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论秦以诗废而亡 宋 · 郑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四、《夹漈遗稿》卷二
陈君举曰:春秋之衰以《礼》废,秦之亡以《诗》废。尝观之《诗》,刑政之苛,赋役之重,天子诸侯朝廷之严,而后妃夫妇衽席之秘,圣人为诗,使天下匹夫匹妇之微,皆得以言其上,宜若启天下轻君之心。然亟谏而不悟,显戮而不戾,相与携持去之而不忍。是故汤、武之兴,其民急而不敢去;周之衰,其民哀而不敢离。盖其抑郁之气纾,而无聊之意不蓄也。呜呼!诗不敢作,天下怨极矣。卒不能胜,共起而亡秦,秦亡而后快,于是始有匹夫匹妇存亡天下之权。呜呼!春秋之衰以《礼》废,秦之亡以《诗》废。吾固知公卿大夫之祸速而小,民之祸迟而大。而《诗》者,正所以维持君臣之道,其功用深矣!
邓文学墓志铭 南宋 · 李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方舟集》卷一六
某年月日,某州文学邓君皞暴卒于资州之客位。先是,朝廷以慈宁宫庆赉大恩,覃及士大夫之亲,皆得级爵。君以亲年例当得爵,请于州,州吏以微文格沮。君九顿首,日往候太守之颜色,词益危,请益急,守怒至不顾。君忿愤,气勃勃,填咽以死,州之士无贤不肖,知哀其死于亲,而悯其蹭蹬不遇。君举进士,蚤有声场屋,岂不能得一第以华其亲?乃冉冉七举恩科,自度其亲日月,且喜且惧;不得已,犹觊大恩之弗遗。此岂人子过望,而一跌至此,可哀也已。春秋郎之战,圣人悯童踦之死,君之孝于亲以死,不犹愈于童乎?君字熙民,皞其名也。邓世资人,为资望族。曾祖某,祖某,父某。娶某氏,年若干,子女若干。君之子未艾,亦乡贡进士,以其兄国华状来乞铭以葬,实乾道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墓域在盘石县某山之原。予尝与君共坐棘闱,时连席,喜君笔词翩翩,若欲脱去举子窠臼。盖为夙学薰染,以自困踣苦海中以死,宁非命乎!且国华兄弟之请,一再拒之不获,铭曰:
一杯之未辱,三釜之未荣。心乎于养,忍取是为不知者之重轻而汲汲于此名也!呜呼!附块而生以怆其天者,忍啜其羹?是为君墓中之铭。
顺应庙记 宋 · 李琮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乾隆《南昌府志》卷二二
赴人之急,而能抗辞以兴释围之师;分人之忧,而能督将以拒残民之寇。自非信义著于人、智勇冠当时,畴能及此哉!是宜生则为豪英,殁则为神灵,福庇生民,功扶社稷,历千万祀而庙食无穷,封爵益崇也。《祭统》所称,以死勤事、以劳定国、能禦大灾、能捍大患,皆得与于祭典。故后稷、勾龙以平水土、教稼穑得通祀于天下,而历朝将相名臣,亦各以其忠烈得血食于所治。凡此者,皆以其有功于民,故社而稷之、尸而祝之。后世因其辅国祐民,又从而褒宠之,所以顺民之心,以明报神,以教事君也。东汉之季,盗贼竞起,民无适归,奸雄豪杰,乘时肆志,擅甲兵、植强大以觊非望者,所在如是。太史公独以迈往之资,怀忠仗义,解纷弭乱,志在康时,其功勋行事,备见于吴史。考其本末,可谓信义著于人、智勇冠当时,而有功于民者也。盖尝论之,处纠纷之世,非文则无以出奇制胜,非武则无以摧坚挫锐。公在当时,虽非突围挑战、中鹄破的,施之于武,然画谋决策,应对周旋,盖亦有文事焉。观其救北海之危而乞师于玄德也,引义慷慨,不过数语,而凛凛烈丈夫之气,备见乎辞,非其文能若是乎?而本传所载,止称少而好学,其文乃不他见,岂公所学皆实用之文,而以章句之文故耶?惜公以文武全才,设施未究,天不假年。考其功未足以称其才,临终之言,自以不及升天子之阶为恨,其志概可见也。公庙食兹土,盖孙仲谋统事之初,以公都督海昏有功,遂悉以南方之事委之,故其薨也,葬于此而庙食焉。