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李景夏 宋 · 鲍慎由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七、《皇朝文鉴》卷一二○
向辱书勤甚。
属差考试山阳,往反弥月,到家未弛担,小儿不幸,亲党亦有哭泣,忽忽无好怀。
受代不远,俗事日加多,故因循不得为报,皇恐皇恐。
师文到官,亦已暮年,靖共职事,当不素食,位无小大,必行其志,期于无愧而已。
世之士大夫在下则卑某官曰:「此不足为也」!
皆偃然自高不事事,慕晋人恐不及,至登用于上,亦果肯有为乎?
夫富贵在彼不可期,终身小官,亦终身不事事矣。
然则食人之禄,独无愧耶?
录事参军实郡纪纲,于事当无不统。
今任用重轻,与古殊绝,文书行吏,或有以相关者,顾皆不急,然筦库犴狱,率兼领之,尚号烦碎。
钦止始至之日,与之立科条,坐曹不少休,或相劳苦曰:「公,儒者,翰墨职也。
米盐且败公意」。
或相诋毁曰:「是锐始者,久必怠」。
钦止为之将三年也,盖如是而后安。
夫材力不任其事,冒焉以居,材力足任矣,苟且以自便,小官可也;
官益大,任责益重,又将冒焉,又将苟且焉,一身或免矣,如国何?
此时俗习以为常,而古人所大惧。
师文磊落远器,今乃局促于委吏之末,日与市井小人商榷铢两,惟恐无嬴馀以登有司之课,诚若有可厌。
顾官以是为职,钦止私忧执事之怠也。
是以有前所陈,愿少察之。
昨书推誉,皆过其实,谨避席不敢当;
置规皆中其病,谨再拜受赐。
朋友道绝久矣,今为尤甚。
平居接杯酒,出肺肝,非专道义之交,皆势利之求也。
阳为道义,阴为势利,尚多此族,一临危机,真情乃见。
若夫相期于寂寞之滨,见赏于岁寒之后,善以相称,不善以相戒,此前脩之高风,而钦止非其人也,乃幸辱焉。
《诗》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敬诵此章,以为左右之报。
冬候凛凛未见,伏惟进学自爱。
刘师文昆仲乞增母寿疏稿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八、《攻愧集》卷七四
文王武王曰:「我百尔九十,吾与尔三焉」。
文王九十七乃终,武王九十三而终。
有是哉!
《正义》曰:「年寿之数,赋命自然,不可延之寸阴,不可减之晷刻」。
然刘氏兄弟以母暴得病欲绝,各乞减算三年,增母之寿,而母后六年乃卒。
呜呼,真有是哉!
太尉威武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食邑六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户陇西郡开国公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李公行状淳熙五年 宋 · 张抡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琬琰集删存》卷三、《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二四
曾祖德明,故任皇城使,赠太师、秦国公
曾祖妣野氏,赠楚国夫人
祖中言,故任皇城使,赠太师魏国公
祖妣折氏,赠韩国夫人
父永奇,故任同州观察使、充鄜延路马步副都总管、知鄜州军州事兼管内安抚使,赠太师陈国公谥忠壮
妣蒙氏,赠越国夫人
公讳显忠,字君锡绥德青涧人。
先名世辅太上皇帝改赐今名宠嘉之。
其先唐诸公子也,世远谱不存。
由唐至五季,逮我国朝,世为苏尾九族都巡检使
地扼边冲,有横山之险,瞰平夏部曲。
祖孙相承,长雄其乡。
自公先世,每以恩信得士,士乐为用。
其俗勇鸷果敢,视骑射战斗犹食饮之常,攻克守固,号为鄜延形胜之障。
公尤为雄伟不常者。
生而卓异,长七尺,风神堂堂。
自幼倜傥有远略,忠壮秩当任子,公慨然曰:「男儿当自立功名,于战阵取富贵,何藉门荫耶」?
建炎二年王公经略鄜延,时忠壮统领本路军马。
闻金人已入寇,王俾忠壮募士硬探,忠壮难其人。
公年十七,毅然请行。
获间者十馀人,问得其情,杀之,枭二级以献。
王公壮其勇,为上功,补初品官,由是汉番寖知名。
属盗蜂起,忠壮辄命公为先锋,所向无不殄灭,民恃以安。
稍迁鄜延路兵马都监,兼充第六正将
戎入寇,公屡击之,自是无敢犯塞。
伪齐僣号,素闻公父子材勇,将大用,冀为己辅;
兀术尤多公才。
而公父子每念我宋臣也,二百年世袭禄秩,及此沦陷,乃为彼用耶,未尝不感愤流涕,待之虽厚,终不屑意。
一日,忠壮因饮醉与刘麟争,语数侵之,且及老豫,曰:「吾昔日与尔比肩事宋,不因多故,尔何得至此?
今遽以皇子见陵耶」?
众为之惧。
已而劝其谢过,终不少屈。
方务收人心,外示能容,中实衔之,阴有图矣。
会齐废,获免。
戊午岁,公知同州,与王世忠号铁幡竿者,令顿遇等潜谋通蜀,将距渭水,共为恢复之举。
乃遣使臣彦忠黄士成、崔佺,以书抵宣抚吴公玠,冀出兵外应。
西元帅撒里曷者,虏酋之亲弟也,挟贵骄恣,过郡邑则择良家或官吏妻女侍饮,不从则阴贼之,公常扼腕。
一日,召公计事,公疑不利于己,移疾不往。
撒里曷怒,领兵数百人,并其首领桀黠者百馀,欲以掩公。
至则踞坐厅事,公使人扶掖见之,撒里曷作色诮公,公谢以坠马伤足,请犒从者。
公密戒左右多与之酒,使尽醉,悉杀之别馆,又杀其亲兵数百人。
出伏甲于幕下,擒撒里曷缚马上,将以南归为质,谋迎北狩之还。
公有恩于州人,州人甚爱之,见公举事,咸驩呼鼓舞,以手加额曰:「复见赵官家有日矣」。
拥逼出门,会有人告变,捕公者兵刃四合。
公与亲随崔皋、拓跋忠等近百人决围而出,且战且前,由汉村经临高原、扑地河、五交原,凡关隘兵悉控扼,公每挥戈大呼驰之,莫不惊溃。
公众憩原上,望追骑益多,公拥撒里曷谓追者曰:「迫我急,即急杀之矣」。
故虏骑尾而不逼。
有劝公杀以绝望者,公曰:「彼众我寡,杀之肯舍我乎?
