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知郡中书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七、《灌园集》卷一三
某郡之诸生也,贫贱而无能,是以善穷。
穷久矣,而性识所见,尤忌惮于纷纷。
间尝有言,以为天下有至乐,独在乎无所于事。
使知履地之民,皆知有喜于静,而无妄于动,则宰相可以常才居,而百执有司遂得晏闲之趣。
盖古今之人间世,所以多烦而少佚者,正以不重于动故耳。
事未之无理,而物常各有分,安我之分而循乎理以对之,使凡事先不在我焉,则上自上而下自下,何求之有哉?
道诚出此,而有至于不得不动,则亦可以逃名于妄耳矣。
日者郎中屈旌车于敝郡,既成简肃仁明之政,而又优礼于士人。
儒冠之徒,莫不进拜堂皇,望见舄履。
而不肖犹不欲焉,岂特为异者哉,以为分之所居适出于寒下,殆不足以妄犯威尊,则亦可以致妄于所安焉耳。
且夫守邦之贤侯有美于治术,既足以胜称委注之任,而布韦举子何事而必相勉?
率以行曲拳擎,跽于其前耳。
夫曲拳擎跽,岂亦果为贤太守之悦与?
四坊二县十六乡之人,莫不安游定息,各无纷扰之虑,譬如黄童乳孺,时值清夜,虽有祆歌华烛之居,亦且舒愉然默寐于姆褓之怀。
顾在布韦,乃思反是,即起以纷纷耶?
盖某之穷迹所以晚干典谒者,凡欲以致鄙昧之见,安寒下之分,以庶几无所于事之乐,如斯而已矣。
嗟夫,事之变有出于不图,而理不得以勿循,循而顺之,则自然私欲有所不容意必者。
顷繇北归,初寄食于县郛,而谬为大夫所哀收而抚之,谓必有成,以至于掖借孜孜,而郡佐诸门尝纳谒焉。
嘿而虑之,已怪己之异昔。
而忠谋之友,乃因是而见语,以为今业不能专于伏藏,孰若遂拜邦侯,亦冀蕲于教赐也。
天下之去取有所同,有所不同,其故在乎贤不贤者见知之间而已矣。
大夫州佐在邦侯之侧,其相与乐交,意亦甚渥,而俱贤之闻,蔚煜久矣。
大夫州佐常肯不弃,庸讵知夫郎中执事者亦不同取耶,且果肯下教也耶?
是某之所以不自疑于妄动,而有今日之来也。
谨书陋意以呈,并自解其不敢为异焉,伏惟矜察。
尘渎尊严,无任悚慄之至。
宣义胡公墓志铭宣和二年三月 北宋 · 游酢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八、《游定夫先生集》卷六 创作地点: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
公讳渊,字泽之姓胡氏
其先江南人,唐末避地于建州崇安籍溪
祖敏、祖容,皆率德不耀。
父罕,负气节、重然诺,乡邻有竞者,不决于有司,而听其一言,环左右数百家,终岁无讼。
资产本饶给,群从数数称贷无所偿,以故致空匮,怡然终不恨。
公生而聪敏,蚤岁能缀文。
及冠,试于有司,不与选,而益务强识,下至阴阳卜筮之书,无不精究。
亲老家贫,于是往来授学江浙间,岁终度父母所须、力能致者,尽市归以献,退无私焉。
丁外艰,母有末疾,不复远游,里闬教生徒,晨夕归省,祈寒暑雨不移晷。
诸生馈食,有鲜肥悉持归以佐母膳,母怜其诚,为之强进,而疏食饮水,躬自安之。
既永感,晚寓江湖间而家焉,岁时追慕,常欲归省坟垄,子孙以年高力谏止之。
公曰:「吾少不能致禄养,一恨也;
晚以贫故,不能处先庐、终洒埽,二恨也。
今虽七十,筋力犹健,得一归上冢,死且瞑目矣」。
既归,表识阡原,补植松槚,徘徊顾瞻,一恸而去,行道为之恻楚。
子通籍,再封宣义郎
宣和元年十一月壬子卒于所居之正寝。
子男五人:二蚤卒;
安国朝奉郎、新差权发遣提举江南东路学事;
安止、安老,皆幼。
女二人,长适宿州教授舜举,次在室。
孙男女四人,完贡入太学
庆历皇祐间,书籍多未刊,皆手传。
公为儿童时,父所传书于同乡仙洲居士之家,居士阅其所写《论语》,字体谨慎,终二十篇文无误,又视瞻凝审,重叹赏之。
有女未嫁,聪睿少伦,读书能探微旨,为择对,不轻许,察公端悫,特以妻之。
公既资纯孝,又得贤配,相与竭力,以事其亲,虽厄穷贫窭,而闺门之内雍如也。
初,安国典教荆州,数与守忤,公知其性峻,促使求田问舍,而夫人又每诫其子曰:「人患无德义耳,汝慎无得以生事累其心」。
公乃自为葺庐舍,买田数顷,语妻孥曰:「古者人有恒产,故士不仰禄。
今之宦游者,率低徊饩廪以自负于义。
一招废斥,置父母妻子于饥寒,恝然无念,可乎」?
居无何,其子使湖外,论荐隐士,属吏诉之,以为所荐者党人邹公浩所嘱,而故相范公之门人也。
坐是除名,归而托于所葺之田庐,安处无外营。
亲旧乃知公识微而虑远也。
后朝廷复其子官,总益部,而涉远道,历险涂,恐难以奉安舆;
归诚控闻,又恐不知者随而媒孽之,以贻亲忧,踌躇未决。
公察其意,乃曰:「世间祸福,非人谋所及,汝自择于义可也」。
卒听其子弃官就养,处约虽久,讫无悔辞。
自其子入官,尽斥其俸馀以赡兄弟之子,又取其子而教之,激其惰而扬其能,必欲成就而后已。
临终语安国曰:「儒者特立独行,不加少以为多,汝当以古人自期」。
言讫而逝。
次年庚子三月辛酉,其子遵治命,以公入夫人之兆。
将葬,来请铭。
铭曰:
孰不为事,事莫严于亲;
孰不为守,守莫先于身。
惟此两者,公得之于己,而又以成其子之仁。
少也文词发策上第,壮也学行望隆缙绅;
而且惕然内省,力久不息,以要于古人。
则公之子也,公谁与伦?
