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卧龙行记(庆元六年五月) 南宋 · 李𡌴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全蜀艺文志》卷六四、《蜀中名胜记》卷二一、《蜀藻幽胜录》卷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四
眉山李季允同汉嘉王申父、襄阳晏亚夫来游。时春阳骤骄,风埃四起,酌泉松石间,意颇惬。无何雷雨忽至。晚登寺阁,望赤甲、白盐,山色如洗。相与举酒乐甚,遂留宿山房。季允书此纪岁月。庆元六年五月。
贺秦太师贺幸赐第启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八、《太仓稊米集》卷五五
涣宸纶而锡命,瞻厦屋之帡幪;备法驾以来临,接天颜于咫尺。思与忠臣而燕乐,盖知天道之光明。宠自云霄,风传棨戟。窃以扶颠持危者宰相之职,崇德报功者人主之心。论劳逸虽异于成勋,至燕安乃终于同乐。昼烽夜燧,既安遐迩之心;燠馆凉台,当处尊高之府。遂瞻营室而揆景,乃法台阶而建居。惟其举明主三代之隆,是以得上公九命之制。崇堂数仞,安风雨之如山;贺客一时,喜簪缨之满路。遂肃鸣鸾之哕哕,来临大府之潭潭。亲屈六飞,俯勤三接。方云天燕乐,礼行于君臣父子之间;而黎庶欢呼,事系于宗庙社稷之重。恭惟格天道大,调鼎功高。扶邦家累卵之危,继明圣止戈之念。销兵不用,致武偃而文修;致治无为,遂礼行而乐作。帝安斯寝,民奠厥居。顾轸念于劬劳,宜大新于轮奂。赐酂侯之第,未比功名;幸亚夫之营,岂为荣曜?某钧陶小器,蝼蚁微情。愿维壮大之居,永介期颐之寿。隆恩厚礼,曾未数于五侯;盛德隆功,将遂传于八叶。
吏部尚书除节度使制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八四、《梁溪集》卷三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
入践中台之职,实首六卿;出分外阃之权,尽护诸将。惟倚任之不异,岂恩礼之或殊。眷予心膂之臣,克备爪牙之寄。诞敷显命,播告治朝。具官某挺高明之资,蕴浑厚之量。文章典雅,久居言语侍从之班;问学深醇,雅有献纳论思之益。顷由人望,擢长天官。铨衡有方,风绩弥劭。维藩垣之重任,资文武之全材。辍自近臣,委以方面。顾边圉之方棘,岂颇牧之可留。推毂授师,克壮元戎之势;拥麾乘塞,式宽西顾之忧。宣国威灵,赖尔经略。即伫肤公之奏,以严武服之共。申衍户租,敦陪井赋,式昭物采,并示宠光。于戏!郤縠之将中军,是为说《礼》敦《诗》之帅;亚夫之屯细柳,讵同棘门霸上之师。惟恩信足以得士卒之心,惟威怀足以制羌戎之命。往服朕训,永观厥成。
谢询问利害表(绍兴七年正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梁溪集》卷七七、《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七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臣某言:伏蒙圣恩,特降诏书,令臣条具边防利害来上,臣已遵禀睿训,具状奏闻者。十载倦游,屏居海上;数行温诏,来自日边。凡清问之下询,皆一时之急务。恩辉所逮,报称为难(中谢。)。窃以询于刍荛,帝王之盛德;告以善道,臣子之至情。秦询黄发而霸业成,汉屈群策而帝功立。久矣不讲,寂然此风。皇帝陛下慨国步之多艰,惩前谋之未淑,时乘戎辂,躬总六师。文帝幸亚夫之营,恩均将士;太宗临渭水之上,气詟羌戎。肆于却敌之初,图为善后之策,特颁明诏,俯访旧人。丁宁胥训之辞,若恭承黼座之侧;咨诹当世之务,如亲顾草庐之中。询事考言,远迈唐虞之举;画奇吐策,宜得平良之臣。而臣曩以非材,尝叨近辅,学术泥古,识虑阔疏。忧患薰心,志气凋落。夫何窾启寡闻之陋,亦与询谋采择之闻。谨已审察事机,条陈利害,亟上皂囊之奏,冀尘乙夜之观。戆直不移,仅同汲黯之妄发;疏通知体,岂类贾生之能言。伏望皇帝陛下察以至明,容之大度。赦其狂瞽,博招可绩之谋;用以设施,大启中兴之运。则臣继此有得,敢忘上陈。海岳深崇,岂赖涓埃之助;日月清照,但倾葵藿之心。臣无任。
别幅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八、《梁溪集》卷一一一
