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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或人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四、《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九一、一一一、《朱子论学切要语》卷二
知得如此是病,即便不如此是药。若更问何由得如此,则是骑驴觅驴,只成一场闲说话矣。诚敬固非穷理不能,然一向如此牵连,说过前头,却恐蹉过脚下工夫也。
博文约礼,学者之初,须作两般理会而各尽其力,则久之见得功效,却能交相为助而打成一片。若合下便要两相倚靠,互相推托,则彼此担阁,都不成次第矣。然所谓博,非泛然广览杂记,掇拾异闻,以读多取胜之谓,此又不可不知。
「惟后非贤不乂」,言人君必任贤而后可以致治也;「惟贤非后不食」,言人君当任养贤之责也。高宗本意如此,问者疑其成病,固察之不详,而答者亦无一人说破此意,何耶?
《近思录》本为学者不能遍观诸先生之书,故掇其要切者,使有入道之渐。若已看得浃洽通晓,自当推类旁通,以致其博。若看得未熟,只此数卷之书尚不能晓会,何暇尽求头边所载之书而悉观之乎?又云少辍功夫,取而详味,不知是辍何功夫?此语尤不可晓。
义利之大分,武侯知之,有非他人所及者,亦其天资有过人处。若其细微之间,则不能无未察处。岂其学有未足故耶?观其读书之时,他人务为精熟,而己则独观大旨,此其大者固非人所及,而不务精熟,亦岂得无欠阙耶?若极言之,则以孟子、颜子亦未免有如此处。故横渠先生云,孟子之于圣人,犹是粗者。
以圣为志而忌立标准者,必有事焉而勿正也。循循不已而自有所至者,心勿忘勿助长也。先难后获,意亦类此。
学者讲论思索,以求事物义理、圣贤指意,则当极其博。若论操存舍亡之间,则只此毫釐之间,便是天理人欲、死生存亡之分,至简至约,无许多比并较量、思前算后也。今问头自有病痛,答者又不能一剪剪断,直下剖判,言愈多而道愈远矣。
问者所谓思虑边义理上者,亦曰思所以处事之宜耳。但其语不庄,故正叔疑其误,而直卿亦似未得其语意也。
程子曰,动静者阴阳之本,况五气交运,则益参差不齐矣。赋形之类,宜其杂揉者众,而精一者间或值焉。以此观之,则阳一阴二之云,恐亦未可以为非也。盖理则纯粹至善,而气则杂揉不齐。内君子,外小人,凡所以抑阴而扶阳者,乃顺乎理以裁成辅相而济夫气数之不及者也,又何病乎?
乡原是一种小廉曲谨、阿世徇俗之人,今曰(云云,)非其义也。又云胸怀明爽,一日千里者,此为实曾用力之人,与他说虽善而未必实有功夫者不同。然其迫切之病,骄吝之私,亦非他人所及也。又有谓堕于习俗之见、释氏之善者,杜门独善则可,此亦非是,更思之。
见善明是平日功夫,用心刚是临事决断,二者皆不可阙,而当以平日功夫为先。不然,则其所谓刚者,未必不为狂妄激发过中之行矣。
与金陵制使李梦闻书 其七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二、《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九
干比奉使帖,且准省劄,具知制使大学尚书不弃帷盖之旧,意欲罗而致之幕府。尝谓制府辟属,虽未必有画诺之益,而所辟得失实系一世之观瞻,人心服,则凡所施为自无有不应之效。况今边陲多事,全在措置,兵弱而欲其强,食少而欲其足,人情之向背,地形之险易,敌势之强弱,非得有识虑之人旁搜博采,驱驰计画,则环二千馀里之地,岂能坐于堂上而洞见其曲折哉?如张魏公之所辟客,今已不敢多望;近代如薛宣抚者,尚能得林叔虎、曹简夫为之属。二公者亦皆今代之奇士,所病者薛公知人而不善任使,是以卒不免于狼狈。今制使尚书乃欲以衰缪不才、举世所摈弃之人如干者而充是选,恐不足以厌伏人心,而反为累也。所幸朝廷且为迁延之计,盖亦知其不足以当是选也。然感激知己之恩,则铭镂肌骨不敢忘也。此亦不敢祗受,已抗章力辞,亦微寓丐归之意。今土城已毕,城之五门亦已包砌,屹然为淮右之最,一郡之人可以安枕而卧。城砖已择僧之善干者二十人,委之分头烧办,仍许以寺有阙住持者必给补之,亦无不乐从。只俟春初冻解,且烧且砌,亦三五月可毕。俟来春再上丐祠之请,果从所乞,当白衣从幕府宾客之后,可效涓埃之报也。边事虽少息,然得沿边书,皆谓春夏之间鞑靼既去,则彼必专意于我。彼既能抗强盛之鞑靼,岂不能奋其馀力以侵吾之疆埸耶?是亦不容不早为之虑也。
