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与周去华小简 其二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三
某去年两收雷州附到诲墨,感故人之意至矣。月初,琼守送到中秋书,云比托赵守附书,尚未收也。违离之久,渴仰何可异云,披味来字,亦少慰矣。从审春夏瘴疠方剧,神物护持,台候万福。台眷远归,安稳自如,可见盛德至善,所临灾害自弭。某衰朽不足言,前已具哀疏,当至前矣。蒙喻见报,许鄙人自陈,此尚未见报。及泰发参相书云,二月间除大宗正、教授,报亦未到。自料老拙无似,焉能更与诸生开反切耶(「老与诸生开反切」,乃梅圣俞诗。)?泰发移郴,近得靖江报,复参相,未知的否。丞相想已起,仆方在疚,未敢具庆墨,须俟冬初,且望因书及之。老兄行遂大用,倘或生还,须一款名理也。东坡北归,叹范纯夫、秦少游已死;赵元镇、郑亨仲、陈少南、高彦先惜亦不及见太平也。陈少南名鹏飞,为侍讲,不肯作《大朝会表》,窜惠州死。高登作《水灾策》,窜容南死。皆仆知旧,而郑又同寮,赵乃使长,可为长叹息流涕也。某顷在广东哭陈与高云:「蒲柳与君先众脱,松柏同我后群彫」。今又十年矣。富贵贫贱等死耳,而惑者不悟,如方务德、刘昉辈竟何为也!盖胸中无所养,遂以富贵为可以长生久视,终身认为己有耳。附炎之徒,今亦可以少惭矣。
病中杂兴 其八 南宋 · 高登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口腹相煎亦可羞,饥来欲食饱还忧。
一编(小集本作多藏)地下我无用,须学留侯辟谷不(以上《东溪集》卷上)。
上渊圣皇帝书 南宋 · 高登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九、《高东溪集》卷上
二月十六日,太学生臣高登谨昧死百拜上书于皇帝陛下:臣戆愚不识忌讳,以一布衣之贱,论宰相非才,敢与策命大臣争曲直,臣罪当万死。然臣所以奋不顾死为陛下言者,正以宗社存亡在兹一举。从臣保禄位,不肯为陛下言;谏官畏权势,不敢为陛下言。士庶冤愤,望阙呼号,又从而诬之,以为起变乱之祸。是陛下聪明已为奸邪所蔽。陛下谓能去小人,臣知小人日进而得志;陛下谓能用君子,臣知君子日退而遁身;陛下谓能修法度,臣知政事日以委靡;陛下谓能安黎庶,臣知百姓日以怨嗟。臣知中国之土地日以侵削,臣知四夷之桀猾日以盛强,臣知祖宗数百年之基业必倾覆于陛下之手。臣不胜痛哭,臣不胜痛哭!今在位食禄者既皆不为陛下扶颠持危,而臣欲以区区一篑障江河之流,可谓不自量已。但臣念蒙被教养,十年于兹,傥亦随逐群队,缄默而去,是臣重负陛下,臣实不敢爱死。臣于今月十二日伏睹黄榜,揭示枢密使吴敏劄子,洗雪前宰相李邦彦无辜事,再欲优加恩礼以起邦彦。臣见道路之人往来间有窃笑者,有叹息者,有挥涕者,无不饮恨而去。已而次日复闻以吴敏为少师,张邦昌以前宰执出使,不问有识无识,万口一辞,咸曰「又如是」。窃惟陛下自东宫即皇帝位,天下之人本以尧舜望陛下,意陛下必举十六相去四凶如尧舜,所以为民兴除大利害者。无何践祚之始,兵革扰攘,朝廷政事一切未暇议,人人翘首拭目以待事息,而睹维新之政,大旱望霓,莫此为急。奈何陛下首纳敏党与之言,且以播告中外,意在复用邦彦,而又以敏、邦昌为相,是陛下大失天下之望,臣恐人心自此离矣。夫邦彦等奸邪,闾阎细人能言之,臣不复缕陈,冒渎天听,祗以太上皇处之政府如是其久,坐视天下安危犹越人视秦人之肥瘠,引小人而加膝,挤君子于深渊,纪纲紊乱,民庶愁怨,方且以治安之言诱误上皇,以致昨日之祸。上皇引咎归己,逊位陛下,苍黄南幸,不获宁居。主辱臣死,此曹当尽伏诛,今且偃然自恣,尚欲朋比为奸,蒙蔽天日。《传》曰:「观近臣以其所主」。以敏之力主邦彦,则敏亦一邦彦耳。使敏而有识,知邦彦之奸邪,是敏欺陛下,是敏之大不忠,其罪又非邦彦比。敏自策命任事以后,不能有所建明,人犹以守正之士期之。今而如此,则敏之平日一旦扫地。然陛下从敏所请,天下之人不惟归罪于敏,且以陛下为不明之君,臣故恐大失天下之望,人心自此离矣。陛下若以敏有策立之功,宠之上相,是陛下报一己之私恩,而不以宗庙社稷为念也。陛下胡不虚相位以待贤者之来?如徐处仁、唐恪、冯澥、黄琮、黄次山、祖秀实等,大可以处之政府,小可以列之谏垣。