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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咏 其九 北宋 · 赵炅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天界殊胜理(原注:三天之界,既在杳冥之际,仍居罔象之先。究其理者,则超然殊异胜绝,不可得而言也。),凡愚不易知(原注:仙凡路隔,愚智道殊,故三天之理未易知也。)
曩因谁可究(原注:鍊行之功,动乎生劫。不知其道,从何所生。浩博先因,其谁可究。),浅近故怀疑(原注:圆穹之广,沧海之深,窥管井蛙,信之罔及。是知浅近之智故怀疑也。)
的实归真性(原注:去华务实,返朴陶真。万变虽殊,可以执一而御之,故归真性矣。),区邪入正持(原注:行无私邪,情绝贪欲。故圣人取含受之腹,去妄视之目,执持大象,善入无为。)
乐耶亲大道(原注:无为之乐,体乎清静。除察察之政,化淳淳之民,故万物归往也。),报应自然之(原注:契玄妙之功,达自然之道。迹超物表,应用无方矣。)
贺司徒侍中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文庄集》卷一七
某启:伏审钦膺朝册,增宠正司,天下幸甚。
恭以某官崧极储灵,穹高格业。
任隗沈正,鲠议不回;
山甫将明,庶邦是式。
而自惟新大政,首干鸿枢
三后在天,仰当于顾諟;
七月同轨,寅奉于寝园。
送往惟虔,劳还甫渥。
遽刊章而避宠,示挹道以敦风。
兴让官师,益厚忠淳之俗;
推恩师傅,更隆尊尚之仪。
果反刚辰,聿严厚礼。
广真封于食采,增崇号以褒功。
诞告外庭,布昭盛德。
凝和宝铉,发景乾台。
万枢蔼其休声,六幕翔于善气。
怀生之品,载跃攸同。
某出自恩门,久系馀照。
钦闻明命,增抃卑衷。
伏恨条职所拘,不获躬诣台屏,某无任欣荣激切依归之至。
进故朱寀所撰春秋文字及乞推恩与弟寘状1043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范文正公集》卷一九、《经义考》卷一七九
右,臣伏见故秘书丞集贤校理朱寀,幼有俊材,服膺儒术,研精道训,务究本源。
越自经庠,擢升文馆
力学方起,美志未伸,不幸夭丧,深可嗟悼。
《春秋》之学,为士林所称。
唐陆淳,始传此义。
学者以为《春秋》之道久隐,而近乃出焉。
苦心探赜,多所发挥
其所著《春秋指归》等若干卷,谨缮写上进,乞下两制详定。
如实可收采,则乞宣付崇文院
又念其人家道贫窭,妻息孤穷,有亲弟寘,亦习儒业,未登禄仕。
伏望圣慈,特沾一命。
曾任府界提点,偶缘病罢,别无过犯。
中前监察御史梁坚蔡禀等亡后,亦蒙录用子孙,体例颇同,不为侥倖。
以彰圣朝旌录儒学,使其孤幼不坠丘壑,亦天地之造也。
干冒宸严,臣云云。
奏避蔡禀1043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范文正公政府奏议》卷下
臣一女子嫁得监察御史蔡禀之弟,今来为纠弹之官,臣在政府,恐有妨碍,须合上言,乞圣慈特降指挥
取进止。
请差京东安抚奏1044年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包拯集》卷五、《古今图书集成》祥刑典卷一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京东河北两界州军,见今贼盗充斥,并畿内东明襄邑等县,亦有劫贼,并未捕获。
虽已选差武臣,窃恐结集转多,为患不细。
兼访闻东路州军,以近年科率差役频并,民力困重,不逞之辈,因而啸聚,所在窃发。
况曹、兖、沂、淮阳等州军,山林深远,素号出剧贼之所,不可不令即时诛灭也。
顷岁京东、西军贼等作过,差侍御史仲简监察御史蔡禀监督捕捉。
今欲乞选差台官一员,乘传往逐处体量民閒疾苦,假以便宜,俾之抚绥,兼督责州县。
所贵官吏效命,不敢顾避,速得剿除。
其逐处长吏兵官等稍畏懦者,亦乞精择有方略强干臣僚对替,庶免败事。
宣德郎监察御史判三司度支勾院骑都尉赐绯鱼袋蔡君墓志铭(并序 庆历五年十月1045年10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乐全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君讳禀,字淳之,世本洛阳人
曾王考绾,为莱州胶水九年不代,终于官,政有遗爱,子孙因家焉。
王考邻、考元卿,并以文行称山东,乡老宾兴而不登仕
君之从父兄文忠公齐践扬二府,襚典及三代,故胶水太保,王考赠太傅
逮君升朝,得追褒一庙,赠考大理寺丞
君少孤,力学自立。
文忠在禁掖,任君补蜀郡导江主簿,再调管城
荐君材者章交公车。
秩满,得见擢卫尉丞
更从进士举,一上中第,换光禄
计司奏,掌无为军筦榷。
著作佐郎
上方图讲治要,思进天下士,访古今之术,发几微之虑,乃用六科,以取贤者能者。
君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召试秘阁,名在选中。
已而更报罢,遂出通判滑州,改秘书丞
明年戎不虔,朝廷议问罪,君述《通志论》十五篇,陈讨伐之策、备禦之要,指明逆顺成败之理甚精悉,翰林王公尧臣表上之,繇是擢守奉天,就迁太常博士
北人来渝平,君复揣摩事情,绪前编以献,优诏褒答。
时公卿多言君有将帅材,可使治戎。
驿召至丞相府,使言其志,君自以儒业进,固让得免。
引谒便坐,赐五品服,改沿边榷盐使
才至部,除开封府推官,会别事下,令参知政事吴公育文中御史者,吴公以君应诏,遂召为御史
于是京西多盗,至入州县,吏不能制,汝、汉间骚然,诏君乘传捕逐。
至则设方略,明赏罚,击除略尽,民以安业
还台,兼判三司度支勾院
庆历五年持节迓送北使,到都四日,以孟夏癸卯卒于私第,年四十四。
举朝士大夫莫不嗟惜,天子悯然,特录其孤大年为郊社斋郎,非常例也。
其配张氏,工部郎中之女,封某县君
生三子二女。
是冬,君二弟亶、交奉君之丧,自京师归葬青州某县某里,窆用十月九日
君器姿魁硕,议论闳博,其为人彊毅,能刻意自勉,所好必学,所学必成,所成必精,慨然将推是以致功名,盖其志虑远矣。
初,文忠公德望显重,门下多英俊,君年且三十而方以荫仕,内耻无以逮人者,文忠亦未之奇也。
辞诣导江,然而遣之,君奋曰:「丈夫处世,当碌碌如是邪」!
到官勇自锻砺,至忘寝食。
比三年更还,则于六艺百家之书,历代治乱之际,至于方技小说,罔不该贯。
文忠惊且喜,自是待之犹益者之友,其为彊敏有如此者。
凡所历官,率有风迹。
既为御史,敢言不避权要,数对论事,上心器之,有拔用意。
奄忽沦谢,卒莫展发,呜呼,非命也哉!
亶、交造余曰:「伯氏平时自言,知我者张安道尔。
窀穸之事,不可以无识也」。
呜呼!
文忠之视余犹子弟,则余于淳之义可知矣。
余故实知淳之者,是宜为铭。
铭曰:
嗟嗟乎!
淳之才余所知,命非余所知。
子何志之远,而年之促耶!
灵府之蕴兮,一莫得施。
年之促兮可奈何?
衔恨九泉兮无终期。
已而已而,为知子者之永悲!
论宜专责杜杞捕贼劄子庆历三年1043年10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昨张海等贼势初盛之时,京西未有得力官吏,遂自朝廷差台官蔡禀催督捉杀。
后来已别选杜杞京西转运使,委以一路之事。
兼近日差出兵马甚多,分为头项不少,部分进退,须要统一,指踪号令,不可二三。
窃虑杜杞蔡禀不相叶同,各出异见,凡指挥诸事,使诸将难从,一失事机,反成败误。
自兵士差出,今已多时,然未闻奏报与贼斗敌及杀获次第。
窃虑官兵互相回避,空作往来。
或恐进退之间,号令不一,致兹逗遛,未见成功。
今虽贼奏稍稀,然亦未见杀获之数。
困兽犹斗,不可不虞,寇死命穷,恐未易敌,合早除剪,仍须督责。
蔡禀是应急差出,杜杞乃选材用之,责任之间,宜专在
兼闻蔡禀自到京西,处置多未合宜,近闻欲枷一巡检,致得兵士喧噪,几至生变。
茍或如此张皇,窃恐别致生事。
蔡禀,伏乞早赐指挥抽回。
只委杜杞一面催捉,庶得专一,早能了当。
取进止。
制科策 北宋 · 孔文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
皇帝诏曰: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风翔洽,德泽汪濊,四序调于上,万物和于下。
兵革不试,刑辟弗用。
内则俊贤居位以熙于王职,外则夷狄向风以修于岁贡
建皇极以承天心,敛时福以锡民庶。
然后日星雨露、鸟兽草木,效祥荐祉,书之不绝,朕甚慕之。
其何术以臻此欤?
朕承祖宗之业,托士民之上,明有所未烛,化有所未孚,而任大守重,艰于负荷。
故详延魁垒之士,思闻谠直之言,以辅不逮,庶几乎治。
盖人君即位,必求端于天而正诸己。
惟五事得其常,则庶徵协其应。
朕飨国以来,靡敢自肆,而和气犹郁,大异数见。
乃元年日食三朝,洎仲秋地震数路,而冀方之广,为灾最甚。
岂朕弗德之致欤?
夙寤晨兴,思其所以,是故图讲政务,则日至中昃,而犹多茍简之习;
烝进人才,则官无虚假,而颇乏绩用之美。
羌裔非不怀徕也,而边候或时绎骚,以至临遣辅臣,憺明神武;
烝民非不爱养也,而生业或未完富,以至外驰使者,宣布惠教。
国用虽节而尚烦于调度,兵籍虽众而未精于简稽。
宽关梁之禁而商靡通,捐器玩之巧而工弗戒。
夫风俗浮薄,根于取士之无本,道教之不明,而博询台阁之论,所执者不一。
岂无救弊之道焉?
