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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朱伯纯程文 宋末元初 · 胡次焱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四、《梅岩文集》卷七
辟雍廿载,齑盐备尝,方欣白苧之抛,嗟嗟辰乎,何来之迟乎!
侯泮一宫,藻将采,已痛丹墀之换,嗟嗟辰乎,何去之速乎!
默轩朱友以其乃翁伯纯同舍吴门府博《乙亥期集录》及所为程文寄示,并徵予序。
予受而读之,浩叹来迟去速之辰,泫然屑涕。
虽然,士之所以行世者,立德为上,立功、立言次之,科第特借径耳。
伯纯父厚德懿行,虽未得少见于功业,亦已大见于文章;
虽未得横经博士席,振刷湖学三百年来之坠绪,亦已得解褐崇化堂,结束何蕃二十馀年之公案,其不幸中之幸者欤。
虽然,幸有大于此者。
文中子遗书散逸,赖福畴搜辑,辨类分宗,传为素业,然后《中说》、《世家》等始行于世。
太史公临终嘱其子迁曰:「尔无忘吾所论次」。
已而迁网罗放失,勒成《史记》一部,藏之名山大川
后世因《中说》知有文中子通,因《史记》知有太史公谈,福畴、迁之力也。
故曰,幸哉有子!
考作室,子肯堂,父析薪,子克荷,非幸之大者欤?
二十年前岁辛巳,予跋《輶轩唱和诗集》;
十年前岁壬辰,予跋胡玉斋《启蒙通释》,极言有子之效,今于吾伯纯父子见之。
呜呼,予老矣!
戊辰春季,与伯纯饮炉亭,觞咏甚适。
两别倏三十四载,县异而郡同,乃契阔死生不相闻,予于舍谊恝矣。
幽冥之中,负此良友,自咎奈何!
自愧奈何!
嗟夫,心之声为言,言之精为文。
圭复此集,恍兮如见伯纯父生前之精神,惚兮如闻伯纯父没后之謦欬,伯纯父死而不死也。
问何以不死,曰,有子默轩。
愿言勉旃,他日立扬,当有出此集之外者。
里舍生胡次焱济鼎敬序。
时大德辛丑仲秋中浣日,书于藏云阁之五休堂。
问虞周晋唐本朝今日大臣督帅之寄策 南宋 · 翁合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七、《精选皇宋策学绳尺》卷一
问: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人物。
平居无事,则垂绅正笏,都俞庙廊,以措天下泰山之安;
一旦四方多虞,则授钺专征,总戎方面,以集殊勋于谈笑之顷。
此盖上天生贤之本意,而亦人臣愿忠之职分也。
历观往籍,上下数千百年间,凡其光明硕大之才,奇伟魁杰之士,出而建功立业,代不乏数。
然考其所成就,则有不容以一暨论者,何欤?
有苗弗率,伯禹徂征。
始也奉辞伐罪,苗尚逆命也;
至于文德诞敷,七旬而苗始格。
修文德以来远人,夫子之言,信不我诬矣。
然不知前乎干羽之未舞,帝舜之德胡为犹有未至,而必待于诞敷者,何欤?
淮夷之征,周公实任其责,三年而归劳归士,序情闵劳,民以忘死。
此诗人所以歌咏也。
然不知前乎东山之未归,民困于役不为不久,而略无怨嗟之意,何欤?
抑不知七旬而格,此何其速?
三年而归,彼何其久耶?
宣王之时,猃狁孔炽,蛮荆为雠,命吉甫以北伐,命方叔以南征。
未几,而肤公奏焉,执讯获丑焉,宣王复古之绩,于斯为盛。
然尝读《六月》、《采芑》之诗,或曰「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谓之先者何意?
岂不以先人有夺人之心,倘迟迟其往,将□□于缓不及事欤?
或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犹」,谓之壮者何说?
岂不以师直为壮,傥自为畏缩,则无以明夷之大分欤?
抑不知元戎之师,止于十乘,此何其寡?
「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彼何其多欤?
三代远矣,南北析矣,苻坚百万之师,举国南下,典午氏正统盖甚岌岌,惟谢安了无惧色,方且围棋别墅,玄之问计,但曰「已别有旨」而已,何所见而能以无事处之哉?
假曰衣冠正统,天方眷晋,彼以逆犯顺,自可以策其必败,然不知淝水之战,使无朱序一呼,其能决胜于风声鹤唳之顷否乎?
前辈谓安之成功,初无措置,特坚之不善计耳。
是耶,非耶?