某再拜:昨日抵桂林,方作书欲遣人承问,使至,特辱教赐,开谕周悉,感服无已。承录示《靖康旧语》,读之感慨。方危疑之际,祸患不测,非公力为辩释,此身不能自保久矣。虽公未尝一一见喻,宁不知之?其秋出师,固知堕恪计中,亦尝面道其详;然力辞而卒行者,非特迫于威命,如所谓杜邮之赐,势不得已,亦庶几立尺寸之功,以塞厚赏,然后解兵归印,幅巾柴车,径返田庐,此素志也。不谓事与愿违,驻车河内,未踰月而庙算中变,公既去位,某亦罢归,一切皆如恪策,而人罕知之者。初,某既总师指挥,继命刘韐为副,及其后乃知恪所荐也。解潜初与韐会议于隆德,韐志甚锐,及潜出兵,韐忽中变,按兵不行,故失期会,而潜有南北关之溃。适所遣属官张叔献者自韐军中来,能道其详,乃知韐将出兵而得恪书,遂有缓师之谋,虽书辞不可知,而意则可料也。其后韐之子子羽道其书辞于人,果如所料。此二人者今皆见存,他日可询也。渊圣又御札付韐,而误付宣抚司,其戒敕之语,与本司所禀受不同,亦必恪意。解潜为制置使,折彦质为河东勾当公事,张灏为转运使,折可求为都统制,皆各受御前处分,进退自如。因报公罢相,遂援此为言,以谓节制不专,难以责成功,必致误事。非使节制归一,以谋万全之举,则太原之围必无可解之理,不然愿丐罢去,遂得请。夫恪之意不过欲作相耳,而妨功害国,其巧如此。今恪已死,尤之何益,所可痛者,小人动为身谋,不恤国事,一至于是。故范祖禹以谓用小人必至于家国俱亡而后已,岂不信也哉!前书所谓舞智以御人主者,为恪设也。又承询以天下安危存亡大计,如某迂疏,再奋再踬,进不足以谋夫国,退不足以保身,何敢复议此哉!试陈梗概言之而不怍,恃公之知我耳。夫天下犹一身,及其病也,必有致病之源。靖康之初,所以致寇者,其病源于崇,观以来军政不修,而起燕山之役;靖康之末所以致寇者,其病源于春初失其所以和,又失其所以战。何也?贼以孤军,深入重地,前阻坚城,而后顾邀击之威,初未深知中国之虚实也,而吾之援师日集。当是时不难于议和,其所邀求度可许者许之,不可许者勿许,则约成而和可久。朝廷为其胁制,初不计此,所求一切听从,故使贼得以窥中国之弱,而约不能坚,此失其所以和也。当时力争于榻前者,正谓可以脱一时之急,而贻将来之祸,虽有智者莫能善后,虢射父所谓「期年狄必再至,示之弱矣」者是矣。诸道之兵既集,数倍于贼,福宁会议,正欲用亚夫之策,复畿邑,绝粮道,禁抄掠,困其师以胜之。而姚平仲先期妄发,其议遂格。夫劫寨,小衄也,而因以沮必胜之计;邀击,良策也,而抽回袭逐之兵。故使贼安然捆载而归,无所忌惮,此失其所以战也。如弈棋然,岂能尽杀敌而我无所伤哉?借使以吾兵之二而易敌兵之一,犹为中国之利,深入者覆师,则疆外者破胆矣。失此机会,故贼志日侈,士气日沮,长驱凭陵,至今为梗,先轸所谓「一日纵敌,数世之患」者是也。今国家变故既尔,宁可追咎既往,然不知其源,何以治病?此二者,安危存亡之源也。或者见靖康之末失守,而以靖康之初坚守为非,亦可谓不知变矣。靖康之初,与夫靖康之末,事势岂可同日语哉!贼初犯阙时,朝廷失于堤防,故使之渡河而至城下;其所以急欲去者,初不为久留计。及再举南牧,则有必取之心,此不同者一也。贼初抵城下,不数日间援师已集,中外音问络绎不绝;及再至,则围城之中,始以蜡书起兵,中外阻隔不通,此不同者二也。渊圣登极之初,士气人心,贾勇百倍,其后稍稍解体,此不同者三也。其他细故,不可胜言。故在靖康之初,有备则当守;在靖康之末,无备则当避,岂可胶柱而鼓瑟耶?今以后而罪前,是犹治病不别脉色,不察證候,以后药之失而咎前药之得,岂理也哉!夫宣和之间,病成而未作;靖康之初,病作而未甚;至靖康末,则病甚矣。故以靖康而视宣和,以建炎而视靖康,国势人心,与夫经营之难易,何啻相什百哉。然建炎之初犹有可为之理者,河北失真定、怀、卫、浚四州,河东失太原、泽、潞、汾、晋六七州,皆靖康末有为失之,其馀皆为朝廷守。兵民之心,戴宋坚甚,而河北东路、京东西、陕西诸路,未受患也。当时料理其两河以为藩篱,因其人而用之,则中原可保;车驾巡幸不去中原,则四方可安。譬犹初病中风者,药石之功犹可及,而复为全人也。既舍此策,以苟目前之安,坐视数路之莫救,河北、河东悉皆陷没,而其京东西、陜右类遭侵掠。去春关中既扰,今则鄜、延、丹、坊又破,环庆诸路数月以来未知复如何?西北如此,则中原岂复为我有哉?辟犹再中风者,遇良医犹不免有偏废之患,医非其人,未可知也。西北之于天下,非特形势便利,乃将帅士马甲兵之所出,兴衰拨乱之具在焉,失之则其具何自而得?欲修大厦之倾,而乏材料,可乎?贼善因兵于敌,非特因粮而已。去春破京东西者,闻多两河之人。使复用京东西、陕右之人,剪发易服,被甲执兵,则遇者皆以为贼,望风奔溃,何往不可,虽东南未得高枕而卧也。正犹大厦之倾,日葺之则有复全之理,不然,风雨之所颓圮而后已,可以数其迁为安耶?今日之策,急料理之可如东晋,然东晋亦未可轻议之也。辅相如王导,人望如顾荣、贺循、纪瞻,经营中原如祖逖、刘琨,方面如温峤、陶侃、郤鉴,强藩重兵,控扼上流,始能抗石勒之徒,保有江左。如奕棋者,一失腹心之势,则虽欲保守一隅,岂易得哉?杜牧有言:「上策莫如自治」。自治之术,以进君子退小人为本,君子进则虽微必强,小人进则虽盛必衰,此匡复之象也。理必至此,心术不同而已。今日之事,必其真有勾践枕戈尝胆之志,必能行卫文布衣帛冠之政,任人者体刚明诚一之德,受任者革忌媢偷惰之风,一切以公天下,保国家为心,日引月长,使国势浸彊,庶乎可为此安危存亡之所系也。自经变故以来,尤觉可不可之有时,时不可而为之,犹逆风行舟,用力多而无补;使遇其时,呼吸响应,顺风开帆,一日千里可也。愿公深自蓄养,方燕闲时究观古今之变,而察其机会,异时复膺大任,则宗社生灵之所赖,必有在矣。昔蜀先主劝刘表因曹操在官渡而袭许昌,表不从,其后悔之,先主曰:「天下之事,机会之来岂有穷已,若能应之于后,则此未足为恨」。今敌彊我弱,然安知异时无可乘之机耶?此可为智者道,难与世俗论之也。某久已灰心,今复远屏海外,与中原绝,此志已矣。因诲问所及,故辄发其狂言,死罪死罪。某再拜。