凡今侍从左右之臣亦皆知此数人才德,然不肯为陛下引用者,恐其获用不利于己耳。陛下能听臣言,乞赐俯询侍从,彼虽嫉之如仇,然亦不敢厚诬以为全无能也。询黄琮则于曾历福建任者,不然则凡福建人皆知之;询冯澥则于曾历四川任者,不然则凡四川人皆知之;黄次山、祖秀实则贤关素所推服,不患不知;徐处仁、唐恪固已见其设施矣。臣意陛下在东宫时,亦尝与识者评裁当世人物,甲可乙否,素已若白黑于胸中。若此数人固当不次擢用,前之数辈,宜陛下平昔之所切齿者。今反颠倒如是,盖当正始之际,何乃遽为奸人昏惑一至于是耶!臣前日见陛下追赠司马光、范仲淹、张商英以三公之爵,私窃自喜,谓于往昔者犹尔欣慕,况来今乎?然自今观之,则知陛下虽得光等亦不能用也。夫以一李纲在陛下左右,陛下谙悉其忠诚,尚不能笃意委任,而况疏远之人,一为奸人沮毁,陛下其肯信之哉!邦彦、邦昌等,陛下付以钧衡,使之升黜人才,则他日援引而进者,亦皆此徒也,列于庶位,果能得俊乂而用之乎?臣闻贤而有识者皆以宗社之存亡卜于陛下之置相,今置相止于邦彦、邦昌、敏等,则是存亡已判矣,此臣所以激切而奔告于陛下也。臣又闻金人攻围都城之日,群奸力沮种师道、李纲之谋,割二祖陵寝之地以啖之,国人闻者无不垂涕。既而相谓曰:广地不若广德,强兵不若强民,以吾君之仁圣锐意治道,必能任用君子,黜退小人,修举政事,抚绥黎庶,虽无三关犹可治也。异日百蛮向风,四夷效顺,复中国之境土,殆有可期。奈何事息之后,小人之势愈爓爓,而君子之道冷犹灰烬。观望陛下之意,惟取一二法度而更张之,不能度时之宜,适以遗害天下。虽日务行姑息之政,臣恐弗孚于民,而民不之怀也。政恐宗社之不复,福在于夷狄而不在于陛下。善乎苏子之言曰:「用君子如植嘉木,封培之甚难,而去之甚易;用小人如长恶草,不种自生,去之复蕃」。以言君子之易见疏远,小人之易见信任也。昔汉元帝承宣帝之后,好贤不坚,恶恶不著,知萧望之、周堪、张猛之为贤,任之且贰而弗专;知弘恭、石显之为恶,去之且疑而弗决,卒焉小人道长,而高祖之业自此以衰。夫元帝承宣帝之后犹尔,况陛下承此衰弊之馀,必欲振起中兴之业,不能拔擢四方之君子,不能斥逐在朝之小人,日为此辈昏惑,臣恐宗社倾覆而陛下犹不知也。臣于彼时虽欲为陛下言已无及矣。臣老母年六十馀,别无兄弟侍养,而臣又不沾陛下一命之宠,偷活归耕,于势当然,而乃不避斧钺、愿效愚忠者,今日之事,存亡所系。万一陛下肯听臣言,则我祖宗基业可以永保无穷,而臣虽杀身破家,固已无恨已。臣素不喜文章,词不足以明意。臣自知戆愚,罪当万死。臣不胜俯伏流涕待罪之至,臣百拜。
上渊圣皇帝第二书 南宋 · 高登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九、《高东溪集》卷上
二月二十二日,太学生臣高登谨昧死百拜上书于皇帝陛下:臣于今月十六日曾诣登闻检院上书,论列宰相奸邪等,未蒙睿断特赐施行,岂陛下以臣言出于一布衣而忽之乎?臣虽一布衣之微贱,而臣言系宗社之存亡,陛下未可忽也。臣审民情,摭士论,稽往古,验当今,质诸天地鬼神,而断以臣之诚心,非臣一人之私言也,愿陛下少留意。臣实不敢爱死,重为陛下言之。窃见李邦彦、张邦昌事太上皇不能有所纠拂,窃禄周身,怀奸误国,陷陛下于有过,致夷狄肆猾夏之师,陛下不赐诛戮,已失邦刑,然犹惓惓于邦彦,听纳吴敏党与之言,播告四方,将示复用,盖为公议不容,至今未得以伸其私也。若敏者有何功能,而偃然处宰相之任,陛下得非私于敏乎?陛下必谓有功若干,有能若干,臣请裒而计之:推忠以定大策,不战而屈人兵。兹二者意陛下以为敏功,敏亦以为己功。词章足以藻太平,知明足以烛臧否。兹二者意陛下以为敏能,敏亦以为己能。故陛下取此以重敏,敏亦挟此以欺陛下,独臣与天下之人知其不可。窃惟陛下积德东宫,十有馀年,人心属望,天意攸归,上皇倦于万几,断自独智,举神器之重付于陛下,吴敏何功之有?使敏而果预兹议,是亦人臣常事,安得认以为功?自古恃策立之功以贻国祸者不可胜数,必欲监于不远,即蔡京是已,以定策功臣诖误上皇,以致今日,陛下犹不戒覆车之辙乎?陛下若谓敏推忠以定大策而以之为相,臣与天下之人知其不可也。属者金人入寇,犯我都城,陛下移敏枢密,意望吐奇画策,扫殄羌戎,而敏乃惕惕惊惶,救死不暇,阿附邦彦、李税等,议以讲和,赂以民庶之金帛,啖以祖宗之土地,幸目下之少休,忽后时之巨祸。