谦上人清湍亭1142年 宋 · 吕本中
 押宥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
道人结庵殊未就,先起小亭山左右。
不将溪水濯尘埃,且以清湍为客寿。
云烟映霭作春浓,草木坚枯辨瘦。
客来相对两无语,岂有浮辞问时候。
一生行脚如梦觉,天意似于君独厚。
我今留滞未得往,想像此亭如故旧。
再三伸纸诵清诗,已胜开尊饮醇酎(自注:上人录寄彦礼、彦冲原仲诸公题诗。)
箪瓢可乐不淡薄,兰菊重生足滋茂。
他时有暇更分题,此游未落诸公后。
硕人薛氏墓志铭绍兴十六年 宋 · 刘才邵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四七、《杉溪居士集》卷一二
绍兴八年春右朝议大夫广南东路转运判官君公轩奉母夫人北归,寓居吉州之具庆坊,得郡不赴,请奉祠以养。
十五年夏四月乙巳晦,夫人卒,享年八十有四。
将以其十六年秋某月某日葬于庐陵县儒行乡仙桂里谢家山之原,以状来请铭。
屡辞不获,因撰次本末,而系之以词。
奚仲车正,受封于薛,子孙因氏焉。
隋唐间居河东者最为贵盛。
夫人绛州人也,曾祖奎,资政殿学士,累赠太尉谥简肃公,在仁宗朝实参大政,明谟成绩,载在信史。
仲儒大理卿,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颍州
夫人天资静嫕,慧解夙成,朝议君特器异之,常语家人曰:「先公简肃诸女,皆得所归。
至如王宣徽拱宸、欧阳参政脩,世尤以为荣而加羡焉。
今此女懿淑有仪度,不减诸姑,非名族佳士不轻与也」。
遂以适高韩王烈武讳琼之曾孙仕戬,官至朝奉大夫京东路提点坑冶铸钱,累赠通奉大夫
元祐间宣仁圣烈皇后与政,外家命妇岁时入贺,夫人进对详雅,宣仁嘉之,锡以冠帔,又特封宁国郡君,盖异数也。
高氏居京师祖第,聚族数百口,夫人事舅姑以孝,承接上下以礼,咸得其宜。
通奉君之仕也,为主其家事,不以累之,使得专意乃职,益著声称。
及其终也,襄事所须,皆预措画,授之其子以自致焉。
子孙侍省,日加警诲,使得奉以周旋。
亲族之贫匮若无所归者,济接抚育,悉力无馀。
嫠居二十有七年,言容端靓,曾不少怠。
年益高矣,视听精明,如未老时,康宁之庆,世所希有。
简肃公以清德直节著闻,而家法素严,夫人质性既美,辅以闻见,故子焉能顺其亲,妇焉能宜其家,母焉能训其子,而又有以仁其亲族,用是以享全福,岂不宜哉!
常人之情,徇外忘内,安于荣赡,不求悟达死生之际,岂能无所累哉。
惟夫人不然,家世席不朽之荣,生平享富贵之奉,其心泊然,未始撄也。
留意内典,深达本性。
大期将至,初无病恼,但不饮食者二日,暝目良久,怡然而逝。
非真俗二谛不相留,得能如是耶?
夫人累封太硕人
男六人:公轩,右中奉大夫提举台州崇道观
公輗,右迪功郎奏差吉州龙泉县令
公軧,右承务郎,任吉州泰和县
公辐,右从事郎郴州郴县
公軧、公辐先卒。
公輮,修武郎
公辑,秉义郎
公輮、公辑出继别位,又先卒。
女四人:长适右承直郎邓弼,次适秉义郎赵不惧,次适右通直郎赵沃,次九姑,幼卒。
孙男十人:世振,右文林郎临江军新喻主簿
世援、世享、世节、世推、世挽、世刚、世柔、世翚,皆习进士业
孙女五人尚幼。
曾孙六人,曰撙之,登仕郎,馀尚幼。
铭曰:
韩文公铭韦氏之坟,谓女子之荣系于宗亲,援卫诗之所叙以实其言。
惟姜与韦兮,信族贵而身贤,福不酬德兮天不假年,孰若夫人克享其全。
合二族之高华兮,圭组蝉联。
俨象服之焕烂兮,孙曾满前。
既寿康而令终兮,兆真宅于新阡。
山重水回兮龟筮不违,燕及后人兮理则不疑,铭以昭德兮慰孝子之思。
屏山集绍兴三十年六月1160年6月1日 宋 · 胡宪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三、《屏山集》卷首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
人之大伦五,而朋友居其一焉,可谓重矣哉。
师道尊,人生有三,事之如一,师之谓也。
顾不列于大伦者,以朋友兼之也,是以其服同止于缌而已。
朋友之道,亲如兄弟,相结以诚,相责以善,相与切磋扶持,必期至于有成而后已。
故古人所谓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也。
后世之所谓朋友者,亦苟然而已。
予与彦冲居相邻,世相好,而臭味又同,然予少出游四方,迨中年始获见于里中。
潭川之上,籍水之滨,杖屦往来,弹琴赋诗,商今略古,每见必有所益,间数日不见,则必折简相招,襆被对床,所以启发蒙陋者多矣。
其有阙失,必宛转讽谕,不但已也。
予方以亲依惬所愿为幸,乃遽哭其丧。
是年予盖六十有一,而彦冲甫四十七,以如斯人而止于斯,痛念畴昔分好,而琢磨之助遂绝望,岂不重可哀耶?
越十有三年,其嗣子玶始编次其遗文,凡得古赋、古律诗、记、铭、章奏、议论二十卷,目曰《屏山集》,属予为序。
呜呼!
彦冲不可得而见矣,读其文如见其为人,庶可以少纾菀结之思乎。
彦冲天资卓异,而属意高深,于书无所不读,语不妄发。
与人交淡而耐久,初无所假借。
乡人子弟来见,必与之款曲,告以孝弟忠信之道,而勉其学业,由是薰而为善士者多矣。
世俗日益偷薄,面相谀说,则惟予与汝而已,转背则相非毁,甚则相为仇敌,朋友之道不几于丧乎?
念死者之不可作也,因感激为之书。
彦冲之文,岂假予言而后传哉?
绍兴三十年六月朔籍溪胡宪序。
上蔡先生语录跋绍兴二十九年四月1159年4月 宋 · 胡宪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五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
大观初年长沙文定公左右,每听说上蔡先生之学问,以为其言善启发人。
其后在荆门学舍,从朱二丈子发游甚款,子发所得话言及书疏必以相示,云,先生监西竹木场日,自太学往见之,坐定,子发进曰:「愿见先生久矣,今日之来无以发问,不知先生何以见教」?
先生曰:「好与贤说一部《论语」》。
子发愕然,意日刻如此,何由款其讲说?
已而具饭,酒五行,只说他话。
及茶罢,掀髯曰:「听说《论语」》。
首举「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
又举「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
及席,子曰:『席也』。
皆坐。
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
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
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夫圣人之道无显无微,无内无外,由洒埽应对进退以至于天道,本末一贯。
一部《论语》,只恁地看」。
其后有书答子发云:「窃承求志有味,道腴是嗜,信后当益佳胜。
康侯谓公博洽,少辈未知。
公既宅心道学之后,处之当何如?
昔见明道先生读《前汉书》,未尝蹉过一字;
至见他人有记问者,则曰『玩物丧志』,此可以窥其意旨也」。
宪因读朱元晦所定著《上蔡先生语录》三卷,得以详观其是正精审,去取不苟,可传信于久远,窃叹其志尚如此。
而自惟畴昔所闻将恐零落,辄书以附于卷之末焉。
绍兴二十九年四月十八日籍溪胡宪跋。
按:《上蔡语录》卷末,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浩然子 宋 · 刘子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六、《屏山集》卷六、《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一
吾党有浩然子,著书九篇,刘致中以示胡原仲原仲转以示余。
余读之,恍然惘然,如丛脞,如涉猎,要其归宿则弗畔焉,三复而拊编叹息也。
异哉,有意求合于《易》耶?
