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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答杜升之 南宋 · 陈文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克斋集》卷五
窃知琴剑尚处白鹿,非特老师规模愈增弘广,而此气脉赖以不绝,何其幸也!
体用动静之说,深荷反覆开谕。
鄙意非是以冥坐合眼为静,此心未有所感,寂然不动,固静矣。
及其感物而动,亦只是物各付物,事虽万变,而此心虚明自若,初不与之迁转流徙,所谓知止有定,而能虑能得也。
故周子书有「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之说。
先生因谓:「苟非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则何以酬应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
今学者固未能到圣人地位,亦只当主一
故《敬斋铭》有「当事而存,惟心惟一」等语,皆谓此心专静,方能应物不错。
蒙举写字为喻,然写字时亦只得专心写字。
今固有手写字而心思别事者,至有一事未了,而他事丛然又生者,若欲以此心应物,鲜有能中节而不错者。
文蔚所谓动亦静者,亦只欲主一无适,而为应物之本根耳,岂以冥坐合眼为静哉?
质之先训,反之吾身,事理甚明。
一时用功,即一时见效,一日用功,即一日见效,未见于道有害也。
「静存动察」,此论自是不可易。
「提撕警策工夫通贯动静」十字,乡来先生尝答一朋友书,托其以此见寄,且云:「才卿可便依此作日用工夫,不须更生疑虑,空费谈说,过却光阴也」。
文蔚自此佩服不忘,恨至今犹且断续渗漏,未能副其丁宁告戒之意。
契兄但着实用功,更多读书参验,则将自见得矣。
别纸「戒谨恐惧」之说,此即静时操存之法,自不容悠悠,亦不容急迫。
因其已发而遂明之工夫,当如晦叔李兄之言,而国秀余兄之论文义亦切近。
浩然之气伊川之说甚明,诸兄辨之已详,终恐伯亮胡兄一向执己见耳。
大率讲论,理到处须服。
文蔚远承见示,不敢阿徇,更望与诸兄商订,复以见教。
赵司直季仁 其三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三、《北溪大全集》卷二四
载伯话别次道及节夫,已求书为四明之行,此子可谓狂妄矣,闻之深为叹惜。
前日相聚许多时,凡有议论,渠多不入意,只以守槎溪之言自为足了,又殊无扣击,无因与剧谈痛论。
今流而为此举,乃是于圣贤门户中,元来全未有少知味处,故以为缓而不在急,盖无可扣击者。
因觉相聚间泛泛地徒饮食,忽聚忽散,亦不济事,须是带一两件切要书去,不必以道自逊,须举两三段道义,与众讲贯,明白剖析,如此则每聚每有益,于后生有不能问及未知所向者,皆可以有补。
渠馆地在何处?
今一书早与救正,不及封,望为封达之。
载伯又说袁侍郎欲著书尊其师,岂可强著书?
亦岂可强尊所学?
大抵全是禅家宗旨,无一字与合。
假如推尊之极,亦不过《传灯录》上添一位尔。
若说去圣五百年得其传者推象山,但越见其魍魉无忌惮之甚,为后世一大笑也。
前日寅仲书中有谓「口头尽说得,笔下尽写得」,恐亦只是看他不破而云耳。
孟子知言地位,自非物格知至、理明义精者不能,非可容易及也。
如看他不破,初亦何害?
只恐被他引去,则为害之大者。
然与之周旋浃洽,亦安能保其决不为之引去耶?
此又在诸贤所当深自戒也。
郑节夫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九、《北溪大全集》卷三二
都城获奉从容,知贤者资质志趣之美,实惟欣幸。
别来山川日阻,愈见差池,而此心则未尝忘也。
载伯来,得知贤者已有馆地,便即就赴,不胜慰怿。
报别次,又道及贤者已觅书为四明之行,其意久矣甚锐而不可遏者,何邪?
