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议僧道不应拜俗状 唐初 · 吕才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六十
一。谨案老子道德经云。域中四大。王居一焉。又案仁王般若经云。地前三贤菩萨。位当四天下主。内经又云。假令比邱得须陀洹果经八万劫。始见于地前。今令道士女冠拜敬域中之大僧之及尼拜敬地前菩萨。此乃不乖本教。正合其宜(弹曰佛经所以不令僧敬俗者良以出处不同故也纵使三贤菩萨为四天下主而犹现有妻子相不舍家位厚信曰如然致敬则无诚说故涅槃经云诸出家人从诸白衣咨受未闻不应礼拜据此则殊乖本教何谓正合其宜耶)。皇后皇太子尊同于君。理合敬拜(弹曰仁王经云出家人法不拜国王国王尚不许拜自下断焉可知矣)。一。又案道经云。道士一人得道。乃追荣七叶父母。此则立身成道。贵于追显前叶。今时未得道者。见生父母。理合拜敬。又案内经云。西方妙乐国土。本为法藏比邱愿力所成。是知妙乐之所。乃是比邱愿往生处也。又案无量寿观经云。愿生妙乐国土者。先须孝养父母。后云具足戒行。然经宿不见。即须跪问。孝之仪也。不拜父母。何成孝义。今令僧尼道士女冠拜敬父母。亦是不违本教(弹曰如经所云生西方者该通道俗言孝养父母者此明处俗往生因也言具足戒行者此明出家往生因也此则道路悬隔修行两殊安得混彼二因俱言释侣且孝养异仪宁唯跪礼扬名后世亦其至也故五分律云若诸沙门左右二肩荷担父母亲于身上便利不净纵使一劫犹不能报须臾之恩若教父母识三宝四谛受持五戒行十善道于一念顷即为以报父母之恩何以故荷担等事是人中善不能令彼生天證圣若教父母识谛实因果受斋持戒由此因缘即能證圣又四分律云佛言比邱不应礼敬一切白衣父母虽曰居尊终同白衣之例佛教不令礼拜若拜乃陷于亲虽生有致敬之容死招无量重罪不孝之极宁越是乎)。一。谨案周礼有九拜之仪。一曰稽首。注云。首至地也。又案尚书言于禹益等。拜皆言稽首。此为拜君之敬。通于古今也。然今之僧尼礼拜。正当稽首之法。是以维摩经云。导众以寂。故稽首。然今若令尼作妇女跪拜。但为衣服不称。恐爽于常情。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俗行已久。不求改变。今令尼等拜敬。望请许其稽首。此则不乖古今之仪。顺于舆人之颂(弹曰夫希颜之士亦颜之俦慕骥之乘亦骥之类今尼等辞荣是一入道不殊何独虑爽之常情即欲令其稽首若也不求改变稽首未是循常情既也不循岂顺舆人之颂)。谨议。
答壮舆主簿书 其二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九、《山谷全书·别集》卷一九
辱书累纸,存问劝戒,奖借开发,恩意千万。鄙薄绵弱,游于畏涂,已在明哲之后,岂能尽承吾子之赐邪!见所寄惠新文,与夺劝沮,坊之则塞,畎之则流,笔力与心机相得,叹仰日新之学,欢喜降服,大不可言,刘子真有子矣!如《论役钱》二书,乃如吾司马温公论事,所谓希颜之人亦颜之徒者邪!自吾子之家祸荐臻,往与嗣文兄弟言之则气塞,今而后知刘氏殊不衰也。千万更希以道自重。
愚斋记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南充市阆中市
