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劾冯延已魏岑 五代 · 江文蔚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
赏罚者。帝王所重。
赏以进君子。不自私恩。
罚以退小人。不自私怒。
陛下践阼以来。所信重者。
冯延已延鲁魏岑陈觉四人。皆擢自下僚。
骤升高位。未尝进一贤臣。
成国家之美。阴狡图权。
引用偫小。陛下初临大政。
常梦锡居封駮之职。正言谠论。
首罹谴逐。弃忠拒谏。
此其始也。奸臣得计。
欲擅威权。于是有保大二年正月八日敕。
公卿庶僚。不得进见。
履霜坚冰。言者恟恟。
再降御札。方释偫疑。
御史张纬论事。忤伤权要。
其贬官敕曰。罔思职分。
傍有奏论。御史奏弹。
尚为越职。况非御史
孰敢正言严续国之戚里。
备位大臣。不附奸险。
尚遭排斥。张义方上疏。
仅免严刑。自是守正者得罪。
朋邪者信用。上之视听。
惟在数人。虽日接偫臣。
终成孤立。陛下深思远虑。
始信终疑。复常梦锡宥密
萧俨侍从。授张纬赤令
偫小疑惧。与酷吏司马正彝同恶相济。
迫胁忠臣。高越之于卢氏。
义兼亲故。受其寄托。
痛其侵陵。诉于君父。
乃敢蔽陛下聪明。枉法窜逐。
偫凶势力。可以回天。
在外者握兵。居中者当国。
师克在和。而三凶邀利。
迭为前却。天生五材。
国之利器。一旦为小人忿争妄动之具。
使精锐者奔北。馈运者死亡。
谷帛戈甲。委而资寇。
取弱邻邦。贻讥海内。
同列之中。有敢议论。
则冯魏毁之于中。正彝持之于外。
搆成罪状。死而后已。
陈觉延鲁。虽已伏辜。
魏岑犹在。本根未殄。
枝干复生。冯延已善柔其色。
才业无闻。凭恃旧恩。
遂阶任用。蔽惑天聪。
敛怨归上。高审知累朝宿将。
坟土未乾。逐其子孙。
夺其居第。使舆台窃议。
将帅狐疑。陛下方以孝理天下。
而延已母封县太君。妻为国夫人
与弟异居。舍弃其母。
作为威福。专任爱憎。
咫尺天威。敢行欺罔。
以至纲纪大坏。刑赏失中。
风雨由是不时。阴阳以之失序。
伤风败俗。蠹政害人。
蚀日月之明。累乾坤之德。
天生魏岑。道合延已。
蛇豕成性。专利无厌。
逋逃归国。鼠奸狐媚。
谗疾君子。交结小人。
善事延已。遂当枢要。
面欺人主。孩视亲王
侍燕諠哗。远近惊骇。
俳优以取容。作淫巧以求宠。
视国用如私财。夺君恩为己惠。
上下相蒙。道路以目。
征讨之柄。在折简。
帑藏取与。系一言。
先帝卑宫勤俭。陛下守之勿失。
营建大第。广役丁夫。
孽子之居。过于内殿。
亭观之侈。逾于上林。
前年建州劳还。文徽入觐。
西苑会燕。舍爵策勋。
披猖无礼。狂悖妄言。
与延已用意多私。行恩不当。
俾军士怀恨怒之志。受赏无感励之心。
将校争功。諠动京邑
奸谋诡计。诳惑国朝。
漳州屠害使者福州违拒朝命。
姓肝脑涂地。国家帑藏空虚。
福州之役。为东面应援使。
而自焚营壁。纵兵入城。
使穷寇坚心。大军失势。
军法。逗遛畏懦者斩。
律云。主将守城。
为贼所攻。不固守而弃去。
及守备不设。为贼掩覆者皆斩。
昨敕赦诸将。盖以军威政令。
各非已出。与觉延鲁。
更相违戾。互肆威权。
号令并行。理在无赦。
烈祖高皇帝栉风沐雨。勤劳二纪。
成此庆基。付之陛下。
比诸邻邦。我为强国。
奈赏罚大柄。肆奸宄之谋。
军国资储。为凶狡所散。
昨天兵败衄。统内震惊。
将雪宗庙之羞。宜醢奸臣之肉。
已诛二罪。未塞偫情。
尽去四凶。方祛众怒。
今民多饥馑。政未和平。
东有伺隙之邻。北有霸强之国。
市里讹言。遐迩危惧。
陛下宜轸虑殷忧。诛锄虺蜮
延已不忠不孝。在法难原。
魏岑同罪异诛。观听疑惑。
请行典法。以谢四方。
高越(题拟) 五代 · 陈曙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全唐诗补逸
罢修儒业学修真,养拙藏愚四十春。
到老不疏林里鹿,平生未识日边人
涧花发处千堆锦,岩雪铺时万树银。
多谢朝贤远相问,未闻鸡得凤为邻(见《江南馀载》卷下。按《全唐诗》卷八百六十一作李梦符诗,题曰《答当学士》。诗中异处较多,对勘之下,以此为胜,故仍录而存之。)
浙西判官高越检校水部郎中赐紫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九、全宋文卷一七、《徐公文集》卷八、《永乐大典》卷一三五○七、《全唐文》卷八七九
敕:王者之建藩辅也,必命重臣以临之,又择贤士以佐之。
政成当迁,留而增秩,古之制也。
高越以儒学淹雅,见称于时。
顷自南宫,直于东观,笔削之言方励,弓旌之礼是求。
从事大邦,率多婉画。
令望,爰属庆恩,俾假正郎,仍纡紫绶。
服我加等之命,无懈尽规之心。
浙西判官高越水部郎中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全宋文卷一七、《徐公文集》卷八、《全唐文》卷八八○
敕:多士之世,副台郎之选者,前代谓之贤,乃知三署之属,例无轻授。
某官高越,早践朝序,尝为史臣,当官有声,聚学不倦。
顷属上将,出临大藩,辍参入幕之资,备观理剧之用。
府罢赴阙,时名益高,司川之秩,俾从真授。
无忘职业,以朝恩。
奏排龙墀班状 闽国至宋初 · 陈致雍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三
右。臣闻名位不同。
礼亦异数。尊卑之秩。
朝廷有仪。其有未正者。
臣忝礼司。岂敢久而缄默。
累据通事舍人纪德柔等连状奏论。以其序立。
从前只缀北省供奉班末。寻为知御史高越奏改通事舍人班位。
即日无序立之地。臣窃详高越当时所奏。
末云北省无龙墀班。是使通事舍人以卑处尊之上。
甚得不便。窃以中书门下两省
近侍之官。所以佐天子而规大政。
从容禁中。左右献替。
其或入閤分佐龙墀之上。以宰相分立押班
即今北省侍之制也。于中品秩各不相敌者。
立位亦一一不相属。自殿陛以南分左右省
御史中丞殿中侍御史前后差次为位。通事舍人既是中书门下官属
居赞导之职。亦只于北省供奉班末龙尾道下分作两行为位。
南省既各不相统。本以尚书六官为首。
自沙池横街以南为位。伏乞皇帝陛下准所奏。
遵皇朝旧式。每过前殿朝日。
依此排立。仍从班司指挥
纪德柔等过沙池以背稍退后分左右为位。所冀尊卑有序。
礼度无差。谨具奏闻。
孟水部诗集序999年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四、《小畜集》卷二○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余总角之岁,就学于乡先生
授经之外,日讽律诗一章,其中有绝句云:「那堪雨后更闻蝉,信绝重湖路七千。
忆昔故园杨柳岸,全家送上渡头船」。
余固未知谁氏之诗矣。
及长,闻此句大播人口,询于时辈,则曰江南孟水部诗也。
游宦已来,求其全集,卒不可得。
咸平己亥岁,余自西掖出领齐安
未几,诏除太子中舍孟唐为黄州司马,访其氏族,即水部之子也。
因捧其家集,且请为序。
水部讳宾于字某,生于连州,其先太原人,故其诗云:「吾祖并州隔万山,吾家多难谪郴连」。
幼擅诗名,吟味忘倦。