刑罚烦重,出于设法之多门,沿袭之不革,而将加恩仁之政,使死者少缓,必有可行之术焉。
予欲兴乎七教,兼乎三至,以底圣人之道,则宜条其先后之序;
予欲明乎六亲,尽乎五法,以极天下之治,则宜叙其本末之要。
乃至仲舒之言,班固谓「切于当世」,其可施于今者何策?
崔寔之论,范晔谓「切于政体」,其有益于时者何事?
毋以为古人陈迹既久而不可举,毋以为本朝成法已定而不可改。
惟其改之而适中,举之而得宜,不迫不迂,归于至当。
《书》曰:「言之弗艰,行之惟艰」。
子大夫其悉心以陈,朕亦不惮于有为焉。
对:臣伏惟陛下下明诏,降清问,讲求万事之统,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
然臣窃有深忧者。
陛下求言好善之隆名,远出百王之上;
至于用言纳谏之道,有未克尽其极尔。
何者?
陛下莅祚之初,首开转对,以延疏远切直之言;
间召群臣,以询安危利害之策者,此陛下天资谦恕,思得深谋至计,以补所未照也。
而言之既多,听之既久,卒未闻采一事、用一策见之天下。
至于近日,四方之人,与夫朝廷之上,贤卿谊老,交章累疏,论列时政得失。
臣考之公议,以为虽、周、召之谋,所以致君福民、宁九庙而安万世者,公谠不能过此矣。
而陛下闻之若不闻,见之若不见,岂其急近论而略远虑,安小补而捐大忠乎?
此臣所大惧也。
臣愿陛下首思听言用谏之义。
不听则已,听则博同天下之心;
不用则已,用则兼取远近之策。
然后动无遗事,举无失计,而善政可行,太平可议矣。
臣将论天下事,先述此以献。
臣诚愚闇,不知大体,惟陛下省纳焉。
圣策曰:「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风翔洽,德泽汪濊,四序调于上,万物和于下,兵革不试,刑辟弗用。
内则隽贤居位以熙于王职,外则戎夷向风以修于岁贡
建皇极以承天心,敛时福以锡民庶。
然后日星雨露、鸟兽草木,效祥荐祉,书之不绝,甚尊慕之。
其何术而臻此欤」?
臣闻天下之术有大小,而人君用之有先后。
先其大而后其小,则用力不劳而天下治
先其小而后其大,则用力愈劳而天下乱。
天下之术,其大者能正其始是也,其小者不能正其始是也。
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翔而德洽,四序调而万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隽贤修职,夷狄纳贡,建皇极而天道应,敛五福而和气洽,吉祥见于上,珍符出于下者,正始之术行也。
后世之治天下,万事失其序,而灾害荐至者,正始之术废也。
陛下追慕古昔治功之美,而咨求致之之术,臣请遂言正始之说。
夫天下之道三,曰王、曰霸、曰强国。
天下之本,一曰即位。
即位者,王所以自正也。
始不以正,及其末也,虽欲变而正之,亦无及矣。
是故始为强国,未有能终之以霸政者也;
始为霸政,未有能终之以王术者也。
孔子作《春秋》,书「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夫元年、正月者,一年一月也,而变之曰「元」与「正」者,欲人君当即位之初,体元以居正也。
元者,善之本也;
正者,道之极也。
人君能于始初清明,力行善本,而躬履道极,此王道所以成也。
且夫一之以道德,淳之以仁义,此王道也;
行之以仁义,杂之以功利,此霸道也;
专用权谋,不循义理,此强国之术也。
及考其见于效也,王道行于数千载之外,咏歌畏爱,犹深结于民心,而不忍去之。
霸政止能及其身,至子孙之世,则废熄不讲。
强国之术,民之视上,相疾如仇雠,伺其有间,则相与蹈藉倾覆之矣。
凡三道者,得失之报若白黑。
然而世主趋王道者少,适霸政与强国者多,何也?
盖王道所及甚远,而不能取成于仓卒;
霸政与强国为敝虽深,而能见效于目前。
人之常情,薄远效而责速成,是所以失趋适之正也。
汉之文、景,唐之太宗,皆有可致之资,又有能致之势,而致治安国,不能与三代并者,失其所适也。
伏惟陛下聪睿神武,得之于天,可谓有能致之资矣。
日月所被,皆在图籍,所谓有必致之势矣。
当承祧践极之始,端本清源之日,欲王而王,欲霸而霸,欲强国而强国,得失之策,系于一举而已。
譬犹御八骏之马,驰九轨之路,择而后往,则得其正;
一或不慎,以驰之,则宜之燕者或造于楚矣,宜往吴者或之于秦矣。
则夫事物交会之间,不可不慎所适如此。
臣窃观近日朝野之论,而考陛下之所适,求之于古,不能无疑。
且天下之所以治者,贵义而不贵利也,奈何先之以兴利?
仁人之所以尊者,明道而不计功也,奈何一之以望功?
万事所以成就者,迟久也,奈何期之以迫急?
四方所以畏爱者,恺悌也,奈何驱之以威刑?
荀卿曰:「国者巨用之则巨,小用之则小」。
扬子曰:「好大而不为大,不大矣;
好高而不为高,不高矣」。
如此而望仁翔而德洽,四序调而万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隽贤修职,夷狄纳贡,建皇极而天道应,敛五福而民气洽,吉祥见于上,珍符出于下,岂不难哉?
臣愿陛下旷然大变,而行众人之所不能为;
卓然自致,而行前世之所不能到。
尊尚王道,贱略强霸,其尊之也若抱渴而需饮,其贱之也若辞闇而即明。
屏去谀佞,亲近忠直,数御东序,开陈图书。
讲前代之兴亡,论百王之成败,以其善行,以其恶戒,避其所失,趋其所得。
仰而思之,以夜而继日也;
幸而得之,辍寐以待旦也。
有言逆于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志,必求诸非。
道用其粹而遗其駮,操其要而治其烦。
凡此皆王道之术,而正始之论也。
陛下深讲而力行之,则驯致古昔明王之道,如决流抑坠尔,何患慕之而未臻乎!
圣策曰:「朕承祖宗之业,托士民之上,明有所未烛,化有所未孚」。
又退托于「任大守重,艰于负荷,思闻谠直之言,以辅不逮,庶几乎治」。
此见陛下虚心访道,至诚恻怛之至意也。
如臣之愚,何足以奉承之?
而臣尝闻之曰:明欲被于万物,化欲孚于四方,未有不自治心始也。
夫治心者,圣人所以穷理之术也。
人之有心,犹天之有极也。
是故晦冥阴黯之中,不足以辨南北,而能考而正之者,极星是也;
是非纷杂之间,不足以审真伪,而能别而分之者,心官是也。
心也者,天下之至正也,又能养之以正,则善恶是非,万事之理,无不白矣。
斋戒以持之,使其不失,清虚以守之,使其不乱,问以通之,谋以发之,此治心之始也。
及其成也,不思焉未尝不应于理也,不勉焉未尝不合于道也。
藏之为志气而无不允,发之为事业而无不济。
如权衡设于此,而万钧之重,铢两之轻,无所不辨;
如槃水设于此,而大如天地,细如毛发,无所不察。
此治心之效也。
心正则明尽,明尽则化至,此自然之道也。
陛下思闻谠直之言,庶几乎治,此天下之盛福也。
臣闻适于耳目之娱,而为心腹之害者,柔从说顺也,虽芟夷之,而常患其有馀;
忤于一日之意,而为百世之利者,刚方谠直也,虽养长之,而常患其不足。
古之圣贤屈己执谦,和颜逊志,加之以劳来之厚,助之以劝赏之渥,凡以养天下刚方谠直之节,使森然立于吾庭,为国家庙社之福。
故夫伏櫍趋鼎,引衣断槛,破裂麻制,封还诏书,如此之类,日常有之而不为怪者,所以广聪明而来下情也。
臣愿陛下容忍近臣之献言,开纳远臣之论事,广谏诤之任以助闻见,补宪肃之官以振纲纪,而又力以谦冲假借,深养刚方谠直之气,如汉高祖之于周昌晋武帝之于刘毅,然后可以得天下谠直之言,以辅治道。
不然,犹却行求前,徒举以访臣,又安补于万一哉!
圣策曰:「盖人君即位,必求端于天,而正诸己。
惟五事得其常,则庶徵协其应。
有国以来,靡敢自肆,而和气犹郁,大异数见。
元年日蚀三朝,洎仲秋地震数路,而冀方之广,为灾最甚」,自处于「弗德之致,夙寤晨兴,思其所以」,此见陛下畏天饬己、恐惧修省之盛德也。
臣闻日食地震者,阳微阴盛也。
而或曰:日食者,历之常数也。
臣请辨之。
一百七十三日有馀而为一交,然后食,此历家之说也。
而《春秋》襄公二十一年之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之七月八月,皆未及一交则食,此历之不合,一也。
二汉之政,西京为盛,东京为衰,大率皆二百馀年尔。
西京四十五食,东京七十四食,食之疏密,应政之盛衰而然,曾无定数,此历之不合,二也。
是日食者,非可托于历,其要为阴盛之应也。
阳浮为天而主于动,阴凝为地而本于静。
宜静而动者,阴越其分而拟诸阳也。
阳之与阴,君子小人之道也。
君子道长,则阳气发为祥瑞;
小人道长,则阴气见于灾变。
此天人相与必然之应也。
《易》自《复》之一阳,至《坤》之六阴,凡十二卦,相往来于一岁之间,盖圣人告人以君子小人之道有相更之势,贵于早防之也。
在《临》则戒之曰「八月有凶」,在《泰》则戒之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欲其慎之于八月之前,消之于未陂、未复之始也。
陛下欲应变求端,谨五事而协庶应,消大异而召和气,在乎尊阳抑阴,尊君子之道,抑小人之道而已。
凡天下之道,有故有新,有大有小,有老有弱,有正有邪,有讷有辩,有躁有静。
以对而言之,在上偏者皆阳而君子之道也,在下偏者皆阴而小人之道也。
上偏欲其过厚,下偏欲其常损。
宜厚而薄之,宜损而益之,则阴盛阳微,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其敝至于不可扶持,此不可不察也。
若夫旧策不迁而新策必合,大臣依违而小臣执议,老成沦伏而弱齿简拔,方直疏远而柔谀亲附,辩给者获用而迟蹇者被退,锐进者褒升而默守者遗落,阴盛阳微之变,莫著于此矣。
天地告戒之意,不为不审,愿陛下思所以应之。
夫阳不可以不尊,阴不可以不抑,君子之道不可不进,小人之道不可不退。
不抑不退,其萌虽微,及其既盛,甚可畏也。
周之衰,诸侯僭天子;
又其衰也,大夫僭诸侯;
又其衰也,家臣僭大夫
又其衰也,夷狄盟中国。
此阴盛之极也,而《春秋》自此绝笔矣。
故臣愿陛下早思所以救之。
圣策曰:「图讲政务,则日至中昃,而犹多茍简之习;
烝进人材,则官无虚假,而颇乏绩用之美」。
臣闻讲政务而绝茍,在于贵迟久;
进用人材而底绩用,在于练名实。
《易》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
夫圣人之才,所过者化,所存者神,而至于论治定功成之业,未尝不待之以久。
何也?
