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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部金光明经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五、全隋文卷三十三
《金光明经》者,教穷满字。
金鼓击于梦中,理极真空;
宝塔涌于地上,三身果备。
酬昔报之无亏,十地因圆,显曩修之具足,所以经王之号,得称于斯。
将知能弘赞人,其位难量者也。
大兴善寺沙门释宝贵者,即近周世道安神足。
伏膺明匠,实曰良才。
玩阅群经,未尝释手。
曰谓瞿昙身子孔氏、颜渊者焉。
睹昔晋世沙门支敏度,合《两支》、《两竺》、《一白》、《五家》、《首楞严》五本为一部,作八卷;
又合《一支》、《两竺》、《三家维摩》三本为一部,作五卷。
沙门僧就,又合《二谶》、《罗什耶舍》、《四家》、《大集》四本为一部,作六十卷。
非止收涓添海,亦是聚培山。
诸此合经,文义宛具。
斯既先哲遗踪,遂依承,以为规矩。
而《金光明》见有三本。
初在凉世,有昙无谶译为四卷,止十八品。
其次周世,耶舍崛多译为五卷,成二十品。
后逮梁世,真谛三藏建康译三身分别业障灭陀罗尼最净地依空满愿等四品,足前出没为二十二品。
其序果云:昙无谶法师称,《金光明经》,篇品阙漏。
每寻文揣义,谓此说有徵。
而雠校无指,永怀寤寐。
宝贵每叹此经秘奥,后分云何,竟无嘱累。
旧虽三译,本疑未周。
长想梵文,愿言逢遇。
大隋驭宇,新经即来。
帝敕所司,相续翻译。
至开皇十七年,法席小闲,因劝请北天竺犍陀罗国三藏法师阇那崛多,此云志德,重寻后本,果有嘱累品。
后得银主陀罗尼品,故知法典源散,派别条分,承注末流,理难全具。
赖三藏法师慧性冲明,学业优远,内外经论,多所博通。
在京大兴善寺,即为翻译。
并前先出合二十四品,写为八卷。
学士成都费长房笔受,通梵沙门日严寺释彦琮校练。
宝珠既足,欣跃载深。
愿此法灯,传之永劫(《释藏》食一)
春秋战国门 少孺 唐末 · 周昙
 押真韵
宝贵亲仁与善邻,兵何要互相臻。
螳螂定是遭黄雀,黄雀须访挟弹人。
颜蠋巧贫1097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四、《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五、《历代名贤确论》卷二九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颜蠋与齐王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
蠋辞去,曰:「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不宝贵也,然而太璞不完。
士生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尊达也,然而形神不全。
蠋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清净贞正以自娱」。
嗟乎,战国之士,未有如鲁连、颜蠋之贤者也,然而未闻道也。
曰「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是犹有意于肉与车也。
夫晚食自美,安步自适,取于美与适足矣,何以当肉与车为哉。
虽然,蠋可谓巧于居贪者也。
未饥而食,虽八珍犹草木也。
使草木如八珍,惟晚食为然。
蠋固巧矣,然非我之久于贫,不知蠋之巧也。
类礼义疏序 宋 · 金恕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二、全宋文卷六五六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一二
予既得魏郑公《类礼》,终日诵习,并与友朋讲论其次第伦叙,以考究其先后缓急、轻重大小之义,并其经权常变之宜,而或时有不解于心者,辄复思得义疏观之,而后庶几慊于心。
夫《类礼义疏》者,常山公元行冲之所作也。
行冲名澹以字行晋封常山郡公,乃其所著《义疏》,亦久不复见人间矣。
因窃叹夫夏鼎商盘之属,年世遐邈,此真不可复得之数。
若夫秦汉以来古器法物,犹时时散落民间,顾在有心者购求之,则得之于万一,亦世事之所或有者耳。
况乎开元至今,相去不过数百年,而篇简所存,既非盗贼之所歆羡,而君子见之,则必为之珍护宝贵而传留之。
盗贼不羡,则无争夺损灭之患;
君子之所宝贵,则无毁伤弃掷之忧。
倘幸而不投之烈焰,不饱之蠹腹,安知不如孔壁、汲坟之复出于世乎?
时藏之于心,遇旧学闻家好古敦儒之士,必咨访焉。
一日,书贾吴氏翁缄书一箧,奉而前,曰:「闻吾子索此久矣,此天之所以赐吾子也」。
启箧而观之,则《类礼义疏抄》也,乃厚其值,拜而受之。
嗟乎!
天下事,患志之不坚耳,苟坚其志以求之,虽数所不可得,力所不可致者,天直为之相协焉,阴骘焉,又况其数之所可得,力之所可致者乎?
开元时玄宗皇帝魏郑公所撰《类礼》,命常山公集学者撰义疏,公于是引国子博士范行恭、四门助教施敬本检讨刊削,勒成五十卷。
开元十四年八月上之。
张燕公说驳之曰:「今之《礼记》,是前汉戴德戴圣所编录者,历代传习,向已千年,著为经教,不可刊削。
三国时魏孙炎尝改旧本,以类比次,事同抄书。
此固先儒所深非者,故其书后世皆不行。
用至贞观中魏徵乃因所修更加整比,兼为之注,太宗虽厚加赏锡,其书亦不立学官
行冲等取所注,加以疏释,勒成一家,然与先儒篇第乖舛,章句隔绝,失其本真,若欲颁行,事有未可」。
于是玄宗乃以其为然,遂亦赐常山公等绢二百匹,以其书贮之秘府,不得立于学官
常山公痛世儒排己,使其书不得行于世也,乃著论以自释,名之曰《释疑》,以自陈其著书之意。
予每读而悲之。
其辞曰:客问主人曰:「小戴之学行之已久,康成诠注见列学官,传闻魏公乃有刊易,又承制旨造疏将颁,未悉二经孰为优劣」?
主人答曰:「小戴之《礼》行于汉末,马融注之,时所未睹,卢植分合二十九篇而为说解,代不传习。
郑絪子干师于季长,属党锢狱起,师门道丧,康成于窜伏之中理纷挐之典,志存探究,靡所咨谋,而犹缉述忘疲,闻义能徙,具于郑志。
向有百科章句之徒,曾不窥览,犹遵覆辙,颇类刻舟。
王肃因之,重兹开释,或多改駮,仍按本篇;
又郑学之徒有孙炎者,虽挟元义,乃易前编。
自后条例支分,箴石间起,马胄增革向逾百篇,叶遵删修仅全十二。
魏公病群言之错杂,䌷众说之精深,经文不同,未敢刊正,注理暌误,宁不芟砻。
成毕上闻,太宗嘉赏,赉缣千匹,录赐储藩,将期颁宣,未有疏义。
圣皇纂业,耽古崇儒,高曾规矩,宜所修袭,乃制昏愚,甄分旧义。
其有著遗往说、理变新文,务加搜穷,积稔方毕,具录呈进,敕付群儒,庶能斟详,以课疏密。
岂悟章句之士坚持苦严,特嫌知新,悫欲仍旧,沉疑多月,摈压不申。
优劣短长,定于通识;
手成口答,安敢铨量」。
客曰:「当局称迷,傍观见审,累朝诠定,故是周详,何所为疑不为申列」?
答曰:是何言欤?
谈岂容易。
孔安国壁中书,会巫蛊事起,经籍道息,兄臧与之书曰:「相如常忿俗儒淫词冒义,欲拨乱反正而未能果。
然雅达通博,不代而生,浮学守株,比肩皆是。
众非难正,自古而然,诚恐此道未申而以独智为议也」。
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一矣。
汉有孔季产者,专于古学;
有孔扶者,随俗浮沉。
扶谓产云:「今朝廷皆为章句内学,而君独修古义。
修古义则非章句内学,非章句内学则危身之道也。
独善不容于代,必将贻患祸乎」?