制虏论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二、《梁溪先生文集》卷一四三、《永乐大典》卷一○八七七
夷狄之为中国患也,惟北虏为最盛。盖其天性忿鸷,怙气负力,逐水草,便骑射,习攻战,强忍难屈,真中国之坚敌,非三陲之比也。自昔制禦之术,缙绅之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皆偏见一时利害,未有得全策者。请借西汉以明之。秦灭六国,使蒙恬将数十万众以北击胡,起临洮,尽辽东,阻山堑谷,筑长城者万里,匈奴北徙,不敢南下而牧马。然天下因之骚动,陈胜起于谪戍,而秦亡。其后楚、汉战争,中国纷扰,匈奴复居故塞,其兵寖强。高祖初定天下,有轻匈奴之心,以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士或七日不食,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于是刘敬脱挽辂以建和亲之议,妻单于以汉女,岁奉金缯以遗之甚厚,然匈奴为边患不为衰止。至孝惠、高后时,益骄倨,肆为嫚书以陵辱中国。孝文即位,与通关市,约和亲,而匈奴数背约束,边境屡被其害。是以文帝中年发愤,躬戎服,从六郡良家材力之士驰射上林,讲习战阵,聚天下精兵军于广武,亲屈帝尊,以伸亚夫之军,顾问冯唐,与论将帅,喟然叹息,思古名将。此则结和亲非策之全者也。武帝继文、景节俭之后,财力有馀,水衡之钱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红腐而不可食,一时将帅人材众多,慨然欲事匈奴,以摅高祖之宿愤。乃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馀年,浮西河,绝大漠,追奔逐北,穷极其地,以临瀚海,虏名王贵人以百数,斩首虏以万计。然汉之士马物故大半,亦略相当,天下萧然。赖武帝末年悔悟,下哀痛之诏,弃轮台之地,海内少安。此则事征伐非事之全者也。迨孝宣时,值匈奴艰阨之运,五单于争国,饥馑荐臻,畜产殆尽,于是权时之宜,覆以威德,单于款塞,稽首臣服,遣子入侍,三世称藩,宾于汉庭。由此观之,终西汉之世,其与匈奴有修文而和亲者,有用武而克伐者,皆非全策。至于威服而臣畜之,则非天时人事若合符节,未有能也。得制御夷狄之全策,惟我本朝为然。方五季之乱,石晋割地以赂契丹,北乡而臣事之。其后耶律德光至举兵灭晋,拘出帝以归其国,则一时强盛,可胜言哉!周世宗奋威武,躬率六师以征之,仅能复关南之地。太祖受天命,至太宗时,海内僭乱以次削平,得良将帅以守边境,契丹不敢犯。澶渊之役,京师震动,辅臣有建议幸蜀、幸金陵以避其锋者,赖寇准力争,遂定亲征之谋。天助神相,巨弩潜发,歼其渠帅,于是契丹震怖,通使请和。当是之时,以骁将强卒邀其归路,则疋马只轮无返者。章圣皇帝天覆海涵,不邀一时之功,而建万世之策,乃许之盟,诏诸将勿追,而契丹得以全师出塞,戴德砻威,誓不复叛。当时盟誓之信,皎如日月,约束之严,曲为之防。通使有常时,赠贿有常数,燕犒有常礼,仆从有常制。其慰荐抚循,交际威仪,俯仰拜起,纤悉备具,故能结欢修好,百有馀年,并边之民不识兵革,振古以来所未尝有。谨守盟约,虽传至万世可也。故曰得御夷狄之全策,惟本朝为然。昔汉贾谊欲施三表五饵之术以系单于,当时以为疏;而董仲舒有言:与之厚利以没其意,与盟于天以坚其约,匈奴虽欲展转,奈失重利何?赖欺上天何?史臣亦谓未合于当时,而有缺于后世。然以今观之,则亦谊、仲舒之策得矣。或者曰:契丹桀黠,与中国抗衡,有志之士未尝不为之扼腕。今幸其种族之离叛,畜牧之凋耗,人卒之羸弱,北有女真以为彼扰,东有高丽以为我援,因时制变,一举破之,复中国之旧制,成祖宗之宿志,此千载一时,不可失也。则将应之曰:不然。昔汉高遣使使匈奴,匈奴匿其精壮,示以疲乏,使者还报,以为可击。高祖听之,故有平城之困。今契丹自澶渊之役以来,涵养亦百馀年,不有谋者,其能国乎?种族之离叛,畜牧之凋耗,人卒之羸弱,间牒之言,未可信也。往年女真尝为之梗,寻即底定。借使与之结约,共亡契丹,能保女真之不为患乎?自古与夷狄共事者,未有无患者也。至于高丽地接虏境,畏其威而服属之,我虽待之者厚,安可必其背彼而助我哉?夫百年养之为不足,一日坏之为有馀;动而扰之则易,静而安之则难。从子之策,吾惧契丹之衅结,而北陲之不复安,举未必胜,虽胜而不能无后患也。