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丘子中逸老堂序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八、《乐轩集》卷五、《永乐大典》卷七二三八
三溪丘子中,信愿之士也,架所居堂名谒于余,余懒思之,蹉跎两载,乃一面焉,曰:「永孚,得之矣,『逸老』何如」?
曰:「美哉!
俾余命之,未必到也」。
喜而举卮,请予赋诗,辞多戾韵,变而序之。
庄周四条,人获其三,若此二字,履之者鲜焉。
盖有可逸而不逸,夭劳以贪,而不与之逸;
有能逸而不逸,夭劳以贫,而不与之逸。
是故发垂素而身纡朱,望权贵之门兮趑趄。
廪禄岂无馀,惧一日之閒居。
自是以下,有可逸而不逸者凡几等,皆贪故也。
污莱之翁,饱焉则慵,斯须辍工,口腹奚充。
自是以上,有能逸而不逸者凡几等,皆贫故也。
余赋性疏野,每见高牙大纛,未尝起羡慕心;
兼少壮艰阨,图为今日计,非厚需于造物者,似能逸而易得也。
且念颜渊以退为进,有子不克读书,遣之樵爨,凡百简陋,庶无费力,以尽吾年。
然吾退虽猛,觉一鬼物执朴以随吾后,其进愈健。
是朴也无形,能潜入而敲人之中扃,东驱西迫,不容少宅。
其技无他,但汝益删其费,则吾益吝其资,俾常不足,汝能逸之乎?
吾见其甚可畏也,而又可笑也已。
子中纨裤之馀,然理生之具视前日损焉,而儿女之累系其心,嗜逸,势何以逸?
所幸岁月未央,若累止此焉,计毕婚嫁,犹及者希之前,使天祐其善而与之逸,子中非不能者。
歌于斯,笑于斯,弄诸孙于斯,有客焉来观斯序于斯,则曰昔人陈某所作。
其时嘉定元年日南至也。
复庵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乐轩集》卷五
余客姑苏且半载,罕相识者,窃自笑曰:「丁宽易不东矣」。
归念颇浓。
陈氏子年逾弱冠,吾乡大义谱也,先世之浙宦而家焉。
近榜一庵为「复」,请余文以记。
噫,俊甫未知复之义耶,能以名其庵
谓既知之,奚请于余?
夫复之为义大矣哉!
扬子云《太玄》尝发之曰:「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其中,此万物孚也」。
人一善念动于肝鬲,则为百行之原,用为阶以升于天;
及乎天,则阶为筌。
是非阶也,焉得而筌之乎?
天虽无穷,即是昭昭之多也。
且在六十四卦之《易》为《复》,在一卦之《乾》为元。
今子取而题其居以复,知之耶?
抑暗合之耶?
知则请充之,暗合则请思之。
颜渊何人也,俊甫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不远复,无祗悔,元吉」,岂千载而上,一颜渊而已哉?
二也、四也,微繇之系,孰得其门?
文王、周公既大辟其门,夫子象之,又挈其人之手以入,孰拒俊甫之来哉!
惟恐望之而不肯入也。
若夫频复犹可,迷复可乎哉?
俊甫貌古而言朴,保无是也。
前言难尽,俊甫果有意乎,幸勉之。
天高地厚,以是一《复》为《泰》、为《壮》、为《萃》、为《益》。
舜不得是,无以鼓南风阜财之琴;
禹不得是,无以歌九功而叙九畴。
默坐其中,而细惟其义,则斯须六合歛而聚见于一庵,又俄而尽归于俊甫之方寸,是其乐也,庸有既乎!
嘉泰壬戌季春朔日,合沙陈某记。
犀斜墓祭文(九)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永乐大典》卷一四○五四
门人陈某,渔溪聚徒,今岁横塘,七人与俱。
仲秋科举,孟秋罢斋,渔溪诸生,暑不能来。
横塘归者,便道过此,一杯上坟,同是拜起。
犀斜墓祭文(二)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永乐大典》卷一四○五四
门人陈某,合其徒拜扫于网山先生之墓。
于乎!
昔我为客,朝晡美食,怀抱亡聊,如次遭责,盖以六经,未明训释。
其后客居,虽食多蔬,六经咀嚼,奚翅膏腴。
可不有年,上冢一吁?
犀斜墓祭文(三)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永乐大典》卷一四○五四
年月日,门人陈某,合渔溪之集一十有五人,走犀斜致告于墓下。
今岁大比,行且诵先生《峡门》之篇矣,感而为之词曰:先生文笔,千载仰高,试黜终穷,葬此山阿。
人之能者,不见之能;
不能之诮,乃归先生
来者惩创,不敢慕学,昔者昌黎,俗下是作。
其老矣,操不成音,安得壶飧,笑傲山林。
犀斜墓祭文(四)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
二年冬十月有八日癸卯学生陈某,合渔溪之集二十人,走犀斜,又去岁时月也。
以酒浆殽果,致祭网山先生墓下曰:昔者以无饭而未娶,曰不娶。
年逾壮室,先生之在红泉也,曰:「予梦汝携其子而宴吾家,汝谓不娶,终娶矣」。
先生没后五年,而有妇,今生男也。
噫,人久游于地下,梦始协于人间,是邪非邪?