速则粗,粗则所得暴,而所及浅;
久则精,精则所收博,而所被深。
此圣人之意也。
盖夫仁必久安,义必久由,志必久勤,法必久守,令必久行,官必久任,士必久养,兵必久练。
游神于累岁之外,望化于必世之后。
夫如是,则心一而虑精,事详而理究,德新而道大,化浃而泽流。
通乎万物之上,被乎天地之间,又何患茍简之习哉!
圣人无为不言,而海内大治者,以能练群臣、覈名实也
官各守其分,谓之名;
职各治其事,谓之实。
丞弼之任,责之以论道德、和阴阳;
财计之司,责之以通有无、足国用。
谏官责之以直言得失,御史责之以弹戢愆违,侍从责之以尽规纳诲,将帅责之以安边却敌,职司责之以一路之政,守令责之以一郡一邑之治。
如此举名以责其官,按实以督其职,而庶绩弗凝者,未之有也。
今夫大臣兼财计之柄,小官或侵将帅之权,侍从言责不得尽其词,职司守令不得专其治,未见其能无虚假也。
朝廷设百官于外内,皆所以治天下万事,非徒为空名以付之也。
欲立一事,重建一官;
欲治一政,重遣一使,未见其能底绩用也。
圣策曰:「羌裔非不怀徕也,而边候或时绎骚,以至临遣辅臣,憺明神武」。
臣以为禦戎之策,决之于素而已。
夫以边鄙之重,不责统帅之臣,而求希合倖进之小谋;
金革之机,不为持重之算,而听轻举易动之疏计。
是以其弊在于茍争小功而忘大忧,专趋小利而失大信,此猾虏所以敢负怀徕之恩,践王圉而抗官师,亦吾有以致之而已。
夫敌之未至也,制之宜以经远之策;
敌之既至也,禦之宜有应变之术。
齐景公时,燕、晋为寇,景公患之,问于晏婴,而之所荐者穰苴,而穰苴卒能逐寇而安邦。
唐宪宗时刘辟为梗,宪宗患之,问于杜黄裳黄裳所荐者高崇文,而崇文卒能擒敌而定蜀。
陛下宜诏辅弼大臣,各荐将才而用之,则神武憺于天地之表,河湟之外,当有解椎髻、袭衣冠来献国地者,又岂患奔冲之寇不足禦乎?
圣策曰:「烝民非不爱养也,而生业或未完富,以至外驰使者,布宣惠教」。
臣以为陛下爱民,欲其富而不足以富,国遣使宣惠教,而适足以为弊,盖失所以先后之序矣。
夫事有肇祸而法有起患者,不谓事之始、法之初也,累之至久,则弊败积而祸患起,此必至之势也。
臣尝为陛下深虑后世之患,而必为无穷之弊,盖在乎富民之道不讲,而富国之谋太深也。
凡赋敛之于民,古人贵其损之,而不贵其益。
《春秋》书宣公初税亩,成公作丘甲,哀公用田赋,以为益之不已,则势穷力敝,必至于变,故孔子详录其事,以贻后世之戒。
臣尝观富国之论,不起于丰大之世,而多出于战争之际。
王者总制六合,所以服民心而重国体者,在吾道德之盛大,不系财货之丰盈。
《易》之《小畜》者,德之小也,则曰「富以其邻」。
在《泰》与《谦》,则道之大者也,皆曰「不富以其邻」。
左右相比之谓邻。
人君之与天下,中国之与四夷,皆邻也。
人君所以运动天下,役使四夷,道有馀者不假于富,德不足者须富行之。
陛下固宜法《谦》、《泰》之有馀,岂可用《小畜》之不足!
是以巨桥虽积而商不能居,敖仓虽盈而秦不能守,非无财也,道德不建,而失天下之心也。
夫鸟穷则啄,兽穷则搏,人穷则诈。
陛下之民可谓穷矣。
前世所谓无蓻极之赋,大之山海,细之草木,其利皆已入于官,而行于今矣。
陛下徐思弛费息用,以宽民财而逸民力。
大禹卑宫恶服,汉文弋绨革舄,以泽天下,庶几不至大匮。
而复出泉以取其息,遣使以厚其征,而求富民宣惠之名,不可得矣。
《易》之《剥》者,始于下也,其象曰「上以厚下安宅」,所以救剥也。
陛下取于下悉矣,上取下悉,则其势既极,而其象为剥。
孟子曰:「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用其三而父子离」。
臣惧民心积穷,不知所出,渐为离散,以至剥落,虽有、汤、文、武之才,无所复施其巧。
《易》曰:「观我生,观民也」。
《诗》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
陛下观天下之势,易离难合,一危则不可再安;
上念五圣之业,艰难勤苦,一欹则不可复正。
则夫富国之谋,适足为深忧,未足为陛下利也。
伏惟发于神断,罢去遣使,以泽天下,以福万世,此四方裂眦决目之所共望,岂独贱臣之妄言哉!
圣策曰:「国用虽节而尚烦于调度,兵籍虽众而未精于简稽」。
臣以为国用虽节而调度烦者,未得节之之道也;
兵籍虽众而简稽疏者,未得简之之本也。
九州土地之产,撮尺帛之赋,陆挽水漕,衔柁摩毂,日夜沓杂,以输太仓。
以古准今,可谓盛矣。
至于道途之艰,将负之疲,京师之一金,田野之百金也;
少府之百金,民屋之万金也。
夫以万金之贵,施之于一燕好之中,用之于一赐予之内,此类可胜计哉!
地之财有时,民之力有限,人君之费无穷。
以有时有限养无穷,此调度所以屡增而不已,民力所以愈困而不支也。
古者宫庭之职百二十员,汉之文帝明帝给事官者不过二人。
太祖养兵不过十二万。
太宗尝谓近臣曰:「人君当淡然无欲,不使嗜好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入矣」。
凡此皆清心节用之本,宽民养物之要。
不务先理其本,而广为调度之求,故曰未得节之之道也。
今夫能省内郡之黥兵,而益以土兵,然后兵可也。
国家北失幽、燕,西捐灵、,守边捍塞,无百二之要阻,是以二边黥卒,恃为瓜牙,不可以废。
至于方内无事之郡,百年不识兵革,而例设屯伍,坐蠹民力,此不可制也。
宜依前世府卫之法,使民得以口率出徒,而分天下郡为三等,上郡五千,中郡三千,下郡一千而止,番休迭上,不过什一,则武备修而简稽精矣。
周公制礼,方五百里谓之大国,其车千乘,为五万五千兵,而民不告劳者,施之有序、制之得术也。
今之所谓上户者,征歛甚厚,而其力困;
所谓下户者,庸役不及,而其势逸。
而上户居其一,下户居其十,是常困其一而逸其十也。
家有二夫,古者皆出一兵,今皆逸之而不能用,反歛有限之谷帛,以给不耕之堕民,此岂周公之心哉?
故曰未得简稽之本也。
圣策曰:「宽关梁之禁而商贾靡通」。
臣闻钱者无用之物,而圣人贵之者,以其能通有用之财也。
夫以无用而通有用,是以贵其神,而不贵其积。
古之所以通货达财者,在乎商贾之职,而不在乎上。
今之关市之征密于布棋,均输之吏苛于翼虎,商旅易业,转为它技,而求财货之通难矣。
圣策曰:「捐器玩之巧,而工弗戒」。
此在陛下约己以率尔。
陛下约己于上,则六宫蒙化于内,百官率法于朝,百姓承流于下。
及其久也,风俗转移,嗜好薄损,有其财而无其尊,弗敢踰制;
有其力而非其道,不敢败度。
则虽不捐器,而工自戒矣。
臣又闻之:天下技巧华靡之玩,未有不始于京师
欲治四方,先治京师,古之道也。
夫以千里之地,而四方之俗皆有焉者,唯京师也。
唯其难制,是以制之宜甚详。
周法六乡四郊之内,自比长主,五家积而上之,至卿大夫,凡万有八千九百三十六官,而后足以致京师之治。
京师治民之职,大不过京兆尹,次不过河南令,而求风敦俗朴,是以难也,惟陛下择之而已。
圣策曰:「风俗浮薄,根于取士之无本,教道之不明。
而博询台阁之论,所执者不一。
岂无救弊之道焉」?
