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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承嗣李宝臣伪谶承嗣,安史旧将,降,授魏博节度大历中,朝廷命幽州朱滔、恒定李宝臣滑州李正己三镇兵讨之。承嗣求成于正己,又知宝臣生长范阳,欲得其地,乃勒石为谶,密瘗宝臣境内,使望气者云:“此中有王气。”宝臣掘得之,有文云云。二帝,指宝臣正己也。因使客讽宝臣兴兵取范阳自效,宝臣以为事合符命,喜而许之,遂以兵袭承嗣知其衅已成,乃旋军告宝臣曰:“河内有警急,不暇相从,石上谶文,吾戏为之耳。”宝臣惭怒而退。) 唐 · 不详
 押先韵
二帝同功势万全,将田作伴入幽燕。
原教(以下为辅教编上)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镡津文集》卷一
万物有性情,古今有死生,然而死生性情未始不相因而有之。
死固因于生,生固因于情,情固因于性。
使万物而浮沉于生死者,情为其累也。
有圣人者大观,乃推其因于生之前,示其所以来也;
指其成于死之后,教其所以修也。
故以其道导天下,排情伪于方今,资必成乎将来。
夫生也既有前后,而以今相与,不亦为三世乎。
以将来之善成,由今之所以修,则方今穷通,由其已往之所习,断可见矣。
情也者,发于性皆情也。
苟情习有善恶,方其化也,则冥然与其类相感而成其所成。
情习有薄者焉,有笃者焉;
机器有大者焉,有小者焉。
圣人宜之,故陈其法为五乘者,为三藏者。
别乎五乘,又歧出,其繁然殆不可胜数。
上极成其圣道,下极世俗之为农者、商者、技者、医者,百工之鄙事,皆示其所以然。
然与五乘者皆统之于三藏。
举其大者,则五乘首之,其一曰人乘,次二曰天乘,次三曰声闻乘,次四曰缘觉乘,次五曰菩萨乘。
后之三乘云者,盖导其徒超然之出世者也,使其大洁情污,直趣乎真际,神而通之,世不可得而窥之。
前之二乘云者,以世情胶甚,而其欲不可辄去,就其情而制之。
曰人乘者,五戒之谓也。
一曰不杀,谓当爱生,不可以己辄暴一物,不止不食其肉也。
二曰不盗,谓不义不取,不止不攘他物也。
三曰不邪淫,谓不乱非其匹偶也。
四曰不妄语,谓不以言欺人。
五曰不饮酒,谓不以醉乱其修心。
曰天乘者,广于五戒,谓之十善也。
一曰不杀,二曰不盗,三曰不邪淫,四曰不妄语。
是四者,其义与五戒同也。
五曰不绮语,谓不为饰非言;
六曰不两舌,谓语人不背面;
七曰不恶口,谓不骂,亦曰不道不义;
八曰不嫉,谓无所妒忌;
九曰不恚,谓不以忿恨宿于心;
十曰不痴,谓不昧善恶。
然谓兼修其十者,报之所以生天也;
修前五者,资之所以为人也。
脱天下皆以此各修,假令非生天而人人足成善,人人皆善而世不治,未之有也。
宋文帝谓其臣何尚之曰:「适见颜延之宗炳著论发明佛法,甚为名理,并是开奖人意。
若使率土之滨皆感此化,朕则垂拱坐致太平矣,夫复何事」!
尚之因进曰:「夫百家之乡,十人持五戒,即十人淳谨;
千室之邑,百人修十善,则百人和睦。
持此风教,以周寰区,编户亿千,则仁人百万。
夫能行一善,则去一恶;
去一恶,则息一刑;
一刑息于家,万刑息于国,则陛下之言坐致太平是也」。
斯言得之矣。
以儒校之,则与其所谓五常仁义者异号而一体耳。
夫仁义者,先王一世之治迹也。
以迹议之,而未始不异也;
以理推之,而未始不同也。
迹出于理,而理祖乎迹,迹,末也,理,本也,君子求本而措末可也。
《语》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
人焉廋哉」!
孟子曰:「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
谓事必揣量其本而齐等其末而后语之。
茍以其一世之迹而责其三世之谓,何异乎以十步之履而诘其百步之履,曰:「而何其迹之纷纷也?
曷不为我之鲜乎」?
是岂知其所适之远近、所步之多少也?
然圣人为教而恢张异宜。
言乎一世也,则当顺其人情,为治其形生之间;
言乎三世也,则当正其人神,指缘业乎死生之外。
神农志百药,虽异而同于疗病也;
后稷标百谷,虽殊而同于膳人也;
圣人为教不同,而同于为善也。
曰:「佛之道,其治三世,非耳目之所接,子何以而明之」?
曰:吾谓人死而其神不死,此其验矣。
神之在人,犹火之在薪也,前薪虽与火相烬,今所以火者曷尝烬乎?
曰:「神理冥眇,其形既谢,而孰能御其所适果为人邪?
果为飞潜异类乎」?
曰:斯可通也。
茍以其情习之业推之,则其报也不差。
子岂不闻《洪范》五福、六极之谓乎?
五福者,谓人以其心合乎皇极,而天用是五者应以向劝之。
六极者,谓人不以其心合乎皇极,而天用是六者应以威沮之。
夫其形存而善恶之应已然,其神往则善恶之报岂不然乎?
佛经曰:「一切诸法,以意生形」。
此之谓也。
曰:「谓佛道绝情,而所为也如此,岂非情乎?
佛亦有情邪」?
曰:形象者举有情,佛独无情邪?
佛行情而不情耳。
曰:「佛之为者既类夫仁义,而仁义乌得不谓之情乎」?
曰:仁者何?
惠爱之谓也。
义者何?
适宜之谓也。
宜与爱皆起于性而形乎用,非情何乎?
就其情而言之,则仁义乃情之善者也。
情而为之,而其势近权;
不情而为之,而其势近理。
性相同也,情相异也。
异焉而天下鲜不竞,同焉而天下鲜不安。
圣人欲引之其所安,所以推性而同群生;
圣人欲息之其所竞,所以推怀而在万物。
谓物也,无昆虫,无动植,佛皆概而惠之,不敢损之。
谓生也,无贵贱,无贤鄙,佛皆一而导之,使自求之。
推其性而自同群生,岂不谓大诚乎?
推其怀而尽在万物,岂不谓大慈乎?