元济不庭,唐患未已,霞寓战衄,争请罢兵,惟裴晋公誓不与贼俱存,请身督战,且曰:「贼未授首,臣无还期」。
何所见而能毅然自许哉?
假曰度之用心,知有大事而已,以大义伐不义,何往不济?
然不知袭蔡之谋,使愬不得李祐以为之用,其能策勋于雪夜否乎?
人谓昌黎颂功,文多失实,然耶,否耶?
高宗皇帝再造区夏,凡外患之未平,必命大臣任督帅之寄。
虞、周、晋、唐同一轨辙。
贼豫犯顺,乞先往江淮视师者,非张魏公乎?
是举也,我是以有藕塘之捷。
然或者推原破贼,以为当时辅臣协济之功。
然则阃外之事,非得秉钧当轴者主张于内,则固不可以成功耶?
逆亮渝盟,以枢筦而护全师者,非叶义问乎?
是举也,我是以有采石之捷。
然或者纪述其事,则以为参谋舍人一战之功。
然则三军之师,非得筹帷赞幕者宣力于下,则固不可以集事耶?
方今疆事孔殷,襄汉俶扰,天子布昭圣武,申命枢臣,督视诸军。
旌旄星驰,凯旋日奏,行且拭目矣,则前八者之事,正今日所当取法也。
盍相与讲明之,以备上之采择。
对:有阃内之责,有阃外之责。
夫当国家多虞,疆埸日骇,所恃以任社稷之安危,以决兵机之利害者,人而已矣。
故所任惟人,而膺督府之寄,俾之出身以任社稷之安危者,其责在阃内;
所选惟人,而参幕府之计,俾之出智以决兵机之利害者,其责在阃外。
是以督府之既得其人,则不可不重其任;
幕府之未得其人,则不可不重其选。
然则任督府者,宜何如?
曰:既已假之以权,则必假之以力。
或誉之不加密,人或毁之不加疏,夫是之谓重其任。
不然,驱之于两阵相向之间,责之以空拳而袒斗;
处之以日费千金之地,责之以唱筹而量沙。
谤箧之书易盈,中山之功未就。
息壤之盟犹在,樗里之争以行,而督府之任轻矣。
社稷之安危,谁与寄之?
此则阃内之责也。
幕府者宜何如?
曰:不必求之于言,而必求之以实。
自谓其勇者未必勇,自谓其能者未必能,夫是之谓重其选。
不然,挽强引重,类市井之粗材;
谈说纵横,皆处士之高论。
矢石之勇,非识丁字之所能排,胡虏之氛,非吟数诗之所能却,而幕府之选轻矣。
兵机之利害,谁与决之?
此则阃外之责也。
苗民之征,甫及三旬而遽反,自非帝舜都俞之无间,鲜不疑禹之为专;
东山之师,至于三年而不归,自非成王流言之既释,鲜不疑周公之为久;
三千车而南征,四十乘而北伐,自非宣王任贤使能之不惑,则吉甫之所行何以先,方叔之犹何以壮?
然则,膺今日督府之寄者,惟患无禹耳,无周公耳,无方叔、吉甫耳,果已有之,其可不以虞周数君之所以任之者任之乎?
谢玄阶庭之秀,非安石能不失亲,则何以有风鹤之捷,而蹙苻坚于淮淝?
李愬风望之轻,非裴度能不易置,则何以有雪夜之师,而槛元济于淮蔡?
虞舍人儒者之风,又非慷慨于杯酒酌行之时,则何以陨胡星之妖,而毙逆亮于维扬?
然则参今日幕府之计者,惟愿有谢玄耳,有李愬耳,有虞公允文耳。
果未有之,其可不以裴、谢诸公之所以选之者选之乎?
然而督府之除,久稽成命;
元戎之乘,未戒行期。
当褰裳濡足之时,而乃雍容而徐步;
当被发救斗之日,而乃闭户而固辞。
志在灭狄,固不宜有翱翔之师;
勇以报君,又何有迁延之役?
甚非所望于今日之伯禹、周公,今日之方叔、吉甫者也。
幕府之建,旷日弥久,剡章所辟,知人亦难。
程文之士,不足当事变之衡;
资格之官,不足当度外之用。
趑趄帷幄,非深有于计谋,钻刺门庭,已萌心于富贵,甚非所望于今日之谢玄、李,今日之虞公允文者也。
噫!