骤闻此举,甚为贤者伤惜,弥夜达旦,耿耿于中,不能以自平也。
且彼持敬苦行一节,诚亦可钦羡,然所持者亦只是一个死敬,所苦者亦只是一个死行而已,有何运用活乐处?
有何裨补济益处?
其学术议论,不过只是一老禅伯,祖师传授,根原本领差错,来本只是禅家宗派,非可以吾儒论《己易》数千言,无一句是,察言以求其心,即此便见他所以为心处。
永嘉之政,殊可笑,考迹以观其用,即此便见他所以为用处。
其门下多是引接僧道辈来往,以法门兄弟气类相同之故。
严陵之詹,乃其朋侪,跋《己易》为清明,则其胸中亦可见矣。
喻、顾及后进辈有邵、,皆其党,议论乖缪处甚乖缪,凡鄙处甚凡鄙,无一字合正腔窠,无一语相入。
严陵九峰寺僧惠觉者,詹悟道时尝造请證印,得朝闻夕死一言而归,不胜其欣荣。
喻、顾即日与他为至朋,无时不造谈论,其平日从游趣向,只是如此,彼识吾儒门户是如何?
识圣人坛场境界是如何?
而欲以儒家事业、圣门渊源与之讲订,则大误矣。
严陵讲义四篇,曾见否?
此吃紧为天下来世学者立一定准程,非止为山峡间一州之设,的无相误处,幸勿以厌平淡、喜新奇之心而易忽之。
及所与寅仲初书,并严陵学者郑生闻书、邵生甲书、王生震书及诗,所辨论象山异端之学及学者要切工夫处甚详明,幸一复熟之。
此等辈不师孔,不师孟,而师佛照,其为学规式、用功节目,别杜撰创一种径捷门户,与殊宗,与周程立敌,只当以非吾徒断之,何暇更求见之?
云求见,不徒是空来往,劳费无益,而又不觉能转移人眼睛,喎斜向一边去,不成本来面目,受害反有甚,亦凛乎可畏,而贤者冒行之,殊不晓所谓。
吾儒门户,修身行己,自有正法,造道入德,自有正路,等级次序,一定不可复易。
而圣人坛场境界,公平广大,载在《语》、《孟》、《大学》、《中庸》六经之书,又万世通行,昭昭可覆也。
能循循而进,日有日之功,月有月之益,岁有岁之效。
贤者与槎溪相聚许久,所谓格言至论,诵之亦云多矣;
所谓宏纲大旨,讲之亦云熟矣。
想其志必亦欲为君子儒,而不为小人之归,必亦识圣贤趣向,而知所用力之方矣。
今忽舍儒而归墨,叛圣贤而入异端,不师大中至正之教,而宗慈湖,祖象山,为奇怪之习,出人理之常,是亦甚可哀也已。
槎溪有以误之邪?
抑贤者之无常,而负槎溪也?
谓其急于求道,而不暇择欤?
然饥者之欲食,亦须是食五谷,然后可以充饥,岂有不暇择五谷,而但急于走江以渔鱼,走山以猎兽,而侥倖其或可以有济也?
谓其旁搜博览,以备参考,而中自有主欤?
