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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还授孔戡卫尉寺丞分司东都诏奏 中唐 · 吕元膺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七十九
孔戡以公为卢从史所忌。且离职已久。李吉甫以宰相出镇。辟请非涉嫌疑。推类言之。河阳节度行军司马杨同慈。史官崔国桢。或处近职。或倅戎府。皆为吉甫奏在幕庭。从史以嫌忿干黩朝典。岂可曲徇其志。且孔戡官序。虽非黜退。但因此改易。则长奸邪之心。臣恐忠正之士。各怀疑虑。事不可许。
哭孔戡 唐 · 白居易
押词韵第七部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洛阳谁不死,戡死闻长安。
我是知戡者,闻之涕泫然。
戡佐山东军,非义不可干。
拂衣向西来,其道直如弦。
从事得如此,人人以为难。
人言明明代,合置在朝端。
或望居谏司,有事戡必言。
或望居宪府,有邪戡必弹。
惜哉两不谐,没齿为闲官。
竟不得一日,謇謇立君前。
形骸随众人,敛葬北邙山。
平生刚肠内,直气归其间。
贤者为生民,生死悬在天。
谓天不爱人,胡为生其贤。
谓天果爱民,胡为夺其年。
茫茫元化中,谁执如此权。
赠樊著作 唐 · 白居易
押词韵第六部
引用典故:国钧 屈轶
阳城为谏议,以正事其君。
其手如屈轶,举必指佞臣。
卒使不仁者,不得秉国钧。
元稹为御史,以直立其身。
其心如肺石,动必达穷民。
东川八十家,冤愤一言伸。
刘辟肆乱心,杀人正纷纷。
其嫂曰庾氏,弃绝不为亲。
从史萌逆节,隐心潜负恩。
其佐曰孔戡,舍去不为宾。
凡此士与女,其道天下闻。
常恐国史上,但记凤与麟。
贤者不为名,名彰教乃敦。
每惜若人辈,身死名亦沦。
君为著作郎,职废志空存。
虽有良史才,直笔无所申。
何不自著书,实录彼善人。
编为一家(一作代)言,以备史阙文。
与元九书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
月日。居易白。微之足下。自足下谪江陵至于今。凡所赠答诗仅百篇。每诗来。或辱序。或辱书。冠于卷首。皆所以陈古今歌诗之义。且自叙为文因缘。与年月之远近也。仆既爱足下诗。又谕足下此意。常欲承答来旨。粗论歌诗大端。并自述为文之意。总为一书。致足下前。累岁已来。牵故少暇。间有容隙。或欲为之。又自思所陈。亦无足下之见。临纸复罢者数四。率不能成就其志。以至于今。今俟罪浔阳。除盥栉食寝外无馀事。因览足下去通州日所留新旧文二十六轴。开卷得意。忽如会面。心所蓄者。便欲快言。往往自疑。不知相去万里也。既而愤悱之气。思有所泄。遂追就前志。勉为此书。足下幸试为仆留意一省。夫文尚矣。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地之文五材首之。人之文六经首之。就六经言。诗又首之。何者。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上自圣贤。下至愚騃。微及豚鱼。幽及鬼神。偫分而气同。形异而情一。未有声入而不应。情交而不感者。圣人知其然。因其言经之以六义。缘其声纬之以五音。音有韵。义有类。韵协则言顺。言顺则声易入。类举则情见。情见则感易交。于是乎孕大含深。贯微洞密。上下通而一气泰。忧乐合而百志熙。五帝三皇所以直道而行。垂拱而理者。揭此以为大柄。决此以为大窦也。故闻元首明股肱良之歌。则知虞道昌矣。闻五子洛汭之歌。则知夏政荒矣。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言者闻者。