然庙之建千载矣,其庙号封爵,曩皆即其旧而称之,独未见有以公之遗德馀烈闻于时而蒙宠光者,岂潜德发辉,固自有待乎?圣宋光尧寿圣皇帝在位三十五年,金人败盟,侵扰淮甸,朝廷方督诸军遏绝剿除,既而百灵助顺,金即殄灭,有诏天下,具所在灵应素著以闻,将议褒封。此邦之人备述公禦灾捍患之功,敷奏于廷,于是顺应庙额首颁。明年,嗣天子以舜绍尧,进登大宝,邦人因所降赦文,又条上公功,请列爵故灵惠侯之封,复膺其赐。命下之日,县官暨井邑,笙箫旗鼓,迎诰至其本庙,望东南虔拜,宣布所封,已侑神三献,大夫、士相与饮福受胙,酒半,令尹陈君举觞而言曰:「庙额封侯无愧矣,而事之所遇,得不为千载一时乎?夫神依人者也,千载一遇,虽本神之功,而其缉谋经理,实二生力焉」。盖指琮之子大源与邑人杨闻诗之子骥而言也。琮起而言曰:「公之遗德馀烈,凡属当时所治之地,无不蒙其惠,而此邦之人,事公弥敬,饮食必祭,水旱疾疫,盗贼窃发,无不以祷,祷则必应。琮族居密迩公之祠场,而环庙之山,与夫庙地又皆世业,故感公之惠为多,在建炎间一新其庙貌,至今历时之久,椽腐瓦碎,门颓墙圮,幸因建侯之封,将率诸弟再葺而新之,并叙今日所致之由,而刻诸石」。士大夫同辞而赞曰:「兹盛事也,非子其谁宜为」!琮既言矣,敢不承令。公有行庙在邑,邑人以每岁端午前期扶老携幼,迎公入行庙,留祭五日,为游江乐神之戏,节后一日,复倾城送还本庙。故赐额之敕,杨闻诗分掌在行庙,而本庙在墓地,故封侯之诰,琮实掌焉。昔诸葛孔明之殁也,蜀人思之,所在崇祀,而汉诏独以庙墓为正,故今录公封侯之诰,与公存殁功烈终始之大略,刻石本庙,昭示将来,庶几公因其所封而厚其福于辅国祐民,则自侯之封等而上之,复将有所遇焉。乾道三年四月一日戊辰立石。令尹陈君,右承议郎光祖也。
按:乾隆《奉新县志》卷一二,乾隆十五年刻本。
月林堂记 南宋 · 潘畤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三、光绪《上虞县志校续》卷二八
余自幼喜读陶渊明、杜子美诗,渊明有「性本爱丘山」,子美有「月林散清影」之句,每志斯言,他日作舍,环竹而居者,必榜以「月林」,面山为堂,必榜以「爱山」。淳熙丁酉秋七月,五夫别墅之左右,得旷土二十馀亩,北抵徐山。山虽不高,其来甚远,至是而止。依以为堂,如屏风然。面值南山,色润可爱,两山拱接,若为宾主者。明年二月,始定诛茆之计,首为爱山堂、月林堂,尽望南山之胜。月林堂四面皆修竹,余少所志,于是乎得。又为乐寿堂、浮香阁、清风峡、静止斋,乔木茂树,环舍迥抱。会将诣湖北,移宪湖南,擢帅广东,复徙长沙,一出六年,友端能承乃翁意,为厅为门,为两庑与他屋之未备者。辟小圃,开径与后山通,上下萦纡,远近二三里许。余初手植梅、桂五十馀本,友端补之,益成佳胜。复搆小亭二十馀所于花木之间。甲辰冬十二月,余自长沙被召,力辞而归,吾庐落成已二年矣。余年六十有三,入仕凡三十七年,凡所居官,不敢苟且,及为监司,为帅臣,以为一有不善,被害者多,往往竭思虑,疲精神,故血气顿衰,而疾病以生,因颓然无意于世。志懒多倦,读书不立程度,然非有益于善心,有儆于昏惰,有助于閒适者,则有所不暇。惟乐寿堂为叙族之所,而月林堂、静止斋乃余修藏之所,各一大厨,贮《孝经》、《论语》、《孟子》、四书,《易》、《春秋》、《礼记》、大字《通鉴》,三史,范纯夫《唐鉴》,陶渊明、韦苏州、元道州、杜子美诗,《本草》、《千金》诸方,遇欲观览,信手抽取,随意翻阅,有所会悟。或不觉终卷,困即推去,支颐而睡,童仆无敢呼者。有时闻池中鱼跃,或山閒鸟鸣,忽然有觉。旧能弹琴三十曲,一行作吏,浸废不理,今如隔世矣。家藏二琴颇佳,常置清风峡、爱山堂,兴来辄作数声,亦复欣然有得于心,不自知其不能为琴也。诸小亭游赏各有所宜,时作小诗题壁閒,随所欲言,信笔直书,不复苦思以事雕琢。浮香阁,邻里相过,止具香茗清谈而已。或过午,则折莲取菱芡、瓜果以侑村醪,杂坐茂树修竹间,有杜陵「共醉终同卧竹根」意味。凡相与言,不过雨旸寒燠、谷粟桑麻,无非田野閒事,未尝议论时务及世治乱。老妻儿孙辈知予爱閒,无仕宦意,皆安于閒静,若将终身焉,盖优哉游哉,聊以卒岁而已。生平最喜书画、金石刻、秦汉旧物、奇砚古墨之属,至是澹然悉付儿孙,不以累心,殊觉胸次洒落,无复一尘之翳如虚空然。若必利达而后可以行其志,岂若予之所乐,非贫贱富贵可以加损哉!因书于壁,以示吾子若孙云。
