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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参答弟子书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
白诸足下,闻吾党之士思夫子而莫得见也,以有子之貌似夫子,欲假设其位以夫子师之,诸足下必其然乎否耶?
吾试为诸足下陈夫子之道以为断。
诸足下知天之有四时乎?
春能生物而不能长也,夏能长之而不能成也,秋能有成而不能敛也,敛之者其在冬矣。
自生民以来,有大圣德,居大圣位,而作法以济世者,类不过八九。
三皇经始之,五帝缵明之,、文、武该洽之,周公祖述之。
经始之者春也,缵明之、该洽之者夏也,祖述之者秋也。
天恐斯文之中未有以折衷,乃生吾夫子于衰乱之世。
前圣之所未立者,俾夫子立之;
前圣之所未作者,俾夫子作之。
上规圣明,下救沦坏,垂之百王而不变,稽之千古而不疑
虽百周公、百复出于世,亦无以过夫子也。
是夫子于列圣有成岁之功也,是列圣不能敛而夫子敛之也。
吾以谓夫子之道,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
吾与诸足下奚所识知
幸而生于时,得以登其门,望其堂,而传其道,以光荣其身。
吾与诸足下犹众无名之星也,夫子犹日月之明也,以无名之星代日月之明,虽积累万数,吾未见其可,况一焉而已乎!
诸足下奈何乃不察于是也?
天则有一冬,而诸足下有二冬乎?
苟有子升夫子之席,而吾与诸足下趋进于左右,敛衣而立,负墙而请,当是时,有子能勿愧乎?
吾有以知彼之愧也。
吾侪有所问而不能答,有所辨而不能断,哗然而往,默然而来,铿然而叩,寂然而应,当是时,有子能勿惭乎?
吾又知彼之惭也。
昔者吾友子渊,实有圣人之德,不幸短命,前夫子而死。
使子渊尚在,而设之于夫子之席,吾犹恐天下之不吾信也。
足下以有子之道义,孰与子渊
德明而仁备,孰与子渊
夫子称而叹之,孰与子渊
群弟子服其为人,孰与子渊
达夫子之道而邻夫子之性,孰与子渊
是数者皆无一可,而独以其容貌之似,而欲升师之席,窃师之位,不亦难乎!
夫容貌之似者,非独有子也,阳虎亦似矣。
如欲其大似,则当以阳虎为先,奚先于有子哉?
诸足下果欲何耶?
复欲睹夫子之容乎?
复欲闻夫子之道乎?
如止欲睹夫子之容,则图之可也,木之可也,何必取弟子之似者以僭其称而悖其位?
欲闻夫子之道,不可以茍而已也。
且吾闻之:师其道,不必师其人;
师其人,不必师其形。
如欲师其道,则有夫子之六经在,《诗》可以见夫子之心,《书》可以知夫子之断,《礼》可以明夫子之法,《乐》可以达夫子之德,《易》可以察夫子之性,《春秋》可以存夫子之志。
是之弗务,而假设以为尚,此吾所以悼痛而不敢知也。
且昔夫子果何师哉?
者也,师文王者也,师周公者也。
惟曰师其道而已,未闻其假设而师之,则似者,似文王者,似周公者,终身而不得见矣。
茍不见其人,则亦弗师其道乎?
夫麟之于兽也,凤之于鸟也,出乎其类而处乎长者也。
不幸而麟以死,凤以亡,则亦假设而为之乎?
诸足下盍姑止,不然,吾恐万世之后,完口者寡矣。
死而无知则已,如其有知,则子渊子路辈将瞋目流涕而有责于足下也。
诸足下其思之!
不宣。
参白(《欧阳文忠公集》卷五九。又见万历兖州府志》卷五一,《阙里志》卷二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二四、学行典卷一四六。)
文末原按:「江钿《文海》多以他人文为公所作。其章章者,《筠州学记》,曾巩文也;(绵本亦误收。)《察言论》,唐庚文也。甚至元丰以后暨徽宗朝所下制诏,亦有托公名者,自当删去。惟京本《英辞类稿》似少伪妄,而《代曾参答弟子书》,不知何人之文,与此卷《兵储》、《塞垣》两论皆可疑。削之恐无以解后来之惑,姑留而著其说。」
正长各举属官诏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七
盖闻尧之治曰「百姓昭明」,舜之治曰「四门穆穆」。
然则当是之时,在位皆君子,其是非不惑可知也。
故尧欲釐百工,舜欲熙帝载,求可任者,皆访诸四岳,因四岳以命禹,又因禹以命皋陶,因群臣之佥曰以命垂、益、伯夷,因伯夷以命
审官用贤,不自任其聪明,而稽之于众如此。
然存于《书》,二帝所命者,羲和、九官、十二牧,皆官之正长也。
至于属官,则未有二帝尝命之者。
其遗法之可考,则周穆王伯囧为太仆正,戒之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
则自择其官之属者,官之正长之事,此先王之成法也。
汉魏以来,公府郡国亦皆自辟其属,而唐陆贽请使台省长官自择僚属。
盖上下之体相承如此,以周天下之务,此古今之通理也。
今朕董正治官,始自三省,至于百工,皆正其名。
夫使在位皆君子,而是非不惑,此朕素所以厉士大夫也。
故凡官之长贰,朕既考择而任之。
尚书政本也,自郎已下用吏甚众,其令仆射左右丞尚书侍郎,各于其所部员有未备,皆举二人以闻,朕将择而用之。
其未用者,亦识其名以待用。
朕稽于古以百官,稽于众以求天下之士,其勤可谓至矣。
惟官之长贰之臣,皆朕所属以共成天下之治。
其尚体朕意。
所举惟公,以应朕之求;
所陈惟实,以严朕之诏。
其得材失士,有司其各以等差,具为赏罚之格,朕将举而行之。
赏吾不吝,罚亦无舍。
非独搜扬幽滞,庶几为官得人,亦将以观吾大臣之能,使朕得与众士大夫合志同心,以进天下之材,作则垂法,行之于今,以诒后世,追于先王之成宪,无令唐虞有周专美于古,不其美欤!