《易》之为道,非言语之可阶,非思虑之可缘,百家传注之学支离矣。
《系辞》曰:「以言乎远则不禦,以言乎迩则静而正,变动不居,周流六虚」。
观此气象,则《易》果为何物耶?
阴耶阳耶?
刚耶柔耶?
何爻之可指,何象之可名耶?
在八卦之内耶?
超八卦之外耶?
非吾圣人发之所,言之韪,适得怪焉。
故夫子欲无言,则曰:「天何言哉」。
又申之曰:「天何言哉,天下何思何虑」。
又申之曰:「天下何思何虑,申之者确之也」。
自然黜聪去智,默而识之于太极之始,其背驰哉?
虽然,学《易》必有门户,《复》卦,《易》之门户也。
入室者当自户始,学《易》者当自《复》始。
克己复礼,颜子之复也。
夫胶胶扰扰者,无非逐末,复德之本也;
焦焦戚戚者,无非妄为,复则不妄矣。
是知《复》之一义,为闻道之要言,进脩之捷径。
学者践之真,积之久,将有捷裂泮涣,沛然流出于胸臆间,所谓《易》者,是自知之矣。
且阴剥阳复,理有自然,故曰「刚反动而以顺行」,非角力交战之谓也。
世有求复孜孜勉勉,弗能自克,何其难也!
一性既荡,六官竞驰,本末易位,诚妄相寇。
悠悠有生,习以为常。
如久客之人,安于途旅,不知故乡旧家有田园之可以栖息,亲旧之可以娱嬉,一旦挽之使归,望望然而去之。
明了之士,倘能识其本、反其诚,欣欣怡怡,如疾风扬翎,迅流纵航,亦安而行之,此顺行之复,自然之理也。
浩然子所谓回光背镜,其近《易》之《复》耶?
其得于《复》之顺行耶?
如其然,余将从之游,道同而相乐其意。
如其不然,余将从之游,质其异而启余之未达。
双峡桥记 宋 · 刘子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六○、《刘氏传忠录》续编卷三、康熙《建宁府志》卷四四
建溪崇安发源,溪之东,屹然而高者曰梨岭,建之望山也。
山之阳,众流合趋,至籍溪始大。
之东有潭溪,众流合趋,至交溪始大。
岭之北有梅岭,众流合趋,至瞿溪始大。
三溪会而西,为聚洲所使。
转而西南,与黄石游坂等溪会。
至是八川共流,湍濑三鸣,激泓源浦,淑之含蓄。
输清泻浊,悉因势以来,畎溜峦瀑,从而附益之。
巨派长澜,横画翻发,乃有章山屹其左,右峰耸其右。
如顿如伏,如双阙峙,如怒猊斗,水出其间,折而复西焉。
桥跨两山,垒石为五墩,其二为附岸,刮土磨琼,合若无璺。
上乃骈卧修干,甃以坚填,列飞宇十四楹,规模宏丽,且依山势故益雄。
先是暴涨水为硖所束,漱地成穴,礅无所寄,桥乃陷,观妙道人詹哲鼎新营之。
或云下有石骨锁溪,因涸揭浮沙数丈,见始创址。
靖康丁未兴役,至是一周天矣。
既落成,与乡里之士游焉。
桥介崇、建二邑间,往来憧憧,视昔艰险,如行茵席间。
道人请文以记之,因念平生与方外士游,大率皆好为大言,处之不疑,彼其见是役也,必抵掌而笑,曰:「安用拳拳于此哉,将驾鼍以为梁,引飞虹而践其背,翱翔于江海涛澜以上,不亦可乎」!
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
观妙道人无誇诞言,作平实事,营斯桥也,咄嗟而财聚力随,永为一方之便,是可记也,于是乎书。
秘书省正字胡宣教行状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二、《拙斋文集》卷一八
先生讳宪字原仲姓胡氏,其先云云。
先生幼不好弄,而天资粹美夙成,凝然庄重,见者改容。
当舍法盛行之际,入太学,应科举,而独不喜为王氏《三经》、《字说》之习,汲汲然求所以学者。
如是者有年,然后得涪州谯处士定京师逆旅中,而问学焉。
谯授以《易》学,开而未达,初未尝为其谆谆言也。
先生渊然深造,每自得之。
谯喜甚,为之尽发所蕴,俾洞明格物致知之要。
既归,日从季父文定公游,文定公又益以道学授受之详,为之讲贯演绎,曲尽精微,究极博大。
由是能以笃信力行,居之无悔。
且其师友渊源所渐,又皆当世之德人钜公,而能博观遐取,以资所学,故其闻见益广,而行实益尊。
文定公每谓其族党:「尔辈皆弗如也」。
文定公以道任天下之重,而先生与从弟侍郎公各得其家学之正传,学者宗之。
先生学成于家,名显于朝,虽其深自玩袭于衡泌之下,粥粥若无能者,而海内善类固已浩然归重矣。
然竟以所学不能俯合时好,是以老而不达,韦布蓬荜,若终身焉。
会朝廷博延儒先,崇信古学,俊乂汇征,从臣曾公开等十人以遗逸荐之于朝,有旨起先生于家庭。
先生以母老固辞徵命,乃赐进士第,添差建州州学教授俾邦人之励业乐群者咸有所矜式焉。
先生犹力辞,而学者交贽其门,义不可却也,始强为之起。
莅教于乡校者七年,诚达心化,士风为是翕然丕变,而其人问学之审、行义之笃,于今遂为全闽多士之奥区矣。
先生既秩满归籍溪,筑室艺圃,栖迟丘壑,奉祠禄而家食者亦又累年。
盖尝一为福建路安抚使司准备差遣
居无何,以与大官争辨征榷是非,不肯诡随阿容,卒亦请祠而去,遂绝无仕进念矣。
先生漠然不复意于斯世,然世之论人物、讲治体者,莫不以先生未即大用,为朝廷惜之。
辅臣有以为言者,由是以大理司直召,荐除秘书省正字,其擢用眷注盖未艾也。
先生辞避再三,不屑就,已乃幡然而起。
既至阙下,则又求去坚甚。
诸公极力挽留之,不可回,有旨改秩授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观以归。
归未期年,以疾卒于家之正寝,享年若干。
有《论语集解》二十卷传之学者,遗文若干卷藏于家。
先生之卒,实绍兴三十二年某月日也,而以隆兴某年月日葬于乡里某山之原,从遗命也。
先生两娶刘氏,后娶严氏,二人并早世。
有男孙一人,日应进士业
女一人,适进士詹某。
先生之学,本之以谯处士之清,居之以文定公之任,而济之以和理,一之以诚实。
守节乐道,不名一行,而粹然皆出于正。
博取百家诸子之长,不主一说,而必体之于身,验之于心。
辞约而理备,行高而操坚。
与学者处,虽危坐植立,端默无言,而即之者莫不服深远、去痹吝,油油然日与之偕,而且不知其益也。
其里居贫甚,饘粥或旬月不继,人不堪其忧;
而杜门著书,躬耕养志,曾不以一介取求于人,至使家人忘其贫,而闾州乡党称其仁。
其性怡怡融融,无一日不乐。
方且收召宗族子弟之髫龀未冠者,草衣芒屩,布褐不袜,环列其前,而教以句读训诂,穷年矻矻,惟日不足。
见者莫不笑其徒劳,而先生乐此不倦。
虽得天下英材而教育之,不是过也。
先生之在馆阁也,属逆亮干纪,声为南牧之言,边鄙为之震。
先生匦书于朝,赢数千言,剀切体要,悉根本于经术,而莫不釐然曲当于世务。
且力劝皇帝系隆民望,增重国体,亟用张魏公浚于内,用刘太尉锜于外,以销侮拂、固封圉。
上嘉纳其言,二公由此召用。
是时舆论专以折冲之任属于张、刘二公,故建言者往往亦能及是,而先生首独诵言于庭,无所回婉,众论藉以为重,然后获伸。
夷考其一时蓍龟独智之明,旱涝备具之审,莫有为先生斯言比者,然后知先生晚年之黾勉一出,志在报国,其通知时务之要,为不苟然也。
先生既葬,而志铭未镌,将欲状先生之行,以求文于当世立言之君子。
诸门人之在建宁,以乡党之义相先,莫肯任此责者,而近舍远取,遂以属诸某。
某虽愚陋,不可得而辞也。
窃尝谓《论语》记载先圣人言动,盖群弟子相与广记讲言之,然后集而成书,非成于一人手也。
明道先生之殁,伊川先生既状其行矣,门人之达者各自有所记,人人言殊,然后墓表立。
今某之所载,姑及夫先生平昔学问出处之大概,众所共知者而已。
至于先生之潜德隐行,善言嘉话,一皆可以为范世翼教者,则有孔、程之门故实在焉,岂某末学管穴之见能以究知,而尽识其纯全,而尽知其善美也欤?