辞免起居郎奏状(绍兴三十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历官表奏》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左奉议郎、监察御史臣周某状奏:右,臣今月二十三日□准尚书省劄子:三省同奉圣旨,除臣起居郎,日下供职者。明命初传,震恐无地。臣窃以柱下置史,君举必书,自我祖宗,甚难此选。或以久次文馆,或以尝历剧曹,或以德望词华度越流辈,然后稽参舆议,举而授之,未有资浅望轻,径跻而躐至者也。如臣无状,岂不自知?欲勉于问学而智识甚凡,欲勤于事为而才力不逮。三年朝路,一善未闻。太上皇帝意其退缩似恬静,鄙朴似愚直,援而寘之六察之列,使事陛下。今既数月矣,略无补报,日夜常自刻责,岂谓骤膺简擢,入侍螭阶。稽之旧章,既惭践历;概之近比,更愧超踰。幸今误恩虽加而赞辞未出,择人改授,犹可及也。惟陛下矜其诚恳而俯从之,臣不胜幸愿。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起居张舍人颂德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省斋别稿》卷六
兹盖伏遇某官望隆国士,名冠儒科。君举必书,久珥螭坳之笔;王言作命,兼裁鶠阁之文。爰于献纳之馀,
按:下同前。
与郑景望吏部书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四、《书稿》卷一、光绪《永嘉县志》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某向来常恨无路款教,今使节言旋,虽获一再瞻望,又义不敢曲留从者,凡所欲言,十未布一二。正尔耿耿,伏辱贬教,喜承经旨台候动止万福。程氏书尝收数本,而未有如是之备者,最后《经说》尤所愿见,拜赐感幸深矣。大凡深于学,必能合乎内外之道。近世士人稍通其说,则谓施于事者便与圣贤合,自信太早,而不知他日未免害道。所赖吏部及钦夫二三公推所蕴以觉来者,于抑扬去取间,使是非深浅皆有所别,自然儒效日白于世。某所望门下莫先于此。此外惟为国保重。会君举教授告再三致意,昨所箴儆,不敢不勉也。
与吕伯恭正字书(二 乾道九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书稿》卷一
近托奏邸寓书,达否?杨廷秀送岁前所惠教,不胜感慰。讯后孝履何如?先使君遽经祥祭,孝慕何以为怀?来示每以学道未至为言,此所谓有若无、实若虚者,某辈又将如何?近得敬夫并元晦与子澄书,亦是如此,窃深叹仰。某辞郡之章既不获通,不免力恳相参敷奏,想须见怜。地远,又无由请教,想不见念也。汪丈在三衢,必数通问。刘汝一何日上?去冬有王日休秀才携其书来,席未暖而卒,已呼其子至此津遣归闽,因会望语及也。兴化兄令再三致意。子中阙尚远,偶过隆兴谢龚帅,未归。陈君举一书告为递去。馀冀节哀自重。不宣。
与吕伯恭正字书(三 淳熙元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书稿》卷一