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二矣。
刘歆以通书属文待诏官署,见《左氏传》而大好之,后蒙亲近,欲建斯业,哀帝欣纳,令其讨论,各迁延推辞,不肯置对。
刘歆移书责让,其言甚切,诸博士等皆忿恨之。
名儒龚胜,时为光禄,见此书,乃乞骸骨;
司空师丹,因大发怒,奏改乱前志,非毁先朝所立。
帝曰:「此广道术,何为毁耶」?
由是犯忤大臣,惧诛求出,为河南太守
宗室不典三河,又徙五原太守
君宾之著名好学,公仲之深博守道,犹迫同门朋党之议,卒令子骏负谤于时,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三矣。
子雍、规元数十百件守郑学者,时有中郎马昭,上书以为肃谬。
诏王学之辈占答以闻,又遣博士张融案经论诘。
登召集,分别推处理之是非,具《圣證论》,王肃酬对,疲于岁时,则知变易章句,其难四矣。
卜商疑圣,纳请于曾舆;
木赐近贤,贻嗤于武叔
自此之后,惟推郑公。
王粲称伊洛已东,淮、汉之北,一人而已,莫不宗焉,咸云先儒多阙,郑氏道备。
窃嗟怪,因求其学,得《尚书注》。
退而思之,以尽其意,意皆尽矣,所疑之者犹未喻焉。
凡有两卷,列于其集。
王肃郑六十八条,张融覈之,将定臧否。
称玄注泉深广博,两汉四百馀年未有伟于玄者。
然二郊之际,殊天之祀,此玄误也。
其如皇天,祖所自出之帝,亦玄虑之失也。
服虔释传,未免差违。
后代言之,思弘圣意,非谓扬己之善,掩人之名也。
何者?
君子用心,愿闻其过,故仲尼曰「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是也。
而专门之徒,恕己及物,或攻先师之误,如闻父母之名,将谓亡者之德言而见压于重壤也。
王邵史论曰:魏晋浮华,古道夷替。
王肃杜预,更开门户。
历载三百,士大夫耻为章句。
惟草野生以专经自许,不能究览异义,择从其善,徒欲父康成、兄子慎宁道孔圣误,讳闻郑、服非。
然于郑、服甚愦之。
疑郑、服之外,皆雠也。
则知变易章句,其难五也。
伏以安国尚书》、刘歆《左传》,悉遭摈于曩叶,咸见重于来今,故知二人之鉴,高于汉廷远矣。
季产云:物极则变,比及百年外,当有明直君子,恨不与吾同代者。
于戏!
道之行废,必有时者欤?
仆非专经,罕习章句,高名不著,易受轻诬。
顷者修撰,殆淹年月,赖诸贤辈能左右之,免致愆尤。
仍叨赏赉,内省昏朽,其荣已多,何遽持一己之区区,抗群情之噂𠴲。
舍勿矜之美,成自我之私,触近名之诫,兴犯众之祸,一举四失,中材不为。
自用韬声,甘此沉默也。
其所为《释疑》之辞如此。
呜呼!
常山公之言,亦可知贤人君子著书立说之苦心,将以诱来世,诏无穷,使之家行而户习,乃一旦格于时论,使其书之沉沦湮没,不得显其辉光,衣被后学,不得已而自写其胸蕴,以抒其愤懑不平之气,亦所以求谅于后世之贤人君子,为之显微阐幽,而使之不终于湮没也。
今于数百年后,幸而得之,此非人力之所可致,而非天之相协之,阴骘之,其势固有所不能。
予是以敬承天之所赐,而并列其事与其辞,以备载于编端,俾传之于世之贤人君子,思所以显微阐幽,上达朝廷,颁行天下,使得家行而户习,则文、武、之世,其复见于今日,庶不负魏郑公常山公诱世之深心也夫。
念奴娇 宋 · 赵希蓬
 押词韵第十六部
功名宝贵,算到头,怎免委沟填壑。
曳钓抱琴秋水畔,肯与微官空缚。
五亩苍阴,一丘寒碧,说甚凌烟阁
静观物理,从他荣悴开落。

任待入谷鸣雏,不须歆艳,免使朝南岳
修竹长松常与伴,更有寒梅堪约,夜且三更,西风万籁,入耳悲猿鹤
从头洗去,更无一点圭角。
资政殿学士左通议大夫丹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二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致仕赠左光禄大夫张公行状乾道四年三月 南宋 · 洪箴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五、《华阳集》卷四○
曾祖俊,赠太子少保
妣朱氏,赠普安郡夫人
祖祺,赠太子少傅
妣王氏,赠齐安郡夫人
父翱,任右朝议大夫致仕,赠少保
妣李氏,赠荣国夫人
公讳纲,字彦正姓张氏
其源出于姬姓黄帝之后,青阳氏第五子挥为弓正,始制弓矢,子孙因赐姓焉
周宣王卿士张仲,其后裔事晋为大夫
至唐支派渐广,世居河朔,有官于润者,遂家金坛
曰铣,上柱国,曰连,主扬州六合簿,宝应贞元制书具存。
南唐李氏考定其书,以其家为是邦衣冠之裔。
公自叙谱谍,载本末甚详。
由高祖、王父而下,皆晦迹,以德行称乡里。
逮公登二府,三代赠官保傅,荣及九族矣。
公幼而颖悟,沈厚寡言。
始入小学,与群儿伍,特不好弄。
乡先生授以经史,一览辄不忘。
由是日记数千百言,众咸骇服。
少保喜曰:「张氏种德积善,后世必有大吾闾者,其在此儿乎」!
十岁能属文,出语不凡,同舍生歛衽畏避。
少保之子唯公一人,公昼则干蛊,夜则读书,积日累月,身脩学成,犹未忍离亲侧,少保屡勉之。
年二十始入县庠,居无何,试艺优长,升补泮宫。
方舍法盛行,游学之士肩袂摩属,公伟然杰出,冠于诸生郡将尚书俞公㮚一见异之,期以公辅
大观四年,袖然为举首,贡入辟雍,继升太学
方是时,承平日久,京都以侈靡相尚,士之不悦纷华盛丽者十无一二,公独深居简出,潜心大业,至不知饥渴寒暑。
流辈初易之,久而见其志趣益笃,问学益精,每群试辄处上游,乃更推服,质问疑义,或抠衣就弟子列。
四方人士聚于成均无虑数千人,语学行之懿,必以公为称首。
政和三年,试内舍第一。
明年,以优等较定试上舍主文尚书张克公见公程文,称叹不已,谓邃于经术,遂复擢为第一。
是年四月七日,天子御崇政殿,赐上舍及第,释褐授承事郎
玉音宣谕:张纲系三中首选,可特除太学官
胪传既下,在廷叹仰,盖一时异恩,前此所未有也。
宰相蔡京张克公不协,故特抑之,后数月,始除辟廱正。
当时好事者,以本朝衣冠盛事编次为图,载公三魁之美,搢绅荣之。
五年,除国子正
蔡京方用事,必欲使天下士尽出其门。
朋附之徒,有朝处奥渫而暮跻华要者,唯公守正不阿。
初赐第,旅进一见而已,绝迹不再往。
以公为时第一流人,意欲罗入己党,频遣所亲致委曲,且曰:「倘能屈意相从,簪橐可立致」。
公曰:「富贵在天,蔡氏其如予何」!
