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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皇帝书1070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八、《苏文忠公全集》卷二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二、《古文集成》卷六一、《文章正宗》续集卷一八、《文章类选》卷二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熙宁四年三月□日,殿中丞直史馆判官告院、权开封府推官苏轼谨昧万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臣闻之,益戒于禹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
仲虺言汤之德曰:「用人惟己,改过不吝」。
秦穆丧师于崤,悔痛自誓,孔子录之。
自古聪明豪杰之主,如汉高帝、唐太宗,皆以受谏如流,改过不惮,号为秦汉以来百王之冠也。
孔子曰:「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焉。
过也,人皆见之;
更也,人皆仰之」。
圣贤举动,明白正直,不当如是耶?
所用之人,有邪有正。
所作之事,有是有非。
是非邪正,两言而足,正则用之,邪则去之,是则行之,非则破之。
此理甚明,犹饥之必食,渴之必饮,岂有别生义理,曲加粉饰,而能欺天下哉!
《书》曰:「与治同道,罔不兴;
与乱同事,罔不亡」。
陛下自去岁以来,所行新政,皆不与治同道。
条例司,遣青苗使,歛助役钱,行均输法,四海骚动,行路怨咨。
宰相以下,皆知其非而不敢争。
臣愚蠢而不识忌讳,乃者上疏论之详矣,而学术浅陋,不足以感动圣明。
近者故相旧臣,藩镇侍从,杂然争言不便,以至台谏二三人者,本其所与缔交唱和表里之人也,然犹不免一言其非者,岂非物议沸腾,事势迫切,而不可止欤?
自非见利忘义居之不疑者,孰肯终始胶固,不自湔洗?
吴师孟乞免提举胡宗愈不愿检详,如逃垢秽,惟恐不脱,人情畏恶,一至于此。
近者中外欢言,陛下已有悔悟意,道路相庆,如蒙大赉,实望陛下于旬日之间,涣发德音,洗荡乖僻,追还使者,而罢条例司
今者侧听所为,盖不过使监司体量抑配而已,比之未悟,所较几何。
孟子所谓知兄臂之不可紾,而姑劝以徐;
知邻鸡之不可攘,而月取其一。
王改过,岂如是哉?
臣又闻陛下以为此法且可试之三路。
臣以为此法,譬之医者之用毒药,以人之死生,试其未效之方,三路之民,岂非陛下赤子,而可试以毒药乎!
今日之政,小用则小败,大用则大败,若力行而不已,则乱亡随之。
臣非敢过为危论,以耸动陛下也。
自古存亡之所寄者,四人而已,一曰民,二曰军,三曰吏,四曰士,此四人者一失其心,则足以生变。
今陛下一举而兼犯之。
青苗、助役之法行,则农不安,均输之令出,则商贾不行,而民始忧矣。
并省诸军,迫逐老病,至使戍兵之妻,与士卒杂处其间,贬杀军分,有同降配,迁徙淮甸、仅若流放,年近五十,人人怀忧,而军始怨矣。
内则不取谋于元臣侍从,而专用新进小生;
外则不责成于守令监司,而专用青苗使者,多置閒局,以摈老成,而吏始解体矣。
陛下临轩选士,天下谓之龙飞榜,而进士一人首削旧恩,示不复用,所削者一人而已,然士莫不怅恨者,以陛下有厌薄其徒之意也。
今用事者,又欲渐消进士明经,虽未有成法,而小人招权,自以为功,更相扇摇,以谓必行,而士始失望矣。
进士半天下,自二十以上,便不能诵记注义为明经之学,若法令一更,则士各怀废弃之忧,而人材短长,终不在此。
昔秦禁挟书,而诸生皆抱其业以归胜、广,相与出力而亡秦者,岂有它哉,亦徒以失业而亡所归也。
故臣愿陛下勿复言此。
民忧而军怨,吏解体而士失望,祸乱之源,有大于此者乎?
今未见也,一旦有急,则致命之士必寡矣。
方是之时,不知希合茍容之徒,能为陛下收板荡而止土崩乎?
去岁诸军之始并也,左右之人,皆以士心乐并告陛下,近者放停军人李兴,告虎翼吏率钱行赂以求不并,则士卒不乐可知矣。
谄谀之人,茍务合意,不惮欺罔者,类皆如此。
故凡言百姓乐请青苗钱,乐出助役钱者,皆不可信。
陛下以为青苗抑配果可禁乎?
不惟不可禁,乃不当禁也。
何以言之?
若此钱放而不收,则州县官吏,不免责罚。
若此钱果不抑配,则愿请之户,后必难收索。
前有抑配之禁,后有失陷之罚,为陛下官吏,不亦难乎!
故臣以为既行青苗钱,则不当禁抑配,其势然也。
人皆谓陛下圣明神武,必能徙义修慝,以致太平,而近日之事,乃有文过遂非之风,此臣所以愤懑太息而不能已也。
贾充用事,天下忧恐,而庾纯、任恺,戮力排之,及出镇秦凉,忠臣义士,莫不相庆,屈指数日,以望维新之化。
冯紞之徒,更相告语曰:「贾公远放,吾等失势矣」。
于是相与献谋而复留。
则晋氏之乱,成于此矣。
自古惟小人为难去。
何则?
