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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谱后录上篇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七、《苏老泉先生全集》卷一四、《古今图书集成》家范典卷一○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苏氏之先出于高阳,高阳之子曰称,称之子曰老童,老童生重黎及吴回。重黎为帝喾火正,曰祝融,以罪诛,其后为司马氏。而其弟吴回复为火正。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长曰樊,为昆吾;次曰惠连,为参胡;次曰篯,为彭祖;次曰求言,为会人;次曰安,为曹姓;季曰季连,为芈姓。六人者皆有后,其后各分为数姓。昆吾始姓己氏,其后为苏、顾、温、董。当夏之时,昆吾为诸侯伯,历商而昆吾之后无闻。至周有忿生,为司寇,能平刑以教百姓,周公称之,盖《书》所谓司寇苏公者也。司寇苏公与檀伯达皆封于河,世世仕周,家于其封,故河南、河内皆有苏氏。六国之际,秦及代、厉,其苗裔也。至汉兴,而苏氏始徙入秦。或曰:高祖徙天下豪杰以实关中,而苏氏迁焉。其后曰建,家于长安杜陵。武帝时为将,以击匈奴有功,封平陵侯。其后世遂家于其封。建生三子:长曰嘉,次曰武,次曰贤。嘉为奉车都尉。其六世孙纯,为南阳太守。生子曰章,当顺帝时为冀州刺史,又迁为并州,有功于其人,其子孙遂家于赵郡。其后至唐武后之世,有味道者。味道,圣历初为凤阁侍郎,以贬为眉州刺史,迁为益州长史,未行而卒。有子一人不能归,遂家焉。自是眉始有苏氏。故眉之苏,皆宗益州长史味道;赵郡之苏,皆宗并州刺史章;扶风之苏,皆宗平陵侯建;河南、河内之苏,皆宗司寇忿生;而凡苏氏皆宗昆吾樊;昆吾樊宗祝融、吴回。盖自昆吾樊至司寇忿生,自司寇忿生至平陵侯建,自平陵侯建至并州刺史章,自并州刺史章至益州长史味道,自益州长史味道至吾之高祖,其间世次皆不可纪,而洵始为《族谱》以纪其族属。《谱》之所记,上至于吾之高祖,下至于吾之昆弟,昆弟死而及昆弟之子。曰:呜呼,高祖之上不可详矣!自吾之前,而吾莫之知焉,已矣;自吾之后,而莫之知焉,则从吾《谱》而益广之,可以至于无穷。盖高祖之子孙,家授一《谱》而藏之。其法曰:凡嫡子而后得为谱,为谱者皆存其高祖,而迁其高祖之父,世世存其先人之谱,无废也。而其不及高祖者,自其得为谱者之父始,而存其所宗之谱,皆以吾《谱》冠焉。其说曰:此古之小宗也。古者有大宗,有小宗。传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后也。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宗其继高祖者,五世则迁者也」。别子者,公子及士之始为大夫者也。别子不得祢其父,而自使其嫡子后之,则为大宗,故曰:「继别为宗」。族人宗之,虽百世,而大宗死,则为之齐衰三月,其母妻亡亦然。死而无子,则支子以其昭穆后之,此所谓百世不迁之宗也。别子之庶子又不得祢别子,而自使其嫡子为后,则为小宗,故曰:「继祢者为小宗」。小宗五世之外,则易宗。其继祢者,亲兄弟宗之;其继祖者,从兄弟宗之;其继曾祖者,再从兄弟宗之;其继高祖者,三从兄弟宗之;死而无子,则支子亦以其昭穆后之。此所谓五世则迁之宗也。凡今天下之人,惟天子之子与始为大夫者,而后可以为大宗,其馀则否。独小宗之法,犹可施于天下。故为族谱,其法皆从小宗。凡吾之宗,其继高祖者。高祖之嫡子祈。祈死无子,天下之宗法不立,族人莫克以其子为之后,是以继高祖之宗亡而虚存焉。其继曾祖者,曾祖之嫡子宗善,宗善之嫡子昭图,昭图之嫡子惟益,惟益之嫡子允元。其继祖者,祖之嫡子讳序,序之嫡子澹,澹之嫡子位。其继祢者,祢之嫡子澹,澹之嫡子位。曰:呜呼,始可以详之矣。百世之后,凡吾高祖之子孙,得其家之《谱》而观之,则为小宗。得吾高祖之子孙之《谱》而合之,而以吾《谱》考焉,则至于无穷而不可乱也。是为谱之志云尔。
累年告老恩旨未俞诏领祠宫遂还乡闬燕閒无事追省平生因成感事述怀诗五言一百韵示儿孙辈使知遭遇终始之意以代家训故言多不文 北宋 · 苏颂
我昔就学初,龆童齿未龀。
严亲念痴狂,小艺诱愚钝(自注:《大戴礼》曰:八岁就外傅,教小艺,履小节。)。
始时授章句,次第教篇韵(自注:我生五岁,先公口授《孝经》、古今诗赋,皆成诵。又令从诸父教学,不数年而诵五经,习《尔雅》,知声律。)。
蒙泉企层澜,覆篑期九仞。
十龄独侍行,千里赴朝觐。
靡依心向吴,能事躬在浚。
应门待宾客,睦族周分亲(自注:去声。)。
虽免逃杖愆,犹虞裕蛊吝(自注:天圣中,先公服楚国太夫人丧外除,自维扬赴调,适值外祖龙图陈公出守馀杭,以先妣魏国太夫人久别,欲邀同行。时予十岁,独侍先公入都,会盛文肃公在翰林,荐先公文馆,法当投进所业,使予管勾装写进卷及接待宾客。相过诸公皆一时之望,予获侍侧,颇蒙奖顾。时盛仲谟学士坐中试予以省题诗,予即时赋成,尤见赏激。)。
十三从师友,群彦得亲近(自注:音附近之近。)。
箕裘袭素风,兰芷渐腴润(自注:先公宰无锡日,即县厅西圃开学舍延诸生,郡进士华直温、新安闵从先辈数人同结课。予时十三岁,与从叔宣甫、山甫同砚席,预课试。后二年,先公通判洪州,又延乡先生万君特讲书,予与诸父及临川蔡元道、元翰昆弟皆同听学。时南城李觏泰伯贽文谒先公,亦留馆斋中,得以切磋,蒙益多矣。)。
佔毕自忘劳,攻坚常切问。
六经日沈酣,百氏恣蹂躏。
礼乐原夏商,春秋道尧舜。
论诗识温柔,讲易知谦巽。
书要通上古,史亦蕲尽信。
复熟中庸篇,推名善恶混。
楹书迨今存,手泽亦未泯。
赖此渐摩益,稍知贤圣蕴(自注:先公举贤良,暇日试笔,手写《中庸》一篇付予,令熟读诵之,可以见性命之理。其书至今秘(丁本作收)藏箧笥。)。
十八随乡书,三冬阅文阵。
同时韦带伦,共试棘闱浚。
少年事矜豪,属辞少绳准。
程文竟乖疏,贡籍果遗摈(自注:予十八预府荐,时主司吴正肃公颇以博学识题(钞本作圣通)见奖,便许以远到,自此士大夫稍稍称道。明年春省试,以犯声病格不收。时主文盛文肃公谓先公曰:试文当在高等,以点检官指摘诗中押声闻字退落,诚可惜也。)。
内负未蹉跎,不能忘起偾(自注:既知以声病黜落,遂刻意音训之学,自尔颇知字书。)。
赏延辄辞官,雅志将自奋(自注:康定元年乾元节,推恩近著,先公任中书舍人,欲奏荐。予乞且应举。先公初不怿,既而大称许,复勉以勤笃,又延建安黄晞先生数公置门下,及与长乐王深甫子直、清江刘原父、贡父兄弟同砚席,凡五六年。后予已忝科第,往来京师,犹相从讲论。)。
笔苦(道光本作枯)手成胝,眠稀目生晕。
常患涉猎疏,肯效揣摩困。
再上忝乙科,初筵习磨楯。
绸缪结官课,奄忽罹忧疹。
灵光未及赋,陟岵遽衔舋(自注:后汉王文考父逸欲为《灵光殿赋》,使文考往鲁中访求事迹,比还,乃献此赋。父问其故,对曰:“为文损思虑,大人思苦,今年高不宜复尔。”父遂不作。先公常戒吾,令习六科,业未就而遭大祸,每痛不及文考之献赋。)。
星行赴帏堂,雨泣护归榇。
先畴闽岭遥,寓舍京口近(自注:远近之近。)。
葬营带郭田,地得兼山艮(自注:予登科初补宿州观察推官,值先祖太尉薨背,先公持服寓金陵。朝廷特就移予知江宁县,才满秩,先公在河阳下世。予星行护丧南归,治命以泉山乡里道远不可归,令于升、常间卜葬谋居。既过京口,会故人钱起居子高作守,治馆相留。时有道人自真,善山水学,从予行常、润数州,择得今青阳坟地,起乳山,艮;来南走京岘,巽。冈西北枝艮落,即今先公坟。术者皆言善地,遂安葬。自此谋居郡中,占丹阳为乡里。)。
送往极充穷,拊存急赒赈。
三釜须自谋,一官姑孟晋(自注:见班固《幽通赋》。)。
恤孤逢旧知,温故拾馀烬。
荐衡荷德璋,嗣向怜子骏。
给札恩特殊,除职选尤遴。