万一秋冬间夷狄再来,将何以禦之?国中尚有如许金帛乎?河北尚有如许土地乎?陛下以为敏功,臣窃以为祸。如王黼获二府之地,祸犹及身;敏等输三关于虏人,异时能免乎?陛下若谓敏不战而屈人兵,而以之为相,臣与天下之人知其不可也。昔唐武后问宰相于狄仁杰,当时如李峤、苏味道,仁杰犹以为文士龌龊不可用。敏区区从事铅椠之末,若朝廷乏材,必不得已,则一中书舍人,在敏已为当。陛下若谓敏词章足以藻太平而以之为相,臣与天下之人知其不可也。昔史䲡自谓不能进蘧伯玉而退弥子瑕,且死无以成礼。敏知李纲之忠正而方以高欢,邦彦之奸邪而力为之助,士庶伏阙上书,又诬以为起变乱之祸,敏若知,不应欺君如此。陛下若谓敏知明足以烛臧否,而以之为相,臣与天下之人知其不可也。臣日夜思之,陛下之明圣岂不能灼见此事,乃尔注意于敏?臣知陛下非谓敏有此功能,特以策立一事,故不忘之耳。且陛下之于敏,敏之于邦彦,各以私意相为朋党,臣知非宗社之福。臣闻敏本蔡京门人,因京而进。及邦彦用事,凡出京门,摈斥殆尽,惟敏独留不黜,故敏德邦彦,而有今日之报。敏以一己之私恩助邦彦,陛下亦以一己之私恩任敏。朝廷之上,君相之间,朋党之风一行,君子何所容其身,直方何所伸其喙,亿兆何所诉其冤?臣恐不日而底于危亡也。古人有言:存亡系所任。愿陛下毋以臣言一布衣而忽之,仍乞检登前所上书,一并施行,宗庙社稷幸甚,天下幸甚!臣实不敢爱死,臣不胜俯伏待罪之至。
上渊圣皇帝第三书 南宋 · 高登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九、《高东溪集》卷上
三月初一日,太学生臣高登谨昧死百拜上书于皇帝陛下:臣闻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臣坐蠹国家廪储十有馀年于此矣,义效死以报陛下。臣于二月十六日曾诣登闻检院上书,论列李邦彦、张邦昌、吴敏奸邪等事,待罪旬日,不蒙赐报。又于二十二日上书,独论敏不可为相事,书至再上,继亦无报,臣窃疑之。果陛下之圣明耶,即宜夺敏权要;若陛下之昏庸也,亦当赐臣诛戮。且敏之用与不用,臣言之听与不听,陛下之明圣与昏庸,宗社之存亡实系于此,臣所以晓夕皇皇不敢爱死,再竭愚忠而卜于陛下也。臣请极言之。商太甲之始即位也,不明于德,赖一伊尹而卒能中兴;唐明皇之始即位也,励精求治,相一林甫而终致祸乱。今陛下始即宝位,有太甲之不明,而朝无阿衡;昧明皇之有初,而遽相林甫,臣不胜为宗庙社稷痛哭。人常以古为鉴,而陛下不能;以今为鉴,则其不明莫甚也。臣所以恳切为陛下言民心复离之说者,前此太上皇朝,此曹皆列侍从,不能有所纠拂,逢君之恶,结怨天下。故睦贼特匹夫耳,奋臂一呼,从者万数,闾阎细民有尊之为方佛者,有尊之为方圣人者,则其民心之离可知矣。然是时民心虽离且不至于败亡者,民犹有所属望耳。又比金人入寇,直逼都城,居民惶惧,欲就死无所,凡在位食禄者辄先众人而遁,则其民心之离又可知矣。然是时民心虽离亦不至于败亡者,民犹有所属望耳。盖为陛下在东宫十有馀年,民心之所属望者久矣,意陛下龙飞,克霶大泽,举天下一洗而新之,以慰云霓之急。奈何陛下不以前日祸乱为鉴,而乃以民心之所痛忿者列于上位?虽日务行姑息之政,臣恐人心不属,自此复离矣。且昔者离心犹有属望,今既失所素望矣,一旦中原有变如睦贼之奋臂者,夷狄犯边如金人之深入者,陛下独能守此祖宗宗庙社稷否?此曹计亦先众人而遁也。陛下何至拂亿兆黎庶之公愿,循一二大臣之私恩,不以宗庙社稷为念也?陛下虽无太甲之欲败度、纵败礼,而贤否莫辨,治乱不明,其不公有甚焉。今日之事不可少缓,伏愿陛下早回圣志,即罢敏、邦昌为相,兼斥逐赵野、李税、王孝迪、王时雍之徒,凡在上皇朝久居侍从而无所迁黜者,皆不忠之臣也。仍乞速召徐处仁到,以上相之位待之。处仁,天下谓之小张宫,所为即商菜也。臣前书乞召唐恪、冯澥、黄琮、黄次山、祖秀实,今亦望加大用,且以播告四方,一新斯民之耳目。然后内修政事,外怀夷狄,可以大有为于天下矣。不然,则兵革方兴,败亡无日,臣亦不知其为死所矣。陛下必以臣为狂妄,独犯君上,淩讪大臣,赐臣斩首于市,犹愈死于乱兵之手。臣不胜激切俯伏流涕待罪之至。臣登百拜。
上渊圣皇帝第四书 南宋 · 高登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九、《高东溪集》卷上