虽死无益,吾固有所处」。
乃解其缚,谓曰:「欲生耶,欲死耶?
能从我三事,我活汝,不则杀汝。
吾以死战,追骑皆非我敌,汝尝见吾战矣,岂诳汝者」?
撒里曷曰:「公果活我,唯公命」。
公于是授之三箭,使折以自誓。
公曰:「汝国本远夷,大宋优礼厚币,讲好修睦,而汝国遽坠大信,猖狂至此。
我宋何负焉?
今还语而主,归我二圣,复我疆土,继好息兵,免南北生灵无罪被杀,一也。
造谋举事,悉自我出,吾家属洎同州之民无与也。
汝无迁怒,戮及不辜,二也。
吾既舍汝,汝无纵兵追我,我再获汝,必不汝放,三也」。
撒里曷听命惟谨,次第折箭,且曰:「或敢背盟,有如此箭」。
公麾之使去。
虏骑得撒里曷,即东驰,莫敢回顾。
公始欲拥撒里曷归朝,值洛水汎溢,无舟,不得渡,又虏人会合诸道军马,断南归之路,公不得已,遂奔夏国
公乡里邻于境,夏人服其家世久矣。
公至,夏主甚喜,遣翰林学士杨其姓者郊劳,礼意良厚。
杨推诚,公亦无隐,自兹无彼我之间。
杨因暇日语及金人自得志于中原,恃其强盛,每见侵陵,亦有并吞之意。
知公雄杰,故深相结纳,将倚为用。
有间者从延安来报,自公之西,金人即饬五路兵分捕公之家属二百口,无长少悉遇害。
公抱终天之痛,每念之,切齿裂眦,恨不即死以复。
大雪,公中夜自挈壶酒过杨,杨延之卧内,相与对酌,因愬父兄遇害甚惨,泣数行下,属杨借兵,将以复雠。
杨恻然,翌日为公请,夏主曰:「彼能为我立功,固不靳借兵」。
时有酋豪号青面野叉者,有射骑数万,恃勇桀骜,要索无厌,扰边十馀年矣,夏主患之,顾国中无能制之者,以是属公。
公欣然自任。
问须兵几何,公曰:「当以计取,得精锐五百足矣」。
夏主曰:「此虏未易轻图」。
与骑三千。
公命裹粮捲甲,昼夜疾驱。
既逼其境,遇行者,则俘以自随。
奄至其穴,乃伏骑于旁冈阜间,噪其三面。
虏仓卒惶骇,野叉者金冠铁面具,画若鬼物,故号野叉
少选,野叉持大刀,跨马名赤驼,指呼布阵。
公谓之曰:「汝徒恃犬羊众,实不勇。
果勇,能与我挑战乎」?
野叉问公为谁,公曰:「因汝不臣其主,汝主有请大国,命我伐汝。
无多言,速出战」。
野叉怒,挥刀跃马而前。
公豫戒一骑,俟我与之交驰,从傍过之。
及锋未接,一骑出焉。
野叉顾视间,公伺隙投鎗,徒手捽其背。
野叉身偃,公挟以归。
其徒窘蹙散遁,伏骑乘之,馀众悉降。
献俘之日,夏主大悦,将妻以女,公辞以父丧。
即日出兵十万授公,乃鼓行而东。
先是,金人既族其家,度公必为复雠之举。
兼自丙午岁用兵,至是几及一纪,彼既厌兵,且数为王师败于两淮,思欲息肩,割三京请和。
知公之在未尝一日忘东向也,公军所至,无不望风迎降,独延安闭门拒守。
公谓之曰:「吾之此来,止求告捕害吾亲者,若得其人,吾于延安之人何憾焉」?
已而监军薛昭者缒城见公,云:「始告捕者苏常、仲二人耳」。
俄有捕其人以献者,公诘之,遽服,因剖心以祭。
时金人既还侵地,国家肆赦安集,薛因出诏示公。
公未悉真伪。
有耿焕者多识,与公有旧,为公言真诏也。
公即率所部南望拜赦,郡人安堵。
公流离侨寄于三国间十有馀年,备历艰险,还朝之志,万折必东。
顾势未可,姑待效见,归报朝廷。
及三京既还,无所用力,因说夏人俱南。
夏人往往怀土,公度不可强,但取愿从者,得二千馀人。
鄜延旧部曲数万众,皆愿随公。
盖公在长安,被诏止许量带军马前来赴阙,又于内拣选三千人。
招抚使王枢见公说夏人归南,反谋公归
公大怒,遂擒王枢,同时领众归朝。
太上皇帝赐对便殿,玉音奖谕曰:「卿忠义归朝,立功显著」。
燕犒锡赉,恩意甚渥,即授公护国军承宣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兼枢密院都统制
时公方年三十,实绍兴九年也。
明年,金人叛盟,兀术寇边,朝廷大举进讨。
刘公光世充三京等路宣抚处置使,表公为本司前军都统制
上以宸翰赐公曰:「卿将所部与张俊会合,如立奇功,与卿建节」。
诸将会淮西,战于柘皋,兀术大败。
公军追至孔城,夺耄倪之被虏者以万计。
贼退,召赴阙,以功除保信军节度使两浙东路马步军都总管
公生西边,长游陇、蜀、梁、宋间,熟悉虏情,至山川险易,兵马强弱,如指掌,因上恢复之策于朝。
当轴者方主和议,虑公矛盾,以事降平海军承宣使
公居丹丘,从容暇豫,与参政钱公端礼贺公允中两府曹公勋、郡守萧公振日为棋酒之乐,徜徉于泉石间,无闲废色。
岩壑朱公敦儒亦居是邦,群公每有胜致,朱必以诗词纪之,如是者十馀年。
会时宰物故,太上皇帝知公被黜非辜,召还,复宁国军节度使殿前司右军统制
岁馀,改选锋统制
殿帅杨和王存中奏太上曰:「以李显忠才气,岂宜处之偏裨」?
