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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相公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五、《镡津文集》卷一○
月日,沙门某谨北向伏揖献书昭文相公阁下:某闻,昔有野人,或以美食,或以九九之算献其国君者。
夫食芹与九九之算,鄙事,乌足使王侯资焉?
然其心善务其君也。
适某不远千里而来,进其说于吾相君,诚与乎食芹、九九之算不殊,而其心志亦幸阁下详之而不忽也。
某,佛氏也,其法业能与人正心,洗濯其烦乱,持本而宁中,今故欲以此待阁下论道经邦之遑,洁静以颐养其聪明之源,乃安其极也。
夫所谓心正者,非世之所谓正也,盖事外清净至正者也。
心至正则神明,神明则气和,气和则体静顺。
是四者以治其身,而心益治也。
太史公曰:「不先定其神,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
此言近之矣。
然其道又能与生人原始而要终,示其神爽往来,根万物之所因,而决施报之所果然,是又深且远矣。
阁下大贤卓识,谓此果可以留神已乎?
若今儒者曰:性命之说,吾《中庸》存焉。
老者曰:吾《道德》存焉,而奚必曰佛耶?
而谫谫自执矣。
然是佛者,皆圣人之谓也,宜有渐之深之、迩之远之者也,焉可概论?
请为阁下详之。
夫《中庸》者,乃圣人与性命之造端也;
《道德》者,是圣人与性命之指深也;
道者,其圣人与性命尽其圆极也。
造端,圣人欲人知性命也;
指深,圣人欲人诣性命也;
圆极,圣人欲人究其性命,会于天地万物、古今变化,无不妙于性命也。
然其使人睹道真,尽化本,觉其外物之为妄,休息其精神之劳弊者,而佛氏其道尤验也。
其为道乎既博,而其说亦汗漫,故世之学者益随亦谩之,而不探其要。
嗟乎,学道者不审也!
杨司徒绾在唐号为贤相,尝以此著《王开先生传》以推广于天下,盖知其道之统要而然也。
今阁下辅相之道,德器过于杨公远矣,茍不以佛为无谓而稍取之,乃天下之幸也。
然其道复能使人去恶而为善,今天下翕然而与儒并劝,是不惟内有益于圣贤之道德,亦将外有助于国家之教化,此又宜阁下之垂意也。
方今其教甚衰,其徒不择,讥而毁之者纷然,某窃忧其道自是而微且息矣。
灯烛不继,其然其明亦遂灭矣;
溪涧江河不疏导,其源其流亦遂绝矣。
圣人之教道亦犹是矣,不扶救则遂亡矣。
故窃尝著书曰《辅教编》,以发明扶持其道,凡三万馀言。
始欲奏之天子,而微诚不能上达;
又欲进之阁下,又不克通之。
已而乃因人姑布之京国,亦意其欲传闻于阁下听览。
又逾年,而浮沈不决,其所忧之心若在水火。
急欲其援,以成就其生平之志,乃不避其忝冒之诛,辄以其书尘浼大丞相尊严,万一幸阁下悯其勤劳为教与道,非敢如常流者屑屑茍荣其身与名而已。
谨以其所著《辅教编》一部三册印者,又以《皇极论》一首写本者,然此论乃少时行道之馀暇所属,虽其文字浅俗,而粗明乎治世圣贤之法,仰托关主簿投诸下执事者。
不任瞻望台慈,皇恐悚越之至。
不宣。
某谨白。
推诚保节忠亮翊戴功臣建雄军节度晋州观察处置等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使持节晋州诸军事晋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渤海郡开国公食邑七千九百户食实封一千六百户累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穆武高康王神道碑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六、《华阳集》卷四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九
熙宁九年七月壬申,臣圭奏事殿上。