遂去州县劳,入陪台阁俊(自注:予既除先公丧,祖母徐国太夫人、先妣魏国太夫人在堂,及诸姑弟妹未婚嫁。家素无资,不暇择禄,急趋铨调,授南京留守推官,食贫累岁。先友少师赵康靖公、少傅孙文简公洎诸翰林连章荐文继先世。蒙取索先公遗稿及予投贽,乞召试职名。先是,言事者奏近岁文馆太冗,乞加慎选。时预试者如梅尧臣、宋敏修、宋充国、杨忱并弟慥,文词皆入等,止迁秩或赐科名及升差遣。逮予被荐,执政进呈云:近臣荐父子文学优长。仁宗问谁人子,执政以先公名对,上曰:特与试。乃试两题,俱书高等。时翰林曾胡杨田四公皆云:近预试者惟冯京、苏颂皆入高等。因此遂得职。此并梁丞相所喻云。)。
校文擿三折,食贫岁四闰。
君相嘉宿官,圭符假名郡。
地望号优閒,公租稍充牣。
二偏丰旨甘,百口免饥馑(自注:予在馆阁九年,与同舍陈述古、孙圣途俱请外补,久之无报,遂同见执政。丞相富郑公问:九年不迁,未有前比,莫且别移一京局。予再三言食贫且久,难更伺候。翌日特为奏陈,独予得汝阴善郡;陈、孙岁浅,得常、郢,皆常调也。)。
方喜私愿谐,遽叨召音迅。
素非干时才,屡试投虚刃。
治绩愧无闻,官资谬超进。
持橐入记言,演纶漫燥吻。
事无补毫分,心常怀愤懑。
一言偶寤意,三已固无愠(自注:予守颍将二年,忽被召迁府界提点。逾年,徙三司度支判官。又二年,出为淮南转运使。神宗初登极,因送边使还陛对,特蒙访问北边事,颇合旨,仍宣谕二府。故到淮南才五月,召还修起居注,迁西掖掌诰。二年,因论差除御史事,蒙中札召对,询问本朝故事。上初甚以为然,及有褒语,无何执政以为违忤,见黜归班,趋常朝者一年半,遇恩出领东阳,移谯郡。还朝两领三班银台,又出南都,知馀杭。入为史官,尹京府。以孙纯、陈世儒事贬濠梁,凡五换推,及入对狱,卒无一事结吏议,乃罢濠领孟,辞以先公薨逝之地,改知沧州。)。
再违金门籍,七换竹使印。
赐环元丰初,解组横海镇。
虏信使约修,周官预详攈(自注:居运切,见《前汉书·刑法志》。)。
上号太宫辰,奉册陪发轫。
复土裕陵日,杖桐方守殡。
阻趋七月期,莫从百夫殉(自注:予到沧才数月,上喻执政云:要苏某来修一书,令速召归。遂有判吏部修官制之命。及进对,上曰:朝廷与契丹通好岁久,故事仪式、旧章案牍,遗散者多。每使人来生事,无以折證。朕欲裒集国朝以来至昨代州议(原缺,据道光本补)定地界文案等,以类编次,为一朝典章,使后来得以稽据。朕思非卿不能成之。又宣谕云:近日修书臣僚多迁延岁月,只如密院机要已七八年,近方奏请差人检阅,已令罢之。卿该通勤敏,此书何日可成。对以案籍浩大,几(道光本作凡)数十架,急急编次,亦须二年,不知果可成就否。上曰:二年了得甚善。有旨就枢密院第四厅置局,仍许辟官检讨,指射密院人吏。于是晓夕比次,逐时面奏,商议立例类,不逾期成书二百五十卷。奏稿日,上大喜,乃御笔赐名《华戎鲁卫信录》。是年南郊,加上仁宗、英宗徽(道光本作御)号。予预五使,奉册乘辂入朝。明年,先帝升遐,予适丁先太夫人忧,寓维扬,不得预挽绋之列,于今痛恨。)。
衰麻虽未除,泪血犹未抆。
误被两宫知,首颁一札讯。
入长(丁本作掌)天台班,复冠鳌坡峻(自注:太夫人服除,蒙诏书已除刑部尚书,令乘驿赴阙。逾月,改吏部。二年,除翰林承旨。)。
拔擢登台司,咨俞陪坐论。
属时久承平,狡羌未诛震(自注:诛震,见《陈汤传》。)。
任重才难胜,位高躬易陨。
丹衷徒蹇蹇,明诚乏斤斤。
靡惮啧言烦,姑守王臣荩。
圣神眷始终,进退礼周尽。
禁殿陟青规,琳宫叩虚牝。
再辞淮海藩,未许丘园逊(自注:予自承旨拜左丞二年,忝中揆又一年,言者论台杂牵复事,云予独主之。予闻言即时出省,归私第待罪。同列见喻云:且须翌日见上,略叙陈,然后求罢,贵全进退之礼。予答以宰相一有人言,乃是物议不允,岂有解纷之礼。连上三削一札,获罢。拜大学士,领集禧观使,恩礼优异,近岁未有。中谢日,两宫褒语:知卿无他意,只是避人言。其年出守维扬。再告老,复有宫使之命,许还丹阳。)。
风霜经六纪,蓬葆垂两鬓。
躬閒犹冠带,禄厚足储餫。
贡馀香龙团,上尊白羊酝。
岁时荷恩沾,浆藿对馈赆(自注:予久参近著,俸赐甚厚。然族大家虚,赡给常苦不足,故每饭不过一肉,非宾客未尝饮宴。每蒙恩赉,极知惭感。)。
春园乘閒灌,冬户随时墐。
入对书甲乙,出驱车薄笨。
扶杖拜先茔,携觞问田畯。
蕃室倦扫除,綦几聊凭隐(自注:于靳反。)。
养浩希子舆,学生同祝肾。
念昔多艰勤,诲尔宜悱愤。
见贤弓在檠,遇事骖从靳(自注:见《左传》。)。
竞情思昔非,视舌知柔韧。
高门训序畏(自注:早闻先训,以谓门地高华可畏而不可恃。予刻心遵守,常以为戒。后因读《柳氏训序》乃有此语,欲使尔辈知之,以代韦弦。),刊腹摩兜慎(自注:谷城国门有石人,刊其腹曰:摩兜鞬,慎勿言。唐刘洎少尝遇异人,谓之曰:君当佐太平,得富贵,然宜慎兜鞬之戒。洎后为侍中,以议论不常获谴。)。
名教乐有馀,异端戒多紊。
其要本诚明,乌在问圆顿。
美璞不雕琢,安得怀瑜瑾。
良器不深藏,渠能免瑕璺。
学问不沾洽,何由垂望闻(自注:去声,见《诗音》。)。
操守不坚纯,久必成缁磷。
进修欲及时,行违要无闷。
士行惜分阴,伯阳叹往运。
当年倘因循,晚岁必悔恨。
更思祖先勋,相传清白训。
世胄闽与吴,宗姻期及絻。
衣冠布中外,椽土无尺寸。
逮吾老乡闾,始得营畦畛。
蜗庐庇风雨,稷田助饔馂。
幸与仁智邻,仍远市城慁。
沈侯东阳居,陆叟颐山遁(自注:陆希声退居阳羡,自称颐山遁叟。)。
出处虽殊途,丰约已过分(自注:予初置京师西冈宅,甚隘陋。罢相日,二府诸公见过,以为不称相第。予答以曾高以来,忝仕朝廷,下逮子孙辈已有官,而四方无尺椽寸土,今有此第已为过分。比还润,又营此居处,及近创少沙田,追思先世已为华奂,若非遭遇上恩,何由至此。但恨未有报国之地耳。)。
考室俟构堂,肥家在忍顺(自注:见《柳氏训序》。)。
常使棣华(道光本作唐棣)荣,无致荆枝忿。
中冓须自防,外诱不可徇。
惧尔志悠悠,故吾言谆谆(自注:去声。)。
力行傥不渝,家声期远振(以上《苏魏公文集》卷五)。
论堂除不当侵吏部差遣奏(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伏谓朝廷差除之法,大别有三:自两府而下至侍从官,悉禀圣旨然后除授,此中书不敢专也;自卿监而下,及已经进擢或寄禄至中散大夫者,皆由堂除,此吏部不敢预也;自朝议大夫而下,受常调差遣者,皆归吏部,此中书不可侵也。法度之设,至详至密,所以防大臣之专恣,革小人之侥幸也。恭惟神宗在御,深究其弊,凡堂选奏举之类,并悉罢去,以示大公之道。始因去年八月中执政申请,以繁剧去处、重法地分为词,收占吏部所用知州、通判、知县并在京库务、寺、监丞阙六十馀处,并归中书取旨选差之后,除吏之弊,私徇寖多。天下州郡,除别京、大府并元系堂除处及取旨选差并元属八路指射外,其归于吏部以待常调者,数极少而员极多,待次之士,远至二三年,近须一岁。或有一阙可就,则中书取而差他人矣;或受一阙而去,则中书又夺而惠他人矣。处州之胡宗质,睦州之李孝广,滁州之陈知新,光州之燕介,均州之刘斐,永州之吴潜,此六郡者,皆非元系堂除去处,而中书取以差也。吏部差王照知海州,栾子元通判瀛州,方蒙知咸平县,皆数月矣,中书乃以石麟之知海州,胡及通判瀛州,孙纯知咸平县,是皆夺而惠之也。若谓胡宗质、李孝广、陈自新自提举得替,燕介系中散大夫,石麟之曾任太常官,皆非吏部可差之人,则当契勘堂除州郡而差,不当取吏部见使之阙及夺他人之已受者与之也。若谓朝廷审择庶官,执政惟才是用,则刘斐曾任知州,以失入死罪责降,吴潜曾为通判,以刻剥苛细罢官,皆非所谓才者,而近方牵复,并先除郡,士论喧沸,已谓不平。然又有甚于此者,盖胡及尝为开封府判官,以不能检束去职,才送吏部,便得堂除;孙纯以受赃致罪,止缘宰相之妻族,乃受畿邑;又皆夺他人之有而与之,谓胡及冲栾子元、孙纯冲方蒙;王说前知徐州,附会吴居厚,掊敛害物,得替归部,忽除省郎,为人所弹,乃罢其职,今则差知密州;陆师渊前知开封县,税入中限,犹未造簿,以弛慢冲替,今则差知宿州。且胡及送吏部、王说罢省郎,皆是朝廷显责,诏墨未乾,而中书已有选授,告命之出,不述所因。陆师渊与刘斐、吴潜均是卫替,而师渊又得元系除大郡。私曲纵横,莫甚于此。是陛下黜之则执政升之,陛下退之则执政进之,怨归于上而恩出于下,非今日之所宜有!夫威福者,天子之所得专;法度者,大臣之所当守。今大臣进退群吏,一出己意,不守法度而欲专威福矣。臣恐朝廷不尊而纪纲紊乱,当此之时,宜戒其渐也。伏愿圣慈将合系堂除阙编为一等,今后如有合得堂除之人,只于前项去处定差。其曾经擢用而非次差替,罢或责降牵复不送吏部者,于合得堂除人之下,别为一等,依名次先后差遣,并不得于吏部所使阙差授及冲已授之人。所有元丰八年八月取旨选差条贯,乞赐删改。
