。
又检会三门、白波发运司编敕,黄河年额上供粮斛,委陕西转运司并支新好斛㪷赴缘河仓送纳,仍常预报三门白波发运司计度人船般运。
若计度支移有失,即罪在转运司
般运亏额,即罪发运司
并令三门发运判官催驱般辇,每至冬终具般过数目比较申奏。
臣看详景德二年,正是继迁骚扰,西陲用兵,陕右困敝之际,然犹漕运上供京师,未尝废也。
勘会近岁以来,即不曾起发一船一运到京。
抑由中间天下无事,财力丰赡,仓廪充实,不以储蓄为切务,内外因循,及宝元中夏戎叛命,遂不暇给。
顷来边事宁息,关中累年丰熟,本路财费无阙,朝廷至今每年供给物帛不少,其旧额马料三十万石,合行计度上供。
乞特降敕旨,下陕西转运司三门白波发运司,起嘉祐二年秋,一依先降敕命,据年额马料三十万石,须管般运到京数足。
一、在京岁支马料豆约六十万石,近年计度,多抛数下发运司起发,遂以大麦、黑豆粗色充数,每年常及三十万石,计兵船、口食、水脚,为费数倍。
今若令陕西京西及将京畿二税细色折纳粗色,岁计可以得足,则汴河漕挽专令般粳米,量以小麦充以年额,此所谓转江湖之谷,以实太仓者也。
一、今以军储大计,欲仓廪充实,诸河所般年额上供斛㪷,据见今纲船、兵稍常患不足,难更添数般运,惟是在京坐仓收籴,可免漕挽之费。
即今京仓月支军粮四十万石,若坐仓收籴,每月以五万石为限,犹有宽剩,可以充民籴,如此每年可得六十万石。
其价例当随时估定,然通计中等价例,每㪷一百文,用钱六十万贯。
勘会递年春初内藏库拨钱六十万贯付三司添助支费,谓之年退钱,桩留此钱以充籴价可也。
即今计天下财赋所入,中外军国所费,年支见在,不至交阙。
昨以河北伤,又河防为患,本路艰急,自三司供给除军粮斛㪷外,支拨见钱银绢约八十五万贯疋两。
又约度今年年支粮草计置人粮马料二百万石,以本路丰稔,更于年计外添籴一百万石,准备军储。
凡此籴本价钱,今已计度有备。
又今年见将曲院店宅务课利钱六十五万贯,拨还内藏库填纳。
至和二年分辍过河北便籴本钱,约更用来年半年课利,可以拨填数足。
凡此钱数,并系年计外非泛支费,总计二百二十万贯有馀,即日犹据见在,粗无阙乏。
若诸路丰熟,边陲宁静,朝廷每事撙节,别无横费,则年退钱一项桩充坐仓籴本,添备军粮,足可那容,不至阙误。
一、备储廪,通漕运,当令河道疏通。
艺祖开国,首浚诸河。
汴渠禹迹也,春秋时已名见诸经,历代尝浚之
隋大发民开凿通济渠,其去古汴依约不远。
自汉至唐虽都雍、洛,凡诸水运,咸资此渠漕引江湖,利尽南海。
天圣已前,每岁开理,缘河人户各蓄开河器备,名品甚多,未尝有堙壅也。
天圣初,有张君平者陈利见,始罢春夫,继以浅妄小人茍规赏利,撙减役费,以为劳绩,致兹淤塞,有妨通漕。
至于惠民、广济二河,皆所以致四方之货食,以会京邑,舳舻相接,赡给公私,近年以来,悉皆填塞。
盖图长利者不恤于小费,期永逸者无惮于一劳。
伏乞朝廷访问差择稍知水利,精力干事,不拘文武官三两员,经度计置,开通诸河,各据地分所历州县夫,令尽工料疏理。
其木岸埧闸堰埭材用合缮修处,先为计备,严为责罚,必令经久。
去年京畿大水,坏官私庐舍,自去秋至今,半年之中所修诸军营房十馀万间。
夫以国家物力,岂有不可成之事?
