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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论 南北朝末隋初 · 李德林
 出处:全隋文卷十八
粤若邃古,玄黄肇辟,帝王神器,历数有归。
生其德者天,应其时者命,确乎不变,非人力所能为也。
龙图鸟篆,号谥遗迹,疑而难信,缺而未详者,靡得而明焉。
其在典文,焕乎缃素,钦明至德,莫盛于唐、虞,贻谋长世,莫过于文、武。
大隋神功积于文王,天命显于唐叔。
邑姜方娠,梦帝谓己:「余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而蕃育其子孙」。
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
成王灭唐而封太叔。
及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后必大」。
《易》曰:「崇高富贵,莫大于帝王」。
老子》谓:「域内四大,王居一焉」。
此则名虞与唐,美兼二圣,将令其后必大,终致唐、虞之美,蕃育子孙,用享无穷之祚。
逮皇家建国,初号大兴,箕子必大之言,于兹乃验。
天之眷命,悬属圣朝,重耳区区,岂足云也!
有娀玄鸟,商以兴焉,姜嫄巨迹,周以兴焉。
邑姜梦帝,隋以兴焉,古今三代,灵命如一,本支种德,奕叶丕基。
高帝而灭楚,立宣王以定汉,东京太尉关西夫子,生感遗鳣之集,殁降巨鸟之奇,累仁积善,天申休命。
太祖挺生,庇民匡主,立殊勋于魏室,建茂绩于周朝
启翼轸之国,肇炎精之纪,爰受厥命,陟配彼天。
皇帝载诞之初,赤光满室,流于户外,上属苍旻。
其后三日,紫气充庭,四邻望之,如郁楼观,人物在内,色皆成紫。
幼在乳保之怀,忽睹为龙,惧而失抱,帝惊动数旬,方始痊复。
又尝寝于其室,家人开户,正见一龙□太祖,神异也。
世涂不测窍。
比丘尼智先保养,智先禅观灵雅有玄谶,云此子方为普天慈父,护持正法,神佛佑助,不须忧也。
帝体貌多奇,其面有日月河海,赤龙自通,天角洪大,双上权骨,弯回抱目,口如四字,声若钟鼓,手内有「王」文,及受九锡。
「王」生文加点,乃为「主」。
昊天成命,于是乎在。
顾盼闲雅,之如神。
气调精灵,括囊宇宙。
威范也可敬,慈爱也可亲。
早任公卿,声望自重。
周齐王宪谓晋荡公曰:「观隋公神采,恐不为人臣」。
晋公徐纳其言,将加不利,赖大将军侯寿固谏乃止。
宪及内史乌丸轨各奏周武帝云:「隋公气调风流,合散敬服。
窃闻世议,虑不在人下」。
武帝云:「此人头额,但宜为将。
不须异意待之」。
相者来和谓帝曰:「观公骨法,必为王者。
但愿保爱圣躬」。
道士张宾亦言:「公相帝王,名当图箓。
龙飞紫极莫忘臣」。
帝忧惧谦退,深自晦迹。
邺城内学人陆拨,大象初长安,谓所亲曰:「周德已尽,杨氏必兴。
隋公往自定州,南行至邺,当时遥望,拟为天子。
昨在路瞻仰,定是不疑。
但未知如何而得,后岁当来观耳」。
谓其所亲曰:「尔无轻言,为贵人患害」。
拨曰:「天之所命,安可害也」?
明年帝作相于内。
大象二年夏五月,帝初拜扬州总管
平昼寝息似睡,若见数龙绕身。
其夜又梦一龙来入被内。
帝又常出长安城东猎,马上息怀在济生民之相,夜梦一长大人,素服冠帻,谓帝曰:「时未至」。
及欲作相,梦人云:「时今至矣」。
天求民主,丕显孽至,当晋荡执国,及建德之时
君异则天,臣非佐命,猜嫌谗慝,何日云忘?
我皇外总方面,入司文武,具兴王之表,蕴大圣之能,或气或云,荫映于廊庙,如天如日,临照于冕轩,内明外顺,自险获安,岂非万福扶持,百禄攸集?
有周之末,朝野骚然。
降志执钧,镇卫宗社。
明神飨其德,上帝付其民。
诛奸逆于九重,行神化于四海。
于斯时也,尉迥据旧齐累世之都,乘新国易乱之俗,驱驰蛇豕,连合纵横,地乃九州陷三,民则十分拥六。
王谦乘连率之威,凭全蜀之险,兴兵举众,震荡江山,鸩毒巴、庸,蚕食秦、楚。
此二虏也,穷凶极逆,欲割鸿沟之地,闭剑阁之门,皆将长戟强弩,睥睨宸极。
漳河而达负海,连岱岳而距华阳,迫胁荆蛮,吐纳江汉,佐斗嫁祸,纷若猬毛,曝骨履肠,间不容励。
尔乃殪戎之命,运先天之略,不出户庭,推毂分阃,一麾以定三方,数旬而清万国。
荡涤天壤之速,规摹指画之神,造化以来,弗之闻也。
光熙前绪,罔有不服。
烟云改色,钟石变音。
三灵顾望,万物影响。
木运告尽,褰裳克让。
天历在躬,推而弗有。
百辟庶尹,四方岳牧。
稽图谶之文,顺亿兆之请,披肝沥胆,昼歌夜吟。
方屈箕颍之高,式允幽明之愿。
基命定命,如亘如升。
唯帝居歆,创业垂统。
殊徽号,改服色,建都邑,叙彝伦,薄赋轻徭,慎刑恤狱。
除烦苛之政,兴清静之风。
去无用之官,省相监之职。
奇才间出,盛德无隐。
星精云气,共趋走于阶墀。
山神海灵,咸燮理于台阁
东渐日谷,西被月渊。
教暨北溟之表,声加南海之外。
悠悠沙漠,区域万里。
百蛮之广,莫之与竞。
五帝所不化,三王所未宾。
屈膝顿颡,尽为臣妾。
殊方异类,书契不传。
梯山越海,贡琛赆,欣欣如也。
巢居穴处,化以宫室。
不火不粒,训以庖厨。
礼乐极天地之因,律吕节寒暑之候。
制作评垂衣之后,淳粹得神农之前。
遨游文雅之场,出入杳冥之极,合神谋鬼,通幽洞微,群物岁成,含生日用,饮和气以自得,沐玄泽而不知也。
丹雀为使,玄龟载书。
甘露自天,醴泉出地。
神禽异兽,珍木奇草,云观海,应化归风。
备休祥于图牒,罄幽遐而戾止。
犹且父天子民,兢兢翼翼,至矣大矣。
七十四帝曷可同年而言哉?
若夫天下之重,不可妄据。
故唐之许由之伯益,怀道立事,人授而弗可也。
初四帝,周馀六王,藉势因基,自取而不得也。
孟轲仲尼之德,过于
著述成帝者之事,弟子备王佐之才,黑不代苍,泣麟叹凤,栖栖汲汲,虽圣达而莫许也。
蚩尤则黄神抗衡,共工则黑帝勍敌。
项羽诛秦摧汉,宰割神州,角逐争驱,尽威力而无就也。
其馀欻起妖妄,何足数乎!
贼子逆臣,所以为乱,皆不识天道,不悟人谋,牵逐鹿之邪说,谓飞凫而为鼎。
若使四凶秉八元之诫,三监怀九臣之志,韩信彭越,深明帝子之符,孙述、隗嚣,妙识真人之出,尉迥同讴歌之类,王谦比狱讼之民,福禄蝉联,胡可穷也?
而违天逆物,获罪人神。
呜呼!
此前事之大戒矣。
诛夷菹醢,历代共尤;
僭逆凶邪,时烦狱吏;
其不戒慎何哉?
盖积恶既稔,心自绝于善道;
物类相感,理必至于诛戮;
天夺其魄,鬼恶其盈故也。
大帝聪明,群神正直,耳目鉴于率土,赏罚参于国朝,辅助一人,覆育兆庶,岂有食人之禄,受人之荣,包藏祸心,而不歼尽者也?
必当执法未处其罪,司命已除其
自古明哲,虑逮防微,执一心,持一德,立功坐树,上书削藁,位尊而心愈下,禄厚而志弥约,宠盛思之以惧,道高守之以恭。
克念于此,则奸回不至,事乃畏天。
岂唯受礼?
