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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猷阁待制宋公㬇墓志铭乾道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公讳㬇,字景晋姓宋氏
其先北州大族,后徙开封府祥符县
至公之曾祖郑国元宪公庠以道德文章历践枢宰,赐第咸宁坊,官至司空,薨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曾祖妣,鲁国太夫人胡氏。
祖均国,朝散郎致仕,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祖妣,大宁郡夫人陈氏。
父崇年,朝请大夫致仕,累赠银青光禄大夫
妣,同安郡夫人张氏、安康郡夫人吕氏。
公弱冠补太学生,尝升舍,会父致仕当补官,公友爱其弟,推与之。
政和四年,别以门荫为将仕郎,调孟州刑掾,改河北籴便司干当公事,选充大晟府修制大乐管干文字。
以生母令人崔氏心丧去官。
服除,用前籴便赏改宣教郎,为河北转运司干当公事,提举洛口交装催促纲运,擢尚书司门员外郎,出为蔡河拨发。
宣和元年冬徽宗召对称旨,命知宿州
明年方腊起,连陷郡县数十,羽檄调重兵击之,所过骚然。
宿为往来要冲,凡军需独前期告办,民以不扰。
久之,以治郡最一路,除直秘阁
四年童贯退师白沟。
公适入觐,帝命乘驿按之,尽得其状。
未几,以将作少监召,赐绯衣银鱼,数条积弊,多所裁革,遂长监事,赐服金紫。
六年正月,迁殿中少监
入谢,帝谕以裁冗滥,柅侵渔。
公悉意奉行,一时号为称职。
靖康改元斡离不深入,道君将南幸,朝廷议狩襄、邓,中外汹汹,士大夫潜怀向背。
钦宗雅才公,擢徽猷阁待制、添差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实欲调护道君行宫也。
人谓公且辞行,公曰:「此非臣子效力时耶」?
正月三日受命,而是夕龙德之驾仓皇出通津门,公捐家赀募兵民击河凌,通御舟,遂从道君逾淮渡江。
是月十五日京口,时金已破京城,道君命所在州止东南递角及上供纲运,毋令敌得。
高俅才领禁卫三千留控淮津,惟童贯将胜捷兵三千实从,会二浙勤王兵三千人过镇江,道君命留之。
叠三事而疑似之言寖闻,于是有上书天子乞斩童贯等六人者。
二十八日,诏聂山发运使代公密图之,而与公在京差遣
山行有日,尚书右丞李纲言于帝曰:「斥等一诏书足矣,投鼠不可不忌器」。
帝曰:「朕意亦然」。
罢山不遣。
而公以二月末至阙,帝召对,首问道君安否。
公敷奏详明。
帝喜曰:「流俗纷纷,朕皆不信也」。
明日复召至延和殿授使指,令奉书行宫。
公顿首曰:「臣备数从官,蒙任使,敢辞难乎?
顾愚戆不能道两宫之情,死无以塞责」。
帝曰:「朕自道君在外,寝食不安,彼小人何知,动辄猜间,不可不虑。
卿顷尝将命至春坊,又久在禁省,吾父子知卿,故藉卿一行。
往矣,道此诚意,用释朕忧」。
公知不可辞,即奏云:「陛下仁孝,天下所共知,况臣亲闻玉音,敢不竭力」?
帝曰:「朝廷昨命童贯留守京师辄不告而去,名为扈从,实遁耳。
议者屡请诛之,朕以其在道君左右,第贬池州
卿为我奏遣,毋令举朝尚以为言也」。
公曰:「谨奉诏」。
三月四日再除公发运使,填高卫阙。
明日入辞,帝曰:「更有一事,黏罕再犯泽潞,朕以道君未归,屈己恳和,须其退师,即遣奉迎使诣行宫问归期。
不然,游骑脱复渡河,岂不惊动君父」?
公曰:「圣虑及此,可与天通,非群臣所能及也」。
帝目宦者取书,起立授公。
公退即疾驰,不三日符离
俄报云道君入虹境矣,公率官吏迎拜河上。
道君召公登善济舟。
进书,备道上意。
道君戚然曰:「此因流言,致朝廷相形迹,监司州县观望风指,往往忘分慢职」。
因条举数十事,每及一事即泣下,云云。
曰:「方都城昼闭,中外隔绝,虽御前号令,州县或不奉承,非独行宫也。
守令之罪盖不容诛,朝廷何预焉」?