是非督府之责也,所以任督府之责也;
是非幕府之责也,所以选幕府者之责也。
徒手不可以击贼,于是乎不容以无兵,而兵则未之给也;
画饼不可以饷军,于是乎不容以无财,而财则未之继也。
未违九陛,已怀斗谍之忧;
邈在一方,宁无后顾之虑?
是以不忧河北而忧朝中之河北,不畏颛臾而畏萧墙之颛臾
其所以任督府者如此,愚恐虽有伯禹,必无以成舞羽之功;
虽有周公,必无以成东征之绩;
虽有方叔、吉甫,必无以奏肤公而执戎丑矣。
此岂虞周数君所以任其臣者乎?
御军不可以废法而自用,失伍之人,非所以使之畏也;
抚士不可以废恩而首用,吝出之有司,非所以使之爱也。
平居甘苦,不通士卒之情;
缓急诪张,恐重儒冠之悔。
是以至长平而后知兵书,坐谈之兵书不足用;
街亭而后知军计,坐论之军计不足信。
其所以选幕府者如此。
愚恐且无谢玄,又何有乎朱序之呼;
且无李愬,又何有乎李祐之助;
且无虞公允文,又何望乎赞人之谋而成人之事乎?
此非裴、谢诸公所以选其属者也。
夫以社稷安危之寄者,督府也;
兵机利害之决者,幕府也。
督府之任重矣,任督府者不之重,则是以数百年金瓯之业,寄安危于一掷之顷也。
幕府之选重矣,选幕府者不之重,则是以数千万赤子之命,决利害于寻常之人也。
吾为此惧,故曰重督府之任,其责在阃内;
幕府之选,其责在阃外。
虽然,其责犹有甚于此者。
厥今阃内外之所忧者,非鞑乎?
然未知所忧何鞑也。
有真鞑,有近鞑,有内鞑。
愚切谓阃外之忧,未当先真鞑,当先近鞑。
阃内之忧,未当先近鞑,当先内鞑。
何谓近鞑?
今日之为边患者是也。
何谓内鞑?
向之主和议者是也。
盖真鞑非不可忧也,吾处南海,鞑人处北海,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
加以屡胜而骄,天益其疾,膏粱日鸩其心,子女日脆其体。
中行说所为匈奴虑者,鞑豢之矣。
此岂能岁出师而深入人之国都乎?
惟是亡金之遗俘,逆令之残孽,日有边鄙之耸,狡焉封疆之思,不敢向北而犯所难,惟乐趋南而乘所易。
自知鼯技之易穷,每假虎威而恐喝;
重以北兵之且疑且信,莫有斗志;
新复将军之或弃或守,莫有固心。
鞑盖莫近于此,此非阃外之忧,未当先真鞑,当先近鞑乎,犹在境之外者也。
愚切窥今日朝廷之意向,和之字虽未言,和之念则未绝;
不思和好之可成,实忧虏气之已夺。
鞑览死而后有景德之和,兀术败而后有绍兴之和。
今无鞑览之死,又无兀术之败,是则所谓和者,非寇准之和也,亦非秦桧之和也,乃李邦彦、景仲南之和耳。
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尚忍复蹈之哉!
故吾尝曰:辽东之女真未足忧,而欲和女真者,吾国之女真也;
汉北之鞑靼未足忧,而欲和鞑靼者,吾国之鞑靼也。
天下事岂堪此辈再坏耶?
阃内之忧,所以未当先近鞑,当先内鞑也;
内鞑之忧在阃内,近鞑之忧在阃外,然而阃外之忧,未若阃内之可忧也,何也?
近鞑犹易禦,内鞑不易禦也。
夫惟内鞑之不易禦,而后近鞑不易禦矣。
近鞑且不易禦,而后忧有大于近鞑者矣。
执事之问,为阃外发也,亦孰知阃内之忧,乃有甚于阃外者乎?