心感涕零,因其拜扫,沥酒以告,惟先生其听之(《永乐大典》卷一四○五四。)
生:原无,据文意补。
犀斜墓祭文(六) 宋 · 陈藻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永乐大典》卷一四○五四
门人陈某,敬以鸡醑致告于先生墓下曰:昔我侍诲,远在红泉,见人稚子,先生恻然。
恻然者何,因怀其稚,父也不延,三雏皆未。
去之几何,又三失二,况乎绮伯,全家羁寄。
虽存一季,莫之吊生,我独来哭,犀斜坟茔。
旧宅飒空,昔哀父老,此象此爻,又奚及我?
久谙世变,成毁元无,幸留残喘,且觅来
初见晦庵先生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一、《北溪大全集》卷五
十一月吉日学生贡进士陈某,谨斋沐裁书百拜,请备洒扫之礼于判府文侍讲先生门下。
窃尝谓道必真有人而后传,学必亲炙真任道之人,而后有以质疑辨惑而不差。
自孔、孟没,天下贸于俗学盖千四百馀年。
濂溪周子、河南二程子者出,然后斯道有传,而正学始有宗主。
自程子至今,又百馀年矣,见知闻知,代不乏人,然渊源纯粹精极,真可以当程氏之嫡嗣而无愧者,当今之世,舍先生其谁哉!
而天下学士有志于古,欲就有道而正之者,非先生亦谁与归哉?
穷乡晚生,愚鲁迟钝,居于僻左,无明师良友,不蚤闻儒先君子之名。
自儿童执卷,而世儒俗学,已蛊其中。
穷年兀兀,初不识圣贤门户为何如。
年至二十有二矣,始得先生所集《近思录》读之,始知有濂溪,有明道,有伊川,为近世大儒,而于今有先生,然犹未详也。
自是稍稍访寻其书,间一二年、三四年,又得《语孟精义》、《河南遗书》及《文集》、《易传》、《通书》与夫先生所著定《语《、》孟》、《中庸》、《大学》、《太极》、《西铭》等传,吟哦讽诵,反诸身,验诸心,于是始慨然敬叹,当时师友渊源之盛,抽关启钥,如此之至!
而重自愧,觉此身大为孔、颜罪人,而且益仰先生道巍而德尊,义精而仁熟,立言平正温润,精切的实,明人心,洞天理,达群哲,会百圣,粹乎洙泗伊洛之旨。
凡曩时有发端而未竟者,今悉该且备;
凡曩时有疑辨而未莹者,今益信且白。
宏纲大义,如指诸掌,扫千百年之谬误,为后学一定不易之准则。
辞约而理尽,旨明而味深,而其心度澄朗,莹无渣滓,工夫缜密,浑无隙漏,尤可想见于辞气间。
故孔、孟、周、程之道,至先生而益明。
所谓主盟斯世,独惟先生一人而已。
然求于书未如亲炙之为浃洽,徒言之诵未若讲订服行之为实益,故愚生窃不自量,尝欲尽屏世学,奔趋席隅,面领其梗概,然后退而结茅于清泉茂林,以毕其业而终吾乐。
独奈何事与心违,家穷空甚,无千里裹粮之资,而二亲臞𦮕,又日夺于仰事不给之忧,汩没乎科举干禄之累,而于此第窃有志焉,不克实下手专研而精究,今三十有二矣。
十年之间,但粗猎涉,悠悠蹉跎,若存若亡,枉逾夫子而立之年,未免曹交徒食之计。
良心芜没,百无一就,骎骎下流,甚惧甚恐。
去年秋赋,夤缘有临安之役,自谓是行也,此累了未了。
其归也,道武夷,当径走五夫,共洒扫于墙仞之下,以纾其所素愿。
不谓命也天穷,旧累依然,而先生又此来矣。
始闻之,欢欣鼓舞,谓向者十年愿见而不可得,今乃得亲睹仪形于州闾之近,殆天之赐欤?
既而又自疑曰:先生郡侯也,郡之一贱氓也,贵贱之分有等。
且侯门如海,府吏森严如截,问学若之何而通,请益若之何而便,讲论若之何而欸?
故又迟迟者累月,屡进而屡趑趄。
然是学不可一日废,而见贤之心油然动于中,终有不容遏。
且人生聚散不可期,幸与贤者并世而生,而邂逅又如此其密迩,人未有拒我之形,吾逆为之辞以自止,是果于自暴自弃者也。
先生以道学为天下宗师,既不得盛行于时,犹当私淑于后。
乐育善诱,循循不倦,夫岂以鄙夫互重而遽弃之?