道君意乃解。
公即奏:「臣出京师时,闻童贯池州,今犹未行,何也」?
道君曰:「胜捷兵隶,未知所付」。
公以便宜奏云:「若付宇文粹中,而以范讷为副,宜可」。
道君曰:「善」!
召二人,使交兵。
明日,道君语公:「童贯得胜捷军情,骤罢之且生变,奈何」?
曰:「平日败坏军政,西北之人怨入骨髓,今斥去,乃所以安众,生变之语殆自解耳」。
道君趣贯行。
一日,道君复语公:「内禅自出我意,虽皇后亦不与知,况群臣皆欲保家族,敢与此耶?
我才出门,奸人便欲贪功离间,是无天也」。
再及递角等三事,泫然曰:「我为国家过计尔,得毋以此致疑乎」?
曰:「臣造朝才数日,无日不召见。
主上诚孝由衷,思慕形于言色,虽百小人进间言决不能入。
若廷臣,则陛下何恤」?
道君曰:「帝知我急归否」?
曰:「主上正以黏罕在泽潞,故愿陛下少留京口,以待奉迎使与仪物偕来。
臣固疑回銮太遽而未敢启也」。
道君曰:「两日待说,偶未暇,只为无裹粮住得耳」。
公惊曰:「臣虽被召去,自有淮浙两路漕臣发运使副在扬、润,顾不能应办耶」?
道君曰:「有一文字待付卿」。
令左右取匣中文书来,公跪读之,乃尚书省付知宿州林篪劄子也。
初,州有御前竹石钱十万缗,道君过州时亲笔付取其半,才输二十之一,而以其事上尚书省
尚书宿州,其以钱上京,毋擅用,后题正月十三日,日下独执政官一人签书
公读毕,奏曰:「陛下在位久,凡御札宝批及三省批旨,若画可画否,有不作奉圣旨付外者否」?
道君曰:「无之」。
公指堂帖曰:「此既无『圣旨』二字,又未尝遍书宰执,非朝廷意甚明。
殆围城中小吏作常程行遣,而当笔者不察尔,臣非敢游说以宽圣虑也」。
道君视之,欣然曰:「卿言是,我未思此」。
公随事解释,大率类此。
行宫次南京,公以帝命请先入奏,道君乃以书授公,且赐手诏一通,大略谓:嗣圣遣宋某赍书至,遂得通父子之情,话言委曲,坦然明白,由是两宫无纤毫忧疑。
至以公比张仲孝友。
公再拜跪受讫,夜以小舟驰去。
比至虹桥,宣召者踵来。
公奔至崇政殿门,谒者云:「上留宰执待君,已有旨免朝见,止常起居可也」。
公及阶,帝已起立,连问道君遽归意。
公不敢隐裹粮语,继以堂帖进呈,且具道所以解释道君者。
帝悦曰:「卿应对甚善,当议褒赏」。
曰:「臣将命无功,免责为幸,赏非敢冀也」。
还部未几,臣僚劾公奏宿州事为胁持离间,而大臣独留劄子者从中助之。
诏落职,与在外宫祠
言者不已,七月再贬单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
绍兴元年,复朝请大夫
次年始得提举亳州明道宫
凡历八任,改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积官右朝议大夫
二十七年,光尧寿圣太上皇帝眷怀旧事,命取徽宗所赐手诏以入,亲为制题记数百言,宣示百僚,袭藏敷文阁
又下诏暴公之忠,还其旧职,岁赐药石,眷待甚厚。
惜公已老,无意于仕矣。
后四年遂纳禄,转右中奉大夫
是年六月二十日终于正寝,实绍兴三十一年,享年七十有六。
讣闻,赠右通奉大夫,赙黄金百两,录其孙三人。
制词有「学知守其家,材实裕于用,被遇徽庙,竭诚靖康,谟训具存,忠勤可验」之语。
然则公蕴蓄虽不尽施于世,亦可无憾矣。
公事亲孝,接物诚,出于天性,非勉强而然。
幼笃志问学,稍长多识名士,其闻见议论皆有根柢。
晚筑室章江上,益以文史翰墨自娱,故士大夫乐从之游,坐客常满。
公待之无戚疏夷险,一与竭尽,虽遇横逆不校也。
先娶李氏,再娶张氏,皆追封令人。
二男子:奇,右从事郎,早卒;
仲甫,孝谨儒雅,今右承务郎、充江南西路提举常平茶盐司干办公事
二女,适进士溥之右从事郎李耆硕。
孙男三人:文饶文翁文成
女适右修职郎刘泌、乡贡进士魏好信,馀尚幼。
曾孙:曾老、岩老
女一人。
仲甫是年九月二十七日葬公于洪州新建县桃花乡西山麓珠陵陂冈之原,使来求铭。
惟我先夫人,宋之自出,为儿童已识公,每闻其道靖康间事,皆可书而诵也。
其后入史院编修官,以诸家所上太史书参考,公言无不合者,故于论次特详焉。
夫其大节详矣,他固不嫌于略也。
铭曰:
泰宁之世,士趋宠荣。
一蹈时艰,则谋其身。
其身是谋,国于何恤?