后唐长兴末,渡江赴举,岐帅李秦王曮馆于门下。
晋相和鲁公凝礼部王尚书易简翰林承旨李学士慎仪刑部李侍郎详咸推荐之,由是诗名籍甚。
游举场十年,故有「十载恋明主」之什,凡八章。
五上登第,故诗云:「两京游寺曾题榜,五举逢知始看花」。
晋天福甲辰岁礼部符侍郎蒙,门人也,寻以拜庆就养,归于长沙
当马氏专据湖湘,大开幕府,遂以宾席縻之。
俄出为永州军事判官历阳山县令
汉乾祐末马希广兄弟阋墙,寻戈不已,江南李氏命边镐为将,以兵陷湖南,尽俘马氏之族于建康
水部遇乱无依,携光启年县印归于金陵
李氏方僭称唐,得之甚喜,故有水曹朱绂之命。
顷之,辞归玉笥山,著道士衣。
吉州高使君奏为郡倅,不得已用冠褐就职。
旋归旧隐。
是时江左士大夫昌黎韩熙载东海徐铉甚重之。
高越江南命使回岭表,访其所居,同舟而出,强起为丰城
既而引去,嬉游吟啸者二十年。
老求致仕,得本曹郎中分司南都,服章金紫。
太祖平吴,以老病不任朝谒,听还故里,后以令终。
有《金鳌集》者,应举时诗也;
湘东集》者,马氏幕府诗也;
金陵集》者,李氏诗也;
《玉笥集》者,吉州诗也;
剑池集》者,丰城诗也。
总五百五首,今合为一集,以官为名。
盖古之诗人,多求水部何逊张籍是也;
唐之诗流,多出孟氏,浩然、东野是也。
况姓氏官纪萃于一家,又其没后二十馀年,得余为序,足以振令名而雪遗恨也。
至于雅澹之体,警策之句,知诗者开卷可见矣,此不复云。
奉和御制读隋书(三首并注) 其二 1016年5月22日 北宋 · 夏竦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荣定诚嘉器,攀鳞属盛时。
赏劳恩特异,知足志惟熙。
壮节承昭感,崇基保燕诒。
但能思卫霍,自可比蓍龟窦荣定沉深有器局,娶安成长公主。少小与高祖相厚,后以佐命功拜上柱国。迁秦州总管,逐虏于高越原,无水,荣定仰天太息,俄而澍雨。帝欲以为公,荣定上书云:西朝卫、霍,东都、邓,宠积骄盈,必致倾覆。上乃止。史臣曰:荣定运属时来,以功懋赏,保其禄位,贻厥子孙,崇基弗坠,盛矣。)
论新法奏熙宁八年十月1075年10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乐全集》卷二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蒙恩在朝备员,经岁无施补益,每为深愧。
今被命守藩,旦夕出国门,适值陛下以垂象之变,降御札,发德音,敕宰司率在廷之臣直言过失,改修政事之未协于民者。
当陛下忧劳之际,老臣不为陛下开一言,则忠义之语无复至于天听,上负知眷,殁有馀责,敢以闻见,少报重恩。
臣闻天尊地卑,而君臣之分定;
君君臣臣,而后国体正,天下安。
故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无有作福作威。
臣而有作福作威,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
盖为国之体犹权衡,势不可使有所偏重,偏重之势,必成倾覆,历代成败,何不由此!
伏自近岁以来,灾异之作,率由阴侵于阳。
陛下天纵聪明,前言往事无不洞鉴,不待臣说也。
今圣心所以答天戒,责躬变礼,可谓精诚之至。
谓天盖高,其听孔卑,故不旋日而星变以隐,感通昭答,足以明皇天眷祐我有宋之意至矣。
陛下应之以实,固当践所言。
今夫政事之未协于民者固有之矣,大抵新法行已六年,事之利害非一二可悉。
就中役法一事,为天下害实深,累经更变,竟无长策可以定其法,议论日以纷扰,公私日以劳敝。
夫人为天地之心,天地之变,人心实为之,故和气不应,灾害荐作。
盖下令如流水之原,取其顺流之易也。
经六年而事功莫效,故其事必有未协于民者矣。
法既未协,事资必改,若犹惮改,人将不堪,忧患一成,噬脐安及?
陛下承六世之业,上有二宫,国家大事,愿陛下忧深而思远,宁忍于人情,不可忍于社稷也。
忧患既成,人臣各有去就之分,家国之忧独在,圣人所以终日不离其轻重,谓此也。
此臣所以为陛下痛心疾首,一夕而九兴也。
况今习俗奔竞,偷敝成风,交党相倾,势利相轧。
攻讦起于庙堂,辩讼兴于台阁,非所以昭圣化也;
毁誉移于好恶,赏罪偏于爱憎,非所以正王度也。
士大夫习尚如此,有为国家死节仗义,临艰虞而不易其操者欤?
之为君,选于众,举十六官,而与皋、夔、稷、契共治天下,犹且明四目,达四聪,而后能协和万邦。
大圣贤,未有一人之心力而可以成天下之务也。
陛下临御九年,中外臣庶皆在照临之下,其间必有知忠义、不二心之臣简在圣衷者矣,愿陛下召之左右,从容访逮。
譬之金石,叩之则鸣,人各有心,激之则发。
吉人之辞寡,吉人讷于言,外若不足,其中诚也;
利口捷给,外若有馀,其中伪也,惟圣鉴精察之。
若夫导之以言而不能尽者,使陈之简牍,必有所效者矣。
前代明君莫不以是考于下,故能广视听于扶同之外,究得失于几微之先。
揽其权纲,执其柄鐏,虑所以藏身之固,思所以置器于安,此惟独决于神断而后可,非所以谋于人者也。
夫事有失于前者,不可不悔;
患有在于后者,不可不惧。
如救焚溺,势不可缓,缓则无及于救矣。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假人。
涓涓可以溃堤,荧荧至于燎原,衅端厉阶,不可忽也。
臣之心惟愿国家之善政美事,陛下之盛德鸿烈,高越百王之上,流光万世之下,天之福祥休嘉之象生,而咎證之象不生,民之愁叹怨嗟之声不作,而颂声作,使兆民乐事劝功,尊君亲上,欣戴安乐。
臣退就田里,以至瞑目泉下,犹知怀此幸愿也。
老臣无状,为陛下虑不敢不精,为陛下言不敢不尽。
亦惟陛下察此至诚,俯垂省纳,实天下幸甚。
候进止。
请皇帝御正殿听政第七表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王魏公集》卷五
忧哀之节,本诸人情;
临御之期,传于载籍。
虽王者之有作,曷礼意之能踰?
臣等伏閤恳陈,拜章六七,辞穷理极,未回渊衷,地远听高,罔知宁处中谢。)
伏惟皇帝陛下绍祖德业,宪天聪明。
适御恤于东朝,几除丧于易月。
摧伤毁棘,高越古初;
听断询谋,久旷机务。
奉先思孝,是谓神罔时恫;
以礼制心,所以民之攸暨。
伏望仰迪义训,思媚宗祊,俯就彝章,化形海宇。
盖天子之孝也,非圣人孰与焉?
臣等无任。
上皇帝论北事书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三、《鸡肋集》卷二五、《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九四、《四续古文奇赏》卷六、《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五
晁补之谨斋戒择日,昧死上书皇帝陛下:臣穷年抱经,志愿局促,绿衣纻絮,多学无益。
窃甘野人自曝之温,辄昧广厦重裘之燠。
退无尸祝尊俎之位,进干庖人操刀之职。
不计僭越,冒言天下之事,陛下赦其狂瞽,而矜其市井草莽有介然之心,一赐察省,天下幸甚!