凡取士之要,不过二科,曰德行也、文辞也而已。
臣以为自三代以上可以用德行,由秦汉以下不过用文辞,而台阁所以异论者,盖不过二者之间。
此陛下必欲以德行取天下之士,则井田当授也,侯国当建也,民必家给也,官必久任也,乡当读法也,家当有塾也,而后可以求全德真行,致之于位。
如其未也,而独设选举德行之科,是亦无补而已。
夫先世之吏正,故所举者,必求仁义孝弟;
今世之吏邪,故所举者,不过请托嗜好。
故曰今日取士,不过可以用文辞尔。
至于敦俗之本,教道之法,臣愿有献焉。
盖士节之重轻,未尝不与国体之安危相应,如根本强弱于下,而枝叶荣枯于上也。
昔周之士贵,秦之士贱。
夫上有屈体,下无屈道者,贵也;
舍己所守,求合于上者,贱也。
而周、秦治乱,考此可见。
盖夫士无守道自重之节,人有翾躁不耻之求,渐渍成俗,恬不为怪,未有甚于今日也。
宜有以矫正其弊,使士知自重,而人蹈廉耻。
凡潜德独行不求闻之君子,必深察之,而使之常在于必显;
仰希俯合,昧于宠辱之人,必深观之,而使之常至于不用。
则天下皆知盛德之意,士节一变,敦俗之本,教道之法,自此致之可也。
圣策曰:「刑罚烦重,出于设法之多门,沿袭之不革,而将加恩仁之政,使死者少缓,必有可行之术焉」。
臣观陛下之意,不过欲效三代之肉刑,施之于从坐之死尔,是未尽观时制宜之道也。
古者政敦事朴,虽以圣人之智,而因革之间,犹有未尽者,肉刑是也。
断民之支体,使不为完人,此非圣人之心,而三代用之者,因革之理有未尽也。
且立尸而祭,近于渎神;
俎豆而食,近于甚野。
岂若后世虚神之位,金石为器哉?
肉刑之不可用于今,犹今之不可尸祭而俎食也。
夫大辟之科,至死而不敢怨者,法当其罪也。
傥欲加恩仁之政,宽从坐之死,则今之律令,自有减死一等法。
舍此不用,而断支刖足,为骇民惊俗之政,未足为可行之术也。
子产欲止伯有之妖,必并立子孔之后。
则夫政虽期于推赏,而亦责于慎名,使天下不知朝廷恩仁之意,而徒传告以断人肢足而弃之,岂所以为慎名哉
圣策曰:「予欲兴乎七教,兼乎三至,以底圣人之道,则宜条其先后之次;
予欲明乎六亲,尽乎五法,以极天下之治,则宜叙其始末之要」。
此见陛下博稽古先,欲举载籍之所传,施之于今,以尽圣人之道,而尽天下之治也。
臣请深论天下之道,先后之次,始末之要,而陛下酌焉。
盖德与刑并行于天地之间,如寒暑相将,而未尝离也。
于是之间,必有先后之次。
上焉者专德以胜刑,若之无刑、成周之措刑是也;
中焉者假刑以助德,若西汉宣帝任刑名、东汉明帝善刑理是也;
下焉者唯刑而已。
秦人以刑致乱,隋人以刑兆变是也。
此先后之次不同,故治乱之应异也。
则夫恭老、尊齿、乐施、亲贤、好德、恶贫、廉俭之七教;
至礼不辞而天下治,至赏不费而天下悦,至乐无亲而天下和,三至从而可明其次也。
抑臣又闻之:恐惧寅畏者,政之始也;
骄逸隳惰者,政之末也。
周宣王中兴之盛德,而不慎于后,其诗终为变雅;
唐太宗慈俭英武之主,而魏郑公刘洎马周之徒咸谏,以为渐不及贞观。
盖崇高富贵之势,骄逸隳惰之所伺也,视其有间则入,而不能出矣。
是以圣哲之君,遐观远虑,思之于所不思,求之于所不求。
方其大安也,必以危自厉;
方其大荣也,必以辱自惕。
不使非常之变起于不测,而至于不可救也,岂非知治道本末之要也欤!
则夫六亲之等,五法之数,又从而可推其要也。
圣策曰:「仲舒之言,班固谓『切于当世』,而可施于今者何策?
崔寔之论,范晔谓『明于政体』,而有益于时者何事」?
班固仲舒汉廷之策于史,其间讲天下治乱之理,可谓详矣。
举而行之,皆足以助治,而最可施于今日之策,臣以为莫如天道先阳而后阴、王政先德而后刑之论也。
范晔崔寔《政论》数十条于书,以为凡所辨论,通明政体。
而言有益于今者,则臣以为不足深论者也。
何者?
之大槩,欲人主不能纯法八世,而宜参以霸政,严刑峻法,破奸宄之胆。
以之行于汉桓帝襄替之世可尔,安足为陛下深论哉?
圣策曰:「无以为古人陈迹既久而不可举,无以为本朝成法已定而不可改。
惟其改之而适中,举之而得宜,不迫不迂,归于至当」。
陛下议政法而举适中、得宜为言,此天下之望也,臣安得无辞以致之。
盖势可以举则举之,则不失于陈迹;
力可以改则改之,则不泥于成法,此因革之常道也。
至于未适于中、未得其宜而改之,则今日之变法,犹或可议焉。
臣读《易》至《革卦》,言天下之法至于有弊,则不可不革也,而辞曰:「元亨,利贞,悔亡」。
然则革之必至于元亨、利贞,然后悔可亡耳。
又曰:革而当,其悔乃亡。
然则革之而不当,益以招悔也。
夫革之必至于亨,然后可以议革;
变之必至于当,然后可以言变,斯圣人之能事,《易》象之精义也。
思之于冥冥,索之于昏昏,使尽合道义之中,而后革之,则一法出而天下倚之若山岳,此之谓革而亨。
谋之于众多,待之以迟久,使尽得上下之宜,而后变之,则一制行而天下望之若云霓,此之谓变而当。
古之为治,相与谋谟于庙堂之上,至于风移俗易,徙善远罪,而天下不知其措置之迹者,必亨而后革,必当而后变也。
今则不然,一法朝出而夕已嚣,一制暮行而晓或弊,斧钺不足以禁谤论,窜黜不足以抑烦言,其故何邪?
未决其亨而革之,未计其当而变之,举而不必适中,动而不必得宜也,臣愿陛下慎之而已。
盖夫革而未尽其至,则其势必复;
革而又复,则法已轻而不信矣。
法制数变,国家之大病也。
汉徙甘泉后土之祠,自是之后,三十年间五徙,而天地之兆终不能定。
故愿陛下慎之,则至当之论,无过于此矣。
陛下虑臣之惮言而不必行,则茍饰行以自免,则诏之曰「言之非艰,行之惟艰」;
又虑其畏避执事,而不尽其悃愊也,则又曰「悉心以陈,亦不惮于有为」。
臣是以敢进其私忧过计之说。
臣闻天下者,大物也,是以治之者必得大才,茍未得大才而委畀之,则天下之政,终无时而理矣。
万钧之鼎,天下之至重也,而孟贲乌获持之,奔走踰越险阻,若践平地,此无它,其力足也。
使力不足者负之而趋,不独折绝筋骨,又将隳器败餗,而不可救矣。
《易》言天下万物之理至详密矣,而至于治天下之难治,而未尝不归之大才硕德之人,故《屯》之不宁,必待君子之经纶;
《蛊》之败坏,必待君子之振育;
《旅》之分散,必待智者之有为;
《否》之欲休,必俟大人之吉。
圣人以为当四卦之时,不得四人者治之,则愈益其乱,而无补于治。
昔汤之求伊尹也,见之耕者;
高宗之求傅说也,见之岩筑;
文王之用太公也,见之渔钓。
三士者藏迹至深,而三君者能举而用之者,以其取之公、求之广也。
唐文宗可谓恭俭慈仁、勤于致理之主,当是时,李德裕在其庭而不用,裴度损于外而不使,乃览《贞观政要》而叹息,又曰「吾视开元天宝事,则气拂吾膺」。
然则文宗所以忧勤尽心者,徒虚器耳。
伏惟陛下法成汤高宗文王公听广取以为法,鉴文宗舍本忧末以为戒,独观昭旷之道,驱驰域外之议,不论隐显,不间内外,不异远近,不殊明晦,才之当者取之,德之宜者予之,可大者治大,可小者治小,则天下之才继踵而出,凡陛下所举而询于臣者,不治而自治矣。
陛下有为之术,何以先此?
古人有言曰:言切直而不用则身危。
不切直则不可以明道,茍求所以明道,又避于危身,此势之不可并者也。
不由道,忧也;
由道而不合,非忧也。
茍求所以由道,又希于必合,此理之不可兼者也。
臣学术浅陋,言论狂鄙,罪当万死,无所敢恨,幸陛下察焉。
臣昧死谨对(《舍人集》卷一。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二,《经济类编》卷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九○,《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五○。)
羌裔:右引作「种羌」。
下文同。
秀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保宁军节度使追封昌国公墓志铭元祐九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一、《范太史集》卷五○
公讳世享,字公寿太祖四世孙也。
曾祖德昭,越懿王
祖惟忠,赠彰化军节度使、舒国公
父从谨,赠宣州观察使宣城侯
嫡母薛氏,高平郡夫人
育母张氏,以公贵封宁国县太君
初赐名,补太子右内率府副率
右监门率府率右千牛卫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右武卫大将军达州刺史右羽林军大将军文州团练使沂州防禦使
今上即位,迁秀州防禦使
公幼朴茂不群,宣城爱之。
九岁丧父,号毁如成人
长嗜学,治《诗》、《书》、《论语》、《孟子》,通大义。
熙宁中学官荐公明经,可召试,会有制,宗室不许举,而许自列。
公不欲蕲进,然为学不已,间为诗以自乐。
躬训子弟,督责严甚,故家庭遵尚礼义,肄习学业,为宗藩所矜式。
精于书札,善射艺。
性孝友敦睦,轻财喜施。
高平夫人尽礼。
宁国君初丧,英宗遣内人奠慰,自是崇子育母死,内人致奠,自公始。
居心丧,晨夕定省,忧戚未尝见于色容,恐失君母之意;
退就异宫,则哀苦备极,以讫丧期。
高平爱之如己出。
高平之丧,哀毁过制,遣子侄上表,愿守菆至卒哭,诏许之。
及葬,在道稍遇险阻,必躬自扶柩。
仁宗山陵,仲兄均州防禦使世祥从葬,子幼稚,未能任事,著令许命妇送葬。
会其妻病不能往。
公四上奏请行,诏特从之。
其后许弟护葬,自公始。
燕居,大书「积阴德」三字,揭之座隅。
其抚养教督、济赡族属之孤遗,唯恐不至,凡衣食之用,凶嘉之费,皆仰给焉。
故人丁淳之女失身于人,公以财购出之,又办资装,择良家子嫁之。
族人有疑事必咨公,公为处画如己事,无不中节。
善与人交,久而益厚。
宾客,多蓄名书画、笔砚纸墨,遇朋友亲旧,把酒相乐,推诚无间,故士多称爱之。
元祐元年二月癸亥卒,年四十有七。
病革,遗命教戒诸子,托后事于弟贵州防禦使世恬。
或勉以饘粥药剂可愈,公曰:「死生命也,其逃乎」?
