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辩和同论 东汉 · 刘梁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四
夫事有违而得道,有顺而失义,有爱而为害,有恶而为美。其故何乎?盖明智之所得,暗伪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无适无莫,必考之以义焉。得由和兴,失由同起。故以可济否谓之和,好恶不殊谓之同。《春秋传》曰:「和如羹焉,酸苦以剂春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过为正,以匡恶为忠。经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则上下和睦,能相亲也。「昔楚恭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谷不德,少主社稷。失先君之绪,覆楚国之师,不谷之罪也。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殁,请为灵若厉」。大夫许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怃正南海,训及诸夏,其宠大矣。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大夫从之。此违而得道者也。及灵王骄淫,暴虐无度。芋尹申亥从王之欲,以殡于乾溪,殉之二女。此顺而失义者也。鄢陵之役,晋、楚对战,阳谷献酒,子反以毙。此爱而害之者也。臧武仲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美疢也。疢毒滋厚,石犹生我」。此恶而为美者也。孔子曰:「智之难也。有臧武仲之智,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而不顺,施而不恕矣」。盖养其知义,讥春违道也。夫知而违之,伪也;不知而失之,暗也。与伪焉,其患一也。患之所在,非徒在智之不及,又在及而违之者矣。故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也。《夏书》曰:「念兹在兹,庶事恕施」。忠智之谓矣。故君子之行,动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进退周旋,唯道是务。苟失其道,则兄弟不阿;苟得其义,虽仇雠不废。故解狐蒙祁奚之荐,二叔被击公之害,勃鞮以逆文为成,傅瑕以顺厉为败,管苏以憎忤取进,申侯以爱从见退,考之以义也。故曰:「不在逆顺,以义为断;不在憎爱,以道为贵」。《礼记》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考义之谓也(《后汉·刘梁传》)。
风俗通义佚文卷:氏姓下 其七十二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
勃氏,宋左师勃之后也。晋有寺人勃鞮(《通志·氏族略》)。
释私论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
夫称君子者,心无措乎是非,而行不违乎道者也。何以言之?夫气静神虚者,心不存于矜尚;体亮心达者,情不系于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物情顺通,故大无违;越名任心,故是非无措也。是故言君子则以无措为主,以通物为美;言小人则以匿情为非,以违道为阙。何者?匿情矜吝,小人之至恶;虚心无措,君子之笃行也。是以大道言:「及吾无身,吾又何患」?无以生为贵者,是贤于贵生也。由斯而言夫至人之用心,固不存有措矣。是故伊尹不惜贤于殷汤,故世济而名显;周旦不顾嫌而隐行,故假摄而化隆;夷吾不匿情于齐桓,故国霸而主尊。其用心岂为身而系乎私哉!故《管子》曰:「君子行道,忘其为身」。斯言是矣!君子之行贤也。不察于有度而后行也;任心无邪,不议于善而后正也;显情无措,不论于是而后为也。