谦光满覆,义在知几;
吉凶由人,妖不自作。
众星拱极,在天成象。
夙沙则主虽愚蔽,民尽知归;
有苗则始为跋扈,终而大服。
汉南诸国,见一面以从殷;
河西将军,带五郡而臣汉;
故招信顺之助,保太山之安。
陈国者,盗窃江外,民少一郡,地减半州,遇受命之主,逢太平之日,自可献土衔璧,乞同普天。
乃复养丧家之疾,遵颠覆之轨,趑趄吴越,仍为匪民。
虽时属火道,偃兵舞戚,然国家当混一之运,金陵楚殄灭之期,有命不慆,断可知矣。
防风之戮,元龟匪遥;
孙皓之候,守株难得。
迷而未觉,谅可悯焉。
斯故未辨玄天之心,不闻君子之论也(《文苑英华》七百五十一,又见《隋书·李德林传》,《艺文类聚》十,皆有删节。)
上表自陈 隋 · 来和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三
臣早奉龙颜,自周代天和三年已来,数蒙陛下顾问,当时具言至尊膺图受命,光宅区宇。
此乃天授,非由人事所及。
臣无劳效,坐致五品,二十馀年。
臣是何人,敢不惭惧!
愚臣不任区区之至,谨录陛下龙潜之时,臣有所言一得,书之秘府,死无所恨。
昔陛下在周,尝与永富公窦荣定语臣曰:「我闻有行声,即识其人」。
臣当时即言公眼如曙星,无所不照,当王有天下,愿忍诛杀。
建德四年五月周武帝在云阳宫,谓臣曰:「诸公皆汝所识,公相禄何如」?
臣报武帝曰:「隋公止是守节人,可镇一方。
若为将领,阵无不破」。
臣即于宫东南奏闻。
陛下谓臣,此语不忘。
明年,乌丸轨言于武帝曰:「隋公非人臣」。
帝寻以问臣,臣知帝有疑,臣诡报曰:「是节臣,更无异相」。
于时王谊梁彦光等知臣此语。
大象二年五月,至尊从永巷东门入,臣在永巷门东,北面立,陛下问臣曰:「我(得)无灾障不」?
臣奏陛下曰:「公骨法气色相应,天命已有付属」。
未几,遂总百揆(《隋书·来和传》,《北史》八十九)
长安西明寺塔碑715年 唐 · 苏颋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五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颋尝诵先王之训。探众圣之旨。
盖本三极而宗五常也。汛以观。
则吹万。循而照。
则归一。知夫弃理悟寂。
与能制事者。觉为之路。
以诣精微。定得其门。
而宏汲引。邱铎不言乎始。
扁轮不议乎末。其真如之蕴邪。
智有无涯。閒之以息。
物无有秘。应之以形矣。
物也者。不可使形止。
有也者。不可因无息。
然后三极冥符。适时之义远
五常昭合。济俗之功大。
其象法之韪也。赫矣帝唐。
发于天光。鸿勋铺亿载。
盛业冠三代。钦明浚哲。
以至高宗天皇。绍元命而导要道也。
时孝敬皇帝储副承祧。晦明示疾。
一物三善。禀人君之量。
喜而又惧。闻王子之言。
以大威力。作宏誓愿。
凭有为之基。获无妄之吉。
粤明庆元年仲秋癸酉。诏于京兆延康里置西明寺以报之。
先是三藏法师元奘。惟应真乎。
乃成果者。首命视延袤。
财广轮。往以绳度。
还而墨顺。次命少监吴兴沈谦之。
水衡之藏。彻阿宗之府。
制而缩版。参以悬矩。
钩北阜之舄。伐南山之枚。
初历落以星峙。忽穹崇以云曼。
攒栱岌嶪。骞甍宛转。
揆阴阳之中。居子午之直。
丛倚观阁。层立殿堂。
虬凤夭矫而相承。鬼神睢盱而欲起。
罔不珠缀䆗窱。旋题照烛。
琉璃洞澈。菡萏纷敷。
白日为之隐蔽。丹霓为之舒卷者。
凡十有二所。每动微风。
滴细霤。窅然其若来和
鎗然其有去音。悉丰丽博敞。
峥嵘曭朗。奕奕焉。
眈眈焉。中国之庄严未有。
大荒之神异所绝。于是召以正。
工以考。安瑞表。
湛真容。绣色电烻。
金光火合。移忉利之宫。
镇菩提之座。状微笑而莞尔。
意屡言于善哉者。不可胜计。
遂赐田园百顷。净人百房。
车五十两。绢布二千疋。
徵海内大德高僧。有毗罗静念满颢广说鹏耆辩了鹙子知会凡五十人。
广京师行业童子。有空净闻道善思喜法须迦分施撰择不染者凡一百五十人。
导天衢。指天寺。
上御安福观以遣之。有则有容。
昂昂禺禺。骈象马。
错人龙。幡幢之阴。
周四十里。伎乐之响。
震三千界。使其将法印。
发妙梯。上至乎穆清。
下遗乎纷浊。散而无我。
桃李成蹊。聚则有朋。
知稻麻之为众。若普闻名称。
时立威仪。则上首举为左臂者。
上座道宣寺主神察都维𨙻智衍子立传学元则栖禅静定持律道成怀素等人。法师舍卫是求。
须弥不动。以等空知。
如海法。如陶器必尽。
而写瓶共缚。令大律师崇业
约身利物。维忍辱之
全信役仁。守毗尼之律。
明犹染垒。壑比持綖。
摧伏魔障。弼成学徒。
上座大德神岳法师。开方便品。
證圆明实。贯穿百氏。
分别四谛。芸扃诸彦。
不敢近论笔墨。蓬偫仙。
自应遥寄书帙。相与禁六贼。
制六衰。红粟腐积。
黄金巨万。天厨之宝舆。
泛海岸之雕舻。日静楗槌。
夜鸣钟柝。罔不受薰修戒。
破烦恼结。禅以思默。
听以发。商调柔之意。
书秘密之偈。业公愀而叹曰。
此身有待。诸行无常。
钦不居之岁月。无不灭之泡影。
乐化成而记壁者。请因寺而言之。
是则有尚书令越国公杨素。泊我濮王泰宅之旧区。
丰不当必蔀。俭不师且夺。
终异谋始之则。满非守成之具。
从梁邸第。宁复宾游。
封薛池台。果成童牧。
孰若变为严净。归入檀𨙻。
匪化尘之可思。匪劫烬之能毁。
转以清渠洒道。绿树分行。
水流旧空。花落雨新。
殿邦而住世者。不亦大哉。
宜宣咏歌。以备刊勒矣。
开元神武皇帝御十方之四载。格上下。
秩神祇。万人敬。
百蛮服。伊护法者必圣王乎。
演法者其开士乎。敢作颂曰。
吴作京兮秦之理。珠柱宝刹兮从中起。
䡾相望兮非相似。轮乎奂兮不可拟。
惟圣皇之经始兮。惟调御之依止。
封迦叶之上人兮。延德光之太子
香为土兮金为界。树低枝兮莲出水。
水分接足以骈阗兮。尽洗心以欢喜。
永巍巍兮什梵宫。扬大法兮尊大雄。
论相 唐 · 杜牧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五十四
吕公善相人。
言女吕后当大贵。
宜以配季。
季后为天子。
吕后复称制天下。
王吕氏子弟悉以大国。
隋文帝相工来和辈数人。
亦言当为帝者。
后篡窃果得之。
诚相法之不谬矣。
吕氏自称制通为后。
凡二十馀年閒。
自篡至灭。
凡三十六年閒。
男女族属。
杀灭殆尽。
当秦末。
吕氏大族也。
周末杨氏为八柱国。
公侯相袭久矣。
一旦以一女子一男子偷窃位号。
不三二十年閒。
壮老婴儿。
皆不得其死。
不知一女子为吕氏之福耶。
为祸耶。
一男子为杨氏之祸耶。
为福耶。
得一时之贵。
灭百世之族。
彼知相法者。
当曰此必为吕氏杨氏之祸。
乃可为善相人矣。
今断一指得四海。
凡人不欲为。
况以一女子一男子易一族哉。
余读荀卿非相。
因感吕氏杨氏。
为大儒矣。
苏子美竹轩和王胜之1044年 北宋 · 梅尧臣