天下之治,莫大于制礼作乐。
而臣之愚,以谓二事有在于施设之后者。
其所先举者以定,天下晏然,则礼不制而备,乐不作而洽。
凡此所缺,特北胡一事而已。
臣思之至深,以谓陛下神道设教,纪纲既正,天下大定,燕居而高拱,百工安职,四民乐业矣,而不能无一朝之事,或经圣虑者,庶几在此。
乃臣之狂瞽而深思所至,有取万一,则臣区区穷年抱经,志愿局促,犹不为绿衣纻絮、多学无益。
夫岂惟天下幸甚,臣之师教臣亦若此也。
北胡猖狂,敢冒故疆,使天下百年有为,兵不得藏。
今四野肃清,边不告遽,而缙绅先生、四方寒士,或北首愤悱、争道利害者,非愿于太平无为之时生事觅功,特以中国之地、前王之旧,有未复而已。
献言陈计者,踵相接于国,陛下优而容之,如假种借耕,久贷不偿,亦不以券责,岂非周慎再思、万举万全,以谓「将欲取之,必固予之」,不欲以所重试所轻哉!
内治未具,不遑外忧;
心腹既宁,手足当治。
以今准昔,莫利此时。
置而不念,何以异夫宿雨坳池、科斗所泳,不以时去,设不害事而蛙黾日暄,乃臣之所愿为陛下深思者。
特曰:以中国之师,责中国之地,得地而师解,不为无名。
如此而已。
陛下知兵之道愈于黄帝,复古之功过于宣王,披图在目,长想远虑,则穷发龙堆,蝼蚁藏情,不待前箸。
而臣私忧过计、窃不自揆,忘己之愚,不敢胶柱鼓瑟、御马以书。
陛下一发天光,使得竭忠,则言而有罪,非臣所敢避也。
夫北胡之盛,莫盛汉唐。
而所以制胡,亦汉唐为得。
三王以前,事则经见,战国之际,人自为防,遍举悉数,则孰与四库之书终始为备,百执之谋同异致详,故臣辄皆置而不论,论汉唐之所以制其彊者。
其彊可制,则方其弱时不论可知。
汉病匈奴,唐病突厥,至于畿内鸣镝,渭桥按辔,后宫辱于毡裘,宗室降于绝域,其形如此之逼也。
然而列五单于,灭两突厥,擒回纥,制延陀,漠南塞北皆汉之赋,卢龙、松漠皆唐之府。
臣深思至此,然后知北胡之盛虽莫盛汉唐,而所以制胡,亦汉唐为得也。
冒顿、乌维,力足以弊汉,而武帝雄才,数战不倦。
匈奴绝幕,自以汉不能至,而汉率二三岁一出,或二千里不见一人,故匈奴至于孕重堕殰,罢极苦之。
夫搏鼠当庭,善遁易失;
灌垣熏穴,则生无聊赖。
故欲战在我,则不欲战在敌,此其情自昔然也。
颉利、突利,进如飙风,而太宗知兵善战,虏在其术中而不悟。
两阵驰语,二主坐携,六骑临水,群酋夺魄灵朔之境,曰:「我将灭之」!
命有司更所与书为诏若敕。
思摩孱懦,至感恩流涕,愿为一犬守吠北门,盖五十年无突厥患。
臣尝壮二主,以谓得一时之权。
置三王之事,则汉唐之事犹在中策,何遽无策乎!
今臣又计之:耶律虽桀骜,其彊亦未有以过匈奴、突厥者。
陛下神武不杀,高越前世,制之得术,可使绕指,惟上之命,何至百馀年而不暇营哉!
臣请为陛下言契丹可取之形五:古者,北胡无大君长,种落部族不相统摄,捽搏斗击,彊者为制,往往而聚者,百有馀戎。
胜不相推,败不相爱,尺地一民,不自保而有也。
无城郭邑居,故其民迁徙难制;
无耕田作业,故其人食足不劳;
无文书约束,故其人一而易使;
无营阵行伍,故其人战自趋利。
彼以其智力之全,不治四者,而一之于鞍马射猎。
中国亦以其智力杂治四者,日夜不息,而以应戎狄之至闲,故其自视,常以无法胜中国。
利则乌合,噪而从人;
不利则云散四去,欲追无所。
冒顿尽有北垂之地,胡人始不安其旧而有侈心,尺地一民,皆欲保而有之,不能去也。
其后,卫律单于穿井筑城,治楼以藏,或者以谓胡不能守。
降及唐世,尤以合中国之好为重,至佩印绶,服爵命,废一置一,皆决于朝廷。
亡虏之在中国者,或乐而忘归,胡人自是益杂中国之俗。
乃臣以今料之,则卢龙范阳中国故地,又非特如此而已。
城郭邑居、耕田作业、文书约束、营阵行伍,四者皆因汉俗,而胡无一焉。
杂处而交,治欲其胥,而胡不知彊勉之难堪。
此其可取之形一也。
冒顿、乌维,伊种皆席匈奴之始彊,能以其力为中国患。
武帝中年力尽于北胡,而朔方之患无岁无之。
匈奴卒不能踰塞而南,以有汉尺寸之地;
阴山草木茂盛,单于之所依阻者,汉辄夺焉,匈奴阴山之后,过之未尝不哭也。
颉利、突利、延陀之兵,皆号精悍,数入寇唐。
一旦至渭上、薄畿内,唐亦以其南征北伐之馀,力完不弊,日削月剥,至夺之地而隶都护府,不敢辄怨。
盖未有坦然肆志,窟宅中国之地、臧获诸夏之民如耶律之侈者。
臣尝计之:其君亦非有冒顿、颉利等辈沉毅雄勇之姿,阿保谨特有天命,而德光之暴,以谓晋之立自我,晋亦不胜其德而屈之。
骄子不制,日益侈大,割地弗厌,至践中国。
此如黔中之驴,土所不产,方其一鸣,虎为远遁,而其技止此,亦足悲也。
夫人之情,胜则骄,骄则不自彊。
未霜,则水滨之腐草犹足以争明于阴夜;
天寒既至,万物将肃,则莫或使之一夕而零,其理然也。
璟与明与贤,皆柔懦不事事。
隆绪称多谋,不能复振焉。
宗真好乐,两母争权,至内相残。
当是时,皆有可乘之隙而中国不取,迄于今四十年。
彼其君苟非有过人之才,臣知今日之治与璟、明、宗真未大异也。
夫知敌之主、知敌之将,则每战不殆。
彼曲我直,我整彼乱,此其可取之形二也。
石氏之割地,当其需人之力,制命在外,无以异于晋惠公河外之列城买人而已。
无积仁累义之资,一朝而有天下,举天下之大,偲偲然常恐其不能守,何暇重割地哉!
穷室之人,骤获千金,不能经营,贩夫孺子皆得以起而制其弊。
富家巨室,力足以仁其四邻,则四邻之外所衣食者犹我有也,尚谁得而啬之哉!
石氏既亡,京师不守,中国为之一虚。
当时人君,内忧其腹心,外病其四邻,中国狼顾自救之不暇,故胡人得以窃计其不及图己,而跳踉虚喝,求以坚中国不动之心。
至于柴周,天下小定,以其享国之日浅,乃能用一朝之议,一战而胜,以复三关。
由是言之,胡虽彊,中国虽积衰之绪,犹足以胜之,况治朝哉!
耶律明时,胡已浸盛。
柴周之取三关,盖人有告之者,曰:「此本汉地,何惜之有」?
然则彼其平居骜然不顾,跳踉虚喝,岂固敢吝其非己有之分,为所常守之资哉?
求以坚中国不动之心而已。
今国家百年太平,而陛下神武不杀,高越前古,心有所怀,威动万里。
柴周叔世,臣岂敢议?
