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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忠公行状开禧元年十二月1205年12月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六、《周文忠公集》附录卷二、《翰苑新书》前集卷二四、《秘笈新书》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讳必大字子充初字洪道,世为郑州管城人
宣和中朝散通判吉州,因家焉。
曾祖衎,故任朝奉郎,累赠太师秦国公,妣潘氏、李氏、张氏俱累赠秦国夫人
利建,早游成均,冠释褐选,终左宣教郎太学博士,累赠太师秦国公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给事中靓之女;
卫国夫人宋氏,元宪公之孙、庞庄敏公之甥也。
靖康丙午,外祖给事平江,公以是年七月十五日生于郡治。
公幼孤,母夫人课公读书,每至夜分,闻汴人陈持之贤,使公从之。
公敏慧夙成,刻苦自砺,出语缀文,见者惊异。
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授徽州司户参军,改差监行在和剂局门。
与运属王其姓者共席屋数椽,王不戒于火,延烧及公家。
官知火自王氏,以其连姻台察不敢问,执公苍头,抑使伏辜,公坐是免去。
朝士劝公直之,公不校也。
二十七年,中博学宏词科,授建康府府学教授
三十年,除太学录,召试馆职,奏篇上,高宗称其文,谕丞相云:「他日可令掌制」。
秘书省正字
明年,兼国史院编修官
三十二年五月,除监察御史
六月孝宗即位
八月起居郎直前奏事。
上曰:「朕数年前见卿文,有近作可多进来」。
属初御经筵,公奏:「祖宗置经筵非为分章析句,正欲人主从容访问,以裨圣德,究治体,惟陛下留意」。
兼编类圣政,以正得失。
时暂权给事中,兼权中书舍人讲筵留身,论边事,上曰:「淮南不足忧,所忧者蜀耳」。
公奏:「蜀民久困征求,愿降诏抚谕,许以事定宽其力」。
先是,左右史不常置,而记注多阙书,公奏:「乞断自今年六月十一日以后,先次修纂,每月投进,其积压未修者依旧疾速带修,庶几陛下始初清明,言动必书,足以示后」。
婉容翟氏位官吏转行有碍正法者,公言:「上皇扈从之赏,陛下登极之恩,事体至重,然法当回授者未尝转行,岂容掖廷奉事之人独越此例」?
上曰:「朕初以卿止能文,不谓刚正如此」。
公奏:「近日前报政侍从,并依赦复职名,其间亦有不合人望当缴者」。
上曰:「固然,卿论事但令适中,朕无不从也」。
崇国正夫人位手分罢去,差钱塘县贴书填其阙,公奏四方闻知,谓敕差贴书,无乃伤国体乎?
蔡仍复官,公具奏蔡卞阴贼险狠,远出京右,使其子得以赦原,亟簉郎选,则宿奸巨蠹之后,皆可并缘以进,失政刑矣。
有诏求言,公奏:「名器轻假,无甚此时。
陛下试命有司,取毕仲衍中书备对,以熙宁官吏之数板今日之,遂项比类,修写图则,多寡盖可见矣」。
:「祖宗朝甚重诸路总管钤辖、将、副将差遣,或待有功之士,或储将帅之才
乞下枢密院,自今进拟,先取本人脚色联粘于敕黄之前,照祖宗旧法,毋使背戾。
虽有内降,亦须依此」。
:「朝廷知外虞之当先,而忘诸道之无备,愿于湖南、二广、福建量屯军马数百,控扼要害。
遴诸州都监之选,而稍重其权,使禁军渐知阶级」。
时金人来索旧礼,上命从臣条对,公奏:「太上皇向以祐陵未卜、慈宁未返,一旦以讲好之故,宁亲宁神,两遂所欲,礼虽屈而志则伸矣。
今彼以数寸之檄邀我厚礼,而遽听之,安知不谓我怯而继以难从之请乎?
今使之行,臣愿再以敌国之礼尝之。
彼纳吾使,吾又何求?
如必俟旧而后受,则告之曰:『太上皇帝前日之屈为亲也,今通好于用兵之后,主上欲以何名而屈,北朝欲以何名而受?
愿以为请』。
彼虽贪利无厌,亦将思所处矣」。
论者韪之。
隆兴元年,有旨押行门张宏特与支破遥郡请给,公奏:「臣检照事因,既非御笔,又非宝批,止用一白劄子,臣不知此命何自而出?
幸付三省,尚可进呈。
设若指授百司亦用方寸之纸,奉行则难辨真伪,不行则轻损命令。
一班直之长耳,去秋已尝特支全分请给,户部执奏而止。
今才数月,乃复紊烦天听,不可以无惩」。
经筵三月十一日开讲,公奏:「国朝之制,二月上旬,今乃远用三月
陛下收召英髦,并直经幄,彼皆日夜望赐清閒之燕,致缉熙之助,若缓其所当急,而使讲艺论道之风稍阙于初政,甚未可」。
又奏:「邵宏渊能还军中冒滥之恩,并录战功,而除正任观察使,此信赏也。
郭振仅一对内殿,既无旧劳,又无新功,亦以观察使与之则重矣。
陆廉以贪黩配流,此必罚也;
张耘贼杀士卒,盗没军资,有司当以殊死,而亦与同罪,则轻矣。
臣愿陛下大明赏罚,赏罚明则名实辨,名实辨则政事修,而夷狄可攘矣」。
枢密副都承旨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知閤门事,公与给事中金安节缴奏曰:「臣等于大渊功过能否,初不详知。
近闻皆以台谏论列,故有此除。
陛下自即位以来,凡台谏有所弹奏,虽两府大将侍从要官,欲罢则罢,欲贬则贬,一付公论。
独于二人,乃为迁就,殆非帝尧舍己从人之义也。
臣等若奉明诏,则臣等负中外之谤;
大臣若不开陈,则大臣来中外之责;
陛下若不俯从,则深恐中外纷纷未止也」。
依奏,龙大渊别与差遣曾觌仍旧带御器械
翌日,公又奏入云:「适宰相宣示御札,谓臣等为人扇动,议论群起,且以在太上时小事不敢如此,则是臣等不以事太上皇帝者事陛下,专徇流俗,轻渎圣明,死有馀责。
臣等见归家待罪」。
有旨无罪可待。
上从容语公曰:「朕察卿务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振纪纲耳」。
未几二相道上意,再除两知閤,公曰:「命令反复尤不可」。
遂留除命不下,上章乞祠,差台州崇道观
乾道四年,除权发遣南剑州,未赴。
六年,改福建提点刑狱
入对,论:「人才平居选择则易,缓急求之实难,愿深诏执事杂举中外文武之才,区别所能,总为一籍,藏之禁中,副在二府,无事之日预加审覈,或有任使,按图而取」。
上然之。
秘书少监直学士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公奏:「陛下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臣下知所趋向。
臣观西汉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弘蔡义韦贤辈实为之,故宣帝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
然使宣帝知求真儒而用之,何至杂霸哉?
臣愿陛下平心而察之,不可有轻儒生之名」。
实录院检讨官
加上德寿徽号,公以高宗万寿而册文称嗣皇为嫌,因阅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本止称皇帝,按唐宪宗顺宗尊号册文亦止称皇帝,议遂定。
七年,兼权兵部侍郎,奏四事:曰重侍从储将相,曰增台谏以广耳目,曰择监司郡守以补员郎之阙,曰久任监司郡守
上曰:「皆今日要务也」。
上问:「越谋吴甚难,何也」?
奏曰:「越已为吴所残,勾践男为吴臣,女为吴妾,以小复大,以弱报强,此其所以甚难。
然观其与范蠡谋吴,固有先后之序,非如后世规模不定,侥倖战胜」。
上曰:「卿议论甚当朕心,朝夕除卿侍从」。
退即有旨,除权礼部侍郎直学士院,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公奏:「陛下练兵以图恢复,而用将之道或未尽,择人以守郡国,而责实之方或未至。
且如江州一军,自陛下即位始付苗定,其后戚方继之,甫一年而定复至,又数年王明继之,才半年而皇甫倜又继之。
池州一军,始付时俊,其后王琪继之,甫半年而秦继之,才十月吴总继之。
数易如此,平居犹虑其乏事,何暇议进取哉?
诸州长吏倏来忽去,且以二浙言之,婺州四年之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之间易守者四,又其甚则秀州一年而四易守。
用度何为而不窘,吏奸何为而不滋,民瘼何由而可苏」?
上旋召公谓曰:「卿近所论甚善。
力革二者之弊」。
公奏:「人主无职事,惟在察臣下邪正,凡轻于任事速于求售,他日必误国。
愿陛下察之」。
公又言:「江湖大旱,嗣岁尚远,而诸州赈济之策已尽,须朝廷于南库支拨一二十万缗代民租。
臣非不知大农匮阙,然艰食则盗起,盗起则调兵,当是时能惜费乎」?
上曰:「闻所未闻」。
公再拜谢曰:「臣惟以不欺事陛下」。
上曰:「正赖卿裨补不逮耳」。
侍讲,公奏台端绳纠中外,一日不可阙官,今乃五十日不除,上曰:「未有人故也」。
公曰:「御史台殿中阙具察官姓名,取旨差权」。
上惊曰:「朕不知此,宰执亦不言,盖避嫌耳」。
公曰:「臣尝为察官,是以知之,宰执未必知也」。
上谓都承旨叶衡:「周某奏御史台旧法,卿可谕宰相具来」。
八年,兼中书舍人,公奏:「中兴以来,驻跸两浙踰四十年,盖今日根本之地,而赋税供亿反重于他路。
如近日越、婺诸郡以隐落为名,增无实之税是也」。
上曰:「此胡坚常之谬」。
奏曰:「陛下既知,何不改正」?
上曰:「当令理会」。
公屡请免兼西掖,有旨从之。
张说再除签书枢密院事,与王之奇赐出身并命,公时在翰苑,适当答诏,入奏:「昨除张说签枢,举朝皆曰不可,陛下旋即改命。
曾未周岁,复有此除。
若谓西府当间以武臣,则愿于大将中择有威望者畀之。
去年群臣争论之际,传闻圣谕兹事诚误。
以此观之,用非陛下意矣。
所有二人辞免不允诏书,未敢具草」。
草上,批王曮疾速撰入,公与在外宫观,日下出门。
九年,除知建宁府,三请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淳熙元年,除右文殿修撰,未几召赴行在。
二年,除敷文阁待制,兼侍讲,兼直学士院,上曰:「朕知卿文学固久,今卿不迎合,无附丽,朕所倚重」。
兵部侍郎侍讲
公言:「储材当于閒暇,太祖太宗搜览豪杰,恢张四维,凡作成之,无所不用其至。
真宗仁宗之世,名卿大夫磊落相望,是其效也。
仁宗尤以涵养士类为急,故自治平至元祐,悉获其用。
厥后章、蔡相继,沮士气以坏风俗,奖谗慝以植党与,卒致裔夷之祸。
绍兴初将相卿士得人为多,既而秦桧以患失之心济忌刻之性,同己者用,异己者逐,人才衰落,贻患至今」。
上皆嘉纳。
上谕公:「卿所进太上尊号诏草,温纯典雅,更无一字可议」。
公奏:「向者庚寅之诏,亦臣所草,流落累年,再尘翰苑」。
上愕然曰:「前诏亦卿草耶」?
公曰:「臣幸甚,绍兴末太上初上尊号,臣已为察官,预此议。
当时不以表请,私切非之,其后在翰苑,遂援古谊改正此礼」。
太子詹事
三年,公奏:「前年江西地震,赣州天狗星坠,既而茶寇入境。
今闻十二月正月福州地再震,亦有天狗之变,其事不可不虑」。
上曰:「防微杜渐固然」。
公曰:「天人相去甚迩,愿陛下毋忽」。
又奏:「昨闻殿前司羡馀二十万贯,此何从得哉」?
上曰:「朕已不受,闻军中有百馀万矣」。
公曰:「虽不受,当思其所自来」。
上曰:「军中财赋自有源流,盖统制官不治财赋,统领却治财赋,可以相关防,更无渗漏。
岁月既久,蓄积浸多」。
公奏:「主将须令得统制欢心,统制须令得统领欢心,今因小利却使互为猜嫌,戚戚然相伺察,情何由通,缓急何由得其死力」?
他日公奏:「臣闻陛下日御毬场,固知不忘阅武。
太祖二百年之天下,属在圣躬,愿为社稷自爱」。
上作色曰:「卿言甚忠,得非忧衔橛之变乎?
朕每次须再三审视前后,兼南方无好马,非西北比。
正缘雠耻未雪,不欲自逸耳」。
升兼侍读,除吏部侍郎
四年,除翰林学士,依旧兼职。
公奏:「臣观自唐至本朝,优待词臣,异乎他官,谓其居近侍之职,无簿书之冗,可以朝夕论思,日月献纳,或有补于治道也。
臣所慕者陆贽欧阳修而已」。
十月久雨,公上言:「阴雨已踰两旬,甚妨收刈。
伏闻太祖朝以久雨谓左右曰:『后宫止三百馀人,当更放数十人』。
今禁中给使虽少,不知可用太祖故事否。
浙中诸郡积欠颇多,不知可降旨少宽期限否。
其馀更有宽恤事件,望令三省及户部日下条具取旨」。
内直宣引,公奏:「臣在翰苑,无有司之职,所以久不敢请对」。
上曰:「学士宴见无时,最为亲近」。
公因论时事,遂及「陛下当委任大臣,而使台谏给舍各举其职,自无过举。
今风俗委靡,士大夫以簿书期会为能,不思其职,久而不已,其害将不可胜言。
愿陛下早正其偏」。
又奏:「九月间天文不顺,且闻金星近前星」。
上曰:「止是略近,已戒太子勿近外人」。
奏曰:「天道高远,当论人事。
武士击毬,太子亦与,臣甚危之」。
上曰:「卿可语太子」。
奏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使驰驱,臣安敢劝以违命?
陛下勿命之可也」。
上曰:「近日察官甚举职」。
奏曰:「人臣肯不避怨谤论事,陛下当听而主张之。
六察止有二员,若更除一员,则每员可分两察,亦所以示开广言路之意」。
他日,公问上:「太上何所苦?
前日陛下不及整舆卫而出,人情疑惧」。
上曰:「太上于饮食小失节,当日朕甚仓皇」。
因奏德寿宫相去太远非便,上曰:「前日已曾及此,太上坚不肯迁,如殿前司却多地步,待更力请」。
又奏:「人主外寄耳目于监司,臣愿明诏部刺史,或月或,各以部内所当罢行之事,仿成周小行人,所谓万民之利害,政事教治刑政之逆顺,与夫作慝犯令、丰凶和乐之书,条具以闻,毋得用薄物细故塞责。
如此,则不惟陛下坐而周知天下之故,亦可于是稽其人之才否,而诏黜陟矣」。
公屡乞去,上勿许,且奏:「陛下用臣太过,位序浸高,未免招致人言。
苏轼在此官,犹请郡至八九,臣实何人,敢不知惧」?
上曰:「待召人令与卿分力」。
因问吕祖谦能文,公奏祖谦不但能文,极知典故,翰苑须常用有学问之人,乃为有补。
五年十二月,除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公奏:「臣窃见本朝昭宪皇后诞生太祖太宗,圣子神孙,垂裕万世。
宜择其子孙愿恪有才能者一二人,加之以一命之宠,畀以祠庙之禄,世世勿绝。
就行在赐屋,使聚族以居,与国无穷,庶几慰在天之灵,报垂裕之德」。
六年,诏礼官详议明堂典礼,公奏:「祀祀天以祖宗配,此本朝已行之制。
但世俗《孝经》之语,未尝深考其,致以今日为疑。
故前郊李焘申请,虽经群臣集议,寻为异说所夺。
今既降旨挥,即与臣下启请不同。
若或中辍,理为未安」。
由是圆丘、合宫始互举
讲筵留身,论本朝立国专以仁,兵非不用也,而以禁暴安人为本,上曰:「本朝兵势大抵似弱」。
公奏:「仁故似弱,其实非弱,社稷灵长,职此之由」。
上曰:「所以并无祸乱」。
公曰:「本朝似周,彼秦虽强,秪以自蹙」。
上论前代人物,公奏:「陛下万几之暇,潜心圣贤,不为嗜好所惑」。
上曰:「自昔人君,不知道只为不学」。
公奏:「、舜、禹之稽古,高宗之监成宪,故措诸事业,后世莫及。
今陛下留意于学,真积力久,此心清明如止水明鉴,物之过者,妍丑真伪,灼然可见。
以此应天下之务,安有一事失其当哉」!
十一月,除吏部尚书,兼翰林承旨
公奏近日裁减宗室恩数事,上曰:「太滥」。
公曰:「若择服属疏者许其一依士人应举取放,既可密减入流,又待之厚,彼自无怨」。
上称善。
又奏:「自昔治少乱多,未有数十年常晏然者,今中外幸小康,岂可不防患于未乱」?
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公奏:「明王谨德,四夷咸宾,皆是道也」。
:「虞舜无为,非皆无为也,但不为簿书会之屑屑耳」。
七年五月,除参知政事,上曰:「朕近见卿理会一二事,殊不依违,执政之于宰相,事任非远,贵在和而不同,有所见言之,勿以为嫌」。
公对尽力。
上尝密遣人往昌化觇视箭谷,回云六十年前有此,上以示丞相赵公雄,雄言:「上再三及此,恐合宣示外廷」。
公曰:「宣和间有此,岂是休證」?
乃不果言。
上谓公曰:「只为养兵,不免皆取之民」。
公因极陈民困之由,上问:「各有名色,何故困民」?
公曰:「且以平江府论之,绍兴以前归正添差等官岁用五万缗,后来乃用二十馀万缗,则是岁添三倍以上。
既无所从出,遂于支移折变中暗增钱数,如苗米一石其耗三斗,州府受纳,则令折科,增三斗为五斗,增五斗为七斗。
如此则有田之家无不被害,安得不困?
此特一端耳,他皆类此」。
上为之怅然。
八年八月,以久旱降亲笔付三省求直言,丞相回奏谓熟多旱少,今此诏一下,所在皆有赈济之请,何以应之,约公通签进入,公言:「上明目达聪,欲通下情,而吾侪阻隔不行,万一上自行之,且以此奏示人,岂不获罪」?
公论相亟从之。
上尝以枢密非古官,欲罢之,公奏:「枢密本唐傅导之官,五代始置崇政院,分宰相之权。
庆历间张方平固尝以为非,而神宗亦有废并之意。
今圣谕可谓尽善,但二百年官制,一旦骤改,良亦未易。
不若且令二府互领」。
又及求直言事,公奏:「陛下圣德日跻,而星变旱灾如此,殆由臣等所致」。
上曰:「若封事言及大臣,朕须留中」。
公曰:「付出何害?
欲人不知,莫若勿为。
未闻有过而人不知也」。
有介宫闱之援而求为郎者,上令公给舍缴駮,公奏:「台谏给舍与三省相维持,岂可谕意?
不从失体,从则坏法。
命下之日,臣等自当执奏」。
上喜曰:「卿等肯如此任怨,甚善」。
公奏:「不与其所当与,谓之任怨;
不与其所不当与,何怨之有」?
上曰:「此所谓任责,非任怨也」。
公尝言用人之道,因及著作郎、佐各二人,绍兴以来未尝官备,盖以职任清高,实为左右史之储。
近岁习俗奔竞,迁进太速,今在馆多非久次,望姑养其器业,以厚士风。
九年九月,除知枢密院事,上谓公曰:「每见宰相所不能处之事,卿以数语决之,三省本未可辍卿也」。
他日,上谓公:「如统制官之类,当时与之接以观其才」。
公奏:「昨雷世贤相见,淮南地形缓急,欲守滁。
臣谓不然,滁有山林之阻,可守而不可禦敌。
若庐、和婴敌冲,此则当备禦」。
山阳旧屯军八千,雷世贤请止差镇江一军五千人,上欲许之,公奏:「山阳控扼清河口绍兴初韩世忠尝屯重兵于彼,若无故减戍,他时旋增,必致敌疑。
扬州武锋军有众八千,本屯山阳,若岁拨三千人同镇江一全军往戍,似为两便」。
十年御带林忆年丁忧中官除此阙者数人,公奏:「阉官徒借是以希升转,近用王实,今又用王毅,虽是德寿宫人,给舍不知,多来问臣。
臣虽具以陛下奉亲之意晓之,终非美事」。
上曰:「也是,都要转遥郡」。
公奏:「不得已,且令给据亦可」。
公又言:「近者白气自西南亘天,宜为兵备」。
上曰:「日脚之气,常有之」。
公言:「此太史局相宽之词,抑天道固不可知,有备乃无患」。
吴挺交州蕃部劫汉人二名及牛畜而去,以事细,止乞照会,公奏:「今欲降旨挥,督其根治,庶几知朝廷每事留意,不敢忽略。
国家日有万几,若不察之于微,其弊将有不可胜救者」。
上曰:「几者动之微,自古多缘不能防微杜渐,驯致祸乱」。
温州军士因教阅喧悖,郡守汪义端将为首者决配,宪臣张诏欲先定义端减尅衣粮之罪,然后将军士明正纪律,公奏:「此风不可长,若稍行遣义端,则今后骄兵茍有所求,必为劫持计矣」。
郭果请移江陵兵万二千人并家属永屯襄阳,公言:「江陵兵一万八千人,自来半戍襄阳,今果谓襄阳极边,为门户之要,殊不知江陵亦在江北,为吴楚喉衿。
或金以数万人缀襄阳之师,自随、直走荆南,则奈何」?