 押词韵第九部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庭无十步广,有竹才百个。
子时哦其间,宾友或来和
琴壶置于傍,图籍亦在左。
谁怜脩脩影,只畏寒日过。
谁怜青青枝,下有暗叶堕。
我期霰雪时,来听幽声卧。
应当为设榻,勿使赏心剉。
持以报主人,此兴不可破。
论乞与元昊约不攻唂厮啰劄子庆历四年二月1043年4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六、《文编》卷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风闻鱼周询余靖孙抃奉使北虏,皆有事宜,为北虏中诘问元昊通和之意,将来必须因此别与朝廷生患。
又闻虏人已欲议移界至,渐示相侵,祸乱之萌,其端可见。
臣自去年春始蒙圣恩,擢在谏列,便值朝廷与西贼初议和好。
当时首建不可通和之议,前后具奏状、劄子十馀次论列,皆言不和则害少,和则害多,利害甚详,恳切亦至。
然天下之士无一人助臣言,朝廷之臣无一人采臣说。
今和议垂就,祸胎已成,而韩琦自西来,方言和有不便之状;
余靖北至,始知虏利急和之谋。
见事何迟,虽悔无及。
当臣建议之际,众人方欲急和,以臣一人,诚难力夺众议。
韩琦余靖亲见二虏事宜,中外之人亦渐知通和为患,臣之前说,稍似可采。
但愿大臣不执前议,早肯回心,则于后悔之中,尚有可为之理。
昨来许贼之物,数已太多,然尚有禁青盐、还侵地等事,非贼所利。
幸其因此自绝,不遣人来,朝廷深戒前非,慎自持重,因而罢议,不落贼计,则转祸为福,后策可为。
若贼志愈骄,贪心未满,复遣人使,更有须求,则假此为名,亦可拒绝。
今通和之事,为中国之患大,为二虏之利深。
万一西贼贪深利而不惜侵地,更无他求,急来就和,则此时取舍,便系安危。
陛下宜诏执议之臣,定果决之计,认贼肯和之意,知我害彼利之谋,尤须多方以事拒绝。
臣计西贼无故而请和者,不止与北虏通谋共困中国,兼欲诈谋款我,并力以吞唂厮啰、摩旃、瞎旃之类诸族,地大力盛,然后东向以攻中国耳。
今若未有他计拒其来和,则当赐以诏书,言唂厮啰等皆受朝廷官爵,父子为国蕃臣,今若讲和,则不得攻此数族。
且攻此数族,是贼本心所贪,闻我此言,必难听约,用此为说,亦可解和。
臣所以区区惟愿未和者,盖臣愚虑知不和患轻,易为处置,后患大,不可枝梧。
臣前后奏章,论列已备,此乃天下安危大计,圣心日夜所忧。
臣为言事之官,见利害甚明,若不极言,罪当诛戮。
伏望圣慈,特赐省览。
取进止。
策问一十六首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栾城第三集》卷五
问:大钱直十行于世,仅十年矣,物重而钱轻,私铸如云,百物踊贵,民病之久矣。
朝廷知之,凡官府之积以数千万计,而民间之畜不可胜数。
以民之不易也,弃而不惜,十损其七。
圣人仁民之意,可谓深矣。
然窃意旧钱耗于盗铸,新钱在者十三,而公私百用大率如故。
求所以善其后者,不可不预讲也。
愿著之于篇,有司将有采焉。
问:之道行于天下,无一物而不由,无一日而不用,而佛、老之教常与之抗衡于世。
世主之欲举而废之者屡矣,而终莫能,此岂无故而能然哉?
诸生皆学道者也,请推言其所以然,辩其不可去之理,与虽不去而无害于世者,详著之于篇。
问:河朔有桥非古也,河流于澶而桥始成,南北通行,契丹来和,百有馀年,夫岂偶然也哉?
今河出于滑,古所谓白马之津也。
白马之津是谓官渡,渡则可,桥则否。
桥屡成矣,而河涨辄败。
以虏使之岁至也,而不能已。
朝廷睦邻之意厚矣,而河朔之人或以为病。
方今之计,其便安在?
问:士大夫居闾阎间,习知民病,其多不可尽言也。
姑问其六,曰:何以使民习于孝悌而无邪僻?
何以使士安于实行而无矫伪?
何以使吏食其禄而无妄取?
何以使文符稀少而赋敛时办?
何以使兵安其戍而无逃叛?
何以使囹圄空虚而无数赦?
问:尧忧洚水之害,朝多贤者不用而用鲧。
鲧九年无成功,民被其患者多矣。
武王克商,微子帝乙元子,其贤闻于天下,不立而立武庚武庚卒与三监叛,几为周室大患。
此二圣人者,知其不可用而用之耶,抑亦未之知耶?
宜有以辨之。
问:孔子颜子箪食瓢饮,不改其乐,一时门弟子莫及之者。
韩子以此为哲人之细事。
子路称千乘之国,师旅饥馑之馀,可使有勇而知方,孔子目之以政事,不以仁许之,而孟子以为贤于管仲
孟子韩子之言果得孔子之意矣乎?
问:三代圣人其所以治天下,大者诸侯,其次井田,其次肉刑。
自三代之衰,强弱相吞,而诸侯自灭;
贫富相并,而井田自坏;
劓刖伤人,而肉刑自废。
汉唐之间,儒者咨嗟太息,欲复三代之故而不能者多矣。
请详论之,此三者诚耶?
三代圣人以此治天下凡千有馀年而未尝变,当时亦莫以为者。
诚是耶?
自汉至今亦数千载,时用时舍,迨今扫荡无馀,而天下未尝不治。
学者宜知其故,不可不论也。
问:学者皆宗,今考之于书犹有异同之说,姑论其一二。
孔子之于管仲,虽以为小器,而许其九合之仁;
其于子路虽称其有折狱之明,无缊袍之耻,而知其不得其死。
至于孟子则高子路,下管仲
孔子之于伯夷叔齐,以为古之贤人;
柳下惠言中伦,行中虑,而讥其降志辱身。
至于孟子则皆以为圣人。
然则学者今将从孔子欤,从孟子欤!
其明言之。
问:舜命九官,凡为国之政无一不举。
历夏商至周六官之典备,至于今循之。
然以今之官考舜之旧,而虞稷二官独废而不修。
耕耨稼穑,草木鸟兽,皆民之所赖以生,而国用之所由以足者,而独无以专治其事,岂后稷伯益之官昔为虚设,而舜之所命亦有不切于事者欤?
可详论之。
问:鲁自宣公失政,三桓窃抚其民,至昭公,五世不竞,将逐季氏,遂以失国。
孔子定公,将堕三都,费人不顺,兵及公侧,仅而胜之。
成人拒命,伐之不克,几至于乱。
孔子之为是何也?
及其自卫反鲁,虽为大夫,不任其事矣。
季氏将用田赋,使冉有访焉,默而不答。
然齐有田氏之祸,则沐浴而朝,请举兵讨之。
哀公君臣非能正邻国之乱者,孔子之为是,亦何也?
问:郊祀天地,见于《诗》《书》,固有国之常礼也。
三代既衰,礼失其旧。
秦汉之间,祀五畤,封太山,礼汾阴,杂出于郊祀之外,儒者以为此礼之大者。
然五畤废于汉元,封禅止于晋武,当时自以为贤于秦汉。
今将考论其实,此三者于唐、虞、三代抑尝行之乎?
所谓封禅七十二君亦可信乎?
秦不足言,汉之诸儒初不言封禅,封禅之端发于相如相如之言抑可信乎?
问:祖宗承五代之馀,礼乐未完,学校未立,其所以为天下者,皆汉唐之遗事也。
然自今观之,其削平僭乱,攘却夷狄,战必胜,攻必取。
及天下已平,祥符景德之间,百姓家给人足,相贤将勇,中外无事,朝廷有诤臣,州郡有循吏。
至于文章之盛,至与汉唐相若。
敢问其所以致此者何也?
今自十有馀年,礼乐学校之政几一新矣,其将追继祖宗而止耶?