或者又曰:昔武帝以卫、霍而焚龙庭,显宗以窦宪而勒燕然,太宗以李靖而禽颉利。今我委属得人,风扫雷击,何遽不若古也?且胜负兵家常势,纵一举之未得志,何后患之有?则将应之曰:龙庭之焚,燕然之勒,颉利之禽,适会其时之可为,而将帅之有人也。子视今日将帅为何如哉?杜牧有言曰:「上策莫如自治」。自治者必有智勇之将帅,必有精鸷之士卒,必有山积无穷之金缯谷粟,必有必信素明之号令赏罚。无是数者,而欲谋人之国,盖亦难矣。夫西夏与北虏孰强?虽三尺童子知北虏强而西夏弱。自数十年来,西鄙用师,卒不能得灵武,而我之覆师蹶将者皆是也。今不能敌弱者,而欲与强者斗,可乎?吾恐二虏合而为中国患,非浅浅也。且天地之所以制限中外者,必有险阻之地,故北虏之与中国接者,若蜚狐、古北之口,所谓险阻也。幽燕割而险阻之地悉归于虏中,今之所恃者不过塘泺耳。自雄、霸以达畿甸,平原易野,健马疾驰,不半月可至。一有不然,可不为之寒心哉!故曰坚守盟约,可以传万世,勿见小利而败大事可也。作《制虏论》。
吊国殇文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七、《梁溪集》卷一六四、《南宋文录录》卷二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宣和元年春,用师西鄙,熙河帅刘法与其军俱歼。用事者以违节制罪之,赠典不及,予窃哀焉,作斯文以吊之。其辞曰:
夏人不宾兮,西鄙耸惊。猬结蚁聚兮,屯犬羊之膻腥。帝赫斯怒兮,命诸帅以徂征。裒师鞠旅兮,致天讨于不庭。蕞尔小丑兮,敢雠大邦。匿其精壮兮,示以不争。王师如入无人之境兮,遽奏捷于三城。纵四路之分入兮,以全力而制熙河之兵。惟熙帅之寡谋兮,知不可而弗明。统十万之骁胜兮,谓可以深蹂而横行。路邅回以崎岖兮,山斗绝而峥嵘。决积水于千仞兮,灌长波于联营。师不战而自屈兮,虽有智者何所施其能?堕黠虏之计中兮,失天时与地利。顾出塞之几何兮,亡只轮与匹骑。岂无偏裨之勇略兮,与士卒之猛鸷。弃甲胄之精坚兮,投器械之犀锐。山积云委不可以数计兮,咸举而填于庐山之壑,摧于饥虎之喙。彼本兵之何人兮,方惧罪而自为计。匿实状而不以闻兮,谓马蹶而崖坠。士卒散于逋逃兮,将吏殒于自毙。痛忠魂之谁诉兮,激壮士之愤气。惟一胜而一负兮,乃兵家之常势。奈何不使吾君之得闻兮,以边事而为戒。邈九重之高深兮,岂天下之耳目皆可以欺蔽也。呜呼噫嘻!想夫貔虎之将,熊罴之师,耀日戈甲,蔽野旌旗。力蹙势穷,渐车裂帷。鼓声不起,士气已衰。进不得战,退无所归。惊鱼游于沸鼎,骇兽陷于危机。方腹背之俱溃,何爪牙之可施。蹈践纷籍,奔崩流离。血膏草莽,骨委山陂。气郁郁以冲汉,魂茕茕而曷依。兵有节制,固不可违。若李广之失道,与张骞之后期。或逗留而怯敌,或败北而丧师。失军事之机会,固可以违节制而罪之。岂有肝脑涂地,身首分披,执干戈以卫社稷,援枹鼓而死边陲,忘其大烈,捃此细微!纵一帅之有罪,顾三军之曷知?赠吊不及,赙赗不时。没者已矣,生者长悲。其何以励封疆之臣,而慰边人之思?古者命将,付之阃外,便宜则行,不从中制,量敌而进,虑胜而会。利则伸而钝则蟠,战必胜而攻必溃。亚夫细柳之军,虽君命有所不受;充国金城之策,虽众口莫得而议也。后世行军,颠倒纷纶。以将帅为不足信,则尽护之以中人。口含天宪,手握国钧。功罪莫实,赏罚不伦。掣肘絷足,智谋曷伸。彼九节度之师,所以皆败者,以有军容之朝恩。而德裕之相武宗,所以能讨叛锄逆者,以尽罢诸镇之监军。知此甚易,其谁敢陈?吾独悲夫事君之事,食君之食,荷戈从军,死固其职。惟身没而名颓,可嗟悼而叹息。茫茫虏地兮,流沙千里。空山无人兮,羌行如鬼。砂碛不毛兮,雪霜夏坠。魂兮归来兮,彼西方不可以止。敷德泽于幽明兮,惟圣天子。
张枢密元正启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三、《东牟集》卷一一
某官望重岱嵩,智先蓍蔡。受书黄石,秘传韬略之文;取日虞渊,光辅照临之运。既兵柄专元枢之任,而淮堧为清野之谋,遂挫强邻,来寻旧好。念光武礼匈奴之使,姑欲包荒;而亚夫严细柳之营,时方持重。虽五利得和戎之福,由七德收禁暴之功。化国之日舒以长,帝王之兵全以胜。茂对三微之始,允膺五福之升。
贺左相封陈王启 宋 · 洪皓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六、《鄱阳集》卷四
伏审显奉制书,进封王爵。天台增重,海宇均欢。窃以太皞旧墟,胡公故国,星分寿域,郡占淮阳。汉章帝敦友于之情,唐文宗笃犹子之爱,皆胙兹土,各私其亲。伟前事之有光,乃元勋而是建。某人五京耆旧,一代豪英。智略辐辏于帝前,名声藉甚于朝右。属有非常之事,遂成不世之功。管叔流言,周公犹且致辟;燕王长恶,子孟未免行诛。内难既平,中台不坼。愈协赤乌之瑞,肇开白马之盟。邑食万家,位超九等。亚夫之破吴楚,仍旧条侯;尉迟之擒隐巢,终于鄂国。至于官崇上相,爵作真王,在古罕闻,于今希见。某将命万里,待报九年,喜虽倍于稠人,贺独迟于下客,其为欣惧,曷胜敷陈!
