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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晦奉表自理 南朝宋 · 何承天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二
臣阶缘幸会,蒙武皇帝殊常之眷,外闻政事,内谋帷幄,经纶夷险,毗赞王业,预佐命之勋,膺河山之赏。
及先帝不豫,导扬末命,臣与故司徒臣羡之、左光禄大夫臣亮、征北将军臣道济等,并升御床,跪受遗诏,载贻话言,托以后事。
臣虽凡浅,感恩自厉,送往事居,诚贯幽显。
营阳失德,自绝宗庙,朝野岌岌,忧及祸难,忠谋协契,徇国忘己,援登圣朝,惟新皇祚。
陛下驰传乘流,曾不惟疑,临朝殷勤,增崇封爵。
此则臣等赤心已亮于天鉴,远近万邦咸达于圣旨。
若臣等志欲专权,不顾国典,便当协翼幼主,孤背天日,岂复虚馆七旬,仰望鸾旗者哉?
庐陵王营阳之世,屡被猜嫌,积怨犯上,自贻非命。
天祚明德,属当昌运,不有所废,将何以兴?
成人之美,《春秋》之高义,立帝清馆,臣节之所司。
耿弇不以贼遗君父,臣亦何负于宋室邪?
况衅结阋墙,祸成畏逼,天下耳目,岂伊可诬。
臣忝居蕃任,乃诚匪懈,为政大小,必先启闻。
纠剔群蛮,清夷境内,分留弟侄,并侍殿省
陛下聿遵先志,申以婚姻,童稚之目,猥齿召,荐女迁子,合门相送。
事君之道,义尽于斯。
臣羡之总录百揆,翼亮三世,年耆乞退,屡抗表疏,优旨绸缪,未垂顺许。
臣亮管司喉舌,恪虔夙夜,恭谨一心,守死善道。
此皆皇宋之宗臣,社稷之镇卫,而谗人倾覆,妄生国衅,天威震怒,加以极刑,并及臣门,同被孥戮。
虽未知臣道济问,推理即事,不容独存。
先帝顾托元臣翼命之佐,剿于佞邪之手,忠贞匪躬之辅,不免夷灭之诛。
陛下春秋方富,始览万机,民之情伪,未能鉴悉。
王弘兄弟,轻躁昧进,王华猜忌忍害,规弄威权,先除执政,以逞其欲。
天下之人,知与不知,孰不为之痛心愤怨者哉!
臣等见任先帝,垂二十载,小心谨慎,无纤介之愆,伏事甫尔,而婴若斯之罪。
若非先帝谬于知人,则为陛下未察愚款。
臣去岁末使反,得朝士殿省诸将书,并言嫌隙已成,必有今日之事。
臣推诚仰期,罔有二心,不图奸回潜遘,理顺难恃,忠贤陨朝,愚臣见袭。
到彦之、萧欣等在近路。
白公称乱,诸梁婴胄,恶人在朝,赵鞅入伐。
臣义均休戚,任居分陕,岂可颠而不扶,以负先帝遗旨。
辄率将士,缮治舟甲,须其自送,投袂扑讨。
若天祚大宋,卜世灵长,义师克振,中流清荡,便当浮舟东下,戮此三竖,申理冤耻,谢罪阙庭,虽伏锧赴镬,无恨于心。
伏愿陛下远寻永初托付之旨,近存元嘉奉戴之诚,则微臣丹款,犹有可察。
临表哽慨,言不自尽(《宋书·谢晦传》。案,《何承天传》,将见计,使承天造立表檄。又案,《南史·庾登之传》,承天作表,当浮舟东下,戮此三竖,今表有此语。)