太上然之,升选锋都统制,赐田六十顷。
辛巳岁,逆亮犯顺。
秋八月,公以池州都统移军舒城,除御营先锋都统制
候骑报贼东京郭副留、韩将军兵万人渡淮。
十月四日,公领赵康年、曹高麦、韦永寿、刘彪等与虏战于大人洲,首剉其锋,乘胜掩击过淮,虏军溺死者千馀人,俘降甚众。
复还舒城,入合淝,又携张师颜马司精锐,由安丰花靥镇取顺昌
公先声所暨,城中震悚,至则拔之,擒王千户等,俘降数千人。
又遣曹高麦分兵袭蒙城,擒刘承德而还。
后亮亲拥兵犯淮西,朝廷命建康都统王权拒于合淝,退保和州,竟失守。
有诏命公驻军芜湖,以扼裕溪口之冲。
寻报弃军渡江,人情汹惧,督府被旨,罢兵柄,檄公会军采石。
始,失律也,时雍国虞公允文参赞督府,访所以败之实。
其军咸诋失,且曰:「非我辈不战之罪,亦非虏之善胜,盖望风先遁,我辈何能自振」?
雍公曰:「朝廷已令池州李都统交此军,尔谓如何」?
众合辞云:「用李公,则我等有所赖」。
公于是领军,兼淮南西路制置使京畿河北西路淮北寿、亳州招讨使
亮至杨林,瞰江筑高台,植二黄旗,中张黄盖
亮躬擐金甲,执小红旗麾军,恃众以为江可渡也。
公即措画,依山列马步军成阵,五分戈船,以其二泊于东西两岸,其一泊中流,藏其二于芦洲港中。
顷之,贼麾战舰渡江,呼声震天地。
贼舟及岸,虏渐登陆,遣时俊、王琪、盛新、戴皋、张振张荣逆击之。
我师贾勇,一以当十,俘斩之馀,降者甚众。
又疾遣戈船并进,以神臂剋敌弓射之,中者洞贯。
虏溺水死者不可胜计,贼船于是退遁。
向者港中所匿戈船出,断其后,夺贼船二十馀艘。
继以轻舸纵火,焚其战舰,火光蔽江,烟燄彻天。
亮既败,公遂募军校,抵亮所谕之曰:「今管军王权,乃曩时擒撒里曷李世辅
汝众逼江将何为?
曷若稍却,容我渡军,为一战决胜负。
今汝临水而阵,是不欲战也」。
亮闻之,走淮东,尚留精兵于和为后拒。
公分兵绝江,阵于和之城下。
贼出迎战,公身先将士,殊死战,贼败走入城。
我军蹑之,贼纵火,公领军涂甲冒火而进,遂复和州
公又遣韦永寿、顿遇、赵宣李宗正等袭至香林塘,追击,大破之。
又分遣将校于蜀山段寨以来,邀击虏众,所向无不克捷。
公伺得亮将犯京口,乃遣戈船,令战士踏车,左右岢峨,巨舰舳舻相衔,掀舞于湍流骇浪中,逆折下上,势若游龙。
诸酋凭垒观之,莫不丧气。
亮乃作伪诏,遣校尉张千秋挐舟来谕王权,谓亮提兵往瓜洲,似与权有先约。
雍公与公议,公曰:「此其用间耳,然亦当以朝廷已罪王权之事答之,庶绝其冀望」。
雍公以为然,遂作檄曰:「昨王权望风退舍,使汝鸱张至此。
朝廷已将权重置宪典。
今统兵乃李世辅也,汝岂不知其名?
若往瓜洲渡江,我固有以相待,无虚言见怵,但备一战,以决雌雄可也」。
遣所获女真二人赍往。
亮得书大怒,数诸酋以不用命,致杨林之败,将斩之。
诸酋哀恳,久之,曰:「姑赦汝。
旦日各得战舰百艘,约五日必绝江,违令者死」。
诸酋退,自计曰:「南人用李世辅统兵,为备甚固。
我辈进必败,退则诛,进退等死,死中求生可乎」?
遂杀亮。
亮毙,诏班师,以功擢侍卫马司,诸子得对便殿,各赐金带。
今上皇帝登极,公陛对,论用兵大计称旨,蒙玉音奖谕,赐田七十顷。
明年,擢领殿岩
都督张魏公自任恢复之责,以招抚使命公节制殿前司马及池州驻劄御前诸军,由淮西而进,建康都统邵宏渊为之副,建康镇江驻劄御前诸军及步司军马隶焉。
进自淮东,公即祃牙建旆,誓众启行。
五月甲午渡淮。
丙申,伪都统萧锜领兵拒战于陡沟,张左右翼。
公指谓诸将曰:「此所谓拐子马,虏之长技也」。
张荣请为先锋,公授以方略,一鼓而虏骑奔溃。
丁酉,公进军,距灵壁才数里,以待。
公遣时俊、员琦率兵击之,张师颜等继进。
良久,公遣曹高麦等以千骑横冲贼军,又遣李舜举领白旗子策之。
萧大败,转城西遁。
灵壁城中步卒三千洎伪官相继出降,遂收复灵壁
公入城抚定,令军中无得虏掠,市肆仍故。
公谓父老曰:「朝廷本图拯遗民于涂炭,非欲多杀示威,父老宜宣德意,勿怀疑惧」。
无不南向稽颡感泣者。
公命植二旗,谓降者曰:「尔辈为虏胁耳,愿归朝者立黄旗下,当补授官资;
愿归本国者立白旗下」。
有立白旗下者,悉遣去。
初约邵宏渊虹县,公取灵壁,然后并兵而西。
公剋期得灵壁矣,闻邵犹攻虹县未下。
戊戌,公领轻骑东趋虹县,遣灵壁降人入城谕以祸福曰:「汝逃则无所,战则不敌,能死决战,不然速降,犹保首领
城破,必杀无赦」。
顷之,大周仁踰城诣军前曰:「我等素闻李公威名,馀则不知也。
今愿以城降」。
至晚开门,与蒲察徒穆、久安、李千户等率众出降。
邵之围虹县也,凡数日不能下,及公至始降。
邵以功不自己,嫌隙始萌。
公趣邵奏捷,邵曰:「虏降相公耳,宏渊敢奏捷乎」?
公曰:「此来本为国事,将此功与公奏捷,愿无疑也」。
邵终怏怏,乃曰:「今收复两城,功已显著,请从此回军,以全功赏」。
公言:「男师廉、师颜都统世雄同得圣训,令到南京,然后取旨。
今大军入境,才得二邑,以何为辞,而遽回军?