莫不两尽其心焉。洎周衰秦兴。采诗官废。上不以诗补察时政。下不以歌泄导人情。乃至于谄成之风动。救失之道缺。于时六义始刓矣。国风变为骚辞。五言始于苏李。苏李骚人。皆不遇者。各系其志。发而为文。故河梁之句。止于伤别。泽畔之吟。归于怨思。彷徨抑郁。不暇及他耳。然去诗未远。梗槩尚存。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讽君子小人则引香草恶鸟为比。虽义类不具。犹得风人之什二三焉。于时六义始缺矣。晋宋已还。得者盖寡。以康乐之奥博。多溺于山水。以渊明之高古。偏放于田园。江鲍之流。又狭于此。如梁鸿五噫之例者。百无一二焉。于时六义寖微矣。陵夷至于梁陈间。率不过嘲风雪弄花草而巳。噫。风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岂舍之乎。顾所用何如耳。设如北风其凉。假风以刺威虐也。雨雪霏霏。因雪以悯征役也。棠棣之华。感华以讽兄弟也。采采芣苢。美草以乐有子也。皆兴发于此。而义归于彼。反是者可乎哉。然则馀霞散成绮。澄江净如练。离花先委露。别叶乍辞风之什。丽则丽矣。吾不知其所讽焉。故仆所谓嘲风雪弄花草而已。于时六义尽去矣。唐兴二百年。其间诗人不可胜数。所可举者。陈子昂有感遇诗二十首。鲍防有感兴诗十五首。又诗之豪者。世称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杜诗最多。可传者千馀篇。至于贯穿今古。覼缕格律。尽工尽善。又过于李。然撮其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塞芦子留花门之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亦不过三四十首。杜尚如此。况不逮杜者乎。仆尝痛诗道崩坏。忽忽愤发。或食辍哺。夜辍寝。不量才力。欲扶起之。嗟呼。事有大谬者。又不可一二而言。然亦不能不粗陈于左右。仆始生六七月时。乳母抱弄于书屏下。有指无字之字示仆者。仆虽口未能言。心已默识。后有问此二字者。虽百十其试。而指之不差。则仆宿习之缘。已在文字中矣。及五六岁。便学为诗。九岁谙识声韵。十五六始知有进士。苦节读书。二十已来。昼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不遑寝息矣。以至于口舌成疮。手肘成胝。既壮而肤革不丰盈。未老而齿发早衰白。瞥瞥然如飞蝇垂珠。在眸子中也。动以万数。盖以苦学力文所致。又自悲矣。家贫多故。二十七方从乡试。既第之后。虽专于科试。亦不废诗。及授校书郎时。已盈三四百首。或出示交友如足下辈。见皆谓之工。其实未窥作者之域耳。自登朝来。年齿渐长。阅事渐多。每与人言。多询时务。每读书史。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是时皇帝初即位。宰府有正人。屡降玺书。访人急病。仆当此日。擢在翰林。身是谏官。月请谏纸。启奏之外。有可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而难于指言者。辄咏歌之。欲稍稍递进闻于上。上以广宸聪。副忧勤。次以酬恩奖。塞言责。下以复吾平生之志。岂图志未就而悔已生。言未闻而谤已成矣。又请为左右终言之。凡闻仆贺雨诗。而众口籍籍。已谓非宜矣。闻仆哭孔戡诗。众面脉脉。尽不悦矣。闻秦中吟。则权豪贵近者相目而变色矣。闻乐游园寄足下诗。则执政柄者扼腕矣。闻宿紫阁村诗。则握军要者切齿矣。大率如此。不可遍举。不相与者。号为沽名。号为诋讦。号为讪谤。苟相与者。则如牛僧孺之戒焉。乃至骨月妻孥。皆以我为非也。其不我非者。举不过三两人。