然互庭不敢私请,辄冒昧先此导意,并录旧日自警之章,列于别幅,以为贽。
先生傥以为可教而进之,俾获预炉锤之末,稍不失为君子之归,是所愿望。
若不遇焉,则亦命也。
安愚分,退守穷庐,只遥望门墙,以自考而已。
敬恭俟命,不备。
送徐杨二友序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
绍熙改元,维夏之初,晦庵先生临漳月,而永嘉徐君居甫不远千里,受业于门下。
又越月,而郡人杨君尹叔与俱。
又五越月,某方获侍洒扫,于是始识徐君,而杨君又其旧也。
声臭不谋而合,自是相与往来于郡斋,疑之质,谬之正,蒙之释,益之请,或一二日、三四日,辰而入,酉而出,为月者几四,其所以从容共学之情密矣。
顾惟驽惰之资,方有赖于左鞭而右策,夫何合簪方勤而袂欲分,丽泽方洽而席欲判!
徐君之归兴不可羁,而杨君又有成均之役,于我心殆戚戚然。
今二君行舆已膏而征蹄已秣矣,思无以见意,姑借古人赠言之义,以致朋友所以相切磨者而共勉焉,可乎?
昔者尝闻谢、尹诸公游河南夫子之门,于其别也,谢谓尹曰:「吾徒从先生,见行则学,闻言则识,譬如服乌头者,方其服时,颜色悦泽,筋力强盛。
一旦乌头力去,则将如之何」?
今吾先生所以药吾二三子者,其方大略亦可知矣。
而吾二三子相从服饵于此,朝夕拳拳唯谨者,则以有先生之严在。
二君自此而别也,去先生之侧日远,历邮亭,越都邑,纷华靡丽之衢,放荡胶轕之境,身日与颓俗接,可玩可爱,可昵可欲,可骇可愕,可愤可厌,凡所以摇聪明,拂心志者,千状百证,日交乎其前。
此正乌头力不足恃,而己所自力焉者也。
自志柔气弱者于此,最易为之荏苒臲卼,而移其所守,而见善明、用心刚者,以为件件无非实用工之地,二君谓之何哉?
道无往而不在,学无时而不然。
二君自兹而往也,诚能常如侍先生之侧,静则存主敬之味,动则佩烛理之方,参前倚衡,念念以无负先生所期望,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焉,则是虽远先生之函丈,而正大之训常在耳。
于其洒然有得之时,又无惜一二附南来之雁,以交致并为仁之意,则是虽与某非向者从容郡斋之乐,固千里共肝鬲也。
二君果谓之何哉?
南轩先生有语云:「驱车万里道,中途可停辀。
勉哉共无斁,邈矣追前修」。
吾二三子者,共加鞭焉。
因录二通为赠行序。
辛亥二月望后四日陈某序。
送赵秋序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
庆元丙辰之秋三山赵君有𥙿来典左狱临漳,不鄙郡士陈某而下交焉,一见之始,即以心相与。
自是往复讲论,阅有三载,为精密矣。
今兹解印而归也,适有至痛,不及为歌咏以叙别。
然又不能为无益之语也,敢效古人赠言之义,以寓区区之诚,可乎?
尝观人生天地之间,夫孰非才也,而得其秀者为难。
所以成其才,而诵诗读书,夫孰非学也,而卓然不迷其所趋者为尤难。
既识其所趋矣,而能至至而终终,不至于复自堕于迷者,又其难之难者也。
盖阴阳五行之运,错揉不齐,而人之得之者,大概多于浊而不能以皆清,多于驳而不能以皆纯。
所谓清明纯粹之禀,特其间值之而已。
则才之秀出于等夷者,非难乎?
夫天既予我以是才矣,而学之不正,则无以磨砻成就,而反为之变移斲丧。
是以其知非德性之良知,而为私智之妄度;
能非德性之良能,而为私意之苟作。
吐而为言,非先王之法言;
履而为行,非先王之法行;
施为政,著为业,又皆非根心盎背;
大用之所流行,类亦不过人欲自便之私,权术功利之陋而已。
滔滔者皆是,而谁肯以易之?
则卓然识圣贤之正,而不迷其所趋者,又非其尤难者乎?
然天理正逵,上达如登而难进;
人欲邪径,下达如坠而易徇。
吾之所趋虽审矣,而二者胜负之几,盖未易决。
此有一分之长,则彼有一分之消;
此有二分之益,则彼有二分之损。
虽天理所造者五分,而人欲止五分之亡,犹有五分之相持,未可保其不为之引去也。
一旦忽不期而为之引焉,则前功尽弃,无复一存,亦终于陷溺而不可救矣。
惟天理六七分而上,然后为足以胜人欲,而人欲始为退负。
主日强而客日衰,所向果而所背决,真有以骎骎于上达不可禦,而必不复堕于下达之境矣。
由是而之焉,且又有以驯造于十全之地,而渣滓尽浑化矣。
则能至至而终终,不复堕于迷者,又非其难之难者乎。
呜呼!