元符三年,洛阳苏公通守南隆,治书室于厅事之东偏,名之曰「愚斋」,而属某为之记。某言于公曰:愚有等级,公将安处也?有颜子之愚,有高柴之愚,有宁武子之愚。扬子以晁错为愚,柳子厚自以为愚。颜子之愚,《老子》所谓盛德者也。高柴之愚,《中庸》所谓不及者也。宁武子之愚,则《诗》所谓「亦维斯戾」者也。晁错之愚,则《语》所谓古之直者也。若夫柳子厚之愚,则事载方册,有不可诬者,文章学术为当代所宗。自唐以来,论当世大儒,则必称韩、柳,而自以为愚,可乎?然贞元之党,妇人女子皆知其必败,而柳子独不悟也,谓之不愚,可乎?是数子者,其愚固有等级,公将安处也?以为高柴之愚,则才非不及于道;以为宁武子之愚,则生非不逢于时;以为晁错之愚,则无吴、楚之变;以为柳子厚之愚,则无伾、文之事。某将处公以颜子之愚,则公岂有意乎?公平生聚书万卷,手不停披,既以自得于心矣,推其绪馀以教诸子,皆卓然有立。其长子大寿以文学知名于时,而公犹以愚自处,此真有意于所谓盛德者欤?《传》曰:「晞颜之人,亦颜之徒」。公何辞焉?请以是为记(《唐先生文集》卷一五。又见《圣宋文选》卷二三,《古今合璧事类备要》续集卷三七,《古今事文类聚》别集卷一九,《八代文钞》第三八册,同治《南部县志》卷二八。)。
伾:原阙,据四部丛刊本补。
论语序 宋 · 周行己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五二、《浮沚集》卷四、《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二
圣人达则化人以德,穷则教人以言。其穷也,其达也,皆天命之以成人而已。尧、舜、汤、文,化人以其德者也,孔子教人以其言者也。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其化寖失,而汤救之。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其化寖失,而孔子救之。由孔子至于唐,千有馀岁,其化寖失,而未尝无救之者。盖圣人之德不可以传,而其言可以载也。德不可以传,而其化行于五百馀载之间而已。言可以载,故虽无圣人出,而中人行其言亦可以教化于天下矣。由是观焉,则天之于圣人或穷之,或达之,岂虚言哉!晚周之时,先王之教既以寖息,非特在上无其人,在下亦无其人矣。孔子不得见圣人,又不得见君子与善人,则在上可谓无其人矣。未见刚者,又未见自讼与好德者,则在下可谓无其人矣。上下无其人,则孰能知之耶?故其事君尽礼非谄也,而或谓之谄。其称君知礼非党也,而或谓之党。固不可不疾也,而或以疾之为佞。名不可不正也,而或以正之为迂。于宋则有桓魋之患,于鲁则不免叔孙之毁,或厄于陈,或屈于卫,可谓不见知于上下矣。当是时,内之人能浅知之者,子贡而已;能深知之者,颜子而已。外之人或小知之者,达巷党人而已;能大知之者,仪封人而已。呜呼,可谓穷矣!其穷如此,亦可以已矣。然犹与物纷纷役役相应以言者,亦曰天命我以其言教人而已。或见其处己,或见其处人。或有以明其善恶之实,或有以辨其是非之似。或有以救其失,或有以长其善。或当其无事而言之,或因其有问而告之,或试其所为而称之。其言虽周旋曲折,千变万化,无非为中人而发尔。是故绝之者四,而众人未能,不可不知也。道者三,以君子之德不可不循也。文之未丧将丧,则任于天而已,以非人力之所能为也。道之将行将废,则委之命而已,以非人力之所能致也。景公不用也,则其行也速,去他国之道也。桓子不朝也,则其行也迟,去父母国之道也。于阳货则不见,而于南子则见焉,以势之有可有不可也。于孺悲而不见,于童子而见焉,以义之有可有不可也。众之拜上则不从,众之纯冕则俯身而从之,以礼不可无,而俭亦不可舍也。使之媚己则不诺,使之从仕则逊言以诺之,以正不可忘,而权亦不可废也。凡此之类,皆可以见其处己也。所罕言者利命,仁而已,以中人之所难言也。