谢晦京邑 南朝宋 · 何承天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三
王室多故,祸难荐臻。
营阳失德,自绝宗庙。
庐陵王构阋有本,屡被猜嫌,且居丧失礼,遐迩所具,积怨犯上,自贻非道。
群后释位,爰登圣明,乱之未乂,职有所系。
车骑大将军王弘、侍中王昙首、谬蒙时私,叨窃权要。
弘于永初之始,实不世之恩,元嘉之让,自谓任遇浮浅,进诬先皇委诚之寄,退长嫌隙异同之端。
昙首往因使下,访以今上起居,不能光扬令德,彰于朝听,其言多诬,故不具说。
王华贼亡之馀,赏擢之次,先帝常见访逮,庶有一分可取,而禀性凶猜,多所忍害,曩者纵人入城,托疾辞事,此都士庶,咸所闻知。
以其所启及上手答示宗叔献,又令宣告徐、傅二公。
及周纠使下,又令见咨云:「欲自揽政事,求离任还都,并令昙首具述此意」。
又惠观道人说,外人告到彦之谋反,不谓无之。
城内东将,数日之内,操戈相待。
华说数为秋当所谮,常不自安。
凡此诸事,岂有忠诚冥契若此者邪。
自以父亡道侧,情事异人,外绝酒醴,而宵饮是恣。
腼貌□□□□□□凡厥士庶,谁不侧目。
又常叹宰相顿有数人,是何愤愤,规总威权,不顾国典。
保祐皇家者,罹屠戮之诛,效勤社稷者,致歼夷之祸。
搢绅之徒,孰不慷慨。
遂矫违诏旨,遣到彦之、萧欣之轻舟见袭。
即日监利左尉露檄众军,已至扬子
虽以不武,忝蕃任,国家艰难,悲愤兼集。
若使小人得志,君子道消,凡百有殄瘁之哀,苍生深横流之惧。
纠勒义徒,缮治舟甲,舳舻亘川,驷介蔽野,武夫鸷勇,人百其诚。
今遣南蛮司马宁远将军庾登之参军事武将军建平太守安泰宣威将军昭弘宗、参军事宣威将军王绍之等,精锐一万,前锋致讨。
南蛮参军振武将军魏像统参军事宣威将军陈珍虎旅二千,参军事、建威将军新兴太守贺愔甲卒三千,相系取道。
南蛮参军振威将军郭卓铁骑二千,水步齐举。
大军三万,骆驿电迈。
冠军将军竟陵内史河东太守谢遁、建威将军南平太守谢世猷骁勇一万,留守江陵
分命参军、长宁太守窦应期步骑五千,直出义阳
司马、建威将军、行南义阳太守周超之统军司马振武将军胡崇之精悍一万,北出高阳,长兼行参军宁远将军朱澹之步骑五千,西出雁塞,同讨刘粹,并趋襄阳
奇兵尚速,指景齐奋。
诸贤并同国恩,情兼义烈,今诚志士忘身之日,义夫著绩之秋,见机而动,望风而不待勖(《宋书·谢晦传》,案,《何承天传》云,将见讨、使承天造立表檄。)
上表自理 南齐 · 陆澄
 出处:全齐文卷十五
周称旧章,汉言故事,爰自河雒,降逮淮海,朝之宪度,动尚先准。
若乃任情违古,率意专造,岂谓酌诸故实,择其茂典。
案遐启弹新除咨议骠骑大将军军事沈宪太子庶子沈旷、并弟息,敕付建康,而被使,旷受假,俱无归罪事状。
臣以不纠等为失。
伏寻晋宋左丞案奏,不乏于时,其及中丞者,从来殆无。