然以今天下言之,运偶圣人,时在千一,富万柴周,力万柴周,将贤则万柴周,士勇则万柴周,断而必行,鬼神且避,以慑小寇,势易破竹。
此其可取之形三也。
太祖龙兴,不折一矢,不驰一马,而有天下,天下稽颡而称臣,五国委命而下吏。
商之兴,莫若此之捷也。
当是时,举中国之兵十二万而已。
太宗皇帝继以神武之资,经营四方,至于大定。
并、汾之讨,师久于外,虽迄奏功,然仓廪之羡、士卒之锐,殚惫于河东
太宗为社稷长虑,慨然太息,有恢复心。
士不弛弓,马不解勒,倍道兼行,数百里。
一日出塞,金鼓之声如在天上,虏不素备,而燕城遂围,分军收城,所向辄靡,天下以谓遂无胡矣。
幽燕之人,老弱登埤而望,乘舆无意复战。
虏之计,自谓力不足抗,乃为先声,张言兵至号五十万。
太宗重爱民命,不肯以力服虏,欲退脩德以怀之。
而师久翱翔,士马南首,亦有怠意,几举而舍。
燕既释围,而诸将所下,辄复为胡。
盖臣闻之,城中有谋执其帅而降者,王师既还,莫不泣下。
虽然,胡人自是始有疑中国之心。
四方已定,中国厌兵。
景德之役,乘中国不虞,大举来寇。
章圣北巡,天意助顺,彍弩窃发,遂陨达览。
虏相顾自失,屈首请命,亦无复斗志。
当时之议,以谓乘胜席卷,两翼遮前,大军从后,可使无遗噍。
而天子嘉其既服,亦弃不戮,虏始痛自惩艾,以谓中国不可得而侮也。
太宗以收并、汾之馀力,计议无素,仓卒北狩,然而一举几复。
章圣以寇出不虞,至犯辅郡,出师逆击,然而一战遂却。
况今陛下席祖宗积累之旧,虏不加彊,而中国之盛则倍前日,肉食之谋,刍荛之言,垂数十年,已审已备,计成而动,何虑不获!
此其可取之形四也。
太祖神武,有希世之谋,御将训兵,临机料敌,出人意表,举天下之众,宰制役使,如视婴儿。
尝谓:「胡人之众不过二十万。
吾以十缣购一胡,二百万缣足矣」。
以太祖神武,左右之将不减卫、霍,灭越、灭、灭江南、灭蜀、灭河东
天下已安,四方之金帛充于内府
士卒平居无事,奕博超距,志意无所骋。
当是时,中国特不举,设有为,虏孰能禦之者!
天下百年无水旱兵革,法度致脩,人物阜安,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山积水委,汉唐所无,则成太祖之志,臣以谓固在于今日。
陛下建学设科,使为士者知兵;
颁教立法,使为兵者知战。
十有馀年,墯慢疲软之气既复拯矣,而坚甲利兵羡于四边,偏州小戍不移而具。
臣窃以北道三数者言之:通都要路,一库之藏足以衣被十万,况济之以大司马之备也。
骠骑西征,艑师南略,河隍六城、交州九郡归命内附,而飞挽之烦不及于边民,此其美,古未有也。
举事动众,宜百日之费者,今千日之费不忧乏;
宜百金之赏者,今千金之赏不忧匮。
盖非徒以厚费重赏为得也,要以为前世之所不为者,知今日之能为之而已。
顺流建瓴,如风靡草,以临不加彊之虏,此其可取之形五也。
兵法曰:「形,兵之极」。
陛下亦既知形,则不图而何待?
臣请为陛下言所以入胡之策。
夫欲兴大事,所病者兵不众、食不充。
天下之言者必曰:「举二十万众,度百日粮,鸣鼓而攻之,以临不加彊之虏,如孟贲之战婴儿,何往而不可入」!
而臣独计,以谓非胜之难,所以入虏者实难。
樊哙之骁悍,自意得十万之众,足以横行于匈奴,而或者曰:樊哙可斩。
夫使好奇之人不度是非,不量利害,高论而慷慨,其言固甚可喜,然空语无施于实事,则陛下尚谁取之!
今臣则不然,举二十万众,度百日粮,非三年经营之不可。
借使以国家之盛,一朝而可集,衔枚缚马口,千里奄至,虽计甚秘,而人固有知之者矣。
绵十许州,塘水之浸,以彼入非易,故我入亦难。
阻塞而阵,燕亦起而拒白沟之南。
兵虽众,食虽充,非胜不能入也。
臣请为陛下效臣之狂计:盖昔者尉陀畔越,汉兵出豫章,出会稽,而唐蒙独上书发巴蜀罪人下牂柯,以出越人不意,卒擒尉陀。
蜀姜维剑阁邓艾乃潜自阴平,驰无人之地七百里,卒降刘禅
两人者若校之以事而索其情,则皆近乎不知迂直之计。
而臣则以谓论越与蜀者,不如是则不可得而入。
今虏之势,亦何以异此?
臣请先为楼船百艘、精甲万人,浮胶东,待渤海而勿发。
使大军出次于王畿,声言以十万出瓦桥。
瓦桥敌所备,出亦此,入亦此,在兵法则所谓以正合者也。
潜军其东以五万,则自沧趋平州,同时而偕发。
潜军其西以五万,则自代趋云州,同时而偕发。
平、云非敌之所素备,则沧、代之兵宜易入。
两翼偕纵,则燕之东西可扰矣。
东军入平州,战且诱,以稍西行,附于瓦桥之大军;
西军入云州,战且略,翱翔乎蔚、朔之间,而东以牵制敌势。
敌必分军以禦云州,然后瓦桥之大军与东军合势而偕入,则涿州、新城不战而可收。
东军既弃平州平州备少懈,然后渤海之精甲可以乘閒入平州
平州下,则营并举矣。
乃间使渤海之师通高丽,曰中国责故地,高丽宜以尔兵从。
而析渤海之精甲三千,背道绝险以径中京之南,缭古北之后,夺关而守之,谨守勿战。
虏狼顾自救,然后云州之西军鼓而东,以取易州,而与大军合。
吾兵益张,乃稍乘胜逐北,则燕城可围矣。
度燕城之大,二十七里而止,一人而守地六尺三,围之则满卒三万,守地无馀。
以二十万众顿燕南,攻而围之,若适三万,则是野战以拒虏之大军者犹十七万也。
度虏之大军,亦不过二十万,尽燕城之大,而以五万人实之不能容矣。
虏之名统军在燕城者,其所护契丹、奚、渤海兵马数才满三万,而其曰侍卫在燕城者,骑一万、步一万而止。
使臣所闻未实,虏能益之,度燕城之大,不过容五万则既勃蹊矣。
而大军相持,伧囊未决,其势不相救。
以三万锐师,济以临冲云梯之械,并力而急攻。
间使张良陈平不爱千金,从反间,以啖城中臣虏之子孙,能以祸福喻其众,使内附者许以封侯万户之赏。
彼其在虏,或身居将相,而服衣食饮不免于舆皂之贱,一闻德音,宜有发愤内应,如望并、汾之师者。
一人有心,则举燕城之内其势摇矣。
燕城可图,则山前后之地虽未尽复,可徐致也。
臣又率臣之意料之:使虏能出上策,中国之师始动,虏无空国逆战,亦以二十万拒大军,而更练奇兵间道他径,反乘我隙。
我大军远戍深讨,而虏兵出于不意。
释燕而自图,则前功一发而尽废;
欲勿释耶,而自治未可,安能治人?
然而举塞上十许州言之,大军出瓦桥矣,又五万出沧,五万出代,虏亦以其军三析之而应我。
沧翼其右,而霸与信安、保定介其间,使坚壁勿战,则虏虽出奇兵,亦必不能入霸、入信安、入保定。
代翼其左,而保与广信安肃介其间,使坚壁勿战,则虏虽能出奇兵,亦必不能入保、入广信、入安肃
何则?
吾为之守者素也。
置是数者,自渤海之东言之,操舟于水,固非虏之所宜便。
而其所不当忽,万一可虞,意者其西北之疆乎?
唐安禄山范阳乱,称兵道胡中,犯京兆,不期月耳。
臣尝考之图志,则禄山所行,自燕而西,其迹具存,不可不察也。
国家方恢复河湟,全秦之力,河湟之所仰,或者思患而豫防之,益全秦之地,以待虏之出于不意,如此而已。
臣又率臣之意料之:今单于之才,不闻其沉毅雄勇、敢为难制如冒顿、乌维、颉利、突利等辈比者,其左右贤王谷蠡,亦非有如张说所称阙特勒、暾欲谷之徒超卓过人之才,帖帖然慕中国,学文字,工语言,是口尚乳臭,安知出上策哉!