皇帝曰:「朕奉承圣序,方以天下致养于皇太后,而外家赏赐官爵,未尝辄有所加。
朕每兴言禁中,太后数不许。
尝考《国史》、《实录》,见高氏之世次,惟烈武王有子十四人。
其长康王,于太后为大父,历事三朝,出征入卫,有夙夜之劳。
王葬有年矣,而谥未告其第,碑未刻其阡,朕甚悼之。
今特赐之谥曰穆武,其为朕作康穆武王之碑,庸称所以推崇太后祖考之意」。
臣圭谨按,王讳继勋字绍先,自冀国公去濠适亳,三世为蒙城人
王生亳之谷阳,少学兵法,好将帅之节。
雍熙三年,以父任为右班殿直,迁西头供奉官
王仪状动人,太宗召问其家世,擢寄班祗候,再迁内殿崇班,为西京陕孟怀虢路都巡检使
时有群盗保聚山川,吏久不能捕,王使勇士衷甲饰辎重,诱之轘辕道中,贼皆就擒,由是知名。
咸平三年王均益州反,以崇仪副使益州兵马都监提举诸州军巡检事。
招安使雷有终以卒五百人授王,攻东郭二门未下,引兵与贼战弥牟塞,其众大溃,追击至嘉州界,生擒贼百馀人,获伪造黄伞、金涂枪而还。
有终益以精卒复攻二门,下之,贼退保子城。
王大建麾帜城上,诸将知已拔城,于是有终进薄天长门,贼更出拒战。
时会莫,王谓有终曰:「贼军乡罢,急击之,可有功」。
王乃从数骑往驰贼陈,身被数创,血溃甲缕,马中矢死,复更马以战。
入内都知秦翰以兵援,贼知不可拒,还走入城。
王开围纵之,遂夜遁。
翌日,王率有终抚循城中,封府库,敕所部秋毫无犯。
既诛,天子赐书褒谕。
于是以定蜀功,进崇仪使
方王拔城,适有中使密传诏曰:「今贼婴城自守而久未下,外暴官军,内敝百姓,顾其策安决?
若纵之使跳去,彼乌合之众,安能久伏林莽乎」?
败,正如圣略所出。
居亡何,贼党杨承海、谢才晟复收馀众保岩谷中,数招贷之不出。
又以为绵汉剑门路都巡检使
王乃募里中恶少年,辄伺知贼动静。
一日,徒步领轻兵驰历阻险,径贼所匿处,贼不谓王之至此也,方解衣自如,莫知计所出。
王手格杀数人,馀麾众尽缚之,蜀为之无盗。
王在蜀有威名,号神将
峡路兵马钤辖
还朝,陈用兵出入奇正之要,真宗以为能,改洛苑使、并代路钤辖
景德元年契丹河北,分兵入河东
王至岢岚军,遇敌五万众陈于草城川。
王与知军贾宗登山上望敌军,谓曰:「敌虽众,而鼓噪不成列,将无人也。
我领骑兵三千,虽不足与战,候敌南去,当临隘出奇以要击之。
彼前不得战,退不得还,子可悉众左右乘之,必大乱」。
已而王果得所欲,追杀至寒光岭,斩首及自相腾轹以死者万馀人,焚车帐,获马牛橐驼器械盖数万计。
天子复赐书褒谕,迁弓箭库使荣州刺史
是岁,朝廷与契丹约和,烈武王有大功于澶渊
明年,为麟府路钤辖
河外环列亭障,而宿兵多转饷给军,间为敌所钞。
王移军㧖兔毛州,以断敌窥,而军食滋不乏。
契丹新遣使朝京师,以知瀛州
王虽以武功进,而天资达于政事。
始至州,凡所设施,严而不烦,老吏缩手不敢肆。
属岁大饥,谷价翔起,即召诸里富人谓曰:「今半境之人,将转而入之沟壑。
若等家固多积粟,能发而济赈之,若将济州将之命」。
于是皆争出,王亦以其直予之,蒙活者万馀人。
明年,岁物丰美,有甘棠连理者四本,郡人相与诣阙上其图,诵王德政,求刻石。
王奏止之。
内藏库使宫苑使
奉使契丹,其国人见王为人英伟,且知故烈武王之子,莫不加惮之,至不敢仰视。
还知定州,徙延州冀州,又徙贝州
乾兴元年,复知瀛州,徙雄州
是岁,契丹燕京,大纵猎涿、易之野,忽候骑报敌将大入,缘边皆饬为备。
王独示之以无事,徐曰:「敌岁赖汉金缯,当内计利害,无敢轻出兵」。
已而果然。
渤海之畔贼者,群剽两界中,传信相惊恐,王因戒边吏毋得辄往捕,第驱之,令远去。
故终王所临,寨下无生事。
又历东、西上閤门使、昭、陇二州团练使,遂除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连州防禦使,又知瀛州
于是吏民无幼艾,皆鼓舞王之旌下。
曰:「不意三见我公之临也」。
渭州
在渭三年,客有献计者曰:「河南之人思汉久,以王之善用兵,千载之功可就也」。
曰:「我持守方隅,幸而亡犬吠之警,乃敢为边生患邪」?