是故傲然忘贤,而贤与度会;忽然任心,而心与善遇;傥然无措,而事与是俱也。故论公私者,虽云志道存善,□无凶邪,无所怀而不匿者,不可谓无私;虽欲之伐善,情之违道,无所抱而不显者,不可谓不公。今执必公之理,以绳不公之情,使夫虽为善者,不离于有私;虽欲之伐善,不陷于不公。重其名而贵其心,则是非之情不得不显矣。是非必显,有善者无匿情之不是,有非者不加不公之大非。无不是则善莫不得,无大非则莫过其非,乃所以救其非也。非徒尽善,亦所以厉不善也。夫善以尽善,非以救非,而况乎以是非之至者,故善之与不善,物之至者也。若处二物之间,所往者必以公成而私败。同用一器,而有成有败。
夫公私者,成败之途而吉凶之门也。故物至而不移者寡,不至而在用者众。若质乎中人之性,运乎在用之质,而栖心古烈,拟足公涂,值心而言,则言无不是;触情而行,则事无不吉。于是乎同之所措者,乃非所措也;俗之所私者,乃非所私也。言不计乎得失而遇善,行不准乎是非而遇吉,岂公成私败之数乎?夫如是也,又何措之有哉?故里凫显盗,晋文恺悌;勃鞮号罪,忠立身存;缪贤吐衅,言纳名称;渐离告诚,一堂流涕。然数子皆以投命之祸,临不测之机,表露心识,犹以安全;况乎君子无彼人之罪,而有其善乎?措善之情,亦甚其所病也。「唯病病,是以不病」,病而能疗,亦贤于疗矣。
然事亦有似非而非非,类是而非是者,不可不察也。故变通之机,或有矜以至让,贪以致廉,愚以成智,忍以济仁。然矜吝之时,不可谓无廉,情(「情」一作「猜」。)忍之形,不可谓无仁;此似非而非非者也。或谗言似信,不可谓有诚;激盗似忠,不可谓无私,此类是而非是也。故乃论其用心,定其所趣;执其辞而准其理,察其情以寻其变。肆乎所始,名其所终。则夫行私之情,不得因乎似非而容其非;淑亮之心,不得蹈乎似是而负其是。故实是以暂非而后显,实非以暂是而后明。公私交显,则行私者无所冀,而淑亮者无所负矣。行私者无所冀,则思改其非;立功者无所忌,则行之无疑,此大治之道也。故主妾覆醴,以罪受戮;王陵庭争,而陈平顺旨。于是观之,非似非非者乎!明君子之笃行,显公私之所在,阖堂盈阶莫不寓目而曰:「善人也」!然背颜退议而含私者,不复同耳!抱□而匿情不改者,诚神以丧于所惑,而体以溺于常名;心以制于所慑,而情有系于所欲,咸自以为有是而莫贤乎己。未有功期之惨,骇心之祸,遂莫能收情以自反,弃名以任实。乃心有是焉,匿之以私;志有善焉,措之为恶。不措所措,而措所不措,不求所以不措之理,而求所以为措之道。故明时为措而暗于措,是以不措以致为拙,措为工。唯惧隐之不微,唯患匿之不密。故有矜忤之容,以观常人;矫饰之言,以要俗誉。谓永年良规,莫盛于兹;终日驰思,莫窥其外。故能成其私之体,而丧其自然之质也。
于是隐匿之情,必存乎心;伪怠之机,必形乎事。若是,则是非之议既明,赏罚之实又笃。不知冒阴之可以无景,而患景之不匿;不知无措(《御览》四百二十九作「无情」,下句放此。)之可以无患,而患措之不巧,岂不哀哉!是以申侯苟顺,取弃楚恭;宰嚭耽私,卒享其祸。由是言之,未有抱隐顾私(《艺文类聚》二十二作「抱伪怀奸」,《御览》亦作「抱伪」。)而身立清世,匿非藏情而信著明君者也。是以君子既有其质,又观其鉴。贵夫亮达,希而存之;恶夫矜吝,弃而远之。所措一非,而内愧乎神;贱隐一阙,而外惭其形。言无苟讳,而行无苟隐。不以爱之而苟善,不以恶之而苟非。心无所矜,而情无所系,体清神正,而是非允当。忠感明天子,而信笃乎万民;寄胸怀于八荒,垂坦荡以永日。斯非贤人君子高行之美异者乎!
或问曰:「第五伦有私乎哉?曰:『昔吾兄子有疾,吾一夕十往省,而反寐自安;吾子有疾,终朝不往视,而通夜不得眠』。若是,可谓私乎非私也」?答曰:「是非也。非私也。夫私以不言为名,公以尽言为称,善以无名为体,非以有措为负。今第五伦显情,是非无私也;矜往不眠,是有非也。无私而有非者,无措之志也。夫言无措者,不齐于必尽也;言多吝者,不具于不言而已。故多吝有非,无措有是。然无措之所以有是,以志无所尚,心无所欲,达乎大道之情,动以自然,则无道以至非也。抱一而无措,而无私无非,兼有二义,乃为绝美耳。若非而能言者,是贤于不言之私,非无情,以非之大者也。今第五伦有非而能显,不可谓不公也;所显是非,不可谓有措也;有非而谓私,不可谓不惑公私之理也(本集,又略见《晋书》本传,《艺文类聚》二十二)」。
与东海王越书 西晋 · 刘弘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三