闻其语,大衔之。
徽宗皇帝屡欲擢用公,但于学官中时一改除,勉从上意尔。
公久在学校,诸儒敬服,既横经上庠,以师道自任,循循训迪,卒岁忘倦。
六年八月,除辟廱博士
一日忽有旨召对便殿,公自谓起疏远,圣主特达之知,思竭忠言,冀以感悟渊听。
既见上,首论朝廷用人,当分别邪正,以谓「方今之患,在于君子小人混淆而莫辨,陛下倘奋乾刚,扩离明,询之以言,试之以事,稽诸古训,格以佥言,则邪正不啻黑白之易见。
不然,将恐小人得志,无所忌惮,或苟且以害成,或邀功而生事,其祸有不可胜言者」。
又论奢侈之弊,以谓「民之化上捷于令,陛下履丰亨豫大之期,固常忧风俗侈靡,而下戒饬之诏矣。
然而背本趋末,日甚一日,流荡而不返,臣愚以谓陛下不率之以躬行之教,未见其能革也。
陛下诚能以祖宗躬行之教为法,其不合于祖宗者一切去之,则天下虽大,有不难化者」。
公仪貌端伟,音吐洪畅,所言切中时病,上为之改容嘉纳,奖谕数四。
秘书省校书郎,蔡党闻之大怒,益欲逐公而未有间也。
七年,磨勘宣教郎
明年,竟为蔡氏所挤,韩驹张忞辈凡与公厚善者二十一人俱在遣中,得主管成都府玉局观以归。
宣和二年五月,依元丰法,罢宫观
八月磨勘奉议郎
三年闰五月,再除秘书省校书郎,兼脩《国朝会要》。
明年,兼校正御前文字。
上方崇儒重道,博汇群书,公洞贯九流,多识奇字,校雠天禄,是正鱼鲁,功实多焉。
朝廷议遣童贯蔡攸宣抚朔方,公上疏极论不可出师之状,且引《易》「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必致乱邦」之语,书奏,为持权者沮格不报,公愤惋久之。
继传郭药师归顺,萧后纳欸,收复燕山,捷音踵至,在朝莫不相庆,唯公忧惧益深,至忘寝食。
暨遭靖康之变,人皆谓公有先见之明。
十二月,除著作佐郎
五年八月,入尚书省屯田员外郎
十一月磨勘承议郎
王黼秉政,威权浸专,公恶其为人,虽同僚以职事见,公亦托疾不往。
周旋数年间,竟不识之面,憾之。
公在职年馀,徽宗皇帝一日取班籍指公名谓曰:「此人驰誉文场,行实相称,可与除近上差遣」。
设辞障蔽,竟不得迁。
七年六月,改司勋员外郎
九月磨勘朝奉郎
十二月,北虏渝平,兵及畿甸,公夙夜忧愤,谓所亲四方,今国步阽危,吾处下僚,不获与闻朝论,然苟有可以效节者,不敢不勉。
乃为书与父母诀,独留老卒,垂二绳于梁间,曰:「都城脱有不免,与其辱于犬羊之手,不若就死于此」。
于是乘城昼夜守禦四十馀日。
既解严,有旨登城及一月例迁一官,公曰:「主忧臣辱,义则当然,顾可因此以幸赏邪」?
卒不自言。
靖康元年三月,遇钦宗皇帝登宝位,覃恩转朝散郎
是时少保荣国以公久在围城中,音问不通,积忧成疾。
公得家问,即上章丐祠,于是以公为两浙路提点刑狱公事
陛辞之日,上宣谕曰:「朕知卿不阿权贵,操守方严,故授卿此职,切宜为朕爱恤百姓」。
公顿首受诏。
还家方浃旬,复被召赴阙。
大臣传上旨,欲除公横榻,公方迎医就养,吁天有请,辞甚哀切。
钦宗皇帝雅知公无兼侍,特可其奏。
及闻二圣北狩,张邦昌僭窃,遂弃簪绂,移病告老。
忽传太上皇帝践祚于南京,诏至之日,公病立愈,自陈乞就职,时浙宪已别差王翿矣。
建炎元年,遇太上皇帝登宝位,覃恩转朝请郎
驾幸维扬,降旨召公行在所,公以二亲垂老力辞,遂再除两浙提点刑狱公事
四年七月,复除司勋员外郎,公又固辞,乃还浙宪
绍兴元年磨勘朝奉大夫
二年,改除江东提刑
是时戎马初息,民力未苏,公到官抚摩凋瘵,惠恤鳏寡。
属吏之赃污不法怠不举职者,悉按劾无少贷。
诸郡详覆具狱,躬亲省阅必以情,刑名或不当,驳正之,吏以舞文抵罪与夫民有冤而获伸者非一。
自中原俶扰,士庶或尽室婴祸,事既定,往往立子为继,而于法不合承绝家财产,坐此牒诉纷然。
公具奏,乞将已绝命继之人视出嫁女等法,量许分给。
又铺兵依条不许别役,而无立定罪名,公乃乞比巡附辖使臣私役法一等科罪,今皆著令,实自公发之。
凡州县事有未便,及民所愿欲而未获者,皆罢行之,不可概举。
兵官王进池州,凶暴放肆,凌蔑州郡,有曹官以小事忤,遂钉其手于门。
上闻其事,诏公体究。
时国势未安,诸将皆有轻朝廷心。
公到池阳拥铁骑数百突至轺车之前,众颇失色。
公不为礼,入传舍廉问得实,立数责之,叩头伏罪,自是不复越纪律。
公巡历所部,访民疾苦,未尝休息。
迄冬奔驰道路,居鄱阳公廨止数十日而已。
凡为民去害建利,唯恐不至。
席未及暖,而江东九州无违梗,吏歛手不敢为非。
公在任及所过州郡,馈送丝毫不受,下车之初,廨舍所列器皿,谓之「并净」,例皆一新,公即令公帑缄封,以俟后政,所用唯随行瓦木之器。
比去,悉以所缄封者揭于榜。
叹曰:「民之困弊未有甚于此时,而有司供帐,视承平不少减,吾忍用之哉」!
至今士大夫相与语廉节者,多举公此事为师法。
太上皇帝方锐意于治,二千石刺史之贤否靡不周知,一日顾宰臣,盛称江东最绩,遂以左司召。
公入对,极论天下之事,上击节称赏,有大用之意。
公又言监司守臣数易之弊,及州县狱囚瘐死,吏无考课法,上嘉纳之。
三年正月,兼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二月,除起居舍人
是时北虏渐退,川陕屡捷,公恐中外苟安,上疏乞益严边备,又乞举行仁宗皇帝故事,诸路帅守替日,各令条列利害五事以上,画一具奏,后皆施行。
五月,除中书舍人
公文思敏赡,凡得词头,即时具草,未尝稽留。
方多事时,书命填委,公洒翰泉涌,事辞俱称,玉音称奖,谓「比年词臣,鲜能及之」。
自扰攘以来,史笔未修,虽诏论撰,而秘省权轻,关会稽失。
公建言乞依祖宗故实,委大臣兼领史事,即日诏宰臣吕颐浩修国史,至今遂为定制。
北虏初议和,朝廷数遣使,而虏情叵测,廷臣以预选为忧,公独奋然请行。
大臣以公姓名进,上曰:「张某亲老,且词命正有所赖,朕将委以北门之任矣」。
公闻之感泣。
未几荣国病甚,乞外,词章十馀上,不许,遂赐告迎侍还乡。
继被旨趣归甚峻,是冬还朝供职。
四年正月,兼详定一司敕令,寻除给事中
公由江东宪蒙召擢,不二年间,致身法从,自以遭时遇主,古人所难,知无不言,未尝有分毫顾望意。
是时献言者交章公车,每付给舍看详,公曰祖宗成宪具在,患不能举行,舍是而一切纷更何益,自非卓然可用皆报罢。
或挟势以强公,卒莫能得。
大将有以军中田产乞不起税为言者,朝廷欲从其请,公毅然以为不可。
先是推恩元祐党籍子孙,许其自陈,一时有司失于限制,来者不止,公建议以崇宁初年所定碑刻九十八人为正。
又军兴以来,小人乘时召乱,经涉五年,而仇怨告讦,连蔓不已,公上言乞截日蔽囚,后有告者勿受,庶以广好生之德,事即施行,而潭帅申请委曾焚劫为首之人,请论如法,公复奏驳,上卒从公议。
是时所在狴犴填溢,一旦释遣,皆洗然自新为良民矣。
公又论举将帅,修战舰,淮南官冗,军粮阙乏,科敷弓料,私置税场,及宿卫单寡等,皆一时急务。
旧法:应庶官至中大夫止,若太中大夫,非侍从不迁,谓之止法。
宗室有特旨转行太中者,公因此上言:「崇宁大观以来,士风不竞,叨官窃宠,不循资序,遂至国纪大坏。
陛下慨然念治,将欲大变其俗,故前日冒滥之人,大者追夺,小者审量,有识之士,方窃欣幸,以为自是遵守祖宗之法。
今乃复违旧章,超迁官秩,臣所未谕」。
上闻公言,即寝其命。
宣政大臣有上遗表章复官推恩者,公力疏其謟谀误国之罪以驳之。
旧相或以生计自言,乞借拨官田,公引子产辞邑事以告于上。
贵戚近侍,凡所干求,苟涉侥幸,一切奏罢之,人皆服公不畏强禦。
公在省闼二年,凡命令有不当,辄封还,诋斥权贵,尽言切直,无所回避,风采振一时,上亦知公忠赤,屡见褒美。
人以公居閒恂恂,似不能言者,而临事慷慨如此,益知所蕴蓄与常人殊,因为之语曰:「张公论事有回天之力,今信然矣」!