讣闻,天子赙恤甚厚,赠保宁军节度使追封昌国公谥曰良恭
娶钱氏,封金城县君吴越王之后、供奉官隆祐之女,先公二十六年卒。
十三男:曰令褫,右武卫大将军文州团练使
次未名而夭;
曰令诳、曰令咺,右侍禁
曰令精、曰令薿、曰令谐、曰令龚,皆左班殿直
曰令橡、曰令柱,右班殿直
一未名而夭。
十六女,其婿奉议郎胡仔、右侍禁张宗桀,三班奉职马綖、右班殿直郭永璋、承务郎李大中、三班奉职董臬、吕执中、李塾、向悫、刘蒙,三人在室,馀夭,适郭氏、吕氏者皆卒。
孙男十六人:子琦三班奉职,卒;
子琬、子琳,早卒;
子玓,右班殿直
子玕,三班奉职,馀皆幼。
孙女八人,曾孙男女各一人。
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永安县
铭曰:
翼翼昌公,孝友温恭。
简于帝衷,善积厥躬。
其生也荣,其没也令。
公多子孙,天锡之庆。
寄老庵(代)1115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三、《石门文字禅》卷二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高安南州之属郡,地连西山庐岳之胜,俗美讼简,士大夫自为江西道院,飞楹画栋,间见层出,于茂林修竹,往往皆浮图老子之庐。
龙城院,去郭馀一舍,山川精神发于云泉林壑间,如人眉目,处余家筠溪之上。
少时往游焉,穷奇索幽,信宿弥日,便有终焉之计。
一行作吏,转徙四方,登高临远,未尝忘于龙城也。
政和四年冬,余留京师,官冷口众,自厌风埃,又病痁弥月,愈不怿。
觉范道人适自高安来,夜语及龙城旧游,翛然忌纷,而痁亦弃余而去。
觉范谁从子游,有老僧志淳者,其为人木讷而静深,易亲而难忘,今结庵于凤回峰之西,名曰寄老。
每曰:「高风颓于无勇,白业毁于有累,前圣知之,故令比丘一饭日中,三宿桑下
吾幼知人间情缘为累,故弃之而学道,知方外事法为累,又弃之闲放。
然诸馀勃窣,饥飧困卧,犹累于老,未可弃去,故持以寄之,因以名吾庵」。
嗟夫,世方以累为荣而争趋之,淳独超然高蹈,贤于人远矣。
吾闻天台智者临终,门人问所證,答曰:「我不领众,早净六根,以传法利。
生止證内,凡五品耳」。
淳之志,其以是哉!
明年上元觉范南还,因理其事为之记,使归刻石山中。
他年当乞身归田,幅巾杖屦,以从淳游,尚未晚也。
绍熙改元贺表 北宋 · 苏过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斜川集》卷四
重明丽正,方光揖逊之权;
改定吉元,并法兴淳之懿。
置邮所布,驩喜惟均。
窃惟上圣之相承,必建始基之大号。
厥功伟铄,尽掩前闻。
永命绍开,伟文谟之丕显;
重熙累洽,章舜德之诞敷。
百世可知,两言而决。
恭惟皇帝陛下聪明稽古,历数在躬。
祈来年于天宗,载昭国是;
卜正月之朔旦,大耸民瞻。
将永永以无穷,视巍巍而有曜。
臣属叨郡印,获拜恩书。
清跸而朝,虽莫陪于万旅;
始和之吉,愿启佑于千春。
琼山和归去来辞1129年12月6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八三、《梁溪集》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口市琼山区
归去来兮,吾今蒙恩真得归。
慨国步之方艰,抚世故而增悲。
迹虽滞而心往,时既失而何追。
悼匪谋之无策,惟有识之知非。
致翠华之播越,犹旰食宵衣
顾一身之飘零,如流萤之已微。
我归中州,匪纾匪奔。
再涉鲸海,脱此鬼门。
父子相从,僮仆仅存。
酌酒相庆,翠杓绿樽。
思往来之梦幻,粲一笑而解颜。
方问涂以访家,怅何适而可安。
纷寇盗之蚁结,惊虏骑之窥关。
萃百忧于方寸,渺万里而遐观。
念八骏之北狩,踰三而未还。
虽短褐之云多,岂复羡夫执桓。
归去来兮,期汗漫以远游。
既抱病而已废,复与世而何求。
冀英俊之并骛,解斯民之隐忧。
梁溪之滨,有先庐与故畴。
言秣其驹,亦汎其舟。
愿采薇而散发,投脱兔于林丘。
虽血气之已衰,庶精淳之不流。
聊颐性而养寿,以待尽于真休。
已矣乎!盛衰理乱各一时。
气机默运初不留,造物为此将安之。
天地不终否,九六亦有期。
忽天心之悔祸,化戈甲为耘耔。
玩折肱于羲《易》,咏《考槃》于卫诗。
谅吾心之已决,可投龟而不疑。
王知县谢徐明州平海寇启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一一、《鄮峰真隐漫录》卷二六
凫居孤绝,方仰芘于二天;
蚁聚跳梁,忽来攻于四境。
顾捍防之无策,乃控露以求哀。
果飞一札之兵符,兼檄诸戎之浪舶。
群凶逃溃,百里肃清。
窃以蕞尔四乡,号为一邑
民实星分于洲渚,寇惟鼠伏于沧溟。
虽甚狂谋,未尝登陆。
岂谓当兹歉岁,乃能旁若无人。
方圣朝奠枕无为之辰,正贤牧烹鲜不扰之政,肯容小丑,敢肆遐方!
乃云集于干矛,遽麇奔于篙楫。
先声有赫,不战成功。
而某河朔寒生,江南浪迹。
卑官投老,困簿领之沈酣;
大府方遥,乏蚍蜉之援助。
非由洪造,孰拯群生?
恩既重而报赊,感徒深而涕落。
兹盖伏遇某官时推人杰,帝赉佐材。
化洽鄞江,变熙淳之雅俗;
尘清瀚海,吹潋滟之恩波。
轸念偏方,见侵微孽。
詟狼心而远遁,使虎口之仅逃。
某敢不益勉疲驽,力图守禦
馀妖未殄,仗严令以必行;
盛德不踰,庶前功之莫废。
誓坚末路,仰答至仁。
敕谥宏智禅师行业记乾道二年六月 宋 · 王伯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四
宣和六年向公子諲使发运事,梦僧导古寺,金其榜曰隰州,莫测也。
秋九月,泗洲普照王寺阙住持者,向公闻长芦第一座僧正觉倡曹洞宗,衲子信向,具疏与帖,请补其处。
既至,问其乡里,曰隰州,始悟昨梦,愈加敬礼师。
盖自此七坐道场,名振天下。
呜乎!
达人大士出应于出,为人天师,夫岂偶然也哉?
师姓李氏,母赵。
诞师之夕,光出于屋,人皆异之。
七岁诵书日数千言,少日遂通五经。
祖寂、父宗道,久参积翠老南之子佛陀逊禅师,尝指师谓其父曰:「此子超迈不群,非尘埃中人,宜令出家,异日必为大法器」。
十一岁得度于同郡净明寺本宗,十四岁得戒于晋州慈云寺智琼
十八岁出游诸方,诀其祖曰:「若不发明大事,誓不归矣」。
至晋绛间,或以无凭沮师,邑尹见师英拔,因以所执扇示之曰:「为我下一转语」。
师应声援笔书偈其上,尹大喜,为请凭以行。
渡河之,坐夏于少室山,日撷蔬茹供给病僧,蔬且尽,则采药苗继之。
龙门,遇乡僧挽师同归,曰:「出家行脚,本为参寻知识,了生死事,乡关非所怀也」。
腰包径至汝州香山成枯木一见深所器重。
一日,闻僧诵《莲经》,至「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瞥然有省,急诣丈室陈所悟,山指台上香合曰:「里面是甚么物」?
曰:「是甚么心行」?
山曰:「汝悟处又作么生」?
师以手画一圆相呈之,复抛向后,山曰:「弄泥团汉有甚么限」?
云:「错」。
山曰:「别见人始得」。
师应喏喏。
丹霞淳禅师道价方盛,师乃造焉。
霞问:「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
曰:「井底虾蟆吞却月,三更不借夜明帘」。
霞曰:「未在更道」。
师拟议,霞打一拂子云:「又道不借」。
师忽悟作礼,霞云:「何不道取一句子」?
云:「某甲今日失钱遭罪」。
霞云:「未暇得打,你且去」。
时二十三岁矣。
霞退居唐州,大乘师从焉,住山升和尚淳之嗣子,举师立僧。
霞住大洪师掌记室。
宣和三年首座,时金粟智、雪窦宗、保福悟、凤山钊皆参随之。
明年,分座于庐山圆通照阐提席下。
真歇长芦,闻师名,遣书招之。
撞钟山迎,大众耸观。
师须眉奇古,倾然而黑,衣裓破弊,履袜皆穿。
真歇侍者易以新履,师却之曰:「吾岂为鞋而来邪」?