某顿首再拜,伯恭正字学士尊兄坐下:子澄回,辱诲答。今既累月,欲时寄数字,苦于无便,递中又虑浮沉,徒有愧企。暑甚,恭惟尊候万福。祥琴久御,未睹除目,何也?开谕谆谆,叹服无已。兄以高世之资,济不息之学,皇皇焉有言必询,有疑必改,盖将追贤哲而与之齐,非特欲寡其过而已,甚休甚休!罢会极善,人众则贤不肖杂进,恐非徒无益。其间有不事科举,专以学问为事者,留三五人相与讲谕,亦閒居至乐也。某慵懦自画,兄所素知。每思向来琢磨之言,他人谁肯如此?今不加勉,日退一日,遂将为庸人以老,徒自惭惧。庐陵过从极少,幸南丰兄未赴官,可请益耳。其他非会面握手莫能尽,一味驰仰。钦夫春间一病危甚,极为之虑,比幸复常矣。元晦一意古学,固无可议。只是晚辈喜假其说,轻试而妄用,其于许可之际更劝其致审为佳。士龙之讣久已闻之,骨相太屯,知难任重,可伤可惜。君举因书致意,前附一纸,未知到否?子澄兄弟在赣,音问甚数。谦之自西徂东,颇不乐,数遣记,都未得报。此公矜持尺牍,可亮其非相疏;至于贤德,则使人极不能忘也。韩丈已自遣书。馀冀保爱。令女曾议亲否?
与陈梅州自修书(庆元二年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书稿》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某悚息拜启:自顷复状,老病支离,且无从访便,浸缺嗣音,如此倾乡何?新春,恭惟台候万福。二千石足以行志,想阖境受赐不浅矣。君举交游三十年,心实敬爱不少忘,中间为长沙旧僚及一二唇吻之士妄相斗谍,左右所深知,固尝为解释矣。近中司论渠尚有今识其人之语,无乃复致疑乎?向止谓减上三等户折米钱二万缗,致官员月俸欠阙两月,激赏库捐桥口酒钱八千缗,帅司官供给无所从出,以是指同僚献利害者,君举何与焉?此外固无毫釐差失,而某亦无半言相诬,不料好事者酿成口实,惭惧无地。因书幸为及此,盖目击与耳剽,虚实自不同耳。末由款晤,临风增情,愿加保爱,别俟召用。不宣。
与新湖北徐帐干浩书(庆元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书稿》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某顿首。居幸邻州,闻盛名之日旧矣。知与元晦、君举、从之、茂献诸公游,固宜尚友前哲,笑视老悖。虽欲强附,有所不敢。岂图高谊,先枉手书,重以杂著数十篇,论事之高远,发策之精详,表启之得体,诗词之中律,譬如奇材异宝,森列横布,反覆诵味,拱揖不暇。至于《唐论》五篇,探端知绪,深切著明,尤得作者关键,而非寻常文人才士所能及也。则虽未识风度,而所谓看书道眼、惊坐英谈,已在不肖耳目中矣。方当执热,顿濯清风,其快孰禦哉!属病倦,强捉笔为谢,不审履况何如?尚阻晤语,万万保爱,不宣。
与赵子直丞相劄子(一八 绍熙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书稿》卷六、《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七
某辱此月十四日诲答,赵永州书亦已拜领,并深感慰。秋凉,恭惟台候动止万福。某藉朝芘粗遣,惟心力疲乏,大非昔比,年垂七十,理固应尔。更一月后即控祠请,望于庙堂张本,免至再乞。若非自觉病躯费支吾,且运气方恶,亦岂敢备礼也。二事辄具别纸。本欲遍作诸府书,正以心悸目痛未能下笔,数日间专遣谢缄矣。湖北水溢,波及此间外邑之益阳县,他无可言。泸南七月十二日纷纷,甚可骇闻。张帅继王宗正妄费之后,府库稍充。其人性清而执,必是于近例支散钱物之类有所撙节,所以致此,其人只可为监司耳。馀蕲顺令保颐,即俟柄用。
一、卖田事。此间僚属屡劝援湖北例乞免括卖,私谓顷年长沙已曾施行,义当助国经费,不敢有请。又见常平使者,云已申乞免郴、桂、武冈三郡被边去处,深赞其知体而不复有云。前日渠到此,却云得庙堂书,此事寝而不下。会收宜章滕瑱申状,谨以封呈。若庙堂知其所得之微,必欣然从之,试问君举,亦须能言,何止太山一毫芒也?敢望速为禀诸公,只检会张仓所申画旨行下,非惟快便,兼无形迹。偶张仓已往邵州巡按,商量不及,亟以致恳。如姻家户部方提领此事,必可致力,得附此介一报,庶免迂回,幸甚幸甚!
