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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脱禅师道场 北宋 · 张商英
七言绝句 押元韵
圣凡路上绝纤痕,解脱文殊各自论。
东土西天无着处,佛光山下一龛存。
续清凉传(上元祐三年 北宋 · 张商英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三
商英元祐丁卯二月梦游五台山金刚窟,平生耳目所不接,想虑所不到,觉而异之。
时为开封府推官,以告同舍林邵材中,中戏曰:「天觉其帅并间乎」!
五月商英河东提点刑狱公事,中曰:「前梦以验,勉矣行焉」。
人生事事预定,何可逃也!
八月至部,十一月即请金刚窟,验所见者,皆与梦合。
会天寒,恐冰雪封途,一宿遂出山。
明年戊辰夏五台县有群盗未获,以职事督捕,尽室斋戒来游。
六月二十七日壬寅清凉山,清凉主僧曰:「此去金阁寺三里,往岁崔提举尝于此见南台金桥、圆光」。
商英默念:「崔何人哉!
予何人哉」!
既抵金阁,日将夕,山林漠然无寸霭。
僧正省奇来谒,即三门见之,坐未定,南台之侧有白云绵密,如敷白氎。
省奇曰:「此祥云也,不易得」。
集众僧礼诵,愿早见光相。
商英易公裳,燃香再拜。
一拜未起,已见金桥及金色相轮,轮内深绀青色,商英犹疑欲落之日射云成色。
既而暝黑,山前霞光三道,直起亘天,则所疑茫然自失矣。
癸卯,至真容院,止于清辉阁,北台在左,东台在前,直对龙山,下枕金界。
溪北浴室之后,则文殊所化宅也;
金界之上,则罗睺足迹堂也。
知客𧦬曰:「此处亦有圣灯,旧有浙僧请之,飞现栏杆之上」。
商英遂稽首敬祷。
酉后,龙山见黄金宝阶。
戌初北山有大火炬。
𧦬言:「圣灯也」!
瞻拜之次,又现一灯。
良久,东台龙山、罗睺殿左右各现一灯,浴室之后现大光二,如掣电。
金界、南溪上现二灯。
亥后,商英俯视溪上,持灯者其形人也,因念曰:「岂寺僧遣人设一大炬,以见欺耶」?
是时,𧦬已寝,即遣使三班借职秦愿排门诘问,𧦬答曰:「山有虫虎,彼处无人行,亦无人居」。
商英疑不能决。
又睹灯光忽大忽小,忽赤忽白,忽黄忽碧,忽分忽合,照耀林木,即默省曰:「此三昧火也,俗谓之灯耳」。
乃跪启曰:「圣境殊胜,非我见闻,凡夫识界,有所限隔。
若非人间灯者,愿至我前」。
如是十,溪上之灯忽如红日浴海,腾空而上,放大光明,渐至阁前。
其光收歛,如大青鸟啄衔圆火珠。
商英遍体森飒,若沃冰雪。
即启曰:「疑心已断」。
言已,其光复归本处,散满溪上。
秦愿等自傍见之,如金色身,曲屈而上。
妻孥所见,又异于是,有白领而紫袍者,螺髻而结跏趺者,仗剑者,戴角者。
老僧曰:「此金毛飞师子,及天龙八部也」。
良久,北山云起,于白云中现大宝灯。
云收之后,复现大白圆相,如明月轮。
甲辰,至东台,五色祥云现,有白圆光从地踊起,如车轮百旋。
商英以偈赞曰:「云贴西山日出东,一轮圆相现云中。
修行莫道无捞摸,只恐修行落断空」。
相次大风忽起,云雾奔蒸,如欲倾崖裂壑。
主台僧曰:「巡检下兵,适持肉烧煮,不可禁,愿来日屏去」。
七月乙巳谢巡检兵。
沉币于北台,晚,休于中台,大风不止,四山昏晦,𧦬等失色。
台侧有古佛殿,商英令扫洒,携家属祈礼,所与俱者𧦬、台主二人,指使苍头、虞候二人,茶酒二人。
比陟数步,中台之顶已有祥云,五色纷郁。
俄而西北隅开朗,瞬息之顷,布碧琉璃世界,现万菩萨队仗,宝楼宝殿,宝山宝林,宝幢宝盖,宝台宝座,天王罗汉,师子香象,森罗布护,不可名状。
又于真容殿上见紫芝宝盖,曲柄悠扬,文殊师利菩萨骑师子,复有七八尊者,升降游戏,左右俯仰。
台主戏曰:「本台行者十九年未尝见一光一相,愿假福力,呼而视之」。
既呼行者,则从兵潜有随至窃窥者矣。
日渐暝,北台山畔有红炬起,商英问秦愿:「此处有何人烧火」?