虏计出于数者而皆不能遂,则臣之所料,不过举国兴师、乌合蚁聚而已。
使虏先能扼古北口而守之,渤海之舟师无以伺其利,则我东军扼弥老、符家、私亭口之右,以西军扼挑峪、紫荆金坡口之左,使其东西不能出奇,而后大军鼓行而阵,以挑其南。
虏进不能拒,退无所逃,不力战求胜,则必有内顾自保之心。
此在兵法,所谓「穷寇」,臣请勿薄勿逼,缓而持之,置曹王居庸等关而无夺,以开其生路。
我亦视白沟之南塘水之浸,所从归者狭,何以异于淮阴泜水之传餐?
东西与北三面薄阻,而背阻塘水,则士卒无所往,其心宜固。
当是时,陛下得人如韩信,使乘其会,则攘而扼之于井陉,莫利乎此,顾为陛下将者如何耳。
临冲云梯,器械致修,士力致完,以中国之善攻,而加不能善守之虏,则二十七里之城而已,何为而不下!
燕城下,空其积以赏战士,以臣度之,三年可以无飞挽。
京东西河朔之列郡,更辇缗谷以实之,临以重臣,列亭障于外,燕可守也。
陛下以河湟六城之富,孰与全燕?
河湟辽远,城中素空匮,中国且能保而实之,则全燕之富,其易守可知也。
惟其城郭邑居、耕田作业、文书约束、营阵行伍,无一不出中国之旧,今以中国之法守之,其民宜易安。
燕城既守,则凡石氏之故地犹不尽举者,未之有也。
虽然,臣犹有说者,则在乎先胜而后战。
夫入人之地,欲其不迷,不可以不知地;
索人之情,欲其不匿,不可以不明间。
地可知,间可明,而军无选锋,则兵不可以交。
有选锋而不较长短,不合外助,则虽多犹寡也。
臣请为陛下言所以必胜之道:陛下诚得数十将用之,则何患夫四五者。
为今之虑,士已知兵,兵已知战,而臣独过计,以谓今选于班列,以将名官者,患未试而已。
夫将欲兴大事,不可以无重臣。
重臣,君所,功业已试,可使士卒素附,可使四夷知畏,可使位重德亦重,可使权重威亦重,可使举一军二十万之众。
而重臣得其人,军之命定矣。
千夫长万夫长,才各不同,则举二十万之军,大吏偏裨二百人而后可也。
夫安能皆得重臣者而使之?
将委之有司之选耶,则天下必有萧何之至明,然后可以知韩信之未试。
不然,则赵括之易言不穷,天下几何其不以言而信之?
人之才,有不能治一妻一妾者,有不能耘三亩之宅者,持筹挟算,擐甲百万,守地千里,翛然不劳乎其间,忘昔之短也。
平居自喜,袒裼而按剑,志如飘风,而闻金鼓之声,失气而死,此人之情也。
然则,将其可以不试哉!
天下之言兵曰「微妙者祖孙、吴」,然臣以谓是何以异于宋人之遗券,密数其齿,而曰「吾富可待」,岂不误哉!
陛下知人能哲,兴大事,选大将帅,既已得其人矣。
凡此,臣不敢议。
然臣以谓举二十万众而为之吏者二百人,所试者在此而已。
子文之治兵,终朝而罢,不戮一人;
子玉之治兵,终日而罢,鞭七人,贯三人耳;
然而君子与子文。
李广之行军,逐水草,不击刁斗;
程不识之行军,严斥候,击刁斗自卫;
然而士卒乐李广
将之才固不可而一也。
孙武之试于吴也,以妇人;
孙膑之试于齐也,以上中下马。
用之于妇人,用之于驰马,非将之常也。
两人者,唯其无所不可用以成功,故卒之能将吴以入郢,能将齐以却魏,岂不用其试哉!
骊山之阅,天下擐戎服以令,贤如郭元振,几以失军容而诛;
薛讷解琬,乃独有不动之军,教使然也。
今天下之吏以将名官,握兵柄、习军事者,环列于辅郡,迨数十人。
平居无事,大车驷马洋洋乎国中,与之言兵而不能者几人?
若此,臣岂敢以为遂乏才哉!
凡所以必待试而后可用者,特不敢以能之于平居无事,而信其用之于仓卒扰攘也。
陛下知人则哲,能官人。
用人之仁,去其贪;
用人之勇,去其暴;
用人之智,去其诈。
皆得其所以用,则向之四王者,凡可以委之夫将而已。
以二十万之军,度百日而后罢,厮役在焉。
人日糒二升,则率两日而食,非万石不可。
百日则百万,千日则千万,边储不足以给,则不可不权而入之于民。
今天下之买爵者,缗钱五千,高得一尉,下乃助教极矣。
为之说者曰:「商贾之子孙,不可以揭而加之于民上」。
此为说者之过也。
天下无赖之民,游手不业,计穷力尽者,皆起而为兵,能犯矢石,致头首,有一日之劳则纡朱怀金,美爵厚廪,往往而加之民上者皆是也,何独至于民而疑之?
天下之民,不幸而陷于盗贼,白日杀人而夺之财,亦可弃矣。
甚者窜山林,晨夜聚啸,州里为之摇动。
其中有一人焉,造利而自言,则赏千金而命之官,未始疑也。
则夫商贾之子孙,虽其类则贱,矧未至于盗贼哉!
臣请为卖爵如汉故事,惟勿为郎而已,其馀皆可易之以他秩。
得比朝籍,与京师官,率能入粟于边满三万石者,为之等级以授,事定而止,不过假百人,可充也。
武帝晁错议,卒弱匈奴
乃臣区区意窃在此,陛下幸听焉,则其详,有司可得而讲也。
何谓之地?
夫四夷之与中国,其土地风俗刚柔险易之不同,犹之城市之与山林,并得其宜,各便其欲,未尝同也。
百蛮之地,皆阻山负海,远者去王畿数千里。
一隅有故,不得已而应。
就其近者调之,则兵少不足以用;
欲置大军,则病道里之辽,首尾衡决,仓卒不救。
设或遂能致之,其土地风俗皆非国之所习知,萃百万之众而顿绝徼之下,欲深入不可,欲致敌不能,譬之逐兔丛林,遇穴而失,则良鸷逸足,犹翱翔傍徨,虽巧而无所效,其理然也。
东南、西南群夷,皆绝远致险,论其近而与中国比者,则莫若北胡。
古者北胡则本非与中国近且比也,踰塞而北,至于寒露远野,人迹所不至者,乃稍稍屯聚。
李牧破林胡,虽斥地千里而胡不能吝。
自汉至唐,迄于五代,始侵寻曼衍,寖有中国之地。
王畿而言,则白沟之南千里而近耳,置驿十数,则举朔漠之事,十日而传之可闻。
城郭邑居,汉也;
耕田作业,汉也;
文书约束,汉也;
营阵行伍,汉也。
举山前后之地而言之,无为而非汉者。
臣尝披图而观,起白沟趋燕城,二百里而止,居庸曹王、大安、黍谷、崆峒之山环抱如箕,而燕城峙其中。
自白沟而北,众山而南,燕城之四隅在箕中者,其地如掌。
由燕城之三隅,东西与北,众山之塞,川关要害,远者不过四百里,近乃二百里而止。
山非不可陟也,水非不可涉也,土地风气水泉百物之产,又非中国之所不习也。
徒可徒,骑可骑,车可车,何动而不可图?
正可正,奇可奇,伏可伏,何动而不如欲?
顾为陛下将者如何耳!
何谓明间?
夫书生之论,以谓仁义之兵无术而自胜。
此臣读《孙子》,至所谓「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
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
臣始不信,今乃知之。
夫使仁义之兵无术而自胜,则敌众我寡亦胜,敌彊我弱亦胜,敌实我虚亦胜,敌逸我劳亦胜,敌有备我无备亦胜,而圣人者何事乎「教民七年而后即戎」,而其曰「不教民战,是谓弃之」者,又何用也?