问汉高帝袭夺信军文帝劳军细柳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五、《诚斋策问》卷下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知天下之事有变,又知天下之事有机,然后可与论天下之事矣。盖天下之事,其形也有变,其成也有机。知其变而防之于未然,则变不可得而起;知其机而藏之于至密,则机不可得而破矣。今夫猛虎之为害,则焚山而不顾藜藿之微;蛟鳄之为害,则竭河而不顾𧎐蟮之细。是何也,有变可趋也。拯溺救焚之人不可责以堂上之趋跄,荷戈执戟之士不可责以乡饮之揖逊,是何也,有机可投也。变可趋而不趋,则是蔓草难图也;蔓草犹不可图,而况于变乎?机可投而不投,则是虎兕出于柙也;虎兕犹不可出于柙,而况于机乎?愚尝借是以论高祖之袭夺信军,文帝之劳军细柳,有若印券契钥之符者矣。昔之善知变者莫若汉高帝。观其未王关中之时,雌雄莫决,在当时所赖以运筹决胜者不过子房之智,所赖以镇抚转饷者不过萧何之能,至于连师百万,战胜攻取,则有在于韩信之勇焉。待以国士无双者信也,宠以登坛拜将者亦信也。高祖非独自以为不如,又且以为吾得之晚。考其与羽间关百馀战,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之粮道,西与大王会于荥阳,其立功不为不多矣,以至请假而得真,解衣而推食。高祖之待信如此其厚,迨其收功平定之日,而信乃欲有无汉之心,归项王之亡将,而不知败军之将不可与勇。其变乱之心已形于此矣,宜乎辄有告谋反者,其患可胜计耶?使高祖于是时姑息之,而不从陈平伪为云梦之游,则汉之所以为汉未可知也。其袭而夺之,载之后车,是高祖知变之谋也。若是而犹以信之将权为无乃为太疏之说,则信果可赦乎?昔之善知机者莫若汉文帝。观其诸吕既诛之后,匈奴入边,在当时所赖以屯军灞上者不过一宗正刘礼,所赖以屯军棘门者不过一祝兹侯徐厉;至于河内之要冲,咽喉之控扼,则有在于亚夫之军焉。天子所藉以缓急者亚夫也,吴楚所倚以设备者亦亚夫也。文帝非独尊其父为丞相,又且封其身为绛侯。其劳军之制行乎细柳,士吏披甲锐兵,弓弩持满,天子先驱,至不得入,其军机可谓深密矣。以至军门都尉则有「军中闻将军之令,不闻天子之诏」,况胡人敢长驱乎?迨其持节入门之后,文帝乃按辔徐行,亚夫以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其机事之密,文帝亦深晓之矣,宜乎为之改容式车,而群臣皆惊,辄起「乡者灞上、棘门真儿戏」之语。使文帝于是时收其权,而责之以无礼,则机事不密,几何而不害成功者耶?其称善久之,劳军而还,是文帝知机之谋也。若是而犹以亚夫之将权为无乃为太密之说,则亚夫果可訾之乎?嗟夫!前智后愚,韩信以之,而高祖预知之;用兵深密,亚夫以之,而文帝预知之。虽然,高祖之知变,不独见于袭夺信军者然也,若夫闻诸将偶语,则雍齿先封,知吕氏必乱,则不若先立,其知变大率如此。文帝之知机不特见于劳军细柳者然也,若夫匈奴不服,则遣使和亲,吴王不朝,则赐以几杖,其知机大率如此。呜呼,文帝之于亚夫,其知机深密,愚窃有所喜,请姑置之,不复尚论也;高祖之于韩信,其前智后愚,愚窃有所恨,又不容无说焉。盖信固知己之多多益办,而高祖之善将将,所以为高祖擒,而犹不能以明哲保身,其有愧于子房多矣。方今百将一心,三军协力,非有高祖袭夺信军之疑,恭惟主上亲驱鸾舆,驾幸建康,而行劳军之制。想其帝尊一临,士气百倍,其与文帝之待亚夫,真可谓千载一遇矣,宜乎捷书夜报于甘泉,露布日驰于辇道,枭金贼之首,以快中外之心,复祖宗之业,以舒宿昔之愤,若无甚难者,岂不休哉!昔东汉窦宪特以一车骑将军授任穆宗,大破匈奴,遂登燕然山,刻石勒功而还;况今堂堂天朝,赫赫名将,建此不世之功,宜何如而刻石勒功耶?石崖天齐,可磨可镌,愚愿秉笔以从先生后,幸先生进之。
淳熙荐士录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八、《诚斋集》卷一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朱熹/学传二程,才雄一世。虽赋性近于狷介,临事过于果锐,若处以儒学之官,涵养成就,必为异才。
袁枢/议论坚正,风节峻整。今知处州。
石起宗/立朝敢言,作郡有惠。
祝櫰/奇伟之节,恬退之心,士论所称。久置闲散。
郑侨/立朝甚劲正,持节有风采。
林枅/外温中厉,遇事敢为。
蔡戡/器度凝重,学问该洽。
马大同/文学政事,士林之英。至于持节,风采甚厉,官吏皆肃。
巩湘/今之儒先,世之吏师。
京镗/性资静悫,文辞工致。
王回/俊辩而文,敏手而裕。
刘尧夫/尝冠释褐,立朝敢言。
萧德藻/文学甚古,气节甚高。其志常欲有为,其进未尝苟合。老而不遇,士者屈之。今为湖北参议官。
章颖/早冠多士,其学益进。立朝鲠挺,公论推表。
霍篪/儒而知兵,长于论事。至于两淮利害,尤其所谙。
周必正/工于古文,敏于吏事。临疑应变,好谋而成。
张贵谟/上庠名士,有才有谋,可应时须。
刘清之/得名儒朱熹之学,传乃祖原甫之业。
汤邦彦/学邃于《易》,得先天之数;才济于用,有经世之心。
王公衮/儒者能断,吏事敢为。剸繁摧奸,尤其所长。
莫漳/长于史学,达于吏治。
张默/魏公之侄,能传胡文定《春秋》之学。所至作吏,皆有能声。