咨尔庶位,其谕朕意。
按:《元丰类稿》卷二六。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三,《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七,《古文渊鉴》卷五二,《古今图书集成》交谊典卷三一、权衡典卷一九。
齐州谢到任表1071年6月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八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南市
伏奉敕命,就差知齐州军州事,已于今月十六日到任上讫。
顾以诸生,备兹烦使,据非其所,惧不克堪中谢。)
伏念臣素乏他长,偶知好学。
议先王之制作,尝究本原;
论夫子之文章,颇探阃奥。
历事圣君于三世,与游儒馆者十年。
不知苟曲以取容,但信朴愚而自守。
比缘私计,请贰外藩。
嗟疾病之馀生,困米盐之细务
方指期于满岁,将垂翼故栖
遽此外迁,处之剧郡。
般阳之列壤,实季崱之遗区。
习诈而夸,著流风于在昔
多盗与讼,号难治于当今
比试用于此邦,必咨求于强吏
盖因能而任官者不违其分,则量力而受位者得竭其材。
岂伊儒懦之资,可副浩烦之用。
恐殚精思,无补毫分
然而由积累以冒恩,实养成之有自。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智周万物,明照四方。
在疏远污贱之中,而察其所守;
无左右游谈之助,而知其所长。
故令覆露之仁,及此滞蒙之质。
敢不无忘夙夜,勉尽疲驽。
行归于周,久自安于直道;
老当益壮,誓无易于初心。
仰望阙庭,臣无任(云云)
按:《元丰类稿》卷二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八,道光济南府志》卷六五。
襄州谢到任表1073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八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
伏奉敕命,就差权知襄州,已于今月二十七日到任上讫。
缘同气之私恩,陈便亲之微志,就更善郡,得侍安舆中谢。)
伏念臣素坚向学之心,幸遇好文之主,备名儒馆,十有三年。
然而三易外邦五回星岁。
比亦再过于双阙,未尝一对于清光。
常存倾藿之诚,虽知向日;
居有戴盆之势,何以望天
而臣昨治济南,最为烦剧。
野有群行之盗,里多武断之豪。
驯致肃清,始熄凶残之害;
自强柔懦,颇殚竭蹙之劳。
今者获就安閒,少休疲钝
出观美俗,尤多《汉广》之高;
入奉慈颜,不悯《汝坟》之瘁。
兹为窃冒,厥有端原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奖引士伦,推崇世教。
小艺片言之善,偏长一曲之材,皆欲养成,未尝弃废
故令优佚俯及孤蒙。
敢不拊慰此民,宣明上德。
永念沉碑之旧,自顾何功;
未忘投博之勤,庶几小补。
臣无任(云云)
按:《元丰类稿》卷二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八,乾隆襄阳府志》卷三二。
福州谢到任表1077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伏奉敕命,授臣守本官直龙图阁,就差权知福州,已于今月初九日到任上讫。
列职内朝,分符督府收怜之俯及,省孤陋以何堪中谢。)
伏念臣蹇薄多艰,戆愚少与。
遇继承于兴运,未进望于清光。
至于九换岁期,常从外徙;
四临州部,曾未代还。
兹者备延阁之美名,假东瓯之剧郡。
顾惟同气,亦预改藩。
但虞人品之轻,莫称主恩之厚。
然臣最为寒族,实奉偏亲,臣弟既适于遐陬,臣愚固难于远役。
理当恳请,辄用冒闻。
虽未赐于矜从,亦终宽于僭黩
颇识事君之义,敢忘奔命之恭?
惟皓首之慈闱,抱累年之宿疹,牵衣辞诀,泣涕分驰。
计音信之往来,殆将万里;
阻晨昏之定省,各在一涯。
足感动于人情,况亲逢于孝治。
草茅弱质,素依及物之仁;
犬马微诚,终冀因心之恕。
再念臣抚临城邑,劳问士民,皆狎处于太宁,但遵行于明诏。
则臣实惭尸于廪食,曷补报于宠灵。
皆出误知,致斯冒处。
伏惟皇帝陛下多能天纵,盛德日新。
躬神圣之姿,而兼容小善;
履富贵之极,而深达下情。
在于隐恤之心,岂閒么微之迹。
敢不誓殚勤瘁,匪懈夙宵。
海徼之幽荒,布德音之宽大。
承流宠寄,方自效于驱驰;
反哺愚情,冀尚蒙于悯恻。
仰望旒扆,臣不任(云云)
按:《元丰类稿》卷二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八。
明州谢到任表1079年1月25日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宁波市
臣于去年十二月,于江宁府福州公文送到敕牒一道,就差臣权知明州
当月十八日,于真州进奏官状准中书孔目房帖子,臣乞迎侍老母赴任不行,已于今年正月二十五日到任上讫。
预于分土,愧在假人,窃自省循,惧无报称中谢。)
伏惟皇帝陛下有聪明睿智固天纵之高姿,有恭俭慈仁不世出之琦行,上嘉之际,下悼汉、唐之间,以超旷之迹为可追,以茍简之治为无取。
甚盛德之事,敏于绝伦;
大有为之君,审于在己。
所以更张庶政,忧悯百姓之心,至于推广大恩,镇抚四夷之略,无忘夙夜,匪懈斯须。
其志之所存,则有孔之卓;
其行之以力,则有禹之勤。
若夫甄序群材,蒐扬众论,偏长一曲之善,半辞片说之工,远自岩穴之幽深,旁暨草莱之疏贱,莫不从容赐对以尽其情,委曲因能以收其用。
可谓三代以后特起之盛时,千载以来几希之嘉会
而臣滥中台之优秩,玷内阁之美名。
然而荏苒十年,周流六郡,当陛下辟四门以延天下之士,而臣未得一望于清光;
遇陛下开数路以来天下之言,而臣未得少陪于末议。
盖兹远迹,最为多奇。
故虽抱于愚忠,每自安于静晦
窃恃皇明之必照,终期素蓄之获伸。
昨者爰自江吴,就更闽粤。
