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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卞知枢密院事制崇宁元年十月癸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五一、《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一
枢密右府,实本兵柄。
内参帷幄之议,外以镇抚四夷。
绥护元戎,赞成庙略。
惟兹重任,实赖世臣。
可图其人,诞颁命告。
具官蔡卞学际天人,才兼文武。
议论达国家之大体,谋谟绍典诰之遗风。
而乃秉德高明,植志刚大。
擢自神考,进陟从班;
受知泰陵,遂参大政
粤予嗣服,遭家多难。
不能保臣邻之亲,慨然失股肱之助。
仪刑注想,亦既弥年。
亟兹召还,深沃朕志。
虽论道帷幄,固可闻于忠嘉;
而进位枢衡,又将隆于弼亮。
朕方待尔以甚盛之举,尔其为朕图非常之功。
并奏埙篪之和,益观华萼之美。
惟兄弟之义相与,冀军国之政交修。
为卿一门,自我作古。
于戏!
精兵略以料敌决胜,严武事以保大定功。
惟裕陵有遵艺祖遗业之心,顾眇躬有承神考戎捷之志。
宜卒前人之图事,庶扬丕绩于无疆。
永孚于休,尚有嘉宠。
徽州谢守生祠记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二、《洺水集》卷一○、《歙县金石志》卷二
休宁之士吴君绍成,以歙之乡贡进士许君森等书来,谓吾邦使君有善政,有美功,凡我六邑之人,父兄子弟、儿童走卒,皆欲象事之,愿得一言以信今而垂后。
发其书读之,则曰:使君剖符而来,阅岁已再,而惠利流行,绩用章灼。
夫所谓善政者,听断之敏不与焉,狱讼之清不与焉,右庠序以崇儒化,增兵库以严武备,折绢直以便民输,亦皆不与焉。
然则何以为善政哉?
吾州山多田狭,雨旸小愆,农末皆病。
比年饥馑相仍,烟青色悴,使君精意感通,每祷辄应,是以连岁咸得中熟,朝廷省赈赉之费,田里销愁叹之声。
而又吾州山谷阻深,恶兽所萃,比年虎豹遁迹,民莫逢旃。
非政之善者乎?
新安、衢、严接壤,前岁盗发常山使君献言于朝,调精兵遏冲要,贼竟不敢离穴。
至若吾州四境,则悉发禁卒,益以寨兵弓手,激犒优腴,士心鼓勇,宵柝日钲,响震山谷
贼巢虽近,不敢辄望新安,遂使提封晏然,民不知盗,非功之尤大者乎?
由是士颂于学,工歌于市,农咏于野,而行旅赞于途,皆曰贤使君之赐也。
兹特掇其大者耳,馀则更仆不能悉数。
读其书,玩其辞,核其事,信矣不诬也,是又安得以词荒为解哉!
抑又窃闻,其先正相国之司江东常平也,岁适大侵,而视饥视溺之仁,赈贷备至,全活一百六十万八千人。
施之一路者且若是,其后相天子,赫然为一代良弼,则其所以施于天下者又可知已,宜其有子,今又临吾州哉!
紫阳巉巉,练溪泚泚,山高水清,百世兴起。
左中大夫参知政事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孟庾乞除外一宫观差遣不允诏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五、《北海集》卷一二
孟庾:省所劄子奏,乞除在外一任宫观差遣,事具悉。
朕倚重辅臣,用严武事。
居则谋谟帷幄,以制胜于中;
出则绥定方隅,以宣威于外。
安危所寄,左右实均。
卿文武兼资,险夷一节。
参政柄,往总戎旃。
既清瓯粤之氛,继息荆湘之暴。
克成朕志,庸启嘉猷。
方俾遄归,载图远略,副三台而建府,督八路以屯师,遽腾引疾之辞,顾有投閒之请,殊乖所望,未谕乃怀。
宜深体于艰难,勿自安于休逸。
所请宜不允。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秋凉,卿比安好?
遣书,指不多及。
韩之美李恪各转一官制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六三、《华阳集》卷五
日者虏大入襄、,一方为之搔动,而安陆密迩,形胜相望。
尔等或任守臣,或贰郡政,严武经而外拒,固吾圉以自安,贼不敢窥,民用无扰。
有司言状,朕甚嘉之。
何爱一官,不为尔宠!
往服休命,益懋远图。
宋故左中散大夫泾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上柱国清源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王公神道碑铭 北宋 · 王森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陇右金石录》卷三、《金石萃编》卷一四一、乾隆《西和县志》卷四
天下之达道五,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是也。
天下之达德三,智、仁、勇是也。
道之达者常由之路也,德之达者所以行之之舆也。
智足以知之,非仁无以守也;
仁足以守之,非勇不能行也。
是三者盖常相须而成,则不惑不忧而至于无惧,虽任之有轻重,行之有近远,然各资其道,以尽其分,故载于《中庸》而谓之达德。
中庸鲜克久矣,盖未之见也,今见于王公,其资德尽分而近于达德者欤。
公世为岷州长道白石人,生天圣元年二月十五日己酉
曾祖圭、祖维嵩,皆以令善称乡里,盖君子之富也。
父振,尤能倾资待士,以教诸子,故诸子相继而仕于朝,遂累封官至司空而列三公之贵,人以为能知义方者矣。
公即司空公之第六子也。
幼而颖秀,不为戏弄,长而严整,望之峭直,曾未龆龀,以童子举被召。
幼失怙恃,杰然自立。
又中庆历六年词科,调官之初,掌京兆府兴平县之版籍。
府史以公少而易之,尝试以隐讼,公即与夺无滞也。
府郭之民,生产之厚薄,贫富之次第,久不能□□□□公定之,遂得大均之法。
有妇人者死而不明,凡欲掩瘗,而公视其发,亲以手捏而得巨钉,人服其神明,而死者可无憾。
盖始见其明辨不惑,勤恤物隐而无势利之惮也。
自兹入仕,沛发所蕴,故所至有能名,而荐者亦交于公上矣。
移河中之河西,居府城下,有缣帛之失陷者,长吏讯主库吏,则曰:「府僚上下均有贷数,独河西不预焉」。
众虽忌而上官嘉之,其清节又始见于河西也。
不惟心服于人,名公亦多叩其所以为治之术,用梅公挚七人荐,改著作佐郎、知凤翔府岐山县
三府之县皆繁邑也,五陵豪侠之风,习染犹在,由公以束吏爱民之故,不劳而政平讼理,民到于今思之。
其后子舍有过其邑者,亦欢喜呼曰「王公子也」,犹周人之思爱及甘棠,古人曰「况其子乎」,其谓是矣。
其得民如此。
秘书丞,就知渝州
巴县蛮族,屡为边患,旧每议事必严武备,公至则一以常礼,会于境上,宣谕朝廷恩信,夷心感服。
县多大姓,有杜生者擅置官刑,笞挞仆隶至死,而郡胥受贿,不直其讼。
川峡风俗,大率贫细无赴愬之地,公先擒赃吏,然后白守而推治之,豪右歛迹。
非不畏强禦,不克至是。
太常博士通判耀州赐绯衣银鱼。
州有白渠,岁起利夫以治之,且盗水争竞,或掷瓦砾以害邑官,或至杀伤以起大狱,公董役其众,省丁万计而后无水讼。
英宗皇帝入继大统,旧劳于外作,其即位庶政励精,遂用公为御史推直官,委决留狱,多称明允
屯田、都官,皆外郎也。
神庙登极,再加职方员外郎,迁屯田郎中
谋杀从按问自阿云谋夫始,会公首当详定,则曰:「法无许从之文」。
出知商州,州居山,百货丛委,往时为吏者或多牟渔于下,且圭田无艺,公则一切蠲减之,官吏亦缩手不敢取。
自邑至郡,皆兴学校。
都官郎中,求领南都御史台,改除知池州
职方郎中,知兴元府
泸南用师,慎选守臣,乃以公知资州,兼梓夔两路兵马事。
止造舟之役以息民力,供馈不乏,而下不知扰,去有遗爱,咸愿建碑以记在民之德。
先是,兵马事委武臣,以公之至乃复带。
遂州,迁朝议大夫,赐佩服金紫,封清源县开国男食邑三百室。
今上即位,加中散大夫,除知泾州
用大臣荐,改除夔路转运使
施州幸则杀降,累劾不就,诏公按之,得其情,复疏以有边功,乞薄其罪,朝廷从之。
继请便郡,得凤翔府,剸拨繁剧,庭无留讼。
左中散大夫上柱国,还朝除知邠州
未期,又移知泾州
方议置帅,遽以告老闻,命未下,而以元祐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甲子终于官舍,享年七十一。
九年三月十三日甲申,葬于白石之西原,从先司空之兆,礼也。
先娶李氏,观察使士衡之犹子,赠金城郡
次娶刘氏,工部尚书涣之子,赠和义郡
次娶李氏,中散大夫舜卿之子,今封陇西郡君
男子七人:嘉礼雄州防禦判官嘉谟通直郎,嘉猷宣德郎,嘉锡太庙斋郎,嘉问、嘉言、嘉瑞皆假承事郎
女子四人:长适承议郎司马元,次适进士黄本道,次适内殿承制姚宏,次适蕲州法曹李敏思。
孙男八人:俦假承务郎,焘、寿、宗寿、知常,三尚幼。
孙女十人:长适主簿张浚,馀皆在室。
惟王氏世为王者子孙之后,其姓最著,散之天下,而公家世以赀高于西方。
惟西方之强禀金气之义,人多尚武,而公家伯仲以文显于朝廷,非积行之后,曷以蕃衍盛大,至公而显耀门户如此其光。
实公识明而济之以学,性厚而充之以仁,忠于国而孝于家,利于人而爱于物。
其持身也以俭,其行己也以恭,其勤足以干事,其清足以厉俗,见义可为也则有不夺之志,临事而惧也则有不懈之心。
然且不竞不絿,孤直少与,虽服赐三易,勋业灿然,莫非按资循格而恬无躐等之荣,故盘桓郡寄,一为路使而已,复请麾,无力小任重之虞,有器博近用之叹,此又乐天知命,难进易退之高风也。
所以夙夜在公,施设注措者,讵可一二为公道,亦见于志铭者,此不复书。
初,公为商州,方朝廷患天下之事承平岁久,有偏而不起之处,主上慨然思欲振起而鼎新之,乃尊用儒术,旷然大变,首差役之议,推散歛之术,使者相望,交于道路,责在郡县,专奉新法。
公于是时不比不异,救偏补敝,归于中道而已。
森亦方以属邑主簿事公,而屡委之以数邑之法,故一荐之,又荐之,实受知于门下者为最厚。
暨公捐泾州之馆舍,其诸孤以书抵余曰:「先子生事业,君知之为详。
不孝无以答昊天,愿假忱词以垂不朽」。
余既复书以慰且勉之,曰:「古人云孝子之亲没,当求仁者之以祀之。
夫祀时思也,尚求于仁者,况显扬先烈,刻之坚石,不求诸当时闻人,则何以昭示前烈,取信后世?
重为先府君羞,敢以固辞」。
又书见诿,且遣其昆弟以来,曰:「当世前古,固有名闻之士,载于论撰。
然闻诸《礼》曰『无善而称之是诬也』,伊欲昭示先烈,取信后世,莫若无愧于泉下,则当求知者以纪其实。
故《礼》又曰:『有善而不知不明也,知而不传不仁也』。
今以雄州防禦推官郭拱状其行事,编次本末,不敢以片言只字厚诬我先子,且于格得之,君盍许我乎」?