大慈,故其感人也深;
大诚,故其化物也易。
故夫中国之内,四夷八蛮之外,其人闻佛之言为善有福、为恶有罪,而鲜不测然收其恶心,欢然举其善意,守其说拳拳不敢失之。
若向之所谓五戒十善云者,里巷何尝不相化而为之。
自乡之邑,自邑之州,自州之国,朝廷之士,天子之宫掖,其修之至也。
不杀必仁,不盗必廉,不淫必正,不妄必信,不醉不乱,不绮语必诚,不两舌不谗,不恶口不辱,不恚不雠,不嫉不争,不痴不昧。
有一于此,足以诚于身而加于人,况五戒十善之全也,岂有为人弟者而不悌其兄,为人子者而不孝其亲,为人室者而不敬其夫,为人友者而不以善相致,为人臣者而不忠其君,为人君者而不仁其民?
是天下之无有也。
为之者唯恐其过与不及为癖耳,佛岂茍癖于人焉?
如此者,佛之道岂一人之私为乎?
抑亦有意于天下国家矣。
何尝不存其君臣父子邪?
岂妨人所生养之道邪?
但其所出不自吏而张之,亦其化之理隐而难见,故世不得而尽信。
《易》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孟子》曰:「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
岂不然乎!
人之惑于情久矣,情之甚几至乎敝薄。
古圣人忧之,为其法,交相为治,谓之帝,谓之王。
虽其道多方,而犹不暇救。
以仁恩之,以义教之,赏欲进其善,罚欲沮其恶。
虽罚日益劳,赏日益费,而世俗益薄。
茍闻有不以赏罚而得民迁善而远恶,虽圣如,必欢然喜而致之,岂曰斯人不因吾道而为善,吾不取其善,必吾道而为善,乃可善之?
若是,是圣人私其道也,安有圣人之道而私哉!
夫游龙振于江海而云气油然四起,暴虎声于山林而飙风飂飂而来,盖其类自相应也。
故善人非亲而善人同之,恶人非恩而恶人容之。
舜好问而察迩言,隐恶而扬善,及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海,沛然莫之能禦也。
禹闻善言则拜。
孔子尝谓:「善人,吾不得而见之;
得见有常者,其可矣」。
又曰:「三人行,必得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颜子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不敢失之。
孟子谓:「好善优于天下」。
又谓:「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
此五君子者,古之大乐善人也,以其善类,固类于佛。
茍其不死,见乎吾道之传,是必泯然从而推之。
噫!
亦后世之不幸,不得其相遇而相證,尚使两家之徒犹豫而不相信。
噫!
人情莫不专己而略人,是此而非彼,非过则争,专过则拘。
君子通而已矣,何必茍专;
君子当而已矣,何必茍非。
饮食男女,人皆能知贵,而君子不贵;
君子之所贵,贵其能知道而识理也。
今有大道远理若是,而余不知识,余愧于人多矣。
尝试论曰:夫欲人心服而自修,莫若感其内;
欲人言顺而貌从,莫若制其外。
制其外者,非以人道设教,则不能果致也;
感其内者,非以神道设教,则不能必化也。
故佛之为道也,先乎神而次乎人,盖亦感内而制外之谓也。
神也者,人之精神之谓也,非谓鬼神淫惑之事者也。
谓人修其精神,善其履行,生也则福应,死也则其神清升。
精神不修,履行邪妄,生也则非庆,死也则其神受诛。
故天下闻之,其心感动,恶者沮而善者如之。
如此默化,而何代无有?
然其教之作于中国也,必有以世数相宜而来应,人心相感而至。
不然,何人以其法修之,天地应之,鬼神效之?
苟其宜之数之未尽,相感之理未穷,又安可以爱之而茍存,恶之而苟去?
方之人事,若王者霸者,其顺时应人而为之,岂不然哉?
况其有妙道冥权,又至于人事者邪?
夫妙道也者,清净寂灭之谓也,谓其灭尽众累,纯其清净本然者也;
非谓死其生,取乎空荒灭绝之谓也。
以此至之,则成乎圣神,以超出其世。
冥权也者,以道起乎不用之用之谓也,谓其拯拔群生而出乎情溺者也。
考其化物自化,则皇道几之
考其权用应世,则无所不至。
言其化也,固后世不能臻之;
言其权也,默而体之,则无世不得。
昔者圣人之将化也,以其法付之王,付之臣,付之长者有力之人。
非其私己而茍尊于人也,盖欲因其道而为道,因其善而为善。
佛之经固亦多方矣,后世之徒不能以宜而授人,致其信者过信。
令君有佞善,辄欲捐国为奴隶之下;
俗有浅悟,遽欲弃业专胜僧之高。
此非谓用佛心而为道也。
经岂不曰:「诸佛随宜说法,意趣难解」。
故为佛者,不止缁其服、剪其发而已矣。
然佛之为心也如此,岂小通哉!
此有欲以如杨、墨而讥之。
夫杨、墨者,滞一而拘俗,以之方佛,不亦甚乎!
世不探佛理而详之,徒讻讻然诞佛,谓其说之不典。
佛之见出于人远矣,乌可以己不见而方人之见?
谓佛之言多劫也诞耶,世固有积月而成岁,积岁而成世,又安知其积世而不成劫邪?
苟以其事远,耳目不接,而谓之不然,则六艺所道上世之事,今非承其传而孰亲视之,此可谓诞乎?
谓佛言大也诞邪,世固有游心凌空而往,虽四隅上下窅然,曷尝有涯,方之佛谓其世界无穷,何不然乎?
谓佛言化也诞邪,世固有梦中而梦者,方其梦时,而其所遇事与身世,与适梦或其同,或其同,莫不类之。
梦之中既梦,又安知其死之中不有化邪?
佛之见既远,而其知物亦多,故圣人广其教以教多类,欲其无所适而不化也。
今曰佛西方圣人也,其法宜夷而不宜中国,斯亦先儒未之思也。
圣人者,盖大有道者之称也,岂有大有道而不得曰圣人,亦安有圣人之道而所至不可行乎?
苟以其人所出于夷而然也,若舜东夷之人,文王西夷之人,而其道相接绍行于中国,可夷其人而拒其道乎?
况佛之所出非夷也。
或曰:「佛止言性,性则《易》与《中庸》云矣,而无用佛为」。
是又不然。
如吾佛之言性与世书一也,是圣人同其性矣。
同者却之,而异者何以处之?
水多得其同,则深为河海;
土多得其同,则积为山岳;
大人多得其同,则广为道德。
乌呼,余乌能多得其同人,同诚其心,同斋戒其身,同推德于人,以福吾亲,以资吾君之康天下也?
曰:「而何甚不厌邪!