三月二十二日,太学生臣高登谨昧死百拜献书于皇帝陛下:臣先于二月十六日尝诣登闻检院论列李邦彦、张邦昌、吴敏不可为相事,乞逐赵野、李税、王孝迪、王时雍之徒,拔擢徐处仁等。既而书之上七日,不蒙睿断施行。臣恐陛下复为奸邪欺蔽,晓夜皇皇,寝食都废,遂于二十二日再诣检院,独论吴敏庸邪事,伏乞与赵野等例行窜黜,兼速召处仁以下六人。既而书之上九日,又不蒙睿断施行。臣于是时五内伤割,几欲自毙,誓以微躯力回圣志,故三月一日臣所上书词语鲠讦,臣自分罪当万死。而陛下察臣知区区之诚不能自达,坐蠹太仓,臣实愧耻。方图南下之计,遽闻邦彦、邦昌各与远郡,而税、野、孝迪继斥出之,处仁正台司,恪列政府,澥职谏诤,臣之所言偶符十八,臣不胜自喜自慰。然臣犹疑陛下未可谓能不贰不疑者。所可弃二人而陛下不忍弃,所可用三人而陛下不肯用。吴敏庸邪,尚居宰辅;时雍奸佞,犹尹开封。黄琮方正,倅于小郡;次山刚介,录事学宫;秀实学行优纯,得一博士而犹罢去。谓陛下谨惜名器耶,何敏、时雍可惜而不惜也?谓陛下任用贤才耶,何琮、次山、秀实可用而不用也?臣疑馀风未殄,尚有蔽贤援党之人,而陛下不知也。陛下意敏等虽不即罢未害于事,琮等虽不即用未益于事,臣甚以为不然。陛下知士民危疑之论乎?他时害事未必不由此曹,而出力以当此事者未必不赖琮辈,愿蚤图之,毋贻后悔也。臣谓士民纷纷危疑之论者,臣于今月十九日剽闻行道之人相谓曰:官家欲启宣德门迎皇太后共听政事。臣时闻之,笑与同行者语,谓自尧舜三代以上,至汉晋隋唐而下,阅古无之。岂我祖宗积累数百年,而一旦生此乱亡之事哉!臣坚不肯听,而众心犹疑未解。越翼日,偶得职方员外郎龚端劄子,臣始惊愕,读未终篇,而魂魄几去体矣。噫!此事果有之耶?抑有妄传以陷学校者耶?臣意必无此也。若果有之,是安得此也!其出于陛下之意耶?将奸人造端以致乱耶?出于陛下之意,是陛下不曾读古书,不曾求古道,不知所谓宗庙,不知所谓社稷,不知所谓天下生灵而轻举妄动也,举朝之臣皆有罪。若出于太后之意,则是上皇之意也,臣不复言矣。臣不复言,天下之人亦不复言,其事乃非今日之比。且如前日之事,虽甚愚者亦知其必亡,赖陛下积德东宫,人心属望,逮其起而当阳也,夷狄怀而退兵,内外委心而听治,室家相庆,不啻若再生之幸。今而上皇犹有此意,臣恐天下之人群起而为乱矣。且前日罢一李纲,京师之民尚犹怨愤,不期而会者十馀万人,差之顷刻则相与为乱。况陛下仁圣,民心归之犹父母然,岂有夺人父母而其子不致力乎?料陛下无此意,太后亦无此意也。上皇痛自惩艾,方且与道为徒,又未必有此意也。是必奸人为之也。陛下知前朝奸臣有存者乎?若犹有之,是当断不断也,况使之上皇左右犹甚不可,此臣之所以重为陛下寒心,不识陛下与一二大臣何以处之哉!此事大,要当审处。然赖宗庙之灵,社稷之福,万无此等乱亡之事,但太上皇车驾还宫之日,时有掣肘焉。陛下仁孝,大臣观望则当如之何?又不可不深虑也。臣闻天子之孝与匹夫异,匹夫之孝独务全恩,天子之孝当先顾义。故匹夫之孝只施于其亲,而天子之孝心存乎天下。今有匹夫自托于闾里,亲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承颜顺志,不敢以丝毫拂其意,世俗之所谓孝子。若使天子为之,则其亡天下也必矣。何哉?臣前所谓掣肘者是也。祖宗以宗庙社稷之重而付子孙,子孙当以保宗庙社稷为孝,未闻屑屑然以小恩为孝也。知太上皇倦万几,以宗庙社稷付托于陛下,陛下亦当以保上皇所托之宗庙社稷为孝。若乃太上皇还宫之日,所言而陛下然之,所行而陛下善之,承颜顺志,一惟旨意是从,臣知掣肘之事,百端纷起,宗庙社稷必不能保矣。《传》曰:「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陛下不当靡靡顺从,而又陷上皇于不义也。虽然,此事断在陛下,而赞相陛下者又在宰相谏官耳。借使上皇欲为某事,陛下虽欲从之,宰相固执而不可行,谏官力争而不可夺,此上皇之责止归臣子,故陛下父子无疑间,而在朝之臣不诡随,宗庙社稷可长保矣。借使上皇欲为某事,陛下虽欲不从,宰相持两端,谏臣操二说,此上皇之责必归陛下,故陛下父子终不睦,而在朝之臣怀异意,盖有不可胜言者。臣不知今宰相能然乎?今谏官能然乎?陛下知某能然,某能然则事无足虑矣;若犹未欤,乞以臣讽之,则宗社之计得矣。昨道路之说一行,龚端之书一出,士民之心不胜冤恨,皆道愿效死于阙前以争今日之事。呜呼,戒之谨之,毋轻举妄动也。或者又曰,陛下天资仁孝,昨日之事乃谦逊也,此亦唐肃宗故事。臣切以为不然。肃宗之事与陛下迥异耳。肃宗治兵灵武,自立为帝;今陛下亲受诏旨,代即宝位,天意人心,允归陛下,又何逊之云乎?万一陛下果有此意,而上皇、太后未能息心,臣恐祸稔萧墙,奸生帏幄,殆非宗社之福也。臣愚伏愿陛下乾刚早决,无所牵制,以天下生灵为心,臣不胜幸甚。臣以布衣言及此事,臣罪当万死。臣无任泣涕以待斧钺之至。不宣。臣登百拜。