真歇与众恳请居第一座,时众踰千七百,见师年少,初亦易之,至秉拂,老于参请者无不心服。
又二年,住泗洲普照,实始出世,嗣法淳和尚
前此分寺之半为神霄宫,而又两淮荐饥,齐厨空乏,二时所须,杂以菽麦。
师至,命纯以粳,库僧辞不给,师命如初。
已而檀施填委,徽宗皇帝南幸,师领众起居,上见寺僧千馀,填拥道左,方袍整肃,威仪可观,异之,有旨召师面受圣语。
还其故寺之半。
师之受请而未至也,僧伽塔相轮中香烟腾空,直亘东南,师入寺乃止。
建炎元年舒州太平,又住江州圆通能仁。
自能仁谢事,游云居。
圆悟勤禅师住山,会长芦虚席,大众必欲得师,圆悟安定郡王令衿力勉共行。
入寺未几,知事以乏粮告,师不答。
时大寇李在抄界境上,领兵入寺,无不惶骇。
师安坐堂上,待其来,以善言诱之,在稽首信服,挥其众,辇金谷以供众,一方亦赖以
建炎三年秋,渡江至明州,欲泛海礼补陀观音,道由天童山景德寺
适阙主者,众见师来,密以告郡。
师微闻,即遁去,大众围绕,通夕不得行,不得已而受请。
未几虏人侵犯,境内诸寺皆谢遣云游,师独来者不拒。
或以为不可,师喻之曰:「明日寇至,寺将一空,即今幸其尚为我有,可不与众共之乎」?
已而寇至,登塔岭以望,若有所见,遂歛兵而退,秋毫无所犯,人皆欢服,以为神助。
伯庠闻师名旧矣,岁在戊午教授州学,如识其面。
尝访师,自小白舍舟道松阴二十馀里,雄楼杰阁,突出万山之中,固已骇所未见。
入门,禅毳万指,默座禅床,无謦欬者。
伯庠顷侍老先参政遍历襄江西南岳,未有如是盛也。
闻之长老尊宿,皆云天童旧众不满二百,师之来,四方学者争先奔凑,如飞走之宗凤麟,百川之赴沧海,今踰千二百众矣。
来者益多,甑釜将槁,主者惶惧不知所以为计,白师以僧粮垂尽,师笑曰:「人各有口,非汝忧也」。
言未既,阍者告嘉禾钱氏航米千斛舣于岸矣。
绍兴八年九月,被旨住临安府灵隐寺
将行,大众悲号,有乌万数亦哀鸣随师,踰数时乃散。
十月,有旨还天童。
前后垂三十年,寺屋几千间,无不新者。
异时长芦雪峰僧方盛时,各居一堂,别为四五。
童衲子既多,师以己意指授匠者为一堂以处众,千二百人悉皆容受,雄丽深稳,实所创见。
即两山间障海潮而田之,岁入三倍于前,凡众所须无不毕具。
此虽有为事,然他人睥睨不敢措手者,师优游其间,即日趣辨。
二十七年秋九月,忽来城中谒郡僚及素所往来者,又之越上谒帅守赵公令詪,因遍诣诸檀越家,若与之别。
十月七日还山,饭客如常。
八日辰巳间,沐浴更衣,端坐告众,顾侍者索笔作书遗大慧禅师,属以后事。
又书偈曰:「梦幻空花,六十七年,白鸟烟没,秋水天连」。
掷笔而逝。
龛留七日,颜貌如生,寿六十七,僧腊五十三。
大慧夜得书,即至山中,以十四日奉师全身葬东谷塔。
道俗送者增山盈谷,无不涕慕。
自师之逝,风雨连日,及葬开霁,事毕如初。
师具大慈悲,诱接不倦,投筹入室,潜符密證者不可胜纪。
师于受施无贪,行施无厌,岁饥艰食,竭己之长兼辍赡众之馀,赖以全活者亡虑数千万人。
居常施者金帛满前,悉归于众,丈室萧然,弊衣粝食,不破中餐,以终其身。
每薙发,聚之必生舍利五色,或发贯其中,有得堕齿者。
舍利生生不已,葬后人祈祷之,或得于茵席,或得于衣履,不常其处。
寺去水远,师凿石为畎,子母相衔,斋厨浴室无不周遍。
官家妇人有入寺者,欲盥手畎中,忽蛇跃而出,妇人惊倒,久之乃苏。
贵人子馆法堂西,酒肉自随,或止之,不从,俄而法鼓雷震堕地,贵人子惶惧而去,今有震迹存焉。
一日小行者僵仆于地,言曰:「我护伽蓝神也,与太白神角力,可令僧众诵咒助我」。
或曰:「何不以告堂头」?
神曰:「我闻觉和尚住此十馀年矣,每至寝堂欲见之,即战慄不能前,竟未之识也」。
其为文初不经意,下笔即成。
中书舍人潘公良贵请铭大用庵,亲为书石,叹曰:「与三祖《信心铭》相后先矣」。
师去世之五月,诏谥宏智禅师,塔曰妙光。
参知政事周公葵为之铭,凡师应世之迹见于塔铭者,兹不复叙。
呜乎!
此特师之事业可形于言者尔。
若乃妙用纵横,不痕不迹,全超空劫之前,洞彻威音之外,不可得而拟议者,又非文字之所能载也。
乾道二年六月日,左朝奉大夫侍御史王伯庠记。
按:《宏智正觉禅师广录》卷九,续藏经第二编第二九套第五册。
淳民以横敛上方逢辰 宋 · 董有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六、《蛟峰外集》卷二
淳安县士民董有真等谨百拜裁书献于国史中书史吏部侍侍郎先生师席前:某等尝闻先正范文正公居母夫人忧日,上宰相书及民间利害凡万馀言,仰见先正以天下为心,以生民为念,初不以大忧戚而暂忘也。
某等今有利害迫于己,庸敢合辞以请,惟先生其听之!
某等生为严民,同饮严水,严之为邑有六,田之少者惟淳为最,千亩之户不满十,百亩之户不满千,丰年乐岁,民犹不足,加以连年水旱,夏秋之间粒米珠悭,掘草茹根,苟活残喘,虽中上之户亦趋而下矣。
遭霜之叶,不可以风;
垂惫之證,岂堪再汗。
斯民一线生意,抚摩而爱护之,犹恐旦暮之不保,何况椎其肌而剥其髓乎!
洪惟我朝培植至仁,以生民为国脉,圣天子绍休圣绪,以忠厚为家法,令户部遍牒诸路,苗米不得过数增收,高折价钱,许人越诉,多出榜文,此八月十八日之圣旨也。
颇闻州县于百姓不甚加意,夏税秋苗,取之无艺,此八月十九日之玉音也。
所有被害民户,仰外经监司,内经台部越诉,根究得实,官吏一体坐罪,此九月初五日之圣旨也。
元老恭谨圣训,则有预期而催数倍折价之忧,以为圣天子加念元元,祈天永命,无易于此。
台臣上体玉音,则有爱惜民力、重催叠扰之奏,且欲令郡贰长严戢吏奸。
上而圣君贤相问答之恳切,下而廷绅百执事章奏之敷陈,其为生民虑者无所不用其至,承流宣化,正有望于近民之官也。
天锡吾邦,得贤守令,为民父母,斯民举手加额,以谓郡而邑、鲁,欣欣然而有更生之望。
有如王赋供输,前此州县之号令一颁,虽穷崖深谷之民,亦奔走奉命之不暇,孰敢有越厥志!
今也吾民之视守令如父母,而守令不以赤子待吾民,非惟不以赤子待之,且以非类待之矣。
申请府由挟势作威,乃欲置之于汤火中,银牌之大如门,悍吏之唬如虎,一邑震骇,神散魂飞,千百年古淳之民,未尝罹此虐燄也。
家之老稚,相视而泣,大则有家破之忧,小则有瘦死之患,号啼之声,上彻青冥,国家之所恃以为命脉者,乃欲一旦而斫削之,仁人君子不忍闻之而见之也。
作俑之吏方且扬扬然,以为我能为官办财赋,我能为官作威福,刻薄之政肆行,抚字之仁何在!
县吏则曰:「我即知县也」。
府吏则曰:「我即知府也」。
十四乡之贵寓巨室,我能钳之而制之;
十四乡之下户细民,我可生之而杀之。
狡焉小吏,弊例捷出。
已纳之税,一疋则有六贯之陪;
已输之苗,一石则有五关之贴。
以至上供折帛,又有三贯重纳之折;
丝绵每两则交称二十钱重,岂文思院有是秤也?
而又有所谓头脚者焉。
苗米每石则折纳六十贯,岂丰稔岁犹有是价也?
而又有所谓縻费者焉。
以至禾税畸零,每尺例有一贯之取,则又有脚钱钞钱者焉。
圣天子有苗税取民无艺之忧,今州县则取之过苛矣;
圣天子有秋苗高折价钱之虑,今州县则益之倍蓰矣。
平章有恭敬圣训之心,州县则若不知之;
台谏有遵体玉音之奏,州县则若罔闻之。
一有上司催科之榜,则宣之扬之,以揭通衢之墙壁,惟恐其不张皇;
一有圣恩宽民之旨,则秘之密之,以涂时人之耳目,惟恐其有见闻。
甚至前政预借之关,必不用今来趱借之令,必欲行问之于吏,则曰:「前政之行,不可用也」。
问之于官,则曰:「前政之借,不可理也」。
知县方欲有循理之言,而专局之官吏乃从而钳其口;
知县方欲动宛转之笔,而专局之官吏又从而掣其肘。
曾不思前日之借既以为非,则今日之借亦未为是;
前日之关状不可用之于今日,则今日之钞书亦不可用之于后日也。
诚如是,则民间预纳之钱,遽欲使之平白泯没于官,理耶法耶?
故乡民为之语曰:「去年预借官不还,今年典卖纳官。
今年趱借急如火,明年饥寒如何过」!