所雅言者诗书,执礼而已,以中人之所可知也。教之者四,所以成君子之善也。恶之者三,所以黜小人之恶也。性与天道则或不得而闻,以其未能尽性以至命也。死与鬼神则或不得而问,以其未能保生而事人也。言其乐之所损益以修诸内者,不可不慎也。言其友之所损益以求诸人者,不可不择也。凡此之类,皆所以见其处人也。世之治在于得人而已,世之乱在于失人而已。于舜则曰有五人焉,以其治在于得人也。商则曰有三仁焉,以其亡在于失人也。不累于高名也,笃于仁而已,此至德也。不累于厚利也,笃于义而已,此亦至德也。故泰伯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谓之至德者,以其笃于仁而不累于名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谓之至德者,以其笃于义而不累于利也。不上人也,下之而已;不抑人也,推之而已。好学不耻下问而谓之文者,以其能下人也。文子荐其家臣而谓之文者,以其能下人也。其志于学,无志于仕,不隐己之所短,不掩人之所长,是人所难为也,而有以与曾晰与子贡者,以其能为此也。交久而不狎,富有而不矜,是人所难行也,而有以善平仲与子荆者,以其能行此也。谓臧文仲为窃位者,以其不仁而无下也。谓臧武仲为要君者,以其不义而无上也。若此之类,皆所以明其善恶之实也。于管仲则与之仁而不可相废也。以申枨为非刚,则刚之名不可盗而得之矣。以微生为非直,则直之实不可以伪而为矣。若此之类,皆所以辨其是非之似也。子路能勇而不能怯,则告之以临事而惧,所以欲其怯也。子贡能辩而不能讷,则告之以予欲无言,所以欲其讷也。司马牛多言而躁,则告之以其言也讱,所以欲其寡言也。冉求说中道而画,则告之以闻斯行之,所以欲其无画也。若此之类,皆所以救其失也。于其问也,或大之,或善之。于其答也,或然之,或悦而进之不已,或乐其才之可育。若此之类,皆所以长善也。以士进而为君子,以君子进而为贤人,中人之所可致也。以孝出而为仁,以仁出而为智,中人之所可能也。其所欲言,非教而出于六者,或当其无事而言之,或因其所问而告之,或试其所为而称之者,以教之莫先乎此也。盖言贤、言君子、言士、言孝、言仁,所以使人之知学也。言政,所以使人之知仕也。知学则不失己,知仕则不失人。子游、仲弓之问孝问仁,至于为宰,然后问政,则见其急于知学,亦缓于知政也。其言贤则告之以贤,皆所以使人之为士也。然弟子未尝称其士者,盖以士兼君子与贤,则虽善为士者,固不足道也。其言孝则告之以孝,皆所以使人之为孝也。至于弟子称其孝者,闵子骞而已,孝可谓难得矣。其言仁则告之以仁,皆所以使人之为仁也。至于弟子称其仁者,仲弓而已,仁可谓难得矣。其言政则告之以政,皆所以使人之为政也。然于弟子称其政者,子游而已。盖以政本于孝与仁,则虽为善政者,固不足道也。其言贤则必继之以不贤,言君子则必继之以小人,言仁则必继之以不仁者,所以使人知仁之不可不为也,而恶之不可不去也。至于称子贱之所行以为贵,而知樊迟之所志可以为贱也。称仲弓为仁,而又称宰我为不仁。盖欲人之知仲弓所行可以为荣,而知宰我之志可以为辱故也。呜呼!其所言所称以劝戒如此之详,则其成德者亦宜众矣。然其卒也,贤无若颜子,君子无若子贱,仁则无若乎仲弓,岂其命有所成,形有所适,而不可损益耶,亦在乎人加勉而已。扬子曰:「有学术业,无心颜渊」。又曰:「希颜之人,亦颜之徒」。颜子贤者,犹可希也,又况仲弓、子贱乎!且颜子之所以贤者,不在乎他,亦在乎不改其乐也。世之学者不以富贵动其心,而穷亦乐,达亦乐,是亦颜子之徒而已。《诗》云:「今我不乐,逝者其耋」。学者之于学也,犹可以不勉乎!