谨状。
策问 其二十九 南宋 · 林光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五、《艾轩先生文集》卷四
问:当战国合离之势,坚甲利兵不如仁义之为足恃也;
当诸将纷争、拔剑击柱之患,三尺法不如绵蕞之事为可畏也。
治天下之具,无用之用,其用为甚大。
大哉!
大学之为用,非通达世务、明道不计功之人,未可与起此议也。
主上焦劳侧席,慨然以硕材为念。
比者迩臣有以大学为请者,闻之朝野,议论一新。
大学之作,非直欲笼络后进,为仕宦捷涂,誇艳一时,因循故事而已。
诚以数年之间,雕虫之技,穿凿之说,使人厌听而喜拒之,必有笃志如胡宪者,重义如郭元振者,不阿其守如何蕃者,于于然而作也。
敢问有虞、夏后氏商人、周人,或离为上下,为东西,或为国中之制以别其四郊,辟雍起于汉,国子之学起于晋,四门书馆之目起于唐,历代制作,何其不同也?
自离经辨志,如是七年,谓之小成,加之二年,强立而不反,则谓之大成。
或离析《三传》,而以《仪礼》为专经;
或三分经传,而兼通老聃孟子之书。
其肄业作成,又何其不同也?
祭酒司业,以开奖诱掖为事,必以宗工宿德学不畔于圣人者处之,然后修六礼以节民性,明七教以兴民德,齐八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风俗,养耆老以致孝,恤孤独以逮不足,尚贤崇德,简不肖以黜恶。
凡此数条,大学之道也,其详可得而闻乎?
并与诸君商榷之。
馆阁胡正字诗序绍兴三十一年二月1161年2月4日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五、《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六、《洪文敏公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前二年,诏起胡先生于建安司直廷尉
先生辞曰:「臣宪老矣,春秋七十有四,居山林堇堇自足。
官于朝非壮有力而材者不可,臣老矣,谊不得奉诏」。
天子揽其章,换以中秘书官,使无累职事,益自养。
先生不得辞,来。
来数月,又请曰:「臣不能使老复少,今形容旅力又不逮在前时,而陛下留臣无为也」。
于是宰相胡宪半世为官,进不能以寸,愿加宠秩之,益广圣世贵老养贤之义。
即日拜八品京官,予祠禄使归。
归有日,馆阁之士八人举故事,载酒殽祖之于国东门之外,相属赋诗。
番阳洪迈独拱手言曰:先生之去美,而其所以去则不可。
夫翘关负乘,击剑驰马,加一日之老亦惫耳,况过七十者乎?
至于雍容在廷,标榜后进,坐乎安车蒲轮之上,惧不能老而已。
先生去之,是使黄发皤皤之士终不一朝居也。
且陛下择官以处,奉钱廪粟。
岁时诸恩泽甚厚,非所谓无人子思之侧者;
满朝贤大夫注意高仰,无公孙子侧目辕固之嫌;
儒生文士执弟子礼,恐不得一解颜笑,无有骊驹狗曲之诮。
先生居之若不释然者,往来屑屑,不惮烦于道路。
吾党之士未有所闻于先生,若之何?
同舍生唶曰:「畴昔之岁,先生且对延英,以病告,上书公车,卓卓然五千言,今皆略施行。
其有补于朝廷多矣,子之云云柰何」?
竦然曰:有罪。
酒阑以往,诸公诗且成,醉不遮,愧不暇诗,独序其所以然者。
绍兴三十一年二月四日序。
方伯谟墓志铭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五○、《渭南文集》卷三六
伯谟甫,姓方氏名士繇一名伯休莆阳人
曾大父会,事徽宗皇帝,出入荣显,显谟阁待制,赠少师
大父昭,左朝请大夫,尝入尚书省,为驾部郎中
父丰之,右迪功郎,监建州丰国监,中书舍人吕公居仁著作郎何公晋之,皆屈年辈与之游,绍兴间有名士方德亨者是也。
予尝序其文,今行于世。
伯谟甫所自出,曰兵部尚书吕公安老尚书以临大节不挠,死淮西之难,载在国史。
伯谟甫遭父忧,时才十二岁,从太夫人依外家,居邵武军
执丧,已能无违礼,而事太夫人及庶祖母以孝谨称。
小学,与他童子从师授经,既退,意不满,为朋侪剖析义理。
师闻之,悚然自失。
既冠,游乡校,试屡在高等。
侍讲朱公元晦倡道学于建安,往从之。
朱公之徒数百千人,伯谟甫年尚少,而学甚敏,不数年,称高弟。
因徙家从之于崇安五夫籍溪之上。
所以熏陶器质,涵养德业,磨砻浸渍,以至于广大高明者,盖朱公作成之妙,而伯谟甫有以受之也。
伯谟甫既见朱公,即厌科举之习,久之,遂自废,不为进士,专以传道为后学师
《六经》皆通,尤长于《易》,亦颇好《老子》,尝叹曰:「老子之言,盖有所激者,生于衰周,不得不然。
世或黜之,以为申韩惨刻,原于《道德》,亦过矣」。
又曰:「释氏固夷也,至于立志坚决,吾亦有取焉」。
其博学兼取,不以百家之驳掩所长如此,亦足见其资之宽裕忠厚,与世俗异也。
伯谟甫晚得脾弱之疾,春夏之交辄作,不能食者弥月乃已。
庆元五年夏,病如常岁。
至五月庚申,忽命家人为之总发,既毕,取镜自照,正冠危坐而殁,得年五十有二。
娶黄氏、曹氏。
男女各三:男曰丕、曰立、曰平。
女嫁张崟、刘学稼,幼未行。
明年,卜葬于武夷山石门寺之原。
六月,丕书来请铭,其辞指甚哀。
予虽老病昏眊,亦重违孝子之意。
伯谟甫之贤,固愿有所述,遂不敢辞。
初,德亨之文,豪迈警绝,人莫能追及。
伯谟甫之作,则闲澹简远,有一唱三叹之音,世莫能优劣之也。
工于书,自篆籀分隶行草诸体,皆极其妙。
又能讲其时世之变,与圆方腴瘠之法,听之终日忘倦。
遗稿数百篇,与它著书甚众。
丕等方辑之未成。
好方技,治疾有奇验,能逆决生死,著《伤寒括要》亦未成。
尝谓予曰:「士贫,惟卖药可为。
然子孙继为之,有怠且欺,则不免害人,不若不为之愈也」。
大抵伯谟甫多才艺,所能辄过人,其思虑精诣又若此。
然在伯谟甫,皆不足言,故不详著。
铭曰:
方氏三徙,而不出,君从朱公,始为建人。
武夷山麓,郁有封树,车过必式,曰是为伯谟甫之墓。
东宫故事九首 其六 淳熙三年正月四日1176年1月4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后汉太子少傅桓荣以太子经学成,上疏谢曰:「臣幸得侍帷幄,执经连年,而智学浅短,无以补益万分。
皇太子以聪睿之姿,通明经义,观览古今储君副主,莫能专精博学若此者也。
斯诚国家福佑,天下幸甚。
臣师道已尽,皆在太子,谨使掾臣汜再拜归道」。
太子报书曰:「庄以童蒙学道九载,而典训不明,无所晓识。
夫五经广大,圣言幽远,非天下之至精岂能与于此?