张俊宣抚使屯江上,遣营卒持书江州瑞昌县,卒怙势,见令踞视出慢语,且与狱囚有疑似之迹,令郭彦参械系之,诉于朝,参坐免官。
公言:「近时州县之吏,多曲意迎合,献谀当路,至不随流俗,能为陛下奉法遵职者盖寡。
参者谓宜有以崇奖之,今乃坐免,何以为刚直之劝」!
时俊典领重兵,专制阃外,朝廷每务优假,駮疏既上,在列骇愕,权要有为地者,公由是不能自安,俄解职提举江州太平观,朝野无不惜其去。
五年二月,除徽猷阁待制
七年三月,再任于江州太平观
少保以公恩封位至五品,公既奉祠归养,备尽子职。
每岁时燕集,或宾客过从,公腰金侍立,捧觞上寿,乡人以为荣。
是年六月少保卒,公执丧哀戚甚,勺饮不入口,杖乃能行,人谓曾闵不过也。
九年九月,外除,十月,差提举亳州明道宫
十一年四月,转左朝散大夫
公自转正郎,以朝廷多故,十载不叙年劳,至是有司始检举焉。
十二年至十四年,凡两请奉祠,皆提举亳州明道宫
十一月磨勘左朝请大夫
十六年,丁荣国夫人忧。
方强仕时,每念亲闱无手足之助,暮年乃克躬色难之养,温凊甘旨,未尝废离。
荣国寝疾,公屏去家事,专务医药,衣不解带者累月,居丧衰癯不自胜,执礼逾于少壮。
十九年三月服阕,五月,差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二十年,转左朝议大夫
二十一年八月,再任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二十三年,公生七十年矣,遂引年辞禄。
十二月得请,转左中奉大夫,依前徽猷阁待制致仕。
公任司勋郎官日,秦桧以酬赏事属公,公据法以为不可,甚怨之。
当国,公绝不与通问。
一日,谓公舅氏李朝正侍郎曰:「张夕拜正而不他,吾所心服,阙不闻问,鄙我也」?
李移书道其语,公不答。
阅岁,数温前语,色颇厉,朝正复相告:「方专权,睚眦必报,大臣诛杀流窜者踵相蹑,士大夫重足一迹,日虞祸及」。
公得朝正书,曰:「吾已无救于世矣,京、黼尚不为之屈,况乎」!
由此益怒,至是乃祈谢事,以卒素志。
二十五年十月死,太上皇帝躬览万几,图任旧人共政。
不阅月,召公落致仕,赴行在所,制曰:「七十而归政,古之道也。
古之人亦惟曰无以事劝耆老云耳,然至于寿考康宁,抱道怀德,而谙练治体者,则赐之几杖,乞言询事,不懈夙夜,安有听其引年而去,不知宝贵如我今者!
具官某,时之耆杰,朕所体貌,给事东台,迨兹二纪,而凛然风声,犹著搢绅之间。
不为朕留,以老自请,亦既许之矣。
载惟老臣之居国,譬如合抱之乔木,封植成材,岂一日积!
知材不顾,人谓朕何!
是用起之丘园,引对便殿,使朕不失贪贤之美,而卿有不忘君之忠,岂不休哉!
安车肯来,副我虚伫」。
公以老疾为辞,诏不允,促行甚亟,公不得已就道。
都人以公年耆望重,久间复出,夹道聚观,争先睹之为快,卫士之旧人识公者,更相告语,咨嗟叹息之声,洋溢朝路。
公对便殿,太上皇帝喜见颜间,曰:「卿閒居已二十二年矣,前屡趣卿者,正欲速闻谠言耳」。
首问当今治道之所先,公敷奏甚悉,因论比年公道不行之弊,亟蒙睿奖,对数刻乃罢。
即日除吏部侍郎
方是时,尽逐秦党号召天下,名德之士咸处班列。
不数月间,自执政侍从、台谏,多公门人,如魏良臣周葵汤鹏举凌哲,皆公昔所论荐,一时服公知人之明,且叹其为当今旧德也。
秦桧当轴二十年,士大夫不登其门者几人,唯公七任宫,退藏密深,未尝以一毫干之,而亦不少假借。
比公再登禁涂,秦门旧客,各欲诡脱踪迹,往往极口谈之恶,而公反不出一语。
或问之,公曰:「今之因革,惟公道是从,岂以譊譊求胜哉」!
由是更服公德量之不可及也。
十二月,兼给事中
二十六年,兼侍讲
初讲《诗·关雎》一篇,因后妃淑女之事,历陈文王用人以致规谏之意。
上褒谕再三,且曰:「久不闻卿博雅之言,今日所讲,析礼详明,深启朕意」。
公乃奏:「比年举子,鲜知经术,宜令词赋之士,兼隶一经,如绍兴十四年故事,庶免偏废之患」。
上深然之。
明年省试毕,事遂施行。
权工部侍郎二月,权吏部尚书
自祖宗以来,立公私赃罪三等之法,以戢贪残之政,暨秦桧为相,复增民事一条,凡丽于民事,永不得注亲民差遣
公曰:「守倅令佐,亲民之官,茍有所犯,未有非民事者,锢人圣世,岂不重可惜哉」!
亟奏罢之。
公晨入坐曹,事无大小,必躬自钩考,发擿按治,吏无所容其奸。
士大夫希恩雪罪,有数十年不决者,公悉以法订正,可与者即奏与之。
因进故事,极言销金之费。
异时论事榻前,上复以此为问,公口陈为患甚大,宜速禁止,遂下诏如公言。
三月,再转左中奉大夫
五月大金贺生辰使敬嗣晖入境,诏公馆伴。
既接见,嗣晖谓其副曰:「我自幼闻此公姓名,今尚在邪」?