去一人而其党莫不破坏。
是以为之计谋游说者众也。
今天下贤者,亦将以此观陛下,为进退之决。
或再失望,则知几之士,相率而逝矣。
岂皆如臣等辈,偷安怀禄而不忍去哉。
猖狂不逊,忤陛下多矣,不敢复望宽恩,俯伏引领,以待诛殛。
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八阵图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二、嘉庆《四川通志》卷五三
兵阵之事,有不可以言者,有不得不言者。
卫灵公在诸侯之任,当以守法为职,不当问阵;
有不仁之资,宜以修德为务,不宜问阵。
然且问之,此孔子所以不对也,所谓不可以言者也。
孔子不对灵公之问,将以立教尔,至其自谓,则曰「我战则克」;
其请伐罪,则曰「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宜可克」。
是则使孔子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其行师用兵之际,必有道矣。
其不肯驱乌合无律之民,以用之立死之地决矣。
当是时也,兵阵之事,将习之不暇,而况于言乎?
此所谓不得不言者也。
世之不善讲学者,耻于戎事之不知,则未尝不以孔子卫灵公藉口,彼不知孔子之辟,其旨有在,而文事必有武备,乃吾儒之所当言。
傥曰「吾知道而已,兵非吾之所知」,其不当问者辟之以此,而当问者亦辟之以此,是无乃拘而害事也哉!
儒者之于天下,亦何所用也哉!
今夫古之用仁义之师者莫如武王,为王之佐者莫如太公。
武王、太公者,疑若专以曲直老壮为定计,凡覆杀之机,布设军势之事,当绝弗道,而其《六韬》之书,乃有《鸟云山兵》、《鸟云泽兵》等篇,其所以较胜负利害之际者甚详。
武王、太公至是而变仁义为谲诈耶?
直以为德之不怀,则兵之必用,则凡所以御兵制敌之道不可不讲之耳。
然此尚有可诿者,曰:六韬非圣人之书,盖战国相倾之士,借太公以为市者。
至于《诗》《书》为帝王之遗迹,岂复有可议者耶?
而有扈之役则曰:「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
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
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
牧野之誓则曰:「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
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
宣王徐方之诗亦曰:「绵绵翼翼,不测不克」。
又何敦阵整旅之能废也!
夫左治其左,右治其右,六步七步之旅,进不可不同心,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之击刺,不可不并力,与夫绵绵以为奇,而使敌不测,翼翼以为正,而使敌不克,自帝王之时已然,而《书》与《诗》载之,未尝以为耻,后世之士乃独耻言之,岂非好名而不适实之弊哉?
盖闻古之制阵,其名不一。
有以三才名者:日月星辰斗杓,一左一右,一迎一背,谓之天阵;
陵水泉,亦有左右前后之利,谓之地阵;
用车用马,用文用武,谓之人阵。
此三才之辨也。
有以五时名者:春为牝阵,弓为前行;
夏为方阵,戟为前行;
季夏为圆阵,矛为前行;
秋为牡阵,剑为前行;
冬为伏阵,楯为前行。
此五时之辨也。
有以四兽名者:使商人为前,兵象白虎;
使羽人为前,兵象玄武
使祉人为前,兵象朱雀;
使角人为前,兵象青龙。
此四兽之辨也。
有以五行名者:木之直,金之方,火之锐,水之曲,土之圆,此五行之辨也。
凡若是者,因类制名,固不可殚数。
而八阵之名,尤为异同。
若所谓一方、二圆、三牝、四牡、五衡方、六车轮、七罘罝、八雁行,是一八阵也。
若所谓车箱洞当金、车上中黄土、鸟云鸟翔火、折冲木、龙腾却月水、雁行鹳鹅天、车轮地、虎翼人,又一八阵也。
纷纭异口,其无定论如是。
至于天、地、风、云、龙、虎、鸟、蛇,以是八物制为八名,兵家者流于此多归焉,则八阵之定论,亦有在矣。
然是八物者,亦信其所从名之当否耳。
考其根柢,阵之所以八者,自有所祖述。
盖其法肇于黄帝,具于成周,而变化于诸葛孔明,非诸葛孔明之独能为是也。
黄帝潜通八卦而建一都之法,默会九天而设三军之制。
是以周公则而象之,以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
自九夫之井至于四县之都,而得乎一都之法。
又以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
自五人之伍至于五师之军,而合乎三军之制。
至于孔明,则又上探黄帝之微意,下采成周之遗法,因而循之,与道神之,革而化之,与道宜之,而阵法备焉。
故其制为八阵,自九夫为井而演之,纵横皆八,而有八八六十四阵者,所以通乎八卦也。
立为三军,自五人为伍而演之,周旋皆九,而有九九八十一阵者,所以会乎九天也。
然则孔明之所祖述者,可谓深且远矣,非与夫古人之精神心术流通为一者,畴能尔哉?
李兴曰:「推子八阵,不在孙吴
木牛之奇,则非般模」。
谓木牛非出于般匠之遗,其说诚是,若求八阵于孙吴之书,则孙吴之书固无有也,是不知孔明之祖述在彼而不在此也。
愚故曰,肇于黄帝,具于成周,变化于诸葛孔明,非诸葛孔明之独能为是也。
呜呼!
八阵之法,黄帝既以北逐獯鬻,南平蚩尤,戡黎于阪泉,省方于崆峒,底定万国,旁罗七曜;
周公既以此诛伐奄,膺戎狄、惩荆舒;
孔明又以此平定南中,响震关辅,斩王双、走郭淮、杀张合,以成鼎足之强,则其明效大验已可见矣。
后世之言兵,孰不欲得其遗法而师承之?
然昧其法者莫如晋之桓温,明其法者莫如唐之李靖,此又不可不知也。
垒石八行,行去二丈,此其为武侯之遗迹,真与伪皆未可知,而桓温幸僚属之不识,遽欺之曰:「此常山蛇势也」。
夫常山蛇者,在兵法谓之率然,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考之阵势,特曲直一阵势耳,乌在为八哉!