此予与求所以不免于圣门之诛,而回作圣之功,所以为万世法也。
赵君风采议论,敏爽隽发,而学问又有师友渊源,所谓难与尤难者得之矣,而难之难者兹正。
其几不可不深知,复自堕焉之为可畏,而当汲汲力进以取胜自厉也。
非惟赵君为然,凡吾徒者皆所当然,而愚与赵君,尤有望于鞭之严而策之勇,以交致其齐驱并进、任重诣极之功也,其毋以离合而异诸!
若其所以进之之科级节目,则有圣贤严密之训在,赵君当自知之,无俟于愚言。
庆元己未七月甲寅,北溪陈某序。
家本仲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
眉阳家本仲访道闽山,中都诸贤饯于吾山之隅,清漳北溪野人与焉。
送行者皆有诗,或谓野人曰:「子与本仲邂逅有一日之雅,亦不可以无赠言」。
野人因为之叹曰:人生禀二五之气,多值其不齐,刚者则过于亢,而柔者又愞而无立。
求其所谓绝正不杂者,最为难得。
幸而或得之,又每识凡志陋,汩汩于颓波流俗,而不能奋发于圣贤之学,以求自拔。
本仲于世味甚薄,而狷介有守,可谓粹然有近道之资矣,而又不肯随波逐流,甘于自弃,为凡陋之归。
乃且不远千里,从师亲友,以讲明夫渊源之所自来,又可谓卓然有求道之志矣。
兼是二者,度越于人不浅,诚可为本仲美。
或者曰:「是或以为足乎」?
曰:未也,吾二年于中都,接见士友者非一人,亦多有是二美矣。
至其责以切磨之实,则类皆悠悠,若存若亡,而无急切恳迫之意,正如舟人之适越,既南其樯矣,而徜徉中流,不果于进;
车人之适燕,既北其辕矣,而彷徨中途,不勇于行。
吾恐燕越非惟无可至之期,虽欲保其不中辍而他陷也,亦难矣。
况圣人之门庭堂奥,决不可以坐而造,而宗庙百官之美富,又非可以想而知。
必笃吾力,以实致其下学之功,如颜子之欲罢不能,如子思之弗得弗措,然后有以成其资而达其志也。
或者又曰:「是可以为足乎」?
曰:未也。
士之笃于道者,盖亦尝屡见之矣,而又多病于所闻之先入者,私主以为安,所见之素习者,偏执以为固。
不能豁然虚其心,以为大受之地,若是,则胸中已隔塞隘陋矣,凡前圣往哲相与发明真义理、真趣味,所谓公平正大之训,将何从而入?
精微严密之旨,又将何从而得之?
殆见用力枉劳,而良资美志亦终于无就矣,兹又本仲之所深自警焉者也,兹又本仲之所深自勉焉者也。
本仲而果无忽于斯,则学将日进而日新,其于所造,又孰禦焉?
本仲以为何如哉!
或者曰:「唯唯。
敢请以为送行序」。
野人为谁?
陈某安卿也。
戊寅立冬后八日书。
徐懋功赠言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
某区区此来,所幸得一共学之友,曰徐懋功
今其别也,而请赠言。
窃以为圣门用功不一,而总其要,不过曰明善诚身而已。
善者天命人心之本,纯粹而无恶也。
明善者,真知其为本善而无恶也;
诚身者,实有是善于己,纯是天理流行,而无人欲之间也。
未能明善,必在择善
未能诚身,必在固执。
而博学、审问、谨思、明辨者,又所以为择善之目,而笃行者,又所以为固执之功。
至于五者要归,子思又皆以弗措为言,而每百倍其功以进者,何哉?
此勇以终之之事也。
《中庸》入德之门曰智仁勇,明善在智,诚身在仁,所以明而诚之弗措者在勇。
《易·文言》发明进德居业之方曰:「知至至之,可与几;
知终终之,可与存义」。
特于《乾》之九三言之者,以阳居阳为刚健之至也。
盖惟刚健之至者,而后能真知与行俱到,《易》与《中庸》无二旨也。
故颜子克己复礼,以乾道者,由刚健之绝人,而曾子竟能负荷圣人之传,胜重任而远道者,亦惟于洪毅得之。
况今学者处斯世,颓波流俗之中,最易以堕,人非厉刚勇之志,则安能决所向,卓然以自拔。
而血气之身,日与事物相酬接,又人欲私意之易萌也。
非刚吾质、勇吾力,亦安能以自克而洒然无累哉!
懋功明善诚身之方,尝切磨之矣,而兹义有未及讲者,因书以为赠言,惟懋功其勉之。
嘉定壬午四月癸巳,北溪陈某安卿书于武胜簿曹之读书室。
家礼跋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五、《北溪大全集》卷一四
嗟乎,礼教之废于世也久矣!