唶有畏涂之阻,藐无将母之因。
赖上威灵,致寇攘熄灭
属时休庆,获稼穑之丰登。
既此蒙成,且将满岁,辄露由衷之请,果纡及远之仁。
召自天涯,还之阙下。
已慰循垓之念,更谐拱极之诚。
方揽辔以在行,复分符而补外。
鄞江之列壤,实浙右之名邦。
素号宽閒,可容尸素。
寻敷陈于奏牍,冀迎奉于轻舆。
󵧯是微情,未回洪造。
宵行而祗命,甫夕惕以当官。
眷是遐陬,遘此昭旦
来廷之国,实为出入之途;
表海之城,方始经营之绪。
仰荷选抡之寄,敢忘策励之勤。
矧皆禀于成规,庶可图于薄效。
再念臣比更远守,久去偏亲,出自推恩,幸兹易地。
环走已临于新部,相望犹迩于旧封。
仰睎天日之光,未亲户牖;
俯计晨昏之慈,尚隔庭闱。
眇是羁单,了无党助
每益坚于己志,独有待于主知。
自效驱驰,敢废资忠之义;
庶依长育,未愆致养之私。
倾葵藿之一心,极蓬茅之丹恳。
论畴者在,之死无渝。
仰望冕旒,臣不任(云云)
按:《元丰类稿》卷二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八,《曾文定公年谱》。
亳州谢到任表1079年7月16日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八 创作地点:安徽省亳州市
伏奉敕命,就差权知亳州军州事,已于今月十六日到任上讫。
比从闽粤,中易句章
益起坚城,以强表海之势;
闳开列馆,以待来廷之宾。
皆承规画之馀,方始经营之绪。
程工省费,俾无靡敝之材;
计力与庸,俾无发召之役。
以至属材能而董事,分什伍以庀徒。
已略具于科条,可粗施于士吏。
身方督作,匪懈于服劳;
法有避亲,遽蒙于易地。
陪京之宠寄,申将母之微情。
辄冒恩荣,何堪报称中谢。)
臣窃观前籍所载,千载以来,大道郁而未彰,莫承于古;
王者疏而不作,无甚兹时。
在理可推,久衰必复。
五代八姓寖微之弊,肇自宋兴;
承一祖四宗丕显之谟,实在陛下。
盖由体粹精之睿质,执刚健之纯诚。
运独断之明,则天清水止;
不杀之武,则雷厉风行
故能并起百工,越熙庶绩。
追二帝三代之甚盛,行两汉有唐之所难。
使天地人神,莫不顺序
雨旸寒燠,罔或违时
戴德者,田耕井饮之伦,盖游泳于遐迩之内;
蒙泽者,蛰潜妪伏之类,无殰殈于胎卵之中。
宝鼎灵芝,声流于乐府;
来麰嘉谷实牣于太仓。
至于武库歛藏之兵,羽林阅习之伎,匠尽其巧,而工妙擅于一时;
士尽其材,而精锐轶于近代。
威灵所覆,夷貉允怀。
是以扶桑戴斗之区,度索寻橦之国,来于四海之外,曾无一岁之虚。
不待期,而万里奔走;
治非有迹,而九域阜安。
可谓不世之宏休,难名之盛烈。
夫应之福者既极其,则报其贶者必尽其隆。
方当秩盛礼大乐之文,荐诸清庙;
采增封广禅之义,类于名山。
于以较著日新拔出之显庸,阐布天锡永昌之大业。
臣性姿固塞,人品眇微,独于辈流,素嗜文学
如得镂诸金玉,述陛下赫赫之功;
播在管弦,纪陛下巍巍之德。
措之六艺而无愧,告诸百世而无疑。
庶几不后古人,可以昭示来者。
存于肺腑,积有岁时。
然臣籍虽预于内朝,身屡更于外服,已彫零于齿发,久转走于东南,曾未得厕望尘于清跸之间,参第颂于从官之后。
惟坚悃愊,欲效毫分。
今者获便养于亲闱,预分忧于辅郡。
上体焦劳之意,敢忘夙夜之勤?
宣化承流,方尽驽骀之力;
望云就日,但倾葵藿之心。
注仰冕旒,臣无任(云云)
按:《元丰类稿》卷二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八。
熙宁十年南郊礼毕大赦表1077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今月初七日,递到赦书一道,以十一月二十七日南郊礼毕,大赦天下者,臣已集军府官吏将校军民等宣读讫。
伏以人之所归者莫如德,天之所享者在于诚,其惟圣王,克有全美(中贺。)
伏惟皇帝陛下聪明稽古,承继祖宗,慈惠爱人,抚临邦国。
有遍覆并容之大度,有防微慎独之小心。
不从游畋,不近声色。
无纷华盛丽之好,无便僻侧媚之私。
岁时吉蠲,以承七庙;
左右顺适,以奉两宫。
其功施于人,效见于事。
则宅仁由义,缙绅之徒成材于学校;
超距蹋鞠,熊罴之旅养勇于营屯。
瓯窭污邪之收,充于仓廪;
关通和钧之利,阜于市廛。
家有豫乐之声,人无愁怨之色。
协气所召,休应自殊。
钩陈太微,星纬咸若。
昆崙渤澥,波涛不惊。
近则金石之声,鸟兽欣蹈;
远则干羽之舞,蛮夷骏奔。
象齿旅于阙庭,龙媒纳于闲厩。
是谓六府三事,皆可以歌;
四海九州,罔不率俾。
盖巍巍而特起,非琐琐之能窥。
前世议泰山之封,谋梁甫之禅者,度崇比大,畴克登兹。
陛下抑而不图,谦以自牧。
以谓先后创业垂统,其功莫得而名;
上帝隤祉发祥,其德无可以称。
思所以报,一本于心。
故寅畏严恭,积之有素;
而齐明薰祓,进而益虔。
在于物者不取其烦,尽诸己者必求其实。
是以萧光之烈,奏于宗祊;
柴燎之蒸,焜于郊兆。
幽隐昭答,神灵顾怀。
无疆惟休,方寖昌于万世;
不敢专享,故敷锡于群元。
稽参典彝,定著赦令,弛张从理,同异称情。
罪眚而弃瑕疵,录劳能而纵逋负。
显晦咸暨,洪纤不遗。
万国之欢,既交于冲漠;
一人之庆,遂及于跂蠕
孚于上下之间,极乎帝王之盛。
臣被学最旧,蒙恩寖深,莫待甘泉之祠,独叹《周南》之滞。
第从臣之嘉颂,未效薄材;
望属车之清尘,但驰远思。
想仰宸扆,臣无任(云云)
按:《元丰类稿》卷二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曾子固集》卷一四,《皇朝文鉴》卷六七,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四六法海》卷三,《渊鉴类函》卷一五三,《古今图书集成》祥刑典卷一七九。
贺克伏交阯1078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伏睹进奏院安南招讨司已克伏交阯,其首领乾德具表乞降者。
蝼蚁之微,自投必死;
乾坤之大,终许更生。
惟德及于幽遐,实庆均于中外(中贺。)
伏惟皇帝陛下顺稽古宪,叙正民彝。
鬯声教于四方,壹书文于万国。