一、修城事计度又累月。初缘六七十年无人问著,其上皆生巨木,根株牵引,更几时必尽摧垫。凡费数月工夫,用钱数百千,雇人芟斫,始见缺陷去处,乃敢具禀。若朝廷未许十万,则亦不敢轻议。今既荷诸公有意成就,即令属官更加审覈,数日后方敢具奏。大意欲得令漕臣提督(沿边漕臣皆带提督修城。),飞虎及本州诸军出力,而令两倅往来监视,其钱物亦付漕司。某并不干预,非特旦夕丐去,亦自无心力及此,姑发端为永久之利耳。初亦拟费数十万缗,既见基址可以增陪帮贴,乃定十万之数。若得度牒自行变转,或降一半会子,却从行在发往淮西总所截兑所解之钱,似亦两便。今先陈大略,续有申明文字拜呈矣。过堂能于相参二枢密处禀及,尤幸。
与汪郎中义端劄子(三)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某窃以天气暄和,恭惟某官台候万福。特辱书诲,不胜至感。水寨曲折,此难遥度。望反复与邦人之贤者再三商榷,然后参以辨吏智士而博谋之,以公牍见谕,当折衷行下。然详观来示,思过半矣。陈广小人,全在驾御如何。前政任用过当,自应妄作。当如所谕呼来,以己意镌晓之。所投两牒,一自辨说,一乞卖大舟。至于藏甲,恐碍刑名,必难自陈。今备其词劄下。渠若得要领,却保明申来,决不令归故官也。旦夕自携去,馀冀保爱,以需召节。君举数字告差人送去。子宜曾相见否?
与丁提刑逢劄子(绍熙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一四、《书稿》卷一四
某自顷复状,日欲嗣音,而杜门不与便遇,因循至此。惟是倾企,实劳寸心。兹奉诲牍,爱予溢于翰墨,感愧交集。炎暑,喜承清风一道,神物相劳,台体骈臻多祜。某衰老,幸安畎亩,第百病交攻,略无宁日。福过理所当然,不足矜念。晤言悠缅,滋剧驰溯,所愿垂意卫生,倚需异宠。
某载惟文章政术独步斯世,自结主知踰二十年,正以精明敏达,所至兴利除害,奏课第一。适当重外之时,致缓环赐。今距成资仅三时,亦既除代,则螭陛鶠阁此去恐烦践历矣。振官府之委靡而不塞奸氓衣食之原,最为上策,如汉世绣斧逐捕抑末矣。贤使者在彼,夫复何忧!刘卿已到常德否?老于帅节,必能协心布宣德意,尤可喜也。陈君举所序佳篇,朝夕玩味,叹仰无已。沅湘古迹满前,按行馀暇,计吟咏益富,犹且不以己长绝物,一眄梁山恧语,何其谦也。三复来谕,但深惭戁。
与楼大防尚书劄子(绍熙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一四、《书稿》卷一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某窃以秋炜致爽,恭惟某官玉立从班,神明辅翼,台候起居万福。内外制远追两汉,燕、许、常、杨曾何足道?君举到阙,必真学士之除,斯文幸甚。晤言悠缅,临风怅望,敢祈为国珍练,行展经纶之蕴。