万一摇动众心,有误大计」。
邵愈不协,乃与其徒唱言虏且大至,吾属虏矣。
公曰:「今军势方张,正当仰遵圣训,复故地,以慰中原来苏之望」。
遂军灵壁
癸卯,萧琦领家属降公于静安镇,公待以礼,命将官吴温馆伴。
甲辰,公军傅于宿州城东
公军自入境,秋毫不扰,所至壶浆接踵,人情翕然,咸谓复见天日,于是尽得虚实。
是日,邵军亦至,始合战于城南,地名大王湖。
自旦至晡,凡数十阵,虏军败北,杀万馀人。
其大汉军释甲弃仗、稽颡乞降者亦万数。
乙巳,公闭营休士,邵与张训通、王存皆言:「军止有来早一食,且乏攻具,以何攻城?
不若还军灵壁,就粮而归」。
公曰:「所以约赍军食者,正欲宿州就粮耳」。
令诸军破城早饭,邵众窃笑。
公遂申严赏罚,率厉将士。
翌日丙午,晓色未分,不施攻具,士卒坎城,争先而上,即开门进军,与城内贼军巷战。
公麾军荡击之,遂收复宿州
破贼而食,果如公言。
邵军尚未越濠,遂遣拨发官王仪等屡往督促,邵始渡濠登城。
郡帑金帛,即追库务官吏对。
邵宏渊等按簿籍,仅得十万缗,米斛半之,公尽以犒军。
使刘持摄州事,用郡人所举也。
前此,都督魏公移书于公曰:「昨陛辞日,面奉圣训,军马渡淮,即令邵侯听公节制」。
仍令具知禀,守待缴奏。
邵殊不乐,至是,复以公移俾分节制。
邵益衔公,殆不可与共功矣。
庚戌,伪元帅勃撒领兵来自南京号十万,合宿州散卒,大战于城南。
两军杀伐相当。
是日,统制李福辄离阵数里,匿于樱桃园,适督府察视王实者见之,为公言。
又李保弃其军号,隐避不战。
公召福、保,对诸将诘其罪,二人伏辜,遂斩之。
公与邵议曰:「虏既数败,诸公以谓进兵如何」?
邵曰:「今得宿州,虏虽败走,必以重兵拒我于南京」。
公曰:「虏又败,当如何」?
邵曰:「拱州必有虏兵」。
又曰:「闻虏已召陕西诸路军马会于东京,必来大战」。
公笑谓邵曰:「不然。
今虏数为王师所败,其心固怯。
我师乘破竹之势,南京之兵,吾胜之必矣,然后取徐州
徐州有粮八十万,吾得徐,则军食足,乃可休士。
传檄山东,盖山东吾向知亳州,尝以恩结其人,颇见信重。
闻吾提兵之来,山东必响应,则不劳而下也。
山东既下,可以重赏募土豪数万为前驱,王师继之,则河南故地指日可复。
陕西兵至,道路遥远,人马疲困,吾以逸待劳,战必胜矣。
陕西之兵,皆吾乡里部曲,必不为虏用。
此吾万全之策也」。
邵虽心服其谋,以归心之切,终不以为然。
辛亥迟明,亲援枹鼓,激厉士众。
战酣,公免胄跃马挥戈,所向披靡,勃撒退却者三。
虏大败西走。
宏渊拥兵坐视,且与其将佐宣言曰:「当此盛夏,摇扇于清凉犹且畏热,况烈日中被甲苦战,人何以堪」。
众心遂摇,无斗志矣。
壬子夜,忽鼓噪,公遣骑觇之,曰:「建康中统制周宏及邵都统世雄,阳为虏劫寨自遁」。
黎明,马军去几尽。
癸丑,督府命移军入城。
虏谓我怯,乃率馀兵攻南城,又分兵潜攻东北。
城陷,虏兵已登陴。
公亲挥钜斧,手杀数十百人,将士争奋击,虏下城。
虏兵攻南城者毙于藟木矢石,积尸齐羊马墙,壕水尽赤。
敌既数败,苦热乏食,咸已远遁,乃扬言陕西兵二十万将至。
邵众既扇于前,及闻此,士心益不固。
公晓之曰:「始吾奄至,出其不意,入境半月,而南兵之救方来。
陕西去此几里,而能遽至耶?
若以盛夏不可兴师,周宣王六月北伐,诸葛亮五月渡泸,自古岂无盛夏而成功者乎?
此特虏见怖而走,止我追兵耳。
姑留二日观之」。
于是有中公以飞语者,曰:「是欲降敌耳,不然,盍去至晚」?
一城恟恟。
公度不可遏,乃叹曰:「天未欲平中原耶?
而沮挠若此」!
会敕书至,有「见可而进,勿堕虏计」之语。
公遂整军而归。
宿州之战,非公之过,盖缘当时督府所委节制不专,加以邵宏渊、王等不能仰体国家用兵大计,而乃倡言惑动士卒,各怀归心,遂致统兵官辄敢衷私领兵遁归,无所忌惮。
公自提军渡淮,首尾二十日,与强敌七战七克,连拔三城,降虏右翼都统萧琦、万户蒲察徒穆、国戚同知周仁、三百户、百人长及正军等。
宿州,斩麻叶万户、柳叶千户,城内外杀死并捉到番贼,及当阵杀死左翼都统、前后降到并累杀死虏众共四万馀人。
于是军声大震,士卒咸有吞敌之气。
大军所至,秋毫无犯,是以中原之民日望王师之来,以为内应。
公所统军马,连日接战,伤折不过千人,诸司自有实籍可见。
公提大军渡淮,入贼之境,不备刍粮,就敌粮草。
至于首先登城、巷战立功、伤中将士,亦是就宿州府库金银钱币以充激赏。
宿州之役,系国家恢复大计,旬日间连下三城,杀降数万,虏众奔北不暇。
贼所起山东河北签军,皆欲内叛相应,贼势危亡,指日可待。
不幸宏渊等自弃大功,怯战退走,误国大事,更相鼓唱,张大虏势,复以退师为是。
公还师至盱眙,见魏公,纳印待罪,唯归过于己,不复自明,俟命于建康
醴泉观使奉朝请
趣召赴阙奏事,中途得旨,责授果州团练副使、安置长沙
九月,上知符离之役,特以邵宏渊不协故,过不在公。
抚州
岁馀,又移信州
乾道改元,召还,复容州防禦使,两锡白金六万两、绢三千匹、绵一万两。
寻复随州观察使,除两浙东路马步副都总管
丐祠,改提举台州崇道观
再召,除威武军节度使左金吾卫上将军,赐第辇下。
六年,再除侍卫马司
一日,对策选德殿,上爱其姿貌魁杰,命写真阁下。
明年,按视营屯,还敷奏,深合上意,复太尉,录前功也。
是岁冬,以马帅移屯建康
九年,引病丐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居会稽,岁赐米三千硕。
阅五年,上思之,淳熙四年十月,诏以提举万寿观奉朝请
中使劳问于江津,赐银合、茶药。