义不获避,则应之曰:「诺」。
遂序其本事,表于隧而铭之,曰「有宋达德君子王公讳公仪子严之碑」。
铭曰:
惟西方之镇兮,其山曰岷。
少皞之气兮,是为萧辰。
惟金神则义兮,俗多尚武。
惟王氏之子孙兮,家声富文。
司空之教兮,能大其后。
惟上柱之兮,克材以秀。
第循良之效兮,著见于有勇之仁。
无悬叹之声兮,有恺悌之在民。
我政兮如神,我泽兮如
道之远兮任之宜重,器之博兮止于近用。
为上以德兮,为下以恩,不在其身兮,或在子孙。
岷之山兮峻极于天,岷之水兮渊泉如渊。
丰碑道傍兮,聊记岁年。
天渊可兮,名不愧乎永传。
绍圣三年岁次丙子、五月庚寅朔、十二日辛丑
天水王厚镌石。
吏部尚书节度使1127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八四、《梁溪集》卷三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入践中台之职,实首六卿
出分外阃之权,尽护诸将。
惟倚任之不异,岂恩礼之或殊。
眷予心膂之臣,克备爪牙之寄。
诞敷显命,播告治朝。
具官某挺高明之资,蕴浑厚之量。
文章典雅,久居言语侍从之班;
问学深醇,雅有献纳论思之益。
顷由人望,擢长天官
铨衡有方,风绩弥劭。
藩垣之重任,资文武之全材。
辍自近臣,委以方面。
顾边圉之方棘,岂颇牧之可留。
推毂授师,克壮元戎之势;
拥麾乘塞,式宽西顾之忧。
宣国威灵,赖尔经略
即伫肤公之奏,以严武服之共。
申衍户租,敦陪井赋,式昭物采,并示宠光。
于戏!
郤縠之将中军,是为说《礼》敦《诗》之帅;
亚夫之屯细柳,讵同棘门霸上之师。
惟恩信足以得士卒之心,惟威怀足以制羌戎之命。
往服朕训,永观厥成。
制司参议官赵都大1174年12月30日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渭南文集》卷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自贡市荣县
摄郡垒之左符,已逾素望;
宾僚之右席,复玷明恩。
虽可知已老之头颅,犹幸得本来之面目。
伏念某下愚不肖,至拙无能。
陪蓬峤之后尘,最为薄命;
省桃源之昨梦,恍若前身。
泛然不系之舟,莫知税驾之地。
岂图末路,更污除书。
盖将问道质疑,求备老聃之役;
岂独擘笺染翰,预赓严武之诗。
乐哉斯行,幸甚过望。
兹盖伏遇某官学窥圣域,望冠时髦,根于高明,用以忠恕,执《诗》、《书》之正印,司翰墨之众盟。
富贵不骄,有伟周宗之百世;
诚明自得,屡班汉诏之六条。
方当日有九迁之荣,何难身兼数器之地。
施及萍蓬之孤迹,亦叨俎豆于群英,但不称之是虞,岂辱知之敢望。
已遵台檄,即发山城。
文饶戎幕之谈,当从兹日;
逸少兰亭》之帖,或在暮春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资政殿学士许公墓志铭(代文定作 绍兴六年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九、《斐然集》卷二六
国朝自宣和之季,戎马生郊,神州板荡,起灰尘,投天隙,身都将相无益于斯人而没于牖下者,何可胜数?
其间才术德度,自结主知,有意于当世者,不过二三人,而会遇之际,仅得以声名自终,何其艰哉!
永嘉资政许公,乃其一也。
公讳景衡,字少伊
其先长沙人,七世祖赞避五季之乱,徙居温之瑞安县,至公遂为名家。
公儿童时气质端重,乡丈人异待之。
绍圣元年进士第,在选调久之,以廉勤守职,不为因循苟且,出入京师,足不一至贵要之门,识者期以远大。
大观中,大臣有知其名者,用为敕令所删定官
岁满书成,迁承议郎,丞少府监
久之,乞外任,除大名少尹
未行,改通判福州
州将不事事,公悉力佐之,郡赖以治。
终更,请奉祠馆,得之。
明年宣和庚子岁也,以监察御史召,既至,除殿中侍御史
寇起东南,诏两浙、江东路权免茶盐比较,贼平,有旨仍旧。
公论奏以为:「盐人所日用,当视食之者众寡以为岁额高下,今被兵州县户口减半,而茶盐岁额必使与旧比,东南赤子,何以堪命」?
奏三上,卒从公言。
燕山之役,童贯大帅,公力论不当用,且列其罪数十条。
又疏谭稹罪大罚轻,时论韪之。
燕山役不已。
诛求益甚,公上疏论财不足当节用,民已困当厚恤之。
丰左藏库月支约三十六万缗,今费一百二十万,非旧制者可减;
营缮诸役、花石纲运非旧制者,可罢。
吏员以点检文字、祗应准备为名,及伶官伎艺待诏之属,因事增置,禄费尤多,与夫无名之功赏、非常之赐予、侥倖之请求,宜一切省绝。
常赋之外,又以买粜为名,与其他抑配者不可一二数。
监司督责,州县促办,百姓破产者相属,为民父母,岂不恻然加恤乎」?
王、蔡方擅政,公言:「尚书省比阙长官,而同知枢密院亦久不除,虽近例以三公通治,然文昌政事之本,枢密总兵之地,各有任属,安可遂虚其位?
况近年赏罚僭滥,官吏猥多,奸赃狼籍,财匮民困,军政纵弛,边备不严,陕西诸路地震弥月,京东淮东积水害稼。
此正敷求辅佐,振举纪纲之时。
望博考公议,慎选忠贤,以补政府之阙」。
黼素已恶其多言,至是大怒,阴以他事中伤逐之。
渊圣皇帝嗣位,即以左正言召,而中执法陈引亲避嫌,遂改太常少卿太子谕德
至不阅月,召试中书舍人,赐三品服。
入对,上曰:「朕在藩邸,已闻卿名」。
公感励上书,论人君心术及政事缺失甚众。
上方信向,会台谏官李光、程瑀以直言忤大臣耿南仲意被斥,公为辨明。
时过庭为中书侍郎,公复引嫌,南仲并恶之,乃诬公视大臣进退为去就,罢之,与宫祠
未几渊圣开悟,有旨召还。
城守内外隔绝,今上登极之八日,遂以给事中召,至则除御史中丞
病暑未及朝,闻东京留守宗泽为当路所忌,将罢去,公即具奏言不可罢状,事遂寝。
时敌初渡河而北,车驾驻南都,公十上章请东幸。
时浙西军变,朝议招安,公言宜遣兵讨之,今官吏百姓被涂炭,而作乱者反受爵命,非政刑矣。
凡六论奏,迄如公言。
又论方今人才未备,而政事不立,意欲节浮费,轻赋役,慎命令,明赏罚,平寇盗,严武备,汰奸贪,抑亲党,伸公论,以革往时之弊,悉蒙嘉纳。
黄潜厚宰相兄为户部尚书,公极论其不可,潜厚遂罢,而犹以延康殿学士领财计。
公论之不已,上由是益知公可任,拜尚书右丞
公既受命,独念天下方多事,欲调和同列以求济,已而叹曰:「调和不可为也」。
则请间为上端言之。
时大臣有议改钞法者,公曰:「国家号令失信于天下垂三十年,而钞法最甚。
尤而效之,奈何」?
议者中格。
有尝为从臣为敌人草表者,宰相以为有文,欲复使典制命,公曰:「是大辱国,此而可用,孰不可用也」?
卒止之。
宗泽者毁之不已,公曰:「泽忠义之节、居守之状,非特臣能言之。
东都宗庙所在,北抗强敌,责任不轻,必欲易之,非左右大臣不可」。
谤者默然,故迄公之去,赖以安。
车驾幸广陵河北山东相继陷覆,公言:「敌势方张,京师既未可归,此非可安之地。
宜及时移跸建康,限以天堑,据帝王之宅,保障东南,经理淮泗,仓卒无不及事之虞矣」。
恳恳为上下言之,宰相以议非己出,极力排沮。
公遂请去,至于再三,志益确,上不得已,以公为资政殿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
公罢政之明日,宰相遂下还京之诏。
公以为深忧,行至瓜州,遇疾薨,寔建炎二年五月二十日也,享年五十有七。
上闻之惊愕,诏赠五官。
其子世厚以明年某月某日葬公于瑞安砺塘村下湾之原。
曾祖侃、祖薄、父球,追赠东宫三少。
曾祖妣王氏、祖妣陈氏、母何氏,昌元、义和永嘉郡夫人
公初娶陈氏,赠嘉兴郡夫人
再娶胡氏,封齐安郡夫人
三男:世厚,迪功郎
女七人:长曰端,适文林郎、前婺州录事参军萧振
季女章,适进士赵蒙孙。
曰台,曰中,尚幼,馀并早亡。
孙男曰畴,曰畯。
公幼丧母,长事父孝。
少师公喜饮酒好客,公手自制曲糵,临酝酿。
居丧毁瘠,蔬食不浣垢,庐于墓者终三年。
性不喜饮,它日遇名酒,未尝不恻然思其亲。
与兄景亮友弟尤笃,景亮试礼部,病卧逆旅,公时为河间,闻之,即日弃官来省。
兄死,事嫂谨慎,悉推家财予之。
姊孀居食贫,析屋分田,割禄以养之终其身。
孝弟慈祥,忠厚乐易,恂恂然为君子长者
乡人化其德,󲦤绅推其贤,而万乘信其忠。
其师友渊源,盖有所自也。
平居与人言,如不出诸口,至其行己临事,则毅然有不可回夺之操。
宣和间,穷奢极侈,虚内以事外,邦本将蹶,天下寒心,公卿方导谀以为太平之盛观。
公居言责,首陈节用固本以救时病。
中常侍用事,文武将相皆出其门,无敢忤者,公乃诵言于上,视之如无有。
故虽仕于当时,用亦不显,而四海知其名。
靖康中黄门大臣异论肆行,呼吸阿好,不次而用之,弹斥不附己者。
公保正拂邪,从以去国,而名益重。
晚受主知,擢长宪台,与闻国政,直言谠议,不畏强禦,精忠恳到,以感动天意,祈于有补,不求赫赫之名,天下倚望,卜济否焉。
若假以岁时,赞襄弥缝,获尽其心,则息祸乱,佐中兴,必有过人者。
权邪抑之,天又夺其年,呜呼,可悲也已!
公事三朝,所言于上者退不以告人,故传于世者少,而世以尽言归之者,以公诚寔不自表暴,而共知事君之有犯而无隐也。
有文集三十卷。
既葬之七年,其子世厚以公行事状,不远数千里来请铭。
以予知公之深,累请而益勤,予固不得辞,乃序而铭之。
铭曰:
允右丞,学有正闻。
践修厥德,劲直而温。
逢时之衰,志在济物。
言期有补,终以不绌。
出入三朝,清议隆洽,遂闻大政,天子嘉纳。
先事而谋,措国于安。
进贤是急,恤民是先。
邪说盛行,徒得公重。
和而不同,仁者之勇。
顾思其时,如涉川水。
亦未克济,舟楫倾坠。
公以谗挤,隐忧而疾。
殄瘁兴哀,天不可测。
考行无愧,虽亡犹存。
曷庸信之,其在斯文。
范讷检校少保宁武军节度使充河北河东路宣抚使靖康元年十月十八日 北宋 · 宋钦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五八
门下:推毂以行,所以示倚成于阃外;
筑坛而拜,所以震声望于军中。
严武服之共,载修戎备之饬。
时谋元帅,斯得异能。
咨尔荐绅,听予诞告。
右金吾卫上将军提举亳州明道宫高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九百户、实封七百户范讷,庄毅而不挠,静深而有谋。
识该事物之微,学贯韬钤之要。
慷慨自许,蚤蜚英于武科;
发闻惟休,久积伐于显位。
承枢机之密旨,寄洮陇之中权。
丐閒祠宫,避宠环尹
方轸疆陲之愿,颇深鼙鼓之思。
对以燕閒,有言可绩;
寄之绥抚,非尔而谁。
是用建之旌旄,进律益州之重;
盛其车服,视仪亚傅之崇。
于戏!