某连年抱病,形体骨立。中夏忽染沉疴,绝而后苏,迄今犹未复旧,乃值重华遗弓,号慕痛切,生意尽矣。特蒙诲问,三复感塞。兹者天下事已定,公卿协赞之力为多。鲁公勋德方隆,中外攸赖,江海残生知免矣。四明书尚未暇遣,赠谥想有成说。
某悚息拜问国太夫人,钦想寿祉弥隆。令弟奉议已遣报,潘君文字切望成就之,毋使某失信于紫薇,幸甚。馀具别幅。
与张君量提举劄子(绍熙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一四、《书稿》卷一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某近附宪车便人拜状,必关清听。兹有少事冒言之:清湘杨照者,广西人。顷在朝,以其奋身远方,稍出其类,颇尝延誉,拘于初改官,不能有所成也。其后陈君举在本路论荐,有任满升擢之命。今闻以民讼送营道,不知其事如何,敢望一谕,或可阔略否?修城本意以飞虎军将佐数人曾经版筑,颇知次第,今皆老迈,过数年则新进者难责以此,故欲及某在此,为请于朝,丐十数万缗张本。今虽蒙恩曲从,然工役浩大,时月正寒,方逐旋措置砖灰,度亦未易遽办。兼老病龙钟,开岁即再求归胙,乞付之漕台,盖为是也。特勤台谕,敢详布之。湖、袁、信皆大火,此亦时时微有遗漏,幸警备,随即扑灭。衡阳多竹屋,尤宜照管也。
夫人朱氏墓志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诚斋集》卷一二六
夫人朱氏,温州瑞安人也。处士讳俊之女,林君文质之夫人,长溪主簿颐叔之母也。夫人事父母以孝闻,及归林氏,为冢妇,事舅姑如事父母。逮事祖姑陈夫人,陈春秋高,齿落尽,舅婴末疾,母子饮食异嗜,夫人治庖食上二老,各为之饱。调胹重仍,夫人忘劳。姑冯夫人性勤以严,日以昧爽兴视家政。夫人盥栉已,辑事以待,姑来有怿无诘。冯既老,有幼女最爱念,托之夫人。夫人与同卧兴,补纫必躬。既长及笄,饬厉勤劬,德言容功,不教以今,惟古是若。办装归于陈氏,遂为贤妇。每怀夫人,必曰:「人有一母,吾有二母」。处士既没,窭不克葬。夫人言涕俱出,谓林君曰:「吾父母未葬,尚以生为」?竟倾赀以塴焉。夫人初得二子,辄失之,惧舅姑之伤,乃养张氏子曰义叔。后十年梦遇三男于田,玉雪娟好,累累若挽衣不释者,欣然挈携以归,已而生颐叔、渊叔、贲叔云。义叔以护作戈船功授承信郎,转承节郎,先夫人而卒。颐叔举进士中第,渊叔、贲叔皆殖学。女一人,嫁夫人弟之子伯山。孙十人,七男三女,皆幼。夫人年六十三,乾道六年三月甲子卒。后二年三月某日,葬于邑之岘山。颐叔以同郡陈傅良之书来请铭于庐陵杨某,铭曰:
亲恙靡已,何敬弗弛,曰予孝子。忍瞑托孤,何谊弗渝,曰予丈夫。宜弛而楙,宜渝而否,乃有此妇。子兮方骞,母兮下泉,彼苍者天!