夫仁义,王者所以无敌于天下,不得已而去焉,兵可去,而去仁义则不安。
至于不得已而用兵,仁义非可忘。
而所谓权焉者,盖圣人亦多有之,而未尝去也。
孙武无王佐之才,而其言有用于王者之事。
间,非平日之所宜先也,故「非圣智不能用,非仁义不能使,非微妙不能得其实」,如此而已。
圣君参之,以获夷狄之心;
贤将持之,以制三军之命;
士卒获之,以幸封侯之赏;
夷狄取之,则四境不能以是一日而安,其理然也。
秦得由余而八国宾,燕入秦关而东胡破,汉厚阏氏而冒顿解,唐语突利而颉利疑,此中国之以间胜夷狄者也。
韩王信在胡而匈奴太原卢绾在胡而匈奴上谷中行说在胡而汉不得美币市匈奴
以至于唐,突厥万荣侍子而寇瀛州回纥仆固怀恩而入泾阳,此夷狄之以间胜中国者也。
自昔兵家之用间者,一胜一负,不可得而数。
姑以中国夷狄之制胜负者言之:在中国则夷狄忧,在夷狄则中国病,此其理易知而其事难成,不可不察也。
今臣以北胡之势言之,山前后之民,大概皆思汉并、汾之事。
王师在燕,有谋执其帅而降者,诚能得张良陈平,不爱千金以致内应,犹反掌耳。
唐周鼎沙州,州人胡服而臣虏,岁时祀父母,衣中国之服,号恸而藏之
河广梁故时城郭未隳,龙支城耋老见唐使者,拜且泣曰:「顷从军没于此,朝廷尚念之乎」?
臣读史书至此,则慨然知燕之地,士大夫之子孙宜有发愤不辱、饮气南首而望王师者,徒患无以发之耳!
契丹之旧法言之,其得汉人皆仆妾役之,仕宦而显者归见其主如旧礼,杀汉人而以牛马偿之,弗诛也。
迨萧氏乃始徙汉人益北居,而以契丹、奚、渤海之民杂处幽蓟,杀汉人者如杀人之罪,自以谓汉人之子孙可怀矣。
然臣度之,燕之人皆谨厚朴茂,世汉种也,终不能胥而胡。
白沟新城,崎立而相望,汉之俗美也,不幸而子孙世世为虏。
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势不可矣。
天下诚不乏张良陈平之智,不爱千金,仗社稷之神灵,所麾前移,所指前死,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
裹幽蓟之城,百日而,使彼粟实可因而食,使彼虚可因而墟也。
地可知,间可明,夫然后合三军之士而表其技且勇者,此之谓选锋。
越有君子五千人,秦之斗士倍于晋,若此皆选锋也。
凡兵,尚义而保气。
义之所胜,愚可明;
气之所加,柔可彊。
人之情非有钝利之殊也,顾上所以表之者何如而已。
一夫当死市,袒裼而不呼,则千人为之失色。
童子按剑而先登,则七尺之丈夫、全躯保妻子者犹为之却也。
然则人之情岂固难知也哉?
前有大壑临之,则魄堕而惧,狼顾却踵,则身在平地,夫谁肯举足而蹈其危?
使为士卒者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夫然后顾平地不为安,蹈大壑不为惧,则攻何患坚城、战何患坚阵哉!
吴起临阵,有一夫不胜其勇,遽前取首而还。
吴起曰:「虽勇,非吾法也」。
斩之。
吐蕃奉天浑瑊进单骑驰之,挟虏一将跃而出,一军皆噪。
臣以为若此者皆可赏勿诛,而吴起反之,此用兵之过也。
锋可选,然而不校长短,则臣以谓兵不可以交,何则?
天下皆以北胡为善用兵,而臣独计胡非能出奇合变,循环无穷也,顾其长在骑射而已。
自图志言之,多马之地半出于胡,而其能挽弓骑射,盖亦天性使然。
赵武灵王变服从胡骑射,而由是以取中山
此其为策之得者,非以其所长制其长哉?
冒顿控弦百万,白登之围,骍駹骊白,各以其方之色,自古以马战,未有如此之盛者也。
汉武帝中年锐意马备,阡陌之间,盛或成群,比战数胜,匈奴罢极矣,而其后亦以马少不能复出。
则度汉之能以其长弊匈奴,亦在骑不在徒,明矣。
唐薛延陀不知以所长抗中国,而自恃其数以徒胜,执马者既收,而徒不能复为,卒以取败。
胡人自是益自知其短于徒,而中国亦暴其所长而术制之。
比者朝廷置骑射,又教民蕃马,意良而法美矣。
而或者民之马虽蕃而未教,故臣以谓置义勇、置保甲,则民马皆可以假而习。
夫马生其水土,则人心可知。
然而教训之不安,以之当胡马之新羁,朝夕驰骋乎荆棘斥泽之地,体安而心调者,恐非敌也。
陛下诚用臣说,则义勇、保甲之籍于民者,方其教时,皆使之习骑,骑不足,则更借之乎民马尝入而藉诸官者,番假之,则民力不劳而马不病。
不过三年,天下皆可用之马。
以是佐军,则汉之战何以易此!
虽然,犹有所需者,则外助而已。
自昔为国,未尝不以夷狄制夷狄,其说以谓海滨之蚌鹬,两自毙,而后人能并得之。
匈奴方病汉,而乌孙、昆弥亦自以不得与中国通,汉藉乌孙抚诸夷,以孤匈奴之外援。
校尉常惠护五将军兵击胡,而昆弥常力战为汉军锋,所杀过当,匈奴遂虚。
于是丁令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而匈奴析其兵支三敌国,以南与汉争一旦之命,卒以困弱,至于裂五单于,昆弥与有助也。
臣尝譬之乡邑之小盗,三人而为辈,则百不得以力擒一人焉;
争财而不平,则二人者不制而自弊。
何则?
其素相知者审也。
陛下南面负扆,冠带而朝百夷,四海之内、八荒之外心有所怀,唯上之所命。
乃者高丽折于胡,不敢越辽而西,以效其一日之力于中国。
陛下能抚之,至绝海蹈越,绵数千里而入贡阙廷。
陛下嘉纳,遣赐报聘,增美于祖宗之礼。
臣闻之,其国见使者至,皆欢喜拥道,自庆未始获也。
彼其折于胡久矣,宜有以逞其志如乌孙、昆弥者,而臣未敢言焉。
凡此数者,陛下得一重臣而委之,与在廷一二之士尝得预闻腹心者,皆可以使之杂而议,然后臣之策庶几乎可效也。
兵既定,石氏之故地已复,臣请谨封疆,严斥候,戒边吏,无得以非中国之地而利丝毫以为功,且示圣人以天下为度,而致诚信以结之。
虏虽失燕,知其本中国之旧而不以为吝,中国亦与之讲好修聘,欢犹昔时,可使如伯氏之夺邑,没齿而无怨言,此百世之计也。
臣身未尝为吏,则凡国中之议,是非利害不知其果何从。
姑以臣深思所得,发于畎亩愤悱之忠而不能以自掩者,献之阙下。
陛下好问如虞舜,亦幸择焉。
韩愈曰:「凡此蔡功,惟断乃成」。
故臣至此犹愿致其愚者,则曰必行而已。
以臣之幼而学、壮而欲行之心,而又幸出于圣人之世、三代之时,以戴非常之治,沐无穷之休,褒衣博带,学古人之事,而名诸生之列。
每闻陛下德音,虽在市井草莽,欣喜自幸,如第五伦
其所愿伸喙道说、以求补于万一者,岂特此书之所叙而已!
然臣窃以谓礼乐为大,而必其所先举者已定,天下晏然,然后礼不制而备,乐不作而洽。
区区之愚,盖在于此。
臣身贱迹外,其学甚野,辄敢不避鈇质之诛,而冒言其所不当预之事,怀不能忍,愤悱自致,无以异于传之所谓怒蛙,而幸人君之一式。
陛下揭日月之光,而蔀屋之幽得以容,则臣疏远之言庶几乎可采而无罪。
若乃安畎亩之贱,而不知圣人之世、三代之时、非常之治、无穷之休、亲逢之会为难遭,则臣之伥伥不出门庭,其失时亦极矣。
伏惟陛下万机之閒,一留神听焉,天下幸甚,天下幸甚!