时方艰虞,民亦勤止。
兵选耎而不振,惟纪律之宜明;
将尪愎而寡谋,惟节制之宜审。
非画略无以制胜,非忠义无以感人。
隐如长城,兹有全策。
徯伫尔功之茂,庶几吾圉之宁。
可特授检校少保宁武军节度使、充河北河东路宣抚使,加食邑五百户、实封二百户
胡唐老镇江府 宋 · 李正民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七、《大隐集》卷二
敕:朕省方侯甸,移跸近邦。
惟置器之未安,念橐弓之无日。
分屯师旅,控扼襟喉。
爰求侍从之良,俾任藩宣之寄。
具官某材猷敏劭,识虑精深。
早更台阁之华,继奉麾符之守。
荡平逋寇,荐奏肤功。
遂进陟于近班,仍易临于重镇。
属枢臣之将命,顾幕府之须材。
载念朱方,夙称京口
严武备,已驻大将之鼓旗;
遴柬帅臣,俾总连城之节制。
允繄术略,协济事功。
尚悉乃心,图称朕命。
可。
杜充宣抚使 宋 · 李正民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七、《大隐集》卷三
敕:安强成道德之威,莫先于正本;
折冲在精神之运,尤贵于择人。
朕遭时艰难,法古巡狩。
暂驻江左,式遏寇攘。
方倚用于耆英,往控临于淮甸
正使名之重,以光阃寄之雄。
具官庄重而渊深,刚方而弘毅。
厚德有镇时之望,沉谋烛先事之机。
比守两都,尽消群盗。
吴汉隐若敌国,民赖以安;
李绩贤于长城,寇莫能犯。
辍司留钥,入赞筹帷。
逮来对于便朝,实副怀于虚伫。
人皆欣见其风采,朕亦深挹其谋谟。
兹属盛秋,当严武备。
仍总枢机之柄,亟驱徒御之行。
增重使权,益隆节制。
式符众望,庸示眷怀。
噫!
光弼之号令一新,旌旗改色;
万福之威声夙著,草木知名。
往励壮猷,图称休命。
可。
卓涣之罗浮1253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国家忧顾在西北,功名机会在西北。
天下士不游广陵陈登,适荆刘表,则入蜀客严武,是二三公有事权气力,呼吸间能使人不贫不贱,杖策而往,赢粮而从,宜也。
若岭峤偏远,无进取蹊径,世以为雾潦炎热之地。
士或南辕,亲友谏止,不可止则握手郑重以尊生为祝,不相知者至有息阴止渴之疑。
余弟处和作牧于惠,谋同载之士,余曰:「爱弟者莫若兄,余既老病不能偕,卓君怡甫余友也,学醇行洁,忠信直谅,客若人于郡斋,日接谈论,主人者可以寡过矣」。
弟以兄言为然,具书币以请,怡甫往反辞甚力。
余曰:「惠在广左,未为深入,苏、唐二公遗迹在焉。
罗浮山丰湖之胜甲东南,余曩使粤,更再寒暑,幸免黄茆之沴,亦无薏苡之谤,是在人而已。
元城公有止酒之戒,田承君有在京师病伤寒之喻,苟伐天和,虽在中州而病,不必南州能病人也。
前人有夷齐不易心之论,苟萌得心,虽饮廉泉而浊,不必贪泉能污人也。
怡甫昔与故闽清郑明府周旋尤久,今明府之子将参余弟军事,窃意明府之念其子无以异于余之念弟也。
怡甫既善其父兄,于其子若弟安能恝然乎」?
怡甫乃束书问涂。
余家人与里人皆贺余弟能致此士,它日宾主来归,余固衰惫,尚能携斗酒彘肩,出里门一笑相劳苦。
魏昭炳防禦使1039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安阳集》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敕:国家严武备,治军行,参设使名,式遏于外,所以踵唐旧而奖材臣也。
以尔具官魏昭炳,柔谨自将,和愿有守。
早缘戚体之爱,升预禁墀之联。
烦局所更,劳簿可录。
向嘉宣纳之美,擢司摈赞之职。
贰马政以有蕃,阅兵符而无滥。
遽形囊奏,愿假郡麾。
典辅藩之雄,且稽于善教;
申先赏之劝,宜责于后勤。
往佩朝恩,毋隳世伐。
尹机右从事郎 南宋 · 张扩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九五、《东窗集》卷一三、《永乐大典》卷七三二五
敕具官某:朕内严武备,戎器是资,岁案度程,计功行赏。
尔以干敏,尝预有劳,其增一阶,以为尔宠。
韩魏公治绩碑记元祐三年 北宋 · 衡规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七
公治定,善政之迹,岁月虽久,而询之吏民,人人各道其一二,邦人乃欲绘于祠堂,固记之不可悉记。
而况吏民有所不知,形容之所不能者,又岂可胜道哉。
今姑择遗老所闻,及公奏请施行之事有所依据、可传信者,凡三十事,刊碑于祠前,俾后世君子有尊贤乐善之心,欲继而完葺者庶有所考焉。
其一,庆历八年大水,岁饥,流民满道。
公大发仓廪,募民入粟,分命官吏设饘粥以食民,公日往按视。
远近归之者,明年皆给路粮遣归,复诏褒美。
其二,定州沿山口铺旧有差三等以下户充巡子把截者,公曰,此贫弱之民,不足禦盗,徒妨农作,皆易之以禁兵。
于是巡警严肃,民得归业,公私便之。
其三,灾伤之后,境内二税悉奏蠲免,山泽之利,听民贸易,官不收其税。
往来河津,不取渡钱,一切逋负,阁而不追。
三司科买柴草、食羊之类,悉权止之,故穷民休息。
其四,异时敌骑入界侵掠,官司追捕者多以生事。
公请于朝,敌寇越境,边吏掩杀,而编户皆得安矣。
其五,定武学校久废,守臣皆以用武之地,视为末事。
公始躬行释奠,见其庙颓坏,命工葺之。
其六,甘陵之役,定武兵有殁王事者,必厚赙其家。
子孙年十五以上,收以为军,给衣廪之半,候长,教艺而全给之。
军中欢悦,其后朝廷推以为法。
其七,河北禁兵有逃窜者,旧制,一年外移其家于河南
一日,有孕妇扶其姑,老且疾,过定武,不能前诉于公。
公曰,立法之始,虞其奔投异域。
今一人犯法,使其父母妻子流离转徙于千里之外,甚伤和气。
乃请迹涉已叛者方用此制,馀令遂便,诏从之。
其八,皇祐初三司出绢数十万收市谷粟,转运司均配人户,变纳见钱,限甚促。
公以军储不乏,请满岁方输官,仍免配坊郭第四、第五等户,乡村亦听以斛斗折纳,于是人力舒缓。
其九,两府旧臣出镇,多务大体,细故委之僚属。
公至定州则不然,事无大小,必躬亲临之。
民有赴愬,则委曲访问。
犯者情或可恕,施刑则有降杀焉。
故下情皆得上达,而刑狱无冤。
其十,北京修塞商胡口,三司令劝诱坊郭县镇五等户捐草,第一等二十五万束,二等以下递减五万。
公以本州民力不厚,复至澶州地远,若此与北京同等出草,必见破荡家业,累奏得免。
其十一,三司常以绢并金银数十万令定州变转见钱封桩。
公奏曰:「纳数浩瀚,难以一州当之。
定武实沿边地,州县坊郭事力素薄。
若令二十万数至于一处变易,人户不易胜任,坐见破坏矣。
愿令诸州宽以期限变转,送至定州,众力集之,当不为累」。
奏得分配于诸郡。
其十二,定州西北近边山林旧禁斩伐,其后杨怀敏建言,并以近里浅山耕艺之地概行禁止。
督州县自聒河以北巡逻日严,犯者辄置于法,边人或徙居失业。
公乃遣官行视,去北境尚五六十里,足为防蔽,别定禁地,揭榜谕之,非令所禁者,纵民采伐。
由是得地六百馀里,莫不感悦。
其十三,庆历八年,沿边始废见钱入中,而用三税、四税之法。
由是州军钞积滞,商贾不行,至米斗七百,甚者千钱。
公以边储事重,极陈非便。
朝廷以公奏不已,河北沿边入中粮草复行见钱之法,众议称便,于今行之。
其十四,公修明军政,卒犯令者一切绳以纪律。
恩威既信,乃考古法,以教军旅。
迭引番休,循环无穷,强弩短兵,出阵间皆有次第,又张两翼以待之。
由是定兵有以待寇,河朔旁郡皆取以为法。
其十五,公礼待贤士,轻财好施,四方之士,闻风走定者不可胜数,至者益多。
公亦不厌,必随缓急以赒之。
及去,无不各充其欲。
尝有一书生葬亲,有求于公。
公赠以缗钱五万,生得,尽为游宴之费。
他日复托以卧疾,谓前赐已竭,公又遗。
僚吏皆不平,白公曰:「彼妄费且尽,必复来欺公,愿毋与也」。
既而果诈以被盗,又至,公又与之,左右愤然。
公曰:「彼来诈我,我以诚待。
彼前日虽妄,安知今日不实欲葬耶?
若遂绝之,使不克葬其亲,予不忍也」。
其后因赠,遂得毕葬。
闻者叹服。
其十六,公以备边惟积谷为先务,岁籴之入,倍于他道,乃请以沿边文抄至京先次给钱,商贾辐辏。
后丰岁入粟者大至,然给券多而难售,民患之。
公命出库钱加倍以市,遣吏以券易货于都下,公私利焉。
其十七,公尝请开保州徐河大堰,置水澾限沈苑泊水,以爱惜民田,议久未行。
后公入相,乃命三司判官杨佐、知保州赵滋屯田司张茂则置立石堰,以限泊水,民得免患。
其十八,广信军界北人夜掠民数十口,并取其财而去。
本军移文逾年,不肯遣还定武
旧例,与敌中公文不相通。
公以师檄谕之,敌人惧,悉还所掠。
其十九,定武数百万,其仓廪颓敝相望,主者日忧。
公乃遍为完葺,又度地城南偏以建大仓,名之曰「实廪」。
列为九区,屋总千六百八楹。
因为文以铭其储廒曰:「足兵伊何?