孙逢吉/学邃文工,吏用明敏。沈介德和、黄钧仲秉以国士待之。梁榜,升朝,前知袁州萍乡县。
吴镒/早以文词,受知名胜,如张安国、沈德和、黄仲秉皆以国士待之。京官,今知郴州郴县。
王谦/风力振耸,勇于摧奸。立朝蹇蹇,士论归重。
谭惟寅/文辞甚古,志操甚坚。尝除太学博士,今知郴州。
但中庸/有学有文,操守坚正。持节布宪,风采甚厉。
韩璧/直谅修洁,人称其贤。
李诵/恬退难进,廉吏之表。升朝,今为江州德安知县。
余绍祖/德胜于才,廉而有惠。新江陵府通判。
叶元潾/和而有立,早有奇节。故相叶颙子昂之侄,今为江西提举司干官,待次。
廖德明/所学甚正,遇事能断。选人,前韶州教授。
赵充夫/廉明彊济,治行甚高。升朝,今知临江军新喻县。
左昌时/吏能精密,所至有声。新知真州。
胡思成/和粹而贤,敏达于政。尝知安丰军。
赵像之/能文练事,淡如寒畯。今为随州通判。
孙逢辰/儒术饰吏,廉操瘉人。
刘德秀/议论古今,切于世用。郑榜,京官,今知湘潭县。
施渊然/工于古文,恬于仕进。前任监和剂局,今任祠禄,升朝。
祝禹圭/气节正方,议论鲠挺。
张泌/器宇粹和,文辞工致。与其弟涛俱有令名,前辈称「吴中二陆」。
李大性/四六诗句,甚有律令。
李大异/尝冠别头,仕优进学。作文下语,准柳仪曹。
李大理/学问殚洽,吏事通明。
曾三复/以文策第,以廉禔身。作邑有声,尽罢横歛。梁榜。
曾三聘/刻意文词,雅善论事。萧榜,选人,前西外宗学教授。
徐彻/诗句明爽,笺奏典重。作邑爱民,办而不扰。郑榜,升朝,今知临江军清江县。
赵彦恂/吏能精敏,不择剧易。戊辰王榜,前知衡州,今任宫观。
王澬/治郡有闻,惠而能办。前知吉州,正当茶寇之锋,修城治兵,寇不敢近。今任宫观。
虞公亮/力学有文,子弟之秀。雍公之子,尚淹下僚。
陈谦/学问深醇,文辞雄俊。声冠两学,陆沉下僚。
李沐/大臣之子,而绰有寒畯之操;甲科之隽,而益厉文辞之工。
李耆俊/其进虽非科级,其文尤工四六。今知柳州。
严昌裔/学甚正,守甚坚。盖尝师张魏公而友钦夫。
陈字/事母至孝,作郡甚办。临事应变,事集而民不扰。
卢宜之/作文有古人关键,日进未已。至于吏能,乃其馀事。
苏渭/通敏吏事,最善四六。任子之流,所不易得。
郑郧/持身甚廉,爱民甚力。尝知南雄州保昌县,殊有治行。太守虐政,一切反之,民情翕然,至今去思。
赵善佐/为政和而有威,治赋缓而自办。章贡吏民,无不安之。
胡澥/名臣之子,修洁博习。州里有闻,能世其家。今为抚州宜黄丞,其父字邦衡云。
凡六十人。
问择将策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四
用兵之道,以天胜有时,以地胜有利,以将胜有仁智,以士胜有勇敢。万夫之敌者仁智也,将帅之德也;一人之敌者勇敢也,士伍之气也。上有天时,中有人和,下有地利,而或军将师帅非其人焉,有天时不能用其数,有人和不能用其命,有地利不能用其势。然则战功惟将者所收,将功惟仁者所立,一夫之勇,岂能致哉?以仁立智,以智出算,其智深者其算多,其智浅者其算少。少算可以为众,则有能穷之者,岂足将哉?是故战功曰多算而已。气不能致柔,则算不能致多。不能致柔以仁,则不能致多以智。帷幄之算,时可守矣;开营以攻,时可攻矣。坚壁以守,挑战袭击,滞于声形之中,而落敌人股掌之上,是故有天时不能用其数,有人和而不能用其命,有地利不能用其势。然则军将师帅无仁之静以为智,无仁之动以为勇,敌人之来,智不足以料,勇不足以却,而求铭书于王之太常,殁祭于大烝,显明之中与日月齐光,幽间之中与先王偕荣,岂可得哉!三代之将,命卿则有仁,命大夫则有智,命士则有义。是故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秦之锐士不可以遇桓、文之节制,桓、文之节制不可以遇三代之仁义。仁义之运,用而藏之则为天机,推而散之则为人和。宴居邃幄之中,凯旋幽障之外,岂足怪哉!三代而下,历观汉、唐之将,威名震乎远人,武略垂乎后世,未有无仁之静以为智,无仁之动以为勇者也。是故亚夫之严肃,祭彤之安重,邓禹之深沉,充国之镇静,去病之少言,卫青之谦损,王霸之惠爱,此皆多数之仁各随其才性而得之,其为德多数则其为智多算,其居者静则其制者动,后世鲜有加焉。少算之将,将知所守而昧于攻,则能攻者困之;或知所攻而昧于守,则能守者弊之。与夫暗于大理,弊于一曲之士,无以异焉。多算之将,不可为众,而得一人焉,则其所利不可以胜计。是故班超之于西域,张奂之于匈奴,仁贵之于突厥,子仪之于回纥,彼非畏其勇悍,畏其不为勇悍所役,感忽之际,以静制动而已。匈奴之畏李广,避广数岁,不敢入右北平;李绩之为并州十有六年,突厥不敢南顾,其功一也。然而广之所恃者气,绩之所恃者智,而广卒以勇悍轻敌,晚年屡北。盖夫少算多勇,未有不穷者也。呜呼,兵,凶器也;战,危事也。夫以暴气悍勇而从事于凶器危事,危事纷于目前,暴气暗于胸中,欲以功名自终,是则难矣。惟道术为能将将,惟智术为能将兵,而或不仁,则其智术亦安在哉!择将无难,择其深沉大度,有仁之量而已,多算至勇,由是而出焉(《演山集》卷四四。)。
将知:「将」疑当作「或」。
代张守彦智贺刘宣赞克捷启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相山集》卷二六