武侯所祖在黄帝、周公,而温信于率然之说,比之李兴谓不在孙吴者尚或有愧,故曰昧其法者莫若也。
唐太宗李靖曰:「卿所制六花阵,出何术乎」?
曰:「臣本诸葛亮八阵法也。
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络钩连,曲直相对,古制如此」。
乃为图陈之。
夫驰驱于戎马之间,识兵形阵法者莫如太宗,而有六花之制,乃不知其所出,必待剖喻明白而后悟,则靖之于八阵深矣,又非守其绪馀糟粕者之比也。
愚故曰明其法者莫靖若也。
虽然,论其深妙,固未易以立谈判,考其大纲,则不过奇正二字而已。
盖古之制军,万二千五百人而为军,其为伍者一千一百二十五,其为两者二百五十,十取三焉而为奇,馀七以为正,四奇四正而八阵生焉,是以分阵之数有奇有正也。
回旋九攒以象天,四平正列以象地,散涣邪直以为风,前大后锐以为云。
天、地、风、云,四阵之正也。
延邪绵直以为龙蟠,前合后开以为虎翼,弥漫散洽以为鸟翔,回屈包盖以为蛇𧐗。
龙、鸟、虎、蛇,四阵之奇也。
是其布阵之形,有奇有正也。
天子、上将居中而不动,疑兵游军出没而无常,是其用阵之势有奇有正也。
乃若阵行之疏,阵战之密,其人之列,面之相向,背之相承,阵间容阵,队间容队,曲间容曲,前禦其前,后当其后,左防其左,右防其右,行必鱼贯,立必雁行,长以卫短,短以救长,回军转阵,以前为后,以后为前,进无速奔,退无遽走,虽绝成阵,虽散成行,四头八尾,触处为首。
先动为阳,轻疾猛厉,其势险,其节短;
后动为阴,持重固密,不动如山。
其倏忽幽闇,神出鬼没,千变万态而不可致穷,则又所谓奇正之相生,如环之无端者。
八阵之制如此。
然则为今日计,将欲诛王庭,戡乱略,可不务乎?
虽王者之兵,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有征无战,善师不阵也,而其不幸有顽然不服者,以是为权谋之助,非小补也。
嗟乎,物不终静,故受之以动。
当纯坤用事,则阴疑于阳,而飞龙野战;
大朴既散,则圣道并起,而戎马生郊
则有力吞八荒,争截九有,而生民之类,骚然不宁。
黄帝于此,顺杀气以作兵法,文昌以命将,而又制为阵法,以贻后代,岂得已者哉!
盖所谓生道杀民,威不轨而成文德也。
而后世经生儒士争非之,并于孔明之祖述者黜焉。
一旦乘以仓卒之变,而有抗衡之事,其将若之何?
然非黄帝、孔明者既以大缪,而法之不守,德之不修,专以嗜杀自封殖为事者,其为生民祸,亦岂细故耶?
故郑之鱼丽、鹳鹅,魏之鹤列,晋之三行,楚之二广、二盂,徒以逞一己之欲,而挈赤子于肝脑涂地耳。
其得罪于君子,不亦甚乎!
孔子所以不对卫灵公,而孟子亦尝辟善阵、善战为民贼者,岂非为此等虑者哉!
夫仁义权谋,后世不可偏废。
一于仁义,则拘而不通;
专于权谋,则浸入于诈,而无以自反于正。
区区之虑,每及乎此,故力陈武侯八阵之美,以谨后世之武备,而又辟鱼丽、鹳鹅之属,以终孔子俎豆之意焉。
按:《全蜀艺文志》卷四八中,嘉庆二十二年乐山张氏重刻本。
夫人刘氏墓铭1201年12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六、《诚斋集》卷一三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客有自安福来者,曰:「邑之西林有孝子朱云孙者,一日,衰绖羸然,踵门而愬曰:『云孙不天,有二痛极焉。
吾父母幸而偕老,谓百其年以抚我子孙,而母独先即世,一痛极也。
艮斋先生尚书谢公尝言朱氏孝子事,宜书汗青,未及载笔于公之《孝史》,吾母无传焉,二痛极也。
云孙窃闻之,诚斋杨先生尝职太史,又尝铭当世公卿名臣之功德言行,子诚斋故人也,愿徼福于子,为我乞铭于先生,则吾母死而不死,云孙与吾父不天而天也』」。
余曰:「云孙奚而得孝子之称,谢公奚而欲书朱氏之事」?
客曰:「云孙以母病革,血指书词以祷焉,又剔股为𩜾以进焉,翼日有瘳。
他日复病革,其妻曰:『子疡尚新,妾也当进此𩜾』。
翼日复瘳。
他日父病疽,云孙丙夜焫芗于臂以祷于天,请以身代,翼日疽溃。
里之士张鉴、彭维岳等四十有二人上其事于县者至再,前县令黄奭之、尉张椿年记之,后令赵师日序之,乡大夫欧阳俣又诗之,谢公跋之,是以有孝子之称,而谢公之跋谓宜书者也」。
余即取谢公所述《孝史》与客阅之,剔股之事由隋而上,未之前闻也。
惟唐有三人焉,曰王友正,曰何澄粹,曰李兴
谢公既书三人者以为孝,则谓朱氏事宜书,岂不然哉!
客曰:「柳子颂李兴韩子绌鄠人,何也」?