再论堂除不当侵吏部差遣奏(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八
臣又闻二月九日吏部晓示,光禄寺丞并少府监丞阙,于格先问知州,次问通判,次问知县人。凡愿就者二十馀状。况此二阙不系堂除,又非取旨选差之数,自初九日至十六日,除寒食假外,晓示才得两日,中书已差知县人辛雍为光禄丞,监当人文永世为少府丞。进拟之际,其速如此,若非请托公行,则是主张有素。吏部使阙,遂成空文,合入之人,不可复得。伏望朝廷详察,早设防禁。辛雍、文永世为事,尤骇人耳目,伏乞追改,以存公议。其胡京质、李孝广、陈知新、燕介、石麟之、胡及、孙纯、王说、陆师渊、刘斐、吴潜等差遣,亦乞勘当,如未到任,即乞改正施行。
伯少卿埋铭(熙宁七年三月) 北宋 · 沈辽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二八、《云巢编》卷一○、雍正《西湖志》卷二五
公讳振,字发之,世为钱塘人。以皇考尚书公任为太祠郎,起家历上高、临淮二县主簿,迁茶陵县令。尚书公捐馆,解官去。还,调星子县令,有能名。公卿使者交荐,改大理寺丞、监苏州税,迁太子中舍、知剡县。剡,浙右大邑,民顽悍,吏多为奸。公至逾年,峻法锄治,初卒不挠,而其民始伏。乐生兴事,为作砩畜水,溉田五千顷,至今迨三十年不坏,号沈郎砩。移巴西县,引仲弟在蜀,不当行,改金华县。转殿中丞,其治尤严于在剡时,不劳而公私晏然,遂称无事。仁宗祀明堂,拜国子博士,赐五品服,知藤州。方侬智高乱二广,公疾驱踰峤,而贼已平。临州视事,城中萧然,无有官府闾舍,始募兵调夫,戮力为筑城郭,立府寺。阅岁,举新之。转虞部员外郎。朝廷方行赏,丁太夫人忧。既除,进比部员外郎、通判卫州。不赴,换北作坊。虽身在都下,然未尝游权势门,唯迹访道术方士,购求古书为事。岁满,以其劳进驾部员外郎。英宗即位,拜虞部郎中,转比部郎中,乞监灊山灵仙观,于是有挂冠志。前在官者多不治事,祠奉不严,神明不格。公至,始平易敝病,敦崇清修,逐道士伊居哲,而其徒莫敢不肃。山西诸沙门多不戒,而魁领文铙尤恣横。公尽录其过,移州县,遂黥之,一山为清。代还,转驾部郎中。今上即位,拜司农少卿,乞监崇山崇福宫,遂拂衣东归。祀南郊,封长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顷之,上章请老。诏许之。乃脱冠冕,与其所知为方外之游。后三年,以熙宁六年十二月己丑卒于河东之私第,享年七十三。以明年三月庚申,葬龙居山先茔之左。惟公内刚外柔,其与人交,初不校细故,及犯之亦不可解。有急难,或不能自存,数捐己以济之,为孤嫠男女子婚嫁者数人。所至为人辨曲直,其不能直,若己推之。平日好聚书,聚几二万卷,当其终不懈所志,末年益勤,时数日不御药。遗令戒敕后事,凡数百言,无一语悖。大底言性命、示俭约而已。犹以聚书诿诸孙,使勿忘吾志云。初,皇考尚书与世考侍郎皆以太常少卿卒于官。及公拜司农,谓左右曰:「吾仕宦四十年,不茍进,亦未尝有过。殁从二父以卿葬,足矣」。曾祖讳承庆,仕吴越国为营田使,入朝改大理寺丞,谢病去。祖讳英,以清德为世称,赠吏部尚书。考讳同,任太常少卿,赠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国史有传。娶钟陵潘氏,集贤校理汝士之女,封安吉县君,先卒。二男:逵,大理寺丞、知永嘉县。述,许州司户参军、监杭州杨村盐埸。二孙男:价,试将作监主簿。修,尚幼。三女:长适会稽进士史叔参,先卒。次适国子博士孙纯。次适大理寺丞赵君纪。七孙女:长适太庙斋郎崔熙,馀尚幼。遗令使某为铭,不敢辞。铭曰:
乌峰蜿蜿奠西土,群山会合势如舞。流泉泠泠降北坞,白云升天或为雨。颓然司农踵先武,从政四方孰余侮?致位九卿乐幽处,归于九泉适我所。松楸相望考与祖,或后或前维孙子。百世千秋承世祀,陵谷或迁神作主。
乞追寝苏颂除授状(元丰四年五月) 北宋 · 舒亶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一二
颂昨典治京师,以孙纯联亲,故纵纯贷僧钱不治。圣恩宽大,略从降黜。及今未几,复有此除授。
临汝脾山悼园题名(熙宁五年五月) 北宋 · 孙纯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九、《授堂金石文字续跋》卷一○
熙宁五年壬子岁春正月,诏举秦王宫诸丧祔于临汝脾山悼园之次,以入内供奉王修己为监护,又以入内供奉曹贻孙专治脾山之役。自三月辛卯始事,至四月丁巳成功,至五月壬寅遂克襄事。时祗役与执事者凡九人:都巡检:供备使王怀谊;提辖从人、管勾孀居:内侍、供奉张继绪、蓝克宁;监坟园:供奉严雍、梁鲁;巡检:侍禁高德诚;按顿递:殿直石继渲、夏大卞,梁县尉、校书郎吴道。签书汝州判官、殿中丞孙纯。
青城山方广院求化疏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山谷全书·别集》卷一二
方广道场,昔香林远公常于此处,大作狮子吼;今杨岐之孙纯公,应缘出现,照破野狐窟。此两个没用处汉,是平等无心道人。钟鼓之音,震惊百里;粥饭之供,荫覆十方。凡为当来龙华三会听法之人,随喜结缘,物无多寡。经云:供养阿罗汉千人,不如供养一无心道人。如来妙语,真实不虚;汝等施心,功德无量。
赠司空苏公墓志铭(崇宁元年十一月) 北宋 · 曾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八三、《曲阜集》卷四、《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三○、《文章正宗》续集卷六 创作地点:湖南省岳阳市
建中靖国元年五月庚辰,观文殿大学士、太子太保致仕苏公,薨于润州。讣闻,上辍视朝三日,赠司空。走中使赙恤其家,葬事官给。崇宁元年十一月丙申,葬丹徒县义礼乡乐安亭五州山之东北阜。维苏氏出帝高阳之后,昆吾之子封于苏,子孙因以为氏。在周,忿生实为司寇;其后,建、武父子,纯、章祖孙,俱显于汉。章后十有三世,而绰、威复显周、隋;又三世,而瑰、颋相唐,声烈益大。至本朝,而公父子又以儒学显。公起书生,致位丞相,历事五世,为时元臣。退老于家,始终一德,可谓盛哉!瑰世家武功,元和中,曾孙奕卒光州刺史,始家固始。又四世孙益,随王潮入闽,生先诲,仕闽为漳州刺史,居泉州同安,遂为同安人。当开宝末,平盗有功,归朝,擢左屯卫将军,官其十子。左卫平盗时,其子得盗所募人名籍千馀纸,焚之。左卫闻之,喜曰:「儿有阴德,其后必大」。是为公曾祖,讳某,赠司空。司空之子,举进士不合,改授武职,终左屯卫将军,讳某,赠太师、福国公。是生公考,讳绅,以贤良方正起家,被遇仁宗,入翰林为学士。议论文采,震耀一时,有传国史,赠太师、魏国公,葬润州,故今为丹徒人。公曾祖妣张氏,祖妣刘氏、翁氏,妣陈氏,封代、随、徐、魏四国,皆太夫人。公讳颂,字子容,性警敏,甫能言,应对不类常儿。既就师学,力省功倍。未冠,出举进士,辄据上第。是时魏公方处显,公深自刻励,敝衣徒步,所交皆当世豪隽。魏公任子当得京官,辞不就。再举进士,为别试第一,遂中其科。