子辈杂然盈乎天下,不籍四民,徒张其布施报应以衣食于人,不为困天下亦已幸矣,又何能补治其世而致福于君亲乎」?
曰:固哉!
居,吾语汝
汝亦知先王之门,论德义而不计工力邪?
夫先王之制民也,恐世敝民混而易乱,遂为之防。
故四其民,使各属其属,岂谓禁民不得以利而与人为惠?
若今佛者,默则诚,语则善,所至则以其道劝人舍恶而趋善。
其一衣食待人之馀,非黩也。
茍不能然,自其人之罪,岂佛之法谬乎!
孟子曰:「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
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
儒岂不然邪?
已前,其民未四,当此,其人岂尽农且工?
未闻其食用之不足。
周平之世,井田之制尚举,而民已匮且敝。
及秦废王制,而天下益扰。
当是时也,佛、老皆未之作,岂亦其教加于四民而为疠然邪?
人生天地中,其食用恐素有分。
子亦为世之忧太过,为人之计太约。
报应者,儒言休證咎證、积善有庆、积恶有殃,亦已明矣。
若布施之云者,佛以其人欲有所施惠,必出于善心,心之果善,方乎休證,则可不应之,孰为虚张邪?
夫舍惠,诚人情之难能也。
斯茍能其难能,其为善也不亦至乎?
《语》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
可谓仁乎』?
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其犹病诸』」!
盖言圣人难之,亦恐其未能为也。
佛必以是而劝之者,意亦释人贪吝而廓其善心耳。
世宜视其与人为施者公私如何哉,不当傲其所以为施也。
礼将有事于天地鬼神,虽一日祭,必数日斋,盖欲人诚其心而洁其身也,所以祈必有福于世。
今佛者,其为心则长诚,斋戒则终身,比其修斋戒之数日,福亦至矣,岂尽无所资乎?
曰:「男有室,女有家,全其发肤以奉父母之遗体,人伦之道也。
而子辈反此,自为其修,超然欲高天下。
然修之又几何哉?
混然何足辨之」?
曰:为佛者,斋戒修心,义利不取,虽名亦忘,至之遂通于神明,其为德也抑亦至矣。
推其道于人,则无物不欲善之,其为道抑亦大矣。
以道报恩,何恩不报;
以德嗣德,何德不嗣。
己虽不娶,而以其德资父母;
形虽外毁,而以其道济乎亲。
泰伯岂不亏形邪,而圣人德之;
伯夷叔齐岂不不娶,长往于山林乎,而圣人贤之。
孟子则推之曰:「伯夷圣之清者也」。
不闻以亏形不娶而少之。
子独过吾徒耶!
夫世之不轨道久矣,虽贤父兄如周公,尚不能必制其子弟;
今去佛世愈远,教亦将季,乌得无邪人寄我以偷安邪?
法将如之何?
大林中固有不材之木,大亩中固有不实之苗,直之可也,不可以人废道。
曰:「而言而之教若详,诚可尚也,然则辨教之说皆张于方今,较之孰为优乎」?
曰:叟愚也,若然者皆圣人之教,小子何敢辄议。
然佛,吾道也;
儒,亦窃尝闻之;
若老氏,则予颇存意。
不已而言之,诸教也,亦犹同水以涉,而厉揭有深浅。
儒者,圣人之治世者也;
佛者,圣人之治出世者也。
广原(并叙 以下为辅教编中)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
叙曰:余昔以五戒十善通儒之五常为《原教》,急欲解当世儒者之訾佛。
若吾圣人为教之大本,虽概见而未暇尽言,意待别为书广之。
《原教》传之七年,会丹丘长吉遗书劝余成之。
虽属草,以所论未至,焚之。
适就其书,几得乎圣人之心。
始余为《原教》,师《华严经》,先列乎菩萨乘,盖取其所谓依本起末门者也;
师《智度论》,而离合乎五戒十善者也。
然立言自有体裁,其人不知,颇相诮讶,当时或为其改之。
今书乃先列乎人天乘,亦从《华严》之所谓摄末归本门者也,旨哉!
五戒、十善,则不复出其名数。
吾所以为二书者,盖欲发明先圣设教之大统,以谕夫世儒之不知佛者。
故其言欲文,其理欲简,其势不可枝辞蔓说。
若曲辨乎众经之教义,则章句者存焉。
知余讥余,其《原教》、《广原教》乎。
广原教》凡二十五篇,总八千一百馀言。
是岁丙申也,振笔于灵隐永安山舍。
惟心之谓道,阐道之谓教。
教也者,圣人之垂迹也;
道也者,众生之大本也。
甚乎,群生之缪其本也久矣!
圣人不作,而万物终昧。
圣人所以与万物大明也,心无有外,道无不中,故物无不预道。
圣人不私道,不弃物,道之所存,圣人皆与。
是故其为教也,通幽通明,通世出世,无不通也。
通者统也,统以正之,欲其必与圣人同德
广大灵明,莫至乎道;
神德妙用,莫至乎心。
徇妄缚业,莫甚乎迷本;
流荡诸趣,莫甚乎死生。
知众生之过患,莫善乎圣人;
与万物正本,莫善乎设教。
正固明,明固妙,妙固其道凝焉。
是故教者,圣人明道救世之大端也。
夫教也者,圣人乘时应机,不思议之大用也。
是故其机大者顿之,其机小者渐之。
渐也者,言乎权也;
顿也者,言乎实也。
实者谓之大乘,权者谓之小乘。
圣人以大小衍揽乎群机,而幽明尽矣。
预顿而闻渐,预渐而闻顿,是又圣人之妙乎天人而天人不测也。
圣人示权,所以趋实也;
圣人显实,所以藉权也。
故权实偏圆,而未始不相顾。
权也者,有显权,有冥权。
圣人显权之,则为浅教,为小道,与夫信者为其小息之所也。
圣人冥权之,则为异道,为他教,为与善恶同其事,与夫不信者预为其得道之远缘也。
显权可见,而冥权不测也。
实也者,至实也,至实则物我一也;
物我一,故圣人以群生而成之也。
语夫圣人之权也,则周天下之善,遍百家之道,其救世济物之大权乎。
语夫圣人之实也,则旁礴法界与万物,皆极其天下穷理尽性之大道乎。
圣人者,圣人之圣者也。
以非死生,而示死示生;
与人同然,而莫睹其所以然。
岂古神灵睿智博大盛备之圣人乎!