上曰:「正为军士家属在荆南,恐或捣虚,牵连士卒心」。
公奏:「如此,则江陵遂弃之乎」?
争甚力,上乃许果万人而留八千于江陵
盱眙报金酋今岁避暑寿安宫,所徙器用倍常时,且分诸子出镇,上谓公此必有避位意,公奏:「当预为之备,如淮上万弩手近密令州郡置籍,而诸路民兵阙于教阅,内外诸军亦久无升进,欲并拟一指挥,令择精习武艺者解发赴行在。
宰执三衙亲行阅试,高者补一两资,馀第支赏给,亦所以示不忘武备之意」。
上曰:「便是,恐人谓放下」。
公尝奏:「祖宗时大臣奏事榻前,互相可否。
今陛下虚心无我,有所未至,惟恐臣下不言,岂容人臣却护短自是?
夫惟小事不敢于榻前有隐,则大事无由欺蔽矣」。
上深以为然。
公言:「近探报敌酋却欲至东京,秋冬议过上京,乞密下诸将究,且降亲劄付蜀中三大帅,令条具攻守之策以闻」。
公奏事次,上独命留身,宣谕:「金酋既过上京间或传位兴兵,卿留心军政,甚副朕擢用之意」。
公奏:「臣本以文墨圣知,戎务本非所习,误蒙任使,不敢辞耳。
今彼恫疑虚喝,正恐我或先动,所当镇之以静。
惟边将不可不精择,山阳最为重地,正当金粮道
今正与寻常州郡一等用人,缓急窃恐误事」。
淮西延玺申,泗州归正朱现已补承信郎,不曾与告,上曰:「何不与之」?
公曰:「元来誓书不得招纳叛亡,恐却过北界,引惹边事。
今欲令王希吕更加优恤」。
上奖谕再三,曰:「卿处事甚当」。
十一年六月,除枢密使,上曰:「卿在西府,备殚忠劳,若有边事,宣抚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
公奏:「诸军升差置籍,今已一季,合行点召,虽不专以此取人,亦因以察其能否,使之不测,则主帅自不敢行私」。
诏令赴密院审察。
王希吕乞增兵守庐,上欲令郭钧雷世贤共分数千人与之,又:「万弩手、民兵自可为用,若添得一藩篱,甚好」。
公曰:「希吕欲二万人,少犹半之,盖须以正军为主,则帅司可立。
帅司既立,则沿淮归正山水寨、民兵、万弩手等皆为我用矣」。
十二年,留正申西兵已免起二年,今次取听朝廷指挥,上令发来,公奏:「襄阳兵少,阎世雄欲得此项人」。
上曰:「三衙不可阙」。
公言:「顷金不得志于四川,又尝送死于两淮,深恐睥睨荆襄,向来犹调他处官军,不比三衙在近,临时可以措置」。
上悟曰:「与应付一年」。
金州阙帅,公奏欲令侍从管军荐举,上:「大帅自合朝廷除授,卿等且更求人」。
公曰:「舜用九官,并咨四岳。
用否在上,何嫌之有?
与其暗荐,不若明扬。
仁宗台臣,至于列所荐人姓名,已乃考实,谁敢妄举」?
上言:「王蔺论事颇偏」。
公奏:「议论虽时有过当,然人主左右岂可无数人尽言不顾身者?
若上下相蒙,合而为一,殆非国家之福」。
盱眙奏报达实林牙领兵犯金国,金下宿、泗等州堤备,御笔赐公等曰:「达契丹欲兴兵,不如所传则已,有之则在我岂得漠然?
他日我径举兵则违誓约,若因衅则将何以为辞」?
公奏:「敌中多诈,彼一方小警,何至移文近边?
若果有衅,临时不患无辞,所急在于间探精审耳」。
明年,上又谕公以吴挺约结夏国事,公奏:「陛下念世雠之未报,思境土之未复,规摹宏远,夙夜不忘。
臣备位于兹,无以少副使令,每切惭负。
但夏人自来翻覆,乾道中王炎尝因任令公用帛书通好,随即密送金人,范成大奉使日雍遂出以示之。
其难保如此,结约似未可轻。
若雍易世,亲离众叛,天相圣明,决有机会」。
广东潘畤以擅斩犯法军士自劾待罪,上批「无罪可待」,公奏:「帅无便宜之文,不经录问详覆而斩四人,虽意在除恶,然人命至重,若如此施行,恐开妄杀。
只如洪迈婺州唱乱兵,亦止是放罪,后不妨旌赏」。
池州李思学自陈本军正将二人不能开弓,窃恐被点唤,乞与罢任,上曰:「此法甚好,皆枢密使措置之效」。
楚州报金中呼鲁大王占据上京,上批问公曰:「金若中分其国,宜预画计策」。
公奏:「兹事体大,譬如奕棋,须随著应之,若遂先举,恐贻后忧」。
他日上谕公:「近北使到阙,询问其三节人,皆呼鲁年已六十馀,因于僧舍,前所报达实林牙亦是妄传,枢使可谓先见之明」。
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公奏:「臣不才备位,初无设施,惟奉行成算。
今陛下勤政,内外宁谧,二十馀年,此正可惧之时,当经远之计。
臣欲具要务,取自圣裁,若其可行,当与王淮等协济,亦不敢纷更欲速」。
上曰:「锐则易怠,国家无事时,正宜明政理」。
公奏:「大臣朝夕纳诲,非如台谏给舍救之已然」。
上曰:「朕有过失,卿宜尽言」。
上欲下吏部将知县有荐举人先与通判阙,公奏:「莫若籍记与堂除通判,免滋搀夺之风,且坏铨法」。
公以旱求退,不允,因奏及民实惠惟宽减夏税,而施德自近始。
会稽和买诡避极多,今乞权免一年,后当差官釐正。
秀州申,乞权减大军总制钱二万馀缗,吏拟勘当,公曰:「此岂勘当时耶」?
奏蠲之。
高宗上仙,朝廷欲用显仁例,遣三使如敌中,公固执不可,谓今昔事体不同,不当畏人而曲徇。
金国贺生辰使人到阙,上在丧次,议欲宣谕俾归。
公奏贺礼固不可行,但彼远来,止是馆伴发遣,朝廷更无一辞,于理未安。
遂口占数语,令使者归,附奏,中外咸谓得体。
十一月,手诏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典礼以闻,上欲从天禧旧制,止就资善堂,公奏:「其时太子尚幼,初见辅臣,恐难尊用。
昔晋有宣猷堂,今作议事堂,亦可」。
十五年,太上山陵,公奏当如祖宗旧法,置使五人。
首相意不欲,礼官又引绍兴显仁例。
公言:「今陛下既用七月之制,又行三年之丧,山陵岂可不用大臣?
永熙陵差吕端太傅,是时一相尚且亲往。
昭慈会稽,仓卒间犹命枢臣为总护使,又差执政张守监掩攒宫。
旧章著,昭然可证。
臣备位宰司,当行」。
乃以公摄太傅,如故事。
明堂加恩,进封济国公,公奏:「久尘政路,自思陵归即欲求去,缘京镗使北,争执礼文,屡蒙宣谕,恐彼中因贺生辰却求报复,令臣任责,是以迁延少待。
今人使已行,求去无嫌,乞骸骨归山林」。
上奖劳再三,曰:「朕比年殊觉病倦,欲传位太子,卿须且留数年」。
公奏:「陛下圣体康彊,只缘哀毁太过,何遽及此」?
上曰:「礼莫大于事宗庙,而病不能自力,每直孟享,往往分诣;
孝莫大于宁亲,而德寿宫隔远,不得日至,欲不退休,得乎?
以此委卿」。
公泣而退。
十二月壬申,上密付绍兴三十二年太上传位亲札,公奏:「陛下躬行舜禹之事,臣释政,以内祠事陛下于别宫」。
上曰:「丞相得无欲用钱端礼例邪」?
上命公草诏,宜以侍几筵奉东朝为意。
十六年正月,拜特进左丞相进封许国公
二月壬戌内禅,公奏:「陛下圣寿康宁,巽位与子,古今盛典,再见本朝,中外同庆
臣等辅政无状,自此不得日侍天颜,无任依恋之至」。
哽噎几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赖卿等协赞新君」。
光宗即位,公奏:「陛下初政,用人求言为急,如前宰执侍从首合咨访」。
后三日御笔批出降诏,从公请也。
三月,升少保益国公
累奏乞回授,上不许,降诏面谕至三四。
公在位稍久,士之有求而不获者多望公,公为是惧,求去甚力,上不许。
既而谏官有言,公请益坚,观文殿大学士潭州
言者不已,遂以少保奉祠而归。
孝宗中使赐公金器,劳问有加。
绍熙改元,判隆兴府,辞不赴。
观文殿学士,判潭州
郡有倍税牙契钱,岁约二十万缗,公亟罢之。
明年六月,复大观文
七月坐举官不实,降授荥阳郡
明年八月,复益国公,改判隆兴
复再入奏祈免,除醴泉观使
今上即位,诏求直言,公奏陈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俭,曰久任。
且欲仿靖康时谭世绩主管龙德宫,寿皇时命钱端礼德寿宫使故事,遴选太上旧臣一二人,使侍燕閒、从游幸,以广陛下之孝。
本朝提举司天监,皆委近臣,如神宗初年司马光元丰间王安礼,今莫若择侍从之忠直者提举史局
此诚格天之一端。
上特遣使赐公少傅告,公一再辞,寻许回授。
庆元元年三上表告老,少傅致仕。
嘉泰元年,有以布衣上书及公姓名者,言者论公,降一官,次年少傅
四年十月一日薨,年七十有九。
讣闻,上辍朝两日,赠太师,赙银千两、绢千疋。
公娶王氏,益国夫人监察御史葆之女,先公一年薨,葬于庐陵县斗冈之原。
十二月八日,奉公柩合焉。
子纶,朝请大夫、行大理司直
孙颢,宣议郎、新监饶州浮梁县景德镇,兼烟火公事。
孙女五人:长承事郎、监嘉兴府籴纳仓萧彖,馀未行。
公英亮宏达,得于天资,研精覃思,博极书传,少有大志,常以古人自期。
进士第,继擢词科,当官涖事,虑周而识敏,内秉刚方而外和易,人不见其圭角。
高宗一见其文,奇之,由台阁侍从,标望屹然,凡所献替,前代之典章、国朝之故实,援引考證,辞婉意切,悉中事宜。
两制,除拜有非其人者,据正争执,前后两以祠去,士大夫莫不高其风,而孝宗于是益敬公矣。
暨再还朝,旋践二府,政事之外,尤究心武备,选将练兵,常如敌至,慨然以规恢大义为不可已,而务存审重。
孝宗亦自谓往时以文章知公为不尽,而始有大用之意矣。
既正宰席,以身任天下之重,进尽忠益,退省阙遗,辅赞弥缝,靡不用其极。
每与同列奏事上前,有惎公者,公一不顾,反覆辩论,归于是而已。
公于人才务合异同,不主一偏,惟是用,尤不乐矫激近名者。
其规模建置,大抵本于仁厚,每以爱养民力、久任牧守为急,于祖宗故事遵守不敢轻易。
孝宗将内禅,讨论典礼,草定诏册,一出公手,他人莫与。
光宗以公甘盘旧学,眷礼尤笃,于是侧目者众。
公竟以论去,閒居十五年,自号平园老叟,筑堂名曰「玉和」,公自序:「四气和谓之玉烛,方今贤和于朝,物和于野,遂使皤然一叟,得侠老于和气之内」。
则知公虽从容绿野,坐远世氛,而其心未尝一日不在朝廷也。
顾常谓《易》六十四卦,惟《谦》六爻皆吉,又「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矣乎」,故平生处己以谦,待物以恕,出于自然,无所矫饰。
公之为文温纯雅正,不厉声色,自足如意,近代建言得体,无出公右。
晚笔力益遒,四方碑板多以属公。
公自奉甚约,所当予,略无所靳。
亲旧贫不能自给者,廪之终身。
事从兄甚严,视其颜色以为戚欣,抚族姻曲有恩意,官同姓者六、异姓者五。
公虽贵,遇朋友如贫贱时,澹于声色,独嗜书如饥渴。
已老,手校《文苑英华》一千卷,又与同志取欧阳公集反复是正之,遂为善本。
公有《省斋文藁》四十卷,《平园续藁》四十卷,《省斋别藁》十卷,《词科旧稿》三卷,《掖垣丛稿》七卷,《玉堂类藁》二十卷,《政府应制稿》一卷,《历官表奏》十二卷,《奏议》十二卷,《奉诏录》七卷,《承明集》十卷,《辛巳亲征录》一卷,《壬午龙飞录》一卷,《癸未日记》一卷,《閒居录》一卷,《丁亥游山录》三卷,《庚寅奏事录》一卷,《壬辰南归录》一卷,《思陵录》二卷,《玉堂杂记》三卷,《二老堂诗话》二卷,《二老堂杂志》五卷,《玉蕊辨證》一卷,《乐府》一卷,书稿十五卷。
壁之先君文简辱交于公,同德,独相知心。
仲兄著作、兄贤良皆从公游,蒙待以国士,而壁自幼亦公期予甚过。
追惟三十年间死生离合,感慨增系,自顾驽下,学不加进,有负奖知。
今公既葬矣,纶以行述来请,用不敢辞,序始终大略如右,以俟志公之墓者,且以备奉常太史氏之采择
开禧元年十二月辛未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兼直学士院、兼枢密都承旨李壁谨状。
黄公永存墓志铭嘉泰四年十二月 南宋 · 何澹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九、《永乐大典》卷七六五○
淳熙九年夏,某以秘书郎工部,与昭武黄公永存左曹范仲艺摄礼部,并命。
黄公折辈行相交。
晚节归休,士类倾乡。
某守三山,时得相闻。
踰两年而哭其讣,其子龟朋以状来请曰:「吾先君子以忠孝自厉,生平无亏,宜有以诏后。
同廊之契,存者惟公,其无逊」。
公字坚叟,其先光州固始人,唐末惟淡者入,家昭武
以五经分授子,号黄五经
生知良,宰信州贵溪县。
六传而至公曾祖扃,咸有隐德。
扃生蒙,以文鸣于乡,赠中奉大夫生公父中美,登元祐九年进士第,终左朝议大夫,以公赠开府仪同三司
曾祖妣危氏,祖妣施氏,赠令人。
妣林氏,赠少师延平积之女,封始兴郡太夫人,赠昌国夫人
公以荫补官,绍兴初虔州信丰,年方弱冠。
邑濒广,多盗,日厉弓兵督捕,请于郡,得驻大军三百。
循州戍将叛卒中夜奄至,杀二队将
公与统制官逆战于市,大破之。
邑人德公,绘像以祀。
旋捕逐饶十闲等二千馀人,寇自是不入境。
奏功第赏,循从事郎,训词有「奋身不顾,临锋剋敌」之语,闻者壮之。
秩满,以亲老丐祠。
久之,调饶州判官,守皆加敬。
遇旱履亩检校,户无异词。
势家不得免,闻于郡,公请诘诸田邻,乃屈服。
诸司交荐,改宣义郎、知信州铅山县。
俗嚚于讼,曰首禁过呼,讼者悉呼。
宣义公喜白母曰:「邑人相信矣」。
厉精剖劂,公庭昼阒。
县有寨五,人户岁输一石,则秋籴五斗以赡,直未始偿也。
公为申请蠲减,且废巡盐一寨,县计遂足。
岁歉,黥徒数百啸聚发廪,巡尉遣兵督捕。
公适燕僚佐,亟追回,密镂榜委佗官驰谕,悉感泣散去。
事定,收首恶三四辈赴部流配之,邑赖以全。
人服其善应变,家呼公为宣义,后昭武人过县必问宣义安否。
先是催科无法,户长告病,公易以田帖,十日一校,民自乐输。
去二十九年,百姓磨崖为善政碑以记,尤后人之更改也,事具《永平志》。
其差役尤尽善,人争先应,治有古循吏风。
诸台以闻,除诸军粮料院
公喜诵「节用爱人」之句,去,县有一年储。
会有言前鄱阳守者,波及佥厅,遂以祠去,日奉亲为乐,无宦游意。
邑人端明黄公中为春官,言诸时宰,除倅潭州
紫微张公孝祥为帅,自恐以敏失事,嘱公正救,公乐为之尽。
忠义寨姓莫者欲拥兵官莫延廪为变。
延廪,持节南丹州之弟也。
事觉,十八人斫寨门遁。
明日禽至其六,公请亟诛罪首,馀勿问,郡以亡恐,旋徙延廪他郡。
张公欲论荐公以除漕夔路
先是,尝诏举广西宪,叶公颙魏公杞以公应诏,至是二公实当国,给舍绳以格法,继命堂审。
乾道四年,陛对,孝宗问米运常平长沙军政,对甚悉。
退语辅臣:「黄某疏通,可任边寄」。
除知蕲州,陛辞未及敷奏,上曰:「欲卿措置训兵积谷耳」。
因乞行县,上曰:「春时劝农便可出,因问疾苦,卿必能称职」。
公至郡,则前所奏住修城池关隘、免起木筏等事悉施行矣。
公首惩输纳斛面之弊,招流移耕垦,阅民兵,节费,得赢镪五万,名备边库以闻,诏守臣不得妄支。
六年,再任,漕臣吕企中滋长小人,公抗辩不胜,罢归。
恬不介意,创葺圃,侍版舆从容,自号退圃居士
丞相虞公尝识公姓名于箧,起知通州
太夫人以淳熙二年弃养,年九十七。
公性至孝,老人食多噎,躬进匕箸,夜视床褥始退。
每宿疢作,亲涤溷秽,以授妾御,俾无厌惮。
执丧尤尽礼。
服除知严州,对陈足兵食、丰财、冗官、风俗等五事,改温州
九年赐对延和,时上忧旱,公因进布种迟法,上喜曰:「宫中亦种,甚佳,惟小麦可耳。
卿议论详明,当留为职事官」。
次奏外官临替妄费贻后之患,上曰:「节用犹不足,矧妄费乎?
卿贯何所」?
以闽对。
「无闽音,何也」?
曰:「先臣游宦,臣实生于河朔」。
陈皆开纳。
翌日,谕辅臣:「黄某老成重厚,全是北人,留他日护客」。
遂除大理正,旋兼左曹
上曰:「左曹民讼多,黄某三十年前作县,宜谙练」。
继迁官,终不徙。
轮对复陈刑狱、诡挟、差役等弊,口奏军政、宗室添差,上大喜。
又言板曹匮乏,宜少贷内帑
上曰:「名贷,曷尝还乎」?