但事败于因循,而成于果决,至于其所不获已,亦必成而已。
又诸修造无名不急之处,土木之工无时暂辍,所费不可胜计,此诸河道皆是祖宗留心之地,国家大计所资,忽而不图,是亦有司之过矣。
一、里河折中仓,本是在京便籴,以添助军储,随时立法,旋行抛数,然于边籴轻重有妨,以此便入,不能及数。
近庆历年中,令在京入中诸色斛㪷二百万石,用三说法,三十贯支见钱,三十五贯支向南州军末盐,三十五贯支香药交引。
当时为河北缘边入便,亦用三说文钞,以此只入到十五万馀石,事体不便,遂罢。
今在库香药阙少,又江湖末盐自是见钱之法,邦计所赖;
山场茶货已充河北粮草支用,若更将折中行使,必亦利害相攻。
故不若坐仓收籴,事简而利溥也。
一、京东淮南土壤宽广,财谷足赡,可容三五万人驻泊就粮,若遣京师禁军就粮淮南河北兵士就粮京东,可以省仓储,留边谷,因其外屯,亦可拣退疲冗。
一、积太仓,本以强兵,而惰游冗食之人坐为糜耗,使储廪日以虚竭,玩而弗恤,斯为深弊。
勘会在京及畿县诸营剩员仅及三万人,至于京城六军兵士,其间老病不堪作役者至多,诸司库务疲癃游冗,不可胜计,是皆衣食于帑廪,牟蠹生民之膏泽者也。
夫山海之高深,不让涓尘之益,亿万之数,积于一二,故事聚蓄者必累微细,以成广大。
凡此在京六军及京城府界剩员、诸司库务诸老病之人,欲乞朝廷详酌指挥,渐次拣选放停,免令虚耗仓库。
一、府界税赋,准皇祐五年赦敕,应开封府诸县两税太重,特于元额上减落三分,永为定式。
今勘会除依赦敕减三分外,即今夏秋二税斛㪷四十万有馀石,钱三十四万有馀贯,䌷绢十万有馀疋。
向由赋重,百姓输送不迨,故因灾害,多是体量减放,务从宽恤,朝廷以此明降赦令,例行优除。
奸游之民尚循故态,年谷顺成,亦复披诉,官吏自图省便,未尝按行检履,但据保甲,概为约免,茍容侥倖,习以为常。
今后畿县灾伤,差官分检,令并依农田敕式样施行除放。
盖租税之制,有国者所以取于民,至公之道尔。
若是岁之凶穰如法而弛歛,事举其中,理合于正,所谓「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者也。
一、转漕之职在发运使属之官,责当久其任。
请精选才干之吏,曾历三司判官、合入第二任转运使资序人权充;
候及三年,职事办集,即与正除;
又及三年,事务修举,与就除三司副使领职;
又及三年,与除近职,或两省官
其有器略足用者,更自朝廷奖擢委任,其两员尝令先后除代,此则为官择人之体也。
一、粮纲到京交纳,少欠每岁不下六七万石。
其逐纲券历兵稍粮食,承例在路并权阁不请,及到仓卸纳,据逐船少数将在券阁留粮斛充偿所欠,谓之折会。
据兵稍口食,合是缘路支请,辄行积留,却将太仓合纳军储消折,此皆起于近岁因循敝例,理合令发运司依数包认,每年候上供住运,具折会都数,下本司次第理纳补填。
此小事,已从三司指挥行下,亦合以闻。
右,臣所条画事节,乞自朝廷详议施行,倘相继持守,不遽隳改,则庶乎三年可以馀一年之储,十年可以致三年之积,通三十年而有九年之蓄,可谓盛王之大业也。
前史有言:尧之水,汤之旱,而无危忘之虑,以其储蓄有备尔。
尧、汤之圣,不能以无备而待天灾,天灾流行,亦无如人之有备也。
唐刘晏论漕运之事云:「三秦之人待此而饱,六军之众待此而强」,「四方旅拒者可以破胆,三河流离者于兹请命」。
是谓安社稷之奇策也。
夫立人之道,建国之本,在乎衣食而已矣,惟陛下深留圣虑焉。
按:《乐全集》卷二三。又见《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二之一八(第六册第五五七○页)、食货四六之一六(第六册第五六一一页)。
张文定公墓志铭1092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五、《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四、《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二二、《邵氏闻见后录》卷二○、《容斋续笔》卷一二、《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八、《翰苑新书》前集卷六八、《秘笈新书》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蒐揽天下豪杰,不可胜数。
既自以为股肱心膂,敬用其言,以致太平,而其任重道远者,又留以为三世子孙百年之用,至于今赖之。
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
天下未尝一日无士,而仁宗之世,独为多士者,以其大也。
贾谊叹细德之崄微,知凤鸟之不下,闵沟渎之寻常,知吞舟之不容,伤时无是大者以容己也。
故尝窃论之,天下大器也,非力兼万人,其孰能举之!
仁宗之大,其孰能容此万人之英乎!