故其为教,有神道也,有人道也,有常德也,有奇德也。
不可以一概求,不以世道拟议。
得在于心通,失在于迹较。
治人治天,莫善乎五戒十善。
修夫小小圣、小圣,莫盛乎四谛十二缘;
修夫大圣,以趋乎大大圣,莫盛乎六度万行。
夫五戒十善者,离之所以致天,合之所以资人。
语其成功,则有胜有劣;
语其所以然,则天人之道一也。
夫四谛十二缘者,离之则在乎小圣,合之则在乎小小圣。
语其成功,则有隆杀;
语其乘之,则小圣、小小圣同道也。
夫六度也者,首万行、广万行者也。
大圣与乎大大圣,其所乘虽稍分之,及其以万行超极,则与夫大大之圣人一也。
万行也者,万善之谓也。
圣人之善,盖神而为之,适变乘化,无所而不在也。
是故圣人预天人之事,而天人不测。
夫神也者妙也,事也者粗也。
粗者唯人知之,妙者唯圣人知之。
天下以彼我竞,以儒佛之事相是非,而天下之知者儒佛之事,岂知其埏埴乎儒佛者耶?
夫含灵者溥天溥地,遍幽遍明,遍乎夷狄禽兽,非以神道弥纶,而古今殆有弃物。
圣人重同灵、惧遗物也,是故圣人以神道作。
心必至,至必变。
变者识也,至者如也。
如者妙万物者也,识者纷万物、异万物者也。
变也者,动之几也;
至也者,妙之本也。
天下无不本,天下无不动。
故万物出于变,入于变;
万物起于至,复于至。
万物之变见乎情,天下之至存乎性。
以情可以辨万物之变化,以性可以观天下之大妙。
善夫情性,可以语圣人之教道也。
万物同灵之谓心,圣人所履之谓道。
道有大者焉,有小者焉;
心有善者焉,有恶者焉。
善恶有厚薄,大小有渐奥。
故有大圣,有次圣,有小圣,有天,有人,有须伦,有鬼神,有介羽之属,有地道。
群生者,一心之所出也;
圣人者,一道之所离也。
圣人之大小之端不可不审也,群生之善恶之故不可不慎也。
夫心与道岂异乎哉?
以圣人群生,姑区以别之,曰道曰心也。
心乎大哉,至也矣!
幽过乎鬼神,明过乎日月,博大包乎天地,精微贯乎邻虚。
幽而不幽故至幽,明而不明故至明,大而不大故绝大,微而不微故至微。
精日精月,灵鬼灵神,而妙乎天地三才。
若有乎,若无乎,若不有不无,若不不有,若不不无,是可以言语状及乎?
不可以绝,待玄解谕,得之在乎瞬息,差之在乎毫釐者,是可以与至者知,不可与学者语。
圣人以此难明难至也,乃为诸教言之、义之、谕之、正之,虽夥然多端,是皆欲人之不缪也,而学者犹昧。
今夫天下混谓乎心者,言之而不详,知之而不审。
茍认意识,谓与圣人同得其趣道也,不亦远乎!
情出乎性,性隐乎情,性隐则至实之道息矣,是故圣人以性为教而教人。
天下之动生于情,万物之惑正于性。
情性之善恶,天下可不审乎?
知善恶而不知夫善恶之终始,其至知乎?
知其终而不知其始,其至知乎?
唯圣人之至知,知始知终,知微知亡,见其贯死生幽明而成象成形。
天地至远而起于情,宇宙至大而内于性,故万物莫盛乎情性者也。
情也者,有之初也。
有有则有爱,有爱则有嗜欲,有嗜欲则男女万物生死焉。
死生之感,则善恶以类变,始之终之,循死生而未始休。
性也者,无之至也。
至无则未始无,出乎生,入乎死,而非死非生,圣人之道所以寂焉明然,唯感所适。
夫情也为伪、为识,得之则为爱、为惠,为亲亲、为疏疏,为或善、为或恶;
失之则为欺、为狡,为凶、为不逊,为贪、为溺嗜欲,为丧心、为灭性。
夫性也为真、为如,为至、为无邪,为清、为静,近之则为贤、为正人,远之则为圣神、为大圣人。
圣人以性为教,教人而不以情,此其蕴也。
情性之在物,常然宛然,探之不得,决之不绝。
天地有穷,性灵不竭;
五趣迭改,情累不释。
是故情性之谓,天下不可不柬也。
夫以情教人,其在生死之间乎;
以性教人,其出夫死生之外乎。
情教其近也,性教其远也。
诞乎死生之外而罔之,其昧天理而绝乎生生之源也。
小知不及大知,醯鸡之局乎瓮瓿之间,不亦然乎?
心动曰业,会业曰感,感也者通内外之谓也。
天下之心孰不动,万物之业孰不感?
业之为理也幽,感之为势也远,故民不睹而不惧。
圣人之教谨乎业,欲其人之必警也,欲其心之慎动也。
内感之谓召,外感之谓应。
召谓其因,应谓其果,因果形象者皆预也。
夫心动有逆顺,故善恶之情生焉。
善恶之情已发,故祸福之应至焉。
情之有浅深,报之有轻重,轻乎可以迁,重乎不可却。
善恶有先后,祸福有迟速,虽十世万世而相感者不逸,岂一世而已乎!
夫善恶不验乎一世而疑之,是亦昧乎因果者也。
报施不以夫因果正,则天下何以劝善人?
树不见其长而日茂,砺不见其销而日无。
业之在人也如此,可不慎乎!
物有性,物有命,物好生,物恶死,有血气之属皆然也,圣人所以欲生而不欲杀。
夫生杀有因果,善恶有感应。
其因善,其果善;
其因恶,其果恶。
夫好生之心善,好杀之心恶,善恶之感可不慎乎!
人食物,物给人,昔相负而冥相偿,业之致然也。
人与物而不觉,谓物自然天生以养人,天何颇邪?
害性命以育性命,天道至仁,岂然乎哉!
夫相偿之理冥而难言也,宰杀之势积而难休也,故古之法使不暴夫物,不合围,不掩群也。
子钓而不网,弋不射宿,其止杀之渐乎。
佛教教人可生而不可杀,可不思耶?
谅哉!
大信近也,小信远也,近反远,远反近,情蔽而然也。
天下莫近乎心,天下莫远乎物,人夫不信其心而信其物,不亦近反远、远反近乎?
不亦迷缪倒错乎?
心也者,聪明睿智之源也,不得其源,而所发能不缪乎!