然此则大贤物格、知至、理明、义精,学有馀者之事,而非新进晚学,志稚而未定,识嫩而未确者之所宜也。
志稚而识嫩,则是非茫然,莫得其真,而遽欲为泛泛之举,殆犹乘一叶之舟于风涛汹涌之冲,其不覆而沉者希矣。
因觉前日都门相聚,虽贤者之意,亦甚拳拳,而退后之语,每以守旧为足,亦殊无一言扣击。
是以精切之论,无因而发,不得到贤者之前,以广高明之见,致使贤者有今日之流,则拙者亦不能逃其罪也,今白沙舟中念及贤者,恐南去益远,与贤者愈不相及,而贤者之病日深,缠肌蚀骨,不可救药。
因急发此,托计院转达,愿平心定气,而三思三省焉,无为是支离驳杂,且取《四书》循序而熟读之,俛焉孜孜,须到混融贯通处,自当卓然有见,而知天下真是真非,邪正之分自定,从违之几自决,而且以知今日之言,的不为贤者诳也。
若不以为然,则是欲果于自暴自弃,为狂妄之归,愚亦不能强聒于子矣。
龙学余尚书神道碑1268年5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字景瞻,故左相忠肃公之仲子,世居衢之龙游县
生于绍兴壬午
幼受学于耆英刘靖君愚
国子生,尤专苦,虽同学儿不识其为贵介公子。
淳熙癸卯,侍忠肃出疆。
擢丁未第,调饶州安仁主簿
忠肃金陵,改监两浙运司华亭船场。
抵官未几,忠肃西府登庸,监西京中岳庙者再。
忠肃长沙,改江西转运司干办公事
擢第至是十有三载,惟华亭岁馀,馀皆侍忠肃临方面之日。
漕幕,为使者条十事,皆急政要务切当可行者。
嘉泰辛酉,改秩知岳州临湘县
忠肃再判长沙
忠肃薨,跣护归葬。
服阕,甲子七月,除籍田令
开禧乙丑考省试,得杭相李文清公卷,擢冠本经。
闰八月,除太府寺簿,剂局圆散一新,蠹毙清矣。
开禧丙寅二月,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四月,兼庄文府教授五月,除太府寺丞
七月,除枢密院编修官
时江氛甚恶,狂猘南吠,用事者无策,欲具海舟、浚水门河道以备南幸。
十二月,公轮对言:「应兵之道,气胜则兵振而敌慑,气衰则兵沮而敌骄」。
因援景德却近臣楚蜀之议、绍兴却或者闽中之议,当示欲进以作天下之气,示欲为以起天下之懦。
公虽以严见惮,然权臣外犹牢笼,使参预李公壁谕意,欲擢公紧官
公力丐外,嘉定戊辰六月,差知南剑州
七月陛辞,首言:「三边解严,睦邻继好,如疾疢甫瘳,既当防护周密以杜风寒之侵,又当从容恬养以散药石之毒」。
次言:「中兴以来,存留州郡十数阙,专充职事官补外,盖以人情无彷徨顾虑之忧,斯有雍容去就之美」。
九月合符南剑,首蠲诸色欠负,为缗钱二十六万有奇。
郡有拦河和籴,客舟过者率十籴一,公亟减其额。
又有随苗和籴七斗有奇,初给以直,继犹折盐,久乃白取。
公曰此与和买何异,又惧后来以乏事藉口,非可遽革,省缩浮费,度所积可支一岁,减所籴三之一,上其事于朝。
建守闻之,曰:「镡津岂独为君子乎」!
亦奏蠲减。
继至者又广公意,复捐其半。
龟山旧庐为巨室所得,交讼,公曰有司治此不过用交易法尔,以例卷钱百万赎畀其孙,且为立閟宫、访遗稿焉。
庚子八月,除知大宗正丞,兼权金部郎官。
辛未正月,除右曹郎官,面对,首言:「天下未治固当忧,其已安者不可恃。
自古智略高世,有以消弭变故,而大本不立,不能保其日后之无虞。
逆而察之,民心穷愁,士风消弱,权纲沮挠,法令废弛,人才衰靡,所恃以为国者无以为他日可久之道,是可畏也」。
次言:「以资格为守令,不问贤否,甚者罢软衰耄、贪刻骄惰之人扳联亲故,交结权要,肆其贪虐。
纵复败露,类皆舍大而问小,暂罢而倏起」。
四月转对言:「建炎南渡,权宜创置,增赋凡四千三百馀万,而供亿于三衙与科截于四总所者无虑三千六十馀万,其耗于养兵者几十之六七。
竭天下之力困于转输,谓宜士饱马腾,而连营菜色,刚心勇气销铄殆尽,何望其投石越距而慷慨激扬乎!
岂非形格势禁,彼此判截而揣摩利害,迄未得其要领耶?