入见,上抚存甚渥,时给真俸,俾葺居第,又出内帑金赐之,人知上用公意未替也。
无何,以疾薨于赐第之正寝,实五年七月朔旦,春秋六十有九。
讣闻,天子震悼,辍视朝一日,赠开府仪同三司陇西郡开国公食邑六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户,赠典有加,官其后七人,命临安府给葬事。
其年九月乙酉,安厝于绍兴府山阴县承务秦望山之原,福国夫人周氏祔焉。
公初娶福国夫人
再醮赵氏,和政郡夫人
继室以王氏,信安郡夫人
子男十六人:师政,武经郎
师道,武翼郎,皆战没。
师雄武功大夫閤门祗候
师廉,终武功大夫
师闵,武功大夫閤门祗候、充两浙东路兵马都监
师文武功大夫、东南第四将
师颜右武大夫高州刺史提举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陇西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
师孟,终武功郎
师正武略大夫、充江南东路兵马钤辖
师古,武略大夫、充绍兴府兵马钤辖
师武,忠训郎
师说,承信郎监潭州南岳庙
师尹承信郎閤门看班祗候监潭州南岳庙
师旦,秉义郎监潭州南岳庙
师直忠训郎
师禹保义郎
师英,未仕。
女六人:长尝适武功大夫焦显祖,伉俪不协,今归宁;
次适武义大夫韦世昌;
次适秉义郎閤门祗候王瓒
次适修武郎、新差充京畿第二将赵鼒;
次适承节郎孔居义;
次为尼,馀在室。
孙男十人:谔、谠、谊、䜣、询、诜、谦、谏、议、諲。
谔与询、议皆承节郎
馀孙男女二十馀人,尚幼。
公智勇于天性,自其儿时无他好,与乡里同辈惟以驰射为戏,不舍昼夜。
夜则对烛二灯,人挟一矢射之,中者使不中者负而返,公常十中八九。
一日,行寿春道中,马忽辟易,有虎自林间跃出。
公背发一矢,中口贯颔于地,后骑争以戈毙之。
公之用兵,奇计百出,以勇果济之,故先计而后战,卒如所料。
遇大敌,馀人夺气,公方优游甚暇,屡以少击众取胜。
御军严肃,令使必行。
诸子有从军者,临敌,公常戒之曰:「汝曹无恃我故不用命,军有常刑,必不私汝」。
于是诸子奋勇先登,皆立奇功,果毅英发,以名节自期。
公虽不喜文饰,然前代治乱,近时得失,亹亹言之,使人听之不倦。
议论切中于事情,人所不逮。
未尝学书,而笔力自然遒劲,盖其心画也。
疏财重义,亲旧部曲间,葬死字孤,一无靳色,至有官之者。
闻人疾病,若痛在己,命医求药,汲汲恐不及,赖以全活者甚众。
都统吴公锡与公同寮殿岩吴约以女为公子妇。
比吴死,其家遭寇,流落江西,不敢冀复婚
公备聘币,具赀媵,不远数千里,遣人迎之曰:「岂以生死贵贱异吾心哉」!
杨和王多公勇于义,待遇馈给特异于众。
及杨王薨,公感其知己,号慕若丧所亲,杀名马以祭。
前此,池州军中将佐使臣例不理磨勘,及公任都统,为奏请以年劳理磨勘转秩,自是请给封赠并依资任,自公启也。
又诸路州军有贷命卒配役于军者,皆悍勇可用。
日系铁索,夜囚土牢,死而后已。
公悯之,曰:「使功不如使过」。
因奏尽释之,随材分隶行间,在安丰咸死战立功,报公之德。
公平日不以势进人,任材而已。
不喜干人以私。
有斥不以罪,或忠而获谴者,虽千里必追赆之,且为直其事。
见一善必称奖,如自己出;
闻人过,则掩匿庇覆之不暇。
御下有不可犯之色,及待士,和气如,所至坐客随满。
公自奉至薄,而遇材武智勇之士有乏绝者,必赈之,无所吝惜。
且曰:「吾为国家养之,以备一朝之用」。
故俸赐随得随尽。
上知其用不足,尝赐田以周之。
平时与人谈论,无非爱君忧国,其于财利未尝一语及之。
薨背之后,家无馀资。
公气雄万夫,与故郡王韩公世忠同乡里,韩每以豪勇服人。
公累世将家,驻兵陕右,夏人不敢辄寇边境,盖公名著山西,而未尝少屈于韩。
及公归朝,韩力于上前奏乞公于麾下,上以公才非韩所能服,遂以枢密院都统制处之。
公特立不倚,唯以忠诚结知冕旒。
人谓义不忘君如关云长,忠不恤家如李良器子仪之宽厚得人,光弼之严明御下,公兼四者之美,而能持之以恭,守之以谦,故秩视槐鼎,生荣没哀,子孙诜诜,复盛一门,亦天有以报之也。
方靖康之难,腰金曳紫、保宠固位,或北面犬豕、助桀吠尧者有之,而公遨游三国,万死来归,忠烈昭然,上贯天日。
及败兀术于柘皋,挫逆亮于采石,西取顺昌,北复符离,虽志不克就,亦足暴白于世矣。
逮启手足,呼门人、诸子谓之曰:「吾束发从军,及壮为将,杀伐不为不多,然未尝以私憾戮一人。
今年几七十,官至二府,行矣,无纤毫累。
所不获者国恩未报,大雠未复耳」。
且属诸子曰:「汝曹当竭节尽忠,以追继吾志,则吾死瞑目矣」。
且口占遗表之意,言竟寂然而逝。
葬且有日,诸孤俾状其行事,将请谥于太常,揭碑于神道,以图不朽,而传无穷。
以抡同朝之久,知公为详,故不果辞,敬为次第其实,以告太史氏。
谨状。
淳熙五年八月日,宁武军承宣使知閤门事、兼客省四方馆事张抡状。
荐蜀中三县令状 南宋 · 赵汝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七、《宋赵忠定奏议》卷四
臣顷岁蒙恩备员制帅,窃见西蜀四路,多士如林,其间学行优长,俱被朝廷选用,惟诸邑知县未闻以治绩蒙擢用者,窃恐无以深慰远俗。
臣伏见承议郎刘甲,乃元祐名挚之曾孙,幼孤,能自奋立。
昨知夔州云安县,其邑素号难理,惟宽而有制,明而不苛,为政优游,人自悦服,既去而人思之。
宣教郎程骧,人物秀整,尝宰峨眉青城两大县,而青城尤多巨族,租赋皆不以时输送。
到官,不用刑罚,虽经累月,而杖未尝启封,人亦无犯。