圣人所以欲人自信其心也。
信其心而正之则为诚,常为诚善,为诚孝,为诚忠,为诚仁,为诚慈,为诚和,为诚顺,为诚明,诚明则感天地,振鬼神,更死生变化而独得。
是不直感天地动鬼神而已矣,将又致乎圣人之大道者也。
是故圣人以信其心为大也。
夫圣人博说之,约说之,直示之,巧示之,皆所以正人心而与人信也。
人而不信圣人之言,乃不信其心耳,自弃也,自惑也,岂谓明乎哉?
贤乎哉?
修多罗藏者何谓也?
合理也,经也。
经也者常也,贯也,摄也。
显乎前圣后圣,所说皆然,莫善乎常也;
持义理而不亡,莫善乎贯也;
总群生而教之,莫善乎摄也。
阿毗昙藏者何谓也?
对法也,论也。
论也者判也,辨也。
发明乎圣人之宗趣,莫善乎辨;
指其道之浅深,莫善乎判。
毗尼藏者何谓也,戒也,律也。
律也者制也,启众善,遮众恶,莫善乎制也。
人天乘者何谓也?
渐之渐也,导世俗莫盛乎至渐。
声闻乘者何谓也?
权也,渐也,小道也。
缘觉乘者何谓也?
亦小道也。
从其器而宜之,莫盛乎权;
与其进而不与其退,莫盛乎渐。
菩萨乘者何谓也?
实也,顿也,大道也。
即人心而授大道,莫盛乎菩萨乘也。
其乘与妙觉通,其殆庶几者也。
四轮者何谓也?
曰风也,曰水也,曰金也,曰地也。
四轮也者,天地之所以成形也,观乎四轮,则天地之终始可知也。
三界者何谓也?
曰欲也,曰色也,曰无色也。
三界也者,有情者之所依也,观乎三界,则六合之内外可详而不疑也。
道者何谓也?
曰地狱也,曰畜生也,曰饿鬼也,曰修罗也,曰人也,曰天也。
六道也者,善恶心之所感也,观乎六道,则可以慎其为心也。
四生者何谓也?
曰胎也,曰卵也,曰湿也,曰化也。
四生也者,情之所成也,观乎四生,则可以知形命之所以然也。
何家无教?
何书无道?
道近而不道远,天下何以知远乎?
教人而不教他类,物其有所遗乎!
夫幽者、远者,固人耳目之所不及也;
惚恍者、飞潜者,固人力之不能恤也。
人之不能及,宜圣人能及之;
人之不能恤,宜圣人能恤之。
圣人不能及,天下其终昧夫幽远者耶!
圣人不能恤,含灵者将沦而无所拯乎!
是故圣人之教,远近幽明无所不被,无所不著。
天下其广大悉备者,孰有如吾圣人之教者也!
天之至高,地之至远,鬼神之至幽,修吾圣人之法则天地应之,举吾圣人之言则鬼神顺之。
天地与圣人同心,鬼神与圣人同灵,盖以其类相感而然也。
情不同则人睽,类不同则物反,非其道则孺子不从。
今夫感天地,振鬼神,得乎百姓夷狄,更古今而其心不离,则吾圣人之道,其大通大至,断可见矣。
佛者何谓也?
正乎者也。
人者何谓也?
预乎一者也。
佛与人一而已矣。
万物之谓者名也,至理之谓者实也,执名而昧实,天下其知至乎?
道在乎人谓之因,道在乎佛谓之果。
因也者,言乎未至也;
果也者,言乎至也。
至则正矣,正则无所居而不自得焉。
佛乎,岂必形其形,迹其迹?
形迹者,乃存其教耳。
教也者,为其正之之资也。
别万物莫盛乎名,同万物莫盛乎实。
圣人以实教人,欲人之大同也;
圣人以遗名劝人,防人之大异也。
观夫圣人之所以教,则名实之至断可见矣。
何人无心,何人无妙?
何教无道,何道无中?
概言乎中,则天下不趋其至道
混言其妙,则天下不求其至心;
不尽乎至心至道,则伪者、狂者、矜者、慢者由此而不修也,生者、死者因循变化,由此而不警也。
妙有妙、有大妙,中有事中、有理中。
夫事中也者,万事之制中者也;
理中也者,性理之至正者也。
夫妙也者,妙之者也;
大妙也者,妙之又妙者也。
妙者百家者皆言,而未始及其大妙也。
大妙者,唯吾圣人推之,极乎众妙者也。
夫事中者,百家者皆然,吾亦然矣;
理中者,百家者虽预中而未始至中,唯吾圣人正其中,以验其无不中也。
曰心,曰道,名焉耳
曰中,曰妙,语焉耳。
名与言虽异,而至灵一也。
一即万,万即一,一复一,万复万,转之展之,交相融摄,而浩然不穷,大妙重玄其如此也矣夫!
故其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芥子,而至人不疑,曰妙而已矣,曰中而已矣,又何以加焉!
曰海固深矣,而九渊深于海,夷溪之子岂谅,于戏!
教不可泥,道不可罔。
泥教淫迹,罔道弃本。
泥也者过也,罔也者不及也。
过与不及,其为患一也。
圣人所以为理必诚,为事必权,而事与理皆以大中得也。
夫事有宜,理有至,从其宜而宜之,所以为圣人之教也;
即其至而至之,所以为圣人之道也。
梁、齐二帝梁武齐文宣也。)反其宜而事教,不亦泥乎!
魏、周二君魏武周武。)泯其至而预道,不亦罔乎!
夫圣人之教,善而已矣;
夫圣人之道,正而已矣。
其人正人之,其事善事之,不必僧,不必儒,不必彼,不必此。
彼此者情也,僧儒者迹也。
圣人垂迹,所以存本也;
圣人行情,所以顺性也。
存本而不滞迹,可以语夫权也;
顺性而不溺情,可以语夫实也。
昔者石虎以柄国杀罚,自疑其事佛无祐,而佛图澄乃谓石虎曰:「王者当心体大顺,动合三宝。
如其凶愚,不为教化所迁,安得不诛?
但刑其可刑,罚其可罚者。
脱刑罚不中也,虽倾财奉佛,何以益乎」!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得如法也」?
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乎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风雨顺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为之修乎」?
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图澄、跋摩,古之至人也,可谓知权乎。
圣人以五戒之导世俗也,教人修人以种人,修之则在其身,种之则在其神,一为而两得,故感人心而天下化之。
与人顺理之谓善,从善无迹之谓化。
善之故人慕而自劝,化之故在人而不显,故天下不可得以校其功,天下不可得以议其德。
然天下鲜恶,孰知非因是而损之?
天下多善,孰知非因是而益之?