臣尝观汉胡建援《兵法》曰:『正亡属将军将军有罪,以闻』。
注谓『军正不属将军将军有罪过,得表奏之』。
未尝不叹古人防虑之深密。
夫事从中御固非委任将帅之术,然颛倚爪牙而略无耳目之助,亦非维持统摄之道
唐置监军,法是人非。
厥今总饷,职非不重,顾王人之尊自有常体,戎务项尾似难尽究,不若别置一官,军事钜细咸俾与闻,此疏达壅毙之长策也」。
六月,充金国贺生辰使。
盱眙对境,澒洞接伴,对展词语加顺,馆舍饔饩,比旧尤整。
涿州定兴县,铃声迅急,驿马交驰,溃军累累,号泣言鞑靼宣德县,去此只三四百里。
群胡垂首丧气,马嘶车行夜不绝,吏卒相视失色。
公慨然以义命勉之曰:「国家大雠未报,天其或者假手外夷以毙此虏,若目见破败俘执,何快如之!
鞑靼于我无衅,宿昔旷隔难通之情未必不因是可达。
万一不幸,身沦异域,亦命也,安之勿忾」。
因裂黄缯为宋使旗藏之。
俄有使传虏旨遣回,公请留以俟,往复再四。
虏意惶窘,读才终纸,公借观,径夺置怀中,虏不能拒。
十月,公至阙下,面奏:「臣临淮而闻其纷扰之刑,过江而见其虚耗之实,调役骚动,公私无马,三节始尽用车」。
上曰:「马皆北边去」。
又奏:「今鞑靼坚锐,即女真崛起之初;
而金人沮丧销耎,有旧辽灭亡之势。
方雠虏疲惫之馀,适国家閒暇之日。
孝宗皇帝规恢之念无一日忘,自符离未捷,不复出师,盖无机会之可乘,初非委置而不问,此君臣上下所当痛心疾首、是究是图者也。
欲望陛下深诏大臣,讲求所以备边自治者。
汉有汲黯淮南为之寝谋,则人材不可不储;
唐有李绩突厥不敢南犯,则守将不可不择;
充国积谷破羌,则屯田不可不行;
晁错粟实塞,则积贮不可不广」。
富弼仁宗朝衔命使虏,既坚盟好,方且拳拳以修政备边为言;
公有《使燕录》一卷,纪金、鞑情状尤详。
十一月,公奏言:「财赋散漫无统,请置总计使一员,视仪签枢,宜择禁从中诸晓财赋、风力素著者居之,是亦国初三司使之遗意也」。
壬申二月,除军器监
六月,乞外补以便亲养。
七月,除浙西路提点刑狱
建台两期,五所行部,平冤决滞,锄击强梗,风采凛然。
甲戌八月,除大理少卿
时憸人有为沽激好名之说以倾善类者,十一月公论对,谓:「人之才品难一,多以疑似失之。
孤特者若崖异,谠直者若陵讦,老成者若迟钝,沉毅者若顾望,刚劲者若褊隘,凡此疑似,不可不察」。
复论棘寺四毙,深中事情。
乙亥三月,以越国疾丐祠,除知婺州
寻丁越国忧。
丁丑六月禫除,十月令赴行在奏事,首言战守大计,谓蜂锐者多轻举,玩愒者易苟安,战无必胜之形,守无可恃之势,同声附和,随事辄变,愿如古集议,使人得尽言。
秘书少监,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十二月,兼权太常寺少卿
戊寅正月,除太常少卿
时科条繁兴,或归咎于绝币纳降,公为宰执言:「若论失计,节目尤多,使诸贤为之,必不至是。
今当一新规模,持以坚忍,庶几事尚可为」。
奏记庙堂数百言,略谓:「反顾根本,固当舍战而言守;
深察流毙,似未免因守而为和。
昔之善谋国者,立于万死百败之地以成隽烈;
今日之事未至于不可复为,何至销铄戚缩而甘就下策乎」!