愿以问𧦬,𧦬以问台主台主曰:「彼顽崖巨石,且大风鼓山,何火可停,必圣灯也」。
瞻礼之次,又现金灯二,隔谷现银灯一,如烂银色。
适会沿边安抚郭宗颜遣人驰柬来,商英指灯视之曰:「汝见否」?
其人叩首欣抃曰:「见」。
曰:「为我谢安抚,方瞻礼圣灯,大风,不可秉烛,未及答柬」。
于是再拜,敬请愿现我前,先西后东,一一如请。
末后西下一灯,于绀碧轮中放大光明而来;
东西二灯,一时俱至。
自北台至中台十里,指顾之间,在百步内。
远则光芒,近则收摄,犹如白玉琢大宝碗,内贮火珠,明润一色。
拜起之际,复归本所。
于时台上之人,生希有想,殷勤再请,连珠复至。
夜漏将尽,寒冻彻骨,拜辞下山,东灯即没,二灯渐暗。
商英曰:「业已奉辞,瞻仰之心,何时暂释」?
发是悟已,于一绀轮中,三灯齐现,如东方心宿;
绀轮之外,红焰满山。
是夕大风,达丙午,昏霾亦然。
商英抗声曰:「昨夜中台所见,殊胜如此,今日当往西台,菩萨岂违我哉」?
行至香山,则庆云已罩台顶。
沉币已,所见如初,但无琉璃世界耳。
遂游玉华寺与寿宁寺,还真容院,郭宗颜及代州通判吴君称、五台知县张之才都巡检使刘进、保甲司勾当公事陈聿,各以职事来集。
商英以所见告之,虽人人称叹不已,揆其闻而知之亦若商英曰乡之传闻也。
是夕,清辉阁前再见金灯,如至之初。
遣人白郭、吴等五人同观,浴室后之松上,忽现群灯如连珠,诸君各拈额再拜。
顷之,光隐众散,罗睺殿侧现大白光如流星,唯浴室后之松林白气朦胧,过夜分乃息。
丁未,郭、吴案东寨,张之才还县,天色亦大昏霾。
商英陈聿及兴善监镇曹谞,晚登梵仙山
曹谞曰:「昨夕闻金灯见,窃于公宇后见之」。
问曰:「君所见处所安在」?
谞曰:「在空中」。
扣头曰:「圣哉!
圣哉!
自高而视之,若在溪上;
君自下而视,若在空中」。
商英自以累日所求,无不响应,因大言曰:「为二君请五色祥云」!
即起更衣,再拜默祷,俄而西南隅天色鲜廓,庆云絪缊,紫气盘绕。
商英曰:「紫气之下,必有圣贤,请二君虔肃,当见灵迹」。
良久,宫殿楼阁、诸菩萨众化现出没。
商英又启言愿现队仗,使二人者一见。
言讫,歘然布列,二君但嗟叹而已。
既暮欲去,󸢴视之际,失其所在。
二君曰:「圣哉!
圣哉!