惟谷之力。
守得以固,功恃以克。
其或官不贪赏,罚无屡易,则吾食既精,则我库常积」。
其二十,卒有私逃数日而负其母以至者,军中执之。
公按法当死。
卒曰:「母老且病,近此数舍,常恐不复见。
诚知擅去当死,得一见母,死无恨」。
公恻然,考按得实,即以便宜释之,军中感悦。
其二十一,一岁,霖雨为患,总管狄武襄言公宇漏坏之甚。
公曰:「若此,则士卒营垒当有不可处者矣」。
武襄闻之瞿然,亟往行视诸营,类加补葺,军中莫不感悦。
其二十二,定武屯聚大兵,岁仰他州供亿,不可胜计。
转运司所支金帛多在内郡,皆令衙前吏往诣逐州辇致,未尝少休。
往往破产被谴,至有弃家而亡,极为困敝。
公奏极边之民无事时且当爱惜,请各州自输,而州民始休息矣。
其二十三,定武往岁调黄河夫入中州以备边,宜蠲苛役,常使蓄力,以待缓急。
乃为奏罢,沿边例免春夫,至今蒙惠。
其二十四,公帅定武,凡将佐必精意选择。
幕府如陈嘉、王居卿、韩璹、偏裨狄青、赵、郝质、张忠、邢佐臣等,平日闻公语论,见公施为,后皆一时之名将。
其二十五,皇祐三年,本路八州之民合数千人挝登闻鼓,愿不以三年代公。
上自以中山重地,辍公未可,乃迁观文殿学士再任。
其制略曰:「顾定武之雄镇,控燕陲之巨防。
克宣壮猷,有严武服。
戎落畏附,帅屯肃和。
思代尔庸,良难其付。
且推进律之宠,宜懋增职之留」。
中山之民又尝相率走阙下,愿得生祠公以庙,天子嗟叹,故龙图李公绚序阅古堂纪其事。
后薨,士民追思不已,且立祠以成其志。
其二十六,公帅定武时,夜作书,令一侍兵持烛于旁。
侍兵他顾,燃公须。
公遽以袖摩之,而作书如故。
少顷回视,则易其人矣。
公恐主吏鞭之,亟呼视之曰:「勿易渠,已解持烛矣」。
军中感服。
其二十七,公于郡圃建阅古堂,摭前代良守将之事可法者凡六十条,绘于堂之左右壁。
一时名士皆为赋诗,刻石堂上。
其二十八,北岳祠在州之曲阳县,岁久不葺,守臣奉祠,与执事者升降于颓檐坏庑间。
公以为慢神莫斯为甚,乃完葺庙宇,焕然一新。
每雨雪不时降,公即走僚属,祷于祠下,而神必应之。
时北道荐饥,定属屡丰。
故公尝有诗曰:「灵岳祠官尚未回,六花随祷下琼瑰」。
其后公改帅并州,又尝留题于庙云:「每时有水旱,必致祷祠下,无不响答,故枉道即灵居以谢」。
其二十九,公自成德移帅中山,前驱至,涉河,驰报曰:「河势将涨,虑水暴至,愿回辕」。
少顷,公曰:「第具舟」。
既济,人望其上流若有神龙偃止之状。
行李方绝,波涛涌如山而下,后骑犹有未得渡者。
观者莫不惊叹,以谓盛德所致,神明常辅相矣。
其三十,皇祐五年,公拜武康军节度使,经略河东
时公在定武五年,将行,定人欲遮留公,使不得出。
公闻之,一日伪游众春园,阴欲由他道去。
民不知,至日晡始悟,奔走宿于城北门,不得出,阖僚属相与设祖于道。
钤辖郝质,壮勇士也,首感泣大恸,声彻于外,官吏皆泣下。
既而道路士庶哭声动原野。
按:道光《直隶定州志》卷二一,咸丰元年刻本。又见同治《畿辅通志》卷一七七,民国定县志》卷一九。
朝奉大夫华文阁待制宝谟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谥文朱先生行状1207年4月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瓯市
曾祖绚,故不仕;
妣汪氏。
祖森,故赠承事郎
妣程氏,赠孺人
,故任左承议郎、守尚书吏部员外郎、兼史馆校勘,累赠通议大夫
孺人祝氏,赠硕人
本贯徽州婺源永平乡松岩里。
先生姓朱氏讳熹,字仲晦父
朱氏为婺源著姓,以儒名家,世有伟人。
吏部公甫冠,擢进士第,入馆为尚书郎,兼史事,以不附和议去国,文章行义为学者师,号韦斋先生,有文集行于世。
吏部公因仕入闽,至先生始寓建之崇安五夫里,今居建阳考亭
先生建炎四年九月十五日午时,生南剑尤溪之寓舍。
幼颖悟,庄重能言,韦斋指示曰:「此天也」。
问曰:「天之上何物」?
韦斋异之。
就傅,授以《孝经》,一阅封之,题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
尝从群儿戏沙上,独端坐,以指画沙,视之,八卦也。
少长,厉志圣贤之学,于举子业初不经意。
年十八,贡于乡,中绍兴十八年进士第,以左迪功郎泉州同安簿。
莅职勤敏,纤悉必亲,郡县长吏,事倚以决。
苟利于民,虽劳无惮。
职兼学事,选邑之秀民充弟子员,访求名士以为表率,日与讲说圣贤脩己治人之道。
年方踰冠,闻其风者,已知学之有师而尊慕之。
历四考,罢归,以奉亲讲学为急。
二十八年,请奉祠,监潭州南岳庙
明年,召赴行在,言路有托抑奔竞以沮之者,遂以疾辞。
三十二年,祠秩满,再请。
孝宗即位,复因其任。
会有诏求直言,因上封事,其略言:「圣躬虽未有阙失,而帝王之学不可以不熟讲;
朝政虽未有阙遗,而修攘之计不可以不早定;
利害休戚虽不可遍以疏举,然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
陛下毓德之初,亲御简策,不过讽诵文辞,吟咏情性;
比年以来,欲求大道之要,又颇留意于老子、释氏之书。
记诵词藻,非所以探渊源而出治道;
虚无寂灭,非所以贯本末而立大中。
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义理所存,纤悉毕照,则自然意诚心正,而可以应天下之务」。
次言:「今日之计,不过脩政事、攘夷狄。
然计不时定者,讲和之说疑之也。
金虏于我有不共戴天之雠,则不可和也,义理明矣;
知义理之不可为而犹为之,以有利而无害也。
以臣策之,所谓和者,有百害而无一利,何苦而必为之?
愿畴咨大臣,总揽群策,鉴失之之由,求应之之术,断以义理之公,参以利害之实,闭关绝约,任贤使能,立纪纲,厉风俗。
使吾修政攘夷之外,了然无一毫可恃为迁延中已之资,而不敢怀顷刻自安之意,然后将相军民无不晓然知陛下之志,更相激厉,以图事功。
数年之外,志定气饱,国富兵强,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中原故地不为吾有,而将焉往」?
次言:「四海利病系斯民之休戚,斯民休戚系守令之贤否。
监司者守令之纲,朝廷者监司之本,欲斯民之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
今之监司奸赃狼藉,肆虐以病民者,莫非宰执台谏之亲旧宾客
其已失势者,既按见其交私之状而斥去之,尚在势者岂无其人?
顾陛下无自而知之耳」。
明年改元隆兴,复召,辞,不许,即入对,其一言:「大学之道在乎格物以致其知。
盖有是物必有是理,然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观,故因是物以求之,使是理瞭然于心目之间而无毫发之差,则应乎事者自无毫发之缪。
陛下虽有生知之性、高世之行,而未尝随事以观理,故天下之理多所未察;
未尝即理以应事,故天下之事多所未明,是以举措之间,动涉疑贰,听纳之际,未免蔽欺。
平治之效所以未著,由不讲乎大学之道,而溺心于浅近虚无之过」。
其二言:「君父之雠不与共戴天,乃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凡有君臣父子之性者,发于至痛不能自已之同情,而非专出于一己之私。
然则今日所当为者,非战无以复雠,非守无以制胜。
是皆天理之同然,非人欲之私忿也」。
末言:「古先圣王制御夷狄之道,其本不在乎威强,而在乎德业;
其任不在乎边境,而在乎朝廷;
其具不在乎兵食,而在乎纪纲。
今日谏诤之涂尚壅,佞幸之势方张,爵赏易致而威罚不行,民力已殚而国用未节,则德业未可谓修,朝廷未可谓正,纪纲未可谓立。
凡古先圣王所以强本折冲、威制夷狄之道,皆未可谓备」。
三劄所陈不出封事之意,而加剀切焉。
先生以为制治之原莫急于讲学,经世之务莫大于复雠,至于德业成败则决于君子小人之用舍,故于奏对复申言之。
盖学有定见,事有定理,而措之于言者如此。
武学博士,待次。
乾道改元,促就职,既至,以时相方主和议,请监南岳庙以归。
三年,差充枢密院编修官,待次。
五年,三促就职。
魏掞之以布衣召为国子录,因论曾觌而去,遂力辞。
先生尝两进绝和议、抑佞幸之戒,言既不行,虽擢用狎至,不敢就,出处之义凛然有不可易者。
丁内艰
六年,复召,以未终丧辞。
七年,既免丧,复召,以禄不及养辞。
四年之间,辞者六。
九年,有旨:「安贫守道,廉退可嘉」。
特改合入官,主管台州崇道观
先生以改秩畀祠皆进贤赏功、优老报勤之典,今无故骤得之,求退得进,于义未安,再辞。
淳熙元年,又再辞。
上意愈坚,始拜命。
宣教郎奉祠
二年,除秘书郎
先生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今乃冒进擢之宠,是左右望而罔市利,力辞。
时上谕大臣,欲奖用廉退,执政先生为言,故有是命。
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以故再辞,即从其请,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五年,差权发遣南康军事,辞者四,始之任。
先生自同安归,奉祠家居几二十年,间关贫困,不以属心,涵养充积,理明义精,见之行事者益霈然矣。
至郡,恳恻爱民,如己隐忧,兴利除害,惟恐不及。
属邑星子,土瘠税重,乞从蠲减,章凡五六上。
岁值不雨,讲求荒政,凡请于朝,言无不尽。
官物之检放、倚阁、蠲减、除豁带纳,如秋苗、夏税、木炭、月桩、经总制钱之属,各视其邑目,为之条奏,或至三四,不得请不已。
并奏请截留纲运,乞转运、常平两司拨钱米充军粮,备赈济,申严邻路断港遏籴之禁。
选官吏授以方略,俾视境内,具知荒歉分数、户口多寡、蓄积虚实,通商劝分,多所全活。
其设施次第,人争传录以为法。
讫事,奏乞依格推赏纳粟人者凡数四。
郡滨大江,舟舣岸者遇大风辄沦溺,因募饥民筑堤捍舟,民脱于饥,舟患亦息。
先生视民如伤,至奸豪侵扰细民、挠法害政者,惩之不少贷,由是豪强歛戢,里闾安靖。
数诣郡学引进士子,与之讲论。
访白鹿洞书院遗址,奏复其旧。
又奏乞赐书院敕额,及高宗御书、石经版本、九经注疏等书者至再。
每休沐,辄一至,诸生质疑问难,诲诱不倦。
退则相与徜徉泉石间,竟日乃反。
又求栗里陶靖节之居、西涧屯田之墓、孝子熊仁赡之闾,旌显之,犹以不得悉行其志为恨。
明年,诏监司郡守条具民间利病,遂上疏言:「天下之大务莫大于恤民,恤民之本又在人君正心术以立纪纲。
今日民间特以税重为苦,正缘二税之入,朝廷尽取以供军,而州县无复赢馀,则不免于二税之外别作名色,巧取于民。
今民贫赋重,若不讨军实、去浮冗,则民力决不可宽。
惟有选将吏、覈兵籍,可以节军实;
开广屯田,可以益军储;
练习民兵,可以益边备。
今日将帅之选,率皆膏粱子弟、厮役凡流,所得差遣,为费已是不赀,到军之日,惟望掊歛刻剥,以偿债负。
总馈饷之任者,亦皆倚附幽阴,交通货赂,其所驱催东南数十郡之脂膏骨髓,名为供军,而辇载以输权倖之门者不可以数计。
然则欲讨军实以纾民力,必尽反前之所为,然后乃可革也。
授将印、委利权,一出于朝廷之公议,则可以绝苞苴请托之私,而刻剥之风可革。
务求忠勇沉毅、实经行阵之人,则可以革轻授非才之弊,而军士畏爱。
蒐阅以时,窜名冗食者不得容其间。
又择老成忠实、通晓兵农之务者,使领屯田之事,付以重权,责其久任,则可以渐省列屯坐食之兵,稍损列郡供军之数。
军籍既覈,屯田既成,民兵既练,州县事力既纾,然后可以禁其苛歛,责其宽恤,庶几穷困之民得保生业,无复流移漂荡之患矣。
所谓其本在于正心术以立纪纲者,盖天下之纪纲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纪纲有所系而立。
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远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
宰相台省、师傅、宾友、谏诤之臣皆失其职,而陛下所与亲密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
此一二小人者,上则蛊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说于功利之卑说,不乐庄士之谠言,而安于私亵之鄙态。
下则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无耻者,文武汇分,各入其门,所喜则阴为引援,擢寘清显,所恶则密行訾毁,公肆挤排。
交通货赂,则所盗者皆陛下之财;
命卿置将,则所窃者皆陛下之柄。
陛下所谓宰相、师傅、宾友、谏诤之臣,或反出入其门墙,承望其风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过龊龊自守,而未尝敢一言以斥之。
其甚畏公论者,乃略能惊逐其徒党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伤,而终亦不敢明言,以捣其囊橐窟穴之所在。
势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号令黜陟不复出于朝廷,而出于此一二人之门,名为陛下之独断,而实此一二人者阴执其柄。
盖其所坏非独坏陛下之纪纲,乃并与陛下所以立纪纲者而坏之,则民又安可得而恤,财又安可得而理,军政何自而修,土宇何自而复,宗庙之雠耻又何时而可雪耶」?