亡何贷二十万,人谓上意向公矣。
给舍有言阙郎者,上曰:「黄某兼得好,当更除一二老成」。
遂召周颉赵公廙与公并命。
公在左曹,事越拘挛,符下诸处必分剖其曲直,更不容欺,亦毋得市恩。
讼者获伸,有踊跃于部门者,乃今知有省部
芜湖张次对有遗言,尽捐其产与幼弟,他房兴讼,二十年不决。
公判其牍,感以孝义,语激切,乃合词请守前约。
朝论翕然,异日训词有「儒雅饰吏」之语,词臣谓公盖指张讼。
十年夏旱求言,公不务大言,直述关本职者六事,蠲都城柴薪等税,免僧道六十以上丁钱,官户不许请佃,住招军以宽民力等事。
疏入,首施行。
刑部度支,两月间断诸州大辟四十馀。
郑兴裔防禦廉车,奏所给辞多就寡,公疑焉,乃其前任尝以内降给真俸,公檄问曰:「此乃辞寡就多也」。
郑愧服。
会除帅淮东,言者斥其欺,罢之。
十一月,除军器监
上留意淮西屯田,集卿监郎官议,公言便;
和州施温舒亦尝有请,诏各条具。
公言庐、和、无为有旧迹可行,勿利所入,三年始给耕兵,然后以十分为率,岁收其一至五分而止。
诏可。
异日上语温舒:「屯田惟卿与黄某为然」。
温舒因奏公诚实可任。
明年二月除漕淮西,临遣,上曰:「送迎北客当召」。
奏屯田久则有利,郭杲行于襄阳已就绪,郭刚见行于和州
上曰:「郭刚老成,但不甚识字」。
公曰:「若曰勤,何必识字。
其人守法,作州日,人号郭法司」。
上以为然。
因论吏赘员、兵冗食及前在左曹三事,复论北事及河南荒芜。
上曰:「河北近亦不甚经理」。
公奏:老胡诸子不相下,有乱證,愿饬武备以俟天时。
又奏:士大夫不为久虑,只钱会一事,久必弊。
上曰:「惟少印为是」。
因乞并江海处尽用铁钱,以杜渗漏,上是之,令至郡有便宜即奏。
未几有旨相视黄州蜀士竞税利害,公请就试者免征二千缗,外此勿免。
上称善,迄今为定法,公私两便。
继相视修筑巢县城,公以城南边江可泊舟,乞补治南壁,而以池军运甓,捐三千缗犒劳,客舟得无扰。
沿淮多襁负至者,庐帅王希吕不受,公乞随宜收留。
继奏和州开垦次第,守臣钱之望入奏,上问状,对可倍收,悦曰:「无人任责,惟黄某耳」。
后数月,之望复对,上曰:「卿向与黄某合,宜同措置」。
翌日,命以公知扬,之望知楚,辅臣有言公去,恐坏淮西屯田之成者,遂独除之望
郭钧乞守淮保江,诏公同诸将审度,时议有专保江者,公曰:「非所以安淮人也」。
和州无为贵籴,公拨巢县龙舒常平,复请借桩积二万,继又捐金代无为半月征税,人始按堵。
公力损浮费,宽假诸郡,以所积酒渡课五万,请收谷为二郡备,出纳视常平法,得旨专委本州倅,遇支遣先申省。
和州旧籴马料五万,官给三万本钱,州县以数不敷,例科总首,倍费无艺。
公奏屯田已成,岁收谷二十馀万,乞就籴诸庄兵食之馀,本钱不足则本司愿助,人船悉从官给,遂为公私无穷利。
郊恩赐三品服。
十三年二月,因任力辞不许。
公视巢县可宿师而无储峙,乃奏籴谷二万,仍桩三万缗以备修筑调发,创屋二十楹贮之。
承平时,六安茶场,岁收息约十万,乾道至淳熙稍修复,佃占者十三家,茶户且方为所困,公奏罢之,许比附包占田土法,岁输官,立户听与客旅有引者交易。
朝廷持不下,孝宗特从之,茶户立祠山中报德。
公庀职尽瘁,屡丐闲。
郑兴裔合肥,拉公同荐和守张士儋
奏入,七日不报,郑亟自解,因脩前怨,密奏出漕臣意,乃与士儋俱得祠。
归,增葺圃以日涉。
绍熙初再任。
明年,以奉直大夫谢事,积覃沛郊恩,转至太中大夫封江夏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自告老,颜色视听益精明,立不跂倚,坐不偃仰,治家教子无少倦。
嘉泰四年十一月一日,忽以微疾终于正寝,年八十有八。
河阳李氏,中大夫元孺之孙,宣教郎蘧之女,封硕人,先公十二年卒。
子七人,长龟朋,屡荐不第,竟就世赏,今为承议郎通判信州
次格,先公三十五年亡。
范、槱,俱免解。
勋,进士
耆年,先公一年亡。
孙十九人,大正、大时、大椿;
大全,登绍熙四年进士第从事郎,四川制置属官;
大猷、大学、大昌、大声、大韶、大受、大严、大任、大用、大哲、大夏、大雅、大庆、大惠、大瑞,而大学先亡。
曾孙二十一人,公震、公升、公显、公回、公焕、公章、公举、公晋、公岳、公邵、公鼎、公延、公谦、公静、公添、公诜、公运、公驩、公立、公岷、公饶。
玄孙二人,元楙、元奭。
女二人,适进士周端书,奉议郎、知郢州京山县鼎臣
孙女十一人,进士任斗南、林杞虞溥从仕郎漳州推官叶舜咨、进士严维太学生李自中宗子进士赵汝洋婿也;
馀未行。
曾孙女十一人。
公气质浑厚,刚果明恕,处己待物一以诚实,喜扬人善,有恃才慢公者不与校。
居官严于驭吏,宽以爱人,晨出视事,不改常度。
所至先修学校,礼师儒,荐名士,不待其求。
开府没于京师,公时年十一,扶旅榇侍太夫人出汴,而城已不守。
过宿,并举中奉柩以行。
杨帅吕公颐浩以事契留之,不可,径渡江。
是夜剧贼张遇拥众至,全家无恙,识者已奇其先见。
早志儒科,继习词学,兼读律,淹典故。
轻财重义,旧同僚居其里,物故,为棺敛;
孙女鬻于人,取而嫁之。
在州县五十年,一意守公,去辄见思。
晚以疏远受知孝庙,问答踰于亲密。
虽施行仅见淮西,然亦未为不遇。
尝以「千里江山」榜便坐,有「神州凝睇,老泪空盈掬」之句。
举酒辄浩歌,气老不衰。
尝从韩公元吉游,作文师昌黎,属词典雅。
有诗文十卷,奏议三卷。
不喜释老,而清心寡欲,自奉枯瘠过之。
内外二百馀口,身率以勤俭,子孙曾玄至前,一一拊教后事,纤悉办。
属纩如平时。
前一岁自驭生平间关履历、立身行己数千言以授诸孙。
其年十二月十四日葬于邵武县仁荣乡新屯保万松山之原,与硕人同域。
铭曰:
仕而遇主,远不必疏。
有韫如公,早载令誉。
州县沉沦,玉阶奋舒。
烈祖知人,见辄动悟。
不遐所施,未为不遇。
天锡公寿,复大其门。
垂其安车,以诏子孙。
校公所得,实多于位。
勒铭斯宫,昭告全美。
宋故通议大夫尚书工部郎致仕休宁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宣奉大夫朱公晞颜行状 宋 · 谈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二、《新安文献志》卷八二
曾祖温舒,故不仕;
曾祖妣程氏。
祖瑺,故不仕;
祖妣吴氏。
父逢时,故赠中大夫
妣吴氏,赠令人。
公讳晞颜字子渊,徽之休宁人
先世积德,韬晦林墅。
中大起家,履善尤自力,每曰:「功名富贵不必当吾身,我后必有显者」。
俄感朱峰羽仙入梦,已而生公
公生而秀异,童丱能属文。
才冠,入国学,鼓箧孙业益有声。
阅岁擢进士第时隆兴二年也。
未注拟间,闻中大丧,星夜奔赴,号毁若不胜
终制,调荆门军当阳
当阳被边小邑,公协赞令长,备禦慰存,一境安辑。
湖北沌河瀰漫数百里,葭菼丛荟,为盗渊薮,舟行所经,无脱免者。
公请诸司乞治停藏资给之家,严防巡禁戢之法,盗发地分,据实以闻,或掩匿,许人越诉。
宣抚使王公炎韪之,就檄公措置。
公复请舟之入沌者,警司画日时、船只申诸司
及出沌,申亦如之。
过期而不出者,即知其被盗,应时会合掩捕。
又设方略擒贼首,党与骇遁,其害遂绝,至今犹循其规。
时韩立胄摄夷陵监司有不乐者,以访闻置狱,且诱承勘官以荐剡,俾文致其赃罪,考掠无全肤,韩遂诬服。
案成,王公檄公录问,公视其爰书钱物皆非入己,经驳所鞫,凡三日而狱平。
秩满,用荐者关升从政郎,调靖州永平
靖介于夷獠,永平为附城,号难治
公抚以恩信,皆得其驩。
岁时熟界户丁来县庭踏歌击鼓致谢,郡人纵观,谓前此未有也。
民德之,生为立祠。
淳熙元年,举员书考及格,改京秩,知蕲州广济县
淮右民兵自罢兵后,岁调往合肥教阅,贫弱者多狼狈道涂,愁怨嗷嗷。
王公希吕为帅,公以书力言利害,乞就各州县阅习,缓急以保乡井。
王公然其说,以闻于朝。
四年秩满,通判阆州
阆在蜀居四路之中,经总制之属岁入缗钱几百万,有司复责增羡,民大困。
公稽入为出,酌三军之中数,力申总领所为定额,公私皆以为便。
总领李公昌图委公行视边徼,公雅有四方之志,欣然繇剑门汉中,历岷凤,瞰秦陇,览山川之险要,考秦汉魏蜀之遗迹。
道出武兴,为吴公挺言之,吴公嗟异曰:「西州无子俦者」。
成州马琥得罪于宪使,按其赃,内一项为钱万八千缗。
时宪使得以粉牌直达四路事,官吏侧目,观望风指,符合体究。
朝廷下兴元帅司选清强官鞫之,帅以委公。
公尽索券历考验,其钱乃先期发往总所鱼关充籴本者,收付甚明,竟为辨白。
李公与制帅议欲择善郡奏辟,公以母老力辞。
八年赴阙,授知兴国军
入对,其一论士大夫诞谩之习相师成风,今后有建议之人大言无效,乞断自英鉴,如太宗朝除籍削任,追纳赐金,使天下之人砥砺名节,趋事赴功。
一论西南夷近时开边衅者,起于官吏或亏其互市之直,豪民或侵其旁界之产,以激其愤,至解仇合党而反雠于我;
又镇寨官平日虐用土丁,使其亡入以为乡导,乞下制置与逐路监司严行禁约。
一论四川茶马司宕昌、黎、文等州市马万二千馀匹,不应格者官既不买,又禁民间私售。
夫马在官与藏于民一也,与其弃之化外,孰若养之民间为吾外厩邪?
乞听军民从便收买,缓急可以获用,既收夷人之心,复与省地之利。
一论铜钱渗漏入南北二番,乞禁解盐入界,沿边不得用铜钱,及有市舶去处,亦止以铁钱行用。
孝宗并嘉纳之。
俄丁令人忧,居丧尤尽礼,芝生二本于房。
服除,差知靖州
入对便殿,首论通判郡守之权,参议帅臣之事,乞加选择,其老病贪懦无资者不得预兹选。
又论诸州鞫勘公事,狱官必先具节款以探守臣之意,轻重高下,无复朝廷之法。
且狱官承勘不公,自有签厅司法可以疏驳,州郡监司可以按发,何必先具节款?
乞行下诸路,违者许监司按劾、台谏弹奏。
又论襄汉之地在上游为重,所以通吴蜀为一也。
境接唐、邓,土野平旷,汉江浅狭,隆冬可涉,而出戍军马如遇调发,则听鄂州都统节制。
襄阳逼近北界,去鄂阻远,缓急俟其往回,必不及事。
况鄂为内地,不必重军,襄阳极边,戍人单少,宜移武昌大军戍襄阳,留水军控沔鄂,以守则固,他时进取之计,何求而不得?
孝宗称奖再三,曰:「卿言极是」。
且与公反覆论边疆事体,公具言始末,因历诋辛巳岁谋臣战将之失,及论进取所当先,粮食所当储。
孝宗曰:「朕他时用兵亦只因粮耳,非卿莫能为朕用者」。
公感殊遇,复陈说数千言,辞意激昂,孝宗犹未进早膳也。
公退,扈带环閤迎于殿门,谓公曰:「对扬合上意未有如公者,行且大用矣」。
翌日宰执奏事,孝宗谓曰:「昨日朱某上殿议论极可采,有才如此而弃之远郡,岂为朕用人之意?
可别与一近阙差遣」。
诸公以不素料错愕莫对,会庐陵择守,以易靖。
吉俗号珥笔,讼牒纷委,公处以简静,裁以果达,桀黠退屏,狱犴衰息。
值岁中歉,公夙宵讲究,先事备豫,明赏格以劝分,示刑禁以戢盗。
前后三上奏,得米数万石,赈给单弱,禁止奸蠹,人受实惠,豪右无遏籴,细民无流移。
明年岁稔,公又痛裁冗费,辑材鸠工,增修城郭,改筑学舍,民不知役,士论尤归之。
磨勘朝奉大夫
广右盐法,客钞不行,孝宗妙选帅漕,往究利病,于是以应公孟明领帅事,除公转运判官,且趣令赴阙。
公入觐,天语劳问数四,且曰:「本欲留卿,西广盐筴敝甚,舍卿无能辨此,可与应共审实务,令经久可行」。
公谢曰:「臣驽钝不足以仰副隆知,不敢爱力」。
孝宗为动容,公又上论西蜀事宜,其略曰:「今所谓边非唐所谓边也。
唐为边患者止于云南六诏,故以益州为襟喉之地,便于经略,而韦皋李德裕高骈辈皆居剑南
若今日西蜀,自我艺祖断自圣谟,画大度河为守,夷人震慑天威,二百年不犯塞,逮今益以衰弱,此其备不在成都也。
今之蜀正犹三国之蜀,北与曹魏为邻,诸葛亮据箕谷,攻祁山,出散关,围陈仓,出斜谷,据武功五丈原,与司马懿对垒渭南,未尝一日安于益州
而今之制置使乃居成都,有终任未尝至汉中者,尚能为陛下控扼险要,规取中原邪?
今之六诏,成都帅司之兵自可备禦,欲乞移制置司兴元,与荆鄂建节首尾相应。
兴元汉高帝所兴之地,褒、斜谷正在其间。
昔魏延言诸葛亮,『请精兵五千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不十日可到长安,而公从斜谷来,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正今日形势也」。
又论士大夫风俗逞私憾以相诋讦,乞戒敕百官,精白一意以奉公上。
被趣行之旨,兼程踰岭,上盐奏,其略曰:「臣入静江界,延问父老,皆蹙额告臣以卖钞之害,谓钞法初行,静江尚有富商数十家可招诱;
自乾道变法,皆乾没所有,多转徙湖湘,其存者又破家荡产矣。
府岁发县就卖之盐,为宰者即置酒招致上中户劝诱认数,实则视产税多寡抑勒承买,不从则以刑法胁之,令先以砧基簿抵当入官。
既得钞请盐,又有川涂之程、舟车之费,磨以日月,耗损不赀。
而受钞未几,官催入纳,急于星火,枷锢捶楚,无所不至。
一二年来,上中户亦穷困为下户,而官司岁科不已,或三五箩,或十数箩。
其力不能自往搬请,必至低价转售,约所纳之钱,所折已半矣。
又有荒废之产赊抵在官,或沉失,或死亡,官司不免勒邻保认纳,一人之钱波及数十人,人人愁怨,已不聊生。
会府尚尔,诸郡岂复有商可劝诱邪?
夫变为客钞,建议者徒以官搬科配有食贵盐之害,不若客钞便民,使朝廷贪爱民之美名而变其法。
自今观之,静江官搬之前斤为钱百,变为客钞之后为钱百三十矣,尚何便民之有?
诸州守臣为巧计者,差衙前及出职吏人诡名客贩,公然官卖。
既获其利,又得岁计增给,用度宽纡,或乞免岁计,或乞放残税,称是自能撙节,敢为诞谩,以希幸进。
建议之人更相容庇,以为盐筴之效,凡所以为州郡之备者悉以废弛,恐致萧墙之祸,噬脐无及。
陛下前以人言而变法,今以人言而复旧,何容心哉」!
奏入,有旨令从长相度,复旧法,毋致再有科抑。
公于是朝夕讲究通变之策,或画项条陈,或每事指奏,详赡明白,事悉施行,法至今人安之,由孝宗之刚明而公能力主其说也。
公以久去坟墓,力上祠请,有旨令再任。
公守法益虔,涖事益精。
又一岁,除直秘阁京西转运判官,以初复盐法措置有劳也。
公至襄阳,条陈备边便民之策,其论控扼冲要则有分屯江陵之奏,论额外效用则有收刺子弟之奏,论剥浅船卒则有省费去扰之奏,论请佃官田又有限年首实买契之奏。
公深知民间纤悉利病,时张公杓帅襄阳,相得驩甚,而张公尤服公之识鉴。
再阅岁,除知静江府主管广西经略安抚司公事,进直焕章阁时绍熙四年也。
公年六十矣,再入炎岭,无所顾惮。
初,公为漕,乐易抚下,皆有恩勤。
开府,号令严明,矩薙整肃,胥吏𢥠惕,部属警励,故旧不敢干以私,谈者以为适为政之宜。
帅司每岁差官吏至邕之横山寨罗殿自枙马不下三千匹,费锦彩盐银约二十万贯,循习多弊。
公申明措置凡十九事,次年蛮马纷至,且多良者。
兴安县灵渠秦史禄所凿以达湖广之漕者。
又增治城壁,为屋千八百八十间,越十月而成。
盖南方土燥,城必屋覆而后可久,屋制如常则无以施守禦之具。
公乃创意,样若战棚,内庳外崇,上施带枋,栉比圆角,圆角之上复布箦,载泥而复以瓦甃,其坚壮可以拒炮石,立战士。
外檐包砌女垣,可以施弓弩。
用竹瓦木砖、役工皆以万计,无毫釐取于民。
事闻,特授中大夫,以奖其劳。
庆元初元冬,召赴行在所
二年三月入对,俄除军器监
五日丞相余公谓公曰:「上知公可用,适选饷臣,公能为朝廷一行否」?
公答曰:「东西南北惟上所命,不敢以内外为间」。
翌日除太府少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
公至治所,稽考财货本源,叹曰:「国家财计如此而用或不给,渗漏多而浮费侈也」。
乃痛自节损,窒罅剔蠹,不顾众怨。
如诸州纲运至仓者,监守胥吏以至篙梢表里造弊,所纳湿恶,储积易腐。
公阅庾吏数踰百,供仓官驺徒者复倍之,公曰「此皆雀鼠也」,于是悉汰冗食,疏为定额,明示要束,人莫敢欺。
朝廷岁下和籴,乃自措置收籴,得米十四万石,价视旧损十之一,办集又在诸路先。
维扬城初计修筑费缗钱二百馀,日役万人者半年,诏公往来董视。
公见其城坚壮,徒为巨费,即以状闻曰:「扬州之城本太祖皇帝江南时所筑,臣堑其根土坚如铁,砖至数寻。
视砖之文,有饶、歙、袁、抚、衡、鄂、莱、海字,乃知艺祖既混一区夏,合诸郡之力而城之,规模远矣。
史臣谓周世宗韩令坤筑,盖传误也」。
阅实元料,百用其一。
庆元二年正月,升本寺卿,以修城省费、和籴先办也。
运渠在润境百三十有七里,岁久闭塞,小旱辄胶舟。
公阅图经,丹徒平视江潮,乃浚二渠直达于江,各立斗门,随潮进退而启闭,渠不乏水,人飨其利。
四年春,有旨赴寺供职。
公归班,面奏二事,一曰桩积军粮,二曰招刺子弟。
大略谓朝廷岁下四总所和籴各数十万石,令守臣认数桩管,以为先备也。
总所经常之米,或因州县荒歉,或因纲运欠折,宣限迫急,未免借兑,岁复一岁,厥数滋多,所谓桩管者徒有虚名。
乞取会每年诸州水旱除放及纲运欠折之数,别行科拨应副。
总司其桩管之数,止许以陈新相易,不许兑用,庶几缓急可恃。
又被坚执锐之士,招之于乡井之穷民,不若取之于军中之子弟。
彼其生长辕门,素习翘关,弓马便利,膂力刚强,与乡井穷民有间也。
今军中兵额亏甚,而招刺之法不及,使之仰给于父兄而口腹每不足,宁无意外之虑乎?
乞下诸军,遇有额阙,悉以子弟充刺,数千百之精锐可一朝而得。
八月,迁权工部侍郎,俄兼实录院同修撰
五年六月,兼知临安府,带浙西帅,事尤繁剧。
公以近侍史馆兼领,处之裕如,阙然阙服。
九月,转太中大夫
十一月,守阙。
明年春,三狱皆以空告,上赐玺书奖谕。
公顷仕阙足疾,至是增剧,力上丐祠之章,圣眷阙隆,褒诏不阙,给阙始免知府事
四月,以疾不起,享年六十有六。
遗表上闻,朝阙赠宣奉大夫,爵休宁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公风骨峭整,若不可阙,而接物则和平乐易,辞气质简,若不委曲,而析理则赡蔚精微。
性友阙业悉推予昆弟,俸馀又经纪其生。
官既通显,官其犹子三人,其二以阙义襟倜傥,亲族故旧之以匮告者,至辍衣食以赡。
公为学务为有用,尤加意于诗。
其在南中所作,多载《续桂林志》,遗藁巨箧藏于家者尚未编次。
自持麾节,尤务收拾人物。
属吏之有才行,边将之有勇略者,每被荐拔,居显职。
娶洪氏,忠宣公之幼女,积封至令人。
令人之在室也,其兄枢密遵时在翰苑,以书抵兄丞相适曰:「必欲妹有归,无如朱君」。
故令人归于公。
令人言动有法,勤俭恭悫,人谓公之贤有内助焉。
公之薨也,令人哭泣致疾,后公十二旬弃世。
子男三人:克己,脩职郎、前衡州司户参军
立己,将仕郎
成己,登仕郎,秀美而向学。
女一人,适宣教郎主管佑神观汪纲侍御史义和之长子也,才器渊博。
公与令人爱女甚笃,故遇汪君加厚。
公易箦之际,司户衡阳将仕登仕尚幼,公以后事属之,且字呼之曰:「吾得暝目,有仲举矣」。
孙男一人,未名。
诸孤以嘉定元年三月二十二日葬公于枫林之原,令人祔焉,遵先志从祖茔也。
将葬,司户走介以书来曰:「先君子行实不可以无传,子盍为载之」?
钥椎鲁不文,辱公殊知,公帅广右,以所知荐,公贰冬卿,以自代荐,今将奚辞?