天若祚宋,必无此事。
草茅忧国,不觉其言之过当,惟不以月书之微无裨时议。
示儿 南宋末 · 蒲寿宬
 押支韵
种谷一岁事,读书一生期。
方春不下种,竟岁常馁饥。
少年不向学,终身成愚痴。
饥犹一家愁,愚被众人欺。
彼苍念吾父,尔辈得令师。
欲速成揠苗,计日如耘耔。
程文国有式,体制须及时。
弱冠无所闻,出语人见嗤。
尔劳我则恤,我忧尔奚知。
中夜不遑寐,作此劝学诗。
自号次农说 宋末元初 · 金履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七、《仁山文集》卷三、《宋元学案补遗》卷八二
宗周班禄之制,自天子而下凡四等,国自诸侯而下凡六等,其下维农。
农田百亩,上农夫食九人,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亦凡五等,百亩均也。
而若是差之,地有肥硗,力有强弱也。
然古者以周尺六尺为步,步百为亩;
今以官尺五尺为步,二百四十步为亩。
古者周尺当今浙尺七寸四分,今之浙尺当今官尺一尺一寸三分,绝长补短,则古者百亩当今东田三十三亩有奇也。
以今三十三亩有奇之田,一夫耕之,其屋居与其租税之入,古又出之公田,宜其力赡者食九人而无不足,弱者食五人而亦有馀也。
予生二千馀载之后,去周室远矣,学先王之道,将以措诸国家,谓君心可正,公卿士大夫可齐,民风可一,夷狄可屏也,而非有庠以养之,非有卿大夫以兴之,群试有司,类非宗周之制。
取圣人之《经》,副字俪语,谓之程文,少有振奋,则有司劾之,以为非度。
予以是数黜,家贫亲老,亦甚病焉。
知予者,以为有志未遇;
责予者,以为未能忘禄仕也。
嗟乎!
有志未遇者,时也,而未能忘禄仕,亦势也。
使予得百亩之田而耕之,予亦岂能区区然较得失一夫之目哉!
颜子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孔子贤之。
彼颜子犹有箪食瓢饮,足以事育,安知千载之下,其贫又有甚于颜子者。
予也上无可官之禄,下无可植之亩,进无代耕之人,退无归耕之计也。
食人之食则多愧,自食其力则无地,不然,予何求哉!
予尝欲于桐山之下,晏原之间,为舍八楹,拟古二亩半之宅,求田三十三亩有奇,拟古百亩之田,注下灌高,拟古遂畎。
予负笠而荷蓧,深耕而力耘,畜鸡种蔬,上养下教,间歌《七月》之诗,《公刘》之雅,顾天子清源以厚下,公卿大夫忘私以为公,使时和岁丰,穑事不扰,则予也固三代之农也,他何求哉!
予力贫而体弱,不能为上农夫之事,庶几其次;
次不能为,庶几其中;
中不能为,为中次亦可矣。
故命之曰次农
噫!
三代之治不可见,百亩之田未易求,安得遂吾之求耶,复安得见吾之所不可见者耶?
宋景定甲子次农金履祥吉父记。
武学补试事状乾道五年四月 宋 · 王材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三
伏睹乾道元年重修贡举令,武举补试并不曾该载。
昨来司业申请,绍兴初建立武学,少有士人就试,所以权将下省人填阙。
今来就补试人甚众,在学生徒有待阙者,乞令武举下省人与待补生同试。
比闻武举下省人径就赴朝廷陈请拨入学。
且文武二学事体一同,岂武学无补而太学有补?
太学既以下省人及旧举人方许就试,而武学特以下省人径拨入学,理实未当。
又况祖宗法,武学补试本待外舍人至,揭榜日先将外舍生尽拨入学,方许旧举人参,而旧举人亦不许就私试争校定,未有只拨旧举,不许外人补试之理。
太学补试士人泛滥,动以万数,朝廷欲革其弊,遂许下省与旧举人应试。
武举士人仅有数百,非文举之比,自合与旧举人一例收试。
若恐太滥,则已前曾比试中人,自弓马程文凡二中选,可与旧举人同试(《宋会要辑稿》崇儒三之三七。第三册第二二二六页)
谢潼漕请举启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四、《可斋杂藁》卷一一