都司或言今日甚得沈铎、季先山东一项人力,公曰:「向以纳降为非,今藉其力,正论终不可诬。
然此军他日必难制,要须有一项劲兵以控驭之」。
后卒如公言
六月,兼吏部侍郎
七月,兼国子祭酒
京尹方趋时好以沮士气,小司成因此去官,诸生空学出,庙堂欲以公镇之。
公乞全小司成之去,惩府吏之罪,然后拜命。
庙堂初难之,公力争,庙堂出尹于外,且勉诸生归斋。
己卯二月,除权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兼祭酒
内帑监司守贰岁额登亏,中批或迁官,或削秩,或展磨勘
公言赏罚之权分于北司,末流之毙,不可救矣,为三说以缴还。
:「内帑岁入巨万,累朝所积,不知其几,陛下俭约无妄费,何为空竭至此?
借曰外郡逋负,亦帑吏受赂隐欺所致,今舍吏不问而先谴监司守贰,人其谓何」?
:「天下财赋悉有一定窠名,逋慢乃为旷职,供输岂足言功?
但此端既开,赏之不可胜赏,不赏无以酬劳,异时尚费处分」。
三谓:「赏罚之行,当在中书,今若悉由中出而中书但务奉行,岂盛世事」?
时某人方睥睨两地,诸生欲举幡攻之,其人祈公一言款诸生,公固拒,某谋遂寝。
六月,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三乞祠,十一月除集英殿修撰知建宁府以归。
庚辰十月,改太平州
辛巳春,虏犯蕲、黄,沿江戒严。
八月,有旨以采石水军听守臣节制措置,公物色军中积毙,尽刬除之,修战舰,造戎器,阅射艺,旌旗壁垒,精采一新,有《须知》一卷。
又别创防江新营,以厢禁溢额衣粮别募精锐,纪律视大军。
拨钱二十万缗为防江库,以备赏激,有《条约》一卷。
壬午九月,除焕章阁待制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兼行宫留守公事。
公在当涂时,岁旱潦,皆一祷而应,至是江涨冒城郭,公精祈而潦缩。
选官吏视灾伤,家赈给有差,一如在当涂时。
具遣医疗疫,家至户到,全活尤众。
潦后苦饥,发廪平粜,又不足则蠲税招贩,无饥莩者。
以樽节钱十五万缗为循环籴本,名曰平止。
公经画阃事,亲至唐湾、靖安阅习舟师如采石军。
以三十万缗创防江备用库,他所兴修数十,有《事目》一卷。
自淮出溢口,何处发源,何处□江,委官相视,尽得南北要害。
每谓行伍中人才多为管军所压,时时按行籍记,遇朝廷乏使,多以问,皆得其人。
京河帅许国惮山东降附之横,欲耀兵誇之,大合诸军阅山阳,移文沿江制司调发,公答以「千里赴教,且当冬寒,无故使士卒疲毙,恐军气不张,反为北人所轻」。
复密白于朝,不能止。
会久雪,教阅之期屡展,士卒暴露胥怨,而北军疑其将不利于己,卒致内变,人始服公远虑。
公虽鼎贵,而自奉萧然,如老书生。
陪京号佳丽地,公以清约倡诸司,未尝有夸嬉之宴。
十月,除显谟阁待制
宝庆乙酉二月提举安庆府真源万寿宫
公悯乡俗不举子,置局三所,各给钱米药饵。
又以火葬之俗近夷,为义阡四所,刻石表茔,种松成列,旁为厚俗庵,守以僧,买田赡之。
时宰与公同年,常言安得余景瞻来相助,公闻之不皇安。
里居四载,无寒暄一字,相忽专书问劳,欲公出当事任,公谢不能。