有邓鲂者。见仆诗而喜。无何而鲂死。有唐衢者。见仆诗而泣。未几而衢死。其馀则足下。足下又十年来困踬若此。呜呼。岂六义四始之风。天将破坏。不可支持耶。抑又不知天之意。不欲使下人之病苦闻于上耶。不然。何有志于诗者不利若此之甚也。然仆又自思关东一男子耳。除读书属文外。其他懵然无知。乃至书画棋博。可以接偫居之欢者。一无通晓。即其愚拙可知矣。初应进士时。中朝无缌麻之亲。达官无半面之旧。策蹇步于利足之途。张空弮于战文之场。十年之间。三登科第。名入众耳。迹升清贯。出交贤俊。入侍冕旒。始得名于文章。终得罪于文章。亦其宜也。日者又闻亲友间说。礼吏部举选人。多以仆私试赋判传为准的。其馀诗句。亦往往在人口中。仆恧然自愧。不之信也。及再来长安。又闻有军使高霞寓者。欲聘娼妓。妓大誇曰。我诵得白学士长恨歌。岂同他妓哉。由是增价。又足下书云。到通州日。见江馆柱间有题仆诗者。复何人哉。又昨过汉南日。适遇主人集众乐娱他宾。诸妓见仆来。指而相顾曰。此是秦中吟长恨歌主耳。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题仆诗者。士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每有咏仆诗者。此诚雕虫之戏。不足为多。然今时俗所重。正在此耳。虽前贤如渊云者。前辈如李杜者。亦未能忘情于其间。古人云。名者公器。不可以多取。仆是何者。窃时之名已多。既窃时名。又欲窃时之富贵。使已为造物者。肯兼与之乎。今之迍穷。理固然也。况诗人多蹇。如陈子昂杜甫。各授一拾遗。而迍剥至死。李白孟浩然辈。不及一命。穷悴终身。近日孟郊六十。终试协律。张籍五十。未离一太祝。彼何人哉。彼何人哉。况仆之才。又不逮彼。今虽谪在远郡。而官品至第五。月俸四五万。寒有衣。饥有食。给身之外。施及家人。亦可谓不负白氏之子矣。微之微之。勿念我哉。仆数月来检讨囊箧中。得新旧诗。各以类分。分为卷首。自拾遗来。凡所遇所感。关于美刺兴比者。又自武德讫元和。因事立题。题为新乐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谓之讽谕诗。又或退公独处。或移病閒居。知足保和。吟玩情性者一百首。谓之閒适诗。又有事务牵于外。情性动于内。随感遇而形于叹咏者一百首。谓之感伤诗。又有五言七言长句短句。自一百韵至两韵者四百馀首。谓之杂律诗。凡为十五卷。约八百首。异时相见。当尽致于执事。微之。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仆虽不肖。常师此语。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时。时之来也。为云龙。为风鹏。勃然突然。陈力以出。时之不来也。为雾豹。为冥鸿。寂兮寥兮。奉身而退。进退出处。何往而不自得哉。故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谓之閒适诗。独善之义也。故览仆诗者。知仆之道焉。其馀杂律诗。或诱于一时一物。发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但以亲朋合散之际。取其释恨佐欢。今铨次之间。未能删去。他时有为我编集斯文者。略之可也。微之。夫贵耳贱目。荣古陋今。人之大情也。仆不能远徵古旧。如近岁韦苏州歌行。清丽之外。颇近兴讽。其五言诗又高雅閒澹。自成一家之体。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然当苏州在时。人亦未甚爱重。必待身后。然后人贵之。今仆之诗。人所爱者。悉不过杂律诗与长恨歌已下耳。时之所重。仆之所轻。