衡石程文,将使应飞龙之诏;
锁厅较艺,不期捧荐鹗之书。
退循邹木之轮囷,猥与颜金之陶铸。
喜踰望外,愧在选中。
窃惟三年宾比之秋,莫重一道计偕之贡。
不特杂学校乡曲以兼取,抑亦群公卿子弟以咸来。
盖官版虽登,尚以出身无出身之异;
故儒科并进,而有碍格不碍格之分。
初靡为寒畯科目之妨,乃以寓贵胄问学之劝。
然而肩摩而就者,皆欲逐于一兔;
鉴裁以取者,必可连于六鳌。
岂容缪悠,乃在推择。
如某者读书有限,识字未多。
向虽习妍媸于丱角之中,今浸悔雕篆于壮夫之渐。
香飘桂籍,仅尝吹拂于秋风;
梦杳桃源,继已离披于春雨。
一行作吏,万里从游。
虽韩檠未至于弃墙,而卢传每嗟于束阁。
非敢效德裕决科之不喜,正将以晋肃名父而未能。
萤案忙,登府倏传于多士;
鹄闱棘锁,背城遂试于孤军。
是虽侥倖于一掷之间,自觉衰竭于再鼓之后。
辞正惭于黄绢,物乃复于青毡。
既得与孔门十哲而同升,又俾在汉杰三人之偕列。
词非张鷟,误辱味道之见称;
赋取樊川,尽出武陵之加赏。
蜚好音于乾鹊,传弱羽于春鹰。
茗幕增荣,莱庭溢喜。
恭惟某官󲦤绅模楷,道学渊源。
孙枝绵指李之芳,兄萼擅探花之誉。
书屏丹地,素知绍兴名相之家;
揽辔青天,暂访元祐正人之阁。
桃李连阴于艺苑,江山咸集于诗囊。
举善推贤,益广鱼跃鸢飞之化;
黜浮崇雅,方新虫鸣螽跃之机。
遂令好脚迹之门生,放出一头地于前辈
某敢不益自勉励,谨所操修。
辽东归,最喜凭依于风力;
溟南鹏化,倘容奋迅于云程。
永矢弗谖,必有以报。
续荆玉集序1283年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八四、《碧梧玩芳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景德镇市乐平市
东坡公《与袁公济诗》云:「文如翻水成,赋作叉手速。
秋风起鸿雁,我亦继华躅。
那知君蹭蹬,独泣荆山」。
某诵而悲之。
苏公此言,殆为先兄发也!
兄少子端常,集其遗文成编,余欲序而藏之,而名之曰《荆玉集》。
已而又读安阳韩魏公司封之文,曰:「自淄州通判居忧,手编兄文,授其少子彦直,以《荆玉集》为名,且志兄有才而不遇也。
兄之状貌言语,今不得见之矣,其得见者,平生所谓文章耳。
诸子辈得不宝而惜之哉」!
韩公之序云尔。
于是合苏、韩二公之说,名吾兄之文曰《续荆玉集》,以遗其子焉,后之君子,其必有以悼之矣。
兄苦学,曩在京师,馆余从官宅。
鸡初鸣,已秉烛操觚,或述己作,或涂抹学子所业。
朝绅与邻者窥见之,唶唶嗟叹,以厉其子弟。
一日自择其文若干篇,作两大轴,笑谓余曰:「此未惬吾志者,即今守门兵妇,所谓拣不中者是也」。
为之绝倒,屏去。
他如己酉乡赋程文,冠乙选。
庚申辛酉余在都曹,方有公事,兄代述沂邸讲卷,作《毛诗解》数百篇,皆靡有遗耗矣。
兄今在兮,讵可期?
兄蚤逝兮,文止于斯。
瘗以冢兮草木芳,泛以瓢兮波澜洋。
兄不少留兮我涕滂,咨尔巽常谨尔藏。
乃命第六男端益,书其集端。
时余年六十二。
进士题名序咸淳元年九月 宋 · 叶隆礼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三、嘉庆《松江府志》卷四四、光绪《嘉兴府志》卷四四
进士题名何始乎?
始于唐之雁塔,而后碑礼闱以纪同年,碑郡县学以纪同乡,彬彬惟本朝为盛,嘉禾、行都、扶风郡独欿乎?
以闱事告郡博士吴君、管君寅午,相与谋曰:「国家自开基以来,列圣以道统授受,诸大儒金声玉振,至乾道淳熙而大备。
乾、淳天子实毓圣是邦,千古英灵,刚大之气,天发地育,典章文物之懿,溥华夏而施蛮貊,是邦有遗事,可乎」?
乃属前庑士纂辑书载,稽诹散逸,胪列而刻之石,首岁年,次氏名,次邑里,粲然秩然,可挹典型而追步武也。
渡江之前,与宗胄之贯玉牒者或未详,则存位置以俟续补。
吁!