绍定己丑,除知潭州荆南安抚使
时诸峒反侧,事变方棘,公不敢辞。
九月开阃,衡之酃县沙甫峒、郴之桂东县高垓峒相挻而起,已破酃县,犯茶陵
公察致寇之由,首罢黜贪虐吏,檄谕祸福,且奏调鄂兵以张威声。
沙甫寇欲降未决,宪司檄有「会兵讨捕」之文,寇愈惊疑。
公移书劝力止,宪不听,且设招格倍于帅司,寇愈玩侮,复破资兴
时鄂兵未至,寇张甚,公截留飞虎戎兵数百守茶陵,以属官王友莘、留子迈董之,又调苏洪飞往茶陵,以死争险。
兵适至,诸将连捷,沙甫酋领诣行司束身归罪,未高垓负固。
公遣鄂兵抵耒阳扼其前,檄王友莘、留子迈以飞虎军泊安仁掩其后。
明年春,高垓寇相率赴军前首降。
衡之常宁世忠峒素有忿,阋内相攻,县令偏有所主,遂犯省地。
公抚定之,且赈活酃、安仁耒阳资兴诸邑被寇祸者。
安仁浦阳富室闭粜,有啸聚强籴者,公遣古灵寨官率隅总收捕。
衡山孙家原永兴之大爻效颦蜂起,公立赏格,布方略,至忘寝食,以次荡平,部内肃清。
全守裒敛贾怨,营卒失伍,破吏家,掠市肆。
公先劾贪守,檄前全倅王梦弼摄郡,除首乱者,馀勿问,一郡帖然。
诏以梦弼知郡事。
辛卯正月,以平寇功除宝谟阁直学士、依旧任。
公每谓湖湘莽为盗区,郴、衡诸邑无城所致,请于资兴县秆子爻筑城以捍高垓之寇,茶陵县筑城以捍沙甫之寇。
计费钱十万缗、米万石,愿身任其费,不烦科降。
资兴宁县仍移县残煆改名就城
茶陵古城基址犹存,今但增筑二城。
皆以辛卯九月经始,壬辰九月落成。
又谓城必有兵,宜以飞虎二百人戍茶陵,一百人戍兴宁,别桩钱四万缗以备三年券食。
其地控扼两峒咽喉,郴、衡诸邑可高枕而卧矣。
郡有惠民仓,前帅曾公从龙所创,丰歉不常,寖亏旧额。
公桩钱五万缗创库,收其息以补亏。
始至,师旅饥馑,军府赤立,而公平酃寇,缮城池,筑险要,防溪峒,事力沛然。
复以钱三十万缗置备用库,为缓急之防。
新建贡院、传舍、亭台之类,屡书不一书,若天雨鬼输者。
去日帑有馀积。
阅府县版籍,为下户畸○税代输。
旧委右选部餫,亏二万馀斛,缧系数十家,公为偿逋,且资其铨调,皆泣拜而去。
公尝自言,叨守四郡,非有生财之术,惟吏不得欺而无渗漏,己无苟取而不敢妄费。
他人管蠡小智,锥刀微勤,必誇诩铺说,公于国有大勋劳,其辞谦厚如此,故详著之。
端平元年正月,除敷文阁直学士、依旧任。
乞休致,四月,除华文阁学士沿海制置使、兼知庆元府
六月进封信安郡开国侯
再乞休致,七月召赴行在。
公祈闲愈力,除宝谟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逾年,上命陈公卓移书问安否意向,且除公兵书。
公在长沙积劳,体中有微恙,然神明不衰,屡上免牍,陈义慨然。
上嘉叹,除焕章阁学士,依旧祠。
丙申十一月,御笔迁工书,累辞不允。
嘉熙丁酉夏杪,疾甚,七月戊寅晦,呼子孙戒曰:「我与忠肃世荷国恩,清约无厚蓄,汝等当强学继志」。
随阅遗表,更数字,释笔定而薨,享年七十有六。
上震悼,特授龙图阁学士光禄大夫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赠恤如仪。
龙游之余,远有世序。
曾祖铎,赠太师、益国公