由古今异俗,宫庐器服异制,无圣人者作,为之通损益之宜,而世莫从而折衷以为依据者。
在昔程子、张子尝有意乎此,皆未及成书,惟司马公有成书,而读者又厌其长篇浩瀚,未及习行而已望风畏缩。
先生盖深病之,旧因举纲张目,别为是书,以示斯世,欲其易知而易从。
方尔草定,即为僧童窃去。
先生没,而后遗编始出,不及先生一修,其间犹有未定之说。
五羊本先出,最多讹舛,某尝以语曲江陈宪,而识诸编末矣。
馀杭再就五羊为之考订,所谓《时祭》一章,乃取先生家岁时所用之仪入之,准此为定说,并移其诸参神在降神之前。
今按馀杭复精加校,至如冬至立春二仪,向尝亲闻生语,以为似禘祫而不举,今本生意删去。
至题主一节,按《礼记·问丧》:「送形而往,迎精而反。
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
入门而弗见也,上堂又弗见也,入室又弗见也,曰亡矣,丧矣,不可复见已矣。
然后祭之宗庙,以鬼飨之」。
盖丧礼自既敛、尸柩在堂以后,事死如事生,凡朝夕纯用生前奉养之礼。
及既葬入室弗见以后,则事亡如事存,以鬼神之道接之。
今方奉柩入圹,未及迎精而反,以伸夫如疑之情,而遽为决辞以神之,恐失之少早,于孝子痛割之情为未安。
或曰:此正所以为迎精,而亦主人赠而祝宿虞尸之比。
不思迎精固已有魂帛,而虞尸之宿,乃祝者先归,私自备之,非行于墓所,而于主人盖无与焉。
窃以为此节当移于反哭入室之后行之,然后虞祭,乃于礼为有合,而于情为得宜。
惜不及面订此明證耳。
其他一二小节,如注酒之或亲不亲、及告筵祝词之未填,与葬用石灰,有乡土所阙,则非通行之制,各等正在人参酌审处。
要之以全编大旨而言,则其纲在当日已定,坦然简易,而粲然明白,情文适中,末相副,上不失先王之大典,而下甚便于斯世之礼俗。
虽圣人起,不能以易此矣。
严陵郡某侯欲刻以示后世,而命余跋之,余深幸古礼之复见于今也,爰书数语以为识。
陈某谨书。
子石见子求名说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北溪大全集》卷一二
绍熙癸丑九月乙亥,堂弟子石见稚子请名于予。
予观《左氏传》,鲁人申繻桓公之辞,论名之所以为名者,其说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
以名生为信,如成季生有文在其手曰「友」而名友是也。
以德命为义,如文王生而名是也。
以类命为象,如孔子生首而名是也。
取于物为假,如伯鱼生有馈之鲤者而名鲤是也。
取于父为类,如子同生与父同物而名同是也。
今吾子石自外训童蒙,适归而见稚子,兹其一气感通之几,夫岂偶然哉!
故今兹所望无求诸他,惟即诸蒙之义以见意焉可矣。
夫蒙之为卦,山下出泉,静而且清,而君子所取以果行育德之时也。
其为训,则物方稚而未达之称。
而其在人,则为形既赋生之后,而神未发知之际。
虽曰未发知,而良知之真,所谓降衷秉彝之本然,与尧、舜、孔、颜同一天者,实为完具而未放。
由是而养之以正,无异习以汩之,则作圣之功,恢乎有馀矣。
其义顾不大矣哉!
此吾所以深有感于斯,而以初筮告之义以配之,曰「初蒙」。
初之为言,在筮则以其诚一之意,可以对神明而无愧;
在德则四端万善之所由始,而于类则为第一子之象也。
子石以为何如哉?
揆诸申繻之五言,于中又为兼备矣。
盖其生也,应父自训蒙而至,则其信也;
蒙以养正为圣功,则其义也;
物之始生曰蒙,则其象也;
托物之蒙,以见蒙之义,则其假也;
取诸父之蒙,则其类也。
则是名也,夫岂常谈者比哉!
子石于阼阶祇见之时,执右手咳而授之,勿容以常谈而忽诸。
至若欲讲明其所以为蒙之学,与成就其所以为蒙之德,则又在稚子之当其可焉。
越十日乙酉陈某书。
贯斋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九
圣门教不躐等,下学而上达,未有下学之不致,而可以径造夫上达者。
当时门弟中从事于此为最笃者,自颜子之外,惟曾子一人,平时于圣人用处,每随事精察而实履之。
观《曾子问》一篇,所讲明者,皆其变礼,则于周旋进退之常,固已无一节之不究矣。
日省吾身以三者,内外交相饬,则体之在我者,又已无一刻之不谨矣。
所欠者,但未知夫大本之所以为一尔。
夫子知其下学之功到,将有所觉而可以上达发之也,于是呼而语之以一贯之旨。
曾子果能于言下心融神会,即应之速而无疑,亦其真积力久所必至,而非一蹴之所能强也。
及门人扣之,难于为言,乃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所谓忠恕者以著明之,欲听者之易晓。
自今观之,忠即所谓一,恕即所谓贯,而未可以常情论也。
盖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至诚无息,犹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所以为天之忠,固无待于有所尽。
及日用,酬酢万物,各止其所,而莫非浑然一理者之所流行通贯,犹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所以为天之恕,而亦无待于有所推。
其为忠也,道之体也,而万殊之所以一本也;
其为恕也,道之用也,而一本之所以万殊也。
由一本而万殊,而所谓体者,常呈露于用之中;
合万殊而一本,而所谓用者,未尝离乎体之内。
此夫子所以授之曾子,而曾子所以契诸夫子而喻诸门人者。
其为心法精微之实,讵容以二观哉!