王献之习达朝章,近代之宗,其为左丞,弹司徒王濛惮罚自解,属疾游行,初不及中丞
桓秘不奔山陵,左丞郑袭不弹,直弹中丞孔欣时,又云别摄兰台检校,此径弹中丞之谓。
左丞庾登之奏镇北檀道济北伐不进,致虎牢陷没,蕃岳宰臣,引咎谢愆,而责帅之劾,曾莫奏闻,请收治道济,免中丞何万岁。
夫山陵情敬之极,北伐专征之大,霸季之贵,道济元勋之盛,所以咎及南司,事非常,然事犹非及中丞也。
今若以此为例,恐人之贵贱,事之轻重,物有其伦,不可相方。
左丞江奥弹段景文,又弹裴方明
左丞甄法崇弹萧珍,又弹杜骥,又弹段国,又弹范文伯
左丞羊玄保又弹萧汪;
左丞殷景熙弹张仲仁
左丞何承天弹吕万龄。
并不归罪,皆为重劾。
凡兹十弹,差是、旷之比,悉无及中丞之议。
左丞荀万秋、刘藏、江谧弹王僧朗、王云之、陶宝度,不及中丞,最是近例之明者。
弹在今龛黎之后,事行圣照。
远取十奏,
近征二案:自宜依以为体,岂得舍而不遵?/臣窃此人乏,谬奉国。今遐所纠,既行一时,若默而不言,则向为来准,后人被绳,方当追请,素餐之责,贻尘千载。所以备举显例,弘通国典,虽有愚心,不在微躬。请出臣表付外详议。若所陈非谬,裁由天鉴。(《南齐书·陆澄传》,建元元年,骠骑咨议沈宪等坐家奴客为劫,子弟被劾,等晏然。左丞任遐不纠,请免官。上表自理。)
我家清风楼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八、郑所南先生文集
有以《严陵清风阁记》示吾者,正恨不能飞上富春山顶,恣观千尺钓台焉。
吾矍然而言曰,未能遂其超迈之志,深有愧于古人,吾当自作《清风楼记》。
东坡所记之清风阁,亦非越山赴官斋之清风楼
曰「清风楼」者颇多,皆非吾清风楼
吾无家,焉有楼?
楼固无,风则有。
昔乾坤一索风雷生,再索日月出,三索山泽具。
先天之《乾》,初爻始动曰《巽》,六子首出,莫先于风。
乾天初以阳刚变为阴柔,散一气挠乎万物,曰雷、曰日、曰月、曰山、曰泽、曰晴、曰雨、曰寒、曰暑、曰万物,咸有资于风。
六子,最柔顺,最能变化天地之机,莫妙于风。
人但见无形而吹,有触而空,入万物之不可入,至八荒之不可至,此风也;
殊不知宣乎四时昼夜之中,柔风也,持乎万古虚空之外,刚风也。
是以乾坤六子,最周流,最无边际,莫大于风。
风之为风抑神矣!
风之变化皆不同,风之名亦皆不同。
又曷为清风?
微喷囊口,浮偃树杪,飘荡而来,迂徐而去,有当之者,轻轻泠泠,透骨莹快,一何妙哉,一何奇哉!
此空阔閒静之所,天地一时之清风,非古今不息之清风。
是果何风?
道德超迈之清风也。
光武故人严子陵先生其人也,胸中空空无物,不肯以眼垂视当世,半夜飞上客星,不觉汉家江山亦俱为之精神。
本亦无心,以一丝之微,高悬东都二百年名节,至今人仰先生,如在天上,尚见其标致,散而为清风。
并仰怀许由、伯夷、叔齐、屈原子陵辈,其意远矣!
大丈夫焉能尾尾于人之后乎?