太上感应篇至言详解序(绍定六年四月) 南宋 · 郑清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
臣窃观大《易》一书,包罗天地万物之变,而自始至终称必者仅四语: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曰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曰阴疑于阳,必战。阳则为善、为君子,阴则为不善、为小人。自古及今,天下治乱不一端,人物贤否不一律,而所以为治乱贤否之分者,善恶而已。至于善积而庆钟,恶稔而殃集,感召之机,随触而应,施报之迹,以类而从,则曰:非我也,天也。夫亏盈益谦,消息之理也,天非有所厚薄而增损焉;栽培倾覆,逆顺之势也,天非有所好恶而予夺焉。视听明威,非蚤莫督察之也;吉凶影响,非祸福惊动之也。行孚于己,则效著于物;过萌于心,则咎形于事。此作而彼应,有不期然而然。《易》之所谓必者,盖善恶报应之际,断虖其不可易。此《感应篇》之所繇作虖!恭惟皇帝陛下圣性高明,英姿凝厚,而加以问学缉熙之功,故能取善如舜,拜善如禹,夙夜行善如宣王。一言之善无不听,一事之善无不为。臣曩岁获侍龙潜之讲,视听言动,稔于朝夕,好恶取舍,窥所趋乡,盖未尝一息不出于善也。劝诵之暇,汎及它书,或未经见,必立致之。是以经史之外,虽百家杂说,有片善可观者,靡不采访。一日,语及善恶之报,因谓李昌龄所注《感应篇》该贯殚洽,信而有證,亦可助教化者。翼日讲毕,则是书已列几间。盖平时汲汲于尊所闻类如此。太一宫旧有摹本,转假留外,燬于辛卯。鉴义臣胡莹微再谋锓梓,遂语以李注,引事以为證,乃传也。将欲述赞以明理,庶几涓埃之助,日力困于应酬,期年而未偿。去岁冬,得目眚甚异,伏而思之,未省贻谴造物者。偶记高迈长明灯颂事,念有负于《感应篇》赞久矣,亟斋心研思,日裁数章,疾良已。既以授蕊宫,刊未竟帙,干办御药臣陈洵益因醮祭见之,锐于进善,即以奏呈。圣语有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乃是书之大要」。可谓简而切,坦而明矣。且御书二语冠诸篇首,得日赐禁钱百万助工墨费,不日而成。异哉!祝融回禄之相是书也,即烬而大显,暂逸而永存。太上立言,阅千百载,未闻表章于昭代者。今简在圣心,见之行事,布诸天下之耳目,何其伟欤!夫善必有庆,恶必有殃,小人之必召乱,犹阴疑于阳之必战,不可逭已。是书所主,不过致严于善恶、君子小人之间,与大《易》同指。传则随事以稽验,赞则援理以推广,又将以善诱习俗,使皆为迁善远罪之归。其有徼福而为善,惧祸而不为恶,利行勉行,皆足以助赏罚之所不及,亦神道设教之意云。绍定癸巳孟夏吉日,通奉大夫、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臣郑清之拜手恭书。
按:《太上感应篇至言详解》卷首,宋刻本。
与智愚谷书 南宋 · 释道璨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七、《无文印》卷二○
去番后,隐约西山之阿,漫浪庐山之下,去闽益远,山深林密,入闽又无便,遂不复奉书,然心苟不相忘,何以书为!老怙远来,大过所望。和尚道行南方,固足慰南方学者之望,然令行吴越,犹天下学者之望也。某病且甚,不应复游人间,扶病而游,亦迫于甚不得已。三山之阳有愚谷,有藏叟,今乃复着不腆之人于其间,岂昔之所谓两骕骦中着一驽耶!陪侍杖屦,跨石门,入灵源洞,观天风海涛,下瞰云门洋屿,先妙喜生气禀然眉睫间。三十年旧游忽焉入手,未信它生来此听楼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