在学者,追慕其学,则未可躐进。
夫所谓一,亦惟致曾子下学之功,专从事于所谓贯者而已尔。
凡日用千条万绪,各精察其理之所以然,而实践其事之所当然,使无一不明诸心,而无一不诚诸身,然后合万理为一理,而浑然夫子太极之全体,自此其上达无馀蕴矣。
譬之钱十百,曾子已数而列之整矣,夫子与之缗一条,则不复问而贯之矣。
其未曾下学者,殆犹散钱之未数,虽以贯指之,亦末如之何。
此门人之同在侧者,所以皆莫喻其旨,而异时子贡尝亦与有闻焉,竟亦莫晓其意之果为何如也。
或曰:曾点浴沂之志,见道之大体甚明,夫子深叹与之。
岂非与参之唯,亦同一趣味欤?
曰:曾氏父子之学正相反,也由贯以达夫一,点则又专游心于一,而不必实以贯。
盖以上达为高,而不屑夫下学者,所以行有不掩,而不免为狂士,是固不可以同日语也。
仙游陈生沂伯澡,始慕为名,今复以贯名斋,盖觉之病,而欲务参之学以实之,且来讲明其义。
予嘉其立志之审,而用功之有序也,因书此以为之勉焉。
虽然,曾子之所以能胜重任而远到者,亦由有其弘毅之质以充之。
盖不弘则畜德易厌,而万理无以嘉其会;
不毅则立操易移,而万理无以刚其守。
兹正古人之所不容阙,而叔世学者之所甚不足者。
而况于颓波流俗之中,欲卓然有以超凡而达圣,非此亦将何以真能自拔而任重致远乎?
呜呼,此又伯澡之所当自警焉者也,此又伯澡之所当自力焉者也。
戊寅七月朔陈某记。
仁智堂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九
宪使陈侯结堂于第之南,面真峰峦,翠拔参天。
其下甃为凹池,导后山之泉注其中,清泚寒冽。
取夫子所谓乐山水之意,而扁之曰「仁智」。
噫,有旨哉!
夫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生所得以为心者纯是天理,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以间之;
智则此心之虚灵知觉,而所以是是非非之理也。
故有是仁者,必安于义理,而重厚不迁,有似于山而乐乎山;
有是智者,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而乐乎水。
其气类相感,物触而理形焉,是岂寻常观览于外,而玩物丧志者之比哉!
然于其乐山而有观乎山之时,觉彼巍然盘峙于地,而无今古之移也,则必有以坚吾仁之守,可以久处约,长处乐,而不为得丧荣辱之所摇夺也;
觉彼青紫万状四时生春也,则必有以养吾生物之心,使胸中常如春阳之和,而与之为春也。
于其乐水而有观乎水之时,觉彼澄然可烛眉须,而无尘滓之污也,则必有以濯吾智之知,使清明常在躬,而不为私意杂虑之所汩挠也;
觉彼流泉之有本常新而不败也,则必有以毓吾虚灵使觉之本体,使之常惺惺而与灵源相为不竭也。
至是则又内外交相发,彼此互相长,仰观俯察,鸢飞鱼跃,盖无一而非天理自然流行著见之实,无一而非吾藏修游息之益也。
则侯与子弟宾朋于斯,其为乐又何有既哉!
堂之西又结小轩,植梅,曰友清,已有诗为之纪。
嘉定戊寅元旦临漳北溪陈某记。
韶州州学师道堂记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九
濂溪先生熙宁中提点广东刑狱公事,而治于韶,于是韶之为祠者有三。
祠于学者,以二程先生配,然在明伦堂之西,迫窄无堂宇之严,未足以称尊崇道统之意。
祠于宪司者,即其遗躅,本廖侯所重建于厅之西偏,而后人徙之西园之右,乃与世祀淫祀五通庙门相向,邻于鄙杂。
而祠于通衢,为往来士夫瞻慕之所者,又与张余二公、王令公、杨诚斋合焉。
张、余二公里之先贤,风节可仰,未为失伦。
令公荆公之父,天圣中守是邦,安石用事,时人建祠以媚之,与张、余并坐中堂,而濂溪、诚斋列于东庑,位序不正,尤为可耻。
嘉定丙子宪使陈侯深为病之,乃于通衢之祠,奉濂溪中堂西偏,而降令公于东庑;
宪司西园者,改创外门以正南向,藩墙周密,不与他神祠错列,而学中三先生之像,则移入明伦堂后主一堂之中间。
易去旧扁,而以「师道堂」揭之,取《通书》所谓「师道立则善人多」之说,特以表先生宗师后学之意。
且以书来求一言以示学者。
窃为之喟然叹曰:师道之不立也久矣,自孟子没,天下骛于俗学,盖千四百馀年,昏昏冥冥,醉生梦死,不自觉也。
宋兴,濂溪先生以先知先觉之资,卓然拔出于舂陵之间,不由师传,独契道体,建图著书,提纲启钥。
推原无极、太极之妙,而不离乎日用人事之实;
发明中正仁义之精,而不越乎秉彝良心之所固有。
圣人之所以乎此而立人极,贤者之所以执乎此而复其性。
处而学颜子之所学者,学乎此也;
出而志伊尹之所志者,亦志乎此也。
上与羲皇之《易》相表里,而下以振孔、孟不传之坠绪,所谓再辟浑沦。
二程先生亲受其旨,又从而光大之,然后其学布于天下,使英才志士得所依归,河洛洋洋,与洙泗并。
兹其所以继往圣,开来哲之功,可谓盛矣!