从事郎谢辛,为人磊落,有志事功。
上津极边僻远,久无人愿就,惟辛一闻辟命,略不辞难。
时有朝旨修鹄岭关,工役甚大,而穷山极谷,民户凋○,势必甚扰,赖辛躬行险阻,委曲措办,事济而人安之。
在任三年,绥抚善良,锄治强狡,四境安静。
及辛既满,经今累年,复无一人肯就辟者。
右三人非惟所居政绩尤异,而文学行谊亦皆可观,伏望圣慈特赐旌擢,以为四蜀官吏之劝,一方幸甚。
涪州石鱼题记(淳熙六月正月 南宋 · 朱永裔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二、《涪州石鱼文字所见录》卷下
诗人以梦鱼为丰年之祥,非比非兴,盖物理有感通者。
涪郡石鱼出而有年,验若符契。
比岁频见,年亦屡丰。
今春出水几四尺,乃以人日躬率同僚教官相台李衍、郡幕七闽曾稷、秋官武信胥挺、武龙簿东平刘甲来观,知今岁之复稔也,因识其喜云。
是岁淳熙己亥假守阆中朱永裔书。
按:同治涪州志》卷一四,同治九年刻本。
重刻證类本草跋嘉定四年十月 南宋 · 刘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二
五谷必可以疗饥,药石必可以伐病,此苏长公语也。
或者服饵之误,反增其疾,岂药之罪哉。
柳子厚病痞且悸,市伏神饵之,病愈甚,澄滓以观,乃皆老芧。
故药品之多,时节州土,炮炙生熟,诚不可以不辨。
《證类本草》一书,始于唐慎微所辑,最为善本。
予谓卫生之家,所不容阙,第岁月既久,字画漫灭,寖至疑误。
因复锓本,命僚属重加参订。
如「」误为「来」,「」误为「魏」,「射千」为「射十」,「惊痫」为「马痫」之类非一,点画偏旁所误虽微,而用药之差远甚,悉釐而正之,不可枚举。
是书初雠校于江西,再刊刻于南隆,今又点勘于东梓,可谓详备。
后之得此本者,其不为庸医所欺必矣。
嘉定四年十月既望宝谟阁直学士太中大夫、知潼川军府事、兼管内劝农使须城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赐紫金鱼袋刘甲跋。
按:《重修證类本草》卷末,影金刻本。
涪陵江心观石鱼题记淳熙五年正月 南宋 · 向仲卿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一四、《八琼室金石补正》卷八三、《涪州石鱼文字所见录》卷下
涪陵江石梁刻二鱼,古今相传,水大落,鱼出见,则时和岁丰。
唐广德间刺史圭已载二事,而鱼之镌刻,莫详何代,盖取诗人「众维鱼矣,实维丰年」之义。
淳熙五年正月三日刘师文相约,同勾晦卿、贾清卿来观。
时水落鱼下三尺,邦人舟楫往来,赏玩不绝,因书以识升平瑞庆云。
向仲卿题。
刘师文宝学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八、《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四
八月下旬金陵邸吏递至台翰并奏藁各一通,捧读惊愕,莫知所自。
未及修谢,忽被汉阳之命,已而督促就道,水陆奔驰,凡两月方达汉阳,遂成稽缓,不胜恐悚。
干,闽之鄙人也,禀资庸陋,亡以瘉人。
先君以儒素起家,至绍兴御史,以清节为世所推重,不肖诸孤恪守先训,罔敢失坠。
既冠,闻晦庵先生以圣贤之学诲后进,抠衣从之,始获粗知治心修身之本末。
家素穷空,孥累猥众,迨至中年,偶得一官,奔走州县,亦不过为斗升之计,而推其所闻于父师者而见之行事耳。
然以狷狭之资,不能同流合污,以自媚于世,故其得罪于人者常多。
然亦有察其愚直,以为粗有足取,荐之于朝者凡数人。
然非乡曲之旧知,则州县之属吏,独端明汪公尝三见荐于未尝识面之日。
顾闽浙之相去,壤地相接,是必有为之游谈者。
惟阁下在西蜀数千里之外,自代之章乃首及于闽峤州县之一小吏,以阁下之气节德业,视当世之士固未肯多逊,而海内英俊亦岂无足以当论荐者,而顾求之于世所摈弃之人,此其所以惊愕而莫知所自也。
非干之才有以异于人,阁下之识见亦非流俗之所能窥测也。
人之所以自立者,亦以天之所以付予于我者不可以不尽其分,初未尝以世之用不用、人之知不知而有所加损也。
顾以衰贱无用之人,而乃独蒙大君子之知遇如此,则穷当益坚,老当益壮,亦不敢不痛自勉励也。
干之乡慕阁下声名非一日之积,而未得遂侍坐函丈之愿。
丙寅之夏,从官于江陵幕府,是时边事方兴,议论之间落落难合
阁下去江陵方数月,幕府故吏犹在,间有相问劳者,必曰使子遇前帅刘公,必将志同气合而无间也,干犹莫能悟其所以言者。
已而遍考前日之所施行,但见吏畏而民安,事修而用足,与其所亲见者大异,然后叹其命之穷,而所遭之不偶也。
孰谓十年之后,复蒙知遇之厚乃如此耶?
然虽蒙阁下之知遇如此,而干之年已六十有三矣,去函丈又二千馀里。
干以职守所拘,无由致其身于大君子之侧,以慰其生平愿见之心,则亦有咨嗟太息而已。
望阁下而不得见,干之衰老又如此,则所恃以见其区区之情素者,一纸之书耳,又何敢以无谓之寒暄、不情之称颂而仰渎执事者之听耶?
故敢并述其愚,以求教诲于左右。
臣子之于君父,与生俱生,而不可解于心者也。
食人之禄者当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后知也。
数十年来,风俗日异,谋身之意多于谋国,为私之心急于为公。
上之人既不能明示好恶以力变之,或反推波助澜,使人安之,以为当然,所谓廉耻节义,至是扫地矣,国将何恃而能自立耶?
此无他,义理不明而人心不正也,阁下其何道以革之耶?