上渊圣皇帝第五书 南宋 · 高登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九、《高东溪集》卷上、光绪《漳浦县志》卷七
五月十一日,漳州进士高登谨昧死百拜上书于皇帝陛下:臣自今年二月以来,数抗封章,痛切为陛下陈存亡大计,臣戆愚无所隐避,忤陛下多矣。赖陛下天地涵容,不忍遽赐诛戮,臣当守分缄默,务全要领。今乃不自遁戢,复以瞽言干冒天威,臣知陛下必不怒臣言,而臣亦不敢逃死。臣观今日之势,审如贾谊所谓积薪火已及燃矣,故臣复愿焦体肤、爇毛发、持杯水以进焉。臣知陛下必不怒臣言者,臣以陛下不能受尽言故也。臣以前日批答二臣所奏,因见臣等前后检投陈奏,费简札、役心神,适以自苦耳,陛下岂能虚心听用之乎?臣侧闻前日宰相所献,谏官所论,陛下批答有曰「朕志素定」,有曰「朕志所不好」,此陛下恶人议己,而自为遂非文过之词。若陛下果护所短,而不使臣言之,臣恐毁谤者族,偶语者弃市,二三年复生一秦也。人尝苦不自知,陛下当反求于己,己无名状可指,彼何苦而投我以所恶哉;若己有之,则亦安能欺人以自贤也。借曰都无名状可指,而臣下过虑预为防闲,在陛下亦不当曰「朕能如是,朕能如是」。陛下自以为能,左右谏官虽无设可也。自古圣帝明王不以无过为能,而以改过为美,陆贽论之详矣哉。试一取而观之,始知陛下有亡秦之渐也,陛下不可不戒。且自三代而下,至治之君莫如太宗者。太宗以上圣之资,处太平无事之日,盖一椽屋,而郑公魏徵谏曰「不可」;略望昭陵,而郑公魏徵谏曰「不可」。常惴惴然若负千百过恶,而一闻魏徵所奏,无问虚实是非,辄受之无疑也,但曰「非卿,朕不闻此言」而已,曷尝辨明以为「固能如是」哉?若太宗,直所谓「固能如是」者,尚不敢自以为能,况未至于太宗者乎?臣愿陛下常效太宗之从谏,而责之朝臣如魏徵之纳忠,不然则臣前以亡秦为喻,殆非过论也。臣窃知今之谏官曾以火已及燃之说告陛下否,若未尝以是告陛下,是陛下有以致之使彼不敢告也。厥今天下之势,姑曰火已及燃矣,过此而不救,则不惟积薪之比,直犹鍊鸿毛于炉炭之上,果何所有哉!臣非敢为危言动陛下,理势昭然,顾人不察耳。臣日夜之窃料大计,其策有十,得之则存,失之则亡,虽太公料齐、周公料鲁,无以易此。臣欲条而上之,预知陛下不从,徒譊譊无益也。且天下大事莫大于置相,臣前后四次上书论吴敏不可为相事,陛下益信任之,不移如山,臣又何多言为?乞陛下先罢吴敏为相,臣当继有所陈。陛下若以为书生高谈,臣已无愧于心矣,亦无负国家十年教养矣。愿陛下以社稷生灵为念,毋忽。臣无任俯伏流涕之至。不宣。臣登百拜。
象州贤乐堂记(绍兴十五年冬) 南宋 · 高登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高东溪集》卷下
赵使君元信守象台,作堂于郡治西偏,标名曰「贤乐」,且以书来属仆记之。仆谓守所乐,不以一己之乐为乐,而以千里之乐为乐。珍食爽口乐乎乐,谷腹不充、有啼饥者,是吾忧也;锦衣华躬乐乎乐,环堵之陋、茅卷风而床溜雨,是吾忧也;齁齁高枕乐乎乐,潢池之扰、刃挥戈而旂曜日,是吾忧也。然则彼所谓乐,乐乎乐一己之乐,而吾忧以千里之未得其乐也;惟忧千里之未得其乐,是以能使斯民化呻吟而为讴歌,吾然后释吾忧而与之同乐。乐民之乐,何乐如之?若夫不贤者徒知一己之乐,而忘千里之忧,则忧将及己,是虽有此,其能乐也哉!故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元信治象二年,清修饬己,惠爱及人,人既得其乐矣。身虽处于一堂,心常存乎千里,则是恤民之深,宜享兹乐而无愧焉。绍兴十五年冬,漳浦高登记。