调汉阳军判官,不赴,改宿州观察推官,徙知江宁县,有能名。丁外艰,服除,为南京留守推官。欧阳文忠公时为留守,政事一以倚公,府赖以治。皇祐五年,近臣连章荐公,召试,除馆阁校勘,迁大理寺丞。历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编定集贤院书籍。在馆九年,廉静自守,宰相富郑公、韩魏公贤之。问所欲,恳求补外,二公益称叹,乃以知颍州。仁宗山陵调发仓卒,公为度土产有无,高估缓期,官自为市,民不知扰,而课最他郡,颍人德之。还,为提点开封府界县镇公事。建请浚自盟、白沟、圭刀四河,以疏畿内积水;增西北诸县屯兵,以备非常。明年,果有水灾,盗起长垣,至贼杀官吏,如公虑。入三司为度支判官,累迁尚书工部郎中,出为淮南转运使。神宗自在藩邸,闻公名,及即位,公适送伴契丹使,次恩州,驿夜火,左右请与虏使出避,兵叩门欲入救,公不为动,闭门坚卧如常,徐使守卫卒扑灭之。是夕,州人哗言虏有变,救兵亦欲乘间生事,至闻京师。使还,上闻公所以处之者,称善久之,益知公为可用。及使淮南,入辞,劳问甚宠。数月,召修起居注,判尚书礼部祠部、三司磨勘司、太常寺。熙宁元年,擢知制诰,历知通进银台司、审刑院,提举官告院,判司农寺,知三年礼部贡举。公在审刑,知金州张仲宣受财枉法抵死,法官援前比贷死,杖脊黥配海岛。公奏:「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有罪得乘车,今刑为徒隶,恐污辱衣冠」。仲宣繇此得免杖黥,止流岭外。自是命官无杖黥者。上方励精为治,急于人材,大臣荐秀州军事判官李定。召见,擢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知制诰宋敏求以定骤自幕职而升朝著,任执法,非故事,与公及李大临相继封还词头,不草制诏。再下公,公言:「祖宗朝,天下初定,故有起孤远而登显要者。真宗以来,虽有幽人异行,亦不至超越资品。今定非有积累之资、明白之效,一言称旨,便授御史,浸渐不已,恐高官要秩,或可以岐路致也」。疏入,手诏召公对。上引近诏举台官不拘官职高下为言,且曰:「格命久,将得罪」。公对:「臣既知其不可,若因召谕,遂变前言,则是怀奸固位,此尤陛下所当罪也」。退而又论举官诏意,不为选人设文。时敏求前罢,公与大临更奏,复下至于七八,最后特以付公,固执不行,乃与大临俱罢归班,而定御史之命亦为中寝。公以守职不回绌,人望益重,宾客满门。日奉朝请,虽风雨寒暑,未尝移疾。家贫,担石不充,无愠色。岁馀,会恩得知婺州,徙亳州。归,句当三班院,加集贤院学士。未几,出知应天府。时更三赦,大临已复徙官,而用事者抑公,止授秘书监。岁中,复召为三班院、知银台司。会吴越饥,择守,上曰:「苏某仁厚,必能拊安吴人」。乃命知杭州。补败救荒,恩意户至。尝会宾属有美堂,或传隶将兵谋窃发,州人恟惧。公密使捕首恶十数辈付狱,终燕谈笑如常,坐客莫知也。踰年,召修国史,提举中太一宫,进谏议大夫。元丰初,权知开封府,听决精敏,上以为能。有人告僧犯法,事连祥符旧令孙纯,而所告法不当治,公杖告者遣之。或谓公纵纯罪,有诏推鞫。狱成,公坐失出杖罪而已。御史舒亶奏公与纯连姻,不可以失论。降秘书监、知濠州。是时,公女新嫁李徽之子,纯盖李出,于徽之属疏,李族大,公实不知也。公在开封,尝治国子博士陈世儒母为群婢所杀,争狱具,辄为法官所駮。或谓公欲宽世儒夫妇,上以诘公,且曰:「此人伦大恶,毋纵有罪」。公对:「事在有司,臣固不敢言宽,亦不敢谕之使重」。既而公罢开封,狱移大理寺。大理奏世儒妻母因缘,大臣有请于公,又移御史台,自濠逮公赴对。御史以言导公,公曰:「使某诬人死,不可为;若自诬,虽重得罪,不避」。手书数百言,皆自證词也。上阅狱词,疑不直,诏更核实。御史推穷,乃大理丞贾种民增损囚词,以为有请。得其稿于狱吏家,于是种民抵罪,而公得白。顾尝因人语及世儒帷簿事,公应曰:「然」。以是为泄狱情,罢郡归班。公虽坐吏议绌,而上眷不衰。岁中,起知河阳。亶复言:「未当遽与藩郡」。公未辞行,改知沧州。入辞,上曰:「朕知卿久矣,每欲用卿,辄为事夺,岂非命也!知卿直道,久而自明」。公顿首谢。到沧数月,复太中大夫,召判尚书吏部。时亶知制诰,论公复官未应法,诏以旧官判。公尝具请归诸司于尚书省,以复唐旧,至是命公详定官制。寻复太中大夫。官制行,罢集贤院学士,进通议大夫、吏部侍郎,以详定劳及车驾视省恩,再迁光禄大夫。母疾在告,上怪不见公,使枢密都承旨张诚一就问,趣出视事。会母丧,再遣中人吊恤,法赙外,赐白金千两。元祐初,服除,授刑部尚书,详定敕令;俄迁吏部兼侍读,改翰林学士承旨。五年三月,拜尚书左丞。踰年,拜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公前后历典四选,铨综有条,士无留滞。有自辩者,人人使尽其说,故虽不得所欲,亦心服而去。其修敕令,必本大体;为侍读,多所启迪。及登丞弼,论议持平,务循故事,避远权宠,不立党援,进退人材,弗专主己,理有未当,亦不苟从。侍御史贾易坐言事出,既复监司,更赦除知苏州,公谓:「易论事不避权势,号为敢言,更赦除州,非允」。论于帘前,未决,而御史杨畏、来之邵劾公稽留制书,公即拜章待罪,累上不许,固辞老病。八年三月,罢为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九月,出知扬州。明年,除知河南府,公力辞,行复知扬州。三上书还政,授中太一宫使。绍圣四年,再告归,乃以太子少师致仕。今上即位,迁太子太保。薨,年八十有二。前薨一日,犹接对宾客;临终,神色不乱。公天资闳厚,有犯不校。守杭日久,或以事属公,不答;既而其人当言路,数排迮公,公不自辨,亦未尝为人言也。凡所施为,主于宽恕,故天下称为钜人长者。尤以礼法自持,虽贵,奉养如寒士。筑第京口,仅蔽风雨。比薨,来吊哭者,见其服用俭素,皆叹息而去。博学,于书无所不读。图纬阴阳、五行星历,下至山经本草、训故文字,靡不该贯。尤明典故,喜为人言,亹亹不绝。学士大夫有僻书疑事,多从公质问;朝廷有所制作,公必与焉。每燕见从容,多所咨访,公必据经引古,参酌时宜以对,上未尝不嘉叹焉。至于因事建明,著在台阁。如论郭皇后当祔后庙,侍讲非师臣,不当坐讲之类,其言甚众,盖不可一二举也。修官制,时议者欲分文武选于吏、兵部,上谓三代两汉初无文武之别。公举唐制,吏部有三铨,今欲文武一归吏部,宜分左右曹以主两选,每选又以品秩分治之。于是四选之法定焉。他所订正,类如此。上以契丹通好百年,典章案牍,往往散逸,命公捃拾次比为书。再期而成,合二百五十卷。奏,称善,赐名《华戎鲁卫信录》。前后再使虏庭。熙宁十年冬至,本朝历先契丹一日,公适在遽中,虏疑彼此致庆,当孰从?公为言:「历家算术小异,则迟速不同,各从本朝历可也」。上闻,善之。尝奉诏校历,因奏制浑仪,时称其工。后日官言其非是,诏近臣覆视,以公法为密,卒不能易也。又尝与补注《本草》,详定天下印文,多所釐正。元丰中,进士唱名于集英殿,有暨陶者,主司呼以去声,三呼不应,公进曰:「当以入声呼之」。果出应。上问何以知之?公对:「三国时,吴有暨艳,造营府之论,恐其后」。问陶乡里,乃崇安人。上喜曰:「果吴人也」。公为文章,驯雅有体,尤为宋元献公兄弟所称。有文集若干卷。累勋上柱国,爵公,开国赵郡,邑户四千七百,实食一千三百。元妃凌氏,吴国夫人,屯田郎中景阳女;继室辛氏,韩国夫人,驾部员外郎有则女。六子:熹、嘉,朝奉郎;駉,朝散郎;诒,承议郎;京,奉议郎;携,通直郎。三女:次二前卒,左朝议大夫李孝鼎、朝散郎刘琯、襄州录事参军贾收,其婿也。孙男十九:象先,奉议郎;处厚,承事郎;德与、行冲、季辅,皆承奉郎;某、某,未仕。孙女十二,嫁者六人。曾孙男女十三人。初,公从事南京,杜正献公尚亡恙,尝为公道其平生出处,施设本末,且曰:「子异日所至,亦如老夫」。其后,公更践内外,以至得谢,爵齿名德,略相似焉,然则杜公可谓知人也已。铭曰:
苏姓之兴,自周司寇。刑用中罚,有蕃其后。更汉逮唐,史不绝书。将相公卿,父子绍居。遭乱南迁,俟时而显。英英翰林,施不及远。是生仆射,为宋世臣。德以承家,学维发身。其学伊何?海涵山蓄。问无不酬,钟叩龟卜。其德伊何?玉质金相。见于言行,规圆矩方。不竞不絿,则维其常。当义必争,君子之刚。身有绌信,色无欣戚。吾谁党雠,人孰恶斁?晚跻鼎轴,师保东宫。五朝元老,勇退齐终。乐安之亭,栖魄于此。尚对前休,公多才子。
根究相国寺僧宗梵告行亲孙纯事御批(元丰元年十月壬子)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八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九三
宗梵缘其主僧行亲擅用官给常住粥钱,推其费钱之状,乃出前知祥符县孙纯借钱文字。案法,贷贷之人各合有罪,而主司以纯联近臣之亲,特为停抑其辞,仍累使人谕纯,止令私偿所负。可送无干碍官司根究。
故观文殿大学士苏公行状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三、《道乡集》卷三九、《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七、《群书考索》后集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苏氏出己姓,颛帝之后。裔孙吴回为重黎,生陆终,陆终生昆吾。昆吾之子封于苏,今邺郡之西苏城是也。三代时,苏忿生为周司寇,世居河内,后徙武功。至汉平陵侯建徙平陵。七世孙章为并州刺史,又五世生魏刚侯则,又八世生绰,为周度支尚书,封邳公。邳公生威,相隋,封房公。曾孙瑰相唐中宗、睿宗,封许公。许公生诜,为徐州刺史。徐州之孙奕元和中终光州刺史,家固始。光州之孙益自固始随王潮入闽,为王氏领军使,国初赠隰州刺史。隰州生光诲,石晋初与留从效诛泉南叛将黄绍颇,从效表为漳州刺史。泉帅陈洪进畏其英杰,不为己下,以计召之至同安,为大第留不遣,而密使人之漳州夺其位,遂为泉州同安人。开宝末盗起,劫漳州为盟主,馀党环城下。监郡何承矩与州将乔维岳欲屠城,遁去。漳州一夕殪盗魁十馀人,送首级于州,馀众皆溃,城门始开。归朝赏功,迁左屯卫将军,官其子十人,即公之高祖也。子某仕江南,为漳州行军司马、检校国子祭酒。初,漳州既夷群盗,祭酒急索帐中,得贼所募人名籍千馀纸,火之,皆得不诛。漳州闻之,语人曰:「吾儿有阴德,其后必大」。以公贵赠司空,大夫张氏赠代国太夫人。生福公,讳某,少魁杰,有文武术略,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被召,会罢六科。后与魏公同登进士第,既而覆落,改三班官,非其志也。历提点荆湖南北路刑狱公事,知宜、邵、复三州,所至有风绩。终左屯卫将军,赠太师、福国公。初娶刘氏,陈留郡君,赠随国太夫人。再娶翁氏,长安郡太君,赠徐国太夫人。刘夫人生魏公,讳某,仁宗时以贤良方正决科,登侍从,入翰林为学士。数纳忠论事,特被知遇,赫然为天下伟人。不幸早世,终侍读学士知河阳府,赠太师、魏国公。娶陈氏,河南郡太君,赠魏国太夫人,生公。公机警夙成,性知礼义。三岁时,魏公为宜州推官,公犹未离怀抱,与人语,出则从官府之称,入则如家人礼。州将日召至其家与语,谓人曰「儿异人也」。既就外傅,则与老生大儒讲论六经指义,无不通贯。建安黄晞、福唐王皓、南城李觏,临川蔡元导、元翰,建阳陈洪辈皆与为忘年友。十八预进士高荐,大为吴公育所重。魏公任子恩当得京秩,公力辞不受。再举,为别试第一,考官欧阳公修、张公方平谓人曰:「吾所试题,非通天人之奥、穷制作之原者不在首选也」。遂中庆历二年乙科,调汉阳军判官。以魏公奉诏修建北京,改宿州观察推官。魏公持福公丧,又改知江宁府江宁县事。建业承李氏后,版籍赋舆皆无法制,每有发敛,府移追扰,吏系缧于道。公至则曰:「此令职也,府何与焉」。每因治诉,旁问邻里丁产多寡,悉得其详。一日,召乡老更定户籍。民有自占不实者,必曰:「汝家尚有某丁某产,何不自言」?相顾而惊,无敢隐者,一县以为神明。又为刬革蠹弊,更设条教,简而易行,诸县取以为法。他日,诸令长造门,领县长拜廷下,谢曰:「此曹获免追逮,皆公之赐也」。民有忿争者,至诚喻以乡党宜相亲善意,若以小忿而失欢心,一旦缓急,将何赖焉,往往谢去,或至半道思公言而归,县以大治。时监司王鼎、王绰、杨纮皆以部吏少许可,及观公施设,则曰:「非吾所及也」。寻以魏公忧去职,用治命葬京口,故今为润州人。服除,为南京留守推官。留守欧阳公一以府政委之曰:「子容处事精审,一经阅览,则某不复省矣」。杜岐公老居睢阳,一见公,深器之,每间数日,必折简召,常曰:「如君,真所谓不可得而亲疏者」。且自谓平生人罕见其用心处。遂自小官以至为侍从、宰相,所以施设出处、先后本末,悉以语公,曰:「以子相知,且知子异日必为此官,老夫非以自矜也」。其后公出入中外,荐历清要,至为宰辅,还政退居,名德终始略相似焉。皇祐四年,翰林学士赵槩与诸禁从列荐公文学才行宜在朝廷,召试学士院。明年,改大理寺丞。时公与冯公京同试,入最优等,除馆阁校勘。至和初,同知太常礼院。嘉祐二年,改集贤校理,编定集贤院书集,再迁太常博士。前后在馆九年,官冷俸薄,而奉翁夫人、陈夫人,养诸姑姊妹与外族之无归者凡数十人,躬自刻厉,甘旨无阙,婚嫁以时,妻子衣食之用常不足,而公处之晏如也。时富郑公、韩魏公为相,务推尚廉退有德之士,以劝励风俗,知公久次儒馆,不干荣利,屡问所欲,惟力求外,以便亲养,遂除知颍州。后富公遗公书曰:「若吾子出处,可谓真古之君子矣」。考课,进祠部员外郎。英宗即位,迁度支员外郎。仁宗山陵,有司不知故事,调发严急,吏挟事势,多以不时难得之物赋诸郡,旁郡皆取于民,至胁以军法。公谕吏曰:「遗诏山陵务从俭约,岂有土不产可强赋以害民乎」?至纤至悉,躬自区处,民既便之,而事以集。召为开封府界提点诸县镇公事,陛对称旨,赐绯衣银鱼。岁大旱疫,公请转邻路粟以补匮乏,且委本司与诸县审蠲租税,免自朝廷差官以重劳扰,民赖以济甚众。又言周制六军盖出六乡之众,在王畿四郊之地。唐设十二卫将军,亦散布辅畿郡县,又以关内诸府分隶之,皆所以临制四方,为上国蕃卫也。国朝禁兵多屯京城及畿内东南诸县,虽于运粮供馈为便,而西北两面武备或阙。今中牟、长垣直都门要冲之路,二鄙驿置皆由此出,而旧不屯兵,至于城守防传,居常乏人。请置营益兵,以备非常。明年,杜文等乘饥啸聚长垣,贼杀官吏,人莫不服公之先见。公即请以获盗多寡立县令殿最法,以为巡检、县尉但能捕盗,而不能使民不为盗,能使民不为盗者,县令也。且州县物务岁课稍亏,则官佐有罚。今良民罹剽劫之害,而亲民官独不任其责,可乎!迁三司度支判官,为治平四年寿圣节接送伴使。虏使还至恩州驿舍,夜火,左右白请与虏使出避。州兵叩门,欲入救,公闭门不纳,令曰「妄动者寘之法」,徐使防卒扑灭之。郡人恟恟以为虏反,州兵亦欲因缘生事,飞语至京师。公还入对,神宗首以问公,闻奏本末,喜曰:「朕始亦疑之,使人密诇,皆如卿言。闻卿措置甚得宜,其所镇遏多矣」。覃恩改工部郎中,迁为淮南转运使。神宗收揽万机,厉精政事,尤留意人物,自在藩邸闻公名。及使事还,益被知遇。至陛辞日,咨访治道,因问入馆之年,曰:「何濡滞久耶」?公曰:「臣自选调被召,才改官即入馆,历计资级,未为濡滞」。于是有用公意。未几,光禄卿史炤为淮南转运使。因对,上曰:「苏某有学识,与卿同事甚善」。后数月,召修《起居注》。先是,记注久阙员,资望无踰公者。丞相韩魏公数荐公,会执政以亲嫌为言,故有使淮之命。至是上自擢焉。公与秘阁校理李大临并命,官同而除同,以公职集贤,在大临上,公以年齿推先大临而居其下。兼同判礼部、祠部,又判三司磨勘司,改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熙宁元年,召试知制诰。故事,外制不过六员,时阙其一。