臣无任俯伏待诏激切之至。
补之诚惶诚恐,谨昧死再拜。
诫谕三省枢密院修举先朝政事敕书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二二、《摛文堂集》卷三
敕:父作子述,继明以照四方;
君令臣共,相待而成一体。
朕承右序之重,思保艾之艰。
若涉巨川,罔知攸
若搆大厦,遹求厥成。
深求熙宁元丰之间高越贞观开元之上,以谓先皇帝聪明睿智,齐圣广渊。
旋乾转坤,奋无前之伟绩;
深根固蒂,建不拔之弘基
十有九年,一新百度,都俞吁咈,谋谟至详,缉熙仪刑,典则俱备,恩洽动植,威畅遐方。
大声如雷霆,可闻而不可象其震;
为章如云汉,可仰而不可绘其光。
肆朕继统,监兹垂裕,爰诏列位,悉复旧章。
惟徒法不行,必得人而后举,而美意所寓,盖流泽于无穷。
尚惧科条虽设而考覈或遗,敷绎徒勤而发挥靡究,不足以扬不刊之典,垂无疆之休,恭默以思,怵惕若厉。
咨尔执政,时予仰成,逮事先朝,与闻彝训,循名考实,揆往验今,孰戾而弗修,孰委而未举,于焉启迪,罔或愆忘。
一物失宜,曰予之咎;
庶邦作乂,惟尔之贤。
其慎乃猷,各倡厥属,率时昭考,予将比迹于周,成格于皇天,尔无专美于商尹。
故兹诫谕,其往率循。
刑部断绝狱案劄子 其六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三五、《摛文堂集》卷一○
臣等伏睹本部,自九月九日拟断天下奏案尽绝,已具表称贺,仍乞宣付史官讫。
恭惟皇帝陛下,配天立极,执古御今,凡法度礼乐所以嘉惠天下者,出自独断,焕然一新。
由中及外,无有远迩,风移俗易,民日迁善远罪。
以故刑章几措,秋官论报,屡以罄绝闻。
太平之隆,高越前古。
臣等亲逢千载之期,不胜欢欣鼓舞之至。
谨具进呈。
宋故处士张公墓志铭(并序 政和六年十月 宋 · 徐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五
公讳循,字达道莱州莱阳县人也。
其先出于清河,历五季,遂徙焉,谱系不传。
曾祖鲁,故不仕。
祖从谏,故赠通议大夫
父皞,故不仕。
公自少好学,吐辞清劲,有古人风。
甫冠,怙侍继亡,公执丧以礼。
善事兄,服除析居,公取其薄。
人问其故,公曰:「天伦之间,安可以厚薄间」。
公事伯父中散公孝谨,伯父尝称曰:「是子乃吾家豪杰」。
父先公尝贸易于东莱高氏,公疑其出入或负高,尝曰:「宁使人负吾翁,不可使吾翁负人也」。
每欲暗偿。
家人曰:「待言而后与」。
公曰:「彼之不言,高氏德也。
我不图报,岂吾翁志哉」。
乃以钱五万留高氏,后不复取。
元祐初,公以进士校文礼部,不预甄收。
邦人曰:「公负奇才,高越士伦,俛从时学,取青紫拾芥
独耽古文,将邀荣宠矣」。
公曰:「务口耳末习,侥倖虚名,非我所志。
若能躬行所学,荣莫大焉。
轩冕傥来,复何介意」。
乃洒扫一室,购集群书,未尝一日释卷。
县长佐望风怀想,见之往往顷尽。
人苟有疑,必往论质,交游沓至,门无虚日。
公姊□东莱潘生,不能自营。
公曰:「我食肥甘,姊苦藜藿,于我安乎」!
遂挈全家以舍其第。
至于宗族故旧,咸与周济,岁费不减数百缗,繇是家无馀资。
公本清俭起家,惟稍葺田园,不蓄奇货,谓华丽之末,非所以训子孙。
绍圣三年七月二十一日辛未,公病故,享年四十有九。
公娶潘氏,生四子:长曰去伪,累以进士贡礼部
次曰去非,次曰去病,次曰威,皆应进士□。
孙六人:长志坚,次志宁,次志修,馀皆少而未名。
政和六年十月二十四日,葬公莱阳北祖茔,潘氏祔焉。
公性天高明,心地夷旷,重信义泰山,视富贵如浮云
当时名卿巨儒辄有承问,不敢以韦布礼。
余尝宰莱阳,聆其德音,遂结为忘形之交。
自潍阳相别十有八载,及守东海,意谓复见故人必矣。
其子忽遗书求余作铭,余闻之,不觉潸然流涕曰:「余之德薄,遽至此也」。
呜呼!
朋友之丧,千里往吊,古人之义也。
余有志往,无因而前。
乃作铭曰:
伟哉张公,少有令名。
天资孝友,德性刚明。
文章粹美,落笔惊人。
货资不有,均及六亲。
天啬其寿,丧余真友。
铭藏佳城,用传不朽。
朝奉大夫、知宁海州军事徐常撰,朝奉郎、新差监棣州商河县酒税吕询书。
按:民国《莱阳县志》卷三之三下,民国二十四年印本。
乞择官兼掌礼事劄子政和二年四月 北宋 · 许尚志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六、《政和五礼新仪》卷首
臣闻安上治民莫善于礼,人主一四海万里不齐之情于庙堂之上者,治定制礼而分守严故也。
盖衣服有常,器用有节,居室有度,从马有数,尊卑异等,贵贱异势,百物庶事有隆有降,人安其位,望绝觊觎,则道德一、风俗同也。
方今朝廷清明,海内乂安,四夷咸宾,天休兹至,太平之治可谓高越前古。
然公卿大夫之家不识典仪,民庶下贱,至于事奢尚侈,无所惮畏,臣以谓未可也。
比者朝廷固已明示令戒,重加约束,且新礼书,以颁四方,斯其时矣。
臣愚窃恐俗狃于久习或未易革也,礼文之渊深或未易喻也,臣欲愿陛下特降睿旨,内自京邑,外遍州郡,各择以官,兼掌礼事,内则纠之以御史台,外则总之以监司,使以委曲训导,以上之德意志虑达于民,而察其犯违者,则人人晓然,知陛下稽古以善下者如此,莫不欢欣重律,浮伪息而防范谨矣。
然臣闻《履》之象曰:「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辨上下者礼也,定民志者法也。
法非礼不立,礼非法不行。
礼已备矣,犹有不化者,则折狱致刑,不可不特重于丰亨之时,所以弼教也。
取进止。
御试策一道 南宋 · 张孝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五五
朕承列圣之休,偶中否之运,遗大投艰,罔知攸济。
赖天悔祸,中外宁壹,及閒暇之时,延见儒生,博询当务。
子大夫褎然咸造,其精思经术,详究史传,具陈师友之渊源,志念所欣慕,行何修而无伪,心何治而克诚,不唯见子大夫之立志,抑国家收取士之实效。
详著于篇,靡有所隐。
臣对:臣闻见圣人而师之,所知得于所见;
闻圣人而师之,所知得于所闻。
盖道之大原出于天而传之以圣人,圣人体是道而居上,以君临天下。
其精神之所运动,教化之所渐染,天下之人视仪听倡,范模矜式,盖有不期然而然者。
仰惟陛下以上圣之资,履中兴之运,大而化之,缉熙光明,盖、文、武之道至陛下而复传。
凡陛下所以斡旋政化,恢张纪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者,莫非是道。
承学诸生,欣际盛时,得见圣王而师之。
是以十数年来,风俗丕变,莫不洗涤激励,务为本原习是之学,无复向来虚诞矫讦之论者,寔由陛下以是道而化之于上故也。
今陛下临轩策士,而询臣等以平居事业,正心脩行之所先,俾之详陈,将备乙览。
顾臣不敏,惟知以圣王为师而已,大惧无以钦承圣问。
虽然,敢不极其区区?