答敬夫孟子说疑义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三
《告子》篇论性数章。
按此解之体,不为章解句释,气象高远。然全不略说文义,便以己意立论,又或别用外字体贴,而无脉络连缀,使不晓者展转迷惑,粗晓者一向支离。如此数章论性,其病尤甚。盖本文不过数语,而所解者文过数倍;本文只谓之性,而解中谓之太极,凡此之类,将使学者不暇求经,而先坐困于吾说,非先贤谈经之体也。且如《易传》已为太详,然必先释字义,次释文义,然后推本而索言之。其浅深近远,详密有序,不如是之匆遽而繁杂也。大抵解经但可略释文义名物,而使学者自求之,乃为有益耳。
夜气不足以存(解云:「夜气之所息能有几,安可得而存乎?」)。
按此句之义,非谓夜气之不存也。凡言存亡者,皆指心而言耳,观上下文可见(云「仁义之心」,又云「放其良心」,又云「操则存,舍则亡,惟心之谓与」,正有「存亡」二字,意尤明白。)。盖人皆有是良心而放之矣,至于日夜之所息,而平旦之好恶与人相近者,则其夜气所存之良心也。及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则此心又不可见。若梏亡反覆而不已,则虽有日夜之所息者,亦至微薄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矣,非谓夜气有存亡也。若以气言,则此章文意首尾衡决,殊无血脉意味矣。程子亦曰「夜气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意盖如此。然旧看《孟子》未晓此意,亦只草草看过也。
大体小体。
此章之解意未明而说太漫,盖唯其意之未明,是以其说不得而不漫也。按本文「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心之官则思」,此两节方是分别小体之不可从而大体之当从之意(解云:「从其大体,心之官也。从其小体,耳目之官也。」只此便多却「从其」四字矣。)。下文始结之云:「此二者皆天之所以与我者,但当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耳(此章内「先立乎其大者」一句方是说用力处,而此句内「立」字尤为要切。)」。据今所解,全不曾提掇著「立」字,而只以思为主。心不立而徒思,吾未见其可也。于是又有君子徇理,小人徇欲之说,又有思非汎而无统之说,又有事事物物皆有所以然之说,虽有心得其宰之云,然乃在于动而从理之后。此由不明《孟子》之本意,是以其说虽漫而愈支离也。七八年前,见徐吉卿说曾问焦某先生为学之要,焦云:「先立乎其大者」。是时熹说此章正如此解之支离,闻之惘然,不解其语。今而思之,乃知焦公之学,于躬行上有得力处。
反身而诚(解云:「反身而至于诚,则心与理一」云云。)。
按此解语意极高,然只是赞咏之语,施之于经,则无发明之助;施之于己,则无体验之功。窃恐当如张子之说,以「行无不慊于心」解之,乃有落著。兼「乐莫大焉」,便是「仰不愧,俯不怍」之意,尤悫实有味也。若只悬空说过,便与禅家无以异矣。
所过者化,所存者神(解中引程子、张子之说,合而为一。)。
按此程子、张子之说自不同,不可合为一说。程子云:「所过者化,是身所经历处;所存者神,所存主处便神(是言凡所经过处人皆化之,而心所存主处,便有鼓舞风动之意,不待其居之久而后见其效也。「经历」及「便」字尤见其意。又引「绥来动和」及《易传》《革》卦所引用,亦可见也。)」。今以《孟子》上下文意求之,恐当从程子为是。张子说虽精微,然恐非本文之意也。
君子不谓命也。
此一章前一节文意分明,然其指意似亦止为不得其欲者而发。后一节古今说者未有定论,今读此解,说「智之于贤者」、「圣人之于天道」两句极为有功,但上三句却似未稳。盖但云出于自然,则只似言性,而非所以语命矣。顷见陈傅良作此论,意正如此,方以为疑,不知其出于此。岂尝以是告之耶?熹窃谓此三句只合依程子说为禀有厚薄,亦与下两句相通。盖圣与贤则其禀之厚,而君子所自以为禀之薄而不及者也。然则此一节亦专为禀之薄而发。
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
窃详所解,熹旧说亦然。自今观之,恐过高而非本意也。盖此六位为六等人尔,今为是说,则所谓善者,乃指其理而非目其人之言矣,与后五位文意不同。又旧说「信」为「自信」之意,今按此六位皆它人指而名之之辞,然则亦不得为「自信」之「信」矣。近看此两句意思似稍稳当,盖善者人之所同欲,恶者人之所同恶。人之为人,有可欲而无可恶,则可谓之善人矣。然此特天资之善耳,不知善之为善,则守之不固,有时而失之。惟知其所以为善而固守之,然后能实有诸己而不失,乃可谓之信人也(张子曰:「可欲之谓善,志仁则无恶也。诚善于心之谓信。」正是此意。)。不审高明以为如何(此说「信」字未是,后别有说。)?
