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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吏刘式之罪奏1043年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蔡忠惠集》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五、《右编》卷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中书提点五房公事金部员外郎刘式,年满合该例转官、赐紫,入转运资序、知州者。
切以刘式本自微贱,因缘入仕,频倚事势,窃弄威权。
臣略条一二事,以明刘式奸狡之状。
明道初修葺内庭,固无劳效,侥求名目,改转朝官。
景祐之间,辄求外补,宰臣留而不遣,侄男特授斋郎,非例推恩,事权愈重。
庆历二年守当官周卞偷窃空字敕黄,伪作祠部,流散诸处,货卖极多。
周卞事发之后,刘式与本房堂后官用和方始陈首举觉。
开封府按成之日,惧见录问,别有干连,上下通情,奏请周卞更不录问,直令弃市。
岂有中书吏人阴结大臣,诬罔圣聪,回换刑狱?
又有守当官荆杞,为婺州客人徐炳进状,乞分家产。
荆杞伪作内降劄子,取受钱一千馀贯,事将觉发,荆杞杀徐炳父子三人。
切见天圣中守关人吏马宗寿写造伪敕,下礼部,补苏上达充斋郎
事发,提点五房公事张仁惠有不觉察罪,降之光化军
堂后官李昭度降授齐州监当;
本房手分并皆除出。
去年刘式不觉察周卞、荆杞伪造杀人,其罪甚重,盖缘当政大臣曲为庇护,并只罚赎,仍旧守职,不隔磨勘,依例转官。
伏见转运、提点刑狱不觉察部下官吏取受,并降移差遣
今来人吏才八十员,刘式不觉察,茍免过愆,若更例与优恩,出典大郡,不惟小人侥倖,何以激劝将来?
刘式,伏乞朝廷更不转官,特责降监当,以表朝廷清明,不容憸人干托之私。
再论朱胜非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六五、《斐然集》卷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二
臣伏见故相朱胜非以服阕除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臣以臣父任给事中日曾论列胜非,臣适当词掖,不敢书行,已具奏外。
臣谨按,朱胜非张邦昌皆是邓洵武家婿,王黼之客,苗傅刘正彦之阴常也。
自其为小官时,文学行治皆为人所传笑。
宣和中仕流混浊,犹取庸陋之诮。
时相主之虽力,犹且提携不行,出为南京副总管
值敌兵入寇,自是而后,胜非之志操能否著矣。
臣欲不言,恐负陛下;
欲详言之,又惧烦渎,请略言之。
南京胡直孺勤王被掳,胜非副总管,值张邦昌僭位,遣快行亲事至其母家。
淮南发运使向子諲拘留送狱,验其文券,则经由南京胜非厚与批请,以资其行。
子諲胜非邦昌交私,为之羽翼,遂急胜非勤王,且云不可污张巡许远之地。
是时天下共知陛下为大元帅,二帝北去,主宋祀者非陛下而谁?
胜非身在南京,去元帅府不远,而于邦昌踪迹若此。
若谓是时胜非心不在邦昌而在陛下,臣不信也。
继而谄事黄潜善,叨与政事。
戊申之冬,敌骑已破澶濮,犯大名,掠齐、郓,骎骎南向,胜非不恤国步之将危,且晏安于宠禄,略无一语,上动天听,宁致狼狈,恐忤潜善
若谓是时胜非心不畏潜善而畏陛下,臣不信也。
苗、刘造逆,为大臣者当正色立朝,死生以之,此宋督所以惮孔父刘安所以惮汲直曹操所以惮文举也。
胜非乃依从其间,显然援唐襄王太后事,其意以苗、刘事成则己收佐命之功,不成则己托调护之说,然则何所往而不可哉?
若谓是时胜非心不二端而一于陛下,臣不信也。
逮陛下返正,大明典刑,取一时宰执胜非颜岐张澄,声罪致讨,载之亲诏,谓「不如欧阳脩所称断臂之妇人」。
天下传诵,以为舜诛四凶不是过也。
胜非计,尚以何颜面立于人间哉!
未几又蒙抆拭,付以宣抚之权,于江州置司
胜非常为宰臣,义当即日受命,趋赴治所,而乃逡巡退匿,谬为辞逊,坐使李成马进毒流数郡。
江州既破,即请移治,但欲偷安,无意讨贼,忠义徇国者顾若是乎?