况以不才,敢承诲命?
昔之先师谢弟子者有矣,上则通达经旨,分明章句;
下则去家慕乡,求谢师门。
今蒙下列,不敢有辞,愿君谨疾加餐,重爱玉体」。
某闻六经之文易见,六经之道难穷。
分章摘句,考核同异,是文也易见者也。
若乃由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推而至于治国平天下,是之谓六经之道,夫岂一朝一夕所能究哉?
观昔之人终日孜孜,讲论不倦,期于深造自得而见日用者,盖在此而不在彼也。
显宗天资高明,年十岁已能通《春秋》。
及为太子,选求明经,擢桓荣弟子何汤传授尚书》,已而召入侍,又荐同门生彭闳
前后三人,实传一家之学。
常止宿太子宫,积五年,荐门下生胡宪侍讲,乃听得出,旦一入焉。
夫以讲学如此之专,阅时如此之久,然后至于有成,则六经之道可谓难穷矣。
永平之政无愧建武,吏称其官,民安其业,远近肃服,户口滋殖,虽繇帝兢兢业业,下身遵道之所致,抑亦辈连年讲劝之效欤!
兴国太守太保王公绹神道碑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一、《省斋文稿》卷二九
兴国太守安阳王公既即世之三十三年,当乾道四年春,上用公之子清源签书枢密院事三日制诏司封按故事,赠公太子少师
六年冬祀礼成,清源公以参知政事宣抚全蜀,复有太子太师之命。
明年清源公即拜枢密院使,恩数如宰臣,又赠公少师
九年郊霈,遂赠太保,钿轴锦韬,粲其盈囊。
于是清源公以趣召还朝,半道上书天子,愿奉外祠,归展先墓。
既得请,则致告焚于茔下,泣而言曰:「予惟先烈是承,有此爵位。
凡所以发扬潜德,振宣幽光,既备载于训词,独隧道之碑久而未刻,小子其何敢安」?
乃以尚书郎陶公泰之状来请铭。
按王氏望于浙东,汉名霸者号其乡曰君子乡,自是代为士族。
公之远祖始徙常山真定,以财雄北州。
五季迁博平,又徙相州,今为安阳人也。
四世祖永锡,当国初以明经起家,仕至尚书主客郎中河东转运使
主客殿中丞、知青州益昌县悦,清修不竞,乡里复以王君子呼之,后赠尚书礼部侍郎
其葬也,龙图阁直学士赵公师民为之志。
配张氏、贾氏、范氏,赠乐平广平博平郡太夫人
生子五人,皆举进士,时谓五龙。
中子东珣,张出也,庆历六年进士第,尝典三州,年六十一即杜门不出,官至朝议大夫,卒年八十二,后赠太保
龙图阁待制盛公陶实铭其墓。
配刘氏,赠庆国夫人
太保同州冯翊县令、赠少师审礼,即公父也。
母陈氏、许氏,皆赠福国夫人
惟公奕世种德,其施甚远。
公又承祖考之休而避其报,急国家之病而辞其禄,宁羸厥躬,以昌后人。
是生名臣,为宋辅弼,出入将相,福禄未艾。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传》曰:「非此其身,在其子孙」。
其弗信矣乎?
公讳绹,字敏功,生而颖异,太保钟爱焉。
元祐八年,奏为太庙斋郎
绍圣四年太保薨,哀慕如成人。
年十六,少师没于冯翊,欲归柩安阳而力不给,会部使者至,公衰绖踵门,伏地号诉。
使者义之,率州官赙其行,谓王氏有子矣。
免丧,以将仕郎大名府成安簿。
大观初河北置籴便司,且铸夹锡铁钱。
都转运使梁公子美闻公才,辟监磁州裕民第二监。
兵多不逞,圜诸重垣棘围之中,逻卒击柝以卫,犹有逸者。
会诏废监,其徒阖扉谋叛,人心凶惧。
公梯墙入,大呼,晓以祸福,众唯唯听命。
州上其事,不报,去为陈州南顿
右史张公来居宛丘,一见奇之,授六经、杜诗。
公自是博极群书,作诗尤豪逸。
未几许夫人疾,沿檄就医,京师凡以艺名,无不造焉。
医感其诚,咸愿尽力,而夫人竟不起。
公护丧雪行归乡,终制授蔡州真阳
政和间推行道教、青苗、役法、保甲、市易、居养、安济、漏泽等事,有司觊赏,趣办苛扰。
公独以身庇民,未尝笞责而事以济。
上官交荐,改宣教郎知大名府宗城县
宣和三年四月,河决恩州,魏之堤防素固,都水使者欲藉以为功,调急夫数万,敛薪刍无艺,刻期增筑。
蚕麦方登,民胥怨苦。
公职兼埽岸,部夫堤上,力言堤必不决,请俟农隙。
使者不从。
公忧众溃,以便宜散遣,傍邑从而效之。
使者劾其慢,事下府尹转运使审究,两司力佑公,竟得无他。
童贯宣抚幽、燕,凡累朝兵仗数百万贮北京者皆取以实边,又调民守烽燧,运金谷,文书旁午,动以军法绳官吏。
公知乱将作,投劾还家,平坟墓,鬻产业,南徙蔡州
族党交诮,公毅然不顾。
知无为军巢县,涖事才累月,而金人入寇。
众始服公先见,依公者相属也。
靖康元年汴都戒严,四方勤王兵过县无虚日。
公用行营法创茇舍居之,馈饷素备,无秋毫扰。
寇阎瑾破黄州,将掠舒、蕲,提点刑狱胡宪可谋于公。
公为草檄,遣客说瑾,瑾即引去。
时群盗蜂起,公策巢当江淮冲要,乃环邑浚壕,因土为城,引焦湖水灌壕中,其南以大河为固,版筑未合,而贼李仲者号李铁棒拥众蚁集,公率乡丁拒守,伏炮毙一骑。
贼怒,益治攻具。
会光尧登极赦至,公募士持赦谕贼,令敛兵归行在。
惊喜,下马拜赦,连呼万岁,以书谢公,遂趋南京
当是时,巢以东群邑晏然,赖公力为多。
俄剧盗张遇号一窠蜂,自京东转剽数州,无敢撄其锋。
既焚溧阳,巢境大震。
披甲督民筑城,手发百矢不倦,杀贼甚众。
贼谍知南城未合,潜以甲士筏湖来夹攻。
公力战水滨,身中数矢,左右殊死斗,贼为小郤,而同僚守壁者不能支,贼遂登陴。
公亦创甚,或挟公登小舟仅免。
贼叹曰:「吾横行列城,未尝遇敌如此」。
约其下毋纵火杀人。
留一夕,过池阳,聚千艘帆风上江鄂矣。
制置使刘公光世具以事闻,因奏公节制淮西兵甲,沿江捍禦。
已而贼复自鄂东下,闻公屯北岸,舟不敢泊。
刘公再上公功,诏进秩一等。
监察御史寇防抚谕淮西路,又表公劳,有旨留再任。
寿春康允之移帅浙西,辟公干办公事
建炎三年冬,金虏陷秣陵,车驾幸浙东。
议者虑虏道宁国,踰千秋岭入于潜,诏允之择官统民兵扼岭下。
众有难色,公慨然请行,且密谓允之:「虏势张甚,吴人岂能支?