禁暴戢兵,久恃干城之略;献俘投馘,今闻斩将之功。息千里之鸣桴,致五州之奠枕。戎有良翰,公乃其人。恭惟领军宣赞喑哑咄嗟,足以詟敌;严毅沈果,工于料人。刃恢恢乎有馀,将多多而益办。究观细柳,若亚夫真将军哉;固宜阖庐,知孙武能用兵矣。眷言小衅,密迩大军。屯戍同安,知每劳于外援;师民振武,诚有藉于中兴。岂惟万举而万全,盍亦七擒而七纵。某属拘茅土,阻造辕门。裁书寓心,姑庆灭烽于淮甸;勒铭纪实,终期蹀血于龙庭。
贺吴少师易节启 北宋 · 毛敏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八、《永乐大典》卷九一八
王者之兵本仁义,方恢辟国之功;天下之将通神明,允赖捍城之略。折遐冲于万里,注睿想于九重。治兵方积于朔庭,求士每开于东阁。虽绛侯之得剧孟,已坐致于敌情;而许历之谒赵奢,犹愿言于军事。爰自欃枪之彗孛,荐经薄海之沸腾。率毡裘挽弓之民,胁潢池弄兵之子。荐为蛇豕,既攘秦地于神皋;未取鲸鲵,敢睨蜀都之沃壤。仇雠密迩,疆埸多虞。长戟劲弓,难保山河之固;靡衣媮食,但期朝夕之安。远贻当宁之忧,每重登坛之举。听鼓鼙而思将帅之任,赐弓矢以专征伐之威。爰得伟人,以付全蜀。岷梁境土,坐收奠枕之安;卫霍功名,仅陪扶毂之役。究观古昔,孰与等夷?恭惟某官赋性沉雄,挺资果毅。隐若敌国,典刑肃著于家声;贤于长城,方略力扶于帝室。任既隆于分阃,志犹切于请缨。纶巾屯渭上之师,绣帽识山西之将。采《诗》、《书》、礼、乐而成其利,有智、信、廉、勇而出以仁。仰遵神武不杀之威,尽得上兵伐谋之道。櫜兜戟纛,肃中权后劲之仪;鼓铎镯铙,致布令陈辞之用。凶渠震摄,群丑追奔。细柳营屯,但听亚夫之令;曲梁行陈,孰干魏绛之刑。思属风云,威加草木。廓清氛祲,何止勒燕然之铭;宣畅威灵,固将继营平之颂。申信赏于山河之誓,忝休声于金石之和。不日而成,惟天所授。某衰迟末路,冗散下寮。虽从齐鲁之师儒,颇慕秦梁之节义。金闺通籍,簉怀铅抱椠之流;油幕充员,无飞章驰檄之效。久积依刘之愿,遂谐御李之荣。寔获我心,云胡不喜?洗心涤虑,倘陪铃下之簪裾;颂德歌功,愿备囊中之翰墨。
重修王回祠记 南宋 · 樊泰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闽中金石志》卷八、乾隆《仙游县志》卷一三、道光《福建通志》卷二一、民国《福建通志·金石志》石一○
先正御史王公字景深,而嘉祐中有与公同姓名者字深父,亦闽人。深父举进士,主卫真县簿,未一岁,弃去。治平二年,朝廷以南顿县事起之,而深父已没矣。后八年,御史公始举进士,以端方亮直闻天下,为元祐诸公所知,而绍圣、元符用事者深嫉之。会邹道乡以言事谴,公坐党人,遂削官归里。徽宗即位,复召公入台。故名在元祐党籍者,御史公也。恭惟国家自祖宗涵养士气,至于嘉祐之末、元祐之初,号为君子道长,朝廷极盛之时,而吾闽人物益显于世,矧有如二君子相先后、同姓名出于其间,呜呼盛哉!泰之昔尝敬诵《陈后山文集》,因见御史公挽诗,颇以未及访公出处之详为愧。及来试邑于此,则公之丘墓在焉,始获拜公之祠于鸡山精舍。暇日从其家得司谏吴公所述志文,且访其家世遗事,乃知公平生交友皆一时刚正之士,如邹道乡、陈了翁、田承君,为尤厚善者。泰陵谋立刘口后,道乡以谏稿属公润色,其间剀切之词皆公发也。迨公捐馆舍,内相王明叟、舍人曾子开偕诸公力请于上,官其一子。既而崇宁钩党之祸作,则复夺其官,虽绍兴举褒赠之典,录党人之后,而家贫力弱,吏扼不行,士论至今冤之。泰之于是肃然起敬而言曰:士穷乃见节义,不容然后见君子。所居议论孰不以名义自任,及一旦迫之以威,诱之以利,鲜不隳所守者。当绍圣党与气焰薰灼之时,公之乡人方与政,使挠节从之,则富贵立致,公乃挺然如此,盖可立懦夫于百世之下,其关世教,岂不大哉!祠宇芜陋,不足揭虔妥灵,前人哀挽揭于楹柱间者往往漫灭。旧有萍斋先生所书祠堂记,岁月寝久,又失其传。是用即其故祠重加葺治,仍取公墓志与邹道乡墨迹、名公诗文,刻为二碑,寘诸祠侧,具叙其颠末,而刊之碑阴,虽未足发扬潜德之万一,姑使后来有考焉。
答陈漕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漳州市
近因使还,已具经界乞候将来农隙施行利害申禀,伏想已尘台鉴。未奉回降,但增悚惕。今准使牒,便令差官。熹前此准拟外州一二待阙官,近闻朝论大以为不然,此亦小事,不欲固争,势须别行踏逐外州一二官员相添,乃可集事。盖此四县,龙溪县官皆可委仗,不须差人。龙岩山多田少,只一刘尉,永嘉士人,尝从王亚夫游,颇知经界利病,足当一县。或更助以一人亦得。长泰县小地狭,或更须一人。但漳浦地广而荒,尤费区处。而宰丞簿或老或缪,皆不堪使,只有一尉晓事,然亦是巡捕官。已拟用一龙岩簿贴之。然更须得两人或三人,乃足用。州官中亦未见能晓事有可差者,容更踏逐,别得具申。但既未即施行,即且小候,详细差拨,庶得其人,乃为有补。不审台意以为如何?已具公状申述,拱俟回降,即当遵禀。