辄就遣之。
更步军、马军殿前都虞候,拜步军副都指挥使邕州观察使,入宿卫
踰年,愿复守边,为镇定路马步军都总管威武军节度观察留后
天圣十年,制授马军副都指挥使保顺军节度使。
明年,移节昭信军,为章献明肃太后山陵、章懿太后园陵都总管
明年,以老上章乞骸骨,不许。
它日召见便殿,给一子扶,俾勿拜。
自陈:「少起兵间,未尝以身自爱,今年老被病,敢茍生以顾禄乎?
愿陛下爱怜之」。
于是听罢典军,以建雄军节度使滑州
王虽老,犹遇事精明。
方河怒啮堤,王一夕坐堤上,调揵薪兴筑,而河怒为止,滑人每过其堤而思之。
王年七十六,是岁景祐二年,以七月二十七日薨州之正寝。
仁宗恫悼之,为辍视朝一日,赠太尉,驰使护丧西还。
其年十月二日,葬开封府开封县吹台乡建邑之原。
王忠慎有知略,临机不轻发。
尤善御军,得士卒死力,故以少击众,未尝不有功。
其治民期尽人情之曲折,而略于用刑,今犹爱思之。
初典禁兵,捧制书泣下,谓诸子曰:「尔祖有大功朝廷,典此职几二十年矣,未始有过失。
我何功之有?
尔曹念所以报国,惟有忠孝一节尔」。
家故宗族蕃,王则推心爱睦之,其赒冠昏丧祭无不及。
曾祖霸,赠尚书令密国公。
祖乾,赠尚书令冀国公
父琼,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卫王烈武其谥也。
母李氏,魏国夫人
元配康氏,唐国夫人
继室郭氏,陈国夫人
王氏,周国夫人
子男六人:长遵度,故西京左藏库副使
遵范,故右侍禁閤门祗候
次遵甫,故北作坊副使,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武功郡皇太后之父也;
次遵约,故文思副使
次遵宪,故供备库副使
次遵揖,故左班殿直
女三人。
孙,右班殿直士先等十六人。
曾孙,右侍禁公景等二十四人。
四世孙,右班殿直世祚等六人。
臣圭既述王碑而工未就,乃八月庚戌皇太后中使趣其文蚤上。
且闻天子有诏,赐碑铭曰《克勤敏功钟庆之碑》。
臣圭曰,高氏之兴,自烈武王,有幽、澶之功;
至王,西定蜀,北战寒光岭,为国捍患,亦未尝妄杀。
惟阴施之及人者深,故天发有来,右我圣后,保翼天子,以母临天下。
则其所以追念王之前劳而褒大之,岂与夫两京外家恩泽富贵之儗哉?
王之子孙,维孝维,蝉联曼衍,而不可穷。
今之为世家言者,高氏盛矣。
铭曰:
蒙城之高,世则崛起。
衔训自王,奋岂不伟!