中夜以思,心焉如割,尚冀台慈痛为当路者言之。
干衰病日侵,所望者阁下召还,当得拜迎舟次也。
晦庵所为先君子墓志一篇,敬录呈。
党蒙为跋数语以光泉壤,幸甚。
干近有乱道两篇,并纳呈,言虽不文,然亦足以激流俗而明道统也,并望有以教之。
圣贤道统传授总叙说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四、《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六
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太极二五妙合而人物生。
赋于人者秀而灵,精气凝而为形,魂魄交而为神,五常具而为性,感于物而为情,措诸用而为事。
物之生也,虽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极二五之所为,此道原之出于天者然也。
圣人者又得其秀之秀而最灵者焉,于是继天立极,而得道统之传,故能参天地、赞化育,而统理人伦,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
其所以发明道统以示天下后世者,皆可考也。
尧之命舜,则曰「允执厥中」。
中者,无所偏倚、无过不及之名也。
存诸心而无偏倚,措之事而无过不及,则合乎太极矣。
此尧之得于天者,舜之得统于尧也。
舜之命禹则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舜因尧之命,而推其所以执中之由,以为人心,形气之私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则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存之心、措之事,信能执其中。
曰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统于尧,禹之得统于舜者也。
其在成汤,则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此又因尧之中、舜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
制心以礼,制事以义,则道心常存,而中可执矣。
曰礼,曰义,此又之得统于禹者也。
其在文王,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之以礼制心也;
「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此之以义制事也。
文王之得统于者。
其在武王,受丹书之戒,则曰「敬胜怠者吉,义胜欲者从」。
周公系易爻之辞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
曰敬者,文王之所以制心也;
曰义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
武王周公之得统于文王者也。
至于夫子,则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又曰「文行忠信」,又曰「克己复礼」,其著之《大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治国、平天下」亦无非数圣人制心制事之意焉。
此又孔子得统于周公者也。
颜子得于「博文约礼」、「克己复礼」之言,曾子得之《大学》之义,故其亲受道统之传者如此。
至于子思,则先之以戒惧慎独,次之以知仁勇,而终之以诚。
至于孟子,则先之以求放心,而次之以集义,终之以广充。
此又孟子得统于子思者然也。
及至周子,则以诚为本,以欲为戒。
此又周子继不传之绪者也。
二程子,则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非明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而为四箴,以著克己之义焉。
二程得于周子者也。
师文公之学见之四书,而其要则尤以《大学》为入道之序,盖持敬也,诚意、正心、脩身,而见于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
此又先师之得其统于二程者也。
圣贤相传,垂世立教,粲然明白,若天之垂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
虽其详略之不同者,愈讲而愈明也,学者之所当遵承而固守也,违乎是则差也。
故尝撮其要指而明之: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以灭其私,存诚以致其实。
以是五者而存诸心,则千圣万贤所以传道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刘甲宝谟阁直学士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二、《育德堂外制》卷三
朕惟西州多故之后,公私交病,念之靡忘。
亦惟二三从臣,分任蕃宣之寄,达朕德意,以安其民。
绩用既彰,褒崇可后?
具官某,材望推于当世,风流本于故家。
服在禁涂,有言可采;
付之外阙,厥声远闻。
惟古汉中,为今边要,徒得卿重,以宽顾忧。
再岁于兹,列城宁晏,非朕所望于从臣者乎?
学士之联,盖不轻畀。
勉迄尔效,式遄其归。
武担西台师文 南宋 · 孙应时
五言律诗 押删韵
西台在何许,秋草暮云间。
十亩有馀,一窗无数山。
望远足离思,忧时多苦颜。
相看终惜醉,更挈酒瓶还。
师文 南宋 · 孙应时
七言律诗 押虞韵
笔端不枝梧,朝食千龙信手屠。
天与诗人清气骨,家传前辈学工夫。
从渠扰扰一丘貉,看我昂昂千里驹
已喜朝廷似元祐,去依日月上天衢。
刘师文饮城西见怀 南宋 · 孙应时
 押词韵第十五部
刘侯元祐家,高标振流俗。
益州西门外,胜日事幽瞩。
襟期得佳士,命驾不待促。
壶觞傍水石,谈笑满林屋。
经行旧台苑,芜没长禾菽。
长吟何激烈,远思脱羁束。
遥追七贤社,不负千钟渌。
诗囊寄同幕,足音到空谷。
明月散昏埃,清风濯炎溽。
壮游忆子美,感遇悲伯玉
功名垂耳骥,岁月长饥鹄。
此事置勿言,时情斗蛮触
与赵太丞书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八、《烛湖集》卷七
某顿首再拜上状几道节推尊兄:客绪无聊,日念东归,以此久不奉书,可量驰仰。
春暄,伏惟幕画奏功,解龟改秩,尊候万福!
今岁计已不及春班,受代后且还黄山,或尚小留耶?
诸公推毂寖力,或当有异渥也。
某昨便欲买舟治行,以水未生,姑以春夏之交为期。
今主人又苦留未听,盖此间事正亦要宾客商榷,通达内外之情。
蜀士持高论尚气节者,或未切事理,其他又只唯唯。
王立之幸已到,其人平直引大体,最可恃。
刘师文尚未来也。
邱丈虽刚毅,然深思而内恕,与善不疑,但不相谙者,却未免成疏隔耳。
以此恐不得不为更留至九月,乃决去。
惟是日夕念亲,不能自宁,犹赖仲兄在膝下,而荆妇颇能躬井臼之劳,以谨奉养之职耳。
比春旱损,今雨后可半收。
绵州饥甚,东川荒政,适刘副端受代,殊有利害。
朝廷于远方监司太守似少精择,帅亦不敢一一有言,但可叹息,不知都下传闻此间政事无过甚之论否。
递中附此,馀惟千万良食自重,不宣。
祭史太师文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四、《烛湖集》卷一三
呜呼!
仕莫显乎宰相,学莫尊于帝师
福莫大乎长久,寿莫隆乎耄期。
纷人生之多欲,视眈眈焉朵颐。
听予夺于司命,孰千一其庶几。
伟冲气之生公,振天壤而登兹。
早奋庸于隆兴,复图任兮淳熙。
帝曰台之甘盘,眷有加而无衰。
孤棘以遍历,极上公之盛仪。
懿绿野之归老,时安车兮来思。
驰玉府之好赐,使冠盖其相追。
积贵宠于三纪,荣名流乎四夷。
谢庭芝兰,间郤桂之相辉。
颔晨寝之问安,印绶缤其陆离。
迥精神之照人,齿编贝兮厖眉。
奏歌舞兮申旦,方左书而右诗。
阅春秋之九十,乃蝉蜕而骑箕。
呜呼盛哉!