至于讽谕者意激而言质。閒适者思澹而词迂。以质合迂。宜人之不爱也。今所爱者。并世而生。独足下耳。然千百年后。安知复无足下者出。而知爱我诗哉。故自八九年来。与足下小通则以诗相戒。小穷则以诗相勉。索居则以诗相慰。同处则以诗相娱。知吾罪吾。率以诗也。如今年春游城南时。与足下马上相戏。因各诵新艳小律。不杂他篇。自皇子陂归昭国里。迭吟递唱。不绝声者二十里馀。樊李在傍。无所措口。知我者以为诗仙。不知我者以为诗魔。何则。劳心灵。役声气。连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偶同人当美景。或花时宴罢。或月夜酒酣。一咏一吟。不知老之将至。虽骖鸾鹤游蓬瀛者之适。无以加于此焉。又非仙而何。微之微之。此吾所以与足下外形骸。脱踪迹。傲轩鼎。轻人寰者。又以此也。当此之时。足下兴有馀力。且欲与仆悉索还往中诗。取其尤长者。如张十八古乐府。李二十新歌行。卢杨二秘书律诗。窦七元八绝句。博搜精掇。编而次之。号元白往还诗集。众君子得拟议于此者。莫不踊跃欣喜。以为盛事。嗟乎。言未终而足下左转。不数月而仆又继行。心期索然。何日成就。又可为之叹息矣。又仆尝语足下。凡人为文。私于自是。不忍于割截。或失于繁多。其间妍媸。益又自惑。必待交友有公鉴无姑息者。讨论而削夺之。然后繁简当否。得其中矣。况仆与足下为文。尤患其多。巳尚病之。况他人乎。今且各纂诗律。粗为卷第。待与足下相见日。各出所有。终前志焉。又不知相遇是何年。相见在何地。溘然而至。则如之何。微之微之。知我心哉。浔阳腊月。江风苦寒。岁暮鲜欢。夜长无睡。引笔铺纸。悄然灯前。有念则书。言无次第。勿以繁杂为倦。且以代一夕之话也。微之知我心哉。乐天再拜。
樊南乙集序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绵阳市三台县
余为桂林从事日。尝使南郡。舟中序所为四六。作二十编。明年正月。自南郡归。二月府贬。选为盩厔尉。与班县令武公刘官人同见尹。尹即留假参军事。专章奏。属天子事边。康季荣首得七关。数月。李玭得秦州。月馀。朱叔明又得长乐州。而益丞相亦寻取维州。联为章贺。时同寮有京兆韦观文河南房鲁乐安孙朴京兆韦峤天水赵璜长乐冯颛彭城刘允章。是数辈者。皆能文字。每著一篇。则取本去。是岁葬牛太尉。天下设祭者百数。他日尹言。吾太尉之薨。有杜司勋之志。与子之奠文。二事为不朽。十月。尚书范阳公以徐戎凶悍。节度阙判官。奏入幕。故事。军中移檄牒剌。皆不关决记室。判官专掌之。其关记室者。记室假。故余亦参杂应用。明年府薨。选为博士。在国子监太学。始主事讲经。申诵古道。教太学生为文章。七月。尚书河东公守蜀东川。奏为记室。十月。得见吴郡张黯见代。改判上军。时公始陈兵新作教场。阅数军实。判官务检举条理。不暇笔砚。明年。记室请如京师。复摄其事。自桂林至是。所为已五六百篇。其间可取者。四百而已。三年以来。丧失家道。平居忽忽不乐。始尅意事佛。方愿打钟扫地。为清凉山行者。于文墨意绪阔略。为置大牛箧。涂逭破裂。不复条贯。十月。宏农杨本胜始来军中。本胜贤而文。尤乐收聚笺剌。因恳索其素所有。会前四六置京师不可取者。乃强联桂林至是所可取者。以时以类。亦为二十编。名之曰四六乙。此事非平生所尊尚。应求备。卒不足以为名。直欲以塞本胜多爱我之意。遂书其首。是夕大中七年十一月十日夜。火尽灯暗。前无鬼鸟。一如大中元年十月十二日夜时。书罢永明不成寐。
唐庐顼祷聪明山记跋(〔元和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一、《集古录》卷八、《六一题跋》卷八
右《祷聪明山记》,庐顼撰,乃卢从史祷山神之记也。阅从史官属题名,见孔戡与乌重胤俱列于后,而感韩退之记戡事云,戡屡谏从史,不听,卒为重胤所缚,掩卷叹息者久之。呜呼!祸福成败之理甚明,而先事而言则罕见从,事至而言则不及矣。自古败乱之国,未始不如此也。