若用团结义社四万退守富阳临安之险,令士庶散保于潜昌化,聚江下之舟,载仓库粟帛如富阳,空杭城以委之。
彼来无所掠,止无所资,欲济则舟不可得,又闻义社分守旁邑,将畏首畏尾不暇。
我以锐师乘之,或可得志,此上策也」。
允之不听。
公行及馀杭,有披发南奔者,问何人,曰:「商也,胡于溧阳,昼夜疾驰,是以获免。
彼行如鬼,亦且至矣」。
时虏知签枢公望帅众十万屯姑苏,而允之必阻千秋,故自溧阳度独松岭,掩我不备。
公移书告允之幕吏犹疑不实,请再遣觇者。
寻而游骑数百奄至北郭陈桑林中允之大惊,出兵禦之,知其果虏也,皆望风溃,城中遂煨烬矣。
允之始悔不用公言。
公在千秋饬备甚至,奸氓乘乱相攻劫,公往来弹压,诛其尤无良者,人情以安。
他日,州县吏多被罪,惟公用劳迁秩。
驾还会稽赵忠简公签书枢密院事,请置计议官四员,专治机速赏功事,首荐公为之,时疆埸日骇,盗贼所在蟠结,公谓宜驻跸江宁,内降群盗,外临中原,失此时不为,南北之势分矣。
又上急务数条,未及行而忠简公去位,公亦请外,得知兴国军,盖四年九月也。
李成之叛,分兵据军治。
绍兴元年五月,趣公之官,单车行荆棘中,至累日不见人烟,八月始视事。
贼虽去,而官府草创,豪右暴横,公竭力爬梳,始就绳墨,日夜督属令招集耕农,贷以种粮。
初至斗米觔盐率直三千,已而流逋四归,井邑渐复,物价亦平。
二年六月,诏曰:「王某首奉诏令,劳民不怠,厥功茂焉,可召赴都堂审察」。
无何,言者谓凋郡方倚良守,胡可遽夺,乃命迁一官,任满褒擢。
久之,淮南溃卒路进以千人济江薄境,军无城垒,厢禁兵不满百,公亟乞师于蕲州戍将李山,且声言悉营兵合击。
进闻遁去。
人谓微公应变有方,一邦复涂炭矣。
四年,力求祠官,卜居庐阜,日与高僧及隐者游,超然若有所得。
中人往往携酒候道左,公辄与班荆剧饮。
年才五十,赋诗《送人赴南营》云:「我欲挂冠去,君当衣锦还」。
人叹公之达而不疑将逝也。
八月十四日,乃以疾卒,十月一日葬山南丹桂乡栗里村殊原山
积官右朝请大夫
宜人韩氏、陈氏,皆赠福国夫人
二子:长即清源公炎,今为观文殿大学士湖南安抚使
次曰圭,终迪功郎邵武县主簿
孙四人:思牧,将仕郎,蚤世;
思齐承务郎
思讷,承奉郎
一为僧。
曾孙二人:伯煇,承务郎
伯煜,未官。
公才雄气豪,身长六尺馀,音吐洪畅,饮酒至数斗不乱,谈辩滚滚,遇事迎刃辄解,盖伟人也。
中兴初,士习久安,鲜能自奋于功名。
公在下位,独表表有闻。
守巢功虽不终,智勇已可见。
入浙帅幕,言虽不用,策虑则远矣。
赵忠简深知之,方入相而公殁,其命也夫!
铭曰:
远矣王宗,其来有承。
如彼大川,至公方增。
问其才学,允文且武。
问其政事,利兴弊补。
士患无时,时方艰虞。
公止一邦,而志弗舒。
士鲜己知,知己实相。
公如相避,命也奚怅?
二者则然,寿宜邈绵。
谁不耄老,公又无年。
天于斯人,报施常必。
畀公以丰,胡受也啬?
盖身之逢,百年易终。
以贻后人,奕世不穷。
子既显矣,孙亦未艾。
刻铭昭之,尚劝无怠。
籍溪胡先生宪墓表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七、《省斋文稿》卷三五
先生姓胡氏名宪字原仲崇安人
绍兴庚辰与某同为秘书正字原仲年长过倍,予敬而亲之,原仲尤相爱,每同舍退,往往留语竟日。
原仲自言少从其从叔文定公传《论语》学,时时为予诵说,以为入道之要也。
明年原仲上书论事求去。
天子待之良厚,缙绅皆荣其归。
官长玉山汪公圣锡馆职七人置酒道山堂,以「先生赋归去来」之句分韵饯别。
明年原仲没。
今盖一世矣,其孙亲仁远来长沙,出门人秘阁修撰朱元晦所作行状求表其墓。
凡其家世出处、问学本末,元晦纪次有法,行远无疑
若夫怀思旧好,尚论师友,以慰夫慈孙之心,则亦不得而默也。
、文、武、周公以道相传,见诸行事,所谓师弟子之说固不必论。
孔子继圣有作,无时无位,折衷六艺,授之门人,固尝自谓「文不在兹乎」,而终有「天丧予」之叹者,以颜子既死,曾子晚方传道,其馀则所得未深,其器未大也。
驯至战国,异端浸起,独孟子能因师说仅续不传之绪,然诸子百家已复并行。
道术自是分裂,至秦遂一扫而空之。
汉兴,诸儒稍习六艺之文,而不知明圣人之道,专门名家,互相矛盾,道德性命之理,仁义礼乐之具,视之蔑如。
又其久也,虽训诂章句犹且前无所承,后无所授,况其上者乎?