汉唐不足言,其于三代其亦庶几矣乎?
问:桓文,五伯之盛也。
方是时,楚以诸侯而僭称王。
召陵之会,桓公责包茅之不入而不及其僭。
柯之盟,曹沫兵劫桓公以求侵地,而桓公不以为罪。
城濮之战,文公以君避臣,而不以为耻。
围郑之役,秦伯私与郑盟,引兵先归,而文公不讨其贰。
敢问伯者之盛,固若是而可乎?
问:人之所同好者生也,所同贵者位也,所同欲者财也,天下之大情尽于是矣。
然此三者,常相为用。
生者人之本也,无财则无以生,无位则无以养生而理财。
作《易》者盖知此矣。
既言三者而参之以仁义,其旨安在?
问:贤不肖之不能相及,虽父子兄弟之间有不免焉。
之朱、均,周公,盖无足疑者。
至于孔子门弟子三千馀人,其所谓贤者十人而已。
此十人者与孔子周旋于天下,久者数十年,其历试而详观之者审矣。
子路卫出公庄公自晋反卫,劫孔悝而盟之,子路孔悝庄公于台上,不知父子争国之不可也。
田常乱齐,宰我助田氏,以陷于大戮。
此二人者,亦何为立于孔氏之门乎?
问:善为国者惟其称耳。
其取士也,因官而取人,故士无溢员;
其用财也,量入以为出,故财无不足;
其治边也,量力而辟土,故边无不守。
今也取士日广,则官不能容;
用财无艺,则常赋不足;
开边日远,则见兵愈劳。
将以救此,盖有举意而办者,亦有改途易向,虽久而不能办者,试详论之。
崇宁景钟铭(并序 崇宁三年十月九日 北宋 · 张康国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六
皇帝践位之五年,崇宁甲申,考协钟律,保合太和,以成一代之乐。
魏汉津者,年过九十,诵其师说,以谓今之所作,乃宋乐也,不当稽用前王之法,宜以皇帝身为度,自度而为权量,以数乘之,则声谐而乐成,无所沿袭。
其法始于鼎,以量容九斛为鼎之大,取斛之八加斗之一,则鼎变而为景钟。
景,大也,九九之数兆于此,有万不同之所宗也。
度高九尺,植以龙虡,其声则为黄钟之正,而律吕由是以生焉。
大祭祀,大朝会,大享燕,惟天子亲御则用之,以肃群臣。
其下则宝钟子以承继也,其周则四清之钟磬,奠方隅以拱卫也。
平时弗考,风至则呜,贵天籁而本自然也。
天造我宋,于穆不已。
四方来和,十有二纪。
乐象厥成,维其时矣。
迪维有夏,度自禹起。
我龙受之,天地一指。
于论景钟,中声所止。
有作于斯,无袭于彼。
九九以生,律吕根柢。
维此景钟,非弇非侈。
在宋之庭,屹然特峙。
天子万年,既多受祉。
维此景钟,上帝命尔。
其承伊何,以燕翼子。
永言宝之,宋乐之始。
按:《宋会要辑稿》乐三之二五(第一册第三一九页)。又见同书乐五之一九(第一册第三四二页),《玉海》卷一○九,《文献通考》卷一三四,《宋史》卷一二八《乐志》三,《渊鉴类函》卷一九一。
贺金国来和绍兴九年正月 宋 · 徐俯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五、《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
祸福倚伏,情伪多端。
恐未尽于事几,当复劳于圣虑。
按:《中兴两朝圣政》卷二五,宛委别藏本。
回辽国白劄子元符二年四月辛卯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六二
夏国李继迁之后,建国赐姓,莫非恩出当朝,所有疆土,并是朝廷郡县之地。
昨自元丰以来,累次举兵犯塞,中间亦曾赦其罪戾,加以封册,许令朝贡,兼岁赐金帛,又遣官与之分画疆界。
而狡诈反覆,前后于陕西河东作过不一,无非母子同行,举国称兵,攻围州军城寨。
去冬又于泾原路攻打城寨近二十日,攻城之人被伤杀者不啻万数,势穷力屈,方肯遁归。
比之日前愆过,不为不重。
所以逐路边城,各须出兵讨逐捍禦,及于控扼贼马来路修筑城寨,禦其奔冲。
夏人自知罪恶深重,乃更缔造诡词,饰非文过,干告北朝,求为救助。
缘南北两朝百年和好,情义至厚,有同一家,夏国犯顺,罪恶如此,北朝所当共怒。
兼详庆历四年兴宗皇帝致书仁宗皇帝云:「蠢尔元昊,早负贵朝,叠遣林牙,赍诏问罪,尚不悛心,近诱去边民三二百户。
今议定秋末亲领师徒,直临贼境」。
又云:「恐因北军深入,却附贵朝,或再乞称臣,或依常作贡。
缅惟英晤,勿赐允从」。
庆历五年书云:「元昊纵其凶党,扰我亲邻。
属友爱之攸深,在荡平之亦可」。
又云:「藩服乱常,敢贡修之不谨;
亲邻协力,务平定以永绥」。
皇祐元年再报西征云:「元昊伺窥边事,特议讨除。
再幸边方,欲歼元恶。
夏国驰告,元昊云亡。
嗣童未识于矜存,狡佐犹怀于背诞。
载念非缘逃户,可致亲征。
孰料凶顽,终合平荡。
苟有稽于一举,诚无益于两朝」。
至皇祐二年报西征回,则云:「爰自首,亲临戎境,先驱战舰,直济洪河,寻建浮梁,洎成戍垒。
六军蓄锐,千里鼓行」。
又云:「专提骑旅,径趋枭巢。
群物货财,戈甲印绶,庐帐仓廒,驮橐之属,焚烧殆尽,螫毒寻挫,噍类无遗。
非苟窜残旅,全除必矣」。
又云:「兼于恃险之津,已得行军之路。
时加攻扰,日蹙困危。
虽悔可追,不亡何待?
载想同休之契,颇协外禦之情」。
深惟北朝兴宗皇帝敦笃劝和,情义兼至。
方夏人有罪,则欲协力讨除;
及西征胜捷,则驰书相庆;
虑彼称臣修贡,则欲当朝勿赐允从。
自来两朝欢好岁久,契义日深,在于相与之心,宜有加于前日。
今乃以夏人穷蹙之故,诡词干告。
既移文计会,又遣使劝和,恐与昔日兴宗皇帝书意稍异。
况所筑城寨,并无与北朝边界相近之处,即非有违两朝信誓。
必料北朝臣僚不曾检会往日书词及所立誓约,子细闻达。
寻具进呈,奉旨:据夏人累年于当朝犯边作过,理合讨除,况今来止是驱逐备禦,于两朝信誓及久来和好殊不相干,兼夏人近以事力困穷,累次叩关请命。
且云:「国母丧亡,奸臣授首,欲遣使告哀谢罪」。
缘夏国久失臣节,未当开纳。
今以北朝遣使劝和之故,见令边臣与之商量。
又缘夏人前来,曾一面修贡,一面犯边。
虑彼当计穷力屈之时,暂为恭顺,以款我边备。
候边臣审察,见得情伪,若依前狡诈,内蓄奸谋,俟后少苏,复来作过,则理须捍禦,及行讨伐;
若果是出于至诚,服罪听命,亦当相度应接,许以自新。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九。又见《宋大诏令集》卷二三二,《宋会要辑稿》兵八之三四。第七册第六九○四页
东湖夜归赋诗二章呈驹甫师川 其一 北宋 · 李彭
 押词韵第一部
春归土膏动,草际来和风。
豫章本作肃)厉气又严,晏阴穷冬
崇兰未含薰,蔽芾萧艾中。
仲长久埋照,幽期得无功。
湖光起遥裔,淑景复冲融。
连山倒垂碧,落日半规红。
不须劳意匠,物色自无穷。
上封事论和议不可信绍兴九年正月 宋 · 连南夫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五、《中兴两朝圣政》卷二五、《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八、《宋史翼》卷九
臣闻老子之言曰「不信者吾亦信之」,又闻孔子之言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此皆大圣人之用心,陛下纳金国和议之约,允蹈其言。
又闻「信不足,有不信」;
又闻「言不必信,唯义所在」,此皆神圣通变之道。
《易》曰「几者动之微」,《传》曰「知几其神乎」。
大金素行凶诈,比年以来,两国皆堕其术中。
大概彼以和议成之,此以和议失之。
今陛下果推赤心信之,以其割河南之地遂恩之乎?