海隅之昧俗,肆井底之狂谋。
圣恩所怀,凶气自失。
雕题交阯,心服于威灵;
大赂南金,岁遵于贡职。
允出止戈之武,是称无敌之仁。
臣远守藩维,获闻捷奏,永怀窃抃,实倍常情。
臣伏恨职守所拘,不获称庆阙庭。
臣不任(云云)
按:《元丰类稿》卷二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八。
谢赐唐六典表1080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伏蒙圣慈,赐臣《唐六典》一部者。
冒贡微诚,敢徼宠赉,获盈私望,特出异恩中谢。)
窃以维贞观之造邦,维开元之称治。
财成《唐典》,本庶务于《尚书》;
则象《周官》,缀旧闻于经礼。
行之当世,垂及方来。
伏遇皇帝陛下接五圣之休期,振千龄之绝业
号令风采,卑秦汉而不言;
纲纪文章,体唐虞而特起。
爰因广览,俯逮遗编。
俾加镂板之传,赐及在廷之士。
顾最疏之庸下,忘辄请之妄逾。
并容,预均蕃锡。
敢不自强衰退,悉意窥寻
窃典故之绪馀,少裨寡陋;
之委曲,益励疲驽。
臣不任(云云)
按:《元丰类稿》卷二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八,《古俪府》卷九。
宗实录院谢赐御筵表1068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伏蒙圣慈,以臣等编修英宗皇帝实录》,今月十四日开局,赐臣等御筵者。
方次旧闻,已叨优礼。
省循非称,惭负失容中谢。)
伏以先帝功德之殊,将传后世;
儒者文章之用,正在此时。
猥以空疏,误当属任。
磨铅而就职,遽置醴以均恩。
宠异群司,幸逾素望。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永怀先烈,务广孝思
故因始于信书,俾特丰于燕豆
所惧不能名乾坤之至德,摹日月之大明,上以副陛下显亲之心,下以尽愚臣归美之志。
惟粗明于书法,庶少补于素餐。
臣等无任(云云)
按:《元丰类稿》卷二八。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一○,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四○。
进奉熙宁七年同天节银绢状1074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三、《圣宋千家名贤表启》卷一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
自天生德,与世为归。
属当载育之期,敢荐无疆之祚。
前件物,辄备土毛之末,用参篚贡之馀。
远守蛮荆,莫预造庭之会;
仰怀象魏,但祈难老之祥。
按:《元丰类稿》卷三三。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二,《播芳大全文粹》宋刻本卷一下、明抄本卷二下、清抄本卷一○。
代上蒋密学1048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夫蜀之奢闻天下,蜀之守前后相望,皆遂其俗而已。
岂以俭为不美耶?
盖蜀之守既贵重,而奢者人情之所便也,遂其俗者蜀人悦,而美名之所归也。
彼席贵重之势,行所便而得美名,盖常人之所奔走也,夫谁肯舍而为俭哉?
然不知夫推理而行俭者亦乐也。
变其俗而治,其始也,民虽疑且恐,且指目以谤;
其终也,必化以服,则美名安得而不归哉?
是其为美名也,君子之所名,穷万世而不灭者也。
然世不推其所以然,而相与立论曰:「蜀易恐以动,俗既久以固,其不可以更也」。
是大不然。
夫不知民之难与虑始也,当事之更也必怨,岂惟蜀?
子产之治郑也,三年,人有欲杀子产者,夫非怨哉?
然郑卒以大治,戴子产卒以如父母,其终也,化且服云。
此其效尤章章者也,岂患其易动哉?
蜀也,皆天下之人也,一而治之,安有不同乎?
至于俗也,有不变而治者,有变而治者。
所宜所尚,不变而治者也;
非礼义之归,变而治者也。
若蜀之奢,岂礼义之归乎,奚而不变也?
必也久且固焉,则遂之而已。
世之事入于乱者众矣,去治古远矣,举将遂之耶?
必不然也。
然世所以莫或为与或为之而无其效者,是亦有二说,非如向之所云者一也。
今之为吏者,势不得专且久,不专则谤易行,不久则化且服不可以俟也。
是其所以莫或为与或为之而无其效也,可为太息也已。
及昨者执事之入蜀也,独欲出数百年之表,修之于躬而化其俗。
某闻之喜且慕,不知其至也。
既而卒以不专则谤易行,不久则化且服不可以俟也而罢。
天下之望者,至今以为过。
某闻之嗟且恨,亦不知其至也。
虽然,执事之推是心也,好古而非俗之愿也可知。
夫好古而非俗之愿者,行于此亦必均于彼,推于一亦必应于万。
执事之来馀杭也,其由是心欤?
某也仰声义之旧,而其心有所迫切者,常人既不可以语,是以千里为近,以险途畏暑为广厦清凉,而自致于执事之门,以归计焉。
岂惟以执事好古而非俗之愿为可望也?
抑亦以某人尝望辉光被收纳,有一日之素,而藉口以来,伏惟少垂听。
某之家本穷空,迨某人而始得禄,不十年而某人没,没之日赖于友以葬。
既葬,而其孥流离于乡,数期之间,疾疠死丧,十口之所存者,惟老母与某也二而已。
无田而耕也,无货与技以为商与工也,无力以佣也,无屋庐以居也,奉老母而寓食于人者,迨十年矣。
噫!
是诚子之不孝者也,人之天穷者也。
每观古人啜菽饮水亦养之说,而己尚不得有此,则昼而行,夜而卧,矍然而思,衋然而不知涕之交颐也。
在上之君子闻是言也,知是人也,其哀之乎,抑不哀也?
不哀之而曰仁可乎?
哀之而不救之可乎?
今某也得有屋庐以居,十数亩之田以业,老农女之妻以爨,而身耕于外,以觊得菽水之资,而奉老母,给祭祀,则志愿足矣。
其为事至细,其为求至易与也,不过执事一器一会之所费而足济之矣,其忍有惜欤?
十年而无可告者,今也遇执事,好古而非俗之愿者也,有一日之素者也。
若告而又不见哀,哀而又不见振焉,则斯人也卒穷而死耳,岂有望于此哉?