韩退之晚出于唐,颇以师道自任,终亦莫能救也。
天启圣朝,世与道兴,上而元臣大老信此道以觉斯民,下而老师宿儒进此道以觉后觉,然后人知圣贤事业本非空言。
间有操持或谬、趋向或僻者,相与辞而辟之,纵未能尽得之传,其视历代从事末流、失其指归者固已不同。
乖离千岁,庶几复合,兹非师友渊源之效与?
方其盛时,伊川程公正叔之门从学者众,上蔡谢良佐显道最为高弟,以其所得授之文定公康侯,而涪陵谯定天授亦学于程氏者。
原仲既传其家学,复往问《易》于谯,谯谓其学有不可以言传,特为原仲稍发其端。
原仲因诵所闻,谯弗许,曰:「心为物渍则不能有所见,惟学及乃可明耳」。
原仲退而求之,久乃有得,喟然叹曰:「所谓学者,克己工夫也」。
由是自信不疑,笃志力行,以至于老。
中间可仕则仕,必行其道;
可止则止,必致其义。
近而一乡,远而四方,皆师尊之。
于是元晦以先大夫之命事原仲如父,既尽得其言行之美而又日进焉,今遂为世儒宗,岂无所自而然哉!
顾予何足以知之,姑述见闻附元晦所书之后,使亲仁归并刻之,以告来者。
年月日,具位周某书。
史馆吏部通议大夫朱公神道碑嘉泰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六、《平园续稿》卷三○、《韦斋集》卷首、《朱子年谱》外纪一、《新安文献志》卷六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祖宗时择儒学为馆职,自馆职侍从,由侍从择辅相。
所谓儒学者,明仁义礼乐,通古今治乱,其议论可与谋虑大事,决疑定策,文章特一事耳。
治平中欧阳文忠公政府奏疏如此。
寻命宰执各荐士,其效见于元祐之际。
高宗方内修外攘,首置秘书省以储人才。
他有司治事日不暇给,独馆职涵养从容,要路阙必由此选,国朝盛举乃复见之。
新安朱公盖其一也。
公讳字乔年,世家婺源
曾祖振,妣汪氏。
祖绚,妣江氏。
父森,常曰:「吾家五世积德业儒,当有显者」。
后赠承事郎
孺人程氏。
公生于绍圣四年,儿时出语惊人。
未冠力学,繇郡庠京师,文体清新,耻于蹈袭。
政和八年上舍登第,以迪功郎建州政和
丁父忧
服除,再调南剑州尤溪,监泉州石井镇
诗名闻四方,他文浑涵流转,惟意所适。
然谓于道为远,益取经子史传,考其兴衰治乱,欲应时合变,见之事业。
又因师友浦城萧顗子庄剑浦罗从彦仲素而得龟山杨文靖公河洛学问之要,拳拳服膺,每疑性急害道,取佩韦之说名斋自警。
尤溪闻靖康北狩,大恸几绝,自是奔走卑冗,假禄养亲,无仕进意。
绍兴初监察御史胡世将抚谕入闽,公袖书告之曰:「今不自荆襄兴元,结夏人控引五路,东向争中原,则当幸金陵,固守荆淮,奈何局促一方,徒费日月,竟将何为」?
世将奇其才,归荐于朝。
会前执政谢公克家泉南,亦露章荐公学问不宜滞管库,遂召试馆职
策问中兴难易,公乞顺人心,任贤才,正纲纪,累数千言,辨论精博。
高宗嘉赏,除秘书省正字
四年二月,循左从政郎
赵忠简公元枢都督诸路军马,约公入幕,公以亲疾辞。
丁母忧
七年服阕,上已进都金陵
九月再召对,公劝上抗志高明,垂情延访,求经远持久计,遂言:「中兴之君惟光武身济大业,可以为法。
元帝肃宗志趣卑近,宜以为戒」。
上明日对辅臣称善,且谓光武无可议,肃宗虽优于元帝,然亏人子之行,于其终为可恨也。
特改左宣教郎,除校书郎
是时,吕祉刘光世统军淮西郦琼拥众叛去,朝论欲敛两淮戍兵卫行都。
公率同列疏言不可,会虏亦疑刘豫将叛兵不可制,执而废之。
当路不能乘机会,乃亟还临安
八年三月,迁著作郎
御史中丞常同荐公可任大事,四月复赐对,公言:「国论不过两端,进取者失之疏,玩愒者失之媮,惟自治观衅为上策。
愿陛下并进忠贤,修明纪律,革姑息,振国势,虏不足平也」。
上悦,擢尚书度支员外郎,兼史馆校勘
刊修蔡卞所改《哲宗实录》,公用力为多。
司勋吏部员外郎史职如故。
《实录》成,迁左奉议郎磨勘承议郎
赵忠简公罢相,秦忠献公当国,决意讲和。
公与史官胡珵凌景夏、常明、范如圭合奏:「陛下以梓宫母兄天属未归,不惮屈己和戎,曾不思项羽置太公俎上邀高祖高祖知其诈,日夜思所以蹙者,彼兵疲势穷,太公自归。
此今日龟鉴也」。
秦方恶公异议,参知政事李庄简公又力援公。
属虏使再至,许归河南地,公请用汉制,命廷臣杂议。
又言二三大将握重兵,将有尾大之患,请复武举储将帅,选骁勇补周卫,择守帅壮藩维,兴太学、明人伦以倡节义。
规模大率类此。
秦滋不乐,讽言者论公怀异自贤,出知饶州十年春也。
未上,请主管台州崇道观
和议俄变,秦苍黄不知所措,有郎官代作自解之奏曰:「伊尹成汤:『德无常师,主善为师』。
臣前赞议和,今请伐虏,是皆主善为师。
如其不济,则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当遵之训」。
秦大喜,擢郎官右史,而不暇问所引皆误也。
是时秘书省法慧寺,或大书于门云:「周任为孔圣太甲成汤」。
秦大怒,疑出于馆职,相继汰去,而引用其党,公遂不可出矣。
祠满再任,命下而卒,十三年三月辛亥也,享年四十有七。
公性孝友,于朋友重然诺,不以死生穷达易其志。
诱进后学,扬人之善,凡邪佞猥琐鄙而远之。
后一甲子秦薨,异时名士抑遏窜逐者悉起为大官,独公无年不及,识者惜之。
其将终也,手书与所善胡宪原仲刘勉之致中刘子翚彦冲,属其子熹使往受业,其后遂以奥学高文推重当世。
今上闻其名,以待制侍讲禁中,累赠公通议大夫
初,公卒之明年,葬建宁府崇安县五夫里西𡼪山,势颇卑下,乃卜庆元某年某月某日迁葬武夷乡上梅里寂历山中峰僧舍之北。
公尝赋诗,有「乡关落日苍茫外,尊酒寒花寂历中」之句,兹其谶乎!