有谓佛无所助夫王者之治天下者,此不睹乎理者也。
善不修则人道绝矣,性不明则神道灭矣。
天地之生生者神也,万物之灵族者人也。
其神暗,生生者所以异也;
其人失,灵族者所以衰也。
圣人重人道,所以推善而益之也;
圣人重神道,所以推性而嗣之也。
人者、天者、圣人者,孰不自性而出也?
圣人者、天者、人者,孰不自善而成也?
所出者固其本也,所成者固其教也。
众成之大成者也,万本之大本者也。
圣人以性嗣,盖与天下厚其大本也;
圣人以善益,盖与天下务其大成也。
父母之本者次本也,父母之成者次成也。
次本、次成,能形人而不能使其必人也。
必人、必神,必先其大本大成也,而然后及其次本、次成,是谓知本也。
夫天下以父子夫妇为人道者,是见人道之缘而不见其因也。
缘者近也,因者远也。
夫天下知以变化自然为乎神道者,是见其然而不见其所以然也。
然者显也,所以然者幽也。
是故圣人推其所以然者,以尽神道之幽明也;
推其远而略其近者,以验人道之因果也。
圣人其与天下之终始乎。
圣人不自续其族,举人族而续之,其为族不为大族乎哉!
圣人不自嗣其嗣,举性本而与天下嗣之,其为嗣不亦大嗣乎哉!
教谓布施,何谓也?
布施,吾《原教》虽论而未尽,此尽之也。
布施也者,圣人之欲人为福也。
夫福岂有象邪,在其为心之善不善耳。
贪婪悭吝者,心之不善者也;
济人惠物者,心之善者也。
善心感之则为福,不善心感之则为极。
福极之理,存乎儒氏之皇极矣。
皇极者,盖论而不议者也。
夫布施之云为者,圣人欲人发其感福之心也。
其发之者有优劣,则应之者有厚薄。
以佛事而发其施心者优也,以世事而发其施心者劣也。
圣人欲人之福必厚,故先优而后劣,劣者谓之卑,优者谓之胜。
儒曰,福者备也。
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之谓备。
此道其缘而不道其因,非因则天下不知其所以为福也。
所种之地薄,则所成之物不茂;
所种之地嘉,则所成之物必硕也矣。
是故圣人示人之胜劣,岂有所茍乎。
如以财而施人者,其福可量也;
以法而施人者,其福不可量也。
可量者,并世而言之也;
不可量者,以出世而言之也。
教必尊僧,何谓也?
僧也者,以佛为姓,以如来为家,以法为身,以慧为命,以禅悦为食。
故不恃俗氏,不营世家,不修形骸,不贪生,不惧死,不溽乎五味。
其防身有戒,摄心有定,辨明有慧。
语其戒也,洁清三惑而毕身不污;
语其定也,恬思虑、正神明而终日不乱;
语其慧也,崇德辨惑而必然。
以此修之之谓因,以此成之之谓果。
其于物也,有慈有悲,有大誓有大惠。
慈也者,常欲安万物;
悲也者,常欲拯众苦;
誓也者,誓与天下见真谛;
惠也者,惠群生以正法。
神而通之,天地不能掩;
密而行之,鬼神不能测。
其演法也辩说不滞,其护法也奋不顾身。
能忍人之不可忍,能行人之不能行。
其正命也,丐食而食而不为耻;
其寡欲也,粪衣缀钵而不为贫;
其无争也,可辱而不可轻;
其无怨也,可同而不可损。
以实相待物,以至慈修己,故其于天下也,能必和,能普敬。
其语无妄,故其为信也至;
其法无我,故其为让也诚。
有威可敬,有仪可则,天人望而俨然,能福于世,能导于俗。
其忘形也,委禽兽而不吝;
其读诵也,冒寒暑而不废。
以法而出也,游人间,遍聚落,视名若谷响,视利若游尘,视物色若阳艳,煦妪贫病,瓦合舆儓,而不为卑。
以道而处也,虽深山穷谷,草其衣,木其食,晏然自得,不可以利诱,不可以势屈,谢天子诸侯而不为高。
其独立也,以道自胜,虽形影相吊而不为孤。
其群居也,以法为属,会四海之人而不为混。
其可学也,虽三藏十二部,百家异道之书无不知也,他方殊俗之言无不通也。
祖述其法,则有文有章也;
行其中道,则不空不有也。
其绝学也,离念清净,纯真一如,不复有所分别也。
僧乎,其为人至,其为心溥,其为德备,其为道大。
其为贤非世之所谓贤也,其为圣非世之所谓圣也,出世殊胜之贤圣也。
僧也如此,可不尊乎(此篇又见《缁门警训》卷一。)
以世法籍僧,何谓也?
籍僧者非古也,其暴周之意耳。
僧也者,远尘离俗,其本处乎四民之外,籍僧乃民畜僧也。
吾圣人之世,国有僧,以僧法治;
国有俗,以俗法治。
各以其法而治之也,未始闻以世法而检僧也。
岂非圣人既隐,其道大衰,其徒污杂太甚,辅法不胜其人而然乎?
羽嘉生应龙,应龙生凤皇,凤皇生众鸟,物久乃变,其势之自然也。
既变,则不可不制也。
制乎在于区之别也,邪正曲直不可概视也。
石有玉,草有,人乎岂谓无其圣贤邪?
旌一善则天下劝善,礼一贤则天下慕贤。
近古之高僧者,见天子不名,预制书则曰「师」曰「公」。
钟山僧远,銮舆及门而床坐不迎;
虎溪慧远,天子临浔阳而诏不出山。
当世待其人,尊其德,是故其圣人之道振,其徒尚德。
儒曰贵德,何为也?
为其近于道也。
儒岂不然哉!
后世之慕其高僧者,交卿大夫尚不待预下士之礼,其出其处不若庸人之自得也,况如僧远之见天子乎!
况如慧远之自若乎!
望吾道之兴,吾人之修,其可得乎?
存其教而不须其人,存诸何以益乎?
惟此未尝不涕下。
教谓住持者,何谓也?
住持也者,谓藉人持其法,使之永住而不泯也。
夫戒定慧者,持法之具也;
僧园物务者,持法之资也;
法也者,大圣之道也。
资与具待其人而后举,善其具而不善其资,不可也;
善其资而不善其具,不可也。
皆善,则可以持而住之也。
灵山住持以大迦叶统之,竹林住持以身子尸之,故圣人之教盛,圣人之法长存。
圣人既隐,其世数相失,茫然久乎。
吾人徼倖,乃以住持名之。
势之利之,天下相习,沓焉纷然,几乎成风成俗也。
圣人不复出,其孰为之正?