由是执礼甚恭。
故事,观潮浙江,坐定潮至,嗣晖前辈诗数十首以问,公应答如响。
中使入奏,上喜甚,及事毕,褒宠异于常时。
嗣晖在虏中号知书,虏以秦桧死,选择而使之,欲以觇吾国,知公德望素著,辩论不可屈,故卒礼而去,无或违者。
会彗出东方,诏士庶实封陈言。
其间贪竞之徒,以权贵人死,意朝廷必欲尽变其所施设,故其言不择是非,杂然并进。
公亟上疏,谓「求言不可不广,听言不可不察,举而行之,尤不可不审,盖恐疏远之人,锐于纳忠,有强出新意而致冲改祖宗旧法者,有取便一时而行之既久不能无害者,有贪蠲复之名而不以用度较之,致州县不免暗取于民者」。
上曰:「数日来朝臣献言多矣,唯卿所陈之言,独合朕意,大臣用心正当如此」。
明日宰执奏事,上宣谕此语,知公才堪丞弼,遂除公中大夫参知政事
公入谢,因奏:「臣待罪政府,不欲令子弟仕于朝,乞罢男坚国子簿见任」。
上曰:「卿深鉴权臣私亲之弊,首变前辙,朕甚嘉之」。
特依所乞。
厥后大臣为子弟引嫌丐罢者,相继有请,遂以为例。
秦桧久擅政柄,以严刑峻法钳天下之口,太上皇帝慨然总览,尽去苛刻之政,自尔诏令之下,无非宽恤民力。
公建意以颁降重复,官吏奉行不虔,恐民庶不能通知,乃令有司看详,取其切于利民者,得八十馀事,止标大意及降旨月日,其间繁文一切削去。
奏乞镂版,宣布中外,仍令州县揭诸粉壁。
于是天下晓然,皆知吾君之德意矣。
公在政府,孜孜庶务,忧国如家,钱谷甲兵之问,或至庙堂,必为之竭虑经画,至通夕不寐。
幸而得之,则翌日以告丞相,俾奏行焉,未尝自以为功。
而上亦深知士大夫无辜被罪,窜斥远方,有未还恩数者。
公奏事上前,便便言不已,每蒙开纳。
荐举人才,必参公论,皆曰贤矣,然后剡章。
两省侍从由公延誉而被擢用之人甚众,公未尝语人,而其人亦卒不知为公所荐也。
公自参机政,天下事多所建明,更化以来,所以维持纪纲法度可以数百年犹蒙其功者,公实有力焉。
至二十七年九月,公谓家人曰:「吾贰政已期年,衰疾,岂可久妨贤路?
宜出装,吾丐归矣」。
乃夜奏,迟明怀至漏舍示同列,遂留身乞辞机政。
上惊曰:「卿在政府,宣力甚多,方切倚毗,岂当舍朕而去」!
确然不许。
公既退,即挈家属出私第,示必不可留,相继章四五上,累降诏遣中使宣押,恩礼备至,公力恳不已。
上已知公去意甚决,曰:「卿先朝老臣,出处皆可观,今之求去,盖欲全进退之节,岂可以朕故,令卿有不满意!
然观筋力尚壮,尚为朕卧理一政」。
而公又恳辞,上曰:「比年执政无善罢者,卿之行可谓勇退矣。
且大臣去国,自有体貌,此不可辞」。
拊劳久之,除公资政殿学士婺州
陛辞之日,上复与公极论异日为治之要,已而曰:「旧德去朝,相见无日」。
因颦蹙不怿。
公再拜谢恩,既下殿,复宣坐赐茶,慰免加厚。
公至浙江亭,将登舟,忽中使驰至,赐御札一封,通犀带一条,天语丁宁,备极恩宠,缙绅歆艳,以为近世创见也。
是日,宰执侍从下至百执事悉会江亭叙别,冠盖相望,填溢阡陌,都人纵观,或绘为图,以比汉之二疏云。
公至婺州,布宣天子德泽,为政务简易,存大体,至于事干休戚,则必反覆详审,而不敢忽。
一方之民,初未识公,徒以公名德之重,更相戒饬,勿犯公法。
郡丞以至诸邑官吏,翕然奔走率职,曰:「岂可复以猥琐,上累我公神明」!
公以狱者人命所系,尤所加意,每录重囚,必使升阶立坐隅,亲加临问,察其辞色,多得其情。
涖事之初,有大辟囚以疑奏谳,得旨杖脊流配,当决日引囚出,则癯瘠若病者,公命减杖数之半。
僚吏皆曰:「此敕断也,不可」!
公曰:「主上宽仁好生,哀矜庶狱,某尝亲闻圣训,今此囚既以疑故宥其生矣,脱或毙于杖下,则如勿谳。
人主欲生一人,而郡守乃杀之,尚可谓之承流化宣乎」?
众莫敢言。
本州岁以绫罗输内库,自绍兴以来,逋负重积,前官以属官禁,不敢丐免,有司督责严甚,公具奏一切蠲除之。
又乞增大礼买罗之直,民皆被其赐。
公在郡禄令之外,一钱不受,或以谓例所当得,前后相承,莫有废者,公曰:「吾顾法如何,未闻以例从事也」。
食指猥众,用度不足,至质钱以自给,饬内外非饮食日用之物,不得辄市于民。
婺出罗帛,家人欲一见且不可。
仲春劝耕,例携妓乐,公悉屏去。
灯夕出游,吏以故事告,公亦罢之。
政务便民,安静不扰,数月之间,郡以大治。
公曰:「可以休矣」。
遂再辞禄。
明年三月,命下,依前资政殿学士,转左中大夫致仕。
即日西归,资装无浙东一物,尽以锡赉之馀,分给亲族之贫者。
致仕官暨使臣合得俸禄悉罢去不请,曰:「吾平生食君之禄多矣,岂可复更尸素」。
吏辈役于私室,难以费蠹饩廪,宁自给之食。
筑亭池上,名曰「喜归」。
自号「华阳老人」。
日与亲旧游息其间,又作诗以叙喜归之情,一时名士赓和盈轴。
公遭遇累朝,晚年蒙太上皇帝擢与机政,眷遇优渥,虽一饭之间,未尝忘感戴之意,晨起必注香上祝千万岁。
每戒子孙曰:「吾老矣,不能上报国恩,汝曹其勉之」。
至被疾,犹谆谆道此语,人皆谓公发于至诚而然。
二十九年七月,以其子坚该恩叙封,转左通议大夫
三十一年太上皇帝巡幸建康,出京口,公扶病朝行宫。
是时虏践淮甸,王师到屯江浒。
上见公,慰劳周悉,因语时事,且曰:「卿在政府时,屡讲募兵之议,有司措置失当,今遂乏用」。
公奏述江淮形势,乞宽圣虑。
上问公体力增损,授以药方,仍述脩养之法,恩意欸密,人皆属目焉。
主上登极,首访公安否。
明年十一月召公赴阙,公具奏力陈两经致仕,衰病难支。
上察其由衷,诏曰:「张纲一时老成,朕所渴见,已令趣召,乃以耋老为辞,重违雅志,可从所请」。
令所在州军常加存问,仍赐羊酒。
郡守备礼,委县令入公里致诏,特异之恩,一时鲜俪,世以为宠。
乾道二年正月,感微疾,踰月,疾良已。
甲午之夕,与家人笑语如平时,遽命取水浴体,浴毕安卧,三问夜如何,至二鼓忽举手加额,三叩齿,遂薨于正寝。
三日而歛,手足和柔,肤革如生。
享年八十有四,官左通议大夫,职资政殿学士,爵丹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二百户,实封一百户。
遗奏上闻,天子嗟悼,辍视朝一日,诏赠左光禄大夫,恤典皆如式。
公始以经术大儒为上舍第一,释褐即官上庠,自正至博士凡三迁。
时鼓笥踵堂,訚訚秩秩,盛于唐汉,公讲论经旨,研穷理窟,人人涣然冰释。
五经尤精于《书》,每因讲解,著为义说,皆探微索隐,伦类通贯。
尝疾夫絺绘揣合以应故事,故其言无一不与圣人契。
既卒业,遂成一书,凡三十卷,世号《张氏书解》。
自是后学潜心此经者,争传诵之,诸家之说,虽充栋汗牛,束之高阁矣。
公在三馆,于未见之书无不读,闻见日益博洽,虽位通显,未尝一日废卷。
晚年披阅稍倦,则命子孙读于前,而卧听之。
议论常出诸儒意表,人有得其謦欬之馀,皆抄录藏去。
其为文雄深雅健,粹然一出于正。
代言西掖,绰有典诰之风,奏议详明,直而不讦,实近世文章之宗伯也。
平生著述,有《华阳集》四十卷、《六经辨疑》五卷、《确论》十卷《、告猷集》三卷、《闻见录》五卷、《瀛州唱和》八卷。
靖康建炎间,遭兵火焚掠,煨烬之馀,所存无几。
公纯诚直亮,禀于天性,自布衣至贵显,操守奉养不少异。
气貌严正,虽燕处无惰容。
未尝姑息,而人亲之;
未尝暴怒,而人畏之。
交游尽天下名士,推荐人才,先德行后文艺,卒皆通显。
大抵不喜沽名,常曰:「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
舍是而要一时之誉,吾弗能也」。
召节屡颁,皆出简记,贵倖近习,无一相识者。
其爱君忧国,出于天资,每从容上前,必以进君子退小人、信号令明赏罚为言。
尤小心恭谨,避权远势,退朝未尝与人言奏对之语。
疏状稍干机密者,往往削藁不留,以故忠谋谠议,人亦莫能尽知也。
宣、政间京师,二奸相继弄权,气燄熏灼,士类不能改其操。
绍兴中,退而里居二十馀年,当国之人复视之如仇雠,不能害。
暮年遇合,遂入政府,守法任职,亲旧未尝敢干以私。
急流勇退,再辞荣禄,全名高节,烂然独著。
公尝书座右曰:「以直道行己,以正色立朝,以静退高天下,是三者人之大节,不可违也。
吾虽不才,反身而诚,亦庶几焉」。
其子以是刻诸石。
观其言可见公用舍行藏素定久矣。
公事亲至孝,承颜顺志,虽古人有所不及。
亲没,追慕白首不少衰。
时祭如见其享,忌日号哭如初丧,一言及亲,未尝不垂涕也。
初祖母齐安夫人在堂,奉事尤谨。
政和七年,公正室新安夫人徐氏以宗祀恩当受封邑,公乃以回授祖母,宣和七年,再乞回授,遂封太安人
绍兴元年,公以正郎初遇郊,当任子,以叔父汝弼少保所友爱,遂奏乞先补叔父,被旨特许。
既秉政,得谢而归,许上其子若孙三人,公自念吾白屋起家,备位二府,皆先世遗泽,而群从犹布衣,安得恝然忘之,遂剡章,乞官其堂弟曰绚,堂侄曰基、曰圭。
未几基亡,复以郊恩官基之弟塾。
公载念曾祖后犹有未仕者,又以郊恩官其从侄钺。
自叔父以下,由公而仕者凡六人。
公媦适溧阳进士思文,实荣国所钟爱,复奏补甥将仕郎
公始辍妻之封及祖母,辍子之禄及叔父,辍孙之官及群从甥侄。
至薨没时,曾孙数人皆未官。
呜呼!