谨状公历官行事如右,俾名世之士志隧表阡与史氏编录于此乎考,谨状。
嘉定元年月日,门生承议郎干办行在诸军粮料院谈钥状。
讲筵官辞免进读三朝宝训终篇转官奏状淳熙七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历官表奏》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大中大夫试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兼侍读臣周某,朝请郎、试兵部尚书、兼侍读王希吕朝议大夫权尚书户部侍郎、兼侍讲陈岘朝奉大夫侍御史、兼侍讲黄洽朝奉郎秘书省著作郎、兼崇政殿说书崔敦诗同状奏:臣等准尚书省劄子,五月六日,三省同奉圣旨,经筵进读《三朝宝训》终篇,侍读侍讲说书并特转一官者。
非常之恩,承命震恐。
臣等伏睹真宗咸平中肇正讲读之职,始命邢炳专讲《左氏春秋》,其后篇帙既竟,特宴近臣,仍有赐赉迁官之宠,载在史册,以为美谈。
仰惟陛下迪三圣之丕烈,频御迩英,乐闻谟训。
臣等适有天幸,偶值终篇。
圣恩所加,务极隆厚。
赐饮则敕使踵至,赉予则骈蕃不一。
臣等无稽古之力,窃稽古之荣。
其为光辉,已不胜言。
若复骤增显秩,必将上累信赏,下拂公议,此臣等之所以惧也。
邢炳初终自讲一经,宜有异数。
今略计十九年间,任讲读者近六十人,曾非独劳,乃掠众美,此又臣等之所以惧也。
伏望圣慈矜怜危恳,原省罔功,因其旋辞,特格前诏,庶几侥倖之责犹可逭于万一。
臣等无任虔祈战汗之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进谢恩诗表淳熙七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少傅保宁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兼侍读卫国公食邑一万一千五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臣史浩大中大夫试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兼侍读、兼太子詹事、兼修国史管城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臣周某,朝请郎、试兵部尚书、兼给事中、兼修玉牒官、兼侍读符离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王希吕朝议大夫权尚书户部侍郎、兼详定一司敕令、兼侍讲闽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陈岘朝请大夫起居郎、兼太子侍讲木待问朝请郎起居舍人、兼玉牒所检讨官宇文价朝奉大夫侍御史、兼侍讲黄洽朝奉郎秘书省著作郎、兼学士院权直崇政殿说书崔敦诗上表:臣某等言:伏蒙圣恩以进读《三朝宝训》终篇,赐臣等御筵及牙简、金带、砚匣、鞍马、香茶者。
侍言虎观,陈三圣之宏规;
锡宴麟台,讲一时之盛礼。
匪颁意厚,宣劝恩深。
既怙冒于光荣,宜发扬于歌咏。
等伏以皇祖有训,嘉言孔彰。
开创守持,垂亿万年之基业;
都俞吁咈,定六十载之纲条。
皆聚此书,克昌厥后。
而臣等读惭左史,时际右文
获并造于细毡,敢妄希于重席!
徒缘幸会,猥被眷私。
属餍殽核之丰,眩骇鼓钟之奏。
袅蹄象齿,第分御府之珍;
骏足雕鞍,均拜天闲之赐。
载颁贡焙,申锡宝薰。
岂伊极陋之姿,堪此殊常之宠?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缉熙帝学,阐绎人文。
诵上世之遗书,宁专耳受;
监先王之成宪,固欲躬行。
逮讫华编,特推饫赐。
儒流改观,识咸平庆历之遗风;
政路偕来,兼元祐绍兴之故实。
若时旷典,增焕昌期。
臣等积愧优恩,粗知美报。
盖九五正大君之吉象,已应于云需
则群黎祈万寿之增诗,必赓于《天保》。
臣等无任感天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各斋沐,撰成《谢恩诗》,随表上进以闻(《历官表奏》卷四。)
定:原缺,据四库本补。
奏知王澬淳熙八年十月十四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奉诏录》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早来恭闻圣谕,新利路运判王澬是曾屡经言章者否?
继宣谕,所问乃曾为编脩官,不连点水,臣窃恐是王质,未敢进言。
退而契勘得本人昨知吉州,两为察官刘藩觉察,一经臣僚言罢,今录全文进呈。
昨见丞相雄,云已经宫观一任,钱佃言其无辜,王希吕荐其有才,且地远人所惮往,所以除授其人。
见今在此,将来引对,更在圣鉴。
臣曾蒙顾问,合具奏知。
论舒濠守臣奏劄子淳熙十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周文忠公奏议》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昨见王希吕奏守北峡阙利害,得旨下池州张诏江州赵永宁议定。
近据二人奏,所部兵数不多,池州已认巢县江州又照管阳罗,俱无力可及北峡。
臣再三思之,兵力诚有不及。
按北峡在舒州境内,相去不远,今雍希稷偶已致仕,若舒州守臣得人,可使拣选民兵付之防守,免至别调大军。
濠州赵不违通判不流是缌麻亲,见乞回避。
两郡虽曾除代,能否尚未可知,欲望来日宣谕各别举可用之人使填此阙,实为要务。
谨密具奏知,伏乞睿照。
王希吕劄子回奏淳熙十一年六月二十七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奉诏录》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伏准内侍舜卿传奉圣旨,付下王希吕奏劄。
臣已祗领,更候郭钧梁师雄条具到,谨当逐一奏禀。
伏乞睿照。
又欲作书与牛僎王希吕淳熙十一年五月二十七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奉诏录》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一、臣伏准御批,令臣作书戒王卿月江溥,以今日非投壶雅歌之时,谨遵圣训。
所有令条具边防合有措置事宜,尤为急务。
臣更欲作一书与牛僎,亦谕以此意。
如或可行,别具检进呈。
一、臣昨禀淮西地分未有成说,固知圣明临时自有区处。
但今之将帅鲜能素定规模如古之名将,若不预加警策,缓急恐费指纵。
臣意欲作书,或自御前降旨与王希吕郭钧雷世贤等,问以将来或有守禦攻讨,其方略如何,使之相度地势,精思熟讲,以备应变。
虽未必皆能尽善,亦须留心措画,不敢忽略。
未审圣意以为然否?
如或可行,容臣别具检进呈。
右二事并取圣裁。
作书与王希吕等回奏淳熙十一年六月一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奉诏录》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伏准御批令作书与王希吕郭钧雷世贤、牛僎等,问以边防事宜,欲臣来日具检进呈,然后遣发。
伏乞睿照。
王卿月等书草奏淳熙十一年六月二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奉诏录》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已尝奏知拟到与王卿月王希吕等书草,谨具进呈,乞赐睿览,改定付出。
或大意有未当,容朝殿日禀旨。
伏乞圣裁。
沈清臣被责因依御笔回奏淳熙十四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奉诏录》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伏蒙圣问,记得是投匦上书论王希吕本归正人,不合用为谏官
谏院希吕乃所隶,不敢受,清臣即录本呈宰执
台谏虞允文怒奏其事,兼疑沈介教之奏,送大理寺鞫勘。
鍜鍊久之,元非沈介教唆,遂坐书未进御而誊本示人,编管封州
伏乞睿照。
缴荐士奏淳熙十五年十月二十七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奉诏录》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昨晚既具回奏,连夜翻阅旧书,方见元荐士劄子乃是七月初众人面纳,明知朝廷未必听用,不过各欲藉口塞故旧之责。
此亦古今常事,无足多怪。
当时臣与二参说了,各自收起,直至八九月间,好事者方知,以告葛邲,因而转相传说,敬达睿听,其于用意,自有曲折。
幸因圣问,方表不曾进拟一名,少杜谗者之口。
范仲黼王叔简并川人,系是近日圣选,无待臣言。
徐元德黄艾袁燮各有贴说,伏乞睿照。
〔贴黄〕只如张枃顷露章力荐沈焕,或者虑其收用,即为飞语以中之,风波可畏如此。
近日王希吕又有奏劄荐,至今不敢将上,足见臣之畏缩,旦夕不免进呈,取旨批讫。
〔再贴黄〕袁枢久被圣知,偶与陈贾有仇,近复因冷世光事,所以不乐者多。
罗点蒙亲擢右史,未免人之忌嫉。
体仁梁克家所荐,叶适王淮用为学官冯震武留正幕属
五人皆主张朱熹,遂致议论,似未必专为荐士。
伏乞睿照。
台谏员数回奏淳熙十六年四月十六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奉诏录》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御史台/中丞一人。
侍御史一人/殿中侍御史二人/以上并系言事官,近例有侍御史则不除中丞
监察御史六人/旧亦曾许言事,后来止察事而已。
谏院/左右谏议大夫各一人。
左右司谏各一人/左右正言各一人/右皆神宗皇帝初定官制所置员数,至今以为定式。
臣伏蒙圣慈遣中使下询台谏员数,谨具录进呈。
元祐间用人最多,台中言事官常差三人,谏院常差四人。
绍兴初御史台谏院言事官亦各三两人,隆兴初各差两人。
号天子之耳目,辨人才之邪正,最宜遴选。
祖宗故事,明降指挥,令翰林学士给舍,或侍从之贤,及台谏之长,各荐数人,然后就其中选择用之。
寿皇时亦然,谓如郑丙张大经刘国瑞,及王希吕京镗,并萧燧余端礼之类是也。
然须先审择端亮之人,方可委以荐举。
其人不贤,所荐决不合于公议。
此乃本朝家法,惟陛下深留圣意,幸甚。
御批丐祠不允奏并诏书跋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二、《省斋文稿》卷一四、《益公题跋》卷七
淳熙五年五月请对丐外,上恩不允。
闰六月继请,又不允。
谏议大夫谢廓然乞令朝士久次者听更迭补外,于是吏部尚书韩元吉、侍郎李椿相继得请。
或谓臣污朝最久,廓然未必不相及,既袖札子面奏,即蒙宣谕云:「无人谮卿。
元吉以老,李椿以病,乃许其去,卿何预此?
况谏疏亦非谓侍从也。
卿奏便批降诏不允,毋得再请」。
其馀奖劳之语不复具载。
敬以御笔及中书舍人王希吕所草诏书轴藏于家。
九月三日,臣某谨记。
南归录(起乾道壬辰二月丙辰,止是年六月庚申。)1172年6月23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一、《杂著述》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壬辰二月乙卯,予任权礼部侍郎侍讲直学士院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坐不草新除签书枢密张说王之奇不允诏,与在外宫观
丙辰黎明受省劄即登车,道逢周元詹事小语,径出北关,杭一苇疾驰三十里,至赤岸高亭峰。
登岸百馀步,假馆遍福院。
送客无由可至,惟汤朝美主簿相访于此。
晚以小车行数里入崇先院,盖显仁皇后功德院也。
观韦王渊及其二子谦、谠坟。
寺中零落,烂漫,郁李芬芳,城中略不知春色。
寺创于清了禅师,即所谓真歇和尚者,今无主僧。
知事净云共菜饭而归。
大风,曹大亨自城来,云台谏今早上殿,且以副本纳张枢密
午间有旨王希吕小监当,且趣予与莫济日下出门。
丁巳,早,赴主僧饭,晚讲师等颜招饭。
夜,大兄挈孥累自城中来,遂登平江便舟。
李衡改除左史王希吕亦改宫观
风雨大作,雷电。
戊午,社。
早,冒雨行十馀里至桐扣,宋宇彦企知县居此。
同大兄、房仲宝、七四甥及家人辈行四里许,至佛日净慧禅院,为外舅作忌辰。
乃知临平岸崩得石鼓,张华以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响闻数里,即此地也,近世讹为同口,失之矣。
寺不经兵火,面对黄鹤峰有清冷、一击等轩,库堂后有池。
池中有渥洼泉出石罅中,东坡尝题五绝句,所谓「东麓云根露角牙,细泉咽咽走金沙,不堪土肉藏山骨,未放苍龙浴渥洼」者是也。
堂上有熙宁七年八月陈述古南京时留题真迹,又轮藏刻「天宫宝藏」四字,相传元祐四年出帅时所书。
长老不在,有僧慧举字举直,姓朱氏,父祖皆仕宦,颇能诗,住庵在数里间,闻予入山,来相伴。
斋罢,复登舟。
房亲、尚甥自此相别,晚宿临平
己未,雨,早行三十里,过长安闸十里宿。
庚申,雨止,早过崇德县
又十八里至石门,登新创东岳庙,颇雄壮,傍有接待院。
道遇安丰张士元直阁入觐来谒,辞以疾。
晚宿永乐铺。
辛酉,早行至本觉寺,登岸观览,即古槜李也,旧号小长芦,今遗基可想。
东坡元祐间,往复过此,为文长老赋诗二首:「旧闻巴叟卧荒村,来打三更月下门」,前诗也;
「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后诗也。
癸酉冬来游,见池中大鱼数千,咋咋有声,今亡矣。
寺有草堂,绍兴间士大夫留题颇多。
王仲行正言舟过,不复相闻。
顷之至秀州郡守丘直阁崇卿、通判朱奉议自求解宣义归正人。
元振教授文林资深、孙从政观德、新平江赵无咎并相候。
柳仲度郎中自白牛来相见,即行。
晚宿界首。
壬戌,风顺,行至八尺而东南风太猛,卷水入湖,河道浅涩。
日午泊舟,乘除之理如此。
夜雨船漏,殊不安枕。
癸亥,早风定,而所至河乾,其行甚艰。
午时吴江县知县邵通直輗、丞钟道直确、尉赵修职不隘相候。
同大兄携家登塔院,相对又有宁境院,遂游臞庵,比旧加葺,桃李海棠正开。
度长桥,徘徊亭上久之。
王仲贤昆山来,过行衙候之。
甲子平江向守均及二司遣人致问。
王季海提刑别借舟,就驿中治叠行李,盖去国匆匆,殊无伦理也。
浴院在驿傍,有建隆初吴江两城镇运使徐某《乞置无碍浴院状》,钱镠判「任者」二字,用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印,寺僧宝藏之。
又有治平四年苏州牒。
皆用短少纸,古人不侈费类此。
乙丑仲贤先入城治叠,竟日方毕。
季海大舟至,徙焉。
夜大雷雨。
丙寅,风雨。
赵尉送囤村贡馀酒,盖杨存中郡王坊所造,闻岁贡两宫各万瓶。
食罢行半里而止,风逆水涩也。
丁卯,竟日牵挽,不能行半里,妻孥乘小舫先过昆山
戊辰,遣书表司李公祥厅子张泽民还临安
风捲河水仅存尺馀,米船数百艘占据中道。
赵尉率徒役竭力推荡,彼此舟舷相戛,损者甚多。
自朝至未,方次七里桥
出吴江界河道稍广,而风高不可进,又行数里止。
教授崔从政敦礼仲由携启楫迎,谢举削也,留饮。
闻二十七日曾怀赐出身,除参知政事
三月己巳朔,晴。
风顺,俄顷至尹山。
以小舫入崇福寺,同主僧惟妙访何仔园亭,其子夏卿及侄婿章启心相候。
园地虽狭,种植甚繁,海棠盛开,闻牡丹多佳品。
少休还舟中,绕城抵盘门
提刑王季海敷文提举李次山奉议太守向经甫徽猷、吴县徐君似道台州人。)相见于津亭。
既退,易舟径赴范至能石湖之招,过横塘(即贺方回所谓波凌不过者。),入般若院。
长老祖康,蜀中仕族也。
风横而逆,薄暮方至。
初,吴王姑苏前后两台,相距半里(俗呼拜郊坛。),为城三重,遗基俨然,夫差西施宴游之地也。
前有溪,越王勾践由此攻吴,今号越来溪。
溪上筑城,与吴人夹溪相持。
至能之园因城基高下而为亭榭,所植多名花。
别筑农圃堂,对楞伽山,临石湖,盖太湖之派,范蠡所从之五湖者,望吴江县才二三十里。
饮酒至夜分,留题壁间云:「吴台越垒距盘门才十里,而陆沉于荒烟野草者千七百年。
紫微舍人始创别墅,登临得要,甲于东南。
鸱夷子成功于此,扁舟去之,天贻绝景,须苗裔之贤者然后享其乐耶?