上不欲独试大临,命公同试,员遂溢数,乃特恩也。入谢,赐金紫。俄充北朝皇太后生辰国信使。是岁郊恩,加朝散大夫,封南阳县男,食邑三百户。二年,兼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同详定命官使臣过犯。又为北朝贺生辰馆伴使,同知审官院,权审刑院事。时知金州、比部郎中张仲宣坐枉法赃罪至死,法官援李希辅例,贷死杖脊,黥隶海岛。公奏曰:「希辅、仲宣均为枉法,而情有轻有重者」。上愕然曰:「枉法岂复有轻者」?公曰:「希辅知台州,受赇数百千,额外度僧。仲宣则以所部金坑发檄巡检体究无甚利,土人惮兴作,遂以金八两求仲宣不差官比较,止系违令,可比恐喝条耳,故枉法为轻」。上曰:「免决黥之,如何」?公曰:「士大夫有罪,可杀则杀之。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有罪得乘车,令贷其死而黥之,使与徒隶为伍,所重者污辱衣冠,顾其人无足矜也」。上曰:「免决与黥,流岭外」。公再拜奉诏。自是命官犯赃抵罪者遂以为例。又兼提举兵吏司封官诰院,详定天下印文,判司农寺。三年,权知贡举。四月,朝廷特除前秀州军事判官李定为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知制诰宋敏求以为弗循旧制,封还词头。翌日辞职,罢之,词头复下。公适当制,即奏:「去岁诏旨专令中丞举官,虽不限资品,犹以京秩荐授。今定自支郡幕职官入居纠绳之地,近岁未有。议者或谓唐世自诸侯幕府入登台省者多矣,定之此除不为过,臣以谓不然。在唐方镇盛时,有奏辟郎官、御史以充幕府者,由此幕府增重。祖宗深鉴此弊,一切釐改,州郡僚佐皆从朝廷补受,大臣出镇或许辟官,亦皆随资注拟,满岁迁秩,并循铨格,非复唐世之比。而今之三院又重于昔时,况定不由铨考擢授朝列,不缘御史之荐直寘宪台,虽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必致人言,所益者小,所损者大,未敢具草」。复送李大临,大临如公议。又送公,公又言:「祖宗朝天下初定,士或弃草莱而不用,故有起孤远而登显要者。自真宗后,每有除授,虽幽人异行,亦不至超越资品。今朝廷清明俊乂,并用进士,台阁动有成规。定以远州幕官,非有积累之资,明白之效,偶因召对,一言称旨,便授台官,它日或有非常之人又过于此,则复以何官处之?浸渐不已,诚恐高官要秩或可以岐路致也。臣切谓威福之柄,人主得以自专;官守有责,臣下得以固执。若朝廷以定才实非常,则当特与改官,别授职任,随资超用,无所不可,不必遂弃近例,处之宪纲」。疏奏,手诏曰:「二十八日上殿来,有事指挥」。公入对,上曰:「卿所谓李定事虽善,然熙宁二年诏书,奏举台官,不拘官职高下令兼权,则定之除命正合诏意,不为越法。宜以举官条赴院商量,速为草制,久格诏命,恐将得罪。卿宜思之」。公曰:「臣闻治道在察臣下之邪正,邪正之分,惟所操守。若臣前以为不可,今蒙陛下召谕,遂变前言,乃奸邪固位之臣所为也,陛下亦将察而罪之矣。熙宁二年诏书臣亦讲论,若于臣心无疑,岂敢久格诏命」?退而复论曰:「从前台官须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员外郎以下奏举,难得资序相当之人,故朝廷又令不拘官职高下令兼权,盖谓不限博士与中行员外郎耳,非谓选人亦许奏举也。所谓兼权者,如三丞已行,未可为监察,故令上权;前行员外郎,不可为侍御,故令下兼。皆不为选人设。若不拘官职高下选人在其间,则是秀州判官亦可以兼权里行,不必更改中允也。臣所以喋喋有言者,但为爱惜朝廷之法,遵守有司之职耳」。缴而复下,至于七八。后虽大临当日,而堂劄批「圣旨与除李定系特旨,不碍近降条制」,促公撰词。公又奏:「定初等职官,超授朝列,兼权御史,不应近制。若果出圣意,则须非常之才,然后可以厌伏群议。昔马周为条陈当世切务,唐太宗拔于布衣。近世张知白上书言事,论议卓越,真宗拔于河阳职官。此二臣者,可谓有显状矣。然周犹召直门下省,明年方用为御史;知白召还,奏对称旨,亦命试舍人院,然后授以正言。若定果足副特旨之擢,别授一官,寘之京师,俟见实状,进用未晚」。遂与大临俱落知制诰归班。凡岁馀,虽大寒暑、甚风雨,未尝一日移告。执政或喻公请外官闲局,公曰:「方以罪谪,敢求自便乎」?士大夫益推重之。四年,大享明堂恩,始知婺州。溯桐庐,江水暴迅,挽舟卒力不胜,樯折,舟横覆。魏国太夫人在舟中几溺矣,公哀号赴水救之,舟忽自正。太夫人甫出及岸,舟反覆,溺公一子与妹与甥。皆不救,独太夫人脱危难,水不入口。众以谓公诚孝所感,阴相之所致也。婺学逼双溪,每秋潦溪涨,浸殿堂水数尺。公乃迁于近南爽恺之地,多士四集,导以礼义。自此士益向学,登第者相继,文物之盛,前数十年无有也。移知亳州,七年,召还,勾当三班院。是岁用郊祀恩复集贤院学士,加护军。八年,出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十月,彗星出,赦天下。始,公与李大临同得罪,而当涂者特不喜公,至是三更赦,大临复待制,独于公以久不磨勘为言,止除秘书监。岁终,复召勾当三班院。因对奏言:「本朝自庆历中因营妇逃亡,指赦而出,始有不用赦原之法。臣在南都,见有犯罪在数十年前,虽屡经赦宥,不得沾恩者,则无知之民一犯禁令,无自新之路矣,甚可矜恻」。上以为然,其后遂诏法官议而改焉。寻兼知通进银台司。九年,以吴越荐饥,选知杭州。一日出,遇百馀人遮道泣诉曰:「某等以转运司责所逋市易缗钱,昼系公庭,夜禁厢院,虽死无可偿者」。公曰:「吾今释汝,使汝得营生事。衣食之馀,悉以偿官,期以岁月而足,可乎」?皆曰不敢负,于是纵之。转运使大怒,欲奏公沮坏法令,而民偿责者乃先期而至,遂不复言。一日,燕有美堂,闻将兵结集,谋害官吏,郡人喧传,恐惧不安。公谈笑自如,密谕兵官多捕首领十数辈,械送狱中。逮暮夜会散,而坐客不知也。十年,召修仁宗英宗正史,俄兼提举中太一宫、兼集禧观。是岁,再充北朝生辰国信使。郊礼成,进右谏议大夫,封开国子,加食邑三百户。在虏中,遇冬至,本朝历先北朝一日,北人问公孰是。公曰:「历家算术小异,迟速不同。谓如亥时节气当交,则犹是今夕;若踰数刻,即属子时,为明日矣。或先或后,各从本朝之历可也」。虏人深以为然,遂各以其日为节庆贺。使还奏之,上喜曰:「朕思之,此最难处。卿之所对,极中事理」。因问虏中山川形势、人情向背,公曰:「虏讲和之日久,颇窃中国典章礼义以维持其政令,上下相安,未有离贰之意。昔人以谓匈奴直百年之运,言其盛衰有数也」。上曰:「虏比自耶律德光至今,何止百年」?公曰:「汉武帝自谓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虽久动征讨,而匈奴终不服。至宣帝,呼韩单于稽首称藩。唐自中叶以后,河湟陷于吐蕃,宪宗每读《贞观政要》,慨然有收复意。至宣宗时,乃以三关七州归于有司。由此观之,夷狄之叛服不常,不系中国之盛衰也」。上深然之。京尹缺,上欲用公,吴丞相充以史院才难得人为言。上宣曰「苏某久历藩府,详练政事」,遂擢权知开封府。未半岁,都邑称治。上谕宰臣等曰:「苏某到府,决遣无滞」。会祥符令孙纯罢官,欲之新任,贷其所部门僧钱百千。它日,同院僧告门僧还往倡家,且持钱百千出,疑有奸。公判曰:「告非干己事,不当治。钱隶常住,非官给,无贷贷法,然纯闻事作,已偿之矣」。乃杖僧。言者谓公纵出纯罪,有诏鞫治,而公止坐失出杖罪。案成,御史舒亶驳奏,以谓纯乃苏某女婿堂姊之子,实为近亲,不可以失论。是时公女新嫁李徽之子,李大族,公固不知其为亲也,不复自辨。降授秘书监、知濠州。公在府日,尝治国子博士陈世儒狱。世儒妻李氏恶世儒所生母,欲其死,谕群婢曰:「博士一日持丧,则汝辈欲留者多与金,欲去者厚遣之」。语多类此,终不明言使之杀也。狱成,而法吏以李氏无杀姑语,情虽切害,而法不至死,案屡驳而情不移。