若假云气而现者,当隐隐沉灭,岂遽然无踪也哉」?
其夕复止清辉阁,念言:翌日且出山,宝灯其为我复现。
抽扃启扉,则金界、南溪上,已现大炬;
浴室后三灯,东西相贯,起于松梢,合为一灯,光明照耀,苒苒由东麓而南行,洎于林尽溪碛之上,放大白光,非云非雾。
良久,光中现两宝灯,一灯南飞,与金界溪上四灯会集,而罗睺足迹殿及龙山之侧,两灯一时同见。
商英即发愿言:「我若于过去世是文殊师利眷属者,愿益见希奇之相」。
言讫,两灯挥跃交舞数四。
商英睹是事已,发大誓愿:「期尽此形,学无边佛法,所有邪淫杀生妄语倒见及诸恶念永灭不生。
一念若差,愿在在处处菩萨鉴护」。
于是南北两灯,黄光白焰,前昂后亸,腾空至前。
尔时中夜,各复本处。
是日也,商英先至罗睺足迹殿,见其屋宇摧弊,念欲它日完之。
其夜足迹殿所见灯尤异,即以钱三万付僧正省奇修建。
戊申,至佛光寺,主僧绍仝曰:「此解脱禅师道场也」。
碑与龛存,因阅碑中所载「解脱解脱,文殊自文殊」之语,喟然叹曰:「真丈夫哉」!
以偈赞曰:「圣凡路上绝纤痕,解脱文殊各自论。
东土西天无著处,佛光山下一龛存」。
日已夕,寺前庆云见,紫润成蕊,问仝曰:「此寺颇有灵迹否?
何因何缘现此瑞气」?
仝曰:「闻皇祐中尝有圣灯」。
商英曰:「审有之,必如我请」。
问其方,曰南岭
昏夜敬请,岭中果见银灯一,岭崦见金灯二,但比之真容院所见少差耳。
己酉,至秘魔岩,未至之十里,自台有白气一道,直贯岩头;
岩前见文殊骑师子。
既至岩,则天色晦昧,殊失所望。
代州圆果院僧继哲结庐于山之阳,阅大藏经,不下山三年矣。
即诣其庐,问以居山之久,颇有见否?
哲曰:「三年前岩上门开,有褐衣、黄衣、紫衣僧三人倚门而立,久之复闭。
又崖间有圣灯,哲闻而未之见也」。
哲乃曰:「天色若此,岂贫道住庵无状,致公空来空去乎?
虽然,愿得一篇,以耀岩穴」。
遂拂壁写一偈云:「阅尽龙宫五百函,三年不下秘魔岩。
须知别有安身处,却如来鹘臭衫」。
写偈已,出庵,望见岩口有金色祥云,光彩夺目,菩萨乘青毛师子入于云间
商英曰:「今夕大有胜事,必不空来也」。
岩崖百仞,嵯峨壁立,率妻孥东向望崖再拜敬请,逡巡,两金灯现于赤崖间,呼主僧用而视之。
夜漏初下,从兵未寝,闻举家欢呼,人人皆仰首见之,諠哗盈庭,凡七现而隐。
虔请累刻。
崖面如漆。
用曰:「圣境独为公现,岂与吏卒共邪?