待制以某先太师与公为同年进士,故来请铭。
公娶同郡祝氏,处士确之女,赠硕人
事姑孝谨,待内外姻亲和顺,得其欢心,后公二十七年卒,别葬建阳县崇泰里后山铺东寒泉坞。
一男,熹也。
女嫁浏阳丞刘子翔,早世。
孙男三:长塾,已亡;
次壄,将仕郎
次在,承务郎
女三人,修职郎刘学古、迪功郎黄干进士元裕其婿也。
曾孙男五人:钜、钧、鉴、铎、铚。
女九人:长适文林郎赵师夏,馀未行。
公平生所为文有《韦斋集》十二卷行于世,外集十卷藏于家。
吏部侍郎徐度自言少多与前辈游,迨识公及张戒定夫,始得为文之法,欲为公集序,未及成,而文士傅自得实为之,谓公诗「高洁幽远」,其文「温婉典裁」,非溢美也。
公母弟槔亦负轶才,不肯俯仰于世,有诗数十篇,高远近道,号《玉澜集》云
铭曰:
信道惟人,穷理以书。
合而一之,乃曰通儒。
表表朱公,迈往于初。
师友渊源,名实允孚。
台史观,卿才是储。
有昌其言,有宏厥模。
人虽我抑,岂无后图?
高皇更化,群贤毕趋。
公则逝矣,赍志弗纾。
幸哉有子,播穫菑畲。
追爵黄散,肇营新墟。
揭以铭章,永镇龟趺。
方伯谟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
熹今年之病久而甚衰,此月来方能饮食,亦缘灸得脾肾俞数壮,似颇得力也。
《韩考》已从头整顿一过,今且附去十卷,更烦为看,签出疑误处附来换下卷。
但鄙意更欲俟审定所当从之正字后,却修过,以今定本为主,而注诸本之得失于下,则方本自在其间,亦不妨有所辨论。
而体面正当,不见排抵显然之迹,但今未暇耳(缘其间有未甚定处,须更子细为难也。)
记得籍溪先生曾写得《陈希夷墓表》(云是吕洞宾所撰。)见与,偶寻不见,烦为问子端,恐有本,即为借写一本附来也。
庙额方矾得纸,旦夕写得,自从此寄去。
所求龛额,便中望早寄也。
天气甚好,能下来数日否?
廖子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八
庙议当时只用荆公之说,盖伊川先生桩意也。
所谓不备九庙之制,盖议者欲并祧僖、宣二祖而祔孝宗一室,则自太祖而至孝宗才八世耳(兄弟共为一世。)
正使荆公之说未必当理,宣祖亦未合在祧毁之限也。
此事不当私议,然蒙见问,故谩及之,不必为它人言也。
所问葬法,大概得之。
但后来讲究,木椁沥青似亦无益。
但于穴底先铺炭屑筑之,厚一寸许,其上之中即铺沙灰,四傍即用炭屑,侧厚寸许,下与先所铺者相接。
筑之既平,然后安石椁于其上,四傍又下三物如前。
椁底及棺四傍、上面复用沙灰实之。
俟满,加盖,复布沙灰,而加炭屑于其上,然后以上筑之,盈坎而止。
盖沙灰以隔蝼蚁,愈厚愈佳。
顷尝见籍溪先生说,尝见用灰葬者。
后因迁葬,则见灰已化为石矣。
炭屑则以隔木根之自外入者,亦里人改葬者所亲见。
故须令尝在沙灰之外,四面周密,都无缝罅,然后可以为固。
但法中不许用石椁,故此不敢用全石,只以数片合成,庶几不戾法意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五。又见民国顺昌县志》文卷二。)
椁:《正讹》据《家礼》改作「棺」。
程允夫 以下洪正学刊允夫家藏帖)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三
先集无人写得,亦多是应用文字,非吾弟今日问学所急,故不送。
前书已详言,何不见悉耶?
墓刻不敢忘,幸且少宽之。
《谯传》非病翁所作,乃原仲致中二丈见之。
其说亦有病,非学问正脉也。
《遗书》中李端伯刘质夫所录极精,可熟味之,便见学问正当用力处矣。
林择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六
某所请竟未报。
元履传闻有添差台学之除,此不待其自请而击逐之,当路听言待士之意可见矣。
所示诸说皆甚精,然鄙意有未安者,别纸具之。
扩之亦有说,当自封去。
因来幸反复之,以归至当。
计此所校亦不多,但却是不容小差处,望速垂报也。
见喻太着之病,此不能无。
但与其浮泛无根,不如脚踏实地为有进步处耳。
《祭仪》稿本纳呈,未可示人,且烦仔细考究喻及。
《日历》中事虽不多,然可以补事实之缺,此书异时要须别刊乃佳耳。
知与诸贤游从,日有直谅多闻之益,甚善甚善。
数诗皆佳,率易和去,不成言语,勿示人也。
伯山家事如何?
晞之似亦曾相见来,今不记仔细也。
伯山质实可爱敬,但亦染禅学耳。
向与深卿书乃附剑浦刘亲,不谓留滞至今。
欲检稿本再录去,又思择之所以告语之者必已甚悉而不能回,则此书虽达,亦未必有效耳。
今且烦致意,但信得、程子说话,及时试将许多诐淫邪遁说话权行倚阁一两年,却就自家这下实做工夫,看须有些巴鼻也。
今只管狐惑,不肯放舍,又引明道少时出入释老之事以饰其说,何不将它平生说话仔细思惟,看他所以出入释老处与自家只今全身陷溺处是如何,而直为此伥伥也。
又如前书所论冯道吕舜徒事,此尤害理。
曾与之剧论否?
此等处不理会,则朋友之职废矣。
发明义理,此亦有之,向来何故不曾见?
渠家似此文字固自有好处尚多,向见汪书甚珍秘之。
然便只向这死水里渰杀,则更无超脱处矣。
不知世间见有六经、《语》、《孟》、程子文字,既有志于学,因甚不向里面做工夫?
而收拾此等以为奇特,枉却身心,可叹可恨也。
《静胜轩录》却未见之,如文字不多,幸为录寄。
此近于蔡季通处见《庭闻稿录》一篇,乃杨昭远龟山所举二先生语,殊无精神,闷人,看不得。
不知《静胜》之说又如何耳。
前日刘子澄寄得荥阳公家传(即吕原明也)中数段来,一段说吕初学于伊川,后与明道、横渠、李公择孙莘老游,所见日益广大。
然公亦未尝专主一说,晚更从高僧宗本修颙游。
观此则吕家学问更不须理会,直是可以为戒。
亦不可不使深卿知,若不信,则无如之何也。
拙斋有何说?
数诗幸早示及。
籍溪行状更为促深卿早写寄来。
舜臣相见未?
向递中亦附书矣。
项掾果如何?
若果有志,当痛与说,恐颓波之中救得一个半个,亦非细事也。
前书说有一贤宗室,后来复相从否?
福州有一同年赵彦(任丈之甥。),气质亦甚好。
但一向习词科,顷尝略劝之。
闻今年又往试,可惜错了路陌也。
近闻张安国消息极不佳,果如所传,亦可惜耳。
南轩久不得书,不知为况复何如。
所论异同处亦未报,不知后来看得又如何也。
深卿诗「市廛差可隐,未暇泛沧洲」,此两句便是个因循犹豫底意思,宜其不能勇猛自奋于异学之中也。
择之押此韵处正中其膏肓,不知渠还否?
此亦是偏处。
然吾侪中人之质若无这个意思,定是埋没了,出头不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