试中宏辞谢主司启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四○、《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三、《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六
列棘程书,自愧北方之学;乘槎问汉,仰窥东壁之光。被宠若惊,过情而惧。窃以尧、舜、文王为正道,万物所共由;诗、书、执礼皆雅言,众人固不识。笃生先觉,丕阐斯文,用爽厥师,同归于治。洋洋《关雎》之乱,敷闻广乐之音;浑浑虞、夏之书,大破专门之学。黎民于变,比屋可封。学圃学农,尽弃小人之事;逃杨逃墨,一归君子之儒。睎颜之人者,亦颜之徒;诵尧之言者,行尧之行。历观上世育材之盛,未有今日得士之多。自非粲然有文,孰能出乎其类?如某者,朴樕不足数,濩落无所容。智昧适时,岂栖栖而为佞?学知是古,但断断以无他。方大道之显行,偕群英而乐育。薄采泮宫之芹藻,备尝太学之齑盐。屈首一经,屡鼓齐门之瑟;折腰五斗,遂弹秦柱之冠。坐席未温,茹荼遘悯;祥琴在御,新谷再升。念将母之不遑,欲怀安而未可。聊作代耕之念,初无干禄之心。会公车之兴氓,揭词科而试艺。方奉三无私之世,实犯五不韪之诛。率尔而行,虽万人吾往矣;卒然而问,叩两端而竭焉。寸阴不留,长技尽废。周庭合雅,曹、郐而下无讥;鲁史编书,游、夏之辞莫措。岂谓曲成之赐,不遗千虑之愚。扬秕在前,积薪居上。肆颁诏綍,褒进书林。秉太一之青藜,对古人之黄卷。拂蟫辨蠹,初无从事之劳;画地复墁,真负食功之意。叨蒙若此,报称谓何!兹盖伏遇某官斯道觉民,嘉谋告后。德业万夫之望,文章百世之师。至大至刚,雅有回天之力;多材多艺,已闻赉弼之祥。欣逢君子长育人材之时,无复大臣遗忘微贱之叹。致兹庸妄,亦预甄升。德大难酬,人微曷称!怀铅抱椠,已参蓬莱藏室之游;检玉泥金,或议泰山梁父之事。誓殚微效,用答鸿私。
和伯少颖迂仲将归福唐偶成数诗欲奉寄无便未果也辰叔常季南还因以奉送 其二 宋 · 吕本中
押鱼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
方子独立士(自注:德顺。),岁暮亦深居。
林李从之游,欲出更踌躇。
纷华晚不顾,浮湛同里闾。
时从陆丈人,共此一篇书(自注:诸公皆从陆亦颜游。)。
亦骥轩记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栟榈集》卷一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
余谪自左掖,远归里闬,志中出郭四十馀里迓余于高砂邮亭,再拜而起曰:「兄以言事召,复以言事出,职也。脱身虏营,驱驰万里,遂得以拜亲闱,幸也。谨以贺」!复再拜。予喜其言,似有所见者,岂三二年间学问自进耶?吁,可喜也!志中相别,闻嗜酒喜游,浮沈里巷中,似未能自克者;至于好贤乐善之心,则不啻若饥渴。然予固尝远期之。今日闻见,果非故吾,是不负余所期也。推是心以往,则亦何所不至哉!志中乃归治其室,环列今古,闭户静坐,虽居陋巷而享箪瓢,泰如也。予过之,而字其轩曰亦骥轩,且语之曰:「『晞骥之马,亦骥之乘;晞颜之人,亦颜之徒』,此扬雄氏之言也。回之道非常常然者,雄以骥比之,岂称其德而不称其力欤。且夫气逸神骏,蔑视燕、越,长鸣就道,箭激电飞,此骥之力也。至于俛首羁缰,以安服御,载上之勤,夷险不变,此非以其德欤?回在洙泗之间,以言语则不如宰我、子贡,以政事则不如冉有、子路,以文学则不如子游、子夏,其所以卓然冠于三子之徒而居四科之首者,盖在此而不在彼也。志中有志于若人乎,即此晞之,是知本矣。虽然,晞骥可能也,而亦骥不可能也。晞骥云者,特有志焉而已;至于亦骥,则己行其所至,与之齐驱并驾,殆有不可得而优劣者。余所以命轩之名者大矣,予所以期志中者高且远矣,志中其勉之!异日无愧于此轩之名,斯无愧于乃兄;若无愧于乃兄,则步骖齐驱,殆未可以今日量也。会有伯乐,为子一顾,岂久困盐车者哉?志中其勉之」!志中名昼,于予为弟云。