幸少需之」。
人定,虔用来白曰:「左右睡矣,可再请也」。
商英更衣俯伏,虔于初请,忽于崖左见等身白光,菩萨立于光中。
如是三现。
商英得未曾有,即发大誓愿如前。
又唱言曰:「我若于往昔真是菩萨中眷属者,更乞现殊异之相」。
言讫,两大金灯照耀崖右。
商英又唱曰:「若菩萨以像季之法付嘱商英护持者,愿愈更示现」。
言讫,放两道光如闪电,一大金灯耀于崖前,流至松杪。
于是十寺主僧及其徒众确请曰:「谨按《华严经》云:东北方有处名清凉山,从昔已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
现有菩萨名文殊师利,与其眷属诸菩萨众一万人,俱常住说法。
即我山中众圣游止,不知过去几千劫矣。
汉明帝、后魏、北齐、隋、唐至于五代已前,历朝兴建,有侈无陋。
太宗皇帝既平刘氏,即下有司蠲放台山寺院租税。
厥后两朝,亦罔不先志之承。
此因边倅议括旷土,故我圣境山林,为土丘所有,开畬斩伐,发露龙神之窟宅,我等寺宇,十残八九,僧众乞丐,散之四方。
则我师文殊之教,不久磨灭。
今公于我师有大因缘,见是希有之相,公当为文若记,以传信于天下后世之人,以承菩萨所以付嘱之意」。
商英曰:「谨谢大众。
艰哉言乎!
人之所以为人者,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香,舌之于味,体之于触,意之于法,不出是六者而已。
今乃师之书曰色而非色也,声而非声也,香而非香也,味而非味也,触而非触也,法而非法也,离绝乎世间所谓见闻觉知,则终身周旋不出乎人间世者,不以为妖则怪矣。
且吾止欲自信而已,安能信之天下及后世邪」?
已而郭宗颜、吴君称以书来言曰:「假公之力,获睹盛事,自昔传闻而未之见,今皆验矣。
宜有纪述,以信后人」。
商英三思,曰:「以圣语凡,以寂语喧,以妙语粗,以智语愚,以真语妄,以通语塞,以明语暗,以洪语纤,以畛域不相知,分剂不相及,譬之阿修罗王手撼须弥山,而蝼蚁不能举一芥;
迦楼罗王七日遍四天下,而蟭螟不能飞寻丈。
商英非不愿言,惧言之无益也」。
或曰:「若尝知唐之释法照乎?
大历中入化竹林寺,虑生疑谤,不敢妄传,忽见一神僧曰:『汝所见者台山境界,何不实记,普示众生,作大利益』?
今君欲避疑谤乎?
作利益乎?
传百而信一,则传千而信十,传万而信百矣。
百人信之,一人行之,犹足以破邪宗,扶正法,况百人能行之乎」?
商英曰:「善哉喻乎!
吾一语涉妄,百千亿劫沦于恶趣」。
谨书之,以附《清凉传》后(《续清凉传》上,宛委别藏本。又见《续藏经》第二编乙第二三套第二册,雍正山西通志》卷二一七。)
元长禅人 宋 · 释克勤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五、《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卷一六
佛语心为宗,达磨传此者矣。
而马师为蛇画足,慈悲落草,乃云:「诸人欲识佛语心么」?
已是漏逗了也。
更言:「只如今语便是佛语」。
此语出于自心,便是佛心,若举扬正宗,作如是话会,如何出得作家八十四人邪?
是故从上来行正令底,视之如将恶水浇泼人,成甚模样。
应知这老子太煞屈曲,事不获己。
然今学者尚看他底不破,只管落语言,执解会,认光影,做窠窟,好不性懆也。
可中有个生铁铸就,手里握得,顽石粉碎,眼目定动,拟议不来,一绰便透,更说甚佛语?
心如之若彼,直饶千佛万祖躬亲动地放光,如云如雨,行棒行喝,雷奔电激,不消个热,不采等闲,凡不收,圣不管,更唤甚作生死菩提,涅槃烦恼?
不如饥来吃饭,困来打眠,此乃稍稍类他家种草也。
所以地藏道:「你南方佛法浩浩地,争如我种田博饭吃十成」。
是以此为事彻到无事,如斩一綟丝,一斩一切斩。
把断世界,不漏丝毫。
诸见不生,了无渗漏。
以长岁月不动不退靠之,自然成办。
香林四十年方打成一片,沩山三十载牧一头水牯。
既有此志,深宜长久,乃能堪报不报之恩,是真出家大解脱衲子也。
按:《佛果圆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