非孝义过人,安能若此!
建炎初,六飞南渡,江浙云扰,公侍二亲奔窜山谷,乡邻之避寇者,知公所在,争趋附之,曰:「此公纯德孝行,可以动天,天必佑之,冀赖馀庇以免」。
由是相从者数千人。
昼伏夜行,周旋于烟尘矢石间凡数月,卒获无虞。
间有舍公而出他途,必遇寇掠,前后数十无免者。
一日公与群众隐大林中,虏骑绕林欢噪,声势甚迫,众大恐,迁徙纷乱,或啼哭失声,鬨然不可遏。
正尔惶惑,忽大风起,飞沙折木,震动林薮,移刻而止,虏骑寻引去。
是日微此风,则虏闻人声,无噍类矣,人皆以为公德行所感。
厥后中朝士大夫流散南徙,狼狈于道,有至公卿者,不以在亡为辞,必厚馆之,或经岁乃去。
性俭约,自入禁闼,赞化钧,首尾踰三十年,家无金玉之器,室无衣帛之妾,凡世之声色玩好,一无所著。
政府时,每解衣,人见所服缣素,无不叹息。
乡人衣冠新异者,不敢服以见公。
有为不善,宁受辱于有司,惟恐公之知也。
公居依山,而田濒湖,每岁夏潦,山水湍激,悉为巨浸。
有劝公增置良田者,公曰:「先世以此贻子孙,倘可保守,足以资伏腊,岂可广植膏腴,以损子孙之志哉」!
故自微至贵,田不加益。
禄廪之馀,推以赈贫,无吝色。
每蓄善药名方,人有疾,手自施予。
邻里死者,赒其棺椁。
谷熟,必损衣食之费,增价籴而藏之,至春则减其值以济乏绝,一方赖此免于饥馑流徙者,不知其几千万人也。
绍兴十六年荣国忧,有谷千馀斛,尽以贷乡民之无告者。
既面焚券柩前,曰:「世俗以厚缁黄为孝于亲,孰若惠贫乏以酬亲志」。
公所居宅南,甘露降于众木之上,一岁凡三见,穰穰如贯珠,庭前双桂、枝生连理,寝室之后,复产紫芝
又有群鹤数百,回翔寥廓,下视所居,公祝曰:「胎仙见临,愿示丹顶」。
俄有二鹤,垂首檐槛,飞舞自献,人皆异之。
先是公梦游一官府,殊庭虚寂,非人世比,梦中以为异日当居于此,后十馀梦宛然如一。
公薨之月,族弟统梦至其所,与公言同门设绿牌而无字,有告之者曰:「俟张公至则书此额矣」。
考公平生所践履,则知身后所归宿,夫何疑哉!
公娶同邑徐氏,赠新安郡夫人建炎四年卒。
男二人:堂,右宣义郎,前公二十年卒;
坚,朝散大夫直宝文阁泉州,尝历御史、国子、太常簿
孙四人:釜,承议郎,新通判信州
鋈,迪功郎,早卒;
鉴,迪功郎池州贵池县主簿
镐,从事郎,新平江府昆山县主簿
坚、釜皆中进士第,种学积文,能世其家。
鉴尝荐名礼部
孙女六人,适士族。
曾孙男女八人,尚幼。
乾道二年十一月己酉,葬公于家北古观基之原,从治命也。
公以全德硕望,遭遇四朝,言听计从,泽及天下,克保富贵寿考,屹然为世重臣。
讣音流传,学士大夫暨闾巷之人,无问识不识,举皆痛惜流涕。
蒙公恩者,至画像而祠之。
公平生不求赫赫之功,唯以道德仁义自任,诚心守之,老而不衰,此其所以大过人者,真所谓古之遗直欤!