乾道壬辰三月上巳东昌周某子充侍家兄子上来游。
紫微方要桂林组,过家,实为东道主云」。
庚午,风雨大作。
饭罢登舟,至木渎已夜,遂宿舟中。
辛未,晴。
早至灵岩山下廨院。
闻是日智积菩萨生日,斋会甚盛,而府倅领客在寺中少留以俟其去,长老善卿来迎。
午后登山,与大兄遍游览焉。
壬申,以寒食节绵蕝祭先。
王节使权自城中携家拜韩世忠郡王坟,置酒相招。
权本世忠部曲,岁来拜扫,而韩氏诸子皆通贵,未尝一来。
癸酉,阴。
早,肩舆二里观金沙塔,其地有金屑杂沙中,丁亥岁所未至也。
隆兴察推周从事夤相候。
张汉卿自天池遣其子见招。
范至能来自天平,置酒。
风雨终夜。
甲戌,清明节
早,浓雾既开,湖山竞秀。
方快心目,俄而大风。
同大兄至延寿堂,再游本禅师塔,过偃松堂,登琴台,望昆山慧聚寺
风动地,几不能立。
至能谈戴子善子微之弟遇道人朝斗事,甚异。
北峰长老师璨相候。
乙亥,早,至能归城中。
与大兄肩舆数里至天平长老处,欲谒五范画像,而童行持钥匙出。
复行数里过天峰禅院,俗呼南峰,盖支遁道林别庵也。
铁杖重十馀斤,云是当时物。
佛殿前有碧琳泉,寺宇颇佳,多叶少蕴诗刻。
主僧崇坚甫至而为人所讼,因以衰飒。
门外百馀步有道林放鹤亭基,进度石门有马蹄双迹,其傍即石室,尝为孕妇所触,雷震其顶。
相传云道林夏居别峰,冬居石室。
别峰即南峰,石室即此室也。
又有中峰,不暇往。
马迹去石室甚近,为观音院僧限以篱落,纡曲半里乃能至焉。
观音院方修葺,无足观。
由南峰又数里乃至天池庵。
张汉卿携家及蔡元珍皆在,置酒池上观竞渡。
池心有桥,可以徙倚。
晚策杖登月观,下视空阔,盖华山之颠也。
夜与蔡元珍弈,连胜。
丙子,晴和,一春所无。
早至北峰赴璨老饭,遂过元氏庵,距天池十馀里,土木之工,种植之盛,又胜丁亥岁
回至张齐贤净明院庵、张人杰觉庵
二张,汉卿弟侄也。
人杰字唐卿
近开坟穴得石磨铁心及瓶罂之属,隐起花纹甚古。
丁丑,早饭毕,别汉卿,复还灵岩
初过王知县坟庵,次度贺家岭(俗呼饿狗。),遇严学谕,庵僧坚邀饮茶,迂数十步过之。
进至吕益柔侍郎永思庵,戊戌年所创也。
又数里登灵岩后岭,下视𥑔村,乃凿石为器之所。
地本土山,掘之即石云。
远望岭上,积土如冢墓者甚多。
相传吴时伏兵其中,未知信否。
过金沙塔乃至寺(自天池来约十里。),与卿老登水陆堂,临池散饼饵候金银鱼,久之不出。
夜同卿老坐胜集堂,望湖赏月,遂访明月池,乃在柴场中,殊不治。
戊寅,早,巾车游穹窿,约八九里入山口,即行石衢夹。
道多丘墓,卢法原宣抚亦葬此。
富人余佐监簿觉华庵雅洁而阔深,轩窗间海棠盛开,极可人。
又二三里乃至福臻禅院。
古碑云朱买臣舍宅为之,殆不可信。
或曰吴越忠懿王时德韶国师道场也。
因山叠基,砖甓十馀里。
登陟虽劳,而气象淳古,大兄谓甚类南岳诸寺。
元丰八年七月米元章和仲殊诗,亲题壁间。
方丈后有法雨泉,叶少蕴为之铭。
又其上有师石室,雷雨作,不果登。
诸僧皆出,匆匆下山,避雨于林奉直白云庵
稍霁,遂归。
中道复雨,衣屦尽湿。
至𥑔村,灵岩遣人来迓,弛担而雨亦止。
己卯,早欲游杭坞,雨大作而止。
晚病头痛,终夜意绪不佳。
庚辰,雨止而寒,终日不食。
晚苏,闻初八日常朝五府受告,前此上以疮疹不坐故也。
辛巳,粥罢,同卿老下山。
行二里观韩王坟毕,欲登舟过宝华,而天气晴和,忽有游杭坞之兴,遂与大兄呼车往焉。
约十里度小岘岭,入唐子明侍郎坟庵,又二三里至白马穹窿禅寺(寺中碑云,南梁天监年取梁于此,因白马之奠而得,唐会昌六年置寺。)
饭讫,行数里至墅皇里。
第宅联属者,豪民夏氏也。
又数里过支坞岭,遂至法华院。
本皆荒山,中官利州观察使致仕李中立造茔于此,捐家资数千万创精舍,十年
四山环抱,宛若化城三门,为阁七间,华丽拟宫阙。
其间栋宇甃砌,种植皆称是。
僧庆深领徒数十,富足无求,亦清福也。
门外数百步即太湖,极目弥天之浸,徘徊不忍去。
饮茶于塔院,登李侯之丘,读孙仲益所为铭。
主僧具饭,投宿客馆。
壬午,早,庆深具饭讫,发杭坞,约十里入宝相寺,无足观。
风雨交作,行近一里至舍,访乡人张氏。
初谒礼部公之子三承务允蹈字德醇。)不在,见其诸侄,盖通判德和之子也。
饮散欲行,雨益甚,无雨具,遂过运属公之子德逊允怀家,置酒留宿。
同坐章提刑汝翼(郇公曾孙。),亦旧相识。
德逊有兄德懋允功,方入城未归。
癸未,晴,德逊留再饮而别。
出门仅半里即太湖,近岸水才三四尺,稍深者丈馀。
闻湖心苦不深,但水聚而渺瀰耳。
登舟,值西风,扬帆极驶,望洞庭诸山,恨不一往。
移刻入胥口,遂至木渎,平生未有如是之快也。
行李船尚在灵岩之下,即往就之。
至圆通庵,而张德醇、德懋自城中来相候,已再约范至能石湖,复挂帆而东。
及园,至能未来。
梨花金林、檎绯、碧桃盛开,与伯氏遍赏,遂游楞伽治平寺
僧房有日观,稍佳。
门外八角大井,视石栏刻字,云隋开皇十年杨素开。
初平陈,徙吴郡于此,近地尚有新郭之名,其后吴人不安之,复还今城云。
薄晚,至能来。
夜,月色如昼,乘小舟入石湖之心,风露浩然。
登岸策杖度行春桥(石桥,极壮大。),次度越来溪桥,新修。
归饮烟波亭,饭农圃堂。
此景此乐未易得也,夜分乃寝。
甲申,大风。
至能具饭讫,同跨马游横山宝积寺
寺亦唐馀,本朝祥符中赐额。
丁谓当国,念其贫,故畀此名。
五代时吴越国碑,称宝大二年,亦足證钱氏尝改元矣。
寺傍乃唐致远先垄,五代以来接续葬一山,平江世家惟此为久云。
次登上方教院,在山之岭,即楞伽塔也。
太湖瀰漫,石湖仅如断港
隋大业四年碑,字画类虞书。
小酌,禦风而下。
回望姑苏前台周遭城基故在,至能畏风不果登,登后台而归。
二台相距甚近,但隔楞伽治平寺
至能辞还城,复侍大兄绝湖入泾约十五里游宝华寺
未至二里,舍舟而徒,及门已暮,夜遂宿焉,去灵岩止十馀里。
长老慧现。
乙酉,早,周览寺宇,修廊华屋,吴中之名刹。
按碑志本梁天监中西城僧𫗖𫗖和尚卓锡出泉,今在寺左百步,深才数尺,大旱不竭。
寺高泉低,为石槽仰而注之,僧有众寡,视以给用,斋前流多,斋后差少,兹其异也。
旧号智显寺绍圣四年枢密林希请为功德寺,遂加慈严之额。
林氏坟在寺后数十步。
希祖屯田员外郎高及其妻,集贤校理槩及其妻孙侔国撰王安墓表。),三冢鼎立,域才丈馀。
又数十步即叶清臣内翰墓,梦得左丞之母亦葬此。
饭罢,命车登尧峰
中道有半峰亭,蒋堂赋诗,今废。
雍熙二年己酉大理评事知县事罗处约记云:昔在帝唐,以洪水肆暴,吴人族遁于此,俗呼免水顶,苏帅钱傅璙易名尧峰
唐天复以后有僧惠齐,姓朱氏,郡人也,结精舍于此山下,名鲁坞山。
蒋堂所居,既死葬焉。
此寺乃奉其香火,蒋之奇壬子岁留题数百字尚可辨。
寺有清辉轩、碧玉沼。
寺左观音岩(石像佳。)白龙洞(俗云通洞庭。)、多景岩、宝云(寺左,皇祐四年长老显暹所凿。井在山顶,人以为难,蒋堂有诗。)、偃盖(伐。)、二铁塔妙高峰(下视空旷。)东斋(敞甚。)西隐(倒。)
长老了愈遍览毕,由龙洞观音岩而下,盖寺后路也。
望间有古冢数百,整整成列,云钱家坟也。
复至宝华饭。
宝林轩修竹参天,极可人。
饭罢,登车行二里至环谷,乃王珏总领之居,园亭池沼、花竹奇石环绕其屋。
字德全介甫之后,乾道元年年五十三,失明罢归,相者告以某亭某所而已,不见也。
又里馀复登舟,观吴王鱼城。
城在田间,当时养鱼于此,基厚而方,其高二丈,博倍之。
中为田百二十亩,今属练墟赵氏,土极细,故久而不坏。
欲访顾野王墓,不果,遂自石湖少府港,归盘门舟中,已昏暮。
宝华寺至此三十馀里云。
常德太守刘大夫邦翰子宣相候。
丙戌,黎明别大兄过昆山,小舟绕城泊娄门
表兄章茂之司理来迎,同至从母宅,饮至夜分,月色如昼。
从母年八十,精明如初。
丁亥,早饭毕,别从母登舟。
夜抵昆山,外姑及仲宁仲贤置酒。
戊子右宣教郎知县汪瑈、右宣义郎李稷(谊之子。)右从政郎主簿赵伯󷻿、右文林郎尉颜光道右朝散郎前江东安抚司机宜张杰右奉议郎提领酒库所主管官孙听、右承奉郎淮南运干郑临、右承奉郎郑举、(亿年之孙。)右儒林郎淮东提举司干官郑莘、左迪功郎新金司户陈九德、右宣教郎温州瑞安胡立方右文林郎新监行在北外酒库张端肃、左迪功郎湖州长兴陈茂英、国学进士陆日新、进士边隆并相候。
士美临安来,留饭。
己丑观音堂照大师若钦及其徒良规、良矩,东寺长老普璇及寺僧梵宗、了清,法安山寺僧蕴贤、师鼎、德安,真圣堂道士丁从炜并相候。
庚寅,士人王修第四十八(老妇叔祖。)李五十将仕乔年马少伊教授王六一教授沈焕彦章老妇表叔。)、陈晞之(王仲吉婿。沈资深、焕之子。)陈遵李彦平婿。)、胡臣王德温婿。)、顾澈王德华婿。)并相候。
辛卯李彦平左史除旧职知台州来。
归,夜与诸亲博达旦。
乙未,留昆山已八日,困于夜饮,不胜其疲。
丙申,早饭毕,挈家登舟,随潮宿怡亭
丁酉,早过阊门
太守及二司相迓于高丽亭,力欲移具,固辞之。
崔仲由教授王知录康彦、似道继至,与大兄同游虎丘。
乡人张德醇、德懋、德逊及其侄元礼德和之子。)并相候,置酒待之。
夜宿寺中,长老希范
戊戌,登观音殿,几案四壁皆石也。
试剑石憨泉、点头石。
张汉卿携家置酒相饯,外姑仲贤夫妇、唐致远夫妇毕集,范至能亦来,汤士美复自金坛来。
晚移舟过枫桥常平司送七兄被召之报。
四月己亥朔,早,就寺具饭待张德懋叔侄,闾丘叔永参议继至。
左奉议郎浙西检法皇甫自闻、左奉议郎监分差镇江粮料院陆楠右奉议郎宁国府签判胡誩、右宣教郎新知山阴县张澈崔仲由教授并相候。
皇甫暨陆皆同年也。
外姑、仲贤置酒为饯,夜相别。
庚子,雨作风顺,扬帆才二十里,风忽转北,牵挽不能寸进,距望亭数里遂止。
辛丑,风逆如故,过望亭,游蒋丞相功德院。
长老来迎,乃故人文拱也。
晚距无锡数里止。
壬寅,早次无锡县,丞赵宣义善仁、簿赵修职不伪、喻子才郎中、镇江总司药局监官陈承直长源、新通州教授陈从政纪并相候。
刘义深诊脉,大兄独游惠山
饭罢解维,风色微顺,约行二十里宿。
癸卯,风顺,午时常州
太守右朝散大夫晁子健通判左朝散郎葛郯教授左迪功郎陈德明、知晋陵县右通直郎范公武推官左文林郎朱绎之、监比较务右迪功郎叶南杞、新两浙运司主管文字右通直郎李耆俊、监行在和剂局催督纲运右从事郎黄直中并相候。
公武文正公之后,今岁有子登科
范氏自忠宣公皇祐中登科后,今方有人。
州学学正陟明学录周干臣燕说、直学唐定之及宾贤、致道懋德、登俊四斋生凡数十人,以予在礼部,还本州流寓一名,皆来谢。
访周德友运干,其子煇示近作一卷。
晚宿西门外巡检司前。
甲辰,终日风雨,进棹甚艰,仅行三十馀里。
乙巳,晴。
午后过沙子,距港口仅半里遇浅,推荡甚久,竟不能动,别以小舟挈家径趋宜兴,至溪南大宅已二鼓
丙午知县左朝奉郎詹仪之相候,同年也。
邑人以是日为周孝侯生日,迎会颇甚。
丁未,晚赴庄德迈会。
戊申仲贤挟鲁可复主簿来议如晦墓铭事,具饭待之。
己酉,早,同大兄至台庄祭外氏坟,过庄氏资福庵,回饭庄德固坟庵。
晚赴庄德全通判会。
庚戌,早,就显亲寺具素饭饯鲁主簿
当湖乘舟至吴墟赴周敦义大资政饭。
闻初九日萧殿院上殿击虞相。
辛亥,早遣李、邹七部押辎重往镇江府,附纲舟溯江。
午时赴邵至卿会于天远堂。
晚风雨作,仲贤同铁将仕昆山
癸丑,赴显亲长老饭。
别周敦义参政,年七十五矣,临分黯然。
甲寅,早挈家登舟,巳时方能行。
风色初逆旋顺,扬帆湖渰中,其行甚速。
晚过溧阳县三里宿,新江阴李宰愿送别于此。
乙卯,风犹顺,弥望皆湖田,行七十里至三塔院。
院在水中,有元丰中刘谊所作记。
三塔者,相传僧伽过江造塔,至此为第三耳。
主僧宗净等二人。
寺宇敝甚,后有寒光亭,可望湖,二三年来亦废,张安国舍人有诗词。
天气骤热,微雨作,方以为忧,已而复止。
又行三十里至邓步,有数十家及税场。
又十里至东坝,亦数十家,宿焉。
丙辰,早,雨意甚浓,时时洒尘。
程泰之运使先谕溧水宰备车乘相待,治叠移时乃登陆。
天气稍霁,行十五里至银树(亦有一二百家,若水泛则自此便通舟。)
又六七里至双港口。
复登舟约十馀里至固城湖,日犹未晡,盖数百家之聚也。
是日西风动地而雨不作,幸甚。
过湖登妙智庵,观范同甫参政坟。
晚与庵僧散步固城之上,父老谓之楚王城,其周数里,地势甚高,但馀城基。
庵中石碑、龟趺乃去岁掘地得之,乃唐天宝中弥勒寺碑也。
丁巳五更同大兄肩舆五六里,至禅林山惠照院开启天申节。
寺僧云相去二十里有游子山儒童院,盖夫子游学之地。
然图志所不载,未可尽信也。
急登舟解维,度湖水才数尺,然亦弥漫,其中多茭葑。
凡三十里至石桥头,入溪港(地名石桥而无桥。),约五十里至太平州河口。
两岸多民居,溪流不甚阔,烟树如画,稍前即永丰圩(八十四圩共之。)
夜泊黄池镇,距固城湖已百一十里。
商贾辐凑,市井繁盛。
俗谚有三不:如谓太平州不如芜湖芜湖不如黄池也。
戊午,早,大兄与纶登岸游观,午时方解去。
西南风猛,牵挽三十馀里,至张宗元少卿易泰庄少休。
晚又行十馀里,至行春圩丁秀才庄宿。
己未,早,行数十里至小淮,登岸入栖隐寺,敝陋无足观。
又十馀里至郭城登普化寺,遣人先往隐静借人轿,遂至入别港。
行二十里泊新林,小商数十,皆以船为家。
登岸三里至市,有民居酒坊韦察院,守者云兴于后唐同光中
庚申,早,隐静人至,挈家行十里至寺。
五峰不高而形势环抱,本梁朝杯渡禅师道场。
禅师谥慧严寺名普惠
邃廊杰阁,江东之巨刹,隶太平州繁昌县。
寺后三百步碧霄峰下有泉出石中,流入寺,㶁㶁有声,且给烹煮灌溉。
长老行机台州人,颇为僧徒所推,有众三百。
饭罢,瀹茗泉上,闻登山则见岩洞之胜,初暑不果往。
归寺登单传阁,遍历寮舍。
再饭讫,出寺观卓锡泉
夹道林中,王孙累累然。
行近里许至梦堂前,上蓝长老彦岑在焉。
又半里登杯渡塔,乃升车由南陵路行十里,落路过赵家步已见星矣。
早间先移舟于此。
欧明自临安归,闻萧果卿殿院虞左相不效而去。
辛酉,舟中行十馀里近南陵县,诘曲数十折,几不可转舟。
知县右通直郎叶谷、丞右文林郎叶岳、主簿右迪功郎边友闻、尉左从政郎余宰相候。
午时挈家入行衙,为遵陆计。
壬戌,黑云暴风,遂作雨,雇夫亦未齐,为留一日。
县西二十里有土山,远望颇秀拔,神号冲真广惠显贶侯。
县南六十里有吕山,图经云孔圣曾游,置书堂于此,见有石室(去县三十五里曰孔村,落路五里至石室。)
其山南石缝内泉水涌出,流于漳淮。
癸亥,晴。
昨日雨昼夜不止,而今遽霁,天赞我也。
县官送别于五里外。
新至者米丞恁,盖元章之孙、友仁侍郎之子。
早饭敬亭山(去县三十里。)
山在宣城而名在此,当考。
过孔村(土人无孔姓,闻专以夫子得名。),晚宿隔口何氏酒坊(去县六十里。)
夜冷,头岑岑。
甲子,早行十五里,路傍有泉,甚清,寻伏流而去。
吴说刻「鲍公泉」三字而书「鲍延祖立」。
次燕儿垄,上山数十步有石洞,刻云「刘公岩」。
又二十里,饭木瓜徐家店
又十五里,见游人来者憧憧,问之,云:半月来樵夫新得一洞,深数十丈,其大如数间屋,有石钟等,而近时人皆不知。
惜乎行李已过,不及一游。
晚至青阳,望九华如见故人。
知县右宣教郎曾楷赣州诸曾。)都巡检高武节靖、县钱敦之并相候。
叶节推自铁券来,饮之。
馆于妙音禅院,轮藏极佳,大兄独游。
乙丑,早发青阳,二十里至长桥,回望九华甚奇。
路傍复有泉自山石中出,吴说又题曰「鲍公泉」,为谄耳。
饭叶氏新店,即铁券路口,去县已三十五里。
齐山,从者告疲,携家入寺登览。
提举常平张寺丞郯知彦、知州胡承议宣叔通判右朝请大夫程端义、添差通判右承义郎孙懋教授右迪功郎申锡、添差教授左从仕郎万钟、判官右文林郎刘绍祖推官右从事郎宜翁录参右从政郎胡震、司法右迪功郎知微司理右修职郎曼倩贵池知县右宣教郎慕容绍、丞左从政郎卢大中、主簿右迪功郎光祖总干左儒林郎仲坚、添差江东提举司干官左宣教郎叶宗咏、右文林郎朱希右文林郎孔璪、监大军仓右迪功郎耿弇、路分赵善谞并相候。
投宿寺中,主僧智瑺。
丙寅,早入城,馆于司户厅中。
报谒陈倅,同登拱翠亭望溪山。
李庚子长改其名曰如郯,盖用李太白秋浦歌》云「江山如郯县,风日似长沙」也。
又登九华楼盖城东门也。
士人汤三聘、过客李淙并相候。
是日时有雨,招徐解元倬案脉。
丁卯,张知彦、胡宣叔共置酒于常平司,劝酬终日。
初食䱋鱼。
二鼓后归,雨作。
是日大兄独游云光,又江祖石。
戊辰,早发池阳,饭十八里店
又十二里过紫岩,民居稍众,即产纸之地,有紫岩大王庙
又十五里至柯村,亦有数十家。
日甚早,或云前村为取马军兵所占,遂宿焉。
柯村东流县境也,凡三十里乃入建德县界。
五月己巳朔,姚媪忌。
早,行二十里过白面渡,又十馀里饭乌枫潭。
道遇提刑司干官汪宣教德翰忠定公之孙也。
又四十里宿蓝桥张氏。
庚午,早,行二十里,饭石潭
稍前有仙女井,抚掌则觱沸,俗云仙女喜也。
按图经,去县三十五里届山顶有仙坛,相传真人炼丹得道,今丹井尚存。
有好事者因有蓝桥,遂传云英事。
石潭四十里至建德县
知县右从事郎程渭老、丞右从政郎苏泌、尉左迪功郎薛黼、都巡武德郎王智监税承信郎朱坦并相候,馆于行衙。
其前石山苍翠,谓之后山,以县治正倚此山故也。
山顶有朝峰亭,梅圣俞作宰时常赋诗,今废。
又有蜕龙岩
晚同大兄散步山下,有青山、文殊、东庵三僧院相连接,皆无足观。
石间有岩,匹夫匹妇栖其下。
夫饿欲死,劳以数百钱,不旋踵死矣。
去岁大旱,起湖湘、止建德,今蚕麦稍熟,人粗有生意,而三月二十七日四月七日池、饶数百里间连遭风雹,拔木坏麦云。
辛未,早,行三里过尧城渡。
《方舆记》云尧南巡至此。
又县北二十里栎山下有舜城,古老云舜南巡至此。
又县北六里断岩石壁之上有印文,圆如马蹄,两两相对,图经云许旌阳逐蛟至此所留也。
邑官送别二十里外,饭三十里之枫门岭。
晚宿尧山,去县已七十五里,未至建德四五十里,邸店稀少。
既过县,民居颇盛,但逃移未归,其存者皆枯瘁无人色,盖去岁煮蕨根而食故也。
壬申,早,泥雨艰阻,俄而晴霁。
行二十五里饭,晡时石门市
市井甚盛,适连年水旱疾疫,逃移纷然。
今岁蚕麦稍熟,而去者犹棘其门,居者率皆菜色,亦有老弱坐待馁死者。
终日道途更无鹊鸟,气象如此。
市为鄱阳西尉治所。
右承务郎新知东莞县董南老摄其事。
士人林瑑相候。
本欲权寓尉廨,而傍无居民,遂徙林生之家。
癸酉端午节,雨。
林生致酒果,具五杯邀之。
甲戌,雨霁,以夫脚未齐少留。
乙亥,早发石门,游道傍南台院,破敝无足观。
又二十里饭车陂
又三十里过童子渡,相望有小山,俗号童子冢,其说谓九女溺死,甚不经。
又二十里宿观冈。
丙子,早,行二十里饭山口。
又二十里有居民百馀家,谓之四十里店。
又二十五里落路过荐福禅寺,避入城人事之劳也。