祖云翼思诚斋铭 南宋 · 高登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
天真无营,具于有生。如水之清,如鉴之明。人伪无分,丧厥所存。如水之浑,如鉴之昏。性天物理,以此揆彼。微风不起,纤尘不止。水澄鉴静,乃臻泰定。由睿作圣,与天地并(《高东溪集》卷下。)。
无:四库本作「既」。
李生希颜斋铭 南宋 · 高登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
龂龂洙泗之间,从游至于三千。回终日而如愚,夫子乃独称其贤。谓克己以为仁,固他人鲜俪焉。有若无,实若虚,过不贰而怒不迁。始而若卓也,叹乎高坚前后;终而庶几也,同乎步趋迟言。惜夫未达一间,而天遽夺之年。惟微言与懿行,灿日星之简编。希贤之人亦颜徒,视斯铭而勉旃(《高东溪集》卷下。)。
希贤:四库本作「希颜」。
怀高东溪二首 其二 南宋 · 陈景肃
五言排律 押词韵第六部
谔谔东溪士,吹箫涧谷春。
一别阻云水,相思劳梦魂。
五湖秋夜月,三岛春空云。
璚标月夜见,玉唾云閒闻。
何当一返驾,吟弄终乾坤(以上清陈汝咸康熙《漳浦县志》卷一八)。
乞褒录高登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九、《经济文衡》续集卷一二、《东溪集》附录、《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四、《朱子奏议》卷一○、万历《漳州府志》卷一○、乾隆《福建通志》卷六九、光绪《漳州府志》卷四二、光绪《漳浦县志》卷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漳州市
〔贴黄〕奏为本州故迪功郎高登尝以直言干忤秦桧,贬死容州,乞赐昭洗褒录事,伏候敕旨。
具位臣朱熹:臣猥以尘贱,备员偏州,仰体圣明收用奖拔之意,思竭驽钝,仰报万分,故于听讼决狱之际,不敢不尽其愚。今幸踰年,目前人户些小曲直,粗得其情。独有事在数十年之前,而其枉直之分、举错之重或非州郡之所得为者,则在臣之职,不敢不具以闻,伏惟圣慈特垂听察。臣伏见本州漳浦人故迪功郎高登资禀忠义,气节孤高,少游太学,值靖康之祸,尝与陈东诣阙上书,力陈六贼之罪,且言金人不可和状。至绍兴间廷对,力陈阙失,无所顾避。覆试官忌其直,降为下州文学。高宗皇帝嘉其忠而收之,调静江府古县令。是时秦桧当国,帅臣胡舜陟以其父尝宰是邑,欲为立祠,以悦其意,而登独持不可。舜陟欲以危法中之,召致狱官,验问讯掠,讫无罪状可书。后为潮州试官,又使诸生论直言不闻之可畏,策闽、浙水沴之所由。桧闻益怒,以为阴附赵鼎,削官徙容州以死。桧没之后,诸以口语为桧所陷者,高宗皇帝深察其冤,巨细存亡,无不甄录。而登以远人下士,独无为言之者。至乾道间,近臣梁克家等始援绍兴二十六年赦书以请,而有司拘文,废格弗下。近岁守臣傅伯寿又尝具奏如前,然今亦已踰年,未奉进止。是使登以抱恨没身,垂五十年,而姓名犹在罪籍,未蒙昭洗。虽其孤忠自信,独立不惧,精爽凛然,必不以此为悔,而在圣朝伸冤雪枉、劝善惩恶之意,则议者犹窃恨焉。臣幸得蒙恩,假守其乡,目睹兹事,若又缄默,不能具以上闻,则虽万被戮,不足偿罪。是以敢冒言之。伏惟皇帝陛下御极以来,虚心克己,容纳尽言,比以阴阳失和,申诏近臣,乐闻至论。草茅之士,虽有狂直过甚之言,始虽忤旨,终薄其罪。窃揆圣志,如登之忠直,宜在矜奖。欲望特发德音,复其官秩,量加褒录,以慰九原,且使天下之欲为忠义者知所劝慕,诚非小补。臣不量疏远,干犯威严,无任震惧陨越之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窃详傅伯寿奏底有「加赠官秩,施恩后嗣,系于圣神之独断,非小臣所敢请」之语。臣之疏远,尤不敢辄论及此。然区区之情,实亦有同焉者。伏乞圣照。
与刘子澄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五、同治《庐陵县志》卷五一