臣知陛下知几,有不信也。
何以言之?
丙午之祸,父母兄弟、六宫九族,咸被驱虏,逮今十四年,辱莫大焉。
使太上圣躬无恙,随所割地全而归之,十四年羁縻隔绝之恨,念之犹且心折。
得梓宫犹不足为恩,得土地顾何足以为恩乎?
况陛下于太上有终天之恨,于大金有不共天之雠,方且许还河南之地、许还梓宫、许还渊圣六宫,彼其计实老子所谓「将欲取之,必固与之」,兵法所谓「不战而屈人兵」之术也,谁不怒发冲冠,握拳嚼齿而痛愤哉?
借使尽得所许,彼何加损?
汉王吕后曰:「使赵王有天下,顾少乃女乎」?
臣窃恐陛下天性孝悌,方感其恩,遂无「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之志。
盖用心不刚则四肢委靡,将士虽欲断发请战,有不可得,谁为陛下守四方者?
是陛下十馀年宠将养兵、殚财蓄力之意,一旦积于虚空无用之地,倒持太阿,捧手而付之矣。
太祖皇帝之南征也,李煜遣其臣徐铉朝于京师曰:「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柰何见伐」?
太祖曰:「尔谓父子为两家,可乎」?
安知大金之计不出于此乎?
岂吾太祖行之而陛下不悟者乎?
唐高祖借兵于突厥,尝臣事之;
至颉利为太宗所擒,后世称之为英主
陛下肯出唐太宗下哉?
臣伏见生灵戴宋几二百年,沦肌浃髓之恩,视陛下为亲父母。
不幸旧染腥膻之俗,视大金甚于仇雠。
韩愈曰:「叛父母,从仇雠,非人之情」。
民情大可见,大金岂不知之?
耶律德光击晋也,述律后尝非之,曰:「吾国用一汉人为主,可乎」?
德光曰:「不可」。
述律曰:「然则汝得中国亦不能有,后必有祸,悔无及矣」。
许还之约,安知不出于此乎?
使大金用述律之言则可,窃吾太祖之言用之无乃不可?
是说也,陛下圣性高明,固知之矣,知之则不信,亦审矣。
然臣犹不能无疑者。
伏读正月五日赦文曰「戢宇内之干戈」,又奉圣旨不得诋斥大金
如此直堕其术中,使忠义之士结舌而不得伸,忠良之将缩手而不为用。
范增之说项曰:「天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
可不鉴哉?
此臣所以昧死上竭愚衷,愿有献纳。
臣闻张良汉王借前箸以筹挠楚之权谋,为汉王不能制项王死命,遽欲效武王休马放牛,具陈:「天下游士各归事其主,陛下谁与取天下」?
审如诏旨,臣恐将士解体,鱼溃兽散,如张良所谓「谁与取天下」者。
然则计将安出?
臣方闭户深念,不觉大喜曰:河南之复殆天授,非人力。
《传》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时至弗行,反受其殃」,又曰「机不可失」。
愿陛下因而图之,大事济矣。
近闻彼国新主厌兵,乃有此议。
臣谓使其果有厌兵之心,正当乘其懈而击之。
如其不然,先发制人,后制于人,陛下必知所决择矣。
议者若曰「强弱大小,犹且不侔,未易轻举」。
臣闻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所谓在德不在众。
汉高祖亭长除秦暴,唐高祖以一旅取孤隋,光武接十二帝之统而起自单微,以至中兴。
今陛下复河南之地,实以圣继圣,日新又新,挺真主之姿,应帝王之运,六师方张,旧民协力,抑又多助之至。
此臣所以愿陛下因而图之也。
臣闻陛下方遣侍从宗臣祗谒宗庙陵寝,将亲见宫室之禾黍,陵寝之盗掘,此正诗人徬徨不忍去之时也。
恐有扶老携幼,感泣而听诏者。
少者之哭,哭其父与兄也;
老者之哭,哭其子也。
戏笑甚于裂眦,长歌过于恸哭,天地日月亦必为之悽惨郁结。
陛下闻之,追悼其因,是谁之过欤?
与还地孰少孰多?
而我河南之民何啻百万,昔者乐生,今日效死,因民之欲,北向为百姓请命,而以王师甲兵之众随之。
此皆精锐愿战之师,彼皆悲歌感恸之士,河南起而河北应。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孟子之言,于今有验,旷世之举,不约而同。
此臣所以愿陛下因而图之也。
臣平居尝谓不复中原则不可以立宗社,不有四海则不可以子万民。
今有机会,遂得河南归我,首尾同体,岂不中应,大河安得而间断哉?
此臣所以愿陛下因而图之也。
臣伏仰陛下英武天纵,孝弟性成,抚艰运于一纪,来和议于此时,然不知陛下愿为英武主乎?
愿为孝悌主乎?
臣昔守建邺,获望清光,首为陛下之道,非谓垂衣拱手坐视夫民而名也,愿陛下效汉高祖唐太宗之英武,败戎狄,迎父母,以成之道也。
今陛下俯首和戎,端为父兄,是孝悌既如此。
臣愿陛下乘机应变,殄歼丑虏,雪祖宗之宿愤,扩天地之妖氛,英武又如此。
使天下万世皆仰陛下圣而不可知之神矣,越汉唐之所谓孝悌英武,顾不伟哉!
其如应变于耳目之前,或且经营于年岁之后,皆在陛下雄断,如陈蓍龟而决,期日月而已,臣犹迟之。
李渤上平贼三策,攻不失战,战不失守,固河南以连河北
三策具存,乃敢以献。
欧阳修曰:「世徒见周师之出何速,而不知述律有可取之机也」。
是时述律以谓周师所取是汉故地,不足顾也,然则十四州之故地皆可指挥而取矣。
使新主果有厌兵之心,事亦类此。
臣区区之心,发于忠愤,若谓不识大体,不省几事,欲逃万死之罪,宁能高飞远走不在人间乎!
方今堂下有耆老硕辅,阃外有良将奇兵,更乞睿慈,付之公议,熟计而行之。
臣不胜战汗待罪之至。
使金上母书1140年11月 宋 · 洪皓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六、鄱阳集拾遗、同治《乐平县志》卷二六 创作地点:北京市
皓远违膝下,忽忽十二年。
中间两大病,天怜羁苦,偶幸再生,日夜忧愁。
娘娘年高,恐不及一见慈颜,以此痛心,殆不堪处。
皓自酉年闰八月太原明年十二月至云中,两处供给幸不缺。
明年五月元帅晋王驱皓诣冷山悟室监军家,监军使皓教其子昭武
是行在途两月,跋涉四千里。
冷山距金都二百五十里,其地苦寒,九月而雪,四月草始生。
十年中受尽艰辛,不可胜说。
衣著更不与,盛夏服粗布。
随行使臣沈珍、兵士丘德、党超幸在,张福、柯辛已死。
皓至冷山之明年春元帅尝许还南。
将行,监军父子坚不肯,比至草地,元帅虽怒已无及,乃遣王侍郎回。
三二年来,监军稍相信。
前此见问南中事,皓不识其意,每每烦恼。
戊年金军过江,有虏到秀州人,后却到冷山。
皓以秀事问之,虽知此州官吏并前期往华亭,免遭俘掠,终不得端确,缘此忧恼成病。
监军后除右丞相,不主和议,前年七月罢知兴中府
故宋、兖、鲁三王内外用事,欲割地以和。
去年正月,复召悟室入,专权益甚。
三王不胜忿,谋共除之,为二吏所告,七月三日,遂诛三王。
九月王侍郎来,留肇州,遣其副因索进奉及取投附人。
朝廷既无素备,其银绢礼数合入商量,乃一切峻却,遂至交锋。
顺昌军捷,岳帅众集,忽报班还,何补何补!
使臣履危受辱不足惜,当念上皇神柩久寓遐荒,太后年高,宁不思国
宗室困辱不忍说,生灵转徙,何时休息!