李生希颜斋铭 南宋 · 高登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
龂龂洙泗之间,从游至于三千。回终日而如愚,夫子乃独称其贤。谓克己以为仁,固他人鲜俪焉。有若无,实若虚,过不贰而怒不迁。始而若卓也,叹乎高坚前后;终而庶几也,同乎步趋迟言。惜夫未达一间,而天遽夺之年。惟微言与懿行,灿日星之简编。希贤之人亦颜徒,视斯铭而勉旃(《高东溪集》卷下。)。
希贤:四库本作「希颜」。
林之奇哀辞 宋 · 李橺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三
支离先生归自湖南宣幕,门户简峻,士鲜知向。橺先君子于少颖为舅,而与支离友善,谓少颖曰:「支离、紫微一也,盍往焉」?遂从之。
肖颜堂记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八、《省斋文稿》卷二八、《江右文钞》卷三、乾隆《吉安府志》卷一○、乾隆《龙泉县志》卷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庐陵隐君子梁公克道以书来告曰:「吾老矣,进无求于世,退而筑堂,榜曰『肖颜』,非敢有意道德也,庶几肖陋巷之乐云尔。子盍为吾记之」?予以童子从公乡校,蒙训励奖与甚至,今又不远数千里来须鄙文,其何说之辞?请诵异时闻诸函丈者而复公命。嗟夫!箪瓢之乐,颜氏之极至也。《鲁论》二十篇,夫子称颜子众矣。曰如愚,曰好学,许之以用舍行藏,而告之以四代之制,待之非不重且大矣,然未称贤也。独于在陋巷则曰:「贤哉回也!贤哉回也」!予是以知箪瓢之乐为颜氏之极至也。方颜氏之学夫子也,步亦步,趋亦趋,仰高而钻坚,瞻前则在后,惴惴然惟恐交一臂而失之,恶在其为乐哉!及夫由适卫而得心斋之妙,由心斋而造坐忘之域,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出智,同于大道。于斯时也,进以行道为乐,退以守道为乐,一性之外,无馀事矣,抑不知陋巷箪瓢之为华屋鼎食与?华屋鼎食之为陋巷箪瓢与?盖非深造乎道者不至于此。不然,则安贫而不怨,菲食以自约,此后世高人处士之流皆能勉而为之,何足为颜子重而夫子申言其贤也哉!今公自少而至壮,自壮而至老,学师颜子,而贫或过之,又能筑堂揭名,日从容乎其中,可谓笃志不衰者矣。扬子曰:「睎颜之人,亦颜之徒也」。公何逊焉!虽然,贫,外也;乐,内也。在外者有目斯可睹,而在内者非圣人莫辨也。坐无尼父,焉别颜回?顾小子何足以识之哉!他时效官岁满,归省丘墓,尚冀登斯堂,请斯乐,公其有以语我夫!绍兴二十四年月日记。
愚谷箴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五、《诚斋集》卷九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安成刘江伯深自号愚谷,益公铭之,诚斋野客杨万里复为之箴。
愚公之愚,有允无诬。愚溪之愚,里黠襮愚。如愚之愚,愚与道俱。何择非一,亦颜之徒。
回潭州褚教授启 南宋 · 舒邦佐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双峰猥稿》卷三