适闻以吾州将擅举兵逐范阳,当讨之,诚明同异、惩祸乱之宜。然吾窃谓不可。何者?今北辰迁居,元首移幸,群后抗义以谋王室,吾州将荷国重恩,列位方伯,亦伐鼓即戎,戮力致命之秋也。而范阳代之,吾州将不从,由代之不允,但矫枉过正,更以为罪耳。昔齐桓赦射钩之雠而相管仲,晋文忘斩祛之怨而亲勃鞮,方之于今,当何有哉!且君子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今奸臣弄权,朝廷困逼,此四海之所危惧,宜释私嫌,共存公义,含垢匿瑕,忍所难忍,以大逆为先,奉迎为急,不可思小怨忘大德也。苟崇忠恕,共明分局,连旗推锋,各致臣节,吾州将必输写肝胆,以报所蒙,实不足计一朝之谬,发赫然之怒,使韩卢东郭相困而为豺狼之擒也。吾虽庶姓,负乘过分,实愿足下率齐内外,以康王室,窃耻同侪自为蠹害,贪献所怀,惟足下图之(《晋书·刘乔传》)。
赐韦挺书 隋末唐初 · 太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十
所上意见。极是谠言。辞理可观。甚以为慰。昔齐境之难。夷吾有射钩之罪。蒲城之役。勃鞮有斩袪之仇。而小白不以为疑。重耳待之若旧。岂非各吠非主。志在无二。卿之深诚。见于斯矣。若能克全此节。则永保令名。如其怠之。可不惜也。勉励终始。垂范将来。当思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古。不亦美乎。朕比不闻其过。未睹其阙。赖竭忠恳。数进嘉言。用沃朕怀。一何可道。
本卫状顷者内有警急羽林将军敬伟不避危险斫门斩关诛锄逆贼肃清宫禁元功盛勋合加旌赏(左右羽林卫二条) 唐 · 张鷟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三
期门骑士。五营骁健之夫。羽林孤儿。六郡良家之子。既兼都尉。实号岩郎。甘延寿之武勇。傅介子之趫捷。如貔犷烈。莫与之争。如鹖冲飞。死而无退。自非邓彪贵冑。窦固名家。岂可滥厕戎麾。叨居武禁。顷者鸱枭反噬。蜂虿成妖。衅发床褥之间。灾生肘腋之下。虹穿白日。星孛紫微。时惊触瑟之虞。遽有献图之变。敬伟不承制敕。辄入宫闱。骑列青规。兵交黄屋。犯龙苑之禁。尚供严刑。斩鹿门之关。犹思干纪。岂有白鹇飞阁。列阖长驱。元武仙楼。冲扉直进。侮弄兵器。震动乘舆。论功虽则可嘉。议罪便当不敬。以勤补拙。终过重而劳轻。以力酬愆。即罪大而功小。何者。经纶秘算。不忤于密图。君臣恒规。理存乎大体。故勃鞮斩袂。晋主纳其忠。管仲射钩。齐桓任为相。怒封雍齿。劝一志于人臣。泣斩下公。惩两端于军将。鄢陵述命。竟守前荣。里克施恩。便招后谴。春秋之明诫。今古之崇规。劳不足称。罪宜先结。
晋文公问守原议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七十二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晋文公既受原于王。难其守。问寺人勃鞮。以畀赵衰。余谓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树霸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虽或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而贼贤失政之端。由是滋矣。况当其时不乏言议之臣乎。狐偃为谋臣。先轸将中军。晋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于内竖。其可以为法乎。且晋君将袭齐桓之业以翼天子。乃大志也。然而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竖刁以败。则获原启疆。适其始政。所以观视诸侯也。而乃背其所以兴。迹其所以败。然而能霸诸侯者。以土则大。以力则彊。以义则天子之册也。诚畏之矣。乌能得其心服哉。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宏石得以杀望之。误之者晋文公也。呜呼。得贤臣以守大邑。则问非失举也。盖失问也。然犹羞当时陷后代若此。况于问与举又两失者。其何以救之哉。余故著晋君之罪。以附春秋许世子止赵盾之义。
海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事类赋》卷六
于廓灵海,百川委输。浮天无岸,含形内虚。浃天墟而浮析木,薄碣石而荡之罘。峙以沃焦,泄之尾闾。黑齿、裸人之国,聂耳、穷发之区。瀛洲、蓬岛,员峤、方壶。鲲鹏之所变化,神仙之所宅庐。若夫耸榑桑于碧津,鼓洪波于沧溆。或浮槎而犯斗,或熬波而出素。齐景忘归,秦皇欲渡。祖莹望之而赋诗,王粲游之而作赋。想慕容之涉冰,仰仲连之辞组。尔乃鹿浑、阳池,蒲昌、勃鞮,百谷之所总集,万穴之所会归。悯波臣之在辙,骇马衔之当蹊。陈茂拔剑以息波,鲍靓煮石而疗饥。见遁世