是学也,昭先登,厉后来,斯文非小补矣。
前进士叶隆礼谂诸友,作而言曰:「祖宗以儒立国,以科举得儒,吾乡举不乏人,冠制科者、冠廷对者、冠礼部试者赫奕相望,由是为宰执大臣、为侍从显官无虑数十,固有清风竣节,一奋不顾,攻新法如仇,甘贫贱如饴,苏玉局公尝惙惙悯惜之,然递芳流沃,千载下凛有生气,盖未可穷达计也。
其他才品之高下,学识之纯驳,事业之伟劣,权衡而取则之,方寸中有灵龟在,毋徒日工程文以拾青紫云」。
乃作题名序,咸淳元年九月吉日书。
方伯载三山1288年4月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七、《叠山集》卷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景定二年司历者曰:星有天尾旅于奎,填与辰从月后会,四星不相能也,乃季春月朔同轨。
其占为文运不明,天下三十年无好文章。
儒者望清台而诟曰:「何物瞽叟,为此妖言」!
司历者闻而笑曰:「岂特无好文章,经存而道废,儒存而道残,科举程文将无用矣」。
皆疾其为妖言也。
后十六年而验,滑稽之雄以儒为戏者曰:「我大元制典,人有十等,一官、二吏。
先之者,贵之也;
贵之者,谓有益于国也。
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后之者,贱之也;
贱之者,谓无益于国也」。
嗟乎卑哉!
介乎娼之下、丐之上者,今之儒也。
皇帝哀怜之,令江南路县各置教谕二人;
又用辅臣议,诸道各置提举儒学二人。
提举既曰大有司,设首领官知事令史尤繁。
学帑有羡钞,廪有羡,岁磨时勘,月稽日察,有欺弊毫发比,去之十年亦责偿无赦。
饥雀羸鼠,馋涎吐吞,不敢啄齧。
学官似尊贵,实卑贱,禄不足以救寒饿,甚者面削如,咽针如,肌骨柴如。
嘈类啁啾,相呼而谋曰:「我国朝治赃吏法最严,管僧食僧,管医食医,管匠食匠,御史按察不敢问,岂不曰时使之然,法使之然。
教之必不改,比而诛之则不忍也。
吾徒管儒不食儒,将坐而待毙乎」?
椎肌剜肉于儒户,不足则括肉敲髓及乡师
滑稽之雄以儒为戏者又曰:「管儒者益众,食儒者益繁,岂古之所谓兽相食者欤?
抑亦率兽而食人者欤」?
儒不胜其苦,逃而入僧、入道、入医、入匠者什九。
建安科举士馀二万,户儒者六百,儒贵欤贱欤?
荣欤辱欤?
可以发一慨也。
九仙方伯载,三百年儒家一才子也,幼登陈忠肃公门,有远志,强记而善问,落笔皆英气,薄科举程文不为,而喜为诗。
某每以科举程文教子孙,见后进学文者必劝之,间语伯载曰:「以子之才,屑为程文应儒选,孰不贵重子」?
伯载哆颐而笑,掉臂而去,曰:「吾始以先生为知我者也,今而后知先生非知我者也。
马之日千里者,岂衔勒辔策所能羁哉!
吾人品岂在娼之下、丐之上者乎!
吾岂不能为场屋无用之,所以胶口不肯道者,愿为大元一逸民,超然出乎十等人之外也。
先生果知我者乎?
请从此辞」。
某始而疑,中而怪,终而大敬之,携其手坐之堂上而告之:由辛酉至庚寅三十年,文运大明,今其时矣,天下岂终无好文章乎?
古之所谓经天纬地曰者,必非埸屋无用之也。
子既薄埸屋之而不为文,而经天纬地必有所传矣,安得借一席地,相与讲明之乎?
予方挟龟策坐卜肆,岂得已哉,是亦不愿为儒者。
以予所不愿而愿子为之,有愧于忠恕之道多矣。
虽然,天地之大,无儒道亦不能自立,况国乎!
秦之后为汉,嫚儒者莫如汉帝,尊儒者亦莫如高帝
子能为董公,为子房,为四皓,帝必不敢以儒之腐者,竖者待子矣。
安知以文章名天下者不在子乎,安知使儒道可尊可贵者不自子始乎?
戊子四月甲子序。
程汉翁诗序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七、《叠山集》卷六、《隐居通议》卷一六、《武阶备志》卷一三
《诗》亡而《春秋》不可续,宇宙间一大变也。
程君汉翁出《云栖吟藁》一编示某,某诵《怀古》四诗,涕泗交颐不能禁,览尽卷,乃欣喜雀跃,知天下尚有英才,《离》之悲、《无衣》之□、《匪风》《下泉》之思,尽在是矣。
江北多豪杰,吾有望焉。
因诗以见志,翁所韫蓄,所树立,所成就,岂易量哉!