太守王嘉叟待制提刑右武俊彦、通判冯朝散摅、曹朝奉岠、教授方从事玠、李修职翔、判官叶从事有秩推官赵从事善宝、司户赵修职师尹录参崔从政惟孝、司法丘迪功畴、知鄱阳王宣教子渊、丞赵从事师孟主簿吴迪功荐、尉陈迪功祖永、江东路分温武经允文提刑司干官陈从事贾、检法赵从政绛、东司主管文字高朝请槱之、新知金华县王宣教、前均倅程承事禧、新知吉州龙泉县梁奉议大方、新江陵察推文林德懋、新知建昌县石宣教士志、星子周迪功康年、右承务郎张曼仪、免解进士张安礼并相候。
寺盖古刹,所谓轰碑者,其前即东湖
方丈后大竹中有青青亭,甚佳。
丁丑,王守移具来。
晚登舟,诸公来别。
自离南陵,凡小留辄雨,行乃霁。
戊寅,雨作风顺。
以仆人入城贸易,饭后方能行。
溯流过永平监(即铸钱处。),行仅二十里,以水涨无牵路而止。
己卯,雨不止。
虽风顺,而溪曲帆破不可用,终日仅行二三十里。
庚辰,风雨如昨。
溪益曲,水益涨,行益缓。
感冷头痛,竟日酣寝。
辛巳,如庚辰
壬午,晴。
辰时馀干江口,距邑尚十五里。
赵子直著作谒告在家,拿舟相访。
自此顺流而下,溪水弥漫,田野皆为陂池。
夜泊树红,乘月登洪福院。
闻去鄡子止数里,欲乘月行,而舟师不知港道,遂止。
癸未四鼓解缆,舟师果误,行近湖始悟,急呼鱼艇前道,复溯流而上,黎明乃至鄡子寨。
谒庙毕,令寨兵前导入湖,巨浸稽天,非丙戌岁经从之比。
未后将入港,湍流不可溯,复行石磉湖,约二十里穿小窦达于港。
系舟芦间,四无人烟,弥望皆水。
是日过湖,略无风涛,有小蛇昂首引舟抵岸乃回,戏作小诗云:「万顷湖光似镜平,蜿蜒得得导舟行。
从来仕路风波恶,却是江神不世情」。
甲申,大风不能行。
乙酉,风雨不止,水益涨,无岸可泊,且舟夫乏粮,去赵家步尚十五里,遣小舟往市米。
午后风稍缓,夤缘苇间,移时仅行二三里。
已而赵氏子名良平者携十馀丁来,云正港深且湍急,人力不可施,请入池口十五里趋寂照院,从之。
其地皆民田,赵氏数池在焉,漫为大湖,秧苗尽在深渊。
此邦去岁旱乾异常,今复大水。
晚至寂照,破敝卑湿,水亦及门。
僧言院兴于天祐十五年戊寅,旧名资福仁王,治平中改今名。
自过湖入港达于江,绝无民居,惟赵氏擅陂湖之利,为乡之豪,渔户数百悉其部曲。
往来之舟无不从其家假人以济。
闻第宅甚壮,去水里馀。
丙戌,稍霁,北风未止。
舟人云不可行,再遣人市米。
水益涨。
鄱阳而上甚阙雨,既登舟乃值积潦,闻赣、吉大水。
丁亥巳时风稍定,解舟行数里,望度门院在水中。
棹小舟往游,至则破敝将倾,一僧出门,隔浅水遥语而回。
稍前涉高矶湖,菰芦之场皆为水没。
野鼠无数,被浸灌依聚沫而立。
晚泊徐汊,水涨未已,民居皆没。
龚帅差小舟来。
戊子,舍鄱阳之舟,以小艇乘顺风而行。
晚泊龙沙章江禅院,挈家投宿,新添差吉倅鹿宣义何同至。
己丑,天申节。
早就章江院设供祝圣寿。
周簿为可同其妇六妹来。
饭罢,挈家游秋屏,酌浅沙泉,遂过列岫亭,入报恩禅院
长老晓林,眉山人
藏后有铁文殊像,甚大。
归入景德禅院观铜佛,钟传所铸也。
登阁閒望。
庚寅,早,龚帅实之殿撰、漕芮国瑞郎中、时总管俊、安抚司参议刘朝奉如愚、机宜魏奉议钦承、权抚干谢宣教谔、权提点司属官何迪功份、转运司主管文字郑通直益、干办公事文林汝楫、王迪功思恭准备差遣林迪功颖秀、监造船场王迪功抡、隆兴符朝奉悊、李通直宗质钤辖苏左武绅、签判郑承事侨、节推薛儒林裴、教授吴从政焕、右司理文林康嗣、司法何迪功洵、司户洪迪功待聘、监税陈迪功修、南昌主簿欧阳迪功世美、新湖北参议黄大夫𡑀、主管崇道观王大夫濩、新兴国守陈朝请寅、耿通判虎若、蔡承事嶒、刘登仕恜、阁门祗候时忠翊政、新建安黄宣教炎及其弟󶷩、上蓝长老了乘并相候。
庐陵士人余允武、欧阳兴宗投诗。
移舟滕王阁下,挈家寓阁上,如迁乔木也。
辛卯,南风动地,招何应通诊脉。
壬辰黄州进士昌图以长书携苏黄帖求跋。
癸巳,南风益高,飞沙鼓浪,下视柴舟覆焉。
甲午,再招何医。
翁子功机宜相候,初参告也。
江州瑞安宰镗继至。
吴教授饭。
乙未,新南康刘奉直坦相候。
丙申,早,留宋晋裕监税饭。
大兄先乘舟归庐陵
丁酉,赴府会,于民安堂中坐,游南园。
六月戊戌朔,赴芮漕会于观风堂
后圃颇宽旷,荷花已开,欲泛小舟,会微雨止。
己亥,舟行三十里泊蒋家湾
庚子,早,行三十里过生米镇,又二十馀里泊曲尺湖。
辛丑,早,以舟人亡失脚船,移时方能行,二十里至市汊,又十里泊秆堆步。
相对即龙雾洲,登岸与村民黄氏语,皆云政和戊戌后方有。
今岁之水自三月至今屡退屡溢,沿江人家寺院多浸损,而树木皆荡去,不然亦浸死。
壬寅,炎热。
终日行数十里,将至曲江而止。
癸卯巳时丰城县
右从政郎马光誉、丞左从政郎赵不阈、主簿右修职郎杨迪巡检秉义郎王全、监税承信郎周仁监赡军酒库马永之、右朝散郎新知浔州王同老左文林郎吉州推官孙琳进士朱祺并相候。
杨簿,中书舍人邦弼之子,其五世祖伉,盖文公亲弟也。
晚,马君寿移具来宝气亭。
甲辰,早行,县官送别李家坪,距樟镇十馀里宿。
乙巳甲夜临江军,馆于贡院,即行衙也,其侧有翠微亭
太守左朝请郎江溥通判右宣教郎赵不比相候。
丙午,早赴军会。
丁未,晚赴任子严会。
十四弟自新淦来。
戊申,早,移舟慧力寺下,具饭待教授随同年。
罗子行自白沙来。
携家少休江月亭午后方解去。
晚宿永泰寺
己酉,南风甚高。
晚宿青泥,梦七兄至,既寤而持书者扣船扉,云已在数里间。
庚戌,早至神头之龙安寺会七兄。
新淦县右通直郎王延年、丞左宣教郎赵邠之、主簿右修职郎彭周老、新主簿右迪功郎侯迨、监赡军酒库成忠郎丁密、监本县税右从事郎王需、水陆巡检秉义郎金允、新知通州海门县右宣教郎赵师炳、新广德丞董世龙及其弟世仪赣州排岸承节郎赵善教、右宣教郎致仕杨扶右迪功郎吉州司理张棫并相候。
晚与七兄小酌。
辛亥,早,移舟入邑,借邹氏江亭舣泊。
新淦右从事郎廷硕将仕郎前权乐平舜臣及其弟舜举、亲戚韩竦胄、丁忧刘主簿昌仪及其弟人杰并相候。
陈宅德夫,晚赴董伯亮子羽会。
壬子,早,过江送七兄还宜春
罗子行归白沙。
韩十五霦自株墓来,令纶具饭待之。
晚赴杨图南会,园亭亦可观。
夜月蚀。
癸丑,早发新淦,南风甚高,仅行三十馀里宿卢洲
甲寅右从政郎武陵丞萧许、将仕郎齐贤及其堂弟汝贤、士人萧如埙并自白沙来迎。
萧惠十四诗,甚佳。
晚宿硖江滩下。
乙卯丁忧人前丰城赡军酒官曾敏学、左从政郎隆兴府教授曾三聘自污泥坑来迎。
靖州及新衡阳簿易迪功嘉猷并自城中来迎。
晚宿敖山
丙辰,青原宇老率其徒祖机、法超妙智来迎。
晚至元潭登观,观古剑,其长尺馀。
顷之,抛江复行数里。
丁巳,早,郭景闻奉议自东来。
巳时抵白沙,罗子行邀至其家,留连终日。
久无雨,禾有损者。
晚雨方作,风散之。
萧必巨及岳英之孙必中、必得、罗氏馆客郑大明并相候。
戊午,早发白沙,未后至吉水县
知县左宣教郎赵不遏、丞右修职郎张作楫并相候。
晡后解去,北风微作,又移时方能上滑石滩,宿墨潭。
小一侄吕甥来迎。
己未,早,微有北风,舟人方击鼓挂帆,得未曾有。
仅行两箭地,已转南薰矣。
未后将至梅林胡邦衡及知识皆来迎。
寻舣舟候春亭下。
太守仲应、姨夫通判左承议郎赵善待、右宣义郎鹿何、釐务通判右宣义郎赵永年及郡官并相候。
晚入城,略至所居,遂往谒太守,拜从母。
归船中宿。
庚申,早,挈家入宅。
韩文公云:「辛勤二十年,始有此屋庐」。
客至纷然,不暇记。
显谟阁待制致仕赠宣奉大夫陈公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三、《西山文集》卷四四
开禧改元之初年,韩侂胄将启兵端,则欲用其亲吏苏师旦者为节度使,密谕词臣使草制。
中书舍人陈公岘直学士院,语人曰:「节钺以待将臣之功高者,师旦何人,可辱斯授?
必以此见命,吾有去而已」。
未几,中贵人有以特旨躐迁遥郡者,公复论之。
中贵人者,侂胄之所主也。
御史探权臣意,遂假驳死狱事劾公,以免。
方是时,侂胄权震中外,鼻息所向,谁敢违者,而公秉持直道不少顾,卒以去国,士论高之。
或问公与熙宁三舍人之事孰难,曰:李定之除,公朝显行之令也;
师旦之命,权臣密谕之指也。
熙宁初王安石虽用事,然诏令犹付之有司,故三舍人得以职争之,其为力也易;
侂胄有所欲为,则阴使人谕以意指,一有违忤,则假他罪逐之,不使得以守职言事去也,故在公拒之为难。
公字寿南,世家温之平阳,后徙于郡城。
曾大考懿,通直郎致事。
大考桷,事高宗礼部侍郎,终秘阁修撰,再世皆赠银青光禄大夫
考汝贤,朝请大夫,知达州,赠通奉大夫
公以大考遗泽补官,调邵武南尉,获彊盗如格,不受赏。
再调潮州判官
剧寇沈师蹂州境,覆官军,乘胜抵城下。
公方行倅事,佐其长集民兵,布旗帜,日夜徼警甚严,贼知有备,引去。
公又伏兵津渡,伺其宵济遮击之,禽贼将及其徒数十人,戮于市。
帅宪以白于朝,干办京西安抚司公事。
淳熙十四年,以博学宏词科赐第。
丞相王公淮奏事,孝宗谓曰:「陈某之文甚古」。
夜直官对,上语亦然。
用举者改秩,为浙东安抚司干官
王公希吕奏减和买四万馀匹,其议自公发。
丁内外艰,除丧,擢太社令太学博士
召试学士院,公对策言:「帝王号令,不可轻出,傥不经三省施行,从中径下,外示独断,内启倖门,祸患将伏于中而不自知」。
侂胄已居中用事,假御笔以窃朝权,故公论及之。
秘书省正字,进对言:「陛下降诏求言,三时于兹,未闻以忠谠被劝赏,顾有获罪而编窜者,中外骇愕,以言为讳,将恐上下相蒙,非国之福」。
国史院编修实录院检讨官,迁校书郎秘书郎后省封还除书,指公为故相赵公党,黜知全州
至则增学廪,给官书,延见诸生,勉以问学,撙节浮费,籴米三千斛立仓,为俭岁备,蠲民逋租凡二万馀缗。
郡城故榷酤,为民患,公听十里外酿酒入城,收其税,民便之。
在郡二年,田野辟,道路修,城堞壮,又捐河渡之入跨江为桥,以免病涉,湘人目曰陈公桥。
最闻,以秘书郎召,迁驾部员外郎,改礼部,寻升郎中,兼史职
嘉泰四年,迁秘书少监
都城灾,诏百官条时政阙失,公言:「节钺滥予,职名躐授,名器大亵,侥倖益滋。
贪墨肆行,生民日困,而大吏赃状暴白,仅从罢免。
中外之臣,佞谀成风,虽居可言之地,且蓄缩不敢尽,皆非盛世事」。
明年,进秘书监,兼学士院权直
未几,以掖垣内制,坐前事绌。
明年提举太平兴国宫
明年,授集英殿脩撰、知广州
公之治广,即所以治全者推而大之,新黉舍,浚泮水,奏增流寓解额以收寒士,蠲八县送州钱六万馀缗,禁其预借以病民,重修延恩馆,处士族之落南者,增置义冢,给贫民之无所葬者。
时峒寇啸聚,为江湖间患,公命缮城浚隍,筑雁翅城,作敌楼,置经略司敢勇军以壮帅府之势,谕连、韶诸州为战守备,分遣将卒,控扼险要,寇闻风不敢犯。
上嘉之,命待制宝谟阁再任。
寇浸平,公请纳禄,久之进显谟阁待制、知泉州
未上,以兵部侍郎直院召。
公方恳辞,嘉定五年正月辛酉,以疾卒于家,年六十有八,积阶大中大夫,爵永嘉伯,进通议大夫守元职致仕。
遗奏闻,增宣奉大夫
是年十月辛酉,葬护国寺甸洋山妣硕人许氏之墓左。
公性孝友而仁,仲弟蚤夭,教其子,任之以官。
待姻族尽恩意,不可挠以私。
与人交若简澹,久而益亲。
酬应事物,从容有常度,未尝见疾声遽色。
笃学不懈,博通群书,而涵泳义理,归之于约。
其文典雅,有旨趣。
有《东斋集》三十卷。
公前后论事,必审酌利害,期于可行。
尝言解额不均,士不安乡举,欺冒日众,宜会诸郡终场人数,各以二百解一。
大辟之狱,奏裁多滥,而谳报烦壅,不若令悉申提刑司详覆,实有疑虑可悯,乃以上闻。
东南将兵猥冗不可用,当分隶御前诸军,禀给简阅,一如大军法。
论者多是之而未果行。
其在清湘,蠲虚市之征,在番禺省八税场,皆奏白于朝,请推之他郡。
其建明大抵类此,顾在公特为细事。
至其立朝出处之节,则自官中秘至为近臣,皆坐忤权臣以绌。
其在词掖不能一月也,故公辞小司马之命,上赐诏嘉其能安义命于权门翕赫之日,至以「仪凤之翔,砥柱之立」比公。
呜呼!
欲观公之大节者,其考诸此而已矣。
然公沈嘿靖厚,不自表襮,故世之深知者鲜,独赖明诏发扬,遂得以昭示来世。
夫人林氏,朝奉郎、知建昌军思诚之女,封硕人
子男三,长昕,迪功郎临安府盐官主簿,季暕,通仕郎,皆先公卒。
仲昉,今通直郎、知建宁府浦城县
女二,长适从事郎、潭州善化刘方庆,次未行,皆早卒。
孙均,宣教郎、前知婺州东阳县。
德秀之试词学科也,赖公品题,俾玷首选,因获出入公门。
今老矣,惧无以报塞,而昉以铭墓为请,谊不得辞。
铭曰:
士贵实践,不贵空言。
言之孔易,守之维艰。
平居仡仡,真若有立。
得丧怵之,鲜不蠖屈。
其无事,论说澜翻。
有事而言,若键若衔。
展也陈公,沈潜静默。
见义必为,孔武且力。
大奸盗权,宠其僮奴。
寄以腹心,若冯子都
奕奕节麾,将举以畀。
在廷媕阿,孰敢訾议!
公曰此官,实奖勋劳。
彼何人斯,异数是饕!
岂以纶言,而饰隶皂。
吾腕可断,制不可草。
琐琐貂珰,怙宠躐迁。
抗章还之,连触势权。
紫微玉堂,密勿清切。
浩然而归,如屣斯脱。
凤翔千仞,砥柱中流。
知臣者君,褒诏优优。
番禺之政,如古良牧。
式遏寇攘,以奠南服。
天子曰嘉,亟其来思。
簪笔代言,匪卿孰宜!
驿骑方驰,文星遽陨。
天实夺之,莫究其韫。
有丘崇崇,閟此德人。
勒铭山阿,千载不泯。
宋故太保大观文左丞相魏国公太师文忠京公墓志铭1201年10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七、《诚斋集》卷一二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孝宗皇帝宅忧,北虏遣使来吊,朝奉郎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京公假朝奉大夫、试礼部尚书往报谢焉。
汴京,虏遣使郊劳,用夷礼。
盖我以哀往,彼以吉逆,彼必欲行彼之非礼,夺吾之有礼,至临我以威,以张夷狄虎狼之强。
我卒能执吾之有礼,折彼之非礼,使君臣诎服,以伸吾中国礼义之尊者,京公以必死抗之也。
大抵自古及今夷狄之所恃以行其无道者,止以一死怖士大夫而已。
不知夫死之为说,施之畏死者则止者行,施之不畏死者则行者止。
然畏死者未必不死,正使不死,其辱有甚于死;
不畏死者未必死,正使必死,其荣有甚于不死。
异时吾国之士,吾见有出使而移疾惮行者矣;
见有不惮行,既行而不称职者矣;
见有不惟不称职,而辱命者矣;
见有虏人馁之,至于献诗请降,以乞壶飧者矣。
奚而然也?
畏死故也。
今京公执礼如执玉之坚,趋死如趋隅之安,毅然正色而不可夺,虏卒不敢加无礼,不惟不敢加无礼,又复委曲顺从,惟吾之听而莫之敢违。
奚而然也?
不畏死故也。
鲁哀公孔子曰:「敢问人道孰为大」?
孔子曰:「礼为大」。
弟子问:「何如斯可谓之士矣」?
孔子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伟哉,京公乎!
惟得孔子论礼之意,是以见礼大而夷狄小;
惟得孔子论士之意,是以见君命重而身轻,孰谓一死能动之乎?
当是之时,天下忠臣义士闻其风而说之,咸曰:「是可以相天子矣」。
至于今上,遂相之,天下尚迟之云。
公讳镗,字仲远豫章人
汉魏郡太守房之裔。
曾祖皋,祖德用,父祖和,皆赠太师
封袁国公,父卫国公
母徐氏、继母徐氏,皆封秦国夫人
建炎三年,金寇据豫章,恐城中之人图己,家质一壮男子,卫公同产四人莫敢往者。
吏持父母甚急,卫公慨然请行。
后尽戮质子,卫公逸水而免。
寇退,访父母,得诸野,奉以归,兄弟俱全,州闾称其孝感
公稚而翘秀,受孔安国《尚书》,通子史百氏,试郡学必前列。
及大比,对《典》《谟》义,极陈禹皋赞舜深旨,考官惊异,谓有经纶业。
明年绍兴丁丑进士,奉大对以直闻,时年二十。
抚州临川县簿,令陈鼎有能名,公一日旁观其政,曰:「吾得之矣。
然陈以繁,吾以简」。
再转南康军星子县,地濒江,田病水,故多讼。
公核簿正,程里胥,缿筒顿清,善良得职。
郡计大半倚舟征,吏缘虐取,过者目为虎穴。
守属公董之,薄征通商,民誉蔼如,部使者王秬首荐之。
及公造朝改秩,小司寇,见公喜曰:「公才宜在天子左右,毋庸诣曹受邑」。
公固请自试治民,曰:「薄州县,荣中都官,士夫皆然,公独不然,可以泚孟晋之颡矣」。
江州瑞昌县,俗以终讼为贤,大姓磐据,持吏短长,夺攘民业。
忽有媪持牒庭下,公诘其由,莫知所对。
公曰:「必某大姓也嗾此媪者」。
逮其人下之吏,尽服其辜,杖而屏之邻境,尽取所攘以归其主。
始民乐公岂弟,至是一邑大惊,三年莫敢犯者。
部使者荐之,章交公车。
参知政事龚茂良荐公于孝宗,转主管官告院
先是,茂良豫章日得公笺奏之文,奇之,曰:「此汪彦章辈代言手也」。
庀职两月,诏从臣举良县令执法官给事中王希吕以公应书,即召见。
时帝方英明果锐,有雪雠耻、复境土志,夸者乘之,递进窾言,以规速化。
公言于曰:「天下固有落落难合之事,亦未有骤如意之事」。
曰:「天地尚无全功,天下安有骤如意之事」?
盖悟公之规也。
因极言州县俱困,民贫兵骄,士气隤靡,媢贤憎直。
曰:「卿议论通明,有用材也」。
是日除监察御史
公言事务存大体,不为苛刻。
至有浮躁险怪之士,或已拜官而潜入脩门造请者,或骋机巧以图近次名城者,或事谈说以营求儒林之官者,皆击去之。
谓大臣曰:「察官廉察,非小补也」。
大朝会摄殿中监顾左右曰:「京某威仪雍容」。
又谓宰臣赵雄曰:「京某有公辅器」。
时士大夫有倡为从窄之议者,每事朘削,公言于曰:「此说一行,日窄一日,将下失人心,上亏国体」。
曰:「事不务宽大,气象自不佳」。
公曰:「继今有进此说者,愿必罚无赦」。
又言:「求才不如储才。
姑苏武昌缺一守臣,久未得其人,万一军旅仓卒,当属之谁」?
又言:「非尝任守臣者,勿除为部使者」。
又言:「天下有勇敢之才,不在军旅则在盗贼。
二者相耦,以为消长。
为盗不死,或抵黥流;
黥流而逋,还复为盗。
异时江湖大盗,亡卒半之」。
曰:「朕虑此深矣,何策而可」?
公言:「宜令诸路帅臣名为募兵,实招亡卒,员数有额,月日有限,自首免罪,赐名效用之军。
不过旬月,可以坐得精兵,潜消盗贼」。
皆施行。
卫公薨,既祥,除荆湖北路转运判官,举廉绌贪,不避势人,逮鳏振乏,不遗幽远。
兼摄江陵帅,训兵御众,威望凛然。
军民之政,至今为法。
召为郎,未行,继母秦国夫人薨。
既祥,复召为将作监,迁右司员外郎
北虏贺生辰使来,命公为傧。
值帝宅高宗之忧,公谂其使以方居庐,难以受礼,使人不可。
既不得见,又欲小留,公曰:「信使之来,以诞节也,诞节且过,何名而留」?