和樊希韩解元 北宋 · 郭祥正
君马一足病,琐琐阻行迈。
况复梅雨天,坐卧不能快。
空山无大脔,何以具君嘬。
墙根采肥杞,湖漘买鲜鲙。
开樽荐浊酒,高论幸忘惫。
寸心拔茅塞,两耳抉双聩。
文醇潜大和,诗险露幽怪。
联吟极物象,君胜我屡败。
东野久龙钟,多惭退之拜。
奇才必自重,虽黜愈勿懈。
卞璧未遇时,在璞岂能坏。
鉴赏一日逢,青紫信如芥。
君行且迟留,马病愿未差。
贳衣亦何辞,庶用接嘉话。
孔长源挽词二首 其一 北宋 · 苏轼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山东省潍坊市诸城市
少年才气冠当时,晚节孤风益自奇。
君胜宜为夫子后,林宗不愧蔡邕碑。
南荒尚记诛元恶,东越谁能事细儿。
耆旧如今几人在,为君无憾为时悲。
武昌九曲亭记(熙宁十年正月)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五、《栾城集》卷二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三、《方舆胜览》卷二八、《文章正宗》卷一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五七○、《八代文钞》第三○册、《名山胜概》卷二七、《古今游名山记》卷九、《明一统志》卷五九、《古今图书集成》考工典卷一○七、雍正《湖广通志》卷一○五、光绪《武昌县志》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子瞻迁于齐安,庐于江上。齐安无名山,而江之南武昌诸山坡陁蔓延,涧谷深密,中有浮图精舍。西曰西山,东曰寒溪。依山临壑,隐蔽松枥,萧然绝俗,车马之迹不至。每风止日出,江水伏息,子瞻杖策载酒,乘渔舟乱流而南。山中有二三子好客而喜游,闻子瞻至,幅巾迎笑,相携徜徉而上,穷山之深,力极而息,扫叶席草,酌酒相劳,意适忘反,往往留宿于山上。以此居齐安三年,不知其久也。然将适西山,行于松柏之间,羊肠九曲而获少平,游者至此必息,倚怪石,荫茂木,俯视大江,仰瞻陵阜,旁瞩溪谷。风云变化,林麓向背,皆效于左右。有废亭焉,其遗址甚狭,不足以席众客。其旁古木数十,其大皆百围千尺,不可加以斤斧。子瞻每至其下,辄睥睨终日。一旦,大风雷雨拔去其一,斥其所据,亭得以广。子瞻与客入山,视之笑曰:「兹欲以成吾亭耶」?遂相与营之。亭成而西山之胜始具,子瞻于是最乐。昔余少年从子瞻游,有山可登,有水可浮,子瞻未始不褰裳先之。有不得至,为之怅然移日。至其翩然独往,逍遥泉石之上,撷林卉,拾涧实,酌水而饮之,见者以为仙也。盖天下之乐无穷,而以适意为悦。方其得意,万物无以易之;及其既厌,未有不洒然自笑者也。譬之饮食杂陈于前,要之一饮而同委于臭腐。夫孰知得失之所在?惟其无愧于中,无责于外,而姑寓焉。此子瞻之所以有乐于是也。
东皋十首 其八 北宋 · 晁补之
七言绝句 押萧韵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
尺五城南未足高,只今小杜更飘摇。
暮烟疏雨从君胜,玉子文楸听我饶(自注:属天达。)。
希父删定惠近诗一轴成四韵谢之 宋 · 郑刚中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小砑花藤字画精,五言重喜见长城。
工深斧凿浑无迹,意静波澜转觉平(据下首相庆韵字当作平生)。
湖上幽奇君胜赋,笔端芜陋我堪惊。
贪多独有珍藏计,他日山间要眼明。