况夫屡年以来,县无正籍,止凭府吏随时标簿,暂尔批凿,影射乡民,今日之足钞,未必不为他日之具文也。
始也专局官吏之来,西风飕飕,黄叶悲秋;
今也专局官吏之去,四知不畏,暮夜行舟。
抑明月欤?
抑膏血欤?
将尽归于公朝之府库欤?
抑归于私家之囊橐欤?
人见其空箧而来,满载而往,妇子伺门,僮仆欢迎,私相告语,喜色津津,是虽一家之幸为可喜,不知一邑之哭不忍闻也。
呜呼!
蝮蛇之毒暂歇,虎狼之恶又来。
一邑元气,销铄殆尽,龟皮鹭股,岂堪频刮而频封耶!
但闻道路之间,攒眉而语曰:「前官去时削尽膏脂,后官来时刬尽地皮」。
一邑之民,罹此荼毒,抱此冤抑,欲以畀辟正理,鸣于县,而县官不之受;
欲以此情此意,白于郡使,而州县相为表里。
蕞尔小民,岂能回郡侯之听也!
于是相与语曰:吾邦有先达之尊,以君民为己任,行将霖雨天下,岂不能洒一滴以活吾邑之涸鲋乎!
某等今有哀痛一书,陈于百里,欲乞钧慈转而致之琴堂,以回一邑之生意。
先生今之文正也,必能以文正之心为心,垂情父母之邦,上为国家寿元气,下为斯民续命脉,达之州县可也,申于台部可也,闻于朝廷可也,庶使九重之仁无壅,斯民之疾有瘳,吏奸可绝,横政可宽,预借可免,而前官之关状可开矣,一邑幸甚!
先生其嘉听之。
仪礼识误自序 南宋 · 张淳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七、光绪《永嘉县志》卷二五
《仪礼》,未知孰作,或曰周公作之也。
孔子孟子有学《礼》之言,《礼记》有读《礼》之文,当是时固已有简牍之传矣,决非秦汉间笔也。
其制度必出于圣人,若曰周公作之,则非淳之所知也。
汉时言经则离《记》,言《记》则离经。
今《记》附经之后者,又谁也?
出于孔氏之宅壁者曰《礼》、《记》,河间献王之得先秦古书者曰《礼》、《记》。
夫《礼》者,今之《仪礼》,《记》者,今《仪礼》之记,时未有「仪礼」之名也。
岂汉后学者睹十七篇中有仪有礼,遂合而名之欤?
秦暴焚书,礼之见于汉者犹有古经五十六卷,经七十篇,记百三十一篇,汉之君臣特不好不尚而已。
至宣、成世,大小戴刘向所录,止十七篇,十盖逸其七八。
孰谓不好不尚之祸,乃甚于秦之焚之也。
鲁人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其篇数与今《仪礼》同。
陆德明贾公彦皆以为今《仪礼》。
考之《西汉·艺文志》,高堂生之《礼》,后仓最明,仓以传大小戴
古经者出鲁淹中,多天子、诸侯、卿、大夫制,愈于仓等推《士礼》以致天子。
夫如是,则高堂生所传特《士礼》尔。
今《仪礼》中所谓《士礼》,有冠、昏、相见、丧、既夕、虞、特牲馈食七篇,他皆天子、诸侯、卿、大夫礼,必非高堂生所传者,不知贾、陆二子何据而云尔。
汉数六经,《礼》、《乐》与焉,厥后乐书亡矣,有《仪礼》在,亦复不取。
《周礼》古矣,然圣人设官分职之书也,至其所用以长治者,岂能舍《仪礼》。
《礼记》古矣,然皆释《仪礼》之义,若祭义、冠义、婚义、乡饮酒义、射义、燕义、聘义是也,岂得而先《仪礼》。
班固之论曰:「六经之道同归,礼乐之用为急」。
之言必有得于先生长者之绪馀,而非臆度也。
古者圣王重礼,以之修身,以之齐家,以之治国,以之平天下,以之丰财裕民,以之强兵禦侮。
厥后狃于淫靡骄倨苟且之习,不惟缓其所急,亦既废之。
成德致治之具废,而望学士大夫有日可见之行如三代,国之安富尊荣如三代,所以难也。
郑康成收拾于大小戴刘向《别录》中,参以今古之文,定为之注,其书已不纯古矣。
陆德明因刘、范二家之音作为《释文》,刘之本如以「时」为「时」,以「糟」为「𦵩」,以「洗」为「淬」,以「缰」为「繣」,以「御」为「衙」,与德明本异矣。
德明之本尚非刘本,其可谓纯郑乎?
贾公彦所据作疏之本,又德明所谓「亦作」、「又作」、「或作」之本也。
公彦论《乡饮酒》「执觯兴,洗,北面」之句云:「俗本有盥字」。
然则今之本,又公彦所谓俗本也。
此书之传,如是而已。
岁久而文益讹,既讹而莫之订,礼之又失,其谁尤乎!
乾道七年春,今两浙转运判官、直秘阁曾公来守是邦,承荐歉之馀,究心于理,务广上恩,其效绩之著,至于风雨时,疠疫息。
明年夏,欲植教本,肇锓《仪礼》。
孔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
公岂其人也!
淳初与谢黔论学曰:《论语》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
又曰:「兴于诗,立于礼」。
又曰:「学诗学礼,学其在是乎」。
相与取《诗》、《礼》归而诵之。
数年,黔皆终卷,且萃其说,淳敏不类,未能半也。
而成岁之漂,黔不克免,淳怆孤陋,其学旋废。
顷撄私丧,阅丧、祭之礼,以省所忘,愦愦莫能再读。
公以淳尝识此书也,命之校之。
淳亦幸此书之且有善版也,遂拜不辞。
此书初刊于周广顺之三年,复校于显德之六年,本朝因之,所谓监本者也。
而后在京则有巾箱本,在杭则有细字本。
渡江以来,严人取巾箱本刻之,虽咸有得失,视后来者为善,此皆淳之所见者也。
淳首得严本,故以为据,参以群本,不足,则质之《疏》,质之《释文》;
《疏》、《释文》又不足,则阙之,盖不敢以謏见断古经也。
监本者天下后世之所祖,巾箱者严本之所祖,故其有误则亦辨之,馀则采其所长而已。
既毕,裒其所校之字,次为二卷,以《释文误字》为一卷,附其后,总三卷,题曰《仪礼识误》。
岂独以识《仪礼》之误,亦以自识其误也。
按:《仪礼识误》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再用邦衡韵赞其閒居之乐且致思归之意戊戌 南宋 · 周必大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一别龙门不计思公梦渡太皋津。
遥知绿野朱颜好,应笑红尘白发新。
午茗亲烹留上客,夜棋酣战调佳人。
道腴有味诗弥胜,何止冰凝与蜜淳(自注:曹植魏德论》有甘露冰凝蜜淳之语。)
敷文阁直学士陈公良翰神道碑嘉泰元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三、《平园续稿》卷二六、《永乐大典》卷三一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绍兴壬午乾道壬辰十年之间,士大夫举端人正士,陈公邦彦必在焉。
盖其议论专以格君非,定国是,扶持公道,斥远奸佞为本。
高宗内禅前二日,寘之六察以遗孝宗
作其即位,遍历给谏,每行其言。
立储之初,召长宫寮,期大用于他日。
二圣相遗如此,而岁不我与,公则逝矣,天下至今惜之。
其子耆寿等以书谓某曰:「先人即世三十年,侍讲朱公熹尝状其行,而墓碑未立。
乌台、虎观之僚道同志合惟公独在,敢固以请」。
予虽老悖,尚能追记大略,乃序而铭之。
公讳良翰邦彦字也,世居台州临海县。
曾祖咸宁,妣吴氏。
祖怀渐,妣朱氏。
父守中,赠奉直大夫,妣硕人洪氏。
公幼孤,天资庄重,读书辄会要旨,为文气槩不凡。
绍兴五年进士第,以左迪功郎绍兴府会稽县簿
秩满,升从仕郎、知明州慈溪县事,导德门三乡渠溉田利民。
宣教郎、知温州瑞安县,转奉议郎,俗号彊梗,吏治尚严,公独抚之以宽,租赋揭示名物,人竞乐输,听讼率得其情。
或问何术,公曰:「清水明镜不可形逃,心澄亦犹是矣」。
丁内艰
服除,充衢州教授,转承议郎
三十一年冬,用殿中侍御史吴芾荐,入御史台为检察官。
明年六月,擢监察御史
孝宗覃恩,转朝奉郎,赐绯鱼袋。
虏主完颜褒新立求和,中原旧人多来归,诏问何以处之。
公言:「议和复受降皆非是,自治可也」。
复询时务,公请明阶级以修军政,核军实以丰财用,禁折变以苏民力,省堂选以抑奔竞。
官当久任,赏罚当合众心。
隆兴元年七月,除左正言,首陈纳谏、修德、畏天、恤民,语极剀切。
虏移书取海、泗、唐、邓,且邀岁币。
公持不可。
诏遣小使卢仲贤李拭,公言:「仲贤轻儇,北来难信」。
又言:「庙堂督府异议,恐失事机。
杨存中久擅兵权,太上皇罢就第,奈何复假使名付以边事」?