谓宜权以济事,况为亲屈,所当容忍。
悟室尝问岁币,皓答云:契丹景德中虽有此例,缘山东河北产丝蚕,其地今属金国,责之东南,恐不如数。
金三千两,景德无之。
又问正朔,皓答云:年号本朝所自有。
悟室云:南朝欲自用其年号,若表书来当用此间年号。
又问封册,皓答云:此是虚名不必较。
又问投附人还可得,皓答云:「昔东魏侯景以十三州投梁,有众十万,后败于寿春,才存四百。
武帝欲以易其侄渊明遂作乱,陷台城,弑二帝。
虽即灭,梁祚亦亡。
监戒甚明,恐不许,必须许亦不肯来就死,徒成祸乱」。
悟室曰:「我亦道不可得,大人云须得投附人至,若不至,自坏尔国家」。
久之,谓皓曰:「随我到济州看春水,尔是直性人,言语朴实,与我言合,得尔去与大人商议,我约监公佐
四月间到来,若三两桩事从得,使尔归国商量」。
遂以三月半到济州四月四日回冷山。
八日,悟室又云更随我到燕京
二十三日起□,五月初到草地。
及闻莫将北来,所请皆不从,大怒,起兵向河南
顺昌之败,岳帅之来,此间震恐。
未几而岳帅军回,吴璘兵大败,河南关西故地,一朝复尽得。
八月十八日皓与宇文相公先入燕,至九月七日车驾入。
宇文去冬教悟室子孙,因此遂为谋画,每屏人私语至夜分。
悟室问江南如何可取,宇文云先取四川
宇文前此已知贡举及充规画三省使,遣官制礼,凡百与议。
今有男女二人,自云南中一子是过房,一女是庶出,老年无亲,惟此二子。
自与悟室商议,换授光禄大夫翰林学士、兼太常卿修国史、详定礼仪,欲得皓亦换官,庶几朝廷知得例换。
九月二十二日,悟室父子八人同右丞相萧庆父子四人皆绞死城外,焚之,谓其跋扈擅命也。
皓虽失倚托,幸免换官,亦未敢理会,请且授教一童为饘粥之资。
近又闻例有换授,拟皓朝散郎翰林院直学士
皓自闻此议,日夜号恸。
有招烈大将军者,晋国之弟,从前相爱,闻此见怜,遂同晋国之子见平章相公,愬老母累重,乞免换授。
虽已见许,未知其他宰执如何,更旬日间可决矣。
娘娘年高,宁不因皓重添忧恼,然为国忘身,自古有之,无可柰何。
所愿免得换授,将来和定,须可图归,万一不免,老小长诀矣。
临纸抆泪,悲不自胜。
申年十一月晦日,皓百拜。
西山次林尉韵 宋 · 李弥逊
 押侵韵
凯之半痴黠,我来痴更深。
手除一抔土,坐待千亩阴。
三年客东都,高山但鸣琴。
归来见此君,挺挺环苍琛。
居然觉影秽,鬓(四库本作发)白况已森。
浮生关朝市,渠用多赢(四库本作籯)金。
无烦北山移,自濯尘土襟。
茂树独箕踞,清流恣窥临。
蝶游入窈窕,蛇捕寻崎嵚。
鞭鸾叩门谁,乱我风竹音。
能回折腰态,来和支颐吟。
妙香□壑源,慰子千古心。
霜天丽初日,石壁乾馀霖。
相携步林杪,烟中见孤岑。
采莲舞 唱了,后行吹渔家傲。五人舞,换坐如初。竿子勾念。 伏以珍符至,朝廷之道格高深;年谷屡丰,郡邑之和薰 遐迩。式均欢宴,用乐清时。感游女于仙衢,咏奇葩于水 国。折来和月,露浥霞腮;舞处随风,香盈翠袖。既徜徉 于玉砌,宜宛转于雕梁。爰有佳宾,翼闻清唱。唱了,众 唱画堂春: 宋 · 史浩
 押词韵第三部
彤霞出水弄幽姿。
娉婷玉面相宜。
棹歌先得一枝枝。
波上画鲸飞。
向此画堂高会,幽馥散、堪引瑶卮。
幸然逢此太平时。
不醉可无归。
洪景卢内翰使虏二首 其二 1162年4月 南宋 · 范成大
七言律诗 押萧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檄到中原杀气销,穹庐那敢说天骄。
今年蕃始来和汉,即日燕当远徙辽。
北土未乾遗老泪,西陵应望孝孙朝。
著鞭往矣功名会,麟阁丹青上九霄。
魏丞相行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三
丞相魏公讳杞字南夫
幼时转寓四明,邂逅武翼姜公,观奇之,问公出处。
潸然出涕,言有母无以为养。
姜公亦为感动,馆之于家,命之从学。
文日益进,姜公许妻以其子,是为庆国夫人
公未冠授官,复擢巍科,然安于命义,志不苟求。
秦师垣专政,其子熺以同年讽公来见,意不诺。
馀姚,与太保史公为代,后又相继秉钧,为盛事。
越帅秋阅,必欲以军礼,他尉皆羞,公独戎服执挝,庭趋如仪,神色夷然,识者叹其器量。
尉满,丞相史公为代,念公之贫,故迟其来。
公以书促之,史公浩报云:「我迟其行,公促我至,近世交情所罕闻也」。
邑人传之以为美谈。
馀姚有剧盗,为邑人害,公设方略捕之。
当改秩,公曰:「盗为民害,不得不除,不愿以人之罪为己利也」。
不复问赏,径受节推以归。
宪使秦公昌时闻而重之,密为保奏,讫事乃语。
公不得已,始就赏。
公宰晋陵,年始及壮,吏事详练,邑人安其乐易而服其严明。
尝护使客留传舍,民有以妖党告,株连数百人,力请即掩捕,少缓且变。
人方骇,公不为动,乃先系其人,累日不问,徐逮其所指者,使觇视之。
曰是也,指其人之女为魁,欲得对狱。
公益疑其奸,讯之,乃尝求婚不遂,馀又皆仇家也,以诬告反坐之。
晋陵有巫,以神为市而诉民之不施,公察其情,曰:「左道乱民有常刑」,逐巫境外而燬其祠。
公在晋陵三年,郡守凡十易,其间有贪残失众心,疾公守正,招摭尤甚。
及其罪去,寮吏鼓舞,守与其家人至徒步出城。
公曰:「我可乘其危哉」!
为具舟楫道路之费,独往送之。
守愧悔,举家感泣。
晋陵一日有被发号呼于庭者,叩之,则李氏也。
其父调官都下航湖,以行久,不知所在,丐为寻访。
公恻然,受其词。
同僚皆谓曰:「具区环数郡,安知在吾邑?
将必悔之」。
公不恤,择健五百,激以厚赏,使物色。
果得盗杀者,遂伸其冤。
人尤异之,政誉流闻。
周公麟之吕公广问常率从班列荐,侍御周公方崇又将引之宪府,公径赴铨部,授泾县而后见知,诸公叹赏不已。
繁昌获盗,宰尉奇赏,追逮日滋,谓寓赃于泾民为多,已次遣行,已破数家,至有死者。
公下车,独谓不然。
一日,持檄取五十三家,邑民狼顾。
公一无所遣,已而真盗与赃乃获于他邑。
平民逮系纵归者无全肤,忍死扶惫,与五十三家者泣谢于庭下,繁昌获谴而公名益著
泾民有能持吏长短者,自公至,屏迹不敢出。
后有吏过其门遭殴,公曰:「此奸民也,以我将去,故尔。
不治何以惩恶」!
即请于守,寘于理。
比去,有泣拜于途,悔过自讼者,询知即其人,因加训勉,卒为良民。
隆兴二年,金虏大举入寇,声摇江浙。
钱公端礼宣谕淮南,公以宗正少卿参议其幕。
初,高宗皇帝以二圣之故,屈己为汤文乐天之事,首足倒寘,欲正未能。
至是,上欲遣使和议,以退虏师,且正敌国之礼。
丞相汤公思退荐公有专对才,自宣幕召对。
上从容访问国家利病及淮上将帅人才,公敷奏精详,上当帝心,乃曰:「欲得卿便使虏」。
公辞,不许。
时警报方急,虏情叵测,公素多病,公母燕国夫人曰:「人臣事君,尽命而已。
况天子亲擢,此汝自效时也」。
有谕诣都堂议使事,凡十馀条,其大者四:一,退师议和。
二,易臣为侄。
三,减岁币。
四,不发系虏归附人。
陛辞,公奏:「万一犬羊无厌,愿陛下勿以小臣为虑,请速加兵」。
上恻然久之,曰:「卿虔心如此,天亦相佑,何虑不济」!