余曰:「皆是也。
柳子恫其志,故颂之以厉谇色;
韩子坊其流,故绌之以儆毁伤」。
于是客袖出夫人行状以请铭,盖从政郎提点坑冶铸钱司干办公事陈章作也。
夫人刘氏,邑之谷口人也。
自其稚齿,靖恭明淑。
父文蕴授以《孝经·内则》、刘向《列女传》,一读成诵,奇之,曰:「是不可以凡女子择对」。
得朱君邦衡字正卿
归事尊章,伈伈孝儆。
正卿以学,闑内之政,囊箧细碎,米盐靡密,夙宵尽瘁,秋毫不以累其夫。
正卿招聘师友,市书充栋,以训云孙。
夫人垂橐以佐其费,无小靳色。
正卿尝出,见道旁弃一女子方睟,雍树以归,夫人鞠为己子,既长嫁之。
岁大侵,谷贵,必痛下其估,寒者衣,疢者药,昏丧而匮者赒。
酷嗜葱岭书,祁寒隆暑,朝诵不懈,梵宫坏隤,倾家必葺。
每语夫子曰:「积之涓流,散之阜丘,其优优」。
岁在丙辰除夕前二日,云孙帅妇子鸡鸣沃盥,秩初筵,洁牺象,楚笾豆,礼肴蔌,将百拜堂下,上二亲千岁寿,夫人坐未安而逝,享年五十有九。
一男,云孙也。
一女,适人士王大崧。
孙男一人,定,未冠。
爰谋窀穸,爰诹偻句,曰其岁壬戌其月癸卯,其日甲申,其山上湖。
铭曰:
不有斯母,不有斯子,子不爱体,母也痊只。
其痊其延,考终厥年。
母年有止,子心靡已。
古求忠臣,不于而门。
有九其旻,无龥其阍。
寿州安丰县孝门铭 中唐 · 柳宗元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四
寿州刺史臣承思言。九月丁亥安丰县臣某上。所部编户氓李兴。父被恶疾。岁月就亟。自刃股肉。假托馈献。其父老病。已不能啖啜。经宿而死。号呼抚臆。口鼻垂血。捧土就坟。沾渍涕洟。坟左作小庐。蒙以苫茨。伏匿其中。扶服顿踊。昼夜哭诉。孝诚幽达。神为见异。庐上产紫芝白芝二本。各长一寸。庐中醴泉涌出。奇形异状。应验图记。此皆陛下孝理神化。阴中其心。而克致斯事。谨桉兴氓庶贱陋。循习浅下。性非文字所导。生与耨耒为业。而能钟彼醇孝。超出古列。天意神道。犹锡瑞物。以表殊异。伏惟陛下有唐尧如天如神之德。宜加旌褒。合于上下。请表其里闾。刻石明白。宣延风美。观示后祀。永永无极。臣昧死上请。制曰可。铭云。
懿厥孝思,兹惟淑灵。
禀承粹和,笃守天经。
泣待羸疾,默祷隐冥。
引刃自向,残肌败形。
羞膳奉进,忧劳孝诚。
惟时高高,曾不是听。
创巨痛仍,号于穹旻。
捧土濡涕,顿首成坟。
陷膺腐眦,寒暑在庐。
草木悴死,鸟兽踟躇。
殊类异族,亦相其哀。
肇有二位,孝道爰兴。
克修厥猷,载籍是登。
在帝有虞,以孝烝烝。
仲尼述经,以教于曾。
惟昔鲁侯,见命夷宫。
亦有考叔,悟庄称纯。
显显李氏,实与之伦。
哀嗟道路,涕慕里邻。
邦伯章奏,稽首慇勤。
上动帝心,旁达明神。
神锡秘祉,三秀灵泉
帝命荐加,亦表其门。
统合上下,交赞天人。
建此碑号,亿龄扬芬。
濮阳公上陈相公838年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三 创作地点: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
某当道行军司马崔珰朝奏在城。今月十七日得状云。
今月十二日于太清宫斋宿处获谒见相公。伏承首座相公特论某所请不许吐番交马。
事合大体。当时魏谟起居备录其事者。
伏以本道与凤翔。节制虽殊。
封疆相接。俱当料敌。
同切成谋。蕞尔寇戎。
不循盟誓。稽留重使。
侮易大朝。既以非时。
又称继好。深虑得请。
便有乘机。遂敢窃献情诚。
屡陈笺疏。言虽当病。
事且侵官。加以思惟。
方忧罪责。不谓相公更因敷奏。
深赐褒称。使贾谊上书
达于天听。山涛立论。
著在史官。荣冠一时。
名留百古。顾兹非望。
皆有所因。仰戴恩辉。
略踰涯分。谨当坐以待旦。
居无求安。垦叔子之田畴。
李兴之政具。忽承后命。
有以先登。粗异驱驰。
用为报效。伏惟始终恩赐知察。
李兴吴琦转官告乞付军前给降奏绍兴十年1140年7月 宋 · 岳飞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六、《金佗稡编》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漯河市
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岳飞状奏:契勘本司近据统领梁兴申:「差人探报得河南府见被金贼占据。
本府有番人七千馀人、马五千馀匹,食粮军三千馀人,知府系叛贼、伪奉国上将军安武军节度使李成,并差番人同知
其本府管下福昌永宁伊阳三县,番贼不曾前去,止有河南府钤辖李兴人兵往来,私掠财物」。
及据伊阳县申,亦为上件李兴事理。
臣已差秉义郎加借武翼郎閤门宣赞舍人、本司中军统领军苏坚权河南府事,令择一县,寄治府事,招收军马,措置事宜,及拘收李兴一行前来军前使唤外,伏望圣慈特降睿旨,付臣照会施行。
所有李兴、吴琦转官告,乞给降付臣,候再立微效日给付施行,庶得有以激劝。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号令归一奏绍兴十年1140年7月 宋 · 岳飞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六、《金佗稡编》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漯河市