乞遴选诸将宾佐状 宋 · 林季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一八、《竹轩杂著》卷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九
臣尝读韩愈文,见其论述孔戡之贤,窃有感于心者,试为陛下言其始末。戡为昭义节度卢从史幕官,从史为不法,戡必争之,从史羞愧,立为更改者,前后数十事。平居与从史说古今君臣父子之道,顺则受福,逆则危辱诛死,且曰公当为彼,不得为此,从史尝耸听喘汗,唯唯从之。戡后有所不合,弃之而去,从史专恣,遂至于败。夫以幕官之贤否,系将帅之成败,则选用宾佐,可不慎哉!今三四大帅统重兵于外,能怀忠赤,共济艰难,固无从史之事矣,独未知宾佐皆如戡贤否也?近时文士,鄙薄武人过甚,指其僚属,无贤不肖,谓之从军。虽有贤如戡者,往往未必屑就。文武一道也,何至如是之区别哉?臣愚欲望陛下遴选老成练达之士,往助诸将,稍优礼秩,以宠其行,迟以岁月,不见阙遗,擢居清要,以示激劝。使之身在幕府,心系朝廷,出有裨赞之益,入有荣进之望,上可以巩固王室,下可以保全功臣,非小补也。惟陛下留神。幸甚。取进止。
怀喻叔奇 南宋 · 王十朋
七言律诗 押真韵
结得贤关雁塔因,东州相遇益相亲。
凌云三赋我惭马,清唱百篇君胜秦。
冀北群(原作郡,据四库本改)空殊昔别,江东日暮倍伤神。
同年四百二(雍正本、光绪本作三)十六,莫逆论交能几人。
嘉祐岩记 宋 · 程德隆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八
环蓬皆山也。穹隆杰伟而磅礴于东者,曰龙章。龙章之阳,逾峭陟险,半里许有岩焉,延百步,深十之一,可容千人,曰刘备寨。有泉焉,落乎十仞,当岩之中,仰而视之,如贯明月,以为帘倒景而下垂也。静而听之,如横五弦于膝,写松风之飕飗也。两山翼张而对峙,诸峰林立,以环向势回旋,水萦之若玦。阡陌高下,随山错焉若绮。极目一望,云烟万变。环蓬皆山,此为登览之最。蓬在三国未为郡,其地隶巴、南、宕渠、阆中。昭烈初入蜀,至巴,严颜拊心而叹,旌旗兵甲之盛,未必不分屯于此,然无因自以名名寨。当时豪杰,有起而应之者,托以为名。既未有君臣之分,故无所讳避。如寄奴名其药,相如名其县,子陵名其滩,相循至今不改耳。周天和,蓬始创州。历隋、唐、五代,国朝嘉祐初太守丘侯乃游岩,题刻存焉。山水知音,何寥寥而后遇也!庆历寝兵暨嘉祐,海内益富实,远方牧守得以馀力从事山水间,郡县整暇,从可知矣。昭烈扼吭拊背之计,巢由所羞道,不足以名岩。摩挲岩中之石刻,而追想太平极治之盛世,遐挹丘侯之遗风,而欣当时人物之杰出,以易岩名,不亦美乎!岩之右立屋为门,名之曰「龙章」,以山言也。岩之左筑亭,名之曰「游虚」,取欧阳公赠李士宁诗也。由亭而上,稍逶迤,步石磴复下,筑庵三间。庵前架小阁,面势与岩同而景小异,守岩者居之。庵后迫大石,石有突然起者,梯而登,结茅其上,可容膝。为石池以贮泉溜,为石栏以卫岩险,为石枰以待烂斧柯者至而弈焉。于是岩之胜始备,邦人游者咸刮目。予酌酒语之曰:「是岩秀润清淑,其气之灵必钟于人。浴沂舞雩,咏歌而归,以昌吾儒,无使仙灵神怪偏得之。兹岩、寨意当与阁中三台颉颃,否则如李士宁、黄蓬石者又复擅价物表矣」。邦人曰:「然」。乃书之石。
按:光绪《蓬州志》卷一五,光绪二十三年刻本。
祖逖谯城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四、江东十鉴