行次盱眙,虏帅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驻兵淮上,闻有使人,遣权知泗州赵房长请见于淮浒,问使意,且求先见国书。
公言书合于到日赍出,房长云:「某不见书及定议于此,使副如何得到阙下」?
公出副本示之。
房长云:「此卢仲贤赍来书式前后无再拜等字,不可用也。
南朝二三十年称臣用表,一旦欲为叔侄,且求减币帛,太无礼」!
必欲令公易书。
公言:「御书也,臣下岂容辄改?
主上以两国各有利害,天地鬼神鉴其曲直,此则有辞,非所惧也」。
自午至酉,或坐或起,诘难纷然。
公应酬明敏,辞气慷慨,房长不能屈。
公徐言:「和议若成,兵祸旋弭,皆同知之功,神明亦佑」。
房长词理,因而稍顺,即云:「且待禀元帅看」。
既而忠义复遣计议官李佾同房长请见,诘难愈甚。
公随意争折之。
未几,忠义复遣校尉仲端同房长至
仲端传忠义语云:「和议已二三年,未有端的。
宋国忽侵夺我宿州,我以偏师一击,即散惧而求和。
及取接人使,又复不来。
今重兵压境,宋国又求和,而复屯兵合肥,岂欲款我师期,别生事耶?
宋国若不推诚,元帅欲提大军过淮,复于襄汉截断吴璘军马,使不得东,恁时如何」?
公曰:「此皆彼此已往之事,今奉信使,不必复言」。
遂同副使宿于水滨,与虏相望。
骁将魏胜战死,楚州陷没,上愤虏反覆,诏以礼物充督府犒军。
公深计用兵利害,即奏曰:「今使事大者,易名称,减岁币,不发系虏归附人,臣与虏力争,其情颇屈。
若虏悔祸从约,而礼物既散,恐仓猝难办。
且恐虏疑我绐,别生衅隙」。
朝廷深然之,留礼物。
公始奉命北行,途遇虏兵,公将使旗,令人前行,大呼:「奉使来」!
俄而控弦露刃,直前围逼,众皆失色。
公意气自若,使谕以两国利害,为少却。
累日行宿兵虏围中,濒死者数,绝无饮食。
会虏接伴至,方得入境。
燕山,其馆伴张恭愈等责书不如式。
往常遣使,书称「大宋」,虏诱至其庭,逼令去「大」字。
虏今亦用此计逼公令改,又令称陪臣。
公曰:「书出御封,不敢轻改。
窃恐沿淮小人欲梗和好,生事疆埸,望禀元帅,切勿信也」。
公前后与虏语,抗论不挠,动中事机,晓谕祸福,开布诚信,虏颇信服。
时虏主葛王欲和,而忠义等不欲。
事闻,虏主意肯,忠义遂再遣李佾等见公,其辞稍顺,而责书不如式,且欲世为侄国。
公言:「只如人臣之家,安有一家专是叔,一家专是侄之理?
此何昭穆两国皇帝方享万寿,臣子何忍预以世言」?
等言:「向于誓表世修臣节,尚忍言之,今为世侄,乃不忍言耶」?
公曰:「大国不欲和则已,如欲议和,亦须阔略节目,彼此相迁就可也」。
忠义等以和议垂成,己不得逞,乘其未定,俄拥兵长驱而南,老稚奔逃,仓猝不得渡,多至溺死。
公切责津吏,将奏劾之,始得二十艘以济,所全活甚众。
虏兵侵逼,公护礼物,稍内迁。
副使康湑病不能骑,兼之摧困百端,告公曰:「湑死于此,公其勉诸」!
毅然以死自誓,抗议益坚,辞色俱厉,虏无以屈,乃定盟,卒易君臣为叔侄,减岁币银绢五万疋两,不发系虏归附人。
逮归,得虏报书,公力求视书稿,见其书词悉如约,乃受。
其馆伴贺曰:「此回来和奉使大段不易。
自此封王拜相不疑矣」。
使还,即日引见。
上大悦,劳谕再四,即诏谕军民云:「越疆通问,得其要领而归。
淮南侵骑,已空壁而退」。
德寿宫有旨引见,高宗望而喜悦,委曲拊问,且曰:「朕向来亦曾奉使,备知虏情奸诈百出。
卿能一一力争,事理俱当。
如奏礼物,以成今臼之事,尤识事体。
讫事而归,想太夫人甚喜」。
时年甫四十有六,比还,须发尽白。
公虽素贫,视财物不以介意。
出疆,赏黄金五百星,及龙脑、香、银绢、杂物等。
公用之馀,例归使者
公既竣事,并虏中所赠遗之物,分毫不取。
执政,入谢德寿宫太上皇劳出使之勤,问所用几何。
公以比旧什之一为对,太上皇叹曰:「向吾遣使,泛常密赠黄金千星。
了如许大事,而费止此,今卿至是,殆天所以报也」。
公在给舍,守正不阿,多所论驳。
人推其公,虽被驳者,不敢怨也。
上以两浙常平多虚额,命中人按视。
公言:「政和间走马承受廉访使,所至黜陟官吏,权势薰灼。
建炎以来,尝使与州县间事,开端于此,渐不可长。
若止取文书,监司可办时,方借收圭租,以助经费」。
降人萧鹧巴尝赐淮南田,不欲以职田为请。
公言:「此祖宗养廉之具,约借犹有还期,夺与人则仕者宁不觖望」?
上悉从之。
上尝从容谓公曰:「近日无他事否?
有亦卿不肯放过」。
公对曰:「蒙陛下容纳正直,是以有犯无隐」。
吏部素号剧烦,公遍居郎省及历长贰,通练章程,吏不得欺。
法持平,不容私谒。
自膺柄用,益以国事为己任,自言平生无所愧者,不为阿私,故于议论政事、升陟人才,未尝容心。
上屡谓忠朴,麻制云:「政如衡石之平,衷靡丝毫之伪。
察其朴厚,可副弼谐」。
盖述上语也。
曾觌龙大渊以潜邸之旧,得出入禁闼,或时采听市井间事以效小忠,恩幸甚厚,颇为威福。
观望者趋之,其门如市。
一日,群臣奏事毕,公独前曰:「曾觌龙大渊权势太重,宜有以抑之」。
上默然良久,参政陈公俊卿进曰:「诚如魏杞言」。
群臣趋出,上独留公曰:「卿所言朕亦觉之,今当若何」?
公曰:「潜邸旧臣,陛下欲富贵之则可也,不当使与政事。
如诸路总管,亦不为不重」。
上深然之。
公再拜谢曰:「陛下怜臣愚忠,赐之开纳,天下社稷之幸也」。
是夕,连奉御笔,二人俱出外任,于是天下咸服。
叶公颙参政也,谏有欲规近者,诬奏其子而寘其侄于理,叶遂罢。
已而按治诬状,公曰:「事当从实,力明其枉」。
上悚然为悟。
蜀将吴璘死,朝廷未有以处。
佥谓吴氏在蜀久,军民安之,宜复将其子,以慰安蜀人之心。
公曰:「以吴璘之忠,付以全蜀,固无可虑。
死,诸子贤否未可知,若不乘时改辙,遂世授吴氏兵柄,他日恐为朝廷忧」。
于是析为各路,命近臣以往,迄今无西顾之忧。
上尝问:「朕览《神宗纪》,见当时灾异甚多,何故」?