吕颐浩都督还朝,斥逐异己,意谓胜非庸谬易制,力加援引,再污揆席
上天震怒,星文示变,胜非偃然不惧,以调护自处,外示佞柔,于事无所决白,而实则奸憸,私事俱办。
惟陛下少宽臣喋喋之罪,使陈梗概,一言有欺,罪当万死。
李纲胜非本无仇怨,止缘在相位日曾行遣伪命臣寮,又为黄潜善中伤。
邦昌之死,潜善所行也,乃嫁其事于
胜非暗昧,惟纲之怨。
及再入相,首讽台谏官论纲旧恶。
湖广四路宣抚,治状方著,并无过举。
胜非不恤国事,以私憾而罢之。
向子諲才气忠义,人所推许,止缘南京之事,胜非怨之刺骨,常谓人曰:「李纲向子諲皆是凶人,不杀不静」。
其所存险毒如此。
自其再相,子諲深惧遭其密戮,即日引疾挂冠而去。
吕颐浩既为胜非斥逐贤才,开其入相之路,胜非即以黄堂傅掌琐闼,黄龟年司制命,刘棐谏官,王详为佐使,汲引亲党虞沄陈桷辈分据要津。
其人皆凡下,不为时议所与,乃用刘棐黄龟年章疏,谓秦桧大植朋党,有龙战于野之象。
其章疏所称事实,又只缘除杨愿密院计议王鈇提举茶盐、宋映为提举坑冶而已。
胜非所为方之秦桧,其为龙战不亦大乎?
胜非外宽内忌,阳为敦厚长者之状,而耳闻目见习成宣和之风,乃心疾狠,能为人祸,至于非义之事,人所不敢为者,则肆意行之。
李擢京城南壁守禦官,恨孝慈皇帝不用耿南仲和议以召敌衅,乃傲然端坐,视城垂破而不救,又为邦昌翰林学士,罪当伏法。
胜非所以深喜也,再相之初,首复职名。
席益善,则道使荐之,竟叨窃八座而去。
黄潜厚是聚贿乱政、偷盗府库之人;
李邴是行苗傅刘正彦建节白麻,极意称奖之人;
颜岐是同党潜善、阿谀误国之人;
张澄是观望苗刘,诏书所谓「情理尤重」之人;
王安中是谄事梁师成,随逐童贯收复燕云,为国产祸之人;
王孝迪薛昂宇文粹中蔡懋是崇、观、宣和戕毁帝业,使戎马在郊之人。
放投永弃,谁曰不宜?
胜非乃以为失职之士,星象所由著也,尽复职名,意将引用。
天下闻之,莫不大骇。
徐俯初作谏官,未至缪妄,力疏寝罢,人心乃安。
岂非人所不敢为,而胜非敢为者乎?
康执权阘茸污贱,废置累年,胜非以其曾击异己者,必欲收召,再召、三召,迫于众情不可而后已。
自谓谦慎,不敢专权,而布列内外,皆其亲厚。
陈蔼者不肖人也。
所生母死,绐谓人乳母而不持服。
兄死嫂弱,遂夺其兄致仕恩泽以自荐,既得之后,凌辱其嫂,困苦至死,又以阴计陷害其侄。
此蔼为人大槩。
胜非与之中表姻娅,故自为宣抚使,即辟为幕荐。
江西缪政,多蔼之谋。
及再为相,遂差蔼监吉州榷货务,偷盗官钱,岁时赂遗,入于相府,超越资格,差为湖北提刑
逮言章论列,胜非犹讽吏部诈供蔼曾任提举鼎澧刀弩手,蔼虽曾有此差遣,旋即废罢,未尝到官。
胜非乃改「除」字为「任」字,欺罔陛下,以济其私。
张铢者为静江通判
胜非遣子迎母,自宾州过桂府,别乘之尊,不顾廉耻,出城数十里,执杖声喏于国太夫人轿前,禀覆起居,行数百步然后退,广西人莫不耻笑。
比至府城,竭力应办。
胜非德之,先除湖北盐务,以为未足,又荐之对,又指挥与升擢差遣,遂除郎官,仍摄奉常
刘式者大赃吏也,胜非以妹嫁之,遂诈改官除邵州通判
比为言章论列,见在湖南置狱取勘,胜非门客刘泽者,为衡阳簿,传道胜非之意与提刑马居中,仍厚赂居中,遂使刘式翻异,殃害干连良善百姓,至今未毕。
尝以三千缗就胜非买门客恩泽,奏其子刘师心。
又为湖南土豪姓胡人以八十缗买给使恩泽,奏承信郎
韩京者屯兵衡州茶陵县,阴与郴寇交通,据有数县民田,夺百姓牛以耕之,名为赡军,实则入己以充赂贿之费,大为湖南之害。