前书所示《孟子》数义皆善,但「条理」字恐不必如此说。盖此两字不能该得许多意思也。「始条理」、「终条理」,犹曰「智之事」、「圣之事」云尔。「条理」字不须深说,但「金玉」二字却须就「始终」字上说得有来历乃佳耳。《易》之说固知未合,亦尝拜禀,姑置之,以俟徐考矣。大抵平日说得习熟,乍闻此说,自是信不及。但虚心而微玩之,久当释然耳。若稍作意主张求索,便为旧说所蔽矣。此书近亦未暇卒业,却看得《周礼》《仪礼》一过,注疏见成,却觉不甚费力也。亦尝为人作得数篇记文,随事颇有发明,卒未有人写得。俟送碑人回,附呈求教也。心气未和,每加镌治,竟不能悛。中间尝觉求理太多而涵泳之功少,故日常匆迫而不暇于省察,遂欲尽罢生面功夫,且读旧所习熟者而加涵养之力,竟复汩没,又不能遂。大抵气质动扰处多难收歛也。且如近读二《礼》,亦是无事生事也。蕲州文字亦尝见之,初意其说止是不喜人辟佛而恶人之溺于佛者。既而考之,其间大有包藏,遂为出数百言以晓之,只欲俟伯谏归而示之,未欲广其书也。近年士子稍稍知向学,而怪妄之说亦复蜂起,其立志不高,见理不彻者,皆为所引取,甚可虑也。间尝与佛者语,记其说,亦成数篇,后便并附呈次。昨夕因看《大学》旧说,见「人之所亲爱而辟焉」处,依古注读作「譬」字,恐于下文意思不属。据此「辟」字只合读作「僻」字,盖此言常人于其好恶之私常有所偏而失其正,故无以察乎好恶之公。而施于家者又溺于情爱之间,亦所以多失其道理而不能整齐也。如此读之,文理极顺,又与上章文势正相似。且此篇惟有此五「辟」字,卒章有「辟则为天下僇」,「辟」字亦读为「僻」,足以相明。但「畏敬」两字初尚疑之,细看只为人所慑惮,如见季子位高金多之比云尔。此说尤生,不知尊意以为如何?然此非索而获之,偶读而意思及此耳。近年静中看得文义似此处极多,但不敢一向寻求,而于受用得力处则亦未有意思耳。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一。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八九、学行典卷九三。
答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
数日山间从游甚乐,分袂不胜惘然。君举已到未?熹来日上剡溪,然不能久留,只一两日便归。盖城中诸寄居力来言不可行,深咎前日衢、婺之行也。如此则山间之行不容复践,老兄与君举能一来此间相聚为幸。官舍无人,得以从容,殊胜在道间关置车中,不得终日相语也。君举兄不敢遽奉问,幸为深致此意,千万千万。《战国策》、《论衡》二书,并自注《田说》二小帙,并往观之,如何也?所定《文中子》千万携来。陈叔达说有韩公所定《礼仪》,尚未及往借也。别后郁郁,思奉伟论,梦想以之。临风引领,尤不自胜。
与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
君举竟未有来期,老兄想亦畏暑,未必遽能枉顾,势须秋凉乃可为期。但贱迹孤危,力小任重,政恐旦夕便以罪去耳。旱势已成,三日前犹蒸郁,然竟作雨不成。此两日晨夜凄凉,亭午惨烈,无复更有雨意。虽祈祷不敢不尽诚,然视州县间政事无一可以召和而弭灾者,未知将复作何究竟也。本欲俟旬日间力恳求去,缘待罪文字未报,未敢遽发。今遂遭此旱虐,如何更敢求自便?但恐自以罪罢则幸甚,不然,则未知所以为计也。不审高明将何以见教也?新论奇伟不常,真所创见。惊魂未定,未敢遽下语。俟再得馀篇,乃敢请益耳。婺人得钱守,比之他郡事体殊不同。他人直是无一点爱人底心,无医治处也。赵倅之去甚可惜,鄙意亦欲具曾救荒官吏殿最以闻,以方俟罪,嫌于论功,遂不敢上。不知钱守曾再奏否?若其遂行,实可惜也。《书义破题》真张山人所谓「著相题诗」者,句意俱到,不胜叹服。他文有可录示者,幸并五篇见教,洗此昏愦也。向说方岩之下伯恭所乐游处,其名为何?其地属谁氏?幸批示。近刊伯恭所定《古易》,颇可观,尚未竟。少俟断手,即奉寄。但恐抱膝长啸人,不读此等俗生鄙儒文字耳。社中诸友朋坐夏安稳,山间想见虚凉,无城市歊烦之气。比所授之次第,亦可使闻一二乎?「可与立者,未可与权」,愿明者之审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