盖即位八年,而以制策取士,一举而得富弼,再举而得公。
公姓张氏,讳方平字安道
其先宋人也,后徙扬州
高祖克,唐末为亳州刺史
曾祖文熙,亳州军事推官,赠太师,娶苏氏,追封武功郡太夫人
祖峤,以进士及第太宗尝召对,选知郓州,赐亲扎,给全俸,终于尚书都官员外郎,娶刘氏,追封沛国太夫人
尧卿而端默寡言,有出世间意,以父命勉娶,非其意也,父没,遂居一室,家人莫得见其面者十有七年。
与祖考皆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皆封魏国公
娶嵇氏,追封谯国太夫人
公年十三,入应天府
颖悟绝人。
家贫无书,尝就人借三史,旬日辄归之,曰:「吾已得其详矣」。
凡书皆一阅,终身不再读。
属文未尝起草。
宋绶蔡齐见之曰:「天下奇材也」。
范讽皆以茂材异等荐之。
景祐元年中选,授校书郎,知昆山县
蒋堂苏州,得公所著《刍荛论》五十篇,上之,以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荐公,射策优等,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赵元昊欲叛而未有以发,则为嫚书大名以怒朝廷,规得谴绝以激使其众。
公以谓:「朝廷自景德以来,既与契丹盟,天下忘备,将不知兵,士不知战,民不知劳,盖三十年矣,若骤用之,必有丧师蹶将之忧,兵连民疲,必有盗贼意外之患。
当含垢匿瑕,顺适其意,使未有以发,得岁月之顷,以其间选将厉士,坚城除器,为不可胜以待之。
元昊终于必叛,而兵出无名,吏士不直其上,难以决胜,小国用兵三年,而不见胜负,不折则破,我以全制其后,必胜之道也」。
是时士大夫见天下全盛,而元昊小丑,皆欲发兵诛之,惟公与吴育同议。
议者不深察,以二人之论为出于姑息,遂决用兵,天下骚动。
公献平戎十策》,大略以边城千里,我分而贼专,虽屯兵数十万,然贼至常以一击十,必败之道也。
既败而图之,则老师费财,不可为已。
宜及民力之完,屯重兵河东,示以形势。
贼入寇,必自延、渭而兴州,巢穴之守必虚,我师自麟、府渡河,不十日可至。
此所谓攻其所必救,形格势禁之道也。
宰相吕夷简见之,谓宋绶曰:「君能为国得人矣」。
然不果用其策。
召对,赐五品服,直集贤院,迁太常丞知谏院
首论祖宗以来,虽分中书枢密院,而三圣英武独运,断归于一。
今陛下谦德,仰成二府,不可以不合。
仁宗嘉之。
富弼亦论此,遂命宰相兼枢密使
元昊之叛也,禁兵皆西,而诸路守兵,多拣赴阙,郡县无备,乃命调额外弓手。
公在睦州,条上利害八事。
及是,有旨遣使于陕西河东京东西路刺弓手为宣毅、保捷指挥
公连上疏,争之甚力,不从。
宣毅十四万人,保捷九万人,皆市人不可用,而宣毅骄甚,所在为寇。
自是民力大困,国用一空。
识者以不从公言为恨。
并护四路,刘平石元孙任福之败,皆贬主帅,而独不问。
贼围麟、府,诏出兵牵制。
逗留不出,使贼丰州、夷灵远而去。
公极言之,诏罢节制。
自是四路各得专达,人人自效,边备脩完,贼至无所得。
庆历元年,西方用兵,盖六年矣。
上既厌兵,而贼亦困弊,不得耕牧休息,虏中匹布至十馀千,元昊欲自通,其道无由。
公慨然上疏曰:「陛下犹天地父母也,岂与此犬豕豺狼较胜负乎?
愿因今岁郊赦,引咎示信,开其自新之路,申敕边吏,勿绝其善意。
若犹不悛,亦足以怒我而怠彼,虽天地鬼神,必将诛之」。
仁宗喜曰:「是吾心也」。
命公以疏付中书
吕夷简读之,拱手曰:「公之及此,是社稷之也」。
是岁,赦书开谕如公意。
明年元昊始请降。
元昊叛,公谋无遗策,虽不尽用,然西师解严,公有力焉。
修起居注,假起居舍人知制诰使契丹
戎主雅闻公名,与其母后族人,微行观公于范阳门外。
及燕,亲诣前酌玉卮以饮公,顾左右曰:「有臣如此,佳哉」!