疏恩芝检,职教杏坛。画舫飞来,闻水击三千之里;泮宫不冷,将螟肖七十之徒。自惭无习主簿之名,安敢通郑广文之问?忽拜云烟之纸落,似怜草木之味同。某官织锦为裳,飞霞作佩。奉子大夫之对,斫桂何高;中经博士之科,穿杨尤巧。长沙独冠九郡,比年连出三魁。维楚有材,亦颜之铸。秋风借便,又当偕计之年;春服既成,况是舞雩之日。少劳匠诲,即听锋追。某误墨得官,勾朱作吏。归梦栩栩,虽止为数月之留;锯屑霏霏,尚欲胜十年之读。
卓氏二子名字说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北溪大全集》卷一二
温陵卓君廷瑞,嘉定乙亥秋游临漳,访予衡檐而定交焉。予覸其为人,盖亦知有是学而好之者也。自是相与几两阅月,襟怀输写,趣味投合,有金兰之契。一日为予言:晚得二子,有可教之质,欲名其长以克、字伯仁,名其次以存、字叔义。盖取《鲁论》《易传》之语,请为讲明其义之所以然,庶其归也,得以为趋庭诏士之助。予义不得辞也,为之言曰:
卓氏子克,字曰伯仁。惟仁如何?心德之真。浑然全体,纯乎天理。四端五常,皆管于是。众善斯长,妙主性情。如元统天,不息其生。人惟有身,口鼻耳目。手足四肢,接物生欲。人欲一间,心晦厥灵。天理之公,不复流行。于是不仁,如顽如痹。灭理穷欲,何所不至。圣学要诀,求仁为大。何以求之?克去心害。非礼而视,非礼而听,非礼而言,非礼而行。凡此众疾,皆害于中。克之克之,靡他其功。见善惟明,真知不疑。人欲攸起,有触其几。用心惟刚,勇决不吝。人欲之去,有拔其本。几莹无遁,本绝不遗。欲净理纯,仁德乃辉。在昔有回,从事于此。心不违仁,体具孔子。彼我丈夫,希颜亦颜。咨尔子克,其惟勉旃!
卓氏子存,字曰叔义。惟义如何?曰心之制。制之在心,如利刀云。物来触之,则半而分。一可一否,便成两片。一从一违,决有定见。初无所为,惟理之宜。日用由行,坦然正逵。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一惟当然,何私之有?起居话言,饮食葛裘。计较之私,一毫不留。酬酢万变,其则不紊。物各付物,一止其分。君子存之,念兹在兹。一息无间,靡他其为。见义必明,如辨白黑。灼然不乱,无为利惑。守义必固,金石其坚。确然不渝,无为利迁。如是而存,义即我立。存之又存,众义毕集。慊心无馁,气自浩然。乃复其初,塞乎两间。体用具全,终始惟一。所谓终之,于易无失。咨尔子存,毋忽于易。舍之则亡,是谓自弃。
希贤堂记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六、《竹坡类稿》卷二、弘治《徽州府志》卷一○
凤山汪君清之,奉尊翁命,筑堂于居之西偏,与诸子侄肄业其中,欲扁以「梯云」,而谒其书于鹤山魏公。公谓:「名固美矣,未免要人爵也,曷若修天爵而人爵自从之乎」?「然则如之何而修之」?曰:「濂溪周子有言,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希之则脩之矣」。因为易其扁,而大书曰「希贤堂」。清之既揭诸堂之颜,亟以语予,请为发其义。予方多事,未暇也。兹又来访钱唐马城之寓舍,而请益力。予何敢轻下注脚,谨即周子之言申之。夫自士而贤,自贤而圣而天,其功甚大,而希之之始,当以贤为准的。贤当以伊尹之所志,颜渊之所学为准的。伊尹之所志,岂非欲尧舜其君,而无一夫不得其所欤!颜渊之所学,岂非欲不迁怒,不贰过,而三月不违仁欤!彼其耕莘野而乐尧舜之道,伊尹固未尝无颜渊之学,居陋巷而发为邦之问,颜渊亦未尝无伊尹之志。二大贤易地则皆然,周子特举其一出一处之显然者,以诏天下后世耳。士而志伊尹之志,则必自任以天下之重。若射之有志,发无不中,而阿衡固罔专美矣。学颜渊之学则必请事于为仁之目,犹川之学海,行无不至,而晞颜亦颜徒矣。