伏惟少留意而念焉(《元丰类稿》卷五二。又见黄希宪刻本卷一六,《曾文定公集》卷五,《曾子固集》卷一七,安刻《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四,《圣宋文选》卷一四。)
按:《曾子固集》题作「代人上蒋密学」。
太祖皇帝总序(并状)1081年10月11日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一、《文编》卷五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误被圣恩,付以史事
今月三日延和殿伏蒙面谕所以任属臣者。
臣愚不肖,不知所处,是以蚤夜一心极虑。
惟祖宗积累功德非可形容,矧臣之鄙,岂能拟议仿佛?
将无以使列圣巍巍之韪迹焜耀昭彻,布在方策,此臣之所惴惴也。
窃惟前世原大推功,必始于受命之君,以明王迹之所自。
故《商颂》所纪,繇汤上至于契。
周诗《生民》、《清庙》,本于后稷文王
宋兴,太祖开建鸿业,更立三才,为帝者首。
陛下所以命臣显扬褒大之意,固以谓太祖雄才大略,千载以来特起之主,国家所繇兴,无前之烈,宜明白暴见,以觉悟万世,传之无穷。
臣窃考旧闻,伏念旬月次辑太祖行事,揆其指意所出,终始之际,论著于篇,敢缮写上尘。
臣内自省,大惧智不足以窥测高远,文不足以推阐精微,使先帝成功盛德,晦昧不章,不能满足陛下仁孝继述之心,仰负恩待,无以自赎
伏惟陛下聪明睿智不世之姿,非群臣所能望,如赐裁定,使臣获受成法,更去纰缪,存其可采,系于《太祖本纪》篇末,以为国史书首,以称明诏万分之一,臣不胜大愿,惟陛下留意万幸。
臣未敢请对,谨具状,以所论著随状上进以闻,伏候敕旨。
盖唐之敝,自天宝已后,纪纲寖坏,不能自振,以至于失天下。
五代兴起,五十馀年之间,更八姓十有四君,危亡之变数矣。
其尤甚也,契丹遂入中国,擅立名号。
当是时,天地五行人事之理反易缪乱,不同夷狄者亡几耳。
太祖为天下所戴,践尊位,以生民为任,故劝农桑,薄赋敛,缓刑罚,除旧政之不便民者,诏令勉核相属,推其心,无一日不在百姓也。
知方镇之病民也,故设通判之员,使敛以绳墨。
忧吏之不良也,故数使在位举其所知。
患吏或受赇、或不奉法也,故罪至死徙,一无所贷。
原其意,盖以谓遭世大衰,不如是,吏不知禁,不能救民于焚溺之中也。
征伐既下诸国,必先已逋欠,涤烦苛,赒乏绝,雪冤滞,惠农民,拔人才,申命郡邑,反复不倦。
或遇水旱,辄蔬食请祷,欲移灾于己。
其于群臣,有恩旧,有劳能,待之各尽其分,以位贵之,以财富之,有男使尚主,有女使嫁宗室。
其予人之周也如此。
即材可用,虽雠不废;
不可用,虽光显矣,不处以势。
其有罪多纵贷之,或赐之使自愧。
及至坚明约束以整齐天下者,亦使之不能逾也。
强僭之国,皆接以恩礼。
商贾往来不禁,有出境犯其令者,乃为之置市边邑,使两利。
有所乏少,常赈助之。
征伐所加,必其罪暴著,师出未尝不以义也。
其君长已降,及就俘执,道路劳问迎致,使者相望,既至,罪不数辱之,优假秩禄,及其宗亲吏属,赐以田宅,使子孙世守。
拥护保全,皆得以寿考终。
自晋既覆灭,契丹寖大,中国惴畏不敢当。
太祖拔用材武护西北边,宠以非常之恩,任属专,听信明。
常遣戍卒,戒之曰:「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
有讼者,谓曰:「军政严,此必犯法」。
,使杀之。
关市租赋,诸将得恣用,不问出入。
以其故,士附,斗者尽力,谍者尽情。
边臣可诿者,皆十馀年不易其任。
然位不过巡检使,众不过三五千人。
盖任专则势便,位不极则士励,兵少则用约,御将亦多术矣。
总其所长,能兼用之,故能省费息民,振新集之众,屈凭陵之虏也。
太祖笃于孝友,有天下之行;
聪明智勇,有天下之材;
仁心爱人,有天下之志;
包含遍覆,有天下之量。
守之以勤俭恭慎,虚心纳谏。
鉴于粤、蜀,以奢侈为戒。
思天下之重,不复游畋。
封拜诸子,务自约损,不尽循故典
收纳学士大夫,用之不求其备;
或守难进之节,亦不夺也。
晚喜读书,劝诸将以学,曰:「欲使之知治道也」。
兼覆夷夏,从容以德。
南平,览捷书而泣曰:「师征不义,而顾令吾民死兵,彼何负哉」!
秦州已入,尚波于之地,却而不受。
钱俶来朝,复归之越。
契丹愿听盟约,逡巡退抑,不自矜伐。
天下大势连数十城之镇,割其故地,以小其力;
易动难畜之兵,敛置怀服,以消其难。
至于举贤良,崇孝弟,缀礼乐,明考课,虽宇内初辑,然庶政大体,弥纶备具。
遗文故事,施于后世,皆可为法。
民于是时,从死更生,室家相保;
士农工贾,各还其职;
鸟兽草木,亦莫不遂。
前世旧臣,备将相、处腹心爪牙之任者,一旦回心奉令北乡,如素委质。
天下广都通邑,兼地千里,德怀二三之臣,负众自用,令之不从、召之不至者尚数十,皆束衽来庭,代易奔走,如水凑下。
粤、蜀、吴、楚、瓯闽之君,分天下为八九,曰帝与王,传子及孙,更数十岁者,编名囚虏,并聚阙下。
四海之内,混齐为一。
海东之国高丽,极南交阯西戎吐蕃、回纥,北狄契丹,皆请吏奉贡。
天地所养,通途之属,莫不内附。
当是时,更立天下,与民为始,天地五行人事之理,乱而复正。
太祖之于受命,非如前世之君,图众以智,图柄以力,其处心积虑,非一夕一日在于取天下也。
其在天者历数,在人者群臣万民、三军之士不归周,归太祖,未有知其所以然者,所谓天也。
及其传天下也,舍子属弟。
是则太祖之受天下,与舜受之尧,禹受之舜,其揆一也。
其传天下,与尧传之舜,舜传之禹,其揆一也。
受天下及传天下,视天与人而已,非其心未尝有天下,岂能如是哉!