骑而击毬于公前,以其所乘马赐公。
朝廷知之,自是虏使挟事至者,辄命公馆之。
寻召试,知制诰,迁右正言,赐三品服。
诰命简严,四方诵之。
史馆脩撰。
章得象监国史,以日历自乾兴至庆历废不脩,以属公,于是粲然复完。
知开封府
府事至繁,为尹者皆书板以记事,公独不用,默记数百人,以次决遣,不遗毫釐。
吏民大惊以为神,不敢复欺。
翰林学士,领群牧使
牧事久不治,公始整齐之。
元昊遣使求通,已在境上,而契丹元昊搆隙,使来约我,请拒绝其使。
时议者欲遂纳元昊,故为答书曰:「元昊若尽如约束,则理难拒绝」。
仁宗以书示公与宋祁
公上议曰:「书词如此,是拒契丹而纳元昊,得新附之小羌,失久和之强虏也。
若已封册元昊,而契丹之使再至,能终不听乎?
若不听,契丹之怨,必自是始。
听而绝之,则中国无复信义,永断招怀之理矣。
是一举而失二虏也。
宜赐元昊诏曰:『朝廷纳卿诚欸,本缘契丹之请,今闻卿招诱契丹边户,失舅甥之欢,契丹遣使为言,卿宜审处其事,但嫌隙朝除,则封册暮行矣』。
如此于西北为两得」。
时人伏其精识。
谏议大夫,为御史中丞
中外之事,知无不言,至于宫妾宦官,滥恩横赐,皆力争裁抑之。
知贡举
士方以游词崄语为高。
公上疏,以谓文章之变,实关盛衰,不可长也。
诏以公言晓谕学者。
宰相贾昌朝参知政事吴育忿争上前。
公将对,昌朝使人约公,当以代
公怒叱遣曰:「此言何为至于我哉」!
既对,极论二人邪正曲直。
卒罢,高若讷代之。
时当郊而费用未具,中外以为忧。
宰相欲以是危公,复拜翰林学士三司使
领使未几,以办闻,仁宗大喜。
至于今,计司先郊告办,盖自公始。
三司使王拱辰请榷河北盐,既立法矣,而未下。
公见上问曰:「河北再榷盐,何也」?
仁宗惊曰:「始立法,非再也」。
公曰:「周世宗河北盐,犯辄处死。
世宗北伐,父老遮道泣诉,愿以盐课均之两税钱,而弛其禁,世宗许之,今两税盐钱是也,岂非再榷乎?
且今未榷也,而契丹常盗贩不已,若榷之则盐贵,虏盐益售,是为我敛怨而虏获利乎?
虏盐滋多,非用兵莫能禁也。
边隙一开,所获利能补用兵之费乎」?
仁宗大悟曰:「卿与宰相立罢之」。
公曰:「法虽未下,民已户知之,当直以手诏罢,不可自有司出也」。
仁宗大喜,命公密撰手诏下之,河朔父老,相率拜迎于澶州,为佛老会七日,以报上恩。
且刻诏书北京,至今父老过其下,必稽首流涕。
南京鸿庆宫成,奉安三圣像,当遣柄臣,特命公为礼仪使,乡党荣之。
仁宗遂欲用公,而公以目疾求去甚力,乃加端明殿学士归院,判尚书都省,兼领银台司审刑院太常寺事。
庆历中夜逾宫垣为变。
仁宗旦语二府,以贵妃张氏有扈跸之功,枢密使夏竦倡言宜讲求所以尊异贵妃之礼,宰相陈执中不知所为。
公见执中,言:「汉冯婕妤身当猛兽,不闻有所尊异。
皇后在而尊贵妃,古无是礼。
若果行之,天下谤议必大萃于公,终身不可雪也」。
执中耸然,敬从公言而罢。
宗正寺玉牒,补缀失亡,为书数百卷。
自陕右用兵,公私困乏,士大夫争言丰财省费之道,然多不得其要。
公自为谏官、御史中丞三司使,皆为上精言之。
一日,仁宗资政殿,召两府侍从赐坐,手诏问天下事。
公退直禁林,是日有旨锁院
公既草制书,又条对所问数千言,夜半与制书皆上。
仁宗惊曰,又手诏独策公。
明日复出数千言,大略以谓:「太祖定天下,用兵不过十五万,今百馀万,而更言不足。
祥符以来,万事堕弛,务为姑息,渐失祖宗之旧。
取士、任子、磨勘、迁补之法既坏,而任将养兵,皆非旧律。
国用既窘,则政出一切,大商奸民,乘隙射利,而茶盐香矾之法乱矣。
此治乱盛衰之本,不可以不急治」。
公既明习历代损益,又周知祖宗法度,悉陈其本末赢虚所以然之状,及当今所宜救治施行之略。
而其末乃论:「古今治乱,在上下离合之间。
比年已来,朝廷颇引轻崄之人,布之言路,违道干誉,利口为贤,内则台谏,外则监司,下至胥吏僮奴,皆可以搆危其上,自将相公宿贵之人,皆争屈体以收礼后辈,有不然者,则谤毁随之,惴惴焉惟恐不免,何暇展布心体为国立事哉!