绍兴二年十一月胜非母由茶陵而东,韩京诈称前路有警,邀留数日,极其供待,然后以兵卫送至吉州境上,胜非以为诚然。
湖南帅臣累奏韩京过犯,胜非一切蒙蔽,反以广东钤辖与之。
程昌禹者,邓洵武使臣也。
蔡州擅兴,径趋荆南,朝廷遂除京南镇抚,不肯受命,移兵至鼎州,罪当诛戮。
范宗尹即以鼎守付之,昌禹凶残,不能绥抚,竭取民之膏血以赡所部,及厚遗过客。
凡由鼎而东者,人人满意,为之延誉。
而严刑峻法,诛剥日甚,激民从贼,牢不可破,致烦陛下宵旰者,无人肯以上闻也。
胜非昌禹以同出邓门之故,超加职名,改授静江,遂除待制,明降指挥,候杨么已就招安,然后付以告命。
而密讽李荛,使一面送告与之,视陛下官爵私物不如也。
李大有者居临江军,为胜非子夏卿行媒,议王羲叔家姻事。
既成,以都司处之。
张颜术者,常以弓刀奇玩献于夏卿,仍为之转贩米粮,遂为江西宣抚属官。
后值湖南扰攘,权知道州,狼籍不法,为提刑吕祉所按。
胜非不行,反令作武冈军通判
郭千里者尝劝胜非奔避马进胜非以其忠爱于己,亦为宣抚属官。
千里受降贼赂遗,引为宣司使臣,广以金帛纳结夏卿
胜非再相,遂除千里为监丞
卢宗训者,以卢益累荐堂吏之族也。
其人污秽苟贱,不为士人所齿,得淮西提举,为台章言罢。
胜非必欲主持之,遂送与岳飞,使辟为官属,意藉外兵权胁制众口,使不敢言。
大鄙宗训之为人,不得已受之,俾权德安府,果以赃盗自败。
吕延嗣者曾任宾州通判,照管胜非家属,遂擢为桂阳知监
好货受贿,监事不治,百姓嗟怨。
张毂者,尝为郴州司户,与胜非唐卿同官,胜非尝居郴州,每请俸米,必令高带斗面以给之。
敦复者,尝任道州营道县尉,赃污不法,曾以妾奉唐卿
二人皆蒙胜非封送姓名吏部,不循资格,皆注湖南漕司见阙属官。
其长子唐卿建炎四年郴州录事参军公干差出,其实避贼。
一去两年,不曾还任,监司州郡不敢罢去。
至绍兴三年还自宾州,过郴州,恳太守赵不群批书四关升。
又因江州军中系名冒赏,循承值郎,在任岳庙,尚恐三十个月不能成任,乃讽吏部侍郎建明选人岳庙,许以三年为任改官。
胜非除授不公,变乱法制,大抵如此。
臣在湖南所知已如此,其在行朝及他路所未知者,又不知其尚几百条也。
庚戌年敌骑退后,朝廷一向谢绝,不与交通。
三四年间,敌不我测,不敢轻举。
胜非再相,复议遣使,误陛下于忘恩释怨之地。
且俾使人受刘豫馈送,启宠纳侮,果至去冬犯跸之事。
其经邦断国,一至是哉!
臣窃谓宰相之任,佐天子治天下,治乱之所本,其任至重,不可冒居。
胜非负弥天之罪,陛下宽大,赦而不诛,再付相权,责以功效,非为赐也。
胜非所宜革心改悔,以报大恩。
而其所为如前所奏,则又关通内侍,谄奉将帅,牢笼堂吏,沽誉群小,专以软熟无忤持禄取容,所谓怙终长恶,迷复不悛,国家之大贼,人理之巨蠹。
方边报稍息,则冒哀当轴而不辞,及淮上有警,则力恳去位而不顾。
谨按《春秋》之法,任大者责重。
胜非独相逾年,可谓专矣。
寸功不立,百度乖张,天下目为勘当相公,无责可乎?
今其丧制已除,是古诸侯免丧以士服入见天子之日。
命德讨罪,柄出大君,如胜非者,岂宜宠以秘殿之名资,食以真祠之厚禄?
赏刑失当,以乖天下之望。
夫恩章宠数,体貌大臣,国之令典,固不可废。
然施之称惬,则国体尊重,人以为荣;
施之非宜,则彼当得者不以为贵,而名器轻贱,人主之权替矣。
骐骥骅骝,一日而驰千里,是故洁其皂枥,丰其刍豆,缓急之际,与人一心。
若夫驽骀下乘,既无绝足,仍有诡衔窃辔,以智为盗之患,则凡马畜之而已矣。
人君驾驭人材,何以异此?