先生在任,尝用劄子奏事,后因台谏言用劄子非旧制,遂奏乞罢黜,又以致人户逃移自劾者再,以疾请奉祠者五。
将满,除江西提举常平茶盐事,待次。
初,庙堂议遣先生使蜀,上意不欲其远去,故有是命。
诏以修举荒政,民无流殍,除直秘阁,凡三辞,皆以前所奏纳粟人未推赏,难以先被恩命。
会浙东大饥,易提举浙东常平茶盐事。
时民已艰食,即日单车就道。
复以南康纳粟人未推赏辞职名,且乞奏事之任。
纳粟赏行,遂受职名,入对。
其一言:「陛下临御二十年间,水旱盗贼略无宁岁,意者德之崇未至于天与。
业之广未及于地与?
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小者无所系与?
刑之远者或不当,而近者或幸免与?
君子有未用,而小人有未去与?
大臣失其职,而贱者窃其柄与?
直谅之言罕闻,而谄谀者众与?
德义之风未著,而污贱者骋与?
货赂或上流,而恩泽不下究与?
责人或已详,而反躬有未至与?
夫必有是数者,然后足以召灾而致异」。
其二言:「陛下即政之初,盖尝选建英豪,任以政事,不幸其间不能尽得其人,是以不复广求贤哲,而姑取软熟易制之人以充其位。
于是左右私亵使令之贱,始得以奉燕间、备驱使,而宰相之权日轻。
又虑其势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己也,则时听外廷之论,将以阴察此辈之负犯而操切之。
陛下既未能循天理、公圣心,以正朝廷之大体,则固已失其本矣。
而又欲兼听士大夫之公言,以为驾驭之术,则士大夫之进见有时,而近习之从容无间;
士大夫之礼貌既庄而难亲,其议论又苦而难入,近习便辟侧媚之态既足以蛊心志,其胥吏狡猾之术又足以眩聪明。
此其生熟甘苦既有所分,恐陛下未及施其驾驭之术,而先堕其数中矣。
是以虽欲微抑此辈,而此辈之势日重;
虽欲兼采公论,而士夫之势日轻。
重者既挟其重以窃陛下之权,轻者又借力于所重以为窃位固宠之计,中外相应,更济以私,日往月来,浸淫耗蚀,使陛下之德业日隳,纲纪日坏,邪佞充塞,货赂公行,兵愁民怨,盗贼间作,灾异数见,饥馑荐臻。
群小相挻,人人皆得满其所欲,惟有陛下了无所得,而国家顾乃独受其弊」。
其三言救荒利害,如州县旱伤,早行检放,从实蠲减;
劝谕人户赈粜,务得其平,纳粟之人早行推赏,所纳米数仍减其半;
乞拨丰储仓米三十馀万石以备济粜;
州县新旧官物并且住催,绍兴丁身等钱预行蠲放,及免米商力胜税钱;
量立赏格,官吏违慢者奏劾,昏病者别与差遣,仍选差得替待阙宫庙持服官员时暂管干
其四言:水旱三分以上,第五等户免检并放;
五分以上,第四等户依此施行。
乞行著令,及请颁行社仓条约于诸路。
其五言绍兴和买,乞议革其弊。
其六言南康尝乞蠲减星子租税,有司拒以对补,吝细鄙狭,不达大体。
其七言白鹿书院请赐书额。
先生所对奏劄凡七,其一二皆自书,以防宣泄。
又以南康所上封事缮写成册,用袋重封,于閤门投进。
后五劄亦有非一时救荒之急者,当倥偬不暇给之际,而忧深虑远,从容整暇,盖急于救民,罄竭忠悃,不敢有所隐也。
先生所居之乡,每岁春夏之交,豪户闭籴牟利,细民发廪强夺,动相贼杀,几至挻变。
先生尝率乡人置社仓以赈贷之,米价不登,人得安业,至是乞推行之。
白鹿书院事本不暇及,前期执政使人谕以且宜勿言,先生因念主上未必有鄙薄儒生之意,而大臣先为此言,不可,及对,卒言之。
上委曲访问,悉从其请。
先生初拜命,即移书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客舟之米已辐凑。
复以入奏荒政数事推广条上,情词恳恻,条目详密。
日与僚属寓公钩访民隐,至废寝食。
分画既定,按行所部,穷山长谷,靡所不到,拊问存恤,所活不可胜计。
每出,皆乘单车,屏徒从,所历虽广而人不知。
县官吏惮其风采,苍黄惊惧,常若使者压其境,至有自引去者,由是所部肃然。
而尤以戢盗、捕蝗、兴水利为急,大抵措画悉如南康时,而用心尤苦。
初奏绍兴和买之弊,至是乞先与痛减岁额,然后用贯头科敷。
惟虑真下户受其弊,则请参用高下等第均敷,及减免下户丁钱以优之,又乞免台州丁钱。
至于差役利害,亦尝条具数千言申省。
义役之法,则乞令均出义田,罢去役首,免排役次,官差保正副长轮收义田,仍令上户兼充户长。
又乞取会福建下四州见行产盐法,行于本路沿海四州。
又乞依处州见行之法,改诸郡酒坊为万户。
于救荒之馀,犹悉及他事,以为经久之计。
先生犹以徒费大农数十万缗,无以全活一道饥民自劾。
又以前后奏请多见抑却,幸而从者,又率稽缓后时,无益于事,蝗旱相仍,不胜忧愤,复奏言:「为今之计,独有断自圣心,沛然发号,责躬求言,然后君臣相戒,痛自省改。
其次惟有尽出内库之钱,以供大礼之费,为收籴之本。
户部无得催理旧欠,诏诸路漕臣遵依条限检放税租,诏宰臣沙汰被灾路分州军监司、守臣之无状者,遴选贤能,责以荒政,庶几犹足以下结人心,消其乘时作乱之意。
不然,臣恐所忧者不止于饿殍,而在于盗贼,蒙其害者不止于官吏,而上及于国家也」。
复上时宰书云:「朝廷爱民之心不如惜费之甚,是以不肯为极力救民之事。
明公忧国之念不如爱身之切,是以但务为阿谀顺旨之计。
然民之与财孰轻孰重,身之与国孰大孰小?
财散犹可复聚,民心一失,则不可复收;
身危犹可复安,国势一倾,则不可复正。
至于民散国危,而措身无所,则其所聚有不为大盗积者耶」?
九年,以赈济有劳,进直徽猷阁,辞。
台守唐仲友与时相王淮同里,为姻家,迁江西宪,未行。
先生行部,讼者纷然,得其奸赃、伪造楮币等事,劾之。
时久旱而雨,奏上,匿不以闻,仲友亦自辩,且言弟妇王氏惊悸病笃,论愈力,章至十上。
事下绍兴府鞠之,狱具情得,乃夺其新命授先生
先生以为是蹊田而夺之牛,辞不拜,遂归。
寻令两易江东,辞,及辞职名。
且言唐仲友虽寝新命,已具之狱竟释不治,则是所按不实,难以复沾恩赏,并不许。
受职名,再辞新任,且乞奉祠,言所劾赃吏党与众多,并当要路,大者宰制斡旋于上,小者驰骛经营于下,若其加害于臣不遗馀力,则远至师友渊源之所自,亦复无故横肆抵排。
为臣之计,惟有乞身就闲,或可少纾患害。
时从臣有奉时相意,上疏毁程氏之学,以阴诋先生者,故有是言。
十年,差主管台州崇道观
先生南康、使浙东,始得行其所学,已试之效卓然,而卒不果用,退而奉崇道、云台、鸿庆之祠者五年,自是海内学者尊信益众。
十四年,除提点江西刑狱公事,待次,以疾辞,不许,遂拜命。
十五年,促奏事,又以疾辞,不许,遂行,又以疾请奉祠者再。
罢相,遂力疾入奏,首言:「近年以来,刑狱不当,轻重失宜,甚至涉于人伦风化之重者,有司议刑,亦从流宥之法,则天理民彝几何不至于泯灭」?
又言:「州郡狱官乞注有举主关升及任满铨试第二等以上人,常调关升及省部胥吏并不得注拟。
若县狱,则专委之令或不得人,则无所不至,亦望令县丞主簿同行推讯」。
又言:「提刑司管催经总制钱,起于宣和末年仓卒用兵,权宜措画。
其始亦但计其出纳之实数,而随以取之。
绍兴经界,民间投印违限,契约所入,倍于常岁,自后遂以是年为额,而立为比较之说。
甚至灾伤检放倚阁,钱米已无所入,而经总制钱独不豁除,州县之煎熬何日而少纾,斯民之愁叹何时而少息」!
又言江西诸州科罚之弊。
至其末篇,乃言:「陛下即位二十有七年,而因循荏苒,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志。
尝反覆而思之,无乃燕间蠖濩之中、虚明应物之地,天理有未纯,人欲有未尽欤?
天理未纯,是以为善不能充其量;
人欲未尽,是以除恶不能去其根。
一念之顷,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机,朋分角立,交战于其中。
故体貌大臣非不厚,而便嬖侧媚得以深被腹心之寄;
寤寐豪英非不切,而柔邪庸缪得以久窃廊庙之权。
非不乐闻公议正论,而有时不容;
非不堲谗说殄行,而未免误听;
非不欲报复陵庙雠耻,而不免畏怯茍安;
非不欲爱养生灵财力,而未免叹息愁怨。
凡若此类,不一而足。
愿陛下自今以往,一念之顷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
为人欲耶?
果天理也,则敬以充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
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
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则圣心洞然,中外融澈,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欲为,无不如志矣」。
是行也,有要之于路,以「正心诚意」为上所厌闻,戒以勿言者,先生曰:「吾平生所学只有此四字,岂可回互而欺吾君乎」?
及奏,上未尝不称善,曰:「久不见卿,浙东之事朕自知之。
今当处卿清要,不复劳卿州县」。
兵部郎,以足疾丐祠,未供职。
本部侍郎林栗前数日与先生论《易》、《西铭》不合,至是遣部吏抱印迫以供职。
先生以疾在告,遂疏先生欺慢。
时上意方向先生,欲易以他部郎,时相竟请授以前江西之命,仍旧职名,又令吏部给还,改官以后不曾陈乞磨勘
先生改秩既出特恩,其后累任祠官,无绩可考,以故不曾陈乞磨勘十有四年
先生行,且辞曰:「论者谓臣事君无礼,为人臣子有此名,罪当诛戮,岂可复任外台耳目之寄」?
章再上,除直宝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亦罢。
磨勘及职名,不许,转朝奉郎
未踰月,再召。
时庙堂知上眷厚,惮先生复入,故为两罢之策,上悟,先生复召。
受职名,辞召命,以为迁官进职,皆为许其闲退,方窃难进易退之褒,复为弹冠结绶之计,则其为世观笑,不但往来屑屑之讥。
又促召。
初,先生入奏事,迫于疾作,尝面奏,以为口陈之说有所未尽,乞具封事以闻。
至是再辞,遂并具封事投匦以进。
其略曰:「今天下大势,如人有重病,内自心腹,外达四支,无一毫一发不受病者,臣不暇言,且以天下之大本与今日之急务为陛下言之。
盖大本者,陛下之心;
急务则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六者是也。
古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
犹恐隐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是以建师保之官,列谏诤之职。
凡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冢宰,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纤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隐其毫发之私。
陛下之所以精一克复而持守其心,果有如此之功乎?
所以脩身齐家而正其左右,果有如此之效乎?