汉相论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五、《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西汉之兴二百馀年,其宰相独称萧、曹、丙、魏,何也?窃究其故,自高帝而下,其臣欲有为而其主不足与有为。文、景、武、昭有可为之时,而其臣或不足与有为,元、成、哀、平,则主臣俱不足与有为矣。惟孝宣之世,君臣适相遭,故其建立有可道者焉。呜呼,其难哉!方汉之初,酂侯以沛相为相国,开基之初,何实为冠,是时曹参未相也。至惠帝二年何死而参始相,史官谓萧、曹为冠者,妄也。然则高帝之世,独相萧何一人而已,岂不谓难其人耶?参相四年,而王陵代为右丞相、陈平为左。平长于谋而陵亦刚正有守,终惠帝之世无大施设,非智于前而愚于后,知帝迫于吕氏,不可以有为也。及吕后元年,陵迁太傅,平遂代为右,而审食其为左。是时诸吕张矣,辟阳具位,固无足言,而平亦唯唯,何哉?知吕后犹在,有待而后发也。吕后今日死,而明日平与太尉勃诛诸吕,立文帝矣。以是知惠帝、高后,其臣欲有为,而其主不足与有为也。孝文之元年,平为左,勃为右。二年而平死,三年而勃免,灌婴自太尉代之。汉兴至是二十馀年,公卿皆军吏。婴死,张苍代之。苍以病免,申屠嘉代之。帝好儒书而婴起鞍马,帝好循吏而苍喜法律,帝举贤良而嘉无术学,堂陛之间,常不相堪。至于孝景,陶青、周亚夫、刘舍、卫绾相继居位。亚夫鲠挺,敢争大体,然不知权变;绾敦厚,可相少主,然无能建明。文、景治几三代,而卒不能臻其极者,无三代之佐也。武帝则又下文、景一等,其臣亦从可知矣。自卫绾以旧臣免,建元则窦婴、许昌、田鼢,元光则薛泽,元朔则公孙弘,元狩则李蔡、严青翟,元鼎则石庆,太初则公孙贺,征和则刘屈氂、田千秋。然魏其、武安其进贤可与也,短于识;平津儒学可与也,短于刚;牧丘谨审可与也,短于略;葛绎不受相印可与也,短于果。至若彭侯之亡绶,富民之掘蛊,又琐屑不足科矣。许昌、薛泽、严青翟、赵周之徒,与夫孝景之陶青、刘舍,虽不概见,然踽踽廉谨,为相备员,亦略见于《申屠嘉传》,而史氏谓李蔡人品出李广下远甚,则其风采亦可想见。自是以后,王䜣、杨敞、蔡义相继元凤、元平之间,无他大略,谨守霍光之约束。议者谓光置相不选贤,则孝昭之佐,又下孝武时一等矣。以是知文、景、武、昭有可为之时,而其臣或不足以有为也。其后元帝则韦玄成、匡衡,然无救恭、显之乱,衡又从而附之。成帝则王商、张禹、薛宣、翟方进、孔光、马宫,然无救王氏之乱,禹又从而和之。哀帝则朱博、平晏、王嘉、孔光,然无救卞傅之乱,博又从而导之。至孝平而新都之羽翼已成,区区若马宫、平晏,何益成败?以是知元、成、哀、平,臣主俱不足以有为也。盛哉,孝宣之烈也,本始则韦贤之守正,地节则魏相奉故事,神爵则丙吉知大体,五凤则黄霸总纪纲,甘露则定国明政事。然贤则赐金以免,霸则功名损于治郡,定国又事帝日浅,惟丙、魏同心辅政,以功名始终,庙堂密勿,略无间言,由汉以来未之有也。故尝论君臣相得之难,古人谓之千载一时。得君如酂侯,不免下吏;文、景待臣有礼,而绛侯父子之忠,继踵入狱;武帝之佐十三人,坐事免者大半,公孙、万石仅以柔佞免,然数被遣矣。元、成、哀、平间,如王商、王嘉,庶几名宰,商以愤死,嘉以直死,朱博以罪死,安昌之徒,虽容容保宠,死者相望。孔光再为相,亦再斥免,其固位可知也。汉兴,独韦平父子至宰相,然功名文采亦少贬焉。由是言之,孝宣中兴,丙、魏有声,岂不谓君臣相遇耶?呜呼,其难哉!
与㬊亚夫(渊)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三、《宋元学案补遗》卷六九
奉别逾年,思念不置。然一向不闻问,不知何时到家,州举得失复如何也。比日冬寒,为况想佳。门中尊幼,一一佳适。熹去岁到阙,不及五旬而罢。罢前一日,送范文叔于北关。归家未久,已闻刘德修亦罢归矣。游判院相见,不及款而别。近亦闻其补外,不知今在何许。信蜀士之多奇也。亚夫别后进学如何?向见意气颇多激昂,而心志未甚凝定。此须更于日用之间益加持敬工夫,直待于此见得本来明德之体动静如一,方是有入头处也。因夔州江教授便人附此,托赵守转致。地远,不能多谈,唯千万进德自爱而已。
跋李耘子诗卷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二
唐世以诗赋设科,然去取予夺一决于诗,故唐人诗工而赋拙。湘灵鼓瑟、精卫填海之类,虽小小皆含意义,有王回、曾巩之不能道。本朝亦以诗赋设科,然去取予夺一决于赋,故本朝赋工而诗拙。今之律赋往往造微入神,温飞卿、李义山之徒未必能髣髴也。耘叟为今之士,应今之科目,盍亦先留意于主司之所以去取予夺者乎!余识耘叟累年,未见其它文而屡得其诗,因其赴举,祝之曰:使耘叟之赋如诗,今秋歌鹿鸣,来春冠南宫,非子其谁(《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九。又见《后村题跋》卷一。)!
诗赋:原倒,据《后村题跋》乙。
代郡守祭衢州高龙图文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默堂集》卷二一
呜呼!士方阨穷,百不一施。怀奇负能,谁独识之?如公初年,其数亦奇。更涉险艰,厥闻乃驰。浙寇跳梁,所过纷披。蜂屯蚁结,蔓蔓弗夷。公在广信,位卑力微。奋袂一呼,群情响随。勇如亚夫,坚卧释围。忠如张许,江淮是依。东南再安,此功为谁。帝用褒崇,延閤帅麾。兵火之馀,金城汤池。指顾所移,流亡毕归。平时士夫,衣轻乘肥。高论怨诽,曰不吾知。一旦变生,鸟窜莫追。抗颜视公,宁不忸怩。谓公百年,为帝龙夔。不图奄忽,遽尽于斯。凡我同气,莫不涕挥。况在邻壤,惟公实师。死生命欤,讵可理推。奠兹一觞,孰知我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