公之子坚欲上公行实于朝,以丐易名之典,俾箴叙其本末。
箴出入公门三十年矣,知公出处最详,辄以所闻见纪其实,以授公之子,不敢有加焉,庶几议谥勒铭,有所考信,以传不朽。
视质诸夏,无且画工为无愧云。
谨状。
乾道四年三月某日,通直郎大理寺丞洪箴状。
跋表弟方遇诗1239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后村题跋》卷二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广州
南昌徐君德夫为方遇时父作诗评,其论甚高。
盖今之为诗者尚语而德夫尚志,尚巧而德夫尚拙。
德夫之论考时父之诗,往往意胜于语,拙多于巧,时父可谓善为诗而德夫可谓善评诗矣。
抑余愿有献焉。
世所以宝贵古器物者,非直以其古也。
余尝见人家藏盘匜鼎洗之属,凡出于周汉以前者,其质甚轻,其范铸极精,其款识极高简,其模拟物象殆几类神鬼所为,此其所以为也。
苟质范无取,款识不合,徒取其风日剥裂、苔藓模糊者而宝贵之,是土鼓瓦釜得与清庙钟鼓并陈也。
时父勉之,使语意俱到,巧拙相参,它日必为大作者而不为小家数矣。
时父余表弟也,初见于临川,余年十七,时父十四。
后见于福唐,于临安,于莆,每见颜发益苍老。
时父犹未脱场屋,余仕亦连蹇,方乘传遵海而南。
老兄弟临别,握手商论间,宜各有以康穷乏而苏困阨者,今通夕参语乃是一段冷淡生活,然则予二人之穷非不幸也。
遣怀寄吕敬修 明 · 江源
七言律诗 押尤韵
暑往寒来春复秋杏坛吟),细推今古事堪愁薛能
汉家箫鼓空流水李益晋代衣冠成古丘李太白
举世尽从愁里老杜荀鹤,何人肯向死前休韩退之
人生宝贵须回首薛逢,万事风波一叶舟李商隐
古长门怨(送蹇克遂 明 · 江源
昔有佳人公孙氏杜子美,婵娟花艳无人及毕耀
□□□绽牡丹□□□,猩红带露海棠湿陆放翁
(此□节言□□□□美□。)才可颜容十五馀王维枇杷花下闭门居胡曾
低鬟缓视抱明月刘禹锡,风骨自是倾城姝苏东坡
(此一节言其容止慎重也。)一朝选在君王侧白乐天,天子非常赏颜色崔曙
黄金作身双飞龙常建,更有红颜生羽翼少陵
(此一节言其际遇也。)仙台蛾眉秦镜张南容黄金阁上晚妆成毕耀
罗襦宝带为君解卢照邻,犹自君王说小名卢纶
(此一节言其得宠也。)姊妹弟兄皆列上白乐天,百事胜人健如虎高适
朝弄琼箫下䌽云王健,催弦急管为君舞鲍照
燕赵美女三千人吴少微,三千宠爱在一身白乐天
横垂宝幄同心结李白,生死自谓长随君李欣
(此一节言其恩宠之至也。)何言中路遭弃捐郭元振,东飞百劳西飞燕高适
苍蝇苍蝇奈尔何冯著黄金销烁素丝变朱放
(此一节言其遭谗也。)几许幽情欲话难薛逢,讵随中妇凤楼骆宾王
相思相见知何日李白,抱得秦筝不忍弹崔颢
(此一节言其不得通诚于君而思之切也。)翻手作云覆作雨杜甫,君恩反复谁能数张籍
二十三春长信宫吴少微,谁人不忘此离苦李白
(此一节始言其怨也。)夜如何夜未央乔知之,独眠人起合欢床(关盻盻)
泪痕不与君恩断刘瑗,共滴长门一夜长李益
(此一节言其怨之深也。)珠帘粉泽无人顾吴少微,吊影徘徊独愁暮刘长卿
古来万事皆由命李益,错把黄金买词赋罗隐
(此节言其□弃而付之命也。)奉帚平明金殿开王昌龄,昭阳歌吹风送来王諲
须吏宫女传来信刘禹锡,飞燕昭阳侍寝回李端
(此一节言其当时被宠者。)劝君且莫誇头角元祯,自古佳人多命薄苏东坡
高山成谷沧海填韦应物木槿朝看暮还落李璧
(此一节讥被宠之人有时变迁失时也。)世俗宁知伪与真韩退之,还同弃妾逐新人(王湮)
但看古来盛名下少陵,屈膝铜铺锁李贺
(此一节言古人有曾遭此□。)蓬首不梳心历乱贺兰进明,玉枕夜寒鱼信断胡宿
岁暮云矣增离忧少陵,不道流年暗中换(花芯夫人)
(此一节忧其时之身老而无心于容饰也。)冬至阳生春又来少陵,百花辇路为苍苔刘文房
无因并写春风恨赵嘏一寸相思一寸灰李义山
兰闱琼芳积烟露韦应物,草色年年旧宫路刘文房
梨花满地不开门(刘文平,凤辇不来春又暮李伸
(此一节言其时怨也。)伤春未已复悲秋许浑,海色西风十二楼宋邕
思牵今夜肠应直李贺,河汉三更看斗牛崔颢
秋去秋来几恩怨刘因,天上人间不想见崔涂
班姬饮恨长信宫沈佺期,却恨含情掩秋扇王少伯
(此一节言其秋时怨也。)白日寻思夜梦频令狐楚,梦来何处更为云李义山
传闻纨扇恩未歇(王湮),万一君王起旧人刘后村
(此一陈言其怨而不忘其君□□□□□□□□□□也。)春秋四气更回换冯著,鸳被相思双带缓骆宾王
功名宝贵若长在李白菖蒲花开月长满张籍
宛转蛾眉能几时刘庭芝无盐何用妒西施严武
世情都付东流水杨炯,为君起唱长相思李贺
(此一节言人生富贵不常,少年难再,而谗者徒费心力也。)不独凄凉眼前事刘沧,近代君臣亦如此白乐天
屈原憔悴滞江潭李白萧何下狱淮阴杨巨源
(此一节言不但夫妇离合如此,而君臣亦然,一篇主意全在于此。)世间反复不易陈李端,金杯且酌休辞频(罗陶)
但看古来歌舞地刘庭芝,柏梁铜雀生黄尘王勃
按:此一节言世事如此,且酌酒解忧,如汉武魏武终归于尽,不但区区一女子而已也。
商妇词 明 · 江源
去年春日郎辞家,今年秋日留天涯。
年去年来无定住,劝郎莫向临邛去。
朝渡漳河暮汴河,闻郎处处长经过。
岁晚望郎郎不至,独宿孤房空淹泪。
金钗掷下当卜钱,问郎作客何时旋。
郎心嗜利苦不足,靡靡长途不等毂。
男儿宝贵自有时,何须苦涉风波危。
锁南枝 明 · 张四维
 出处:六十种曲 双烈记 第三十九出
金是宝贵莫言。
金傍叉字事有愆。
珠玉嵌成圈。
忠臣被诬陷。
移人手彼弄权。
宝物急收回。
福缘还自远。
恭览御书笃志经学四字赐韩侍郎为作歌 清 · 汤右曾
 押先韵 出处:怀清堂集卷九
金壶瑶札贞观年,神豪飞洒如云烟。
清风美德近臣赐,宝贵何啻青瑶镌。
雍熙淳化变朝体,摛染所及神明全。
攀车受贶继前典,儒臣苏李恩犹偏。
明良际会鱼水合,翰墨照耀星辰悬。
方今圣人轶三五,文思至德苞坤乾。
九州焜煌八表格,倬彼云汉赓诗篇。
墨花泮涣邈天上,人间风月何由传。
春官宗伯吴会退之永叔知谁先。
九经纵横森武库,百家倾泻流奔泉。
猗与国桢郁梁栋,寂与文士穷丹铅。
遗文如见伏生语,奥义欲废康成笺。
公卿大夫重经术,文儒致用非徒然。
殊恩自得稽古力,异数不问官曹迁。
忽颁四字灿奎斗,嘉乃六籍勤排穿。
天章云锦烂五色,乍荫高栋扶脩椽。
通都叹息传盛事,求观车马争喧阗。
炉锤万象羲颉上,并包八体前。
嘘嘘云雾气腾地,荡荡日月光流天。
岂惟笔精更墨妙,遥识主圣兼臣贤。
庙堂从容论道暇,坐倚瑶瑟鸣朱弦。
文章黼黻光册府,皋谟益赞簪裾联。
庆云葩郁甘露结,时有瑞气萦珠躔。
焘冒子孙绵世世,永与玉轴琅函编。
再续游仙百咏 其一百 清 · 厉鹗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出处:樊榭山房集外诗
凤舆海上却回时,青鸟传书寄所知。
我有游仙三百首,不须重唱驾飙词。