君臣父子,秦越肥瘠。
有美宋公,相门之英。
骞翔禁密,曰惟才臣
平居涖官,称职而已。
逢辰之虞,惟上是使。
靖康岌岌,外猘内讧。
不爱其躬,调护弥缝。
我惟忠臣,尔覆丑正
众言淆乱,盍折诸圣?
圣有一言,万世不疑。
巍巍三朝,先后同辞。
祐陵纪之,钦庙倚之。
明明绍兴,又增美之。
孰不忠孝?
孰晦而显?
天亦耆之,式燕尔晚。
保有令名,言归兹藏。
载祀邈绵,毋或坏伤(《省斋文稿》卷三一。)
公:原脱,据明抄本、四库本补。
徐子宜 其一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三二、《象山集》卷五
某无能,连黜铨寺,今始以免试拟隆兴靖安簿,六年阙。
去家四百里,久离侍下,欲急归,文字但托淳叟取。
比来所得朋旧,多好气质,讲切端的,亦自觉稍进。
兄为学必日新,恨不證于兄也。
端卿蕃叟、成之、淳叟诸公,自相讲切,皆自谓有益。
某观之,甚不谓然。
诸公虽各不同,然学失其正,一也。
尝论其说均为邪说,其行均为诐行。
淳叟最先知过;
成之相信甚笃,然蒙滞竟未开明;
端卿力战大屈,而后有省;
蕃叟相见始恐惧,而又不能幡然。
见李叔润,与之言恶俗交戕之处,泫然流涕,感激良深,自此亦可以为学,第恨相处不久耳。
此心之良,人所均有,自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流浪展转,戕贼陷溺之端不可胜穷,最大害事,名为讲学,其实乃物欲之大者。
所谓邪说诬民,充塞仁义。
质之懿者,乃使之困心疲力,而小人乃以济恶行私。
兄质性笃厚,行己有耻,不至有是。
然近来讲学,大率病此,不敢不相告。
刘伯正尝相聚否?
闻其庄整,乃是有进,不及作书,烦为致意。
天民重困犹昔,皆闻见驳杂之弊,近尝苦口与言,稍能自反。
应之亦复荒唐。
今此相聚相欸,志向却笃,知非甚明,有可喜者,亦可为天民庆也。
端木、君举象先、益之诸兄,时相聚否?
蔡行之何以不来参部?
彭子复戴少望皆安在,为况如何?
前年得少望书,复书颇切磋之,不知其书曾达否?
兄讲下多秀异否?
刘司业江西,民甚赖之,以与同官不协,得绵州去矣。
便中特此奉记室,馀祝为吾道自重。
冯巽甫墓志铭1257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自蜀有狄难,而衣冠名族避地者布满于荆楚江浙,然南辕者尚少。
嘉熙末余使,冯君开先来为连山
视其爵里,叹曰:天荒地老,蜀珍胡为至哉!
既而闻连山之民与君相安,会余召去,不果荐。
后君出岭侨于莆,始识君面,介而通,和而毅,开口见肺肝,无所回隐,直谅友也。
淳祐末余行,后又见之于建,自此不复相闻。
余归老数载,足不越户限,君之子邵贤忽来求君埋辞,余惊曰:君客死不及知,丧归不及吊,余之愧不可湔矣,铭其可辞!