此岂惟近世之所未见,盖自古大臣故老终始之际,求如公者几希。
岂天命之偶然,功与德焉当之。
公之功德,有问答之所不能究,尝试言其大者,固足以晓天下之疑。
重华之初潜,公朝夕而进规。
及内禅之定计,靡纤微而不咨。
妙调护于无形,成两宫之孝慈。
迄盛事之光明,轶宇宙兮一时。
皇指心而嘉劳,曰功德之在斯。
呜呼!
夫使高宗倦勤二十六年之久,而无一日之不乐,则天地国家之报公者至此,而谁曰不宜?
至于仁民爱物之恻恻,推贤荐士之孜孜。
消物我与恩怨,笃亲故而不遗。
量海纳以无满,谦卑逾以布衣。
彼平心以深考,亦何公之敢訾。
藐不肖之贱穷,晚见公于既归。
虽辱盻以国士,匪怀恩于己私。
役万里以遄返,来哭公之殡帷。
君臣际会,览今昔以悽悲。
尽斯言之不忍,内激烈于肝脾。
羞鸡酒以一酹,谅英灵兮我知。
朝议大夫焕章阁待制潼川府路兵马都钤辖本路安抚使泸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使赐紫金鱼袋刘甲依前官知兴元军府兼管内劝农营田使利州东路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赐封如故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五、《后乐集》卷二
当一面以缵戎,式倚金汤之固;
遴群工而选牧,孰踰簪橐之英。
肆隆易镇之恩,庸懋干方之绩。
具官某望高时隽,志在本朝。
智略凑前,每推诚于献纳;
文武为宪,俄自诡于翰藩。
粤从叱御之行,深见壮猷之展。
荆州植纛,端有去思;
泸水出符,已歌来暮
朕辑宁王度,巩固边邮,厥今阃寄之雄,无若汉中之地。
惟天设险,瞻剑阁以犹存;
众志成城,得宝臣而可恃。
特俾帅权之重,仍联禁路之华。
顾眷倚之方深,实修攘之允赖。
因利乘便,势难易于建瓴;
和众安民,备莫先于彻土。
期宽忧顾,嗣对宠褒。
可。
刘甲开禧三年正月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宋史》卷三九七《刘甲传》、嘉靖《河间府志》卷二○
所乞致仕,实难允从,已降指挥,召赴行在。
今朝廷已遣使与金通和,襄、汉近日大捷,北兵悉已渡江而去。
恐蜀远未知,更在审度事宜,从长区处。
宝谟阁直学士中大夫潼川府刘甲乞许纳禄退安田里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七、《西山文集》卷二○
敕:具悉。
朕惟元祐忠贤之世,鲜或有闻;
西州人物之宗,今其馀几!
卿洪毅有守,笃实不欺。
器能适用于閒暇之时,风节自持于变故之日。
顷繇南郑,易殿东川,甫及期年,稔闻报政。
乡闾非远,初何殊画绣之荣;
精力尚强,毋遽羡安车之乐。
勉绥民瘼,庸副朕怀。
所请宜不允。
显谟阁直学士太中大夫潼川军府事兼管内劝农使提举潼川府渠州怀安等军兵巡检盗贼公事刘甲辞免除宝谟阁学士知兴元府本路安抚使填见阙兼节制本路屯戍军马就送还人限一日起发之任候任满前来奏事时暂兼权四川制置司职事恩命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西山文集》卷二二
敕:具悉。
朕顾瞻南郑,屏蔽西陲
邻境多虞,政保边之当急;
元戎新易,念谋帅之孔艰。
非威名素著不足以慹敌心,非恩信久孚不足以慰民望。
博参于众,未有如卿。
故擢专帅阃之雄,仍暂领制垣之重。
庶几麾帜弗改而气自精明,鈇钺未施而人自畏服,此朕仰成之本意,亦卿夙负之壮犹。
胡为抗章,未即引道!
夫劳法从以剧烦之寄,屈高年于捍禦之冲,顾朕至怀,良非获已。
谅以急病逊夷之素,必无辞难就佚之私。
亟拜恩徽,宽吾忧顾。
所辞宜不允。
彭节斋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九
开禧二年,王师北征不利,虏乘势嵌淮环汉,拥秦窥蜀。
明年春大将吴曦挟虏以叛。
士之仕于蜀者,或舍生以取义,或濡迹以就事,或逃难以避污,其事不必皆同,归洁其身,志于仁而已,然而所陷溺者亦往往有之。
惟某郡彭君挺然于虐焰之中,啖之以官弗从,强之以事弗从,絷之佛舍,卒弗从也。
既就戮,宣抚使安公丙宣谕使吴公猎安抚使刘公甲上其事于朝,曰「守节不从,几及于祸」,曰「尝拒伪命,忠节可嘉」,曰「守节抗叛,誓死不渝」,前后若出一口,人以为荣。
君乃以榜其居曰「节斋」,庸侈其事,而自泸以书抵眉,属余为记。
余谢之曰:「何哉?
子所谓节者。
且忠孝臣子之分也,率吾性,素其位,慊于中而行之焉耳矣,而子独是之名乎」?
曰:「余非以是为谅也,余将识诸卧兴以自儆也」。
则又谓之曰:「圣人知人之要,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安焉者,终之于久而不渝,然后其人可识也。
曾子固颜鲁公之死,谓义有不得不死,虽中人可勉焉。
惟历忤大奸,颠跌撼顿,至于七八,而始终不以死生祸福为秋毫顾虑,非笃于道者不能如此。
盖以为不如是,或能勉诸暂而不能持诸久,是亦圣人察所安之意也。
且不宁惟是,在我太祖时,尝议武成之配享者,所升入二十有三人,所退黜二十有二人,其间如陶侃李光弼且不得与。
尝迹其事,陶特缓于讨贼,李特稽于赴援耳,然而功名俱已蹈厉出伦辈,一有瑕颣,固不在所录。
节之难于始终也盖若此,矧欲学为陶、李者乎?
惟子勉之,其益求诸古人以内反诸心,毋矜焉而画也,毋挠然而辍也,毋不见知焉而措也。
人所当为,盖不止是,子懋敬之,以图厥终」。
则曰:「子之言爱我也,盍即是为记」。
乃书以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