外卫者不视不择,欲吾圣人之风不衰,望圣人之法益昌,不可得也。
悲夫,吾何望也!
僧置正而秩比侍中,何谓也?
置正非古也,其姚秦之所始也。
置正可也,置秩不可也。
僧也者,委荣利以胜德高世者也,岂预宠录乎?
与僧比秩,不亦造端引后世之竞势乎?
道䂮不明,不知窒其渐,道䂮之过也。
夫僧也者,出于戒定慧者也。
夫正也者,出于诚明者也。
僧非诚明,孰能诚戒、诚定、诚慧也?
不诚乎戒定慧,则吾不知其所以为正也。
宋、齐、梁、陈四代亦沿秦而置正。
二魏、高齐、后周革秦之制而置统。
隋承乎周,亦置之统。
唐革隋,则罢统而置录。
国朝沿唐之制,二京则置录,列郡则置正。
夫古今沿革虽异,而所尸一也。
天下难于得人,而古今皆然。
果得其正,则吾人庶几无邪也。
慎之乎,慎之乎,难其人乎!
有形出无形,无形出有形。
故至神之道不可以有寻,不可以无测,不可以动失,不可以静得。
圣人之道空乎,则生生奚来?
圣人之道不空乎,则生孰不泯?
善体乎空不空,于圣人之道其庶几乎。
夫验空莫若审有形,审有形莫若知无形,知无形则可以窥神明,窥神明始可以语道也。
道也者,神之蕴也,识之所自出也。
识也者,大患之源也。
谓圣人之道空,此乃溺乎混茫之空也,病益病矣,天下其孰能治之乎哉!
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因,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果。
天下惑性而不知修性,天下言性而不知见性。
不信性与圣人同因,自昧也;
不信性与圣人同果,自弃也。
不修性而性溺惑也,不见性而其言性非审也。
是故指修莫若乎因,尅成莫若乎果,全性莫若乎修,审性莫若乎證。
因也者,修性之表也;
果也者,成性之效也;
修也者,治性之具也;
證也者,见性之验也。
天下其心方散之乱之,惰之慢之,谓不必因而罔其表者,则天下何以劝其修性而趋其成乎?
天下之心方疑之惑之而不定也,谓不必果而罔其效者,则天下何以示其成性而显其果有所至乎?
谓不必修而罔其具者,则天下其性能不蔽而果明且净乎?
天下之有见、无见、断见、常见,其说方纷然相糅而不辨,谓不必證而罔其验者,则天下何以别其见性之正乎邪乎、至哉不至哉?
百家者皆言性,而不事乎因焉、果焉、修焉、證焉,其于性也果效白乎?
诸子务性而不求乎因也、果也、修也、證也,其于性果能至之乎?
是故吾之圣人道性,必先夫因、果、修、證者也。
旨哉,天下可以思之矣!
圣人之教存乎道,圣人之道存乎觉。
觉则明,不觉则不明,不明则群灵所以与圣人相问也。
觉也者,非渐觉也,极觉也,极觉乃圣人之能事毕矣。
觉之之谓佛,况之之谓乘。
觉之以成乎圣人之道,乘之以至乎圣人之域。
前圣也,后圣也,孰不然乎哉?
稽圣人之所觉,在乎群生之常觉也。
众生日而未始觉,犹梦,晓而犹昧。
是故圣人振而示之,欲其求之;
引而趋之,欲其至之。
人夫谓佛,何拒而讻之?
为家而投珍,蹈路而舍地,惑亦盛矣。
也者,以言乎近,则息尘劳,靖神明,正本以修末;
以言乎远,则了大伪,外死生,至寂而常明。
闲闲与圣人同德之效也。
如此大哉至乎,不可以言尽,不可以智得,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吾圣人之作,当周之盛世也。
瑞气见乎昭王,而周书不书,避异也。
化人自西极而至,将穆王以神游,圣人其兆于诸也。
十八异僧如秦,而始皇怪之,佛法其东播之渐也。
梦于汉而声教遂振,其冥数之当兴也。
出于彼而不出于此,何也?
以彼一天下之大中也,将表其心、其权、其道之大中乎。
圣人以道作,以权适宜,以所出示迹。
夫道也者,圣人之理中也;
权也者,圣人之事中也;
所出也者,圣人之示中也。
示中则圣人之心可知也,理中则圣人之道之至也,事中则圣人之事之得也。
传谓彼一天下,其所统者若中国之所谓其天下者殆有百数,而中国者以吾圣人非出中国而夷之,岂其所见之未博乎?
《春秋》以徐伐不义,乃夷狄之;
以狄人与齐人盟于邢得义,乃中国之。
《春秋》固儒者圣人之法也,岂必以所出而议其人乎?
然类不足以尽人,迹不足以尽道。
以类而求夫圣人,不亦缪乎?
以迹而议夫圣人之道,不亦妄乎?
圣人见乎五帝三王之后,而不见乎五帝三王之先,何谓也?
圣人非茍见也,圣人以人心所感而见也。
五帝三王之前,群生之心不感,而圣人不来也;
五帝三王之后,群生之心感,圣人之迹所以至也。
道在众生之谓因,道在圣人之谓缘。
因缘有稔焉,有未稔焉。
因缘稔矣,虽群生不求而圣人必至;
因缘未稔,虽群生求之而圣人不应。
是知圣人与众生,盖以道而自然相感,非若世之有所为者以情而取之,以情而舍之也。
圣人之知远,至远也;
圣人之先觉,至觉也。
是故其教推索乎太极之前却,道乎天地之更始。
故其书为博,为多,为不约,浩浩乎不可以一往求,不可以一日尽。
治其书之谓学,学其教之谓审,审其道之谓至。
天下非至无本,非教无明,非书无知。
是故研圣人之道者不可舍其教也,探圣人之教者不可捐其书也。
今辨其道而拒其教,校其教而不顾其书,不亦妄乎!
儒曰:「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
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
不其然哉?
谓其道不足法,推己道以辨之;
谓其书不足详,援己书以较之。
夫与乡人讼而引家人證,当乎?
必也不当矣。
道也者,天下之本也;
书也者,天下之迹也;
事也者,天下之本也;
理也者,天下之同也。
以理而质事,天下之公也;
寻迹以验本,天下之当也。
夫委书而辨道,舍理而断事,天下若此而为之者,公乎当耶?