明日遂行。
劳公曰:「朕不见虏使,卿却之之坚之力也」。
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
虏又遣使来吊祭,遂以公为报谢使。
公行涉淮,故事,当于汴京受宴礼。
前三日,公与虏中郊劳使介康元弼瑶里仲通相见于宁陵,公请免宴,不从。
至汴馆,公请必不免宴,则请彻乐,宜如告哀、遗留二使近比。
遗之书曰:「盖闻邻丧者舂不相,里殡者巷不歌,圣人《礼经》之明训也。
北朝之治国家,道之以仁孝,齐之以礼义者也。
今某之来,繄北朝之惠吊是荷,繄本朝之哀谢是为。
北朝勤其远而闵其劳,遣郊劳之使,蒇式宴之仪,德莫厚焉,礼莫重焉,外臣受赐,敢不重拜?
若曰而必听乐,是于圣经为悖礼,于臣节为悖义也。
岂惟诒本朝之羞,抑岂昭北朝之懿哉!
敢请执事,将何以训之?
若不得请,有死无贰,无所逃遁,惟执事图之」。
一日之间,凡遣人以书辞者六七,口传者数十。
元弼等不从,公亦竟不诎。
公虑其以衡命诬我也,至期夙兴衣冠,往俟于位,元弼等遣人相踵趣公即席,又遣相礼者传呼邀请,其声不绝于两序之间。
公不为动,徐答曰:「若不彻乐,死不敢即席。
必欲即席,可取吾头以往」。
闻者震骇。
元弼等知不可夺,乃遣人谓公曰:「请先拜醪醴果实之锡,徐议去乐」。
公乃帅其属班于庭,北向拜受。
未毕,忽北典签者连呼曰:「北朝宴南使,敢不即席」?
其声厉甚。
于是公即趋退复位。
及门,甲士露刃闭关,公命吾典谒叱曰:「南使执礼,何物卒徒,乃敢无礼」?
遂排闼而出。
元弼等乃以闻其主,留馆七日,乃有免乐之命,后有宴亦如之。
闻公还,谓辅臣曰:「京某在汴死执不听乐,其节可嘉。
士夫平时孰不以节义自许?
临危乃见耳」。
公见劳曰:「卿能执礼,为朕增气。
礼固不易执,执礼亦未易,何以赏卿」?
公谢曰:「虏畏陛下威德,非畏臣也。
使臣死于虏,亦臣子之常分,敢希赏乎」?
宰臣言使还应增秩,右丞相周公必大进曰:「增秩常典,京某奇节,惟陛下之命」。
曰:「京某今之毛遂也」。
即除权工部侍郎
初,公辞行,言于曰:「此行礼物与前小异,虏贪而无耻,当有以应之」。
果以为言,公答曰:「礼物颁于朝廷,使臣止于将命,丰约非所知也」。
虏无以诘。
至是,曰:「果若卿言」。
成都谋帅,曰:「京某人材磊落,可使也」。
敷文阁待制四川安抚制置使、知成都府
公至蜀,念地险且远,天日万里,当使斯民如在辇毂。
首罢觇者以安疑情,躬阅讼辞以达幽枉,宾接小官以求人才。
肃整维纲,屏逐昏墨,抚字细民,辑睦将士。
旬月之间,仁声威誉洽于四蜀。
又念蜀民之贫,节用薄歛以裕其力,请岁蠲成都米估之征缗钱七万有奇,草估之征缗钱七万有奇,四路鹾酒折估之征缗钱九十馀万有奇,通三岁,凡二百七十馀万云。
后还朝,又请加数年蠲减之期,从之。
于是举全蜀之民,被朝廷之泽,若更生焉。
绍熙元年,夔、利告旱,发三万石以振夔之民,五万石以振利之民。
明年,东西蜀告旱,又以钱二万缗、二千石,仍请度牒五十以振六郡之民。
荣、资二郡尤甚,公请除前一年未输之秋租,又尽除是岁之两税,又请度牒一百,以为水旱之先备。
于是饥民免于捐瘠,大侵有如中熟,忘其水旱焉。
先是,威州之蛮,其俗相杀者,相偿以钱,即解而去。
至是,蛮有与吾兵人斗者,声言将入郛,守臣请避之。
公笑曰:「我在此,蛮何敢尔!
此必侩者教之,若竿侩者之首于境,则彼不敢动」。
太守揭公之令以示之,蛮即退。
黎州旧以西兵戍之,一日与州兵相攻,兵刃接矣,其将又纵臾其下,人疑骇。
公视之若无事,绌其将而治其不咸者,夷汉按堵。
泸守张孝芳政严,兵杀孝芳及其家。
公明遣佐属抚谕以疑其党,亟发绵、潼劲兵以踵其后,未几泸卒自斩元恶,禽其党五十人以归,戮于市。
于是三边绥靖,朝廷无西顾之忧。
公请为祠官光宗曰蜀人方安京某之政,进宝文阁待制,俾因任焉。
在蜀四年,召为刑部尚书
今上御极,公上疏献四事:曰敬,曰公,曰勤,曰俭。
上嘉纳之。
命兼侍读,上前陈《春秋》一王赏诛大法,读吕公著新法奏议,皆酌古明今,随事寓讽。
上喜,因语金华诸儒曰:「京某进读,义理坦明,使朕意冰释,卿等说经,不当如是耶」?
于是大用公之意萌于此矣。
寻兼史部尚书
绍熙五年九月,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十二月,除参知政事
明年改元庆元四月,除知枢密院事
二年正月,拜右丞相
白麻出,在廷相庆。
公与同列倾豁肝胆,不忌不克,议疑从可,介而毋我,事疑从是,通而不比,心本宽厚,政出公方,与士钧礼,不为崇峻,匿瑕用长,不遗纤末。
然守典谨度,人纲人纪,外若旷然,中实截然。
其所主一遵孝宗成宪而已。
有戚畹命从中出员外幕僚者,有属籍近亲特增秩三等者,有禁中药者超为遥刺者,皆执不行。
寺人王德谦节度使,公与同列见上,力言不可。
上曰:「故事有之」。
公曰:「祖宗故事遵用,有可有不可。
真宗时,则有若刘承规将死求节钺,以王旦之言而不与,止与之以观察留后,今之承宣使也。
此治世之令典,可遵用也。
大观宣、政时,则有若童贯假开边之功,出少府之节,自此杨戬、蓝从熙又得之,谭稹梁师成又得之。
二圣北狩,中原涂炭,此之自出。
此乱亡之覆辙,不可遵用也。
高宗深创其祸,故初政之诏首言继自今不以内侍典兵。
其时有张去为者,及孝宗时甘昪者,二人非不亲近也,曷尝有此?
至于谏臣陈贾一言甘昪之罪,孝宗即逐去之,此又治世之令典,可遵用也。
愿陛下以令典为法,以覆辙为戒」。
上曰:「除德谦一人而止,独不可乎」?
公曰:「此门必不可启。
当除童贯时,亦云一人而止也。
节钺不已,必及仪同仪同不已,必及三孤三孤不已,必及三公」。
公于是力请裂麻。
上又曰:「不播告书赞而畀以告身,亦不可乎」?
公曰:「是掩目捕雀之喻也」。
上又遣中人以宸翰谕二三执政,公与同列上疏力争者至于三至于四,上乃绌德谦外祠,寻谪广德军,仍绌谪词臣吴宗旦,朝论以公比王文正公云。
时太上圣体未安,上每忧形天颜。
后寖康宁,上欲涓日上万年之觞,而宫臣又以小倦辞焉。
五年八月辛未,公乃呼宫臣端友等三人至中书面诘责之,泣而承命。
癸酉端友传太上圣旨,令皇帝上寿。
辛巳,上诣寿康宫奉玉卮。
礼成,辅臣于幄次贺上,上大喜,宫臣及属车豹尾中侍从仆御之臣皆贺,驩呼之声震于中外。
有司奏太庙太祖祏室生玉芝,上遂发德音,布告天下。
太史尝奏星纬失次,公劝上恐惧修省,以格天心。
边城每奏北虏事宜,公劝上不必问彼而自为备。
上喜年谷屡丰,因宴辅臣,公劝上勿恃小康而怠持守。
燕閒密勿之顷,动容出辞,必献敬戒。
至与同列在上前首发大议,陈宗社稷万世大计,有人所难言者。
六年正月,公与同列奏事退,公独留,力祈上丞相印绶。
先是,同列知其意,言于上曰:「京某公正无私,不可听其去」。
上曰:「丞相诚实,安得言去」?
及公有请,果不从。
闰二月,拜少傅左丞相
三月,公属疾,力申前请,凡六表,词皆哀痛。
上竟不许,诏药丞视之,且许肩舆入见。
六月慈懿皇后上仙,公力疾而出,发哀成服。
八月庚寅光宗升遐,公闻之不能出,因大恸,疾革。
至丁酉将逝,其子沆问以家事,不答,第长太息曰:「国家多故,何以枝梧」?
言讫而薨,享年六十有三。
先是,太史奏木星侵上相
遗表闻,上为震悼,以太保观文殿大学士致其仕。
上以居庐,从有司之请,免临奠及辍朝。
有诏公薨于位,礼宜优异。
于是赐之美槚以为,又赐之貂蝉火龙以为服,又赐之水银龙脑以为歛,又赐之白金三千两、帛三千匹以为赗,又赠之太师、谥之文忠以为恩,又命有司祭之脩门、命从臣中人护丧归葬以为礼。
哀荣典章,弥文备物,并用司马光薛居正故事,近世鲜俪也。
其孤沆祈免门祭护葬甚力,从之。
配卢氏,封令人,前十二年没,累赠魏国夫人
一子,沆也,承议郎主管佑神观。
三女:长卒;
次适从政郎、前广南西路经略安抚司准备差遣黄铢太史后也;
次适宣义郎、添差江南西路转运司干办公事张忠纯,忠献孙也。
兄弟四人:铨、镃,皆以公补官;
仲氏镐,蚤世,官其子沂。
公之天资里和表爽,喜怒不留,色粹气平,可否无忤。
策第最蚤,或者易之,特于稠广诋以嫚语,公一笑,亦不孰何。
其宰瑞昌,有毁公于太守者。
后公摄帅江陵,毁者为幕僚,反侧求去,使人尉安之,且厚遇焉,其人感泣。
公常曰:「宁人负我,毋我负人」。
至于善善贤贤,不啻己出。
其在政地,每挟一小方册,以书才行氏名。
上有问,必荐进。
于文无所不工,尤长笺奏。
仕虽至公台,独未尝掌制,谈者为恨。
其为诗源委山谷,而气骨卓伟,无寒瘦态。
有杂著三十卷,经学讲义五卷。
晚卜居,得宋齐丘宅,古松百章,岑嶎后先,因号松坡居士曰真趣,楼曰山浦。
上为书堂名以赐焉,云昭汉回,上贯翼轸。
沆以嘉泰元年十一月壬申葬公于新建县桃花乡高坪德源山之原,走一介持书,以朝奉郎国子司业李公大异所作行状来请铭,铭曰:
朔狁其狉,阻兵以威,血人以娭。
一个行李,汉节适彼,鲜不失次。
堂堂魏公,往谢彼戎,吊我闵凶。
彼用夷礼,僸佅庭止,哀乐不类。
公辞以哀,十反莫回,盛服往哉。
彼乐不彻,吾首可折,吾节可夺?
虎夫负墙,铠争日光,刃磨秋霜。
公毅以叱,排闼以出,罔不辟易。
彼谂彼酋,乐彻礼优,竣事不留。
臣主相顾,嚚暴遄沮,敢或予侮?
公归脩门,孝宗亟称,皇威伸伸。
人望有岿,竟块厥位,频断大事。
大阍其觎,节纛其除,公还赞书
太上违豫,阏以亵御,公达舜慕。
二圣重欢,一言回天,兹不曰艰?
畴不将命,公当其綮,弥险弥劲。
畴不鸿钧,公迎其棼,弥艰弥峋。
维垣其贵,文忠其谥,哀荣寡二。
西山西偏,德源之原,名相之阡。
玉立之节,章水有竭,凛气无歇。
宋故左丞相节度使雍国公太师谥忠肃虞公神道碑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二
自昔立国者,不幸当强虎狼之敌,非得天下之大势,国未易立也。
大势一得,则万亿年之基可定于一日,不然百战万举,何益于成败之数?
是故吴以赤壁,晋以淝水,吾宋以牛渚,皆以一日之大势定基而立国者。
赤壁淝水之役乘其方锐之初,君子以为易,牛渚之役振于娄败之后,君子以为难。
客有问者曰:「事难而功反易,何也」?
曰:「我高宗皇帝知人如尧,善任使如汉高祖而已」。
其人受任使者为谁?
丞相虞公
公有勇力乎?
曰否,公儒者也。
公非贲育,公焉得力?
公有机数乎?
曰否,公德人也。
公非孙吴,公焉得数?
然则曷济登兹?
曰忠诚而已。
方诸将皆遁,而我师大溃,公身先冒死以激怯懦,不以忠乎?
方虏酋遗吾元帅书,以行惎间,公昌言其诈,以安危疑,不以诚乎?
夫大忠可以贯日月,何人不感?
至诚可以动金石,何人不怀?
感一而万从,怀一而万顺,惟吾所向,何敌不克,何难不济,何功不成哉!
故曰公之成功忠诚而已。
客曰是矣,然君子以谓尧之知人,犹失之鲧;
汉祖之善任使,犹失之绾与濞。
今我高宗一举而得公,公一战而定国,故公之功难于周公瑾谢幼度,而高宗之圣贤于尧与汉祖远矣。
呜呼盛哉!
呜呼盛哉!
公讳允文字彬父隆州人也。
系出周虞仲,在六国曰卿,在唐曰世南
世南七世曰殷,守仁寿郡,即隆州也,因家焉。
曾祖昭白,祖轩,父祺,皆赠太师魏、秦国公。
秦公仕至左中奉大夫德阳县潼川府路转运判官
初,秦公未有子,祷于梓潼神,是夕梦入一官府,见一大官衮冕迎秦公,执客主礼甚敬。
主人忽指其侧一人介胄而立者,曰:「此为而子」。
秦国夫人娠,公将生,户外有异光云。
六岁暗诵六经,十岁赋诗,有惊人语,诸老知其远器。
未冠属文,有能名。
初不欲以门子进,秦公曰:「汝薄吾泽耶」?
公乃拜命。
锁厅试凡四荐名,至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竟如志。
初仕监成都府榷茶司卖引所,又监雅州名山县茶场,权四川都大提举茶马司干办公事四川总领所辟差干办,行在分差户部粮料院
既登第,转左奉议郎通判彭州
未赴,制置司檄权黎州,改知渠州
召除秘书丞,兼兵部员外郎,兼实录院检讨官,兼国史院编修官,除吏部员外郎,兼权枢密院检详,又兼检正,又兼右司员外郎,除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
工部尚书使虏,归除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兼侍讲
江淮督视府参谋军事,拜兵部尚书,川陕宣谕使
孝宗即位,徙知夔州
未上,召除敷文阁学士、知太平州,改兵部尚书湖北京西宣谕使
就升制置使,改显谟阁学士、知平江府
徙知潼川府,未上,再知平江府
召拜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改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
未几,以端明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召拜知枢密院事,又以知枢密院事四川宣抚使
召拜枢密使,进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兼制国用使济国公,迁左丞相枢密使华国公
少保武安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雍国公,以少傅致仕。
薨,赠少师,又赠太傅谥忠肃
今上庆元元年,赠太师
公在茶马司,使长贾思诚议增茗课,公力谏不从,谒告引去。
公在渠州,地埆民窭,而常赋之外又行加敛,流江一邑尤甚。
公亟除之,然后上闻。
岁减缗钱六万五千有奇,远民呼舞。
考试类省,所得多知名士。
宰臣沈该荐公于高宗,召见,公献言谓君道有三:曰畏天,曰安民,曰法祖宗,时论韪之。
显仁后崩,百官入临皆吉服,公独变服。
有非之者,公不改,俄诏百官易服。
公在西掖秦桧妻王赠希妙先生富民金鼐以奴事而累官至阁门宣赞舍人给使元君实以结宦官而超除枢密副承旨,公皆封还诏书。
吏部侍郎汪应辰出知衢州,公请留之。
时诸军帅皆以宦官承受,公奏罢之。
绍兴季年,和戎既久,虏情叵测,而朝廷玩愒,晏然无虞。
公因见上,力陈虏必渝盟。
寇来之道有三:曰川陕,曰荆襄,曰淮东
彼必不出于此,必以正兵出淮西,奇兵出海道,宜为之备。
时上方在显仁谅闇,太息,深以为然。
未几公使虏,馆公者与公实射,公一发破的,君臣惊异。
公见虏中倅倅挽刍粟,肄舟师,归见上,再申前言,请备之。
上继使徐度使虏,还言虏无变意。
三十一年五月,虏使来贺天申圣节,因索将相大臣,割两淮地
上始悟公前言,乃以刘锜淮东制置使京畿河北路招讨使,军于建康王权侄汜副之。
九月,虏以重兵出淮东刘锜禦之。
完颜亮自将大军自寿春渡淮入寇,众号百万,王权禦之。
既而二将望风遁还,而以伪退诱虏为辞。
公料必渡江南奔,白执政未信。
十月丁巳,谋报果渡江,中外大震。
上避殿减膳,面谕宰臣,议散百官浮海避狄,宰臣陈康伯曰不可。
于是上始闻公料必败语,谓公知兵,心倚重焉。
急召李显忠淮西大将,命知枢密院叶义问督视江淮诸军事,以公为参谋洪迈冯方俱入幕府
庚申,公辞行,上曰:「卿词臣,不当遣。
以卿洞达军事,姑为朕行」。
公泣谢曰:「主忧臣辱,臣愿尽死力」。
辛酉,公出脩门,闻王权尽失淮西刘锜尽失淮东亦托疾过江。
戊辰,公至京口,问兵败状,抵谰曰:「兵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
公曰:「虏席卷两淮,直窥江表,今日用兵为得已乎」?
建康告急,公与义问倍道而进。
十一月壬申,刘汜又大败于瓜洲。
以兵向来石,即牛渚也。
甲戌,公与义问建康
是夜有诏,罢刘锜,以成闵代;
王权,以李显忠代。
于是义问檄公如池州,招显忠领西师,且犒师来石。
乙亥,公行。
是日逆已次来石,刑白黑马祭天,期以诘朝渡江。
丙子,公未至来石十五里所,已闻江北鼓声震天。
公见官军十十五五坐道旁,盖王权败军也。
公念已去,显忠未来,若坐待显忠,国事去矣。
呼而问之曰:「逆在江北,汝等何乃在此」?
从者皆劝公还建康,曰:「事势至此,皆他人坏之。
督府直委公犒师耳,非委督战也。
彼自有将帅,公奈何代人任责以速辜」?
公曰:「吾位从臣,使虏济江则国危,吾亦安避?
今日之事,有进无退,不敌则死之。
等死耳,退而死不若进而死,死吾节也」。
策马至来石,趋水滨,望见江北虏兵连营三十馀里,不见其后,号七十万,马倍之,而王权溃兵止一万八千人,马数百而已,诸将已为遁计。
公召其将时俊、张振、戴皋、盛新、王琪劳问之,曰:「虏万一过江,汝辈走亦何之?
今前控大江,地利在我,孰若死中求生乎?
且朝廷养汝辈三十年,乃不得一战报国乎」?
众皆曰:「岂不欲战,谁主张者」?
公觉其可以义动,因诵言曰:「汝辈止坐王权之谬至此,今朝廷巳别选将将此军矣」。
众愕立曰:「谁也」?
曰:「李显忠」。
众皆曰:「得人矣」。
公曰:「今显忠未至,而虏以来日过江,我当身先进死,与诸公勠力决一战,何如?
且天子出内帑金帛九百万,给节承宣、观察使告身,今皆在此,有功即发帑赏之,书告授之。
若有遁者,我亦归报某用命,某不用命」。
众皆曰:「如此则我辈效命有所付矣,请为舍人一战」。
公即与时俊等谋,整步骑为阵,分戈船为五,其二上下东西两涯为游军,其一载精兵于中流以待战,其二伏内港以备不测。
号令甫毕,公复上马至水滨,见北岸有一高台,其上立大朱绣旗,左右各二,环立侍者
中张一大黄盖,有一人被黄金铠,据胡床坐其下者,逆也。
忽虏众大呼,声动天地,亲秉一小朱旗,麾舟数百艘绝江而来。
一瞬间七十馀舟已达南岸,其登岸者与官军战,我师小却。
公乘马往来阵间,顾见时俊,抚其背曰:「汝胆略闻四方,今可作气否?
若立阵后,则儿女子耳」。
俊回顾曰:「舍人在此耶」?
即手挥双长刀,出阵奋击,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俘斩略尽。
其中流者,船小而卒众,又自争舟,兵刃隔塞,运掉不俊,而我之蒙冲往来如飞,横突乱刺,虏舟破,溺死者数万,顷刻江水为丹。
虏引馀舟遁去,公命强弓劲弩追射之,虏兵多伤。
至夜师还,数尸四千有七百,杀万户二人,生得千户五人,女真五百人
是夕公具捷奏以闻,椎牛酾酒,大飨将士。
公谓虏明日必复来,乃与诸将再往水滨,整列步骑戈船,出海䲡船五之二,以其半直北岸上流杨林河口,以遏虏舟之所自出。
丁丑,虏众如墙而进,我师射之,应弦而倒,死者万计。
舟来未已,海䲡逆击,虏舟大败。
顾见我师扼其归路,即纵火自焚。
我师举火尽焚其馀二百艘,逆遁去。
扬州,留遣一骑移书招王权,其辞若与权有宿约者。
公观其书,权之将佐变色。
公虑生变,即顾诸将曰:「此反间也,欲以携我众耳」。
诸将拜曰:「赖公之明,当效死以报」。
是日李显忠至,公谕之曰:「京口无备,我今欲往,公能分兵见助否」?