吾于是重有感焉。
艺祖最重读书人,虽超世绝俗之才,不由科举程文奋身,必不得行其志。
三百年后,以学术误天下者皆科举程文之士,儒亦无辞以自解矣。
某从先朝名将相游,泛论边事。
端平甲午景定甲子,儒以时文名而捐躯报国,不畏锋镝斧钺,能使武夫心服,为国家延数十年之命者,仅得曹毅节、彭文子、余义夫、徐有功,王景宋五人焉。
至有功贬死,吾知国不可以为国矣。
翁勉旃!
陆宣公有言:「兴王之良佐,皆季代之弃才」。
在季而愚,当兴而智,翁岂肯终为愚者乎!
后日天下英雄必有借翁为儒解嘲者,人之喜谈乐诵,又当过于五人者矣。
吾之起敬起爱翁者,不特诗道而止也。
平山先生制机墓铭1271年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八、《叠山集》卷八、《湖北金石志》卷一二、同治《大冶县志》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弋阳县
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才,形气有小大,人岂小于天、地哉!
众人与圣人皆可为尧舜,知觉有先后,众人岂后于圣人哉!
古之君子,学足以见天地圣人之大全。
意一诚,天下国家与吾心为一;
诚一至,天地人物与吾性为一。
可言而不可行,为其事而无其功,非儒道也。
宋朝喜用儒能谈理性书者,取穹官如执左券,五帝三王自立之中国,乃灭于儒术盛行之时,岂不大可哀乎?
吾读平山先生毋公行实,未尝不流涕太息,安得斯人与之论儒道哉!
公仁人也,少年见蜀人死于乱离,如痛入肌髓,收遗髅露骼,藏之丛冢者以万计;
流亡苦寒饥,赖衣食以更生者又几万人。
帑不留钱,廪不留,悉倾倒施舍,以活民命,家以此屡空。
嗟乎,一少年书生恻隐满胸怀,真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岂非英雄人哉!
其尉安化也,峒氓作乱,单车半夜入鼪鼯篁竹间,推赤心晓以祸福,开其生路,凶渠感恩罗拜,至泣下,民社以宁。
籴谷万馀石为社仓,有凶岁四境无饿民。
邑庠不养士,始辟斋舍,丰廪庖,日以六籍四书讲明,士皆笃文行。
令有当为之事而不为者,公皆为之,士民爱戴如父母。
其摄令衡阳也,善政与善教并行,百姓得欢心而歌舞之,无以异于安化也。
部使者交荐,堂除南康,公辞曰:「世与道交相丧久矣。
人物大凋零,愿作一冷官,为国家育英才,可乎」?
分教黄州,兼领雪堂河南两书院事。
程、苏二先生道不同而其趋一,公为诸生明辨,既知其所以异,又知其所以同。
教人必明体适用,文武无不能,精粗皆可以为,湖学再行于斯世。
功臣贵将子孙皆愿立讲下,江淮湖右后进生经公讲画,有文名者尤多。
沿江两帅借隆望以精神一阃。
卫灵公岂能知仲尼哉,际可耳,公养耳。
后帅辟为干办公事,又辟主管机宜文字
虽不能委心受教,公竭智殚虑,葺罅袽漏,犹能护一面风寒,叛胆敌心有所惮,不犯副阃界。
时宰颇知公,除礼部架阁,仍赞军机任,改秩。
襄围急,将相皆天夺其鉴,阳援而阴弃。
公有策可以解围,可以弭兵,可以使南北百万亿苍生全性命,知时宰必不用,襄必陷,国必亡,天下必大乱,忧愤成疾,竟以庚午闰十月十三日终于黄州官舍。
家无馀财,厥子无以终大事,军民悲怜,敛殡葬祭诸费皆阃帅给之。
公讳廷瑞字仁叔,家世河中之龙门
后唐同光丙戌高祖平章毋公昭裔孟知祥,遂家焉。
公生于成都,中进士第
兴元府推官,讳岩老者,其曾祖;
登科南溪,讳谏者其祖;
太学上舍生,讳自诚者其父。
生于己卯,享年五十二。
娶刘氏,生三男:遇辰、逢辰、应辰。
皆以奇才实学为达官当方面者所知,繇进士选举入仕,或辞禄庐墓,或贰郡,或丞邑,止者得伯夷、柳下惠之仁,仕者合伊挚吕牙之道,皆豪杰士也。
逢辰仕建安,条上四十事,说达官为生灵留一发生意,人望翕然。
辛未正月十一日,子孙奉公柩葬于兴国军大冶县,乡曰永丰,里曰白雉,原曰黄龙山
呜呼!