此风不革,天下无时而治也」。
上益异之,书「文儒」二字以赐。
月馀,御迎阳门,召两制近侍,复赐问目曰:「朕之阙失,国之奸蠹,朝之憸谀,皆直言其状」。
独引公近御榻,密访之,且有大用语。
公叹曰:「暴人之私,迫人于憸而攘之,我不为也」。
终无所言。
公既刚简自信,不恤毁誉,故小人思有以中之。
三司判官杨仪,以请求得罪,公坐与厚善,遂罢职,出知滁州
不数月,上悟,还端明殿学士知江宁府
明年,加龙图阁学士,迁给事中,知杭州
公平生学道,虚一而静,故所至皆不言而治。
既去,人必思之。
自杭丁太夫人忧,服除,以旧职还朝。
判流内铨
建言畿内税重,非所以示天下。
是岁郊赦,减畿内税三分,遂为定制。
秦州叛羌断古渭路,帅张昪发兵讨贼,而副总管刘涣不受命,皆罢之。
拜公侍读学士、知秦州
公力辞不拜,曰:「有阶级,今互言而两罢,帅不可为也」。
以故得不罢。
以公为礼部侍郎,知滑州,改户部侍郎,移镇西蜀
始,李顺甲午岁叛,人记之,至是方以为忧。
转运使摄守事,西南夷有邛部首领者,妄言蛮贼侬智高在南诏,欲来寇蜀。
摄守妄人也,闻之大惊,移兵屯边郡,益调额外弓手,发民筑城,日夜不得休息,民大惊扰,争迁居城中,男女昏会,不复以年,贱粥谷帛市金银,埋之地中。
朝廷闻之,发陕西步骑戍蜀,兵仗络绎相望于道。
诏促公行,且许以便宜从事
公言:「南诏去蜀二千馀里,道崄不通,其间皆杂种,不相役属,安能举大兵为智高寇我哉,此必妄也,臣当以静镇之」。
道遇戍卒兵仗,辄遣还入境。
下令邛部川曰:「寇来吾自当之,妄言者斩」。
悉归屯边兵,散遣弓手,罢筑城之役。
会上元观灯,城门皆通夕不闭,蜀遂大安。
已而得邛部川之译人始为此谋者斩之,枭首境上,而配流其馀党于湖南,西南夷大震。
先是朝廷获智高母子留不杀,欲以招智高,至是乃伏法。
复以三司使召还。
奏罢横赋四十万,减铸铁钱十馀万,人至今纪之。
主计京师,有三年粮,而马粟倍之。
至是马粟仅足一岁,而粮亦减半。
因建言:「今之京师,古所谓陈留,天下四通五达之郊,非如雍、洛有山河形胜足恃也,特依重兵以立国耳。
兵恃食,食恃漕运,汴河控引江淮,利尽南海,天圣以前,岁发民浚之,故河行地中。
张君平者,以疏导京东积水,始辍用汴夫。
其后浅妄者,争以裁减费役为功,河日以堙塞。
今仰而望河,非祖宗之旧也」。
遂画漕运十四策。
宰相富弼读公奏上前,昼漏尽十刻,侍卫皆跛倚,仁宗太息称善。
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
悉如所启施行。
退谓公曰:「自庆历以来,公论食货详矣,朝廷每有所损益,必以公奏为议
凡除主计,未尝敢先公也」。
其后未期年,而京师有五年之蓄。
吏部侍郎,复以目疾请郡,迁尚书左丞,知南京
未几以工部尚书秦州
时亮祚方骄僭,阅士马,筑堡筚篥城之西,压秦境上,属户皆逃匿山林。
公即料简将士,声言出塞,实按军不动。
贼既不至,言者因论公无贼而轻举。
宰相曾公亮昌言于朝,曰:「兵不出塞,何名为轻举,张公岂轻者哉!
贼所以不至者,以有备故也。
有备而贼不至,则以轻举罪之,边臣自是不敢为先事之备也」。
议者乃服。
初命公秦州,有旨再任,当除宣徽使
议者欲以是沮挠之,公笑曰:「吾于死生祸福,未尝择也,宣徽使于我何有哉」!
力请解,复知南京
封清河郡公
英宗即位,迁礼部尚书,知陈州
过都,留判尚书都省,请知郓州
陛辞论天下事,英宗叹曰:「学士其可以去其朝廷哉」!