显忠曰:「惟命」。
即分李捧军一万六千人及戈船百艘会京口
庚辰,公至京口,谒刘锜问疾。
执公手曰:「疾何必问?
朝廷养兵三十年,我辈一技不施,今日大功乃出于一儒者,我辈愧死矣」。
京口止有战舰二十四艘,会李显忠戈船亦至。
公与杨存中成闵谋曰:「虏弃来石来此,欲出我不意,我宜反出其不意」。
庚寅,大阅舟师,大而蒙冲,小而海䲡,皆外垩板城,中运机轮,但见舟行,不见有人。
三周金山,沂洄往来,矫如白龙,怒飞水上,风涛掀天,江水尽沸。
北岸诸酋凭垒纵观骇愕,皆以为神。
亟遣人报至见之,笑曰:「此纸船也,欺我哉」!
因列坐,诸酋前跪曰:「南军有备,未可轻进」。
震怒,拔剑数其罪,命斩之。
哀谢久之,曰:「姑赦汝,宜率诸将,五日必绝江,违命先斩」。
诸酋退曰:「南涯必不可往,往即死。
不可谏,谏亦死。
盍先诸」?
龟山寺乙未夜,诸酋伪效南军劫砦,直至幄前,阍曰:「何为者」?
曰:「欲奏事」。
既入,即乱射幄中,被箭呼曰:「汝南人乎?
吾人乎」?
皆应曰:「吾人」。
遂连射殪
十二月己亥,公与杨存中等具奏以闻,公寻诣阙奏事。
甲辰,公至,上见公,慰籍甚渥。
公谢曰:「此庙社之灵,陛下之英断,臣何力之有」?
公因奏曰:「来石之役,张振等以偏裨胜逆,今止赏以三官,臣愿貤臣官以赏扼等」。
上曰:「曩者江上事势,此何等危事?
如此宣力,功其可忘」?
即除扼等正任承宣观察等使,于是刘锜致仕,王权、刘汜削籍流岭表。
上命公往经理两淮,公请以兵断虏归路,徐发京口之师袭之,为进取计。
比至淮上,诸军先已过江,尽复两淮矣。
戊申,东驾幸建康,于是有宣谕川陕之命。
三十二年春,公自襄汉而西,开幕府兴元
初与大将吴拱、李道会于襄阳,既又与吴璘会于河池,又与会于秦州,前后博议经略中原之策。
董庠淮东,郭扼守淮西赵撙信阳,李道进新野吴拱王彦合军于商州吴璘姚仲以大军出关辅,因长安之粮以取河南,因河南之粮而会诸军以取汴,则兵力全而饟道省,至如两河,可传檄而定。
初以此策闻于高宗,又以闻于孝宗
经理有绪,关河响应,旌旃所指,军民归附日以万计,且争出刍粟牛酒以迎王师。
遂复泾、原、熙、巩等十六州。
而蜀士杨民望者媢公,沮挠于中,谓宜弃新复州郡,而退守蜀之故封。
言者信之,大臣史浩主之。
公娄争不能得,乃请入见而陈便宜,诏许焉。
既见,孝宗问弃地得失何如,公以笏画地,具陈形势险要,如是而固吾蜀,如是而基进取。
上慨然曰:「史浩误朕」。
公既忤时宰,于是有当涂之命,时隆兴元年春也。
明年春襄阳有警,召归,于是有宣谕湖北京西之命。
未几,进制置使
公开幕府襄阳,与大将王宣赵撙等会议攻守之策,以为荆襄藩篱实在唐、邓,然胜势在唐州、方城,其次樊城,其次光化军,而唐、邓无城,难以据守,乃先城新野,次城邓州,次城唐州,又开泌河以通漕运。
藩篱既固,则襄汉久安,此守策也。
王师进取之路,出蔡以睨陈,出襄郏以袭许,出汝以逼洛,出嵩、虢以震河东,出商以图陕西,此攻策也。
部分已定,累奏以闻,而宰臣汤思退欲速和戎,议弃唐、邓。
既而二州之民虏皆孥戮,上亦悔之,召公诣阙。
未至而有姑苏潼川之命,旋又有召归之命,公参辞不获。
参知政事王之望忌公,请少须政成,召用未晚,上可之而召公益急。
既至见上,即除签书枢密院事,而之望未之知也。
命下,之望失色。
初,虏议和,其约曰:「俘虏两还,叛亡则否」。
至是并求所否,公执不与。
未几,有参知同知之命。
适议母后戚畹恩泽,公请视旧差增,视今损半。
蜀军请谋帅,或荐王权,公执不可。
虏使来聘,故事,大臣躬与除馆,公独不行;
虎贲给其厮役,公请易以材官;
使者骄惰,公请斩之,不果。
识者韪之。
湖寇李金颇炽,潭帅珙请济师,公曰鄂将可用而与某州将不相下,即遣鄂将,而以某州将继之。
鄂将闻之,力战禽贼。
时久不置相,有两参预,会蜀人李宏中书除官,同列欲与之。
公曰:「是富者子,吾曹可不避谤」?
同列不悦,言于上曰:「虞某李宏玉带,将除以职」。
御史章服附其说以弹公,请付廷尉
丐罢政,于是有太平兴国宫之命。
狱成,有司怀二奏以候伺上意。
上迎问曰:「带自虞某家出否」?
对曰:「否」。
于是同列亦罢政,李宏新州章服贬秩绌,中外詟服。
召公,于是有知枢密院之命。
未几,吴璘卒,于是有四川宣抚之命,上辍所御履及黄金甲胄赐焉。
公开幕府利州,时军政久蠹,民力愈凋,公曰敝之攸兴,兴于大将之贪与私也,于是首劾大将任天锡剥其下以为苞苴,又劾幕掾王槐孙以战功官其亲族,又劾守令刘洪、宋琛等十一人之病民瘝官者。
首荐员琦为西帅,吴珙为东帅,又荐可将材者三人,又荐其次者五人,又进退偏裨二百馀人。
大将得人,后进获伸,诸军驩呼,四蜀交贺。
于是开公正,绝请谒,缮营垒,修器械,明劝沮,甄窳良,拔智勇,绌奸贪,戢裒克,禁子本,杜私役,训技击,汰老癃,刊窾籍,核赝名,一日罢浮食者一万有七千馀人。
乃辟蒐庭,乃试射侯,今之挽弓一石有五者,昔之减于一石者也。
今之蹙弩五石有五者,昔之三石者也。
至是军政修矣。
请择使者,厚贾胡,简权奇,却罢驽,设监牧,广騋牝,至是马政修矣。
又请捐公钱一百万缗,代民补输,自是一岁军须减钱谷九百万有奇,四路郡县除逋负缗钱三百四十三万有奇。
又禁两税之豫索者,又禁鹾酒之豫输者,又减常赋之虚额者。
适邛蜀等十四郡告饥,则帑廪,除年租,活流民数十万口,至是民力裕矣。
法行之初,谤讟盈路,或谓召变,公不为动。
既而下无异论,蜀民顿苏,军政一新,实自公始。
公引疾丐祠,一再愈力,上优诏召公,降诏者一,锡宸翰者二,遣中使迎劳趣行者五,公固辞者八。
特命北门草麻,除枢密使
未几,有右辅辨章兼官枢廷、国用之命,时乾道五年八月戊子也。
右相陈公俊卿龚茂良宜在本朝,有诏补外,陈公见上,上愠。
见上震怒,陈公退,丐罢政。
上不留行,恩礼顿衰。
公泣入见上,为陈公摧谢,且言愿全所以进退大臣之礼。
上怒未怠,公百拜于前,始授陈公观文殿学士、知福州
汪应辰曰:「虞公所谓范尧夫佛地位中人也」。
闻者一辞。
上自即位,再郊见上帝,皆以两望祀于斋居之宫。
六年卜郊,及期又雨。
公忧形于色。
是夕公雨立沾衣,焫芗吁天,引咎责己。
丙辰开霁,上登坛成礼。
公感上不世之遇,深思所报,每曰:「宰相无职事,旁招俊乂列于席位而已」。
怀袖有一小方策,自曰《材馆录》,闻人一善必书。
一再谕蜀,首荐汪应辰赵雄黄钧梁介、范芭、章森
前后居中及为相,首用胡铨张震洪适梁克家、留正、郑闻周执羔王希吕韩元吉林光朝林枅丘崇晁公武吕祖谦、张珗、杨甲王质辛弃疾汤邦彦王之奇尤袤王佐王公衮
又用吕原明司马康故事,荐张栻经筵,又荐布衣李垕制科,一时得人之盛,廪廪有庆历元祐之风。
先是,浙民岁输身丁钱绢,细民生子即弃之,稍长即杀之,公闻之恻然。
访知江渚有场,其利甚厚。
而为势家及浮屠所私。
公令有司籍其数以,请以代输民之身丁钱绢,以缗计者至一十三万七千有奇,绢以疋计者一十六万三千有奇。
免符下,九州之民呼舞,始知有父子生聚之乐。
会庆圣节,燕群臣及虏使。
酒半,上起更衣,使者密诹傧曰:「侍坐孰为虞丞相」?
观者以,上命傧与之见公于幕次,叹曰:「真汉相也」。
上大喜,召公见曰:「卿能重中国如此」!
七年,建储,公言于上曰:「皇太子宜日闻正言,日见正行,以养成其德,必与正人处」。
乃荐王十朋陈良翰詹事刘焞李彦领为侍讲侍读
会庆节,虏使乌林天锡来贺,见紫宸殿,既跪进其主遗上书,因跪不起,要我以故事所无之礼,左右失色。
公请驾兴,上入内,天锡色沮。
公遣閤门官传宰相之令,云:「使人好礼,有诏放仗」。
使介还馆,更相谯责,乃因傧者恳祈,诘朝朝见上寿,遂极恭顺,朝论称快。
公下其事于边郡,令檄虏中。
天锡归,果获罪。
上遣使使虏请陵寝地,虏不可,而荆襄羽书报云,虏以三十万骑奉迁陵寝以来,中外恟恟。
于是荆、襄大将韩彦直帅臣张栋请发兵禦寇。
公料虏决不敢动,戒边臣勿妄动,已而寂然,中外大服。
其后书赞称公「镇物如嵩岱,决事如蓍龟」者以此。
一日,有报国门外海舶数百艘,将及岸者,中外恍骇。
上召问公,公对当是外夷贾舟风飘至此,果高丽贾胡也。
上志克复,尝手笔付公曰:「朕必欲用武臣为枢密曹勋如何」?
公执奏不可,上勉从之。
未几,复用张说签书枢密院,廷臣极谏,上怒甚。
公力救解,皆授以郡。
上蒐讲官制,欲正左右丞相之名,于是有左丞相之命。
八年,公引疾求去,不许。
御史萧之敏弹公移帝城骑兵一军于建康,非是。
上曰:「丞相有大功,勿移弹文之副」。
公伸前请,祈致其仕。
三请不许,强起视事。
之敏外补,公上疏留之,不报,朝论归重。
寻力祈解政纳禄,其词危苦。
上察公意不可夺,于是有少保节度使宣抚四川之命。
锡宴禁中,上赋诗饯行,有云:「归来尚想终霖雨,未许乡人衣锦看」。
又诏奉常赐公家庙五室祭器,其后大臣不复有此矣。
公开幕府汉中,建请蜀军口众者微增其廪,于是诸军大悦。
又请关外四州之民,凡养马者复其赋役,于是马数岁滋。
大将以边头六军兵将散漫,地势回远,公请随地易置左右前后中军之部分,以便缓急。
于是军势首尾相应。
商、虢之间有寇邻者拥众数万,尝输款于我,公不轻纳。
虏中捕之,或请增兵,公不为增,虏卒自退。
契丹之使曰六彪者,潜请合力于我,俟命于西和州上,久不遣。
会其属疾,公请遣还,无致后悔。
青羌犯边,制司请发兵,公止调绵州兵三百留屯成都,声言击羌而实不进,羌自散。
上锐意大举,密诏趣迫,公不奉诏,复于上曰:「机不可为,但令机至勿失耳。
植根本,图富强,待时而动可也,安敢趣师,期为乱阶乎」?
公注意将才,偏裨行伍寸长必录,延见慰荐,人人得其驩心。
幕府再招人士如韩晓、王元、李昌图韩炳陈季习陈损之李舜臣,后朝廷皆赖其用云。
公念属任至重,益务修军政,裕民力,储财用,戴星秉马,冰满鬓髯,人不堪其劳,公不顾也。
竟以此得疾而薨,实淳熙元年二月癸酉也。
享年六十有五。
是日大风扬沙,前两夕大星霣于军前,太史奏将星坠云。
讣闻,上大恸,辍视朝,于是有赠少师太傅之命。
公娶王氏,成都甲族,累封蜀国夫人
三子:公亮奉议郎,直秘阁,前四川制置司参议官
公著,朝散郎、知开州
杭孙,奉议郎馀杭县
女枢娘,从事郎、黎州军事推官张熠
孙八人:易简,承议郎,前枣阳军使;
刚简通直郎、知成都府华阳县
方简宣教郎、知泸州江安县
宣教郎、知眉州青神县夷简宣教郎、知成都府郫县
普,承奉郎
曾、泰,未奏官。
公事秦公、秦国夫人至孝,宅夫人忧,哀毁柴立。
既葬,伏哭墓前,僵仆不能起。
阡中有枯桑,是夕两乌巢焉,里人赋诗颂其孝感
秦公尝疾笃,公惊惧,书默祷于天云:「愿移父之疾加臣之身,减臣之年,为父之寿」。
秦公即瘳。
后一星终,乃薨。
公在绍兴隆兴间以忠孝文武名德望与魏国张公浚相颉颃,孝宗尝称公曰:「今阃外能类魏公者,独有卿耳」。
然二公以身徇国,皆不免于谗口。
赖上圣明,其言不行。
魏公尝遗公书曰:「自昔任事于外,鲜获安全;
优游不为,率有后福」。
公尝以,且言于上曰:「一天下舆图易,一朝廷议论难」。
然公天资宽厚,每以德报怨。
王之望公所荐,冯方公所厚,而每排公,章服与公无怨而附他执政弹公。
及公为相,念之望以罪废,请授以资政殿学士
以水死而禄不及嗣,请官其一子;
久远窜,请贴职授郡。
或问公曰:「圣人谓『何以报德』,何如」?
公曰:「圣人不曰『以德报怨,宽身之仁』乎」?
有以明哲保身规公者,公曰:「仲山甫之明哲,不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乎」?
公之经学绝人如此。
公性廉介,虽君赐亦固辞。
初除签书枢密,赐白金及缣疋两各一千,力辞得请乃已。
最后谕蜀辞行,赐钱一万缗,至蜀以市国马。
大将有献附子,发之金也。
有献家酿,珠也。
公笑曰:「是宜一劾,劾之近名」。
却之而已。
公颀而长,山立玉色,望之如神仙中人
其音如钟,杰魁俊伟,慷慨磊落,内无城府,外无边幅,好士如好色,视军士如视其子,待内外族亲如待其家人。
家居雍容,无疾言厉色,不訾饮食,不詈臧获。
乡郡太守,出入不由戟门。
自秉政至谕蜀,退食必观书。
为文立成,不雕而工。
尝注《唐书》、《五代史》,有诗文、奏议若干卷。
诸孤以年月日葬公于所,后二十八年,不远八千里,遣一个行李来庐陵请铭。
万里尝待罪太史,于职宜书。
铭曰:
南国,以江为壁。
维宋中兴,以人为城。
孰为其人?
虞姓雍公
玉立长身,岩岩岱嵩。
谅我高宗,殪彼羯戎。
匪公则贤,高宗睿聪。
揠而将之,万英之中。
绍兴辛巳,彼羯暴至。
其来冲风,其速如鬼。
我师既溃,彼锋益锐。
公奋孤忠,转败为功。
羯酋射天,岱嵩压之。
羯駓饮江,岱嵩跲之。
跲之则毙,压之则殪。
赫吾天声,濯吾王灵。
风鹤弗鸣,彼自震惊。
草木弗兵,彼自割烹。
在昔典午,有导有安。
曷尝帅师,与敌周旋。
武哉雍公,儒衣据鞍。
矢石纷前,对之夷然。
弗色弗声,弗麾弗旃。
笑谈之间,一清腥膻。
乾坤再安,神人重驩。
赤子晏眠,今四十年。
公事高宗,尽节尽瘁。
万事不理,维理一事。
公相孝宗,端委庙堂。
旁招俊乂,寘彼周行。
维宋中兴,两社稷臣
前张后虞,皆蜀之人。
相望有伟,与宋靡已。
作颂以纪,太史万里(《诚斋集》卷一二○。)
呜呼盛哉:原脱,据四库本补。
乞借拨官会给降度牒及推赏献助人状1181年12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六、《经济文衡》续集卷一三、《朱子奏议》卷六、《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八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臣昨被临遣,备使浙东,又蒙圣慈赐以钱会三十万贯,以给一路赈粜赈济。
自谓遭值圣恩隆厚,至于如此,其势必可以救活此道之人。
伏自入境以来,日据绍兴府会稽、山阴两县人户投诉抄劄漏落,遂将诸县悉行根括。
先据两县申到比旧计增二十五万六千一百九十二口,其馀诸县尚未申到,计其县分地里之大小,户口决当数倍于此。
盖缘当来诸县抄劄不甚子细,而又涉日既久,向之粗能自给者今皆阙食,所以饥民之数日有增加。
因以此数考按本府昨来均定所得钱米拨下诸县之数,其为欠阙数目尚多。
遂将昨来所蒙给降会子等钱,除五万贯诸州申到已无见在,更留五万准备诸州取拨外,即计逐县大小及已得钱米多寡,等第均给。
计已支费十八万馀贯,而会稽、山阴两县自占九万馀贯,其馀准拟诸县申到再劄人数别行均给者,共不过一万馀贯,计可得米三四千石而已。
事势危迫,不免逐急于盐司钱内借拨九万馀贯,牒绍兴府措置运籴,然亦仅可得米二万馀石而已。
以两县再劄所添计之,则此二万二三千石之米,其势岂足以均及诸县之人?
然而两县所得,一家不过日得一二升,一口不过日得一二合而已。
此皆仅足以苟延喘息,而不足以救其死命。
窃料更加旬月,未论不得食者必致殍死,而此得食之人亦有羸困不能以自存者矣。
又况当来计料粜济止到三月十五日便行住罢,已不能给,而麦熟犹在四月
之熟否姑置未论,止计住罢至麦熟,犹有半月馀日,无以接济。
夫以绍兴一郡之饥,自臣未到,已蒙拨赐米十四万石,钱九万
至臣有请,又蒙圣恩如此其厚,而臣智术浅短,不能变通,其所施为,止于如此,窃恐考之于今,则徒有赈救之名而无赈救之实,要之于后,则既已养之数月之久,而不免弃之旬日之间,徒费陛下军国之储数十大万,而不足以称陛下救民水火之心,固臣之无状,死不偿责。
至于减米增赏,虽已得旨通行,而去年献助之人至今未蒙推赏。
度牒换米,虽已得旨给降,而米数太多,度牒一道计当钱千五百缗,以此至今皆未闻有应募者。
则此窃恐陛下忧劳恻怛、博施济众广大无穷之心,或格于有司拘孪纤啬之议而不得以下究也。
臣已与帅臣王希吕同状奏闻,欲望圣慈更赐怜悯,再行借拨会子三十万,及今籴米五六万石,通融接续,措画粜济,而复于此详具其所以然者以闻。
其去年本路所奏合推赏人,则乞特诏有司直与推赏,给降告命,付之本州,令守臣唤上当厅祗受,不须更令官司保明,徒为文具。
其度牒亦乞裁减半价,只作百五十石。
仍再给降三百本,付绍兴府,令臣与王希吕同共掌管。
交到米斛,即与书填,则人必乐从,应募者众。
凡此三者,傥蒙施行,庶几此郡饥民逐家一日各添得米一二升,逐口一日各添得米二三合,而逐县续有劄到漏落户口及流移归业之人,亦得以渐次收拾,不至饥死。
既有以卒究陛下忧劳恻怛、博施济众广大无穷之心,而草野愚臣亦得以凭藉威灵,不负饥民之命,千万幸甚!
如其不然,则臣计已穷,终必仰孤任使。
伏自到任以来,朝夕忧惧,精神耗竭,四肢缓弱,时复麻痹,窃恐一旦溘然,无以见百万馁鬼于地下。
欲望圣慈赦其罪戾,许臣罢免,使得脱此冤债,归骨故山,亦千万幸甚!
披心沥血,干冒宸严,臣无任恐惧战栗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