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岳飞状奏:契勘武功大夫果州团练使、知陕州军州事吴琦,本司于今年六月十三日差兼京西湖北宣抚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司选锋军副统制,后来于闰六月二十六日改差兼撞军统制军马,令团集忠义人兵,与本司差去统制官措置掩杀金贼,收复州县。
今据吴琦申:「准川、陕宣抚使司劄子,恭依圣旨,便宜黜陟。
勘会陕州最系极边,其知州武功大夫果州团练使吴琦见纠集忠义军兵,据险保聚,捍敌金贼,理宜增重事权,今差兼管内安抚、统制忠义军马。
除已奏闻外,仰准此。
除已祗受外,申乞照会」。
臣契勘川、陕宣抚使司吴琦前项职事,委是与本司交互,事不归一。
虢州亦元属陕西,欲望圣慈特降睿旨,将虢州依旧拨隶川、陕宣抚司,其知虢州武赳并元带去军马,却乞发还本司,应副使唤。
及寄理武功大夫博州刺史河南府兵马钤辖李兴,本司先次依已得圣旨便宜指挥,差兼本司左军统制
今据李兴申,准朝廷指挥,差知河南府、兼本路安抚使
今来措置事宜之间,照应不一,切恐有误指踪。
蔡州汝州近准朝廷拨隶京西南路,欲乞将逐州依旧拨隶河南府路,别差帅臣
并蕲、黄、光州元属淮西,亦乞并拨隶本路,庶几归一,缓急不致误事。
只乞令臣依旧为朝廷守湖北京西两路,以备缓急使令。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祖氏先茔1093年4月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六、嘉庆《汝宁府志》卷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大夫祖公无颇,自西蜀使者,得请以崇福祠官燕居于蔡。
将还朝,谓高邮秦观曰:「祖氏本幽州范阳将军逖实我远祖,其后稍徙深州至道间始来居蔡。
汝阳县阳安乡十里冈之源,则我先府君之墓也。
元丰初,有数十本产于茔中,其后岁岁有之,迨今不绝。
夫岂一气之运,偶然感发,莫诘其所以然耶?
抑天时人事之际,或有以致之也?
子其为我记之」。
曰:草之有,犹鸟之有凤,兽之有麟,从古相传,以为瑞物。
今乃岁生于先茔之中者,殆汝南和气之应,祖氏方大之祥,其非偶然,决也。
何以明之?
汝南在汉为佳郡,陈蕃、黄宪、二许、诸袁之徒,实皆郡人。
俗尚风节,轻势利,士不守道,则妻妾耻之,故天下号汝南为名氏之区。
迨唐之世,始建彰义节度使,屯宿重兵,而李希烈、吴元济、秦宗权之属,盗有其地。
王泽不流,民氓无知,父以弄兵诏子,兄以杀人诲弟,故天下号淮西为盗贼之薮。
皇朝受命,定都大梁
蔡去京师七驿,遂为辅郡。
百馀年间,良二千石接武而至,兴学校,修贡举,以宣布教化,故盛德尊行、魁奇俊伟之才,相继出焉。
盖唐之旧俗浸微,而汉之遗风复起。
当此之时,祖氏一门,显者数人,府君之仲弟士衡掌诰掖垣,从子无择通籍内阁大夫践更中外,为省名郎,作时肤使,行且登用,诸子森然,多有植立,其庆未艾也。
由是之,汝南和气之应,祖氏方大之祥,岂不信然?
新丰市李兴庐于父之墓左,有紫芝白芝二本生于庐上,柳宗元以为孝治神化,阴中其心,克致斯事。
矧今出于股肱之郡,侍从之家也哉?
宜得一时文学之士,比物属辞,归美于上,度为乐歌,荐之郊庙,追配元封《斋房》之篇。
也何足以与于此?
姑承大夫之命,论次其事,以备作者采择而已。
府君讳士龙,字德骧云。
元祐八年四月吉日记。
按:《淮海集》卷三八。又见康熙上蔡县志》卷一五,《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七六、草木典卷四九。
苏才翁墓志铭1054年5月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蔡忠惠集》卷三五、《永乐大典》卷二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苏才翁讳舜元
其先自汉典属国武葬武功,其后周邳公、隋房公、唐许公、文宪四相世居不迁。
文宪之后曰传素,避广明乱,西入蜀。
子振梓州桐山令,生剑州司马寓。
司马生赠刑部侍郎讳协,是为曾祖考。
其配薛氏追封河东郡太夫人
刑部生祖考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讳易简,终礼部侍郎
祖妣崔氏,广平郡太夫人
礼部生皇考赠工部侍郎讳耆,终尚书工部郎中直史馆
娶王氏,金城县太君太尉文正公之女。
生三子,皆有才名,而才翁最长。
七岁能为歌诗,文正公爱且奇之,奏授同学究出身,调蔡州兴平主簿,移尉新昌
时诏复唐十一科,而新令门选者不得与焉。
君乞还所有官以应诏,不得报。
乃上所著文章,召学士院试,赐进士出身
明道中,主开封扶沟簿。
畿内饥甚,君欲发廪以赈之,其令畏缩,辄移病,君即出以活饥者。
用举任者改大理寺丞
工部丧,外除知开封咸平县。
咸平聚兵以万计,军中旦阅卒,有厌大校之虐己者,方持弓矢,辄怒骂,众军牵连,一营惊哗。
君闻之,至其所,众惶泣且诉,君慰劳罢之,因饮射至暮。
明日,易其军校,而流其唱为惊哗者。
殿中丞,移知眉州眉山
西夏元昊寇延安,君条上禦贼方略
知府事吴公遵路荐其才,除通判□州事。
贼酋李兴归命,边州系之,而上其事。
踰时□□下,君因言,其贼来者,宜厚其资,速宠借,以驱□其未至者。
李兴辈反为囚虏,必已自悔。
且元昊惨毒,而其偏校虽畏之,其心岂易服从哉?