省事禁臣固不得而知,然爵赏之滥、货赂之流,闾巷窃言,盖久已不胜其籍籍。
则陛下所以脩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圣王也。
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过当。
往者渊、觌、说、抃之徒势焰熏灼,倾动一时,今已无可言矣,独有前日臣所面陈者,虽蒙圣慈委曲开譬,然臣之愚,窃以为此辈但当使之守门传命,供扫除之役,不当假借崇长,使得逞邪媚、作淫巧于内,以荡上心,立门庭、招权势于外,以累圣政。
臣窃闻之道路,自王抃既逐之后,诸将差除,多出此人之手。
陛下竭生灵膏血以奉军旅,而军士顾乃未尝得一温饱,是皆将帅巧为名色,夺取其粮,肆行货赂于近习,以图进用,出入禁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帅,共为欺蔽,以至于此。
而陛下不悟,反宠昵之,以是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议其制置之得失,给谏不得论其除授之是非。
则陛下所以正其左右者,未能及古之圣王又明矣。
至于辅翼太子,则自王十朋、陈良翰之后,宫寮之选号为得人而能称其职者,盖已鲜矣。
而又时使邪佞儇薄阘冗妄庸之辈或得参错于其间,所谓讲读,亦姑以应文备数,而未闻其有箴规之效。
至于从容朝夕陪侍游燕者,又不过使臣宦者数辈而已。
唐之《六典》,东宫之官,师傅、宾客既职辅导,而詹事府、两春坊实拟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领之。
今则师傅、宾客既不复置,而詹事庶子有名无实,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轻且亵之甚耶!
夫立太子而不置师傅、宾客,则无以发其隆师亲友、尊德乐义之心;
独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则无以防其戏慢媟狎、奇邪杂进之害。
宜讨论前典,置师傅、宾客之官,罢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复其职。
至于选任大臣,则以陛下之聪明,岂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刚明公正之人而后可任哉?
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窃位者,直以一念之间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尽由于法度。
若用刚明公正之人以为辅相,则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选抡之际,常先排摈此等,寘之度外,而后取凡疲懦软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于其中得其至庸极陋、决可保其不至于有所妨者,然后举而加之于位。
是以除书未出而物色先定,姓名未而中外已逆知,其决非天下之第一流矣。
至于振肃纪纲,变化风俗,则今日宫省之间、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盘据于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则其所以熏蒸销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著,疾恶之意不深,其害已有不可胜言者矣。
及其作奸犯法,则陛下又未能深割私爱而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
纪纲不正于上,是以风俗颓弊于下。
盖其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为尤甚。
大率习为软美之态、依阿之言,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为得计。
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怫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则千涂万辙,经营计较,必得而后已。
甚者以金珠为脯醢,以契券为诗文,宰相可啖则啖宰相近习可通则通近习,惟得之求,无复廉耻。
一有刚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间,则群讥众排,指为道学,而加以矫激之罪。
十数年来,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贤人君子,复如崇、宣之间所谓元祐学术者,排摈诋辱,必使无所容其身而后已。
呜呼,此岂治世之事,而尚复忍言之哉!
至于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则自虞允文之为相也,尽取版曹岁入窠名之必可指拟者,号为岁终羡馀之数,而输之内帑
顾以其有名无实,积累挂欠,空载簿籍,不可催理者拨还版曹,以为内帑之积,将以备他日用兵进取不时之须。
然自是以来二十馀年,内帑岁入不知几何,而认为私贮,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贡均节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书勾考其有亡。
其日销月耗以奉燕私之费者,盖不知其几何矣,而曷尝闻其能用此钱以易胡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
徒使版曹经费阙乏日甚,督趣日峻。
以至废去祖宗以来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为限;
以为未足,则又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胁之。
于是中外承风,竞为苛急,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也。
诸将之求进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达于陛下之贵将。
贵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军中,使自什伍以上,节次保明,称其材武堪任将帅,然后具奏为牍,而言之陛下之前。
陛下但见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而可以得人矣,而岂知其谐价输钱,已若晚唐之债帅哉!
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剌如此,则其智勇材略之人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宫妾之门?
而陛下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而犹望其修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强国势,岂不误哉?
凡此六事,皆不可缓,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
一心正,则六事无不正;
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间,则虽欲惫精劳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将徒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为矣」。
疏入,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寝,亟起,秉烛读之终篇。
明日,除主管太乙宫崇政殿说书
时上已有倦勤之意,盖将以为燕翼之谋。
先生尝草奏疏,言讲学以正心,脩身以齐家,远便嬖以近忠直,抑私恩以抗公道,明义理以绝神奸,择师傅以辅皇储,精选任以明体统,振纪纲以厉风俗,节财用以固邦本,修政事以攘夷狄,凡十事,欲以为新政之助。
执政有指道学为邪气者,力辞新命,除秘阁修撰,仍奉外祠,遂不果上。
先生孝宗朝,陛对者三,上封事者三。
其初固以讲学穷理为出治之大原,其后则直指天理人欲之分、精一克复之义。
其初固以当世急务一二为言,其后封事之上,则心术、宫禁、时政、风俗,披肝沥胆,极其忠鲠。
盖所望于君父愈深,而其言愈切,故于封事之末有曰:「日月逾迈,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复。
不惟臣之苍颜白发已迫迟莫,而窃仰天颜,亦觉非昔时矣」。
忠诚恳恻,至今读者,犹为之涕下。
先生进疏虽切,孝宗亦开怀容纳,武博、编摩、秘省郎曹之除,盖将引以自近;
南康,持浙东、江西之节,又知其不可强留而授之;
至是复有经帷之命。
先生之尽忠,孝宗之受尽言,亦未为不遇也。
先生进言,皆痛诋大臣近习孝宗之眷愈厚,而嫉者愈深,是以不能一日安其身于朝廷之上,而孝宗内禅矣。
光宗即位,再辞职名,仍旧直宝文阁,降诏奖谕,除江东转运副使,以疾辞者再。
覃恩转朝散郎赐绯衣银鱼,改知漳州,又再以疾辞,不许。
光宗初政,再被除命,遂以绍熙元年之任。
奏除属县无名之赋七百万,减经总制钱四百万。
加意学校,教诱诸生,如南康时。
又以习俗未知礼,采古丧葬嫁娶之仪揭以示之,命父老解说,以教子弟。
释氏之教,南方为盛,男女聚僧庐为传经会,女不嫁者私为庵舍以居,悉禁之,俗大变。
郡有故迪功郎高登忤秦桧贬死,为奏请昭雪,褒其直。
会朝论欲行泉、漳、汀三州经界,先生初仕同安,已知经界不行之害,至是访事宜、择人物,以至方量之法,洞见本末。
遂疏其事上之,且言必可行之说三,将必至于不能行之说一,盖谓经界法行,息争止讼,大为民利,而占田隐税、侵渔贫弱者所不便。
及具宣德意,榜之通衢,则邦民鼓舞,而寓公豪右果为异议以沮之。
遂因地震及足疾不赴锡宴自劾。
其冬,有旨先行漳州经界。
南方春早,事已无及。
明年,属有嗣子之丧,再请奉祠,除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
先生以当上初政,尝辞前件职名,已降褒诏从其请,难以复受,辞者再。
诏论撰之职以宠名儒,乃拜命。
荆湖南路转运副使,再辞。
漳州经界竟报罢,遂以前言经界可行自劾。
三年,再以疾辞,乞补满宫观,从之。
又数月,差知静江府、广南西路经略安抚,辞。
四年,又辞主管南京鸿庆宫。
未几,差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以辞远就近,不为无嫌,力辞。
五年,再辞。
有旨:长沙巨屏,得贤为重。
会洞獠扰属郡,遂拜命赴镇。
至,则遣人谕以祸福,皆降之。
申教令,严武备,戢奸吏,抑豪民。
先生所至,必兴学校,明教化。
湖湘士子素知学,日伺公退,则请质所疑,先生为之讲说不倦,四方之学者毕至。
又以南康漳州所申改正释奠仪式为请,录故死节五人,为之立庙。
孝宗升遐,先生哀恸,不能自胜。
又闻上以疾不能执丧,中外汹汹,益忧惧,遂申省乞归田里。
言:「天下国家所以长久安宁,惟赖朝廷三纲五常之教建立修明于上,然后守藩述职之臣有以禀承宣布于下,所以内外相维,小大顺序,虽有彊猾奸宄,无所逞志。
不然,以一介书生,置诸数千里军民之上,亦何所凭恃而能服其众哉」?
又草封事,极言父子天性,不应以小嫌废彝伦,言颇切直。
今上即位,不果上。
上在潜邸,闻先生名,每恨不得先生为本宫讲官,至是首召奏事。
先生行,且辞,除焕章阁待制侍讲,辞,不许,又再辞,且言:「陛下嗣位之初,方将一新庶政,所宜爱惜名器。
若使倖门一开,其弊岂可复塞?
至于博延儒臣,专意讲学,盖将求所以深得亲欢者为建极导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纲者为防微虑远之图。
顾问之臣,实资辅养,用人或缪,所系非轻」。
先生在道闻南内朝礼尚阙,近习已有用事者,故预有是言。
又不许,遂奏乞且依元降旨挥带元官职奏事者再。
及入对,首言:「乃者天运艰难,国有大咎,所谓天下之大变,而不可以常理处者。
太皇太后躬定大策,陛下寅绍丕图,可谓处之以权,而庶几不失其正矣。
然自顷至今亦既三月,或反不能无疑于逆顺名实之际,祸乱之本又已伏于冥冥之中,窃为陛下忧之。
尚犹有可诿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尝有求位之计,今日未尝忘思亲之怀。
此则道心微妙之全体,天理发用之本然,所以行权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
诚即是心而充之,所谓求仁得仁而无怨,终身䜣然,而忘天下者,臣有以知陛下之不难矣。
借曰天命神器不可无传,宗庙社稷不可无奉,则转祸为福,易危为安,亦岂可舍此而他求哉?
充吾未尝求位之心,则可以尽吾负罪引慝之诚;
充吾未尝忘亲之心,则可以致吾温凊定省之礼。
始终不越乎此,而大伦正、大本立矣」。
次言为学莫先于穷理,穷理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
又三劄言湖南岁计入少出多,不可支吾,乞裁减差到诸班换授归正杂色补官员数;
邵州边防全无措画,以致徭人侵犯,乞移置寨栅,增拨戍兵;
潭州城壁,乞行计度修筑。
既对,面辞待制侍讲,不许。
翌日,又辞待制职名,乞改作说书差遣,以为未得进说,而先受厚恩,万一异时未效涓埃,而疾病不支,遂窃侍从职名而去,则臣死有馀罪。
上手札:「卿经术渊源,正资劝讲,次对之职,勿复牢辞,以副朕崇儒重道之意」。
遂拜命。
赵彦逾按视孝宗山陵,以为土肉浅薄,掘深五尺,下有水石,旋改新穴,比旧仅高尺馀;
孙逢吉覆按,亦乞少宽月日,别求吉兆。
有旨集议,台史惮之,议遂中寝。
先生竟上议状言:「寿皇圣德神功,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
当广求术士,博访名山,不宜偏信台史罔上误国之言,固执绍兴坐南向北之说,委之水泉沙砾之中、残破浮浅之地」。
不报。
覃恩转朝请郎赐紫章服,兼实录院同修撰
再辞,不许,拜命。
受诏进讲《大学》。
先生以平日论著敷陈开析,务积诚意,以感上心。
遂奏乞除朔望旬休及过宫日分,不以寒暑双只月日诸假故,并令蚤晚进讲。
又乞置局看详四方封事,瑞庆节免称贺。
从之
复因有旨修葺旧东宫,为屋三数百间,遂具四事奏言:「当上帝震怒,灾异数出,畿甸百姓饥饿流离太上皇帝未获进见,寿皇因山未卜,太皇太后皇太后皆以尊老之年茕然忧苦,不宜大兴土木,以就安便。
寿康定省之礼,所宜下诏自责,频日继往,顾乃逶迤舒缓,无异寻常。
太上皇帝必以为此特备礼而来,其深闭固拒而不得见亦宜矣。
朝廷纪纲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下至百执,各有职业,不可相侵。
今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皆出陛下之独断,大臣不与谋,给舍不及议。
正使其事悉当于理,亦非为治之体,况中外传闻,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乎?