世以为太祖不世出之主,与汉高祖同。
太祖为人有大度,意豁如也,知人善任使,与汉高祖同,固然也。
太祖承自天宝以后、更五代二百馀年极敝之天下;
汉祖全盛之秦,二世之末,天下始乱,所因之势既殊。
太祖开建帝业,作则垂宪,后常可行;
汉祖粗定海内而已,不及一。
太祖立折杖法,脱民榜笞死祸,定著常刑,一本宽大;
汉祖约法三章,然肉刑三族之诛,至孝文始去,不及二。
太祖功臣,皆故等夷,及位定,上下相安,始终一意;
汉祖疑间诸将,夷灭其家,不及三。
太祖削大弱强,藩臣遵职;
汉祖封国过制,反者更起,累世乃定,不及四。
太祖征伐必克;
汉祖数战辄北,不及五。
太祖文武自出,群臣莫及;
汉祖非得三杰之助,不得无失,不及六。
开宝之初,南海先下;
赵陀分越而帝,汉祖不能禁,不及七。
太祖不用兵革,契丹自附;
汉祖折厄白登,身仅免祸,不及八。
太祖后宫二百,问愿归者,复去四之一;
汉祖溷于衽席,女祸及宗,不及九。
太祖明于大计,以属天下;
汉祖择嗣不审,几坠厥世,不及十也。
汉祖所不能及,其大者如此。
是自三代以来,拨乱之主,未有及太祖也。
三代盛矣,然禹之孙太康失国,汤之孙太甲
文、武之后三四传,昭王不返于楚。
繇汉以下,变故之密,盖不可胜道也。
太祖经始大基,流风馀泽,所被者远。
五圣遵业,至今百有二十馀年,上下和乐,无变容动色之虑接于耳目,治安久长,自三代以来所未有也。
太祖创始传后,比迹
纲理天下,轶于汉祖
太平之业,施于无穷,三代所不及,成功盛德,其至矣哉!
唐天宝十四年,天下户八百九十一万。
太祖元年,户九十六万。
末年,天下既定,户三百九万。
今上元丰二年,户一千三百九十一万。
六圣之德泽,覆露生养,斯其所以盛也。
本原事实,其所繇致此,有自也哉。
按:《元丰类稿》卷一○。又见《曾文定公集》卷六,宋刻《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二,《东莱集注类编观澜文》乙集卷一六(仅有进状)。
先大夫集后序至和元年十二月二日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二、乾隆《建昌府志》卷七六、同治《南丰县志》卷三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公所为书,号《仙凫羽翼》者三十卷,《西陲要纪》者十卷,《清边前要》五十卷,《广中台志》八十卷,《为臣要纪》三卷,《四声韵》五卷,总一百七十八卷,皆刊行于世。
今类次诗赋书奏一百二十三篇,又自为十卷,藏于家。
五代之际,儒学既摈焉,后生小子,治术业于闾巷,文多浅近。
是时公虽少,所学已皆知治乱得失兴坏之理,其为文闳深隽美,而长于讽谕,今类次乐府已下是也。
宋既平天下,公始出仕。
当此之时,太祖太宗已纲纪大法矣,公于是勇言当世之得失。
其在朝廷,疾当事者不忠,故凡言天下之要,必本天子忧怜百姓、劳心万事之意,而推大臣从官执事之人,观望怀奸,不称天子属任之心,故治久未洽,至其难言,则人有所不敢言者。
虽屡不合而出,而所言益切,不以利害祸福动其意也。
始公尤见奇于太宗,自光禄寺丞越州监酒税召见,以为直史馆,遂为两浙转运使
未久而真宗即位,益以材见知。
初试以知制诰,及西兵起,又以为自陕以西经略判官
而公常激切论大臣,当时皆不悦,故不果用。
真宗终感其言,故为泉州未尽一岁,拜苏州五日,又为扬州,将复召之也。
而公于是时又上书,语斥大臣尤切,故卒以龃龉终。
公之言,其大者,以自唐之衰,民穷久矣,海内既集,天子方修法度,而用事者尚多烦碎,治财利之臣又益急,公独以谓宜遵简易、罢管榷,以与民休息,塞天下望。
祥符初,四方争言符应,天子因之,遂用事泰山,祠汾阴,而道家之说亦滋甚,自京师至四方,皆大治宫观
公益诤,以谓天命不可专任,宜绌奸臣,修人事,反复至数百千言。
呜呼!
公之尽忠,天子之受尽言,何必古人。
此非传之所谓主圣臣直者乎?
何其盛也!
何其盛也!
公在两浙,奏罢苛税二百三十馀条。
京西,又与三司争论,免民租,释逋负之在民者,盖公之所试如此。
所试者大,其庶几矣。
公所尝言甚众,其在上前及书亡者,盖不得而集。
其或从或否,而后常可思者,与历官行事,庐陵欧阳公已铭公之碑特详焉,此故不论,论其不尽载者。
公卒以龃龉终,其功行或不得在史氏记,藉令记之,当时好公者少,史其果可信欤?