公曰:「传言天道远,有邈然不著其应者,有不旋踵为应者。
人君惟务修德,勿问其他,思天出灾异谴告,正如父母震怒,为子者不必问己有过无过,惟当恐惧修省」。
上曰:「卿言甚善,不如此,是自求祸也」。
公在枢府,条进边防事,上曰:「卿等夙夜究心,措置条理」。
又曰:「宰相多事大体,不屑细究利病。
行之未几,或有更改,朕固尝戒之。
卿尽心如此,极体朕意」。
又曰:「朕观卿凡事首尾参照,必欲使法令炳然一定,不可易也」。
又曰:「朝廷肃静,皆卿处事详细之力」。
又曰:「近数事皆合人心。
若进用之际太畏人言,亦是私意。
坦然无心,自叶公论」。
奉谕笔奖谕曰:「朕念循习苟且之弊,思以综覈为先。
向玩岁愒日,务存形迹。
蚤来所奏革弊二事,殊惬朕意。
卿尽公协济,何虑政教之不举」?
公素畏谨,未尝漏言。
或问二事为何事,公亦不言。
公自以奋身羁孤值明圣,于海内人物孳孳访拔。
尝与解省校试,盛服焚香,祷之于天,危坐谛览,昼夜无惰容。
或者甚之,则曰:「为国取士,何敢不敬」?
所取程文,必以学识为先。
其门人多有闻于世,公当轴日,遂以引拔寒畯为先,私党皆不以进。
有为言者,曰:「庙堂非亲故谋进之地,宾客至前,必观其议论器识可用否,不问其识不识」。
搜求文武,如恐不及。
又因语次加访问,使各举所言习而记之荐绅。
治状择其众论所归者选用焉。
得官而谢者拒不纳,不惟无市恩之嫌,而并无壅遏之患。
一时执政皆效之。
其不应得者,不为两可之辞,即日报使归部,人亦不为怨。
公与同列言,朝廷论材之地,不可使有谴舛,于相位置二屏,一书在朝百执事姓名,一书天下郡守监司姓名,各书其禄秩、赴罢月日于下。
遇除授,不待寻绎而具口以睹省益,无遗材之恨,事至今时相遵用之。
常叹曰:「安得王佐才,知而荐之,使登此位,得奉身以退」。
及用人,各因所长,不为求全,条为科目,各适其器。
所荐二十馀人,若丞相陈公俊卿端明汪公应辰,求制王公阁学徐公材,皆一时之选,多至显者。
陈公俊卿以从班罢且久,公言俊卿耆德夙望,不宜久置闲地,上即命召之。
同列有掠为己功,不以为意。
其后陈公闻之,为悚服焉。
燕国服除,起知吴门,过阙上,赐宴问劳周渥。
且曰:「朕自记得卿,此亲擢也」。
问为政何先,曰:「宽而有制,严而不残,是所先也」。
上首肯久之。
辞行,上曰:「天寒,曷少留」?
曰:「大小一日缺官,则废一日之事,臣何敢惮寒」?
上曰:「卿念郡事如此」!
喜见玉色,褒嘉之语不能尽记。
吴门,克勤小物,不以大臣自居,听讼处事,悉有方略
受输一事,尤可为后法。
秋苗浩繁,寮吏屡请委官定期,犹未有定议。
晨起,忽命置历,韬以紫囊,日差官二员,不俟庭谒,径入庙中,授以约束,暮则覆实。
泛择才能之吏,不限高下。
外邑管库之士偶入城府,度其可使,则亦命之。
赇请路绝,官吏无所容其私。
或閒数日,公亦亲临之条教,示民明简,访吏精密,远近乐输,先期告足。
岁旱,当祷于白龙祠。
顷之,龙出云表,吏民骇观。
一雨三日,岁以大稔,新其宇以报焉。
褒诏押至,有「老臣旧弼,谙练庶事」之语。
朝旨和籴,公惟恐病民,委请各官集其事,据其时直价,不淹时。
公初在揆度,蜀方谋帅,公请以有大臣才器德望者为之,初无容心。
其人以为出入,深衔之。
至是,以籴事萋菲籴官,公因被诬,亟为词以归。
公自使还,不一二年,径至大用。
每谓中原沦胥,戴天大义,不可不复。
时有未可,姑俟遵养。
非本意,不欲以使事受赏。
每迁,必再三逊。
然明良相遇,言听计从,殆不以是也。
客有以启贺者曰:「使苏中郎,归典属国,固难酬抗匈奴之功;
然富韩公卒为大臣,岂专以使契丹之故」?
人谓名言。
公自念少时孤困流落,遇报官及诸受命,必感泣曰:「此非平生意望所敢及」!
戒其家人勿以奢纵,虽入相出藩,而生理甚薄,用度不给,未尝介意。
公平生不事生产,既解机政,无家可归,侨寓四明城闉僧舍。
已而卜筑村疃,得仲夏王氏庐,爱其山水,虽隘僻,处之淡如也。
皇子魏惠宪王四明,与王眷出郊,访公于碧溪留讯卜宿。
王见山水,爱之,语曰:「人情于玩物皆有厌倦,惟观山水之乐不厌,何也」?
曰:「人性本静,所以乐此」。
王称善久之。
尝云:「他日有郊霈,首当奏弟」。
使虏还恩例得二名,子已长成,俱爵,不奏。
一授叔汝功进二阶,一奏弟梠。
一日,有老僧谒,以公昔所书窗纸来告,则梠已更数任。
公薨,梠不胜哀,浃日而卒。
一门友悌,可悲也已!
公笃于义,其叔与弟之子率次第官之。
宗族散处江、淮、闽、浙,视力周恤,更去迭来,客馆无虚日。
李氏妹既嫠居,廪其家,官其子。
公自罢政,退居凡十五年,未尝以一事浼州县。
赋调率先时而输,务致精好,为记识以自别。
官吏见者无不感叹。
初,参政钱公端礼四明,日一见公,知为国器,即馆延之,又力荐于朝。
公感其知,执门生之礼,虽贵不怠。
闻其亡,哀恸左右,戒其诸子世无忘钱氏也。
东宫讲读彻章及政府进书例赐金缯,公以满盈自惧,必引义牢辞,得请而后已。
当迁官,亦累辞。
上曰:「卿亦太廉矣」。
归家,因以「太廉」名堂,御笔题匾。
姑苏飞语,或劝公自辨,曰:「流言止于智者,使有是,一郡之人独无词乎」?
公风神秀整,暇时把酒赋诗,谈论倾座,听者忘倦。
泛及世故,曲当事情,可举而行,平时口不言钱
公平生属意性理之学,深造自得。
阅《内典》常有悟,生死、祸福、得丧不以入其心。
少喜为诗,晚益超妙,颇得少陵半山之妙,岑特奖褒。
遗文有家集三十卷,《勤斋诗》三卷。
训子侄孙经术义理,自《三都》《二京》以下,择其尤者,类为《童讽》三十卷,使诵习之。
焦山之殡,每切霜露之感。
或言当百川入海之会,风水雄胜,且世再出相。
曰:「泥阴阳家以徼福而不便展省,可乎」?
燕国之葬,卒迁奉化,合葬溪口上山。
崇福显亲禅寺前名常乐院,其后得旨改院,赐额曰「崇福显亲祠」。
娶夫人姜氏,静专,庆国夫人,郊祀礼仪,特封文节夫人。
资政殿大学士,薨于淳熙十年十一月癸未,六十有四。
次年九月丁酉,葬于奉化溪口上山,祔太师燕国公之藏。
按:《魏文节遗书》附录引《魏氏宗谱》,四明丛书本。
机简堂再住隐静疏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九、《江湖长翁集》卷三九
桑下三宿留,孰知非住;
佛法在一切处,拈起重新。
世未免过现心,我自无去来想。
某人法门标榜,祖籍栋梁,喉中作金毛声,指端现无缝塔。
一色打临济鼓笛,舌下风生;
十载坐杯渡道场,学者蚁慕。
虽万年龙象,力挽而少驻;
然五峰猿鹤,犹觊于归来。
暮鼓晨钟,前日见成调弄;
拈槌放拂,入手更觉精神。
来和一钵之歌,要惊裂群魔之胆。
不须拟议,便请承当。
南宋 · 韩淲
七言绝句 押支韵
疏剔滩沙水面陂,四边山木雨丝丝。
既非朝市非城市,更著交朋来和诗。
毅斋即事 南宋 · 徐侨
七言律诗 押支韵
自吾外付诸儿,除却诗书总不知。
苔色上侵闲坐处,鸟声来和独吟时。
十分秋气重阳近,一味天凉老者宜。
调得身心能自慊,止吾所止复何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