薅蜀燹贼,禾黍被野。
四方既平,泽及牛马。
豹尾神旗,以长六军。
历临八州,有惠在民。
岂无虎臣,为国爪牙。
嶷嶷维王,能世其家。
王发多祥,聿及神保。
神罔不怀,使王寿考。
诞钟圣孙,以母天下。
思媚周姜,京室以化。
后未胜衣,顾王犹在。
身履至尊,终念王爱。
帝亲母家,一门三王。
子孙祁祁,申锡无疆。
谁言恩腴,莫非外戚?
人孰望王,世载乃绩。
宣王碑,天子有命。
万纪犹新,用宏兹庆。
宋穆武高楚王绘像记元祐三年 宋 · 李之纯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八、《成都文类》卷四五
楚王高氏讳继勋字绍先谥穆武太皇太后之大父,烈武魏王讳琼之长子。
世家谱系、始终德业,具载国史,见于御篆《克勤敏功钟庆之碑》。
兹举其略:真宗咸平三年,逆卒王均益州乱,王以崇仪副使益州兵马都监提举诸州军巡检事。
招安使雷有终以兵五百人授王,攻东郭二门,未下,引兵与贼战于弥牟寨,其众大溃。
追击至嘉州界,生擒百馀人,获伪黄伞金涂枪而还。
有终益以精卒,复攻二门,下之。
贼退保子城,王大建麾帜城上,诸将知已得城,于是有终进薄天长门,贼更出拒战,时会暮,王谓有终曰:「贼军乡罢,急击之可有功」。
王乃从数骑往驰贼陈,身被数创,血渍甲缕,马中矢死,更马以战。
入内都知秦翰以兵来援,贼知不可拒,还走入城。
王开围纵之,遂夜遁。
翼日,王率有终抚循城中,封府库,敕所部,秋毫无所犯。
既诛,天子赐书褒谕,以定蜀功进崇仪使
方王拔城,适有中使密传诏曰:「今贼婴城自守而久未下,外暴官军,内乏百姓,顾其策安决?
若纵之使跳去,彼乌合之众安能久伏林莽乎」?
败,正如圣略所出。
居亡何,贼党杨成海、谢才晟复收馀众保岩谷中,数招贷之,不出。
又以为绵、汉、剑门路都巡检使,乃募里中恶少年,辄伺知贼动静。
一日,徒步领轻兵驰历险阻,径所匿处。
贼不意王之至也,方解衣自如,莫知计所出。
王手格杀数人,馀麾众缚之,蜀为之无盗。
王在蜀有威名,号神将,黄发之老,犹能详道,畏爱威德,迨今不忘。
惟蜀之风,尊贤贵长,凡官守代去,必请绘神表,以永瞻敬,故王之弟崇仪副使继宣为兵马都监閤门使继元为本路兵马钤辖,侄供奉官遵裕走马承受公事孙庄宅使士言为两路兵马钤辖,皆图形于成都寺观;
独王阙焉,岂以扰攘方定,而未遑及是耶?
元祐戊辰,王之孙士敦以閤门通事舍人钤辖两路兵马。
至之日,首访耆旧,求拜王像而不得,怆然感慕,出家庙真容,写于安福寺正法禅院,见索鄙文,以志本末。
噫嘻!
王雄毅劲果,血甲犯陈,奋扬天威,震荡坤服,而贼以之平。
盖激发忠愤,以成武功,人更生,有大惠矣。
王之孙又欲论撰祖德,章示远裔,使知朝廷命将必择智勇,人臣报上决尽死力,故戡定寇难,所向无不克,彼勇暴者其敢侥倖而萌逆节乎?
此广考严亲,而民用警惧,可为万世戒,止患未形,于义岂不韪哉!
忠与孝人所耸闻而乐道,顾虽浅陋,而不敢辞已,辄叙其事,而继以诗曰:于显穆武,奕世多绩。
克嗣先烈,竭忠奋力。
躬犯行陈,贼均之乱,讨平惟亟。
宣振国威,惠此梁益。
功成去久,孝孙至止,追怀感恻。
爰择净刹,图真素壁。
英气生动,桓桓之风,尚形于色。
邦人仰瞻,进退祗惕。
思恩厚,孰敢犯顺,凶悖潜革。
永靖厥后,王之馀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