后有君子欲推而考之,读公之碑与其书,及余小子之序其意者,具见其表里,其于虚实之论可核矣。
公卒乃赠谏议大夫
姓曾氏讳某南丰人
序其书者,公之孙巩也。
至和元年十二月二日谨序。
按:《元丰类稿》卷一二。又见《曾文定公集》卷六,《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三,《文献通考》经籍考卷六一,正德建昌志》卷八,《文章辨体汇选》卷三○六,《古文渊鉴》卷五二,《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七○○、经籍典卷四八一。
范贯之奏议集序1073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三 创作地点:湖北省襄阳市
尚书户部郎中直龙图阁范公贯之之奏议,凡若干篇,其子世京集为十卷,而属予序之。
盖自至和已后十馀年间,公常以言事任职。
自天子、大臣至于群下,自掖庭至于四方幽隐,一有得失善恶,关于政理,公无不极意反复,为上力言。
或矫拂情欲,或切劘计虑,或辨别忠佞而处其进退。
章有一再或至于十馀上,事有阴争独陈,或悉引谏官御史合议肆言。
仁宗常虚心采纳,为之变命令,更废举,近或立从,远或越月逾时,或至于其后,卒皆听用。
盖当是时,仁宗在位岁久,熟于人事之情伪与群臣之能否,方以仁厚清静休养元元,至于是非与夺,则一归之公议,而不自用也。
其所引拔以言为职者如公,皆一时之选
而公与同时之士,亦皆乐得其言,不曲从茍止。
故天下之情因得毕闻于上,而事之害理者常不果行。
至于奇邪恣睢,有为之者,亦辄败悔
故当此之时,常委事七八大臣,而朝政无大阙失,群臣奉法遵职,海内乂安。
夫因人而不自用者,天也。
仁宗之所以其仁如天,至于享国四十馀年,能承太平之业者,繇是而已。
后世得公之遗文,而论其本,见其上下之际相成如此,必将低回感慕,有不可及之叹,然后知其时之难得。
则公言之不没,岂独见其志,所以明先帝之盛德于无穷也。
公为人温良慈恕,其从政宽易爱人。
及在朝廷,危言正色,人有所不能及也。
凡同时与公有言责者,后多至大官,而公独早卒。
公讳师道,其世次、州里、历官、行事,有今资政殿学士赵公抃为公之墓铭云。
按:《元丰类稿》卷一二。又见《曾文定公集》卷六,《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三,《皇朝文鉴》卷八八,《文献通考》经籍考卷七四,《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一一,《文编》卷五二,《八代文钞》第三二册,《古文渊鉴》卷五二,《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七○○、经籍典卷四七五、四八七。
仙都观三门庆历六年八月1046年8月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一、乾隆《建昌府志》卷六九、同治《重刊麻姑山志》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
门之作,取备豫而已。
然天子、诸侯、大夫各有制度,加于度则讥之,见于《易》、《礼记》、《春秋》。
其旁三门,门三涂,惟王城为然。
老子之教行天下,其宫视天子或过焉,其门亦三之。
其备豫之意,盖本于《易》,其加于度,则知《礼》者所不能损,知《春秋》者所太息而已。
甚矣!
其法之蕃昌也。
建昌军南城县麻姑山仙都观,世传麻姑于此仙去,故立祠在焉。
距城六七里,由绝岭而上,至其处,地反平宽衍沃,可宫可田。
其穫之多,与他壤倍,水旱之所不能灾。
予尝视而叹曰:「岂天遗此以安且食其众,使世之衎衎施施,趋之者不已欤?
不然,安有是邪」?
则其法之蕃昌,人力固如之何哉?
其田入既饶,则其宫从而侈也宜。
庆历六年,观主道士淩齐晔相其室无不修而门独庳,曰:「是不足以称吾法与吾力」。
遂大之。
既成,托予记。
予与齐晔,里人也,不能辞。
噫!
里人而与之记,人之情也;
以《礼》、《春秋》之义告之,天下之公也。
不以人之情易天下之公,齐晔之取予文,岂不得所欲也夫?
岂以予言为厉已也夫?
八月日记。
按:《元丰类稿》卷一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九,《曾子固集》卷二六,《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五,《皇朝文鉴》卷七九,《文章正宗》续集卷一五,正德建昌志》卷一八,《文章辨体汇选》卷五九二,《八代文钞》第三二册,《名山胜概记》卷二五,《麻姑洞天志》卷六,《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八八四、神异典卷二八一。
宜黄县县学记1049年12月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一、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三、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宋元学案补遗》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古之人,自家至于天子之国皆有学,自幼至于长,未尝去于学之中。
学有《诗》《书》六艺、弦歌洗爵、俯仰之容、升降之节,以习其心体、耳目、手足之举措;
又有祭祀、乡射、养老之礼,以习其恭让;
进材、论狱、出兵授捷之法,以习其从事
师友以解其惑,劝惩以勉其进,戒其不率,其所为具如此。
而其大要,则务使人人学其性,不独防其邪僻放肆也。
虽有刚柔缓急之异,皆可以进之于中,而无过不及。
使其识之明,气之充于其心,则用之于进退语默之际,而无不得其宜;
临之以祸福死生之故,而无足动其意者。
为天下之士,为所以养其身之备如此,则又使知天地事物之变,古今治乱之理,至于损益废置、先后始终之要,无所不知。
其在堂户之上,而四海九州之业,万世之策皆得,及出而履天下之任,列百官之中,则随所施为,无不可者。
何则?
其素所学问然也。
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皆自学出,而无斯须去于教也。
其动于视听四支者,必使其洽于内;
其谨于初者,必使其要于终。
驯之以自然,而待之以积久。
噫!
何其至也。
故其俗之成,则刑罚措;
其材之成,则三公百官得其士;
其为法之永,则中材可以守;
其入人之深,则虽更衰世而不乱。
为教之极至此,鼓舞天下,而人不知其从之,岂用力也哉?
及三代衰,圣人之制作尽坏,千馀年之间,学有存者,亦非古法
人之体性之举动,唯其所自肆,而临政治人之方,固不素讲。
士有聪明朴茂之质,而无教养之渐,则其材之不成,固然。
盖以不学未成之材,而为天下之吏,又承衰弊之后,而治不教之民。
呜呼!
仁政之所以不行,贼盗刑罚之所以积,其不以此也欤!
宋兴几百年矣。
庆历三年,天子图当世之务,而以学为先,于是天下之学乃得立。
而方此之时,抚州之宜黄犹不能有学。
士之学者皆相率而寓于州,以群聚讲习。
其明年,天下之学复废,士亦皆散去,而春秋释奠之事以著于令,则常以庙祀孔氏,庙不复理。
皇祐元年,会令李君详至,始议立学。
而县之士某某与其徒皆自以谓得发愤于此,莫不相励而趋为之。
故其材不赋而羡,匠不发而多。
其成也,积屋之区若干,而门序正位,讲艺之堂、栖士之舍皆足。
积器之数若干,而祀饮寝食之用皆具。
其像孔氏而下,从祭之士皆备。
其书经史百氏、翰林子墨之文章无外求者。
相基会作之本末,总为日若干而已,何其周且速也!
当四方学废之初,有司之议,固以谓学者人情之所不乐。
及观此学之作,在其废学数年之后,唯其令之一唱,而四境之内响应而图之,如恐不及。
则夫言人之情不乐于学者,其果然也与?