微斯人出,后世皆走于威福之下,足以杀其心而役之。
许由忘天下之有君无君,夷、齐痛天下之皆无其君,屈原伤一国之不有其君,子陵喜天下之再有其君,此狂奴之所以大恣放其老狂也。
大抵古今超迈之人,所出之时皆不同,所遇之事亦不同,高怀劲节则同。
辉辉煌煌,俱不可当。
宁不以万乘非为不尊,万钟非为不贵。
吾之所尊所贵者,惟终身以天理行吾之志而已。
大开怀抱,纯是古意,初不见其有他,俱未尝有所学,遗万形而孤往,超万浊以立命,永吹此香,浮动终古,其清又至矣。
非独一时薰其风者,抖擞臭梦,瞠寤瞳角;
直欲挈此百世之下,措于百世之上,与天地、风雷、日月、山泽豁其昏滞,还我明朗。
有能天地之风之所不能,似或有过于风之行乎天下,入乎万物,故其感动鼓舞后世人心,浮浮然若决水就下,必归于海,又莫先、莫妙、莫大于此之清风。
彼怪风赑屃,且不能终朝;
而此风此意,最清而淡,最有味,最久远,最无然而不然,胡然而然,以其有不可泯灭者存焉。
伟哉伟哉,吾弗得而见许、夷、齐、屈原子陵辈矣,将何以为吾清风楼
然吾之清风楼,非天地之清风,亦非有超迈道德之清风,特吾自清风其非清风耳。
非清之清,风而无风;
非风之风,清而无清;
非世界为世界,铿锵万象;
非窗户为窗户,玲珑八纮。
何待见披拂草木,始超于上栋下宇?
何必欲惊觉天人,有藉于机动籁鸣?
嗟大块之噫气,安能疏而为此情?
纵擎天之大柱,岂解复而为此屋?
原不堕于十二重之间,必又过于九万里之速。
谁动谁静,消息出没;
无成无坏,基址坚密。
其气匪天地之气,其形匪土木之形。
此意不可得,终莫见其推云送雨之迹;
所见苟不高,何以空其凭栏眺远之心?
莫荡泬寥,而突兀泬寥;
不见高明,而擎耸高明。
拔木扬沙之怒号,飞廉未悟天然;
多景消暑之品题,骚人终为物转。
鹏抟鹢退,岂从于南北东西而至;
鼠坠燕空,只为是杞梓楩楠所建。
欲譬大江千帆,宁如此快;
何止去地百尺,无所不见?
如翻天上至活之机轮,宏开劫外不朽之规模。
终岁东南舶棹,倒走大海水;
万倍岳阳大观,压破洞庭湖
甚于醉太初冰露,浴沆瀣而流芳凉;
笑彼住蓬莱宫阙,擘杳冥而开画图。
别有秋声空翠,朴簌其飞;
难以井干丽谯,髣髴其影。
或与造物游,何者为梯;
不藉扶摇送,居然到顶。
至洁洁于雪,至爽爽于月,畴能更诵大王所独之赋;
至高高于天,至深深于泉,想应不是仙人所居之境。
天籁吹万不同,慵听物外绪言;
老子兴不浅,浪传江左奇才。
马牛不相及,诚有异矣;
星辰还可摘,何其卑哉。
满鼻生香,日日几信催花;
满耳吹笛,声声五月落梅。
虽无重叠之间架,而轮奂屹然,高映于紫云;
虽无作止之时节,而意度穆如,自舞于碧空。
终不以刘琨之啸,以于菟之啸,以造五凤之手,假合而作其不可作;
窃勿与元龙之卧,与渊明之卧,与赋《八咏》之诗,议论其同而不相同。
其实不绚五采壮丽,无清风外之楼;
而亦不受一尘点染,无楼外之清风。
吾如是而谓之清风楼也。
夫但问得此非清风之清风谁欤?
自吾昔得之而为吾也;
天地、风雷、日月、山泽得之为天地、风雷、日月、山泽;
道德之士得之为道德之士;
忠臣孝子得之为忠臣孝子;
百姓得之为百姓;
万物得之为万物;
四时昼夜得之为四时昼夜;
万古虚空得之为万古虚空。
非融握万古虚空、四时昼夜,天地、风雷、日月、山泽、道德、忠孝、百姓、万物之机而委之,终不得见此非清风之清风,本无清风而为清风,亦无楼而为楼,其吾之真清风楼乎!
安得出世间八风,又出天外八风之人,握手登此无清风楼清风楼,相与恣傲游泳,赞骂赏弄,非清风之清风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