公力请行,加侍读学士,徙定州,乞归养,改徐州
英宗屡欲召还,而左右无助公者。
一日谓执政曰:「吾在藩邸时,见其《刍荛论》及所对策。
近者代言之臣未尝副吾意,若使居典诰之任,亦国华也」。
执政乃始奉诏。
翰林学士承旨
治道体要,公以简易诚明为对,言近而指远,不觉前席曰:「吾昔奉朝请,望侍从大臣,以谓皆天下选人,今乃不然,闻学士之言,始知有人矣」。
胡宿枢密副使,上欲以公代之,而执政请用郭逵
英宗以语公。
公曰:「自庆历以后,擢任二府,必参之中书,臣知事君而已」。
刑部尚书
英宗不豫,学士王圭当直不召,召公福宁殿
上凭几不言,赐公坐。
出书一幅,八字,曰「来日降诏,立皇太子」。
公抗声曰:「必颍王也,嫡长而贤,请书其名」。
上力疾书以付公。
公既草制,寻充册立皇太子礼仪使
神宗即位,召见侧门。
公曰:「仁宗崩,厚葬过礼,公私骚然,请损之」。
上曰:「奉先可损乎」?
公曰:「遗制固云以先志行之,天子之孝也」。
上叹曰:「是吾心也」。
公又奏百官迁秩,恩已过厚,若锡赉复用嘉祐近比,恐国力不能支,乞追用乾兴例足矣。
从之,省费十七八。
户部尚书
御史中丞王陶宰相参知政事吴奎与之辨,上欲罢
公适对,上曰:「罢,当以卿代」。
公力辞。
上曰:「卿历三朝,无所阿附,左右莫为先容,可谓独立杰出矣。
先帝已欲用卿,今复何辞」!
公曰:「韩琦久在告,意保全免,必不复起。
勋在王室,愿陛下复位,手诏谕,以全始终之分」。
上嗟叹久之,继出小纸曰:「执政而击中司,谓朕手诏为内批,持之三日不下,不去可乎」?
公复论如初。
上从之,赐诏,如公言。
久之,求去坚甚,夜召公议。
公复申前论。
上曰:「志不可夺也」。
公遂建议宜宠以两镇节钺,且虚府以示复用,从之。
面命公为参知政事,以亲疾辞。
上曰:「受命以慰亲意,庶有瘳也」。
是夕,复诏知制诰郑獬内东门别殿,谕以用公意,制词皆出上旨。
制出,公以亲疾在告,召对,押赴中书
御史中丞缺,曾公亮欲用王安石,公极论安石不可用。
不数日,魏公捐馆,上叹息不已。
近珰及内司宾存问日至,虚位以待公。
寻诏起复,四上章乃免。
服除,以安石不悦,拜观文殿学士留守西京
入觐,请南京留台,上欲以为宣徽使修国史,不可,则欲以为提举集禧观、判都省
所以留公者百方,公皆力辞,遂知陈州
时方置条例司,行新法,大率欲丰财而强兵。
公因陛辞,极论其害,皆深言危语。
曰:「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兵犹火也,不戢当自焚。
若行新法不已,其极必有覆舟、自焚之忧」。
上雅敬公,不甚其言,曰:「能复少留乎」?
公曰:「退即行矣」。
上亦怅然。
至陈。
陕西方用兵,卒叛庆州,声摇关辅
京西漕檄捕盗官以兵会所属州,白刃横野,民大惶骇,公收其檄不行而奏之。
上谓执政曰:「守臣不当尔耶?
临事乃见人」。
京西各归其旧。
吏方以苛察为能,小不中意,辄置司推治,一州至数狱,追逮数千里,死者甚众。
公以事闻。
诏立条约下诸路。
监司皆新进,趋时兴利,长吏初不与闻。
公曰:「吾衰矣,雅不能事人,归欤以全吾志」。
即力请留台而归。
未几,复知陈州
暇日坐西轩,闻外板筑喧甚,曰:「民筑嘉应侯张太尉庙」。
公曰:「巢贼乱天下,赵犨以孤城力战保此邦捍大患者也,此而不祀,张侯何为者哉」!
命夷其庙,立赵侯祠佛舍中。
未几改南京,且命入觐。
不待次,对前殿
曰:「先帝尝言卿不立交党,退朝掩关,终日无一客」。
命坐赐茶。
寻拜宣徽北院使检校太尉,判应天府
公曰:「宣徽使非寄任不除,臣求乡郡自便而得之,恐启侥倖路」。
上曰:「朕未之思」。
改判青州,告免。
延和殿赐坐,问:「祖宗御戎之策孰长」?