臣闻晋都金陵,非吴比也。元帝以帝王之子孙,自琅邪藩邸而来江东,荀藩等推为盟主而翼戴之。其位号既正,而石勒以夷狄之奴隶,污蔑中原,其丑其恶,十倍于曹操。江东臣子奉帝子之义兵,而以顺攻逆,宜乎其易与也。然石勒乃五胡之魁猾,而附之以石季龙之骁暴,东郡之战,死者十馀万人,无一人敢婴其锋者。独惟范阳祖逖,捕蛟不敢少遗馀力。谯城之役,大破勒军,蹴勒于黄河之外,使之势穷情屈,而讲和之书迭至于豫州之麾下,毡裘之气盖索然矣。当此之时,因其解驰怠纵之隙,而推锋越河,以扫除其遗类,岂不快哉!夫晋之君臣,其庙谟廷议,殊拂人意。逖才一胜,未及再举,而刘隗之谋遂起于中,致使戴若思仗节以临之。以逖之慷慨英发,勇于进取,而乃受若思之节度,甘于羁制,竟以愤死,则是石勒未尝损一金,而反间已行于殿陛之间。如刘隗者,乃公遣若思而假其手,以为石勒之刺客也。措置之谬,一至于此!曾谓江东宰相有如王导,而无一言以救其失欤?请移刘隗之罪以罪王导。且夷狄之入中原,前晋者未尝有也。自刘、石唱乱,蹂践诸华,中原之父兄子弟望而惊逃,中原之州郡牧守闻而扼腕,莫不欲折其脊而齑粉之,以快其愤。而孽胡之暴,卒未能得其便。谯城之战,幸而胜之,是时元帝即位之初年也。天下之所观望,人心之所激昂,正在今日。导为江东宰相,固宜乘此机会,力请大驾,起江南侍卫之师,而席胜渡江,出寿春,向谯城,以为祖逖后距,则逖之声势益振,而义师之盛气自倍,继而声逖之胜,以激四方勤王之师。以一檄移山东,使曹嶷、慕容廆之徒自青、兖至;以一檄移关西,使张轨、司保之徒自秦、凉至;以一檄移河之东北,使刘琨、郭默之徒自并、冀至。四方豪杰知帝之龙旂鸾辂近向河南,必将云合响应,会于辇下,以助逖之进,扫除胡羯而修复旧都,当自谯城之胜始。惜乎以导之相晋,其谋谟才略号为江左夷吾,而夷吾之相齐,至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者,导不能勇为之。当元帝即位之初,四方征镇环起而望之,不幸中原割据,道路梗塞,一闻旧君之子,因义师之胜,进幸中原,则其为响应,与齐桓公之时,何啻十倍?岂意导之相晋,曾莫通为之。当逖既胜之后,勒之势穷情屈,正自可乘,而导终不能勉奉亲征之驾,出建康以向谯城,徒欲今日檄四方以讨石勒,明日檄诸镇以会河南。河南之城,晋之陵寝在焉,晋之子孙且不勇往,而但以空言号召天下之师,四方征镇谁复至者?致使逖之在河南,犄角无助,独以一身搏战于雍丘之前,而又轻从刘隗,俾之引浇薄无功之人以沮轧之,此何为者邪?逖存而河南存,逖亡而河南亡,晋人之所以沮逖者,乃所以弃河南也。故逖死未几,而石勒之兵俄遂寇河南,围谯城,置王阳于豫州,驱祖约于寿春。已而郗鉴以邹山之军退保于合肥,卞郭以下邳之军退保于盱眙,刘遐以彭城之军退保于泗口。逖之一死,虏难益炽,犹之决一世之金,以纵逆河之暴于洙泗之间,非但河南之地,无以坚凝,而两淮保障亦因以动摇。勒之剽悍,因得以再窥江东门户于一重之外,而终元帝之世,竟为不讨之雠。盖以其即位之初,有可乘之会而不乘故也。夫人君即位之初,实足以耸动天下之心,而河南之捷,又足以大鼓义师之气。席胜除残,正在此举,而晋人甘自弃之。彼刘隗不足责,则非导之责而谁责欤?抑尝论之,元帝之渡江,实王导本谋,而导之所营则建康而已,吞沙之寇,滔天之雠,屏之江外,若无预吾事者。方勒之南寇襄阳,军中大疫,死者大半,其疲弊可乘矣,而导不乘;已而退屯葛陂,天降淫雨,三月不止,其饥困可袭也,而导不袭;张宾谓其欣于敌去,必不以奇兵掎击,盖足以窥见导之肺腑矣。然尚有可诿者,是时虏人方且奄至江外,胜负未交,长驱席卷,势亦有所未便。乃若逖之于河南则不然,设奇制胜,敌势已挫,而勒方且退保襄邑,致书通好,而欲遂讲和,其窘盖可知矣。大合勤王之师,以乘其败怯之馀,此固可以为万全之举,而导亦未尝少主其议,何邪?意者导之相晋,专务姑息,才得江东,帖然无事,以延岁月,便足自慰。藩维之在江外者,但欲羁縻而已,非真能翼戴人主,合诸侯而一天下者。观其平日行事之迹,如王敦杀周顗而导不能救,庾亮召苏峻而导不能止,卞郭不赴国难而导不能戮,郭默辄害刘嗣而导不能问,一时诸将如贾宁等辈多不奉法,而导终不能惩。以此观之,则导之为人,盖偷安茍且,徒欲每事姑息,以全其金陵建国之功,而初不知外合诸侯、内兴王师,以为恢复中原之计。此刘隗之徒所以得行其说,而使祖逖几成欲就之功遽尔中辍,可不为之痛哭流涕也哉!呜呼!阃外之谋、与朝论不协,则有为之功,动多破缺,由古以来,每每如此。而谯城之胜,尤为可惜者,盖以元帝即位之初,天下有可合之势,而甘自弃之故也。乃今真人抚于东南,九州四海皆所属心焉。冠剑大臣密赞庙谟者,宜视此为鉴,以进江东既胜之师,以慰天下苍生之望。