上皆嘉纳。
公因言:「权宜与虏和,名分不可不正,陵寝不可不归,四州不可复与,降附不可遣,边防不可弛」。
上曰:「朕志已定」。
于是书用敌国礼,而降附不复遣。
俄以户部侍郎王之望知閤门事龙大渊往议四郡、陵寝及岁币事。
公与侍御史周操复言:「四郡固不当议,若归陵寝乃予岁币,聘使未应出境」。
有诏侍从台谏集议,多附公说。
上为罢使,第命小臣胡昉杨由义充审议官
十二月左司谏
成恭皇后受册,录内外亲属二十五人,公论其泛,诏减七人。
由义既辱命,宰相犹议和不止,至欲罢督府右正言尹穑助之。
公言绌不用,以直敷文阁建宁府二年四月也。
两淮已彻备,虏遂大入,上深悔之。
太学生数百人伏阙,乞召用公等,不报。
用治最就升本路转运副使,作《观风九咏》,谕厚本善俗之意。
行部不许治道,供帐例馈皆却之。
提点江东刑狱,又徙浙西,历朝散、朝请郎
乾道四年十一月,以宗正少卿召还。
五年权太常,又权侍立官,又兼权给事中
四月兵部侍郎,赐服金紫。
浙东风水败秋稼,州县隐蔽,公白遣漕臣按视振恤,官吏多抵罪。
同修国史,转朝奉大夫
十二月,除左谏议大夫
临安帅多创摄局,私亲故,秀守遣吏市灯中都,闻公除目,皆惧而辍。
公入对,以敬天、爱民、修政、官人四事为献。
六年正月戊辰大雨震电,庚午大雨雪。
公请畏天戒,正庶事。
储位未正,手疏言之。
先是上虽勉从和好,志存恢复。
有王天觉者用聚敛击刺之术迎合为图册,因近习以进,得枢密院编修官
言者交攻未听,因公极论始去之。
史正志惮守成都,创发运使得留。
公奏:「祖宗立国于汴,兵屯西北,故运东南之
今军国就食东南,此职安用」?
疏累上,面再三,继以求去。
上还其奏,公论列不已,正志竟罢。
公尝言:「蜀汉之师下关陕,由荆襄趋韩魏,江淮捣青、徐,今日大计也。
四川既命大臣宣抚,荆淮自当一体」。
又言:「中兴初刘光世之部落、韩世忠之背嵬、张浚之亲随皆择骁锐,优其廪犒以励诸军,故能所至成功,愿取以为法」。
上然之,下其疏于诸将。
宗正寺玉牒书成,转朝散大夫
七月给事中,才两月,节度使成闵冒请真俸,有司坐获谴;
閤门王抃矫诏遣妄人谢显出境,显抵罪,而置不问。
公并封敕还之。
明日,改除礼部侍郎,固辞不拜,以敷文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七年,起知婺州
未上,召为太子詹事,连诏趋行,仍命州郡礼遣。
既对,上劳勉甚至。
未几,命公与某同对选德殿,手录唐太宗魏郑公论德仁功利之说,批圣语于后,使极陈今日之未至者。
公退而上疏曰:「仁德治之本,功利治之效,务其本则效自至。
今水旱数千里,流殍万计,是承天意者未至也。
金陵创营寨,役夫冻馁不聊生,是结民心者未至也。
欲任贤能,而张栻一言遽从外补;
欲退小人,而正志方逐,张松继之,韩玉又进矣;
欲择将帅,而朘剥交结如初;
欲收军情而老幼困于移戍;
至如详刑参用,武臣久任,乃复数易。
诚能革此八弊,则仁德无累,功利自致」。
疏奏,上悦,以示辅臣。
旋命公及某并兼侍讲
俄以足疾乞去,诏听五日一朝,力辞不允。
十二月遂告老,上知公果病,除敷文阁直学士,再提举兴国宫,就赐告身衣带。
八年四月,转朝请大夫致仕,癸丑卒于正寝,享年六十五。
临海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特赠太中大夫
是岁十月壬申,葬县之义城乡叠石山之原。
诸子升朝,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硕人朱氏,累赠鲁国夫人,后公二十五年薨。
四男:元寿通直郎福建安抚司干办公事后十九年卒;
耆寿,朝请郎、新权发遣常州
寿朝请郎通判沅州
广寿朝奉大夫,行太常丞,兼权仓部郎官,修身好学,皆有家法。
女二:朝散郎通判抚州黄朴宣教郎前兼两浙转运司务解官吴洎,其婿也。
孙男十八人:文之,奉议郎、知隆兴府新建县,前卒;
振之,国子进士
扬之、厚之、方之,国子进士
择之、嗣之;
奇之,迪功郎、新饶州司户参军
谦之,文林郎、新袁州军事判官
孚之、诚之,太学生
说之、拱之淳之、咏之、挺之、存之、仔之。
孙女八人:长适迪功郎南剑州尤溪县大雅
次适进士黄如阜、石继时、迪功郎抚州金溪县主簿赵师羔、文林郎潭州湘潭县赵汝适
次在室;
次适将仕郎赵希贤;
次尚幼。
曾孙男女二十一人。
公质直好义,气和而守正,早为族父礼部侍郎公辅所知,期以远器,自寒素至通显,奉养如一。
内难后不复入私室,用度悉出禄赐,未尝问产业,诲督子孙。
接诱后进,孜孜不倦,人有片善,力加称奖,不善即规正之。
既葬十八年,光宗践祚,追思旧僚,官未应谥,特以「献」易其名。
礼部尚书尤袤之守台也,邦人乞祠公于学。
尤公以为宜,绘公与提刑罗适及族父小宗伯合而祠之,榜曰「三老」。
所著有奏议、文集二十卷。
铭曰:
三圣相授,精一惟心。
大政所咨,左右惟人。
侃侃陈公,端谅清醇。
鸿渐于朝,遹宏厥声。
尧老欲传,寘诸台评。
重华继承,地禁职亲。
献可替否,尽忠竭诚。
身有进退,道无诎信。
继在震方,温文日新。
宫尹孰宜,公惟当仁。
胡不万年,遂都四邻。
天以遗直,成其令名。
我为铭诗,式谷来今。
不显臣良,于昭君明。
陶令祠堂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六、《罗鄂州小集》卷三、《困学纪闻》卷一八、《新安文献志》卷一二、《潨川足徵录》记一一
渊明之为县八十馀日尔,然世称陶彭泽,用县配其姓以传,县亦世世祀之。
味斯人风旨,非假雕饰,直取诸胸臆,便自宏远。
语有之曰:「恭近礼俭近仁」。
信近情生,人相与正,在情实中。
三季以前,共由斯道,不知有心口表里之异。
故在己者无愧,在人者不劳。
世远道微,俗既流遁,士亦不深得教意。
凡出真情者,一皆掩抑覆护。
察其意本欲求全,乃更入于不情。
不知人情所宜有者,饥食渴饮,劳惫欲息,在于有形者均所不免。
傥直以此指表见于外,非必名教所禁,而为此委曲者,自吝心未遣耳。
《易》之彖,天地万物皆以其情见;
而《礼经》大顺之世,然后人不爱其情,乃知真情之閟为日已久。
又自东汉之末,矫枉既过。
正始以来,始尚通旷。
本欲稍返情实,然以此相矜,末流之弊愈不胜其伪。
嘂号裎袒,便足欺世,倾身障簏,犹为名士。
渊明生百代之后,独颓然任实,虽清风高节邈然难嗣,而言论所表,篇什所寄,率书生之素业,或老农之常务。
仕不曰行志,聊资三径而已;
去不曰为高,情在骏奔而已。
饥则乞食,醉便遣客。
不藉琴以为雅,故无弦亦可;
不因酒以为达,故把菊自足。
真风所播,直扫魏晋浇习。
尝有诗云:「羲农去我久,满世少复真。
汲汲鲁中叟,弥缝使其淳」。
呜呼,自顷诸人祖庄生馀论,皆言淳漓朴散,繄礼训使然。
鲁叟为此,将以淳之邪?
渊明之志及此,则其处己已审矣。
在县日浅,事虽不具见,然初不以家累自随。
送一力助其子,而慈祥缱绻之意,与视俨等不殊。
只此一语,便可祠之百世。
迹其求邑,虽指公田为酒之利,然来去以秋冬仲月,非播植之时,而传遽有种秫之数。
督邮小儿,虽不束带向之,固自未害不足,遽用是日决去留也,此为未深知渊明者。
祠屋象设久益弊,愿兄端翔为县始新之,而命愿为记。
兄为人无机事,其仕进常委分,为渊明之县,心益向慕之。
盖将希风昔人而未能也。
官今为奉议郎名颉,字端翔云。
发漕举谢游寺丞 南宋 · 简应和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启隽类函》卷三八、《秘笈新书》卷一一、《翰苑新书》续集卷四一
摸索暗中,幸与西江进士
吹嘘送上,敢忘北道之主人。
由大钧播物无垠,而数路得人为盛。
谨裁四六,祗谢万分。
切惟圣朝所以开公选之途,士子所以应奉试之举,公卿大夫多由是出,寒畯下士宜向此求。
乡郡之额,每甚狭而难升;
虽豪杰之士,有不能以自见。
不失荆山之璞,则遗沧海之珠。
幸九天宽雨露之恩,而平地有云霄之步。
学优登仕,千取百不为不多;
名玷荐贤,十其数惟精惟一。
非谓藉之多赀而纾国计,正欲得乾、淳之名士以应时需。
上方以是而招徕,下亦由之而进取。
应和者,颇自卓然。
每欲以古心而读古书,不肯为时文以媚时好。
夜灯对简,方寸圣贤;
晓镜览颜,少年勋业。
念绫纸敕文,偶倖以探筹而得,则黄钟大吕,或可杂滥竽之吹。
方酣蚁战于棘闱,果荐鹗书榜。
况三兄三举,既发轫于己酉之科;
一漕一乡,复联芳于壬子之岁。
雁序等秋风之赐,马头同雪絮之
初匪偶然,有自来矣。
某官受天间气,为世真儒,身紫阳夫子之乡,家定夫先生之学。
早荣阶于计吏,即晋陟于华津。
幕泛莲红,密勿筹帷之邃;
橐持荷紫,雍容府寺之班。
盍径位于公槐,尚屈分于符竹。
士揖涧堂之润,人知道院之文。
化未及期,政已成颂。
乃当紫诏兴贤之际,而降黄堂劝驾之忱。
遂令沟中之弃才,亦收爨下焦尾
某敢不著鞭逸驾,砺锷新硎,精八吟叉手之文,厉三日别头之战。
姓名题雁塔,魁标映堂吏之书;
兄弟跃龙津,同榜皆状元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