老兄归来无事,又得祠禄添助俸馀,无复衣食之累,杜门读书,有足乐者。不审比来日用事复如何?且省杂看,向里做些功夫为善。熹病虽日衰,然此意思却似看得转见分明亲切。岁前看《通书》极力说个「几」字,尽有警发人处。近则公私邪正,远则废兴存亡,只于此处看破,便斡转了。此是日用第一亲切工夫,精粗隐显,一时穿透。尧舜所谓「惟精惟一」,孔子所谓「克己复礼」,便是此事。食芹而美,甚欲献之吾君也。去岁作《高彦先祠堂记》,前日漳守方送来,今往一本。此等议论亦触时忌,会带累人吃章也。庐陵旧学子却须聚集,高刘诸人颇长进否?今日无事可为,只有收拾后生,磨砻成就,是著得力处。而此间朋友鼓作不起,深为可虑。不知彼中如何?更望留意,以身率之,乃所望也。向读《女戒》,见其言有未备及鄙浅处,伯恭亦尝病之。间尝欲别集古语,如《小学》之状,为数篇,其目曰「正静」,曰「卑弱」,曰「孝爱」,曰「和睦」,曰「勤谨」,曰「俭质」,曰「宽惠」,曰「讲学」。班氏书可取者,亦删取之。如《正静》篇,即如杜子美「秉心忡忡,防身如律」之语,亦可入。凡守身事夫之事皆是也。「和睦」谓宜其家人,「宽惠」谓逮下无疾妒,凡御下之事,病倦不能检阅。幸更为详此目有无漏落,有即补之而辑成一书,亦一事也。向见所编《家训》,其中似已该备。只就彼采择,更益以经史子集中事,以经为先,不必太多,精择而审取之尤佳也。
答刘德修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似闻祠官秩满,不知亦为再请之计否耶?东方之事,想日闻之。某竟不免吏议,然已晚矣,正使苟安,亦何足为轻重?顾未知世道终何如耳。馀干时有人往来,履常兄弟且如此。昨得其书,具道所教戒,令人感叹。但观时势恐未有补,徒促祸耳。机仲、元善各已为致盛意,皆属道谢。子宜在宜春时得书,其母年高,不肯来就养,甚可念。子直罢庐陵后,去之章贡,外邑寓居,亦不甚安。子寿间亦得书,平父闻亦归江陵,却不得近书也。季章必已到阆中,文叔寓居,不知为况定何如,亦已托君亮附书问讯矣。东溪志铭高古峻洁,法度深严,而浑然不见刻雕之迹,三复叹仰,以得见为幸。老先生学行之懿,遂托此文以不朽矣。春间当已就窆,恨不得陪素车之会也。传之计亦已襄事,其子弟几人?当能世其学也。天雄、铁杖、石刻之况,荷意甚厚,第顾衰懦,有不能堪,重以为愧耳。今年脚气幸未大作,但耳聩目昏,日以益甚。旧书不复可读,而顷年整顿《仪礼》一书,私居乏人抄写,学徒又多在远,不能脱稿,深虑一旦无以下见古人。又恨地远,不得就明者而正之也。
方念久不闻动静,忽阅邸报,有房陵之行,为之怅然,寝食俱废,累日不能自释。不审彼以何日就道?自简至房,道里几何?取道何州?阅几日而后至?风土气候不至甚异否?居处饮食能便安否?官吏士民颇知相尊敬否?吾道之穷,一至于此!然亦久知会有此事,但不谓便在目前耳。偶有鄂便,托刘公度转致。此间如有的便,亦望得一字之报,使知动静,少慰远怀,千万之幸。冯李亦复不容,季章得郡而名见乃弟疏中,恐亦非久安者。李良仲鸿飞冥冥,使人深羡,第恨不得扣其玄中之趣。范文叔却幸未见物色,想亦深自晦也。某足弱气痛,已半年矣。杖策人扶,仅能略移跬步,而腹胁胀满,不能俯案,观书作字一切皆废,独于长者未敢依例口占耳。数日又加右臂作痛,写字不成,衰惫至此,无复久存之理。承教无期,尚冀以时深为世道自爱耳。某随例纳禄,幸已得请。中间盖亦少有纷纷,后虽粗定,然犹不免为从之之累,亦可叹也。
尽室游山,大是一段奇事。衰病穷蹙,不复能出门户矣。引领高风,徒切叹仰。李良仲恨未参识,闻其养生颇有奇效,恨不得一扣玄旨。《参同契》绝无善本,近校得一通,令人刊行方就,尚有纰谬处。今纳一册,或因书烦为扣之,渠必于此深有得。恐其有错误,得笔示幸甚也。屈平以往者不及,来者未闻,而有长生度世之愿,亦是不堪时人之妄作,而欲见其末稍作如何出场耳。每读至此,未尝不发一大笑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六。又见民国《简阳县志》诗文存卷五。
与刘德修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
忽闻去国,深为怅然。盖有识之士无不同此叹息,而昨日机仲经由,相与仰德,尤不能忘怀也。今日之势,政使群贤悉力交辅,犹惧不济,顾乃为是以速之耶!不审能便归蜀耶?或且宿留江湖间耶?即今已到何许也?某前日始拜祠命,不免复辞近职,小赎前日失职之罪耳。因便寓此,托季章致之。目昏,不能多作字,要亦无可言者。但祝眠食之间千万自爱耳。天若祚宋,彼将如我何哉?