若饵以购赏,必相引而至。
并陈攻守利害十二事以闻。
以太夫人忧去官。
勾当京东排岸司,改太常博士
三司使王公任君三司勾当公事
出为荆南路提点刑狱,未行,易福建路
汀州民王宁殴王先至死,以赇盖覆,得不败,且三年矣。
君至,即捕按。
尚书屯田员外郎王稷部将,治穷其事,发王先尸验其伤,犹然以岁久为请。
君特奏杀之。
又迁尚书祠部员外郎,移京西,未几又移河东
以弟舜钦谪死湖州,求江吴一郡,得扬州
未至,改两浙
凡四皆为提点刑狱君益谨职。
颜杲卿真卿之后流寓温州,君索其祖告身、家谍推之,得其实。
建言近年守臣因贼屈附,抵法诛戳,盖忠义不修,莫为之劝。
今二颜之裔曰惟孜、似贤,皆为编户民。
若录其嗣,显白二颜事,以动天下,可不刑而化。
朝廷特官颜氏二子。
祀明堂恩,度支京西转运使
邕州峒獠钞二广,边用不给,君以所部羡钱二十万缗助之。
三司度支判官
至和元年五月初二日,终于京师之祖第,年四十九。
夫人刘氏,旌德县,贤而有法。
男曰涓,大理寺丞
曰澥、注、洞,皆太庙斋郎
鸿、汶及二女皆幼。
君曾祖而下葬开封府开封县宰辅乡。
才翁之殁汴,无资产以为生,诸孤就养江南,居润州,侍柩以行。
某年某月某日,葬于丹阳某乡,使人请铭。
某与才翁兄弟游最久,今皆已亡矣,尚忍铭哉!
初,才翁少年,欲以文词进,愿还官就科试,思与天下英豪角逐于笔研间,以力决胜,不得如其意。
逮边隅兵夙夜讲画谋策,要以术数剪屈夷虏,书屡上,不见省用。
大臣如前丞相贾公、丞相文公、故参知政事范公,皆持国秉,力推荐之,终以序进,志不得骋。
平居谈辩唐数百年间,喜称魏郑公谏诤、裴晋公德业,李临淮将兵、卫公处边事、刘忠州通流财利、韩退之文章,类此数人而已。
其议当世人物,亦以之为标的,于人少所称许。
至有同班列、偕出入,漫不省记,以是与者益少。
然莅官当事,定虑果决,所至制束强黠,敦尚风仪。
其为文不迹故陈,自为高古,虽所不与者亦不能掩也。
君善草隶,藏书数千卷,皆手自雠校。
撰述《奏御集》十卷、《塞垣近事》二卷、奏议三卷、文集十卷。
课子舍治经史,率有准程,所以诸子皆积学有立。
铭曰:
龙渊之器,不投兕犀,孰知其利?
志古豪英,不任于权,孰知其智?
负才自高,不屈于人,与世或异。
先民之载,德不必年,贤不必位。
大江之南,顺卜之吉,庆延嗣世。
八阵图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五、《浪语集》卷三○
八阵图蜀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之所作也。
图之可见者三:一在沔阳高平旧垒,一在新都之八阵乡,一在鱼复永安宫南江滩水上。
高平者,自郦道元已言倾褫难识。
新都者,隆土为魁,基以江石,四门、二首、六十四魁八八成行,两阵俱立,阵周四百七十二步,其魁百有三十。
鱼复者,因江为势,积石凭流,前蔽壁门,后依却月,纵横皆八,魁间二丈,偃月内面,九六鳞差。
新都旧无闻焉,惟见于李膺益州记》,其言魁行皆八,财举其半。
赵抃成都记》称耆老之说,以为江石盖兵数,魁应六十四卦,则知两阵二首之意,以体乾坤门户,法象之所由生也。
然其阵居平地,束于门壁,营阵之法具而奇正之道蕴。
鱼复阵于江路,因水成形,七八以为经,九六以为纬,体方于八阵,形圆于却月。
壁门可以观营阵之制,却月可以识奇正之变。
故虽长江东注,下流湍驶,轰雷奔马,不足以拟其势;
回山卷石,不足以言其怒。
峨峨八阵,实濑其冲,子石如卷,滩沙攸积,而历年千数,未尝回挠,隐若敌国,屹若长城。
桓温以为常山之蛇,杜甫伟其江流而石不转也。
若夫四头八尾,隅落钩连,队阵相容,触处为首,则新都、鱼复之图,其法皆八阵也。
居则修诸营垒,出则备其行阵,虽有奇正之变,一生于正而已,李兴「不在孙吴」之颂,端有以焉。
先王寓兵于农而居之以丘井,折冲樽俎而舞之以行缀,经国有涂轨之制,画野有乡遂之法,文事武备,未始判为二途。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故显仁藏用尔。
在《易》先天之象,天圆而地方,八卦相重,皆六十四,阴阳相错,刚柔相交,而天文地理备焉。
先天之文,愚于八阵见之矣。
八阵之作,宁武侯私意自营之乎?