一日,因奏事,上谓公曰:「人言卿与所司欲宽世儒狱,此人伦大恶,当穷竟,不可纵」。公曰:「臣备员京尹,有罪者皆付之有司,一有轻重意,则有司观望,遂致刑名出入。此事臣固不敢言宽,亦不敢喻之使重」。公既出,而狱久不决,移治大理寺。大理即以李氏之母吕乃枢密副使公著之妹,公著与苏某厚,必尝请求,请遣官即讯,而已移劾御史台。公自濠赴台置对,御史曰:「公素长者,必以交旧之情不能违,速自言,毋重困辱」。公曰:「使某诬人,虽死不可为。若自诬以得罪,虽甚重不敢避」。遂手书数百言付狱吏。上览奏牍,以为疑,诏御史求实状。御史反覆究治,无所得,乃诘大理狱吏所以得吕某请求之说。吏穷,吐实曰:「此乃大理丞贾种民增减其文而为之也,今其稿尚在家」。取而视之,信然。于是公得辨明,止坐尝闻同列语世儒帷箔事,应曰诚有之,为泄狱情,罢濠州。未几,除知河阳,以魏公捐馆河阳辞不行,改知沧州。入辞,曰:「如卿宜在朝廷,朕知卿久矣,每欲用卿,辄为事所夺,岂非命也。卿直道久而自明」。公顿首谢,因言:「臣母畏寒,俟春和可行」。上曰:「卿母谁氏」?公曰:「龙图阁直学士陈从易女」。上曰:「天圣间侍从耶」?公曰:「臣外祖天圣间以直昭文馆知广州还,不市南物,辇见俸过岭。仁宗闻之,即日擢知制诰」。上曰:「清节过于马援矣」。到沧数月,复大中大夫,召还,判尚书吏部。中书舍人舒亶言公复官未应叙法,中批以旧官判吏部,又兼详定官制。先是,唐制文选掌于吏部,武选则兵部主之。神宗谓自三代至汉未尝有文武之别,议者不知所处。公言:「唐制,吏部有三铨之法,分品秩而掌选事。今欲文武一归吏部,则莫若分左右曹以掌两选,又以品秩课格分治之,无所不可」。上从之,于是吏部有四选之法焉。后因进对,上曰:「朝廷与契丹通好岁久,故事仪式遗散者多,每使人生事无以折正。朕欲集国朝以来至昨代州定地界文案,以类编次为书,后来得以稽据,非卿不可成。然此书浩繁,卿自度几岁可毕」?公曰:「臣愿尽力二年」。因令置局于枢密后厅,仍辟官检阅文字。如期书成,凡十有八门,合二百五十卷,为事目总叙奏之。上览之嘉叹,赐名《华戎鲁卫信录》。元丰五年,为北虏贺正馆伴使。虏使郑颛明辩有才智,上命副使张山甫谕以「近命苏颂修《信录》,欲以重两朝盟好之固」,颛感激称谢,见公益恭逊,私觌礼物,皆异常时。遣使喻旨曰:「闻虏使以卿儒学酝藉,赠遗特殊,今以小龙茶琉璃器赐卿,可予之以答其意」。颛复遗公异锦一端,即日进之。后因奏事语及,上曰:「禁中所无也」。复大中大夫。官制行,改通议大夫、吏部侍郎,以尝领详定,特迁正议大夫。六年,上幸尚书省,迁光禄大夫。是岁,增上列圣徽号,为礼仪使,乘辂奉册入庙。郊礼成,加上护军,进开国侯,食邑千三百户。七年,魏国太夫人寝疾在告,同曹侍郎权引选人。上顾左右,问苏颂安在,左右以实对,令枢密承旨张诚一喻旨曰:「太夫人疾幸有间,宜亟出视事」。会太夫人薨,遣中使就第抚问曰:「早闻太夫人之丧,想卿情极哀慕。方暑,宜少抑摧踊」。明日,又遣使赐白金千两,诏有司假官舍以居,州郡应副葬事。元祐初服除,进刑部尚书,俄兼详定重修敕令。二年,迁吏部。八月,兼侍读。奏言:「国朝典章,大抵沿袭唐旧,史官所记,善恶咸备。乞诏史官、学士采录新、旧《唐书》中臣主所行,日进数事,以备圣览」。遂诏经筵官遇非讲读日进汉、唐故事二条。公每有所进,可为规戒、有补时事者,必述以己意,反复言之。公前后掌天官四选五年,是时新法行,吏无所觊。每选人改官,京朝官、使臣关升磨勘,或以功过当升降者,吏洗垢求瑕,故为稽滞,且引失自首,以沮格之。远方寒选待次辇下,动经岁时,不见得否。公至则敕吏曰,某官缘某事当会某处,仍引合用条格,具委无漏落状同上,自是吏不得逞。每诉者至,必取案牍使自省阅,诉者服乃退。其不服者,公必往复诘难,度可行行之。苟有疑,则为之奏请,或建白都堂。故士大夫受赐多,不得者亦以为无可憾。四年,迁翰林学士承旨,兼掌皇弟五王笺表。明年三月,迁尚书左丞。公自至和入中,馆居京久,闾巷之人皆闻公名。至是登用,莫不相庆。明日,语执政曰:「苏颂甚慰人望」。七年,纳皇后,讲修六礼,为册礼使。六月,进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开国公,加食邑七百户、实封三百户。是岁郊礼恩,加千户、实封四百户。公自与闻国政,务在奉行故事,使有司奉法遵职,执事量能授任,杜绝侥倖僭差之原。深戒疆埸之臣邀功生事。每庙堂论议,援古證今,出入经史,所未安者必力争之,毅然不可回,与同列浸不合。会牵复前侍御史贾易知苏州,争不决,至论于上前。公曰:「易与臣本无雅故,以其为御史不避权要,号为敢言,又法应牵复。既已为监司矣,乃徙知苏州,则是虽更赦,反下迁。兼其馀当牵复者甚众,使人人如易,则赦令为虚文矣」。众欲加易以直馆阁职,公亦以为不可。有旨再议,而御史杨畏、来之邵言公稽留诏命。公闻之,即舆归私第待罪。三上章乞致仕,不许,又再以老病辞。八年三月,拜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九月,出知扬州。时宣仁太后上仙,哲宗始亲政,因公陛辞,尤加眷礼,问为政大略与人才能否。公对甚久。明年,西京留守阙,首命除公。公以老再辞,不听。既行而卫国夫人薨,恳请南归,时绍圣初年也。复知扬州,明年,再请还政。章累上,遂拜中太一宫使,居京口。后二年复请老,乃以太子少师致仕。今上即位,拜太子太保,增邑四百户,实封一百户。建中靖国元年五月戊寅日北至,公起居膳犹如常,三接宾客,甚款至。已而草遗表数百言。逮暮,与诸子语如平时,无一及家事。明日稍就枕,即屏左右、却药饵,召常所用医工亲谢遣之。夜半,犹起就坐,达寅而薨,实二十日也。讣闻,上辍视朝二日,制赠司空,遣中使赙恤其家,恩意甚至。公天资仁厚,宇量闳博,喜愠不形于色。事亲孝,睦九族以慈,处朋友以义。幼自偪束,尤谨礼法,虽燕居,必正衣冠危坐,家人莫见堕容。平生未尝问家人有无,晚际会,所得俸赐,随即散用。其自奉养至俭薄,每食不过一肉。始薨之日,吊哭者造其寝堂,见其居处服用,无不叹愕咨嗟,以为寒素不若也。自少所交,皆当世贤杰。及居显近,务推挽正人吉士,不问识与不识。性酷嗜学,晚岁弥甚。自书契以来,坟史所载九流百家之说,至于图纬、阴阳五行、律吕、星官、算法、山经、本草、训故、文字,无所不通,不独见于论议文章,必欲验之实事,以扶助世教。其于名理,所造尤精诣,所至为政,务大体,深戒虚名,因时乘理而实利及下,莫见其迹。既去,则人莫不思之。在相位时,避远权势,门无杂宾。其进退士大夫无纤毫私意,以故人不归恩,而怨讟亦不切至焉。为馆职时,尝被命补注《神农本草图经》、《千金方书》,而医家赖以活人甚众。元祐中,建请别制浑仪,因命公提举。公既邃于律历,又以吏部令史韩公廉晓算术、有巧思,奏用之。且授以古法,为台三层,上设浑仪,仪中设浑象,下设司辰。贯以一机,激水转轮,不假人力,时至刻临,则司辰出谷,星辰躔度,所次占候,测验不差晷刻,昼夜晦明,皆可推见,前此未有也。至和中,文潞公为相,尝请建家庙。事下太常,公议以为《礼》:大夫、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是有土者乃为庙祭也。有田则有爵,无土与爵则子孙无以继承宗祀。是有庙者止于其躬,子孙无爵,祭乃废也。若参合古今之制,依约封爵之令,为之差等,锡以土田,然后庙制可议。若犹未也,即请考案唐贤寝堂祠享仪,止用燕器常食而已。嘉祐中,诏礼院议立故郭皇后神御殿于景灵宫。公以谓敕书云「向因忿郁,偶失谦恭」,此则无可废之事。又云「朕念其自历长秋,仅周一纪;逮事先后,秪奉寝园」,此则有不当废之悔。又云「可追复皇后,其祔庙谥册并停」,此则有合祔庙及谥册之义。请祔郭皇后于后庙,以成追复之义,备荐享之礼。众论未定。一日,白事至都堂,丞相曾公问曰:「学士议郭后事甚善。然郭后是上元妃,若祔庙则事体重矣」。公曰:「国朝祖宗三圣贺、尹、潘皆元妃,事体正相类。今止祔后庙,则岂得有同异之言」?曾公曰:「议者以谓阴逼母后,是恐伤万岁后配祔之意」。