东溪先生久欲寓书,今复未暇,附此致瞻仰意。文叔郎中前途必相见,亦告为道鄙怀也。集贤益孤,势难复久,然亦有以自取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一。又见民国《简阳县志》诗文存五。
与刘德修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
两辱惠书,承且暂寓京口,诸况便安,足以为慰。但比来时□大变,殊骇听闻。流窜斥逐,下及韦布,近年以来所未有也。国事至此,是岂细故?而身远病衰,不能一言以悟主听,愧恨悲痛,不知所言。伏惟执事爱君忧国,当同此怀也。比日不审台候何似?神相正直,起居当益轻健也。某前月之初□约机仲会于一山寺中,为两日之款,时未有近日事也。然已不胜忧叹,怀抱抑郁,又感风湿,归来旧疾发动,證候轻于往时,而气体积衰,遂不能当。药未有效,而传闻愈甚,病势遂进,不可支吾。今虽未死,然必无复全理。已上告老之章,只从本州保明,别无陈乞文字。次第诸公见之,意其已死,必遂其请也。因定叟有人在此,得附此书。臂痛不能作字,口占亦觉气乏,不得尽所欲言。自度此生决无再见之期,千万为天下国家厚自爱重,乃所深望。东溪先生体候何如?得季章书,闻亦不快,深以为念。文叔已别附书,欲作传之数字,而建康人留此已久,不能复俟。计时相见,幸为深道此意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一。又见民国《简阳县志》诗文存五。
与刘德修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
昨大病中奉状告诀,今未成行,且复宿留,亦可笑也。然病亦气衰,终难扶持,未知复有后会之期否耳。单守人还,奉告之辱,乃闻贤兄东溪先生遽启手足,而令女亦不起疾,为之怛然。此在德门固为不淑,然前辈沦没,使一方学者失所依归,所系尤不细也。区区乡慕之久,去冬尚幸一见,虽不及款承教约,然亦足以粗慰平生矣。溯峡定在何日?相望益远,非独吾党无以慰离索之怀,未知世事终何所底止耳。病中痊发狂疾,欲舒愤懑,一诉穹苍。既复自疑,因以《易》筮之,得《遁》之《家人》,为「遁尾好遁」之占,遂亟焚稿齰舌,然胸中犹勃勃不能已也。馀干数日前得书,处之甚适,亦甚不易。只去岁忙乱中得其书,字画言语皆晏然如平日,固已服其有定力矣。□相恩礼一新,季章超迁甚美,论功第赏,固自有次序耶。正则请祠竟如何?相见烦为致鄙意。此两日来,右臂方能屈伸,未暇奉记也。向见焦山《瘗鹤铭》侧有谪丹阳工曹掾王瓒题诗,诗词甚佳,字亦绝类《鹤铭》,疑出一手。「瓒」字已阙,但据赵德夫《金石录》云尔。而《文选》诗中亦有此人名姓,不知便是一人否。然诗□□□□□□疑耳。近年乃绝不见,不知今尚存否。暇日试为访之,属正则摹数本寄及为幸。某挂冠之请,人尚未还,而小报已不允,势须再请。但得冷撰旧秩,亦可以已矣,不敢必其悉从也。定叟人来,因得寓此。残暑未衰,万万以时自重。不浸近而愈疏,临风惘惘。
王瓒诗首句云「江外水不冻,今年寒复迟」者是也。或正则已得请,即以属陈安行可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一。又见民国《简阳县志》诗文存五。
与刘德修(光祖 以下后溪之曾孙曾元家藏)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三
《东溪语说》拜赐甚宠,伏读再三,乃知师友渊源所自深远如此。士不知经,果不足用,信矣,如韩子之言也!地远,无从亲扣馀论,又以叹恨耳。尝患今世学者不见古经,而《诗》《书》小序之害为尤甚。顷在临漳刊定经子,粗有补于学者。前此欲寄传之及宋子渊家,而便人不为带行。今内一通,幸为过目,还以一语,订其是非,幸甚。《大学》鄙说一通并往,所恳不殊前也。此书附制司干官孙应时,顷在浙东时所举吏也。后生好学,志趣不凡,经由必得进见。傥辱延纳而教诲之,幸也。赵天官所得书,尚滞从班,未厌人望。中间进对,陈说甚苦。有识虽益归心,然似已不为上下所安矣。消长之决,谅已非远。嫠不恤纬之忧,伏想同之也。传之为况如何?未及寓书,并深驰仰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五。又见民国《简阳县志》诗文存五。)。
与刘德修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五
昨承载酒访别,情谊缱绻,岂胜感叹!恨坐远,不得款承馀论,而遽为数千里之别也。今晚或来早即行,无由诣违,亦不及一见东溪先生,重以怅惘。又不敢拜简以勤诲答也。小史汪致明颇谨,欲事左右,不审可容留否?谨此遣前,可否唯命。它冀以时节宣,讫致格君定国之效,千万甚望!
跋高彦先家诸帖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二、《晦庵题跋》卷一、光绪《漳州府志》卷四六、光绪《漳浦县志》卷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漳州市
熹犹及见绍兴中年奸凶擅朝,忠贤奔播时事,而知漳浦高公之为烈也。老矣南来,乃获拜其祠象于学宫,窥其逸稿于家集,而识其嗣子之为人,又益得其本末之详,甚可叹也。季士又以此轴见视,如李、曾、二胡诸公,皆先人所从游,当日相随去国者。三复其言,益以慨叹。乃敬书其后而归之。绍熙辛亥四月二十七日,新安朱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