虽于当时不得大施以著尧舜君民事业,而其为部使者于此,一以洗冤泽物为己任,惟恐有一夫之不获其所,皆莫非从大原中出,而大用之所流行,亦可以考验圣贤作处,而未可以寻常吏治例观也。
故在万世公义而言,自合配诸礼殿之侧,与先师齐䌷接冕,通为天下后学师表,岂特尝临之地所得而私?
何韶人师事之意,乃久焉晦昧而不章,今陈侯既为之改正祠事,复正名师道,以揭学者之指南,其所以观视韶人不浅矣。
韶之士,果能因是兴起而师其道,于遗编熟读精思,体而实履之,无以俗学之见乱焉,则是亦将不远于我与。
凡宦游于韶者,均能相与起敬师慕,而吏事之有所本,则亦将不失为有道之政,而于陈侯之意,皆可以无负矣。
《诗》不云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凡我同志,其共勉乎哉!
陈侯名光祖字世德,德行政事皆不凡。
子沂,从予讲濂洛之传,为志甚厉云。
嘉定丁丑三月壬辰临漳陈某记。
宗会楼记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九、《古文渊鉴》卷六三、《宋元学案补遗》卷六八
古人宗法,别子为始祖,继别为大宗,继祢为小宗
宗其为始祖后者,为百世不迁之宗;
宗其为高祖后者,为五世则迁之宗。
盖诸侯世适为君,由次而下,不得祢先君,视正适皆称别子。
或异姓之来自他邦,与庶姓之起于是邦者,亦皆谓之别子。
其后世子孙为卿大夫,则立此别子为始祖,而别子之世适常继别子之正统,以主始祖之祭,与族人为宗,谓之大宗
虽五世外,皆为服齐衰三月,是谓百世不迁之宗。
其别子之庶子,又不得祢别子,而自使其世适后之,以主庶子之祭,与兄弟为宗,谓之小宗
旁而例之,为类不一。
其继祢者为亲兄弟所宗,为服期;
继祖者为从兄弟所宗,为服大功;
继曾祖者为再从兄弟所宗,为服小功;
高祖者为三从兄弟所宗,为服缌。
高祖五世则无服,祖迁而宗易,是谓五世则迁之宗。
宗一,与小宗四为五。
小宗五世外,虽已迁而复统于大宗,百世未尝绝。
宗子者,所以主祭,其体为甚专;
压族人,其分为甚尊;
统率族人,其权为甚重。
而族人所以祇事宗子,其礼又为甚严:冠娶必告,丧练必赴,归器必献其上,具牲必献其贤;
虽贵富不以入其家,非所献不以入其门;
居庶者不敢僭其斩,为支者不敢干其祭;
宗子有疾而摄,则必告而后祭;
庶子大夫,则以上牲宗子,为荐于宗子之家;
宗子居他国,则庶子大夫称宗子使执常事,而所谓摄主,又不言孝,不备厌、旅、嘏、绥、配、归胙。
凡拳拳于宗子若是其敬者,皆以重正体而一人情也。
何为其重正体而一人情?
大要上以事祖祢而尽尊尊之义,下以合族属而笃亲亲之恩尔。
是以人知宗派所自来,本支昭穆不乱,而宗庙常严;
家与宗党时相接,长幼戚疏有纪,而骨肉不离。
古人礼俗之盛,孝弟达于州闾者,由此其故也。
今世礼教废已久矣,宗法不复存,士夫习礼者专于举业,用莫究宗法为何如。
祢已祔则不复飨其祖,祭有适而诸子并立庙。
父在已析居异籍,亲未尽已如路人。
或语及宗法,则皓首诸父不肯陪礼于少年适侄之侧,而华发庶侄亦耻屈节于妙龄叔父之前,是亦可叹也已!