公曰:「太祖不勤远略,如夏州李彝兴灵武冯晖河西折御卿,皆因其酋豪,许以世袭,故边圉无事。
董遵诲环州郭进守西山,李汉超保关南,皆十馀年,优其禄赐,宽其文法,而少遣兵。
诸将财力丰而威令行,间谍精审,吏士用命,贼所入辄先知,并兵御之,战无不克,故以十五万人而获百万之用。
太祖之世,边鄙不耸,天下安乐。
太宗并州,欲遂取燕、蓟,自是岁有契丹之虞。
曹彬刘廷谦傅潜等数十战,各亡士卒十馀万。
又内徙李彝兴冯晖之族,继迁之变,三边皆扰,而朝廷始旰食矣。
真宗之礼赵德明纳欸,及澶渊之克,遂与契丹盟,至今人不识兵革,可谓盛德大业。
祖宗之事,大略如此,亦可以鉴矣。
近岁边臣建开拓之议,皆行崄侥倖之人,欲以天下安危试之一掷,事成则身蒙其利,不成则陛下任其患,不可听也」。
上曰:「庆历以来,卿知之乎!
元昊初臣,何以待之」?
公曰:「臣时为学士,誓诏封册,皆臣所草」。
具言本末。
上惊曰:「尔时已为学士,可谓旧德矣」。
契丹遣泛使萧禧来,上问:「虏意安在」?
公曰:「虏自与中国通好,安于豢养,吏士骄惰,实不欲用兵。
昔萧英、刘六符来,仁宗二府置酒殿庐,与语,英颇泄其情,六符色目之,英归,竟以此得罪。
今禧黠虏,愿如故事,令大臣与议,无屈帝尊与虏交口」。
上曰:「朕念庆历再和之后,中国不复为善后之备,故修戎事为应兵耳」。
公曰:「应兵者,兵祸之已成者也。
消变于未成,善之善者也」。
公每辞去,上辄迁延之,三易其期。
遂诏公归院供职。
萧禧至,以河东疆事为辞,上复以问公。
公曰:「嘉祐二年虏使萧扈尝言之,朝廷讨论之详矣。
命馆伴王洙诘之,扈不能对。
录其条目,付扈以归」。
因以藁上之。
禧当辞,偃蹇卧驿中不起,执政未知为言。
公班次二府,因朝,谓枢密使吴充曰:「禧不即行,使主者日致馈而勿问,且使边吏以其故檄虏中可也」。
启用其说,禧即日行。
中太一宫使
进对礼秩,凡皆与执政同。
公在朝,虽不任职,然多建明。
上数欲废易汴渠
公曰:「此祖宗建国之本,不可轻议。
饷道一梗,兵安所仰食?
则朝廷无置足之地矣。
非老臣,谁敢言此」?
王安石为政,始罢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之出,故中国钱日耗,而西南北三虏皆山积。
公极论其害,请诘问安石,举累朝之令典,所以保国便民者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
有星孛于轸,诏求直言。
公上疏论所以致变之故,人皆为恐慄。
上皆优容之。
求去愈力。
上曰:「卿在朝岂有所好恶者欤,何欲去之速也」?
公曰:「臣平生未尝与人交恶,但欲归老耳」。
上知不可留,乃以为宣徽南院使检校太傅、判应天府
上曰:「朕初欲卿与韩绛共事,而卿论政不同。
又欲除枢密使,而卿论兵复异。
卿受先帝末命,卒无以副朕意乎」?
因泫然泣下,赐带如尝任宰相者。
高丽使南京长吏当送迎。
公言臣班视二府,不可为陪臣屈。
诏独遣少尹使者见公恐慄,不敢仰视。
师征安南,公以谓举西北壮士健马,弃之南方,其患有不可胜言者。
若社稷之福,则老师费财,无功而还。
因论交阯风俗与诸夷不类,自建隆以来,吴昌文、丁部、黎桓、李公缊,四易姓矣,皆以大校篡立,有唐末五代藩镇倾夺之风,此可以计破者也。
遂条上九事。
习知蛮事者,皆服其精鍊。
师还,如公言。
新法既鬻坊场河渡司农又并祠庙鬻之,官既得钱,听民为贾区。
庙中侮慢秽践,无所不至。
公言:「,王业所基也,而以火王。
阏伯封于商丘,以主大火;
微子为宋始封。
此二祠者,独不可免于鬻乎」?
上震怒,批出曰:「慢神辱国,莫甚于斯」!