由颜渊之学,充伊尹之志,成己成物之道备矣。虽然,二大贤之志之学,人皆可希也,而有能有不能者,诚不诚之间也。诚者何?实而无妄之谓也。士能反身而诚,不事缘饰,则立志讲学必以实,而无愧于身;事亲从兄必以实,而无愧于家;忠信笃敬必以实,而无愧于乡;廉勤谨干必以实,而无愧于官。有实胜之善,无名胜之耻,由是复焉执焉,而贤可希。等而上之,性焉安焉,而圣可希;又等而上之,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而神可希。神则天矣。周子之言反覆䌷绎,而希之之功,不其大哉!鹤山之望于清之,不其至哉!异时清之端处斯堂,松柏其操,而诸子侄兰芽玉叶,辉映其下,相与目希贤之扁,心希贤之义。心之则常目之,目之则益心之,求其如伊、颜者,去其不如伊、颜者,是能尽希贤之实也,亦斯扁之助也。抑予闻伊志颜学,自孔孟而后,得周子作书而益彰。周子之书,自二程子而后,得朱文公先生训说而始著。清之居近先生之故居,去先生之世未远,故多得先生之遗言遗墨,口之不置,手之不释,宝之不啻曲阜之履,则于先生所传周子希贤之说,讲之必熟。今乃不予彼而有请焉,得非以予常有意从事于斯欤!清之幸以予前之言归而求之,又转以告吾乡人,毋使新安朱文公所传周子之正学洋洋于四方,而独泯泯于新安,以启东家立之诮,是区区之望也。清之曰:「唯」。归刻诸堂壁,与同志共之。嘉熙三年长至日,里人竹坡吕某记并书。
跋刘状元集后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四、《梅野集》卷一○、《永乐大典》卷二二五三六
公读书之清风峡,岩窦幽阒,非人间世,真与胸次丘壑相料理。曩者赵公不遏为临江太守,过其地,喜其心目开明,于峡之阴筑宫以祠公。星移物换之后,乃孙定海少仙汝瀁,将辟旧址增饰之。慨公之文散落讹驳,订正重刻,请识其后。愚惟念往尝涉峡吊公,于公之文,惟知王邑士、马达州、温宿松序跋而已,盖未知玉山汪先生已为公吐气久矣。一日,会汪君朝仪伯羽,谂其曾大父国器,从玉山游者也,手抄斯集,先生亲笔所跋。一旦启秘,得之喜而忘其僭。嗟乎!文特士之细耳,善论士者,取其大而略其细。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况少壮之相去,渠可以一时论?公之所志,亦非温饱,方其试艺三舍,角售寸长,诚不免乎才气之累。迨夫名与时显,学随年进,驰竞之情遣,公非西昆时矣。今观《性仁》一赋,既有见动静之指,又以叹二《典》光华,尽万物而不足报。其他著述,卓乎自有见趣。至若《念祖箴》、《冰庙》等作,又皆阐正义以正人心。粤自少孤事祖母,生则择地以便养,死则解官以终丧,信史笔之自我作古。异时授徒有塾,赈歉有廪,济旱有陂,至今里曰义荣之里,使人犹为之激昂。愚尝叹夫汉之大儒,著书立言伟矣,甘心为美新语。公浩然刚大,发于《石井联句》,有曰:「润如周孔教,清比夷齐节。我欲断谀佞,汲此洗剑血」。壮哉是诗,有为而发!玉山服其高义至行,称其不至失身匪人,良以此欤?昔苏文忠公精忠大节,词咏善谑,或者病之,是欲小害大,得乎?世人谓士工于文,雕肝琢肾,鲜以寿终,故王、杨、卢、骆俱不得其死。吁!此非文之罪也,徒文无实,生死何加损焉。公好学,亦颜之徒,颜可死而有不死者存,愚于是益信玉山之许予,非以文论,学者当知。刘之集为此邦重,汪之跋为此集重,伯羽出此跋者也,少仙传此集者也,斯文于是不朽。《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振此峡之清风,企玉山之君子,愿相与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