公曰:「若加一怀哀悯之谥,则不为逼矣」。曾公叹重久之。后群牧判官宋公敏求谓公曰:「闻议郭后事引敕语,此是先人宣献为参政时自撰,甚有微意。云『后有知礼者当行之』,盖当时有沮此议者,非公莫能见也」。然竟不行。熙宁初,经筵官请坐讲,下礼官考议。公以谓:「天禧旧制,侍臣皆赐坐,讲官别设本于前列坐而听。乾兴后,侍臣皆先就坐,赐茶讫,彻席立讲,讲毕复坐赐汤而从容焉。其尊德重道,固已重于三公矣。然事出上恩,虽微贱赐坐,于义无害。若人主不命而自请之,则为非礼矣。且侍从之官见于天子,若赐之坐,有所顾问,犹当避席立对,况执经人主之前,本欲便于指陈,则立讲为宜。若谓其传道近于为师,则今侍讲但解诂旧儒章句之学耳,非有为师之实也。自乾兴以来,侍臣立讲仅五十年,足为定法,岂可一旦以为有司之失而轻议变更乎」?神宗竟从旧制。尝议学校,欲博士分经课试,诸生以行义为升俊之路。议贡举,欲先士行而后文艺;去封弥誊录之法,先行州县,使有司得专参详考察,庶几存乡举里选之遗范。又请每岁考进士量留人数,以广制科遗逸之选。又谓尚书,古之天台,朝廷万事之本皆由此出。仁宗朝大臣尝请移审官院归吏部,三班院归兵部,审刑院归刑部,庶稍近古制。而当时议者不深惟其本,苟惮兴作,遂不果行。请先制朝臣两员,振举纲维,俟其葺有绪,然后议移审官等三院还省,则南宫故事可举而行,一代典章,于斯为盛矣。其后诏博士分经,以三舍取士,兼考行义。又十馀年而官制行,皆略如此言。又请重加役流法以代配隶。又尝因对,神宗从容问宗子主祭承重之义。公言,礼典久废,服属亲疏有所未明。古者贵贱不同礼,诸侯、大夫世有爵禄,故有大宗、小宗主祭专重之义,则丧服从而异制,匹夫庶人亦何预焉。传曰:「父为长子,何以三年?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近代不世爵,宗庙因而不立,尊卑亦无所统,其长子孙与众子孙无以异也。今《五服敕》嫡孙为祖、父为长子犹斩衰三年,生而情礼则一,死而丧服独异,恐非先王制礼之本意也。而世俗之论乃以三年之丧为承重,而不知为承大宗之重也。尝闻庆历中朝廷议臣僚应任子者,长子与长孙差优与官,馀皆降杀,亦近古立宗之法也。乞诏礼官、博士参议礼律,合承重者,酌古今收族主祭之礼,立为宗子继祖者,以异于众子孙之法。及士、庶人不当同用一律,使人知尊祖,不违礼教。为左丞时,尝权枢密院,边帅遣种朴入奏,得谍言,阿里骨已死,国人未知所立。蕃官赵纯忠者信谨可任,愿乘其未定,以劲兵数千拥纯忠入其国立之。众议欲如其请,公独曰:「不可。昔晋赵鞅以师纳蒯聩于卫,其子辄犹拒之而弗受,以尊王父之命也。今越境而入其国,事未可知,使拒而不受,得无损朝廷威重乎?徐观其变,俟其定而抚辑之未晚也」。已而边奏至,阿里骨故无恙。公学问渊博,无施不宜,其大者固已发于朝廷,垂之典册;其小者亦足以警动一时,诱掖后进。元丰五年,神宗御集英殿放进士,有暨陶者,主司误呼为「暨」(去声,)三呼不应。上顾公,公对曰:「当呼为『暨』」(居乙切。)果应。上曰:「卿何以知?出何书乎」?公曰:「臣尝记三国时吴有暨艳造营府之论,恐其后也」。问陶乡里,乃建人。上喜曰:「果吴人」!褒谕再三。又问曰:「字书中训何义」?公曰:「字书不出何义,止云人姓氏,当从旦。今旦字缺下一画者,盖俗书避唐代宗名耳」。又尝接伴至雄州,虏使问:「适过市,其榜有『仉』家,此何姓也」?公曰:「音与掌同,出《姓氏谱」》。虏人叹服。每公卿会集,有僻书疑事,必以问公,公随为言之,常倾一坐。诸公好事者时时造前,听语经史微旨,前代典故,至近世名臣阅阀,无不厌服。公亦喜为讲道,或终日清谈,亹亹忘倦,客有退而记录其言至盈编秩者。平生于人无纤芥仇怨,在杭州日,有要人以事属公,公不从。后其人当言路,怀忿抵巇,或谓其事迹书札具存可辩。公笑曰:「吾岂为是者」!在颍州日,通判赵至忠本归明人,所至辄与守竞。公待之以礼,具尽诚意。他日,至忠泣曰:「某虏人也,然见义则服。平生诚服者,唯今韩魏公与公耳」。累官太子太保,职观文殿大学士,爵赵郡公,食邑四千七百户,实封一千三百户。所著文集若干卷。初娶凌氏,屯田郎中景阳之女,追封吴国夫人。继室辛氏,驾部员外郎某之女,封魏国夫人,追封徙韩国。男六人,熹、嘉皆朝奉郎。駉,朝散郎。诒,承议郎。京,奉议郎。携,通直郎。女三人,长适婿朝议大夫李孝鼎;次二前卒,婿朝散郎刘琯、襄州录事参军贾收。孙男十九人,象先,奉议郎;处厚,承事郎;德舆、行冲、季辅,皆承奉郎;长庆、馀庆、公绰、彦伯、道孙、简求、陶孙、伯孙、朝孙、叔孙、文孙、镇孙、季孙、公孙、葛孙,皆未仕。孙女十二人,婿宣德郎李德严、知相州录事王琮、天平军节度推官朱邦彦、湖州武康尉王騠、明州定海主簿吕无忌、郊社斋郎曾怘,馀皆幼。曾孙男八人,直孙、赵孙、朱孙、磻孙、房孙、迎孙、瀛孙、信孙。曾孙女四人。卜,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公于某所,某孙属某编次历官行事而为之状。谨状。
建康府教授惠君墓志铭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水心文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毗陵惠端方为永嘉丞,与民尔汝,求事情实而审寘其便处,不以妄与夺取快也。士后出迭唱和相朋友,同蔬共醨无倦日,然立于高远不可浼。近数年来,称州之贤大夫,佥曰惠丞,交誉于大吏;率气力薄,吏所易侮,缘是未改官,人尤惜之。丞不动意,独谓余曰:「吾父乾道八年三月某日卒,十二月某日葬君山乡原曰野山。仕信州铅山簿,监行在激赏库籴场,用荐者得宣教郎,教授建康府而已。夫用不究,可悲也。后四十年,远无以诏,吾重悲之。子幸使墓有铭,可乎」?惠氏始见《庄周》,号惠施,而居毗陵之宜兴者六世。君讳哲,字茂明。父承事郎俊民,苦学被惑疾,祖父溥自教之。君夙悟幼成,与兄国子博士迪励志读书,至「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辩论往往终夕不就睡。祖父欣然曰:「吾孙其庶乎」!遂皆以文学有时名,同登进士第。既入官,以能见异,以廉见敬。铅山脩废决滞,民畏爱过于令,令赖之如己出,守徐公林亟荐之。籴场米数十万。孝宗初亲政,逻卒猝至,一日,诏捕籴吏甚急。提领官召君慰安之曰:「廉士无恐也」。既上,取出入籍视之,不得毫发,于是周参政葵谋荐君,会罢政不果。周舍人麟之既荐君之兄,又将荐君,不果。单侍御时将辟君为属,以格不果,亦会君死,才五十六矣。初娶孙氏,再娶蔡氏。子端本,新岳阳军节度推官,次端方也。女四人,嫁迪功郎、常州晋陵县尉钱正国,迪功郎、常德府司户申洙,进士周作霖、王鼐,皆已卒。孙纯夫,迪功郎、台州司法;有夫,迪功郎、新建康府溧阳县尉;道夫,德夫。自君之曾祖正议大夫智,训其子敷及需始官显,至君兄弟子孙,世有科目。兴于孝友,而文字润泽之。尚德不务进,虽仕不急用,其家法也。铭曰:
湖洑绀冽兼两峰,涵晖发祥蔼冲融。惠君之文地所钟,如云章天雨不从。生死变化塞复通,相其子孙与时隆。
寿吴封公七秩 明 · 胡应麟
七言排律 押青韵
遥遥紫气度沧溟,翘首文园见德星。
三世龙章偏凤跃,四朝鹓羽独鸿冥。
才高曼倩飞千牍,道直刘蕡困一经。
肮脏田方骄富贵,蹉跎杜甫惜娉婷。
传家夙擅瑶华誉,报国争传玉树馨。
赫尔盛时新阀阅,依然名士旧门庭。
姑苏麋鹿游春墅,震泽鱼虾卧晚汀。
阊阖庙前閒倚仗,沧浪亭下戏扬舲。
高阳蔼蔼眉先白,大耋垂垂鬓尚青。
东望瀛洲鸾驭出,西来玄圃鹤书停。
花枝灿烂供谈笑,竹色葱芊伴醉醒。
神枣安期遗履舄,冰桃王母降辎軿。
前除冠盖如虹集,后苑笙歌带月听。
纶綍几看回结驷,缃缣犹自忆囊萤。
天河路近槎堪汎,海屋筹多户未扃。
蚤识大椿千万祀,南山无事祝脩龄(封公文端公孙纯叔少参子而文仲使君父也后先膴仕以潜德弗耀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