按:游仙诗三百首,盖先君子少作也。以偶尔托兴,未尝实版集中。小子黼薰袭箧衍,每一敬展,手泽如新,泫然何已。同学鲍君以文绩学嗜古,亟请开雕,不特敏求之足当,实尔诗人不匮之遗矣,黼其能无兴感哉?谨书末方,以识鲍君用意之厚云。乾隆辛巳中春,志黼识于樊榭山房。诗家游仙一体,自唐人以来,多为绝句。或别有寄托,或近香奁艳情之作,而出以迷离惝恍之辞,要无无谓而作者。此集为《游仙诗》三百首,其托意不可知,而语带烟霞,有云愁海思之遗,所谓「诗杂仙心」者也。先生樊榭山房前后二集,皆不登载,闻旧有堇浦先生一序,亦未之见。此本乃郡人所传钞者,亟为梓而传之。零珠碎璧,犹可宝贵,况三百首之多耶?同里后学陈鸿寿识。
观文待诏归去来庚辰 清 · 钱载
 押未韵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二十二
一方七寸馀,浓淡满清气。
小楷缀陶辞,北窗凉髣髴先生自跋云:「己亥秋暑,晚窗弄笔。」)
怀归诗合装,克承所宝贵
田居十几年,颇乐林泉味万历戊寅仲子嘉跋云:「其《后怀归诗》则庚子岁所书,皆以赠顾君克承者,时先生归来已十四年。」。)
欧阳颍水思,容易升平慰。
鹎鵊恋君恩,斯情亦云未(《怀归诗》引云:「徵明癸未入京即有归志,既而忝列朝行,不得即解,逦迤三年,故乡之思,往往托之吟讽。丙戌罢归,留滞潞河,检故稿,得怀归之作三十二篇,别录一册,以识余志。昔欧公有《思颍》诗,亦自为集,徵明于公虽非儗伦,而其则不殊也。」欧阳文忠《鹎鵊词》云:「可怜此乐独吾知,眷恋君恩今白发。」)
贤孙续跋三,谗讥乃忧畏。
最后阻风时,南还村泊魏。
鹧鸪行不得,杜宇催归既。
文氏百年间,令人增歔欷文肃一跋于丙寅,有「林樾之中,日虞矰弋」语,盖非复贤祖父戊寅庚子己亥可优游矣,又曰「余以四月下旬入官,十月晦归田」,时公归已三年也。一跋于己巳,舟次武城,有「丁卯首春,祸已几及」语,又云「戊辰三锡徵书」,则公复出北上。一跋于庚午仲秋,阻风魏家湾,云「己巳闰四月入都,明年夏五,思报主恩,抗章论列执政者,乃借桐封以出」,盖于七月九日出都,计立朝又十有四月,是为崇祯三年。)
盛京土产杂咏十二首 其二 东珠(东珠出混同江及乌拉宁古塔诸河中匀圆莹白大可半寸小者亦如菽颗王公等冠顶饰之以多少分等秩昭宝贵焉)乾隆戊戌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五十四
出蚌阴精称自古,大东毓瑞未前闻。
混同鸭绿(二江名)圆流夥,合浦交州独产分。
取自珠轩供赋役(采珠者乃打牲乌拉包衣下食粮人户合数人为一起谓之珠轩四月乘舟往至八月回各以所得之珠纳之于官如供赋然),殊他蜑户效殷勤。
纬萧亦识留名喻,沽誉难更旧制云。
题和阗玉笔筒嘉庆戊午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虞韵 出处:御制诗馀集卷十八
裘钟晋王献之斑竹笔筒号裘钟世无其匹见致虚阁杂俎)兹琢玉为都,四十年前此物无(自乾隆二十五年平定回部后和阗为我属国岁时贡玉与内地任土作贡无异四十年来精璆充牣镌琢滋多前此未之有也)
黩武或当差免议,崇文实可伴清娱。
彼疆岂乏章书用,斯代幸传今古谟。
岁贡视常非异事,十千堪笑诩珊瑚宋钱惟演有珊瑚笔格平生爱惜子弟窃之惟演榜以十千购之子弟佯为求得以献即欣然以十千与之一岁率六七如此语见欧阳修归田录然彼特以罕见珍兹和阗贡玉源源而至殊方珍产视以为常较彼之斤斤宝贵真不值一噱也)
按:国家威德覃敷无远弗届外藩属国岁时进至表章率用其国文字译书以献各国之书体不必同而同我声教斯诚一统无外之规也我朝国书增损蒙古书而成书写自左方直下成行而右汉书则自右而左朝鲜安南琉球诸国皆用汉书西番天竺缅甸暹罗南掌西洋俄罗斯廓尔喀苗疆皆各有书横行自左而右惟回部及苏禄国书横行自右而左夫疆域既殊风土亦异各国常用之书相沿已久各从其便正如五方言语嗜欲之不同所谓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也偶题和阗玉笔筒因及回疆文字复思今日溥天率土各国之书繁夥而统于一尊视古所称书同文者不啻过之爰即文房题咏触类引申益凛持盈保泰之念非曰贵远物诩珍异也并识
李北岳先生诗集 清 · 贾田祖
十五才人江左出,吾郡三分已居一。
斑斑古色擅宫王,六籍沈酣斗奇崛。
缪公淡宕如春云,暮年删订细诗律。
郭家处士何崎嵚,《升天》已入卢仝室。
就中深厚推鱼川,昌黎玉局相差肩。
不用钩章与棘句,雄神大力能回旋。
绵津于此特珍重,压倒吴会雄词源。
美人岂不玉堂贡,耳官失职悲迍邅。
我生桑梓有恭敬,况乃泰华森真颠。
当时太虚踞山斗,裁红晕碧徒便娟。
公之音声协《雅》《颂》,谓宜俎豆追四贤。
谁云寂寞五百载,看摩坚垒摇先鞭。
济南文冢已崒嵂,苦欲质证无因缘。
秋云木叶本奇绝,老宿再荷尚书怜。
鸿篇伟制尽登载,朗如日月县瑶编。
鸡林宝贵万口诵,荆山玉剖珠腾渊。
淮海维扬古才薮,生天慧业公宜先。
礼官论定百世祀,他时文苑其争传。
蔡班卿舍人集时人书为一卷属题卷尾甲申 清 · 蒋士铨
 押支韵 出处:忠雅堂诗集卷一二
昔贤善书者,篆隶实其师。
立体或不同,用笔无两岐。
肉在筋骨中,神气结构之。
瘦劲异枯瘠,腴润殊肥痴。
染翰虽一艺,颇具万物姿。
油然入神妙,元功气淋漓。
学圣得近似,各自成矩规。
丑怪极变态,不失先民遗。
皆由胸膈中,莹洁无瑕疵。
天机与逸趣,故与腕力随。
可怜龌龊子,学书贵毛皮。
文饰利达怀,强附献与羲。
佞柔取姿媚,俗至不可医。
岂无一日名,势力久则衰。
其人不足称,虽工亦徒为。
近尚馆阁派,雷同互矜推。
光圆杂肥浊,轻佻兼蹶痿。
散漫以为静,荡佚以为奇。
唐宋数老翁,冤诬莫能辞。
谁洗翰墨狱,焚砚埋毛锥。
蔡君有书癖,碑拓泥墙垂。
参身龙蛇中,熟玩不觉疲。
今人亦可爱,集美足相资。
遍乞时贤书,一卷常自持。
百物聚所好,庐陵岂予欺。
诸公颜褚俦,况复生同时。
流传后人手,宝贵未可知。
瘗鹤铭癸巳 清 · 蒋士铨
 出处:忠雅堂诗集卷二一
残缣断碣遗迹殊,谁见古人捉笔书。
俗儒小慧逞博辨,雀鼠聚讼堪焚如。
幽人养鹤作妻子,偕老岩阿同卧起。
帷盖留埋犬马身,何况胎禽嗒然死。
序之铭之泐断厓,波浪荡洗鱼鳞揩。
零行剩字足宝贵会稽平原何有哉。
注疏流弊事考订,鼷鼠入角求溪径。
古人已死当阙疑,牵附支离争质證。
是王是颜惟尔称,暗室何曾有一灯。
大哉皇言论乃定,曰非晋人知不能。
翁覃溪学士为摹砖塔铭赋谢 清 · 桂馥
 押词韵第十一部
唐书最喜砖塔铭,惜哉破裂无完形。
河东一本是初拓,悬之海内如晨星。
欲攫不得三叹息,归把残字空眙瞠。
玉堂学士莞而笑,我有粱肉施饥伧。
羊毫一扫风急,百廿七字云英英。
硬黄响拓俱多事,临摹不数沤波亭。
满堂传示称快意,孰知两日劳经营。
学士初学虞永兴,有时阑入欧率更
上下颜、柳兼褚、薛,全凭变法如写生。
不然下笔求形似,得毋笑语同优伶。
不见摹勒重刻石,宝鼎化作三足铛。
学士论书善取譬,有似柘浆析朝酲。
寻常只字足宝贵,况当妙墨双眼明。
纵无兰亭茧纸本,我心足使平如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