公生而英伟,年十二,记六经,已能通大义,作赋早有声,春秋程文冠一郡。
恢廓有大志,惠义而力仁,为布衣已能哀怜锋镝遗黎,葬死者活生者皆以万计。
吾所谓古之君子,学足以见天地圣人之大全,意一诚,而天下国家与吾心为一,诚一至,而天地万物与吾性为一,此之谓儒道,公其庶几乎!
乡三贡,始登己未进士第,仕止一掌故,佐边阃。
其没也,年方五十二。
诸公贵人苟能用其材,行其道,岂不能转亡为存,易乱为治?
天与人不合,世与道相违,惜哉!
吾历览前史,渡江后贤,如张公德远、虞公仲言、赵公景温、游公景仁、谢公德方,皆蜀人也,虽不能用太平庆历元祐时,其心真足以合天,其德真足以服人,亦可以为大臣矣。
使公不死,其才必大用,用则必无愧于五君子。
一贤之寿夭,吾道之行废,与国脉世运相关,岂特其一身之不遇为可恨哉!
王晋公、范文正平生喜种阴德,子孙食其报,人以为天道可必,毋氏之后其大乎!
枋得公仲子相识,晚而相知深,请予铭公墓。
乃铭曰:
才可以扶国之亡而为兴,道可以挽世之降而为升。
天不假孔明、公瑾以年,人已知汉业之必倾。
计公平生之阴德,非古之大丈夫则不能。
黄河之源不可穷,则奔流万里而入海;
松根之茯苓不可斸,则柯叶千岁而长青。
匪春种而秋获,信云族而雨盈。
志有续而道有传,必长拔巅崖辛苦之苍生而见其清平
李养吾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四、《叠山集》卷五、同治《馀干县志》卷一七
某惟祖宗于舍选擢伦魁,视进士上三,恩数尤渥,赐袍笏大成殿下,即日授国子录,升崇化堂,与两司成、众学官序爵而坐,不待亲民而入朝,固以执政宰相望之矣。
后虽渝初意,失旧法,西涧七年给札亦未为迟。
执事坐炉亭时,声名赫赫震京师,诸老先生恨识面之晚。
出场屋,以程文示同志,皆心降辞服,推让为第一,登名日果巍然冠群英。
七年三优,如执左契,科目由人重,谁不以西涧芳躅期之?
恬退六年,仅得一学官,在外为漕司掾,人皆曰不才宰相必不能容天下第一流人物,当以养吾进退去就觇之。
陆宣公有言:「兴王之良佐,皆是季世之弃才」。
养吾不屈节受穹官于陈宜中、留梦炎、刘黻柄国之时,吾知天地祖宗之意已有所属。
宇宙大变,一世无全人,饶、信持文之士勇为乱臣贼子者尤众。
少康逃匿有仍氏者四十年,宣王逃匿召公家者十有四年,夏周诸侯公卿大夫背叛者不见于史策,是何三代忠臣之多也?
养吾洁身全节于深山密林间,屹然如黄河之有砥柱。
先儒谓世有非常之变,天必豫出非常之人以拟之,吾于是有望矣。
艺祖皇帝最重读书人,天地折缺之馀,正望其整顿,人极倾颠之际,正望其扶持,在天之灵想亦不能忘情也。
子房不能存韩而归汉,孔明不能兴汉而保蜀,君子怜之。
今日之事视二子尤难。
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取讪笑于腐儒俗吏、鄙夫庸人固宜。
程婴、杵臼、乐毅、申包胥果何人哉!
天地间大事决非天地间常人所能办,使常人皆能办大事,天亦不必产英雄矣。
夷狄不可为诸夏之王,古今未有绝正统之时。
使君臣上下同一豺狼蛇豕之心而可立国,秦始皇、隋文帝必不再世而亡矣。
使五帝三王自立之中国而终为戎狄所灭,使君无桀、纣、幽、厉之恶而一废不复兴,少康、宣王、东周蜀汉之事皆不可信矣。
人力终有穷,天道终有定,壮老坚一节,终始持一心,吾独于养吾有望。
某尝有言:「人可回天地之心,天地不能夺人之心。
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
论逆顺,不论成败;
万世,不论一生。
志之所在,气亦随之;
气之所在,天地鬼神亦随之」。
养吾益自珍重。
儒者常谈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正在我辈人承当,不可使天下后世谓程文之士皆大言无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