妣傅氏,益国夫人
祖绘,赠太师、蜀国公
妣虞氏,燕国夫人
端礼特进左丞相,赠太师封卫国公谥忠肃
妣叶氏,越国夫人
公娶徐氏,先四十年卒,继应氏,先二十二年卒,皆赠郡夫人
子男四人:道申、道永,早世;
球,奉议郎、知浔州桂平县,先公六年卒;
璨,某官。
孙男三人:垕,某官;
垓,承议郎添差通判绍兴军府事;
槩,登仕郎,早卒。
孙女一人,朝散郎大理寺主簿王同祖其婿也。
初,公自卜葬于忠肃公墓域之侧石壁之原,孤璨以次年二月二十日奉柩安厝,从治命也。
余惟忠肃公绍熙顾命大臣,援立宁考,庆元相业,其保全定策国老、平亭伪学禁锢,功在社稷,号为南渡名宰
公接绪言而传心印,其告吾君必曰任贤去邪,其告大臣必曰开诚布公,其言财利必曰损上益下,其语和战必曰斩使焚币,其论纪纲必曰不可使中人预政令,不可以中批行赏罚。
孤直行一意,终始持一说,立朝如阳城、孔勘,临边如羊祜杜预
近世名卿将,舍公指不多屈,西山真公复斋陈公尤敬重。
公葬三十一年而垓奉木石尤公所作行状请铭于予,予先君昔与公同为枢掾,情好如兄弟,但姓不同耳。
某甫冠,受教于公。
先人弃诸孤,时公方奉使畿内,遣吏士抚孤嫠,使先君返骨首丘,而一门百口生还故里者,公力也,某终身不敢忘。
木石公亦余故人,昔俱被遇穆陵,同时为史官,为词臣
郑枢载伯之薨,某状其行而木石公铭之,今木石公状公之行而某铭之,不敢以荒落辞。
木石公所已载者,不复出也。
公所著书有《周易启蒙》、《毛诗说略》、《春秋大旨》、《戴记序发略》、《掖垣类藁》、《肯堂宾谈随笔》、《肯堂职业》及杂记录各若干卷,藏于家。
铭曰:
本朝名公卿,家庭俱貂蝉。
仲仪文正,子颐于忠宣
东都事远矣,姑述近者焉。
福公有复斋紫岩南轩
皆以子淑后,岂惟翁拜前。
卓哉肯堂公忠肃之嫡传。
追怀庆元初,只手扶厦颠。
迓续天命永,矫揉国论偏。
色线用不尽,一券付象贤。
及雷密输忠,授钺劳筹边。
平生仁义谏,丹青累百篇。
居中每不久,去若箭离弦。
防江垂四期,镇湘亦六年。
念昔坐春风,琅琅闻杂言。
长恸閟一丘,孰能起九原
斯文后死,虽耄犹勉旃。
幸与木石老,附名石壁阡。
露香拾藁序淳祐元年五月 南宋 · 应𢖟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
夏侯湛周诗成,观者叹曰:「此非徒温雅,乃别见孝悌之性」。
渊明高卧北窗,兴寄篇什,平生本朝心,之死靡变。
古之君子其于天命民彝、三纲五常、大伦大法之所在讲切惟明,践行惟谨,志之所至,诗亦至焉。
是岂掐擢雕镌、作春庚秋蟀之声者所可跂及!
露香居士黄公以诗雄江西𢖟幸甚,从令儿载伯厚得端诵卷许,清丽瑰特,自成一家。
𢖟所甚敬者,忧时爱世、奉亲诲子、忠孝慈仁之意备见乎辞。
而《长江图》一咏居然有万里之势,其志念深远矣。
沉郁下位,百弗一究,抑命也夫。
盱闽地相犬牙,师友渊源可溯可挹,居士饱参有得,造诣不凡,非固以是资为诗也。
伯厚奉命从李乌洲学朱子之学,克广先志,以光昭于令闻,其在此乎?
淳祐改元夏五翁洲应𢖟序。
按:《露香拾藁》卷首,南宋群贤小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