按君家谱,本长安人,上世有仕季为绵州彰明者,遂家于普之安岳,为郡大姓。
有西北二宗,君西宗之后,自始祖接传至君,登进士第者五十有七人。
君以春秋两贡于乡,中类省前列,经□张得一,君学子也,时人以方永嘉陈、蔡二公。
端平乙未丙科,历长江县主簿,辟四川总所准遣
内艰,□峡,始就连山之辟。
经略使以邑小不尽君才,改丰令。
每坐堂皇,或履阡陌,登进细民与语,如家人□诺然,人人获以其情自通于长官,吏不得舞智。
□□邑皆有遗爱。
四考解去,为福建路提举司干办公事,用京状七员改秩,用县令两任免须入,佥判镇江府
秩满,需次户部激赏所主管文字,薄游霅川,因跌伤足,卒于宝祐丙辰二月某日,年七十一,秩止承议郎
娶赵氏。
一男,邵贤也。
四女,已嫁者三人,季未行。
邵贤将母扶柩,返葬于莆之洗塘山,丁巳二月甲寅也。
君尝周旋李公某、度公正之间,讲朱氏之学甚精。
□□慕元、白体,有集若干卷。
性薄荣利,拙仕进,世莫□□。
辟荐君者,臬使涂公巽扬经略使刘公伯正、方公三人也;
以京状为君破白者,刘连州燧叔也,继之者□□二庾使也,成之节斋赵公凤山李公清献郑公也。
微此六七公,则君终老选调矣,然则士之欲遇合于世者,不其难乎!
余晚以大蓬□直禁林,游公久释□,以书来曰:「他朋友皆能谋身,惟冯巽甫可念。
某□□以斯人累君」。
巽甫,君字也。
余屡推毂君于当路,语不□售,以此惭君,亦以此惭游丞相云。
初,君当游公盛时不一扫光门,及归绿野,乃往叙旧,尽平生欢洽。
曾大父乔年号类溪逸老
大父戊,有《春秋》学,号横舟翁
父□,迪功郎,母何孺人
铭曰:
生于蜀,死于吴,仕于□,葬于莆。
昔夫子,思乘桴,亦尝欲,九夷居。
君安之,命矣夫,又何为,怀故都。
胡纯伯正叔二生字说后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二、《本堂集》卷四六
胡应之,余畏友也。
一日造其家,出二子拜,左右立。
诵书属对,非常儿比。
问其名,皆八岁,而未名。
应之以属余,为名之以师纯师正,欲其师程子也。
既而其从兄子长援泰山先生孙复明复例,字师纯以纯伯,师正以正仲。
距今二十有二载,一日来访,冠屦深衣以前,其貌如古罍洗,其言有金石音
留从容间,以所学审问,纚纚精神,晔晔逼人,可敬也已。
世方驰捷径,竞声利,视诗书为何物。
独喜服初服,业相寻于溪山寂莫之滨,意其欲有所益也。
余耄矣,无以与子之行矣,而家庭有严君焉,乡曲有默翁焉,归而求之,有馀师也。
由是而进进焉,对越纯公正公,其殆庶乎。
岁癸巳阳月五日,嵩溪遗耄陈某书于交翠窗。
伯正诗序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四、《须溪集》卷六
古之穷诗人称子美、郊、岛以其命,而子美以其时。
或曰:时与命不同耶?
曰:不同也。
使开元天宝间,计亦岂能鸣国家之盛,而寒酸寂寞,顾尤工以老,则繇其赋分言之,亦不为不幸也。
子美在开元,则及见丽人,友八仙,在乾元则扈从还京,归鞭左掖,其间惟陷鄜数月,后来流落,田园花柳,亦与杜曲无异。
若石壕、新安之睹记,彭衙、桔柏之崎岖,则意者造物托之子美,以此人间之不免,而又适有能言者载而传之万年,是岂不亦有数哉?
不然,生开元天宝间,有是作否?
故曰时也,非命也。
世变又衰,求如子美当时不可得,而厄穷过之。
如故人连伯正,乃未尝与于一命之士,而长吟坐啸,凄其千百。
其时其命如此,殆合古今穷者而为一人。
因为言:古之穷者不必如今之甚,以寓吾怀,伤不可极之思。
而其诗之苦,则伯正自能喻之于言,虽览者未尝不同其时、同其命,直不能如其诗之一二,则得之口者在彼犹我,故虽呜咽流涕之至,亦无不快然称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