《风后握奇》有天、地、风、云、龙、鸟、蛇、虎之名,则八卦之象也。
汉法,大司马常以立秋日斩牲祠白帝,肄孙、吴六十四阵,则六十四卦之象也。
中兴,罢郡国都肄,而阵势寖亡,非有王佐之才,明于天人之奥,则八卦之变化,其谁能嗣兴之?
愚以为八阵之施,非徒教战而已。
文中子》曰:「诸葛亮而无死,礼乐其有兴乎」。
非虚语也。
至于洞当中黄、龙腾鸟飞、折冲禽翼、握机衡阵之法,本诸孙、吴方圆牝牡、冲方罘罝、车轮雁行之制。
唐人裴绪之论,非无所起。
六十四阵之变,其出也无穷,知此八名,特八阵之统尔。
焦氏《易》学卦变至于四千九十有六,奇正相准,庸可尽名之乎!
观古怀人,敬为之赞曰:
堂堂八阵,法地之维。
经纬纵横,端如置棋。
左右有行,后先有列。
错综相成,钩连互设。
孰知其首,熟测其端?
直道如绳,循如象环。
八八相乘,阵间容阵。
在翼斯张,在前斯奋。
阵形虽八,天七攸存。
四辕转队,虚实斯分。
亦有握奇,列于阵后。
翕阖乾坤,混融六九。
风云天地,体则阴阳。
虎幡蛇旐,龙旗鸟章。
奇正相生,方圆递出。
混沌纷纭,杳冥恍惚。
其辟无方,其阖有仪。
幽若鬼神,夫谁知之!
辕门之设,实司启閟。
无键而关,视之孔易。
行而为阵,居则为营。
坚重如山,能疾而轻。
我则通途,平平坦坦。
致敌天罗,莫知遄返。
显允武侯,经之营之。
阿衡天汉,以作六师。
君子所为,众人不识。
曰易胜哉,七擒孟获
先王体国,丘甲本兵
干戚之容,万舞于庭。
四头八尾,文成井字。
旁睐斜窥,孰知其自!
《易》有八卦,《洪范》九章。
天道昭昭,曰惟典常。
在帝有熊,其臣风后。
爰作握奇,蚩尤是讨。
六十四阵,演自孙、吴
岂其妄作?
文本《河图》。
三代往矣,汉隳都肄。
谁其兴之?
天启明智。
惟此武侯,器宏管、乐。
龙隐隆中,云蒸左蜀。
先王遗法,尚克兴之。
汉家馀业,岂不成之!
营头下坠,苍苍叵测。
心服奇才,叹勍敌。
新都之垒,云守储胥。
匪石淩江,丘陵屹如。
甘棠古木,尚云勿败。
此道之存,其何能坏!
率然之蛇,无头无尾。
《易》象先天,于乎不已!
忠训郎武学博士李兴时知融州七月十二日1193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九、《止斋先生文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敕具官某:简在右学诸生咸曰:「贤哉,吾博士也」!
满岁宜迁官,而自诡治民,将以其淑人者施之行事。
融在岭表,尝建旄钺,而荆湖之与邻,视旁郡为善地。
爰以付汝,是谓异数。
尚其懋哉,以践尔言。
可。
上舍试策(二)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九、《梅溪先生文集》卷一二
举国皆儒,则儒者之名不闻;
为吏皆循,则吏之名不闻;
为士皆纯德,野无遗贤,则独行逸民之名不闻;
为子皆孝,为臣皆忠,则忠臣孝子之名不闻。
愚尝读浑浑之书,而得九官十二牧之为人;
读灏灏之书,而得伊尹、伊陟、傅说之为人;
读噩噩之书,而得周公闳夭之徒之为人。
彼皆大儒也,当时不称其为儒;
彼皆能致循良之治也,当时不目之曰循吏;
彼皆为忠为孝也,当时不指之曰某为忠臣、某为孝子。
下至于乡党庠序之间,不闻其有独行;
山林草野之间,不闻其有逸民。
鲁国之人以儒称,则儒道衰于周矣。
自郑相子产、楚相孙叔敖以循吏闻,则吏治始衰于列国矣。
伯夷、柳下惠以独行著,则天下之士始有尚偏之弊矣。
长沮桀溺之徒以逸民而长往,则韬光铲采于渔樵之间者多逸民矣。
子胥以忠称于吴,曾参以孝称于鲁,则忠臣孝子稀疏寥绝,如参辰之相望矣。
呜呼!
士以一行得名于时,彼亦何等时耶?
西汉之有儒林、有循吏,非西汉之美事,盖自高祖见儒服而慢骂,而儒气不振。
申韩之术行于世,而吏治多出于刑名。
班固西京一书,表儒林、循吏而出之,所以伤汉之儒与吏也。
东汉之有独行、逸民,非东汉之美事,盖自矫激之俗兴,士始流为崖异斩绝之行。
自廉耻之风丧,时始贵高举远蹈之人。
范晔作东都一书,表独行、逸民而出之,亦伤士之少纯全,时之多独善也。
李唐之有孝友、有忠义,非李唐美事。
盖自高祖变节于晋阳,而唐无忠义之风;
文皇行亏于闺门之内,而唐无孝友之俗。
秉史笔者表孝友、忠义而出之,盖伤当时忠孝之难能,而仅有为足贵也。
夫天下皆有,则所有者不胜书;
天下皆无,则仅有者斯可书。
西汉商山四皓,非无逸民也;
有矫世之杨王孙,非无独行也。
班固不立逸民、独行传者,盖以当时之士廉退者尚多,无乎逸民,行之全纯者犹众,无取乎独行,其不以是立传,盖不欲使当时有逸民、独行之名也。
东汉江革、申屠蟠之类,非不甚孝;
李固、杜乔之徒,非不甚忠。
范晔不立忠义、孝友传者,盖以当时俗多孝友,则孝友不可悉书,人多忠义,则忠义殆不一传,二传之不立,盖不欲使当时有孝友、忠义之名也。
若夫居儒林者二十有三人,经术渊源者孔安国为之最,安国得圣人家传之学,非渊源乎?