宜黄之学者,固多良士。
而李君之为令,威行爱立,讼清事举,其政又良也。
夫及良令之时,而顺其慕学发愤之俗,作为宫室教肄之所,以至图书器用之须,莫不皆有,以养其良材之士。
虽古之去今远矣,然圣人之典籍皆在,其言可考,其法可求,使其相与学而明之,礼乐节文之详,固有所不得为者。
若夫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务,则在其进之而已。
使一人之行修移之于一家,一家之行修移之于乡邻族党,则一县之风俗成,人材出矣。
教化之行,道德之归,非远人也,可不勉与!
县之士来请曰:「愿有记」。
其记之。
十二月某日也。
按:《元丰类稿》卷一七。又见《曾文定公集》卷八。《曾子固集》卷二六,《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五,《文章正宗》续集卷一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五八九,《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九三,《三续古文奇赏》卷一五,《古文渊鉴》卷五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八七、选举典卷二一。
尹公亭熙宁元年正月1068年1月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二、雍正《湖广通志》卷一○五、光绪《德安府志》卷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君子之于己,自得而已矣,非有待于外也;
然而曰「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者,所以与人同其行也。
人之于君子,潜心而已矣,非有待于外也;
然而有表其闾,名其乡,欲其风声气烈暴于世之耳目而无穷者,所以与人同其好也。
内有以得诸己,外有以与人同其好,此所以为先王之道,而异乎百家之说也。
为州,去京师远,其地僻绝。
庆历之间起居舍人直龙图阁河南尹公洙以不为在势者所容谪是州,居于城东五里开元佛寺金灯院。
尹公有行义文学,长于辨论,一时与之游者,皆世之闻人,而人人自以为不能及。
于是时,尹公之名震天下,而其所学,盖不以贫富贵贱死生动其心,故其居于随,日以考图书、通古今为事,而不知其官之为谪也。
尝于其居之北阜,之间,结茅为亭,以茇而嬉,岁馀乃去。
既去而人不忍废坏,辄理之,因名之曰尹公之亭,州从事谢景平刻石记其事。
至治平四年司农少卿赞皇李公禹卿为是州,始因其故基,增庳益狭,斩材以易之,陶瓦以覆之。
既成,而宽深亢爽,环随之山皆在几席。
又以其旧亭峙之于北,于是随人皆喜慰其思,而又获游观之美。
其冬,李公以图走京师,属予记之。
盖尹公之行见于事、言见于书者,固已赫然动人;
而李公于是又侈而大之者,岂独慰随人之思于一时,而与之共其乐哉?
亦将使夫荒遐僻绝之境,至于后人见闻之所不及,而传其名、览其迹者,莫不低佪俯仰,想尹公之风声气烈,至于愈而弥新,是可谓与人同其好也。
则李公之传于世,亦岂有已乎?
故予为之书,时熙宁元年正月日也。
按:《元丰类稿》卷一八。又见《曾文定公集》卷九,《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六,《山堂肆考》卷八一,《八代文钞》第三二册,《文章辨体汇选》卷五六五,《名山胜概记》卷二七,《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二六九、考工典卷一○七。
齐州二堂熙宁六年二月1073年2月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三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南市
齐滨泺水,而初无使客之馆。
使客至,则常发民调林木为舍以寓,去则撤之,既费且陋。
乃为之徙官之废屋,为二堂泺水之上以舍客,因考其山川而名之。
盖《史记·五帝纪》谓:「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寿丘就时于负」。
郑康成释:「历山河东雷泽济阴,负,卫地」。
皇甫谧释:「寿丘鲁东门之北」。
河滨济阴定陶西南陶丘亭是也」。
以予考之,耕稼陶渔,皆舜之初,宜同时,则其地不宜相远。
二家所释雷泽河滨寿丘、负,皆在鲁、卫之间,地相望,则历山不宜独在河东也。
孟子》又谓舜东夷之人,则陶、渔在济阴,作什器鲁东门就时在卫,耕历山在齐,皆东方之地,合于《孟子》。
按图记,皆谓《禹贡》所称雷首山在河东,妫水出焉。
而此山有九号,历山其一号也。
予观《虞书》及《五帝纪》,盖舜娶尧之二女乃居妫汭,则耕历山盖不同时,而地亦当异。
世之好事者,乃因妫水出于雷首,迁就附益,谓历山为雷首之别号,不考其实矣。
由是言之,则图记皆谓齐之南山为历山,舜所耕处,故其城名历城,为信然也。
今泺上之北堂,其南则历山也,故名之曰历山之堂。
按图,泰山之北,与齐之东南诸谷之水,西北汇于黑水之湾,又西北汇于柏崖之湾,而至于渴马之崖。
盖水之来也众,其北折而西也,悍疾尤甚,及至于崖下,则泊然而止。
而自崖以北,至于历城之西,盖五十里,而有泉涌出,高或至数尺,其旁之人名之曰趵突之泉。
齐人皆谓尝有弃糠于黑水之湾者,而见之于此。
盖泉自渴马之崖,潜流地中,而至此复出也。
趵突之泉冬温,泉旁之蔬甲经冬常荣,故又谓之温泉
其注而北,则谓之泺水,达于清河,以入于海,舟之通于齐者皆于是乎出也。
齐多甘泉,冠于天下,其显名者以十数,而色味皆同,以予验之,盖皆泺水之旁出者也。
泺水尝见于《春秋》,鲁桓公十有八年,公及齐侯会于泺。
杜预释:在历城西北,入济水
济水王莽时不能被河南,而泺水之所入者清河也,盖失之。
今泺上之南堂,其西南则泺水之所出也,故名之曰泺源之堂。
夫理使客之馆,而辨其山川者,皆太守之事也,故为之识,使此邦之人尚有考也。
熙宁六年二月己丑记。
按:《元丰类稿》卷一九。又见《曾文定公集》卷八,安刻《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六,《皇朝文鉴》卷八○,《文章正宗》续集卷一二,《齐乘》卷一、二,《文章辨体汇选》卷六○六,《八代文钞》第三二册,《名山胜概记》卷三四、三五,《明一统志》卷二二,《古今图书集成》坤舆典卷三四、职方典卷二○五、职方典卷二六九、山川典卷二○五、考工典卷七○,雍正山东通志》卷三五之一九,雍正山西通志》卷二四,乾隆蒲州府志》卷二,道光济南府志》卷六五(以上部份书题《趵突泉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