古之有圣人焉,曰佛、曰老、曰儒,其心则一,其迹则异。
夫一焉者,其皆欲人为善者也;
一焉者,分家而各为其教者也。
圣人各为其教,故其教人为善之方有浅有奥,有近有远,及乎绝恶而人不相扰,则其德同焉。
中古之后,其世大漓,三者其教相望而出,相资以广天下之为善,其天意乎?
其圣人之为乎?
不测也。
方天下不可无儒,不可无老,不可无佛。
亏一教则损天下之一善道,损一善道则天下之恶加多矣。
夫教也者,圣人之迹也;
为之者,圣人之心也。
见其心则天下无有不是,循其迹则天下无有不非。
是故贤者贵知夫圣人之心。
文中子曰:「观皇极谠议,知三教可以一矣」。
王氏殆见圣人之心也(《镡津文集》卷二。)
一百:元刻本作「三百」。
孝论(以下为辅教编下)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
叙曰:夫孝,三教皆尊之,而佛教殊尊也。
虽然,其说不甚著明于天下,盖亦吾徒不能张之,而吾尝慨然甚愧。
念七龄之时,吾先子方启手足,即命之出家。
稍长,诸兄以孺子可教,将夺其志,独吾母曰:「此父命,不可易也」。
逮摄衣将访道于四方,族人留之,亦吾母曰:「汝已从佛,务其道,宜也,岂以爱滞汝?
汝其行矣」。
呜呼!
生我父母也,育我父母也,吾母又成我之道矣。
昊天罔极,何以报其大德?
自去故乡凡二十七载,未始不欲南还坟陇,修法为父母之冥赞,犹不果。
辛卯其年,自以弘法婴难,而明年乡邑亦婴于大盗,吾父母之坟庐得不为其剽暴?
望之涟然泣下。
明年,会事,益有所感,遂著《孝论》一十二章,示其心也。
其发明吾圣人大孝之奥理密意,会夫儒者之说,殆亦尽矣。
吾徒之后学,亦可以视之也。
李宝臣纪功载政颂庚申 清 · 翁方纲
 押词韵第十一部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五十四
弇州曾说陶九成,石幢亦闻赵明诚
司文之职并王佑,没诺于嗣真清平
拜赐世封坟墓守,怒皆之部延家声。
永泰二年盛作颂,张亚相溯初牧恒。
张邪李邪姓迭复,于深于定人胥宁。
五州允奉乐石建,四凶却异平原(碑云:「翼赞三主,铺敦四凶。」此与颜鲁公所称四凶异也。)
当时行押擅北海,褚薛而后畴精能。
大字三龛匹古隶,我昨题句推顺陵
相王尚甘署忠字,成德何害镌军铭。
有此摩天石作镇,若倚北岳藩为屏。
唐家三世相臣手,曲阳庙记苔生棱。
屹然残圭照燕蓟,相望千载光日星。
使出米芾赵孟頫,如何脍䏑争摸型。
毡蜡得凭吾友寄,𨓹时忆共钱兄评。
推勾之官史所轶,金石著录阙未聆。
来护儿儿能把笔,窦泉书述吾谁徵(推勾官、朝散大夫太子司议郎王士则书并篆。钱辛楣云:「王士则盖玉武俊之子。」予谓永泰二年士则才十许岁,而赵明诚所录天宝九载石幢,王士则八分书,其时士则尚未生也,疑尔时别有一王士则耳,《金石录》及《宝刻类编》皆失载此碑。)
李宝臣纪功碑歌 清末 · 于式枚
 押阳韵
恒阳古郡行署旁,一碑屹立支风霜。
纪年建中永泰,文词渐泐犹能详。
云我亚相秉王命,世有勋禄兼忠刚。
铺敦四凶翊三主,瞿惕威惠怀瀛沧。
千二百言自赡密,謏词曲笔难具量。
渔阳丧乱起安史,夹河州郡沈戎羌。
旄头堕地胡焰尽,余星四散还披猖。
阳和鹰眼偶一化,神狐得夜为妖祥。
淄青魏博洎幽冀,各拥旄盖凭岩疆。
成德一军最悍突,明光十万罗成行。
控弦饮马正南下,百缣一掷催归装。
射堂竟馘朱司徒,此功信可铭旂常。
同功石谶恨不应,幽燕二帝遥相望。
归来据险阻兵甲,蟠屈薛李连田梁。
辅车势成窟宅定,谓可高卧常山冈。
岂知凶德不再世,貙罴生不如封狼。
徒资部曲取旌节,同开大镇康王张。
蛟龙匣毁奸骨朽,巍然片石经沧桑。
独留一事证史阙,题衔特志清河王
摩挲苔碣百感集,蹉跎国步哀中唐
代德以还那可道,风尘澒洞昏东方。
威弧不弦斧钺钝,徒恃文物縻豪强。
凌烟图画紫薇券,一一狎视争腾骧。
更勒丰碑纪勋绩,追逐方召参翱翔。
峨峨西平与义阳,庶几无愧桓文襄
华州曾颂李全谅,成都复纪韦南康
此外文字仅罗列,何啻中国纷蜩螗。
八纮一裂不可止,颠倒功罪由文章。
陆萧正色拒赵魏,几人岳峙中书堂
鄦公之铭出吏部,无乃少损日月光。
矧兹幕府颂功德,岂容著手为低昂。
百年运会一分合,燕将语在非微茫。
章武昭肃恢大纲,手持魁柄临八荒。
蔡齐并潞齿神剑,河朔猘子眠如羊。
淮西碑》付段文昌,《卢龙铭》敕李赞皇。
英卫之勋燕许笔,两朝将相何堂堂。
文石无言任雕刻,谁留秽恶传芬芳。
从来上策在自治,罪言盍忆司勋郎
风动碑用钱子南真定安铁胡钜碑歌韵(风动碑者,唐李宝臣自作纪功碑也,亦在真定城中。) 当代 · 胡云飞
 押虞韵
三姓家奴射生子,井陉反戈袭逆胡。
左右天下如两袒,天子赐姓官司徒。
卢龙魏博相勾斗,穷兵十万民膏枯。
据州敛赋利其得,勒石纪功名所驱。
秦刻汉碑志不朽,以付职司戒嬉娱。
议郎书丹如卧虎,将军伐石向飞狐
碑成三丈人咸仰,上列神圣咏驺虞。
处仲符子惜无命,夜饮甘露晓不苏。
封狼生貙德性似,下土不式成王孚。
君子之泽五世斩,矧彼诸将效窃鈇。
钜碑斗字终何用,笔削严于斧钺诛。
旷劫几经人未重,道畔黄土没其趺。
君不见平淮有碑磨灭久,遗文百世为道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