在循吏者六人,政治忠厚者蜀文翁为之伯,文翁兴学校以化民,非忠厚乎?
以独行显者二十有四,愚切有取于范式
信义行于朋友,时人知其可以托死,是固本诸贤圣而不为矫激也。
以隐逸称者十有七,愚切有取于严陵
高尚其志,卒不为光武屈,议者谓其得圣人之清,是故乐在山林而不盗声名也。
言言之烈,史臣之所以赞颜、段;
蒸蒸之善,柳宗元之所以铭李兴
真卿、秀实行非一端,而不列于忠义
愚独于忠义三十七人之中,深喜全节之张巡
李兴割股肉以进其亲,非名教之所。
愚独于孝友十人之中深喜义门之中李知本
若夫四百年之汉、三百年之唐,洪儒硕学,将相名臣,皆由此途出。
不列于数者之目,非为不足列也,正以其全德备行,不可列于一端以小之耳。
西京儒者莫如扬雄氏,讵可列于儒林乎;
东都循吏莫如卓鲁二子,讵可列卓鲁于循吏乎;
李唐忠孝莫如狄仁杰,讵可列仁杰于孝友忠义乎?
推此,则知以一行而得名者,不如不列于是科之为美,史臣去取端有旨哉!
虽然,班史之去取善矣,张汤、杜周以残忍深刻著名者也,而不列于《酷吏》,则何以衰惨刻之风?
范史之去取善矣,蔡琰失节于胡,行非不丑也,乃以其文采之故而传诸《列女》,则何以励天下之妇节?
唐史之去取善矣,裴延龄奸佞之者也,而不列于《奸臣》,则又非《春秋》斧钺之诛矣。
呜呼!
自古名士多,史才少,班范诸子皆有良史之才,而去取犹未尽当,潜德之幽馨未必尽发,已死之奸谀未必尽诛。
韩退之所以有「人祸天刑」之畏也。
应诏荐举武臣状1135年7月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二、《庄简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显谟阁直学士左朝奉郎、知平江府李某申:准刑部符:「准绍兴五年七月十一日枢密院劄子:尚书省关臣僚上言节文:『窃见诸路武士多流落失所,其间人才少壮、弓马趫捷、武艺绝伦者甚众,乞令监司帅守按试保明,发赴枢密院,量材擢用』。
七月十六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依奏,令诸路监司帅守按试保明,具职位姓名申枢密院』」。
今依应上项指挥,其间有已尝按试、曾经使唤,委有材武、通晓兵机及能造作攻守之具之人,具列职位、姓名如后:保义郎李翼,见任建康府兵马监押今年十月当满。
忠翊郎方良,见在平江府,未有差遣
承节郎贺伸,见在建康府,未有差遣
成忠郎翼庆,见在江州,未有差遣
成忠郎孙懋,见在建康府,未有差遣
保义郎韩益、效用已借补人朱弁、阎肇,二人并在湖州,未有差遣
已上?
系守宣城建康府日已经按试使唤,非徒武艺出伦,兼忠实可任。
成忠郎韩恭,保义郎李文,保义郎李兴,效用于青、卢尧弼。
已上并系知婺州日在将领李进下使唤,武艺人材,超绝伦辈,未知所在。
伏乞照会施行。
策问(一○)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五、《缘督集》卷一六
问:诸葛孔明之相蜀也,志大功小。
是纷纷之论,迄今未决。
当其高卧南阳,自比于管、乐,时人莫之许也,而徐元直许之。
元直孔明之友也,时人莫之许而元直许之,岂其友故私之耶?
抑平居相知之深,故信其说,而时人盖未相知欤?
郭冲拟诸管、晏,又以为有馀。
夫管、晏等辈人也,孔明之所自期,亦止管、乐而已矣,则是未尝过自尊大。
以为有馀,岂自期者孔明之谦,而冲之论则天下之公欤?
冲之论,扶风王善之,而当时论者类莫之信,岂孔明之自期者盖孔明之实情,而认以为谦欤?
陈寿谓「管、萧之亚」,似大之也。
又曰:「将略非所长」。
夫管之齐,伯天下者也;
萧之汉,君天下者也。
此岂短于将略者之所能哉?
寿既以孔明亚之矣,则所谓「将略非所长」,未喻也。
张俨谓近于子产,似小之也。
又曰:「管、晏何以加」!
夫管、晏之治齐,子产之治郑,似无大相过者,岂可以优劣论哉?
既未直以孔明子产,而姑曰近之,则所谓「管、晏何以加」,又所未喻也。
至于李兴之论,又大所未喻。
拟之以孙、吴,以为未足,又拟之臧文仲,拟之管、晏;
以为未足,又拟之许由
犹以为未也,又拟之颠、夭;
犹以为未也,又拟之皋、伊。
上至于许由、皋陶,中至于伊尹、颠、夭,下至于管、晏、乐毅,同时至于荀长文、司马仲达,往往人皆援引以比方焉。
诸君试考其事实,详较而悉论之,以祛千载未决之疑,毋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