此弊不革,臣恐名为独断,而主威不免于下移;
欲以求治,而返不免于致乱」。
末复申言:菆宫之卜,不宜偏听台史胶固缪妄之言,堕其交结眩惑之计。
皆不报。
先生进讲每及数次,复以前所讲者编次成帙以进。
上亦开怀容纳,且面谕,以求放心之说甚善,所进册子,宫中常读之,今后更为点来。
先生知上有意于学,遂以劄子勉上进德。
其略言:「愿陛下日用之间,语默动静,必求放心,以为之本。
而于玩经观史,亲近儒学,已用力处,益用力焉。
数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陈今日要务,略如仁祖天章阁故事。
至于群臣进对,亦赐温颜,反覆询访,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察其人才之邪正短长,庶于天下之事各得其理」。
又奏:「礼经、敕令:子为父、嫡孙承重为祖父,皆斩衰三年。
嫡子当为父后,不能袭位执丧,则嫡孙继统而代之执丧。
自汉文短丧,历代因之,天子遂无三年之丧。
为父且然,则嫡孙承重可知。
人纪废坏,三纲不明,千有馀年,莫能釐正。
寿皇圣帝至性自天,孝诚内发,易月之外,犹执通丧,朝衣朝冠皆以大布,所宜著在方册,为世法程。
间者遗诰初颁,太上皇帝偶违康豫,不能躬就丧次,陛下以世嫡承大统,则承重之服著在礼律,所宜遵寿皇已行之法。
一时仓卒,不及详议,遂用漆纱浅黄之服,不惟上违礼律,且使寿皇已行之礼举而复坠,臣窃痛之。
然既往之失不及追改,惟有将来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则其变除之节尚有可议。
欲望明诏礼官稽考礼律,预行指定」。
孝宗祔庙,议宗庙迭毁之次,有请并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袷祭则正东向之位者。
有旨集议,僖、顺、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归。
太祖皇帝首尊四祖之庙,以僖祖为四庙之首。
治平间,议者以世数寖远,请迁僖祖于夹室。
未及数年,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庙,与稷、契无异,请复其旧。
从之
时相雅不以熙宁复祀僖祖为是。
先生度难以口舌争,遂移疾上议状,条其不可者四,以为:「藏之夹室,则是以祖宗之主下藏于子孙之夹室。
至于祫祭,设幄于夹室之前,则亦不得谓之祫。
欲别立一庙,则丧事即远,有毁无立;
欲藏之天兴殿,则宗庙原庙不可相杂。
议者皆知其不安,特以其心急于尊奉太祖三年一祫时暂东向之故,不知其实无益于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两庙威灵相与争校彊弱于冥冥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摈,徬徨踯躅,不知所归,令人伤痛,不能自已。
今但以太祖当日追尊号之心而默推之,则知太祖今日在天之灵于此必有所不忍。
又况僖祖祧主迁于治平,不过数年,神宗皇帝复奉以为始祖,已为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谓有其举之,而莫敢废者乎」。
又拟为庙制,以辩议者一旦并迁僖、宣二祖,析太祖太宗为二之失,复引元祐大儒程颐之说,以为物岂有无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出僖祖,安得为无功业?
议状既上,庙堂持之不以闻,即毁撤僖、宣庙室,更创别庙以奉四祖。
宰相既有所偏主,楼钥、陈傅良又复牵合装缀以附其说。
先生所议颇达上听,忽有旨召赴内殿奏事,因节略状文,及为劄子,画图以进。
上然之,且曰:「僖祖国家始祖,高宗、孝宗、太上皇帝不曾迁,今日岂敢轻议?
欲令先生于榻前撰数语,以御批直罢其事。
先生方惩内批之弊,因言乞降出劄子,再令臣寮集议。
既退,复以上意谕庙堂,而事竟不行。
经生学士知礼者皆是先生,一时异议之徒忌其轧己,权奸遂从而乘之。
上之立也,丞相赵汝愚密与知閤门事韩侂胄谋之,侂胄太皇太后为亲属,因得通中外之言。
侂胄自谓有定策功,居中用事。
先生长沙辞免待制侍讲,已微寓其意;
及进对,复尝再三面言,又约吏部侍郎彭龟年共攻之。
龟年出护使客,侂胄益得志。
先生又于所奏四事疏中,斥言左右窃柄之失,后因讲筵留身,复申言前疏,乞赐施行。
既退,即降御批云:「悯卿耆艾,方此隆冬,恐难立讲,已除卿宫观」。
宰相执奏不行,明日径以御批付下,台谏、给舍亦争留,不可,除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力辞。
寻除知江陵府,又力辞,仍乞追还新旧职名。
诏依旧焕章阁待制提举南京鸿庆宫
庆元元年,又乞追还旧职,不许。
赵丞相亦罢,诬以不轨,谪永州
丞相既当大任,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领,以观新政先生独惕然,以侂胄用事为虑。
既屡为上言,又数以手书遣生徒密白丞相,当以厚赏酬其劳,勿使得预朝政,且有分界限、立纪纲、防微杜渐、谨不可忽之意。
丞相方谓其易制,所倚以为腹心谋事之人又皆持禄茍安,无复远虑。
丞相既逐,而朝廷大权悉归侂胄
先生自念身虽闲退,尚带侍从职名,不敢自嘿,遂草书万言,极言奸邪蔽主之祸,因以明其冤。
词旨痛切,诸生更谏。
以筮决之,遇《遁》之《同人》,先生默然退,取谏藁焚之,自号遁翁
以庙议不合,乞收还职名,又以疾乞休致,不许。
先是吏部取会磨勘,至是转朝奉大夫,又辞职名,乞休致,又以尝妄议山陵自劾,又言已罢讲官,不敢复带侍从职名,诏依旧秘阁修撰
二年,又言:昨来疏封锡服、封赠荫补、磨勘转官,皆为已受从官恩数,乞改正。
沈继祖监察御史,上章诬诋,落职罢祠。
四年十二月,以来岁年及七十,申乞致仕。
五年,依所请。
六年三月甲子,终于正寝。
十一月壬申,葬建阳县唐石里之大林谷。
嘉定二年,除华文阁待制,与致仕恩泽。
傅伯寿故家子,尝执弟子礼,恨不荐己,先生辞次对、除修撰也,伯寿行词有慢伪等语。
先生没,伯寿建宁,又不以闻,故复职之命犹生存也。
先生去国,侂胄势益张,鄙夫憸人迎合其意,以学为伪,谓贪黩放肆乃人真情,洁廉好礼者皆伪也。
科举取士稍涉经训者悉见排黜,文章议论根于理义者并行除毁,六经、《语》、《孟》悉为世之大禁。
猾胥贱隶、顽钝无耻之徒往往引用以至卿相,绳趋尺步、稍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
从游之士特立不顾者屏伏丘壑,依阿巽懦者更名他师,过门不入,甚至变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党。
先生日与诸生讲学竹林精舍,有劝以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
先生既没,善类悉已排摈,群小之势已成,侂胄志气骄溢,遂至擅开边衅,几危宗社,而生灵涂炭矣。
开禧三年侂胄伏诛,凶徒憸党根株斥戮。
嘉定元年,诏赐谥与遗表恩泽
明年赐谥曰文
明年,赠中大夫,特赠宝谟阁直学士
后以明堂恩,累赠通议大夫
先生平居惓惓,无一念不在于国。
闻时政之阙失,则戚然有不豫之色;
语及国势之未振,则感慨以至泣下。
然谨难进之礼,则一官之拜必抗章而力辞;
厉易退之节,则一语不合必奉身而亟去。
其事君也,不贬道以求售;
其爱民也,不徇俗以茍安。
故其与世,动辄龃龉,自筮仕以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道之难行也如此。
然绍道统,立人极,为万世宗师,则不以用舍为加损也。
韦斋先生得中原文献之传,闻河洛之学,推明圣贤遗意,日诵《大学》、《中庸》,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先生蚤岁已知其说而心好之。
韦斋病且亟,属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吾友也,学有渊源,吾所敬畏。
吾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矣」。
先生既孤,则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学焉。
时年十有四,慨然有求道之志,博求之经传,遍交当世有识之士,虽释老之学亦必究其归趣,订其是非。
延平李先生学于豫章罗先生罗先生学于龟山杨先生延平韦斋为同门友。
先生归自同安,不远数百里徒步往从之延平称之曰:「乐善好义,鲜与伦比」。
又曰:「颖悟绝人,力行可畏。
其所论难,体认切至」。
自是从游累年,精思实体,而学之所造者益深矣。
其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者所以成始成终也。
谓致知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察义理之归;
躬行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义理之实。
敬之方,莫先主一,既为之箴以自警,又笔之书,以为小学大学皆本于此。
终日俨然,端坐一室,讨论典训,未尝少辍。
自吾一心一身,以至万事万物,莫不有理。
存此心于齐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皆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已,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
然充其知而见于行者,未尝不反之于身也。
不睹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敬;
隐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者密。
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事物既接而品节不差。
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
不安于偏见,不急于小成,而道之正统是矣。
其为道也,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则太极之理各具于其中。
天所赋为命,人所受为性,感于物为情,统性情为心。
根于性则为仁义礼智之德,发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形于身则为手足耳目口鼻之用,见于事则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常。
求诸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
参诸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
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一息之间断,无一毫之空阙。
莫不析之,极其精而不乱;
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馀。
先生之于道,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圣贤而无疑矣。
故其得于己而为德也,以一心而穷造化之原,尽性情之妙,达圣贤之蕴;
以一身而体天地之运,备事物之理,任纲常之责。
明足以察其微,刚足以任其重,弘足以致其广,毅足以极其常。
其存之也虚而静,其发之也果而确。
其用之也应事接物而不穷,其守之也历变履险而不易。
本末精粗不见其或遗,表里初终不见其或异。
至其养深积厚,矜持者纯熟,严厉者和平,心不待操而存,义不待索而精。
犹以为义理无穷,岁月有限,常慊然有不足之意,盖有日新又新、不能自已者,而非后学之所拟议也。
其可见之行,则脩诸身者,其色庄,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
其閒居也,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
退坐书室,几案必正,书籍器用必整。
其饮食也,羹食行列有定位,匕箸举措有定所。
倦而休也,瞑目端坐;
休而起也,整步徐行。
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达旦。
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臾之离也。
行于家者,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义之笃,怡怡如也。
其祭祀也,事无纤钜,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已祭无违礼,则油然而
死丧之威,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
宾客往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
于亲故,虽疏远必致其爱;
于乡闾,虽微贱必致其恭。
吉凶庆吊,礼无所遗;
赒恤问遗,恩无所阙。
其自奉,则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
若其措诸事业,则州县之施设,立朝之言论,经纶规画,正大宏伟,亦可槩见。
虽达而行道,不能施之一时,然退而明道,足以传之万代。
谓圣贤道统之传散方册,圣经之旨不明,则道统之传始晦,于是竭其精力,以研穷圣贤之经训。
于《大学》、《中庸》则补其阙遗,别其次第,纲领条目,粲然复明。
于《论语》、《孟子》,则深原当时答问之意,使读而味之者如亲见圣贤而面命之。
于《易》与《诗》,则求其本义,攻其末失,深得古人遗意于数千载之上。
凡数经者见之传注,其关于天命之微、人心之奥、入德之门、造道之阈者,既已极深研几,探赜索隐,发其旨趣而无遗矣,至于一字未安,一词未备,亦必沉潜反覆,或达旦不寐,或累日不倦,必求至当而后已。
故章旨字义,至微至细,莫不理明词顺,易知易行。
于《书》则疑今文之艰涩,反不若古文之平易;
于《春秋》则疑圣心之正大,决不类传注之穿凿;
于《礼》则病王安石废罢《仪礼》,而传记独存;
则悯后世律尺既亡,而清浊无据。
是数经者,亦尝讨论本末,虽未能著为成书,然其大旨固已独得之矣。
若历代史记,则又考论西周以来至于五代,取司马公编年之书,绳以《春秋》纪事之法,纲举而不繁,目张而不紊,国家之理乱、君臣之得失如指诸掌。
周、程、张、邵之书所以继孔孟道统之传,历时未久,微言大义郁而不章,为之裒集发明,而后得以盛行于世。
太极、先天二图精微广博,不可涯涘,为之解剥条画,而后天地本原、圣贤蕴奥不至于混没。
程张门人祖述其学,所得有浅深,所见有疏密,先生既为之区别,以悉取其所长,至或识见小偏、流于异端者,亦必研穷剖析,而不没其所短。
南轩张公东莱吕公同出其时,先生以其志同道合,与之友,至或识见少异,亦必讲磨辨难,以一其归。
至若求道而过者,病传注诵习之烦,以为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不假修为,可以造道入德,守虚灵之识而昧天理之真,借儒者之言以文老佛之说,学者利其简便,诋訾圣贤,捐弃经典,猖狂叫呶,侧僻固陋,自以为悟。
立论下者,则又崇奖汉唐,比附三代,以便其计功谋利之私。
二说并立,高者陷于空无,下者溺于卑陋,其害岂浅浅哉。
先生力排之,俾不至乱吾道以惑天下,于是学者靡然向之。
先生教人,以《大学》、《语》、《孟》、《中庸》为入道之序,而后及诸经。
以为不先乎《大学》,则无以提纲挈领,而尽《论》、《孟》之精微;
不参之以《论》、《孟》,则无以融会贯通,而极《中庸》之旨趣;
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
其于读书也,又必使之辨其音释,正其章句,玩其辞,求其义,研精覃思,以究其所难知,平心易气,以听其所自得。
然为己务实、辨别义利、毋自欺、慎其独之戒,未尝不三致意焉,盖亦欲学者穷理反身而持之以敬也。
从游之士迭诵所习,以质其疑,意有未谕,则委曲告之而未尝倦;
问有未切,则反覆戒之而未尝隐。
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
讲论经典,商略古今,率至夜半。
虽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辨,则脱然沉痾之去体。
一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
抠衣而来,远自川蜀,文词之传,流及海外,至于夷虏,亦知慕其道,窃问其起居。
穷乡晚出,家蓄其书,私淑诸人者不可胜数。
先生既没,学者传其书、信其道者益众,亦足以见理义之感于人者深也。
继往圣将微之绪,启前贤未发之机,辨诸儒之得失,辟异端之讹缪,明天理,正人心,事业之大,又孰有加于此者!