暂还网山井伯以诗送别次韵 南宋 · 林亦之
七言律诗 押尤韵
暂著芒鞋归故丘,新诗吟罢恍如秋。
麦堆去后惟君胜,荔子红时送客愁。
好句合教吾北面,生年长恨海东头。
如今别袂应须惜,一日能留便少留(以上《网山集》卷一)。
三塔白龙潭记 南宋 · 李时习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至元嘉禾志》卷二二、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一九、光绪《嘉兴府志》卷一○
漕渠出通越门,直西三里,斗折以北。面其曲为今景德寺,前有三塔枕其流,流之深倍左右四尺,龙之所宅也。寺有伽蓝,祠号顺德,龙王盖尝有封爵,莫考其所以始。旧俗云:风樯雨棹,沦溺不测,往来者谓险迹江湖间,乃相与石韫舍利,建浮图,鼎足镇之,所谓三塔者也。塔初成,炅光夜明,险害乃已,岂其依佛慧力,易暴以仁,如《华严经》所言,遂以福德有此珠宫贝阙耶?《图经》亦不载始末。元丰己未岁,有张君胜者作《三塔白龙潭》诗,其序云尔。或云近岁有舣舟河上,夜半风雨晦明,迁之数十步,擢夫几殆。然皆以此非深山大泽,且不考知其故,意故易之。淳熙元年夏五月,潭之所大雨雹,殆阳不克也,克必过,过则为旱,已而不雨。至于秋七月,孕者待雨秀发,荚者待雨坚好,有旨祷群望,最后筑坛,刑白鹅坎血以祠,蕴隆如故。郡刺史毗陵张公元成顾曰:「将何以拯民忧」?时习曰:「岁旱取虎颅骨纳之有龙湫潭中,可以致雨,法用长绠系之,雨足即出之。先大夫尝行之京口,雨旋至,请加之于三塔之潭」。公曰:「诺」!献议者疑之。夫事既亟矣,知之而不能行,欲行之而不勇不诚,谓吾民何?于是绵蕝如法。己未,公从僚吏出祷,小雨随之。越三日丁酉,祷毕,蜿蜒云端,不终朝大雨,翼日又雨雹,绕佛庐震,而人虩虩然如在其左右,不涸不流,不萎不苏,岁以大熟,邦人大喜。嗟夫!十日不雨则饥,五日不雨则馑,今饥馑不作,盗贼俱无,人以为是故然,孰知龙之自?乃即庙貌宠新之,命车命服,始追用王仪,丕宣厥灵。客有过之者为时习言:「川泽之物,莫智于龙,上古之世有以龙名官者,官脩其事,则祷雨其艰哉?厥后不能纪远,乃纪于近,近而民事为民师者,今或日所不给,又乌暇议龙之智,矧曰天地阴阳之事」?其言似有旨,故并书之。十月九日,通直郎、知秀州嘉兴县事,毗陵李时习记。
再观丞相奏议复次前韵 明 · 程敏政
七言律诗 押覃韵
庙谟惟欲保东南,几许忠言主未甘。
分镇独馀唐未议,徙戎谁说晋清谈。
传家素节推杨震,去国高风忆孔戡。
留取百年遗荫在,当门槐幄尚成三。
复碧山吟社和韵二首 其二 明 · 华云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坐对山僧怅昔贤,春霞映日悟真诠。
鸟啼当户疑闻法,花落闲阶不离禅。
流水绿苔嗟世事,空山碧月断诸缘。
一丘一壑冥鸿集,不负耆英胜始全。
奉寿不倚老人六十有一 其二 明末清初 · 张萱
七言律诗 押支韵
比闾同井两扶持,少小金兰老不移。
问齿我多君四岁,宜家君胜我齐眉。
追随耕凿行歌处,换抱儿孙共岁时。
从此百年期一日,一尊浊酒两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