惟陛下裁幸。
谨昧死对。
臣伏读圣策曰:「朕承列圣之休,偶中否之运,遗大投艰,罔知攸济,赖天悔祸,中外宁壹」。
臣有以见陛下寅念畴昔,不忘艰虞,同一德以享天心,享天心以臻极治也。
臣闻天地不能无否,倾否而亨泰继之;
圣人不畏多难,得人而平治继之。
之时,固多难矣,得禹而地平天成;
汤、文之初,固多难矣,得伊尹、太公而戡定祸乱。
往者数厄阳九,国步艰难,陛下宵衣旰食,思欲底定。
上天祐之,畀以一德元老,志同气合,不动声色,致兹升平,四方协和,百度具举,虽三代无以过之矣。
夫士不学正道,则无以见大功、济大业。
一德元老所以能辅陛下致今日之治者,以其所学正道焉耳,此陛下所以有望于臣等而策之以其事也。
伏读圣策曰:「及閒暇之时,延见儒生,博询当务」。
臣有以见陛下虽当晏粲之际,弗怠仄席之求,询于刍荛,冀千虑之一得也。
臣闻求言于多事之时为甚易,求言于无事之时为甚难。
方天下多事,众贤驰骛,方是之时,利有所未兴,害有所未除,国家有大谋谟,民俗有大休戚,形格势禁,言之为不难而听之亦甚易也。
及天下既定,兵甲已休矣,礼乐既兴矣,朝廷既宁谧矣,宴安之毒可怀而苦口逆耳之言为难入矣。
方是之时,乃能不倦招延,广开言路,无所忌讳,俾之悉意以陈,岂不甚难矣哉!
尧之时可谓治矣,稽于众,舍己从人,《书》所以美之者,以其求言于无事之时也。
舜之时亦可谓治矣,好问好察迩言,《记》所以美之者,以其求言于无事之时也。
陛下神圣之德固高越二帝,而于求言之道又以二帝之心为心,清问下及于草莱疏贱之人,臣之颛蒙,将何以报陛下万一!
伏读圣策曰:「子大夫褎然咸造,其精思经术,详究史传,具陈师友之渊源,志念所欣慕,行何修而无伪,心何治而克诚」。
臣有以见陛下宸眷丁宁,加惠士子,究所学之当否,俾悉归于至正也。
臣闻圣人达而在上,其道措之政治;
圣人穷而在下,其道寓之于经史。
是故不见于笔削,孔子不著于功名,是一道也。
陛下德自天纵,圣由日跻,孔子之道盖已深造其妙,而行之于起居饮食、动容周旋之间。
陛下吐辞则为经而不刊矣,尚何俟乎六经;
陛下举足以为法而可传矣,尚何俟乎诸史?
臣辈所以于此蚤夜孜孜,精思详究,而不敢自暴自弃也。
臣闻三代而上,专门之学未立,然当时之士率皆淳厚敦固、忠信孝友者,无它焉,、文、武以道运化于上,而士亦皆以是为法故耳。
孟子皋陶伊尹、太公之徒皆见而知者,诚以此也。
孔子生晚周,去数千百载矣,至于祖述宪章,所不敢懈,岂非道之所在,天下后世固所当师耶!
顾臣辈师友之渊源,问惑辨疑、同门同志则有之矣,若夫道之所在而师之,则臣愿师圣王也。
臣闻蔺相如诸侯佐耳,徒能全二璧,使司马相如慕之以为名,相如何足慕哉?
夫臣之事君主于忠,固当有所效。
仰惟朝廷之上,盖有大风动地不移存赵之心,白刃在前独奋安刘之略,忠义凛凛,易危通安者,既已论道经邦、燮和天下矣。
臣辈委质事君,愿视此以为标准,志念所欣慕者此也。
臣闻臣事君犹子事父,子之事父,其可饰伪行以欺乎?
《书》曰「恭俭惟德,无载尔伪」,又曰「作伪心劳日拙」。
夫圣人在上,贵贱履位,贤不肖袭情,其以伪制行者尚何容于其习哉!
顾臣辈方以圣王为师,颠沛造次必于是,则行修而无伪,臣之所自许也。
臣闻齐家治国之道本于诚心,则事君其可不以诚乎?
《传》曰「不诚无物」,又曰「不诚未有能至」。
夫圣人在上,至诚以赞天地化育,则不诚存心者尚何容于其间!
顾臣辈方以圣王为师,造次颠沛必于是,则心治而克诚,臣之所自许也。
伏读圣策曰:「不徒见子大夫之立志,抑国家收取士之实效,夫岂小补」!
臣有以见陛下诱掖开明,圣虑深切,求有用之至言,责异时之成效也。
臣闻士尚志之所期,人焉廋哉!
孔子与诸弟子燕閒端居,每使「言尔」,苟有志焉,而加之以至诚,持之以悠久,未有不济者也。
譬夫适越而南辕,之燕而北首,造端自此,终不至焉尔矣。
若夫治身制行以圣王为师,委质事君以一德元老而为法,则愚臣之如是而已。
臣闻画饼不足以充饥,说河不足以止渴,虚言无补于实用也。
南金大贝,明珠白璧,粲然观美,至夫为寒之衣、饥之食,不如麰麦丝麻之便,是故事莫大于责实。
仰惟国家所以网罗天下士者,科目固毕矣,而抽黄对白,骈四俪六,或取于文词,至学行之邪正、志趣之是非,间有所不察也。
陛下圣意高远,欲造廷之士它日皆为陛下所用,亲垂圣问,特考其实学之所在,可谓甚盛举而蔑有加矣。
异时垂绅正笏由此途出,真才实能,肩摩袂攘,则岂小补之哉!
陛下终策臣曰:「详著于篇,靡有所隐」。
臣益见陛下德意兼容,赦其狂斐而毕其愚论也。
臣闻士不可以不学,学而不明其道与无学同,道不明则立身行己、正心诚意皆不得其统要,狂狷伪行而无所归宿,虽学且何益哉!
道非得圣人而师之则无自而明。
臣切惟大道之传自尧而舜,自舜而禹,自禹而汤,自汤而文、武。
由文、武传之孔子,无位无民,不得施于天下。
则是道也,盖自文、武以来不得其传矣。
夫有传道之君,必有辅道之臣。
尧有舜,舜有禹,禹有皋陶,汤有伊尹,文、武有周公,相其君而左右赞襄之,以扩充其道于天下,天下之人获亲见圣人而师之,因以明道。
此三代之士所以夐后世而不可企及也。
孔子而来多历年数矣,天意简在,俾陛下寔得圣道之传,又畀之以一德元老,亦俾左右赞襄之,以扩充其道于天下。
士生斯时,何其幸耶!
夫圣君贤相,旷千古而一遇,苟今之为士者又不能见圣人而师之以明道,而饬身励行如圣策所云,则斯人也亦可知矣。
微臣不敢以知道自期,然拳拳愚衷,寔以圣王为师,惟是励行饬躬,忠一报上,进退周旋,庶无负陛下所以策臣者。
臣无任昧死,臣谨对。
浙西判官高越水部郎中 南宋 · 家铉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六、《则堂集》卷一
敕:多士之世,副台郎之选者,前代谓之贤,乃知三署之属,例无轻授。
某官高越早践朝序,尝为史臣,当官有声,聚学不倦。
顷属上将,出临大藩,辍参入幕之资,备观理剧之用。
府罢赴阙,时名益高。
司川之秩,俾从真授。
无忘职业,以朝恩。
百字令 戴平轩新居,子侄新婚 南宋 · 东冈
 押词韵第十五部
排云拓月,向天上移下,神仙华屋。
画栋飞檐千万落,黼黼城南乔木。
出谷莺迁,趋庭燕尔,袍绾登科绿。
嫦娥分付,广寒今夜花烛。

遥想高越于门,烂盈百辆,夹道争车毂。
春满剡溪溪上路,一任瑶华飞六。
舆奉潘慈楼高华萼,坐享齐眉福。
庭槐列戟,公侯衮衮相属。
行香子 问修行门户 金 · 刘志渊
 押词韵第十一部
道体平平。
瞽者难行。
觅边徼、执法功精。
贪游异路,昧却前程。
启诸人,高着眼,认无生。

湛湛澄澄,酝酿惺惺。
天门、地户牢扃。
阳升邃路,高越神京。
过层楼,归空土,结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