至若天文地志、律历兵机,亦皆洞究渊微;
文词字画,骚人才士疲精竭神,常病其难,至先生未尝用意,而亦皆动中规绳,可为世法。
是非姿禀之异、学行之笃,安能事事物物各当其理,各造其极哉!
学脩而道立德成而行尊,见之事业者又如此。
秦汉以来,迂儒曲学,既皆不足以望其藩墙,而近代诸儒,有志乎孔、孟、周、程之学者,亦岂能以造其阃域哉!
呜呼,是殆天所以相斯文,笃生哲人,以大斯道之传也。
先生疾且革,手为书嘱其子与门人范念德、黄干,尤拳拳以勉学及修正遗书为言。
翌旦,门人侍疾者请教,先生曰「坚苦」;
问温公《丧礼》,曰「疏略」;
问《仪礼》,颔之。
已而正坐,整冠衣,就枕而逝。
门人治丧者既一以《仪礼》从事,而讣告所至,从游之士与夫闻风慕义者莫不相与为位而聚哭焉,禁锢虽严,有所不避也。
呜呼,天又胡不憖遗,以永斯道之传,而遽使后学失所依归哉!
先生所著书有《易本义》、《启蒙》、《蓍卦考误》、《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孟子集注》、《太极图》《通书》《西铭解》、《楚词集注》《辨證》、《韩文考异》,所编次有《语孟集义》、《孟子指要》、《中庸集略》、《孝经刊误》、《小学书》、《通鉴纲目》、《本朝名臣言行录》、《古今家祭礼》、《近思录》、《河南程氏遗书》、《伊洛渊源录》,皆行于世。
先生著述虽多,于《语》、《孟》、《中庸》、《大学》尤所加意,若《大学》、《论语》则更定数四,以至垂没,《大学》「诚意」一章乃其绝笔也。
其明道垂教、拳拳深切如此。
《楚词集注》亦晚年所作,其爱君忧国,虽老不忘。
《通鉴纲目》仅能成编,每以未及修补为恨。
又尝编次礼书,用工尤苦,竟亦未能脱藁。
所辑家礼世多用之,然其后亦多损益,未暇更定。
平生为文,则季子类次之矣;
生徒问答则后学李道传尝裒辑锓版,未备也。
氏,追封硕人白水草堂先生之女,草堂韦斋所属以从学者也。
其卒也以淳熙丙申,其葬以祔穴。
子三人:长塾,先十年卒;
迪功郎、监湖州德清县户部新市犒赏酒库,后十年亦卒;
承议郎提举两浙西路常平茶盐公事。
女五人,婿儒林郎静江府临桂县刘学古,奉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黄干进士元裕,仲季二人亦早卒。
孙男七人,钜、铨、鉴、铎、铚、铉、铸。
从政郎、新差监行杂买务杂卖场门;
从事郎、融州司法参军
鉴,迪功郎、新辟差充广西经略安抚司准备差遣
馀业进士
女九人,婿承议郎主管华州云台观赵师夏进士叶韬甫、周巽亨、郑宗亮、黄辂,从政郎绍兴府会稽县赵师若,黄庆臣、李公玉。
曾孙男六人,渊、洽、潜、济、浚、澄。
女七人。
先生没有年矣,状其行者未有所属笔,从学日久,俾任其责。
先生既不假是而著,干之识见浅陋,言语卑弱,又不足模仿万一,追思平日步趋謦欬,则悲怆哽咽,不忍书,亦不忍忘也。
窃闻道之正统待人而后传,自周以来,任传道之责、得统之正者不过数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
孔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先生而始著。
盖千有馀年之间,孔孟之徒所以推明是道者既已煨烬残阙、离析穿凿,而微言几绝矣,周、程、张子崛起于斯湮塞之馀,人心蠹坏之后,扶持植立,厥功伟然,未及百年,舛驳尤甚。
先生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旦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晰呈露。
则摭其言行,又略欤!
辄采同志之议,敬述世系爵里、出处言论,与夫学问道德行业人之所共知者,而又私窃以道统之著者终之,以俟知德者考焉。
谨状。
嘉定十四年正月日,门人奉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黄干状。
行状之作,非得已也,惧先生之道不明,而后世传者之讹也。
追思平日之闻见,参以叙述奠诔之,定为草藁,以谂同志,反覆诘难。
一言之善,不敢不从,然亦有参之鄙意而不敢尽从者,不可以无辨也。
有谓言贵含蓄,不可太露,贵简古,不可太繁者。
夫工于为文者固能使之隐而、简而明,是非愚陋所能及也。
顾恐名曰含蓄,而未免于晦昧,名曰简古,而未免于艰涩,反不若详书其事之为明白也
又有谓年月不必尽记,辞受不必尽书者。
先生之用舍去就,实关世道之隆替、后学之楷式。
年月必记,所以著世变;
辞受必书,所以明世教。
先生之行,又岂可以常人比、常体论哉!
又有谓告上之语失之太直,记人之过失之太讦者。
责难陈善,事君之大义,人主能容于前,而臣子反欲隐于后,先生敢陈于当世,而学者反欲讳于将来乎?
人之有过,或具之狱案,或见之章奏,天下后世所共知,而欲没之,乎?
又有谓奏疏之文纪述太繁,申请之事细微必录,似非行状之体者。
古人得君行道,有事实纪,则奏疏可以不述;
先生进不得用于世,其所可见者特其言论之间,乃其规模之素,则言与行岂有异耶?
事虽微细,处得其道,则人受其利,一失其道,则人受其害。
先生明义精,故虽细故,区处条画,无不当于人心者,则钜与细亦岂有异耶?
辨者如此,则其尤浅陋者不必辨也。
至于流俗之论,则又以为前辈不必深抑,异学不必力排,称述之辞似失之过者。
孔门诸贤至谓孔子贤于尧舜,岂以抑尧舜为嫌乎?
孟子辟杨墨而比之禽兽,卫道岂可以不严乎?
夫子尝曰「莫我知也夫」,又曰「知德者鲜矣」,甚矣,圣贤之难知也!
知不知不足为先生损益,然使圣贤之道不明,异端之说滋炽,是则愚之所惧,而不容于不辨也。
故尝太息而为之言曰:是未易以口舌争,百年论定,然后知愚言之为可信。
遂书其语,以俟后之君子。
谨书(《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四。又见《性理群书句解》卷二三,《新安文献志》卷六三,《紫阳文公先生年谱》附录卷三。)
家:原空,据右引补。
蔡杭墓志景定三年十月 宋 · 叶采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一、久轩公集、《蔡氏九儒书》卷八
先生讳杭字仲节九峰先生次子。
进士历官诸王宫大小学教授,代兄模再请刊行《白鹿洞学规》,颁示天下州县刻石。
校书郎,奏对,论正心及内降斜封之弊。
进几微疏,论京尹廷遇得众心不可任,又乞退权奸,早定国本,帝善其言。
司铨著作,劾参知政事刘之杰党于史嵩之,不叶物议,及陈迩日风俗顽旷无耻等事。
江左两浙提刑,遇事立断,人不敢干以私。
召为国子司业,论京尹余晦凌辱三学
家归踰年,皇帝首下召命,迁祭酒,辞,又迁礼部侍郎,再辞,使者踵门,始任职。
陈敬肆之说,上嘉纳之,卒参大政
公家学渊源,时称君子,而孝友出于天性。
卫国夫人翁氏早卒,哀毁踰礼。
事继母刘氏,奉养备至。
友爱觉轩、静轩及诸从兄弟甚笃。
四时祭祀,仍遵伯父节斋先生遗制:遇期功缌麻之丧,必素衣以终月数,及治丧毋得用浮屠法。
在州郡,所至祀先儒,旌忠节,表行义,举遗逸;
在朝议论从容,婉言巽语,必君父之从而后已。
忧北虏强盛,注意边关,以严武备、择将帅士卒为先,及奏权奸丁大全不可用。
即见几,不待报而去,遂被落职。
同知枢密院事张磻具奏:「参政蔡杭精通经术,忠直敢言,同僚罕及,可复其祠禄,以励清节」。
踰年,蒙御笔批云:「具官蔡杭立朝忠直,恬退可嘉,可复端明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任便居住」。
上表谢,至有「愿陛下仰鉴前世权臣之败乱,俯察大全奸诡之当忧,则国家集和平之福,而宗社有盘石之安」之语。
致政家居,笃意祖父遗迹,经理区画,迥出人意。
理宗宝祐乙卯敕建西山精舍,绘塑文公、西山二贤对榻讲道像,修饰两灯,相望台基,给苗租一十四箩五斗,与佃人童甲庆为日食资,着其洒扫祠宇,修理损坏,及守本山四处柴木。
奉敕建庐峰书院,前左立遵道堂,祀孔圣四配十哲像,以识道统之所由始也。
右立思敬堂,祀周、程、张、邵、杨、游、罗、李、朱、吕及曾祖牧堂公等贤像,以别道学之所由传也。
后立传心堂,祀祖西山、伯父节斋、复斋、父九峰四贤,以报其著述之功。
云谷山下建大明堂,祀节斋九峰像,后以兄素轩觉轩、静轩及公四像配享,其家学源流之远也可见矣。
教诸子侄拳拳以不坠家声为戒。
临终遗表,尤以亲君子、远小人为致治之本也。
皇上览表,深致痛惜云。
太常博士周将中依以转资议谥曰文简,以犯祖讳,改正,谨按谥法,道德博厚曰文,言行端严曰肃。
公家学渊源,深知义理,可谓道德博厚矣;
文辞精雅,素行公直,可谓言行端严矣,请谥为文肃
公生于绍熙癸丑三月十二日酉时,卒于开庆己未六月二十一日卯时
娶吴氏,生于庆元乙卯十一月二十八日辰时,卒于景定辛酉七月五日戌时
公奉旨敕葬本邑永忠里之留田七代祖妣游氏坟右侧。
吴氏以夫该恩,累封至东阳郡夫人,奉敕葬于与贤里之友源,与卫国夫人翁氏两坟相近。
本地隆山院御笔改为教忠旌孝寺,春秋四时以祀卫国东阳夫人等坟云。
景定三年壬戌孟冬朔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