伏望陛下奋发威断,奉将天讨,出臣此章,深诏宰执正名定罪,以为大臣二心误国之戒,以慰四方积年愤懑不平之心。
刑辟既昭,叛乱自慑。
事干大政,所系不轻,臣是以竭忠,仰冒聪听,苟利于国,九殒不辞。
臣不任犯颜惶惧之至。
邹都大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九、《鹤林集》卷三○
某尝闻天地之间有常事,人之一身有常职。
学也者,所以事人事,奉天职者也。
化民善俗,非学不行;
入政莅官,非学不治;
裁事制变,非学不决。
然则学之于人也,其所关系亦大矣。
周大夫不说学而闵子忧之,以为「上陵下替,能无乱乎」?
夫春秋之时,去三代尚未远也。
当时列国君子,如郑侨之知学,晏婴之知《礼》,韩宣子之知《易》,叔孙、穆叔之知《诗》,延陵季子之知《乐》,菁菁然学问气象参错著见于时者,尚为有人也。
原伯鲁不讲学,何遽至于兆凌替之乱哉?
盖天下之事兆于无形而能制有形者,学术是也。
自入春秋,道与政为二途,而理与事为二致。
天子不议道,诸侯不明理,士大夫不讲学,庶人不敏政。
,列国之望也。
而大人者曰:「可以无学」。
则道术分裂而祸乱日相寻矣,可不惧乎?
是以君子必贵讲学。
今夫武人悍夫强梗难制,威之以兵则弗驯,惧之以势则作敌,至于见仁人君子一言之诚,一事之义,则往往感泣而愿忠,投命而下拜,此岂有他智巧可以屈其力乎?
俎豆既修,则军旅之事潜寓其中;
教化兴行,则凶悍之气冥然消弭。
《泮宫》之《诗》曰:「顺彼长道,屈此群丑」。
《小雅》之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众若非长道之能屈,而乱疑君子之所不能定,然竟能屈丑已乱者,盖学问之力也。
执事以天授正学崛起南方,实践真知,见于有政。
自登蜀坂,驰使车,崎岖险艰,备殚劳勚,盖二年于兹矣。
方敌兵之来,澒洞深入,益冒濒危,仅一栈道,而执事能凝然不动,以镇安军民。
援师一来,敌竟却去。
及叛兵之,朋伍骇乱,缙绅被祸,极于惨酷,而执事能挺身干戈,不屈威武
凶徒相戒,卒不敢犯。
夫内寇外讧,皆不可以礼义弭也。
当时勇者不敢当其锋,怯者不过避其锐。
执事一儒生耳,诗书礼乐是习,道德仁义是修,宽厚长者是处,然敌至而反戈,贼来而革面。
譬之凤麟高翔,群狡率服者,此非有学问定力能至是哉?
虽然,元济之平蔡,人不知上下之分久矣,而裴晋公借一愬以示之,櫜鞬礼行,观者皆耸。
天下之患,狃于所习,而转移之机,不可不新其所习者也。
蜀自近年以来,纲常陵夷,名分隳替。
将士不知阶级之礼,军旅浸无纪律之法。
含忍混贷,殆为故常,而孽萌疽根,转相仿效。
遗祸至此,欲一洗而新之,其必由学乎?
执事奉天子命,牧御全坤,共二师屏。
而某以佔毕诸生,适掾文学,此六十郡观听之始也。
执事倘不以某不肖,与之讲学以劝化齐民,使平日礼义、善物、孝弟、忠信、吉德有以习其耳目而柔其体肤,则民知尊君亲上,不敢觊觎,守固攻克,效死勿去。
虽间有强悍弗率,亦将闻风胥动,消其暴戾于冥冥之中矣。
此岂非今日第一事哉?
张忠定之始镇蜀也,均乱甫平,学校颓替,公不急急于弭乱,而乃留意于兴学。
刘式者,服勤师说,精通大义。
遂自撰牒辟充州学教授,而蜀之学者闻风远来。
其词曰:「兴邦教,隆世礼,莫先乎六经;
率天爵,臻人极,必本乎四术」。
事固有相感而不迂者,执事倘留意焉,则礼义之宫,名教之地,文翁高朕之室,必有刘式者扶道植教,兴世礼,立人极者也。
执事幸无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