吾友郭君子从,乃于颓俗废礼之中,卓为尊祖收族之举。
推原本姓,出于虢叔之后,自太原阳曲,分徙颍川华阴昌乐、中山。
唐末,华阴之族有避地游宦于南,而本宗始祖盖自漳来,失其名位,且非世家,不敢僭祖。
其次据大父广莱府君讳近者,实始基产业,为继祢之适,越考至己,又皆居长,于是放小宗法,与其弟某割先业潮阳汶沟田充蒸尝,定为世适主祭之议,并摭程夫子所取韦家宗会之说,扁其楼曰「宗会」,以为岁时会合宗人之所。
而书来请记,以传言后代。
予发书,为之深感,因叙古人宗法曲折,以诏其宗人,使知予从此举,实出古先圣王之遗典,而非己意撰为苟合之私,则凡会于兹楼者,皆有以各尽其尊尊亲亲之诚,而本根枝叶之相为依庇壮茂,岂不休哉!
子从所为宗田之约,适子不得出粥,诸子不得均分,专修四代坟忌及时祭各族之费。
忌日一按礼书,不用浮屠,其意义盖甚严明正大,惟后之子孙及宗人其识之。
于是并为之书,俾刻示焉。
嘉定庚辰十月望日,清漳北溪陈某记。
燕堂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九
子从既以主祭合族立宗会楼,复于寝堂扁曰「食燕」,盖取礼经所谓族食族燕之义,以为祭后与宗人馂之地,且并以记文为嘱。
予窃以为古昔圣人,所重民生,赐姓命氏以别之,而于姓氏中又立大小宗以联之,非固外为是法以强乎人也。
犹之木焉,有从根直上之干,有从干旁附之枝,于干之上又分干,枝之上又分枝,纵横数节后,然后布为千枝万叶,盖莫非一气周流、出于天理之自然而然。
圣人特因而纲纪之,以为长久不紊之道焉尔。
走兽知有母,而不知有父,飞鸟知有父,而不知有祖。
人灵于物,知有祖祢,尊尊亲亲,秉彝良心,夫谁无之?
本无古今贵贱之别。
虽叔世衰微离乱之极,而犹有孝义族类,班班史册。
或九世同居(齐隋唐、张公艺。),或缌服百口同爨(《南史》杨播。),或宗族七百口合席共食五代江州陈氏。),尤可见良心天理之不容泯没。
惟其宗法不立,无礼乐以文之,而漫无统纪。
然今之条令,有承重瞻茔之制,高祖玄孙之服,即礼经宗法意,而人不之察尔。
子从独能酌古参今,举而行之于家,可谓笃信实践,而不为虚文之学者矣。
凡郭氏宗盟,于岁事合馂斯堂之时,群昭穆长少咸萃,宜交相训敕,以尊尊亲亲之大义,相与维持世守之,而无以私意利欲坏焉。
将见人歌塘口郭氏家法,卓然为三阳礼义之宗,庶乎有以副子从今日创始传后之雅意而不为忝也。
子从又尝编《宗礼》《宗义》二篇,附以《立宗文约》《公状》《家约》《家谱》于其后,及晦庵、蒙谷二先生《宗法》各一册,并藏诸堂中,以为后代维持之计者甚悉。
惟后人之考焉。
抑又有告者,宗人之睦,岂姑为是一燕之乐而已哉!
冠昏丧葬必相助,贫穷患难必相恤,推先祖所以芘覆之泽,使宗人无或颠连之病,然后为尊尊亲亲恩义之至者,又不可以不知也。
然亲睦宗族,家道之一节,如父子亲、夫妇别、男女正、长幼序,实齐家之大经,未有内治无本而能外睦者也。
然身者家之则也,改过迁善,惩忿窒欲,又修身之要务,未有身法不立而能齐其家者也。
而身之所以修,又在乎有致知格物诚意正心之学,交尽其至,未有学术不正而能修其身者也。
而其所以为学节目在孔、孟、周、程之书者,又有明法,则宗人于既燕而归也,必当各正尔学,各修尔身,各齐尔家,以无失为人大体于父乾母坤之下,是又同宗相率入尧舜之域,盖有醉道饱德之不穷趣味在焉。
兹说,子从必已与宗人素讲之,而今兹之言适所以为赘,惟无视其赘而忽诸!
嘉定庚辰十月望后五日清漳北溪陈某记。
恕斋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四
天地之性,惟人为贵。
由其有仁,于我素备。
胡为不仁,私欲间之。
欲求仁者,敬恕是宜。
出门如宾,承事如祭。
以主于中,对越上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以是而行,与物皆春。
内外敬恕,私欲何寓。
天理周流,无所不具。
是之谓仁,乃复其初。
孔圣明训,的非我诬。
子程伯子,正事斯语。
传圣人心,立后学矩。
济南氏子,是宗是师。
我赞无倦,有此铭诗。
希程贤友扁是斋于明道之后,盖师慕明道先生内主于敬而行之以恕之说。
呜呼!
正夫子所以告仲弓求仁之,至为要切,而明道所以学问造到,而得圣心之传者,有在乎是也。
辄为之铭以相之。
嘉定戊寅春临漳北溪陈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