于是天下祠庙皆不得鬻。
公自念将老,无以报上,论事益切,至于论兵起狱,尤为反复深言,曰:「老臣且死,见先帝地下,有以藉口矣」。
上为感动。
至永乐之败,颇思其言。
公请老不已,拜东太一宫使,就第,章数十上,拜太子少师,以宣徽使致仕。
官制行,罢宣徽院,独命公领使如旧。
今上即位执政辄罢公使,以太子太保致仕。
元祐六年,诏复置宣徽使,乃命公复南院,章四上,不拜,玺书嘉之。
其年十二月二日薨,享年八十五。
讣闻,辍视朝一日,特赠司空,制服苑中,官其亲属五人。
太皇太后对辅臣嗟叹其忠正。
公遗令不请谥,尚书右丞苏辙为请,诏有司议谥曰文定
娶马氏,太常少卿绛之女,追封永嘉郡夫人
四子:邦彦大理评事邦直邦杰太常寺太祝,皆先公卒;
恕今为右朝散郎通判应天府,信厚敦敏笃学,朝廷数欲用之,以公老不忍去左右,诏听之。
三女:长适殿中丞蔡天申,次适右朝奉郎王巩,其季已嫁而复归。
孙男四人:钦咨、钦亮、钦弼、钦宪。
孙女三人,并幼。
公晚自谓乐全居士,有《乐全集》四十卷,《玉堂集》二十卷,注仁宗《乐书》一卷。
神宗尝赐亲札曰:「卿文章典雅,焕然有三代之风,《书》之典诰,无以加焉,西汉所不及也」。
所与交者,范仲淹吴育宋祁三人,皆敬惮之。
曰:「不动如山,安道有焉」。
晚与轼先大夫游,论古今治乱,及一时人物,皆不谋而同。
轼与弟以是皆得出入门下。
轼尝论次其文曰:「孔北海志大而论高,功烈不见于世,然英伟豪杰之气,自为一时所宗。
其论盛孝章郗鸿豫书,慨然有烈丈夫之风。
诸葛孔明不以文章自名,而开物成务之姿,总练名实之意,自见于言语。
至《出师表》,简而尽,直而不肆,大哉言乎,与《伊训》、《说命》相表里,非秦汉已来以事君为说者所能至也(〔四〕)
常恨二人之文,不见其全,公其庶几乎。
乌乎!
士不以天下之重自任久矣,言语非不工也,政事文学非不敏且博也,然至于临大事,鲜不忘其故、失其守者,其器小也。
公为布衣,则颀然已有公辅之望。
自少出仕,至老而归,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虽对人主,必同而后言。
毁誉不动,得丧若一,真孔子所谓『大臣以道事君』者。
世远道散,虽志士仁人或少贬以求用,公独以迈往之气,行正大之言,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上不求合于人主,故虽贵而不用,用而不尽;
下不求合于士大夫,故悦公者寡,不悦公者众。
然至言天下伟人,则必以公为首」。
世以轼为知言。
公始为谏官,荐刘夔王质自代,即日擢用
贝州军叛,上欲遣公出征,举明镐自代,即以为将,而贝州平。
熙宁中,轼将往见公于陈。
宰相曾公亮谓轼曰:「吾受知张公,所以至此者,公恩也」。
轼以问公。
公怅然久之,曰:「吾密荐公亮,人无知者,岂仁宗以语之乎」?
轼以是知公虽不偶于世,而人主信之,盖如此。
公性与道合,得佛老之妙。
属纩之日,凛然如平生,有星陨于北牖。
及薨,赤气自寝而升,里人望而惊焉。
七年八月九日庚申,葬于宋城县永安乡仁孝里。
其子恕,以王巩之状来求铭。
铭曰:
大道之行,士贵其身。
维人求我,匪我求人。
秦汉以来,士贱君肆。
区区仆臣,以得为喜。
功利之趋,谤毁是逃。
我观其身,夏畦之劳。
纷纭丛脞,千载一律。
帝闵下俗,异人乃出。
是生我公,龙章凤姿。
翔于千仞,世挽留之。
浩然直前,有碍则止。
放为江河,汇为沼沚。
穆穆三圣,如天如渊。
前席惟谊,见黯必冠。
岂不用公,道有不契。
出其绪馀,则已惊世。
公之所能,我不敢知。
乘云驭风,与汗漫期
噫天何时,复生此杰。
我作铭诗,以诏王国。
意一元枢张君平星术相法小诗将行1259年 南宋 · 刘克庄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虽别号君平,谁知异姓名。
严惟下帘坐,张乃挈家行。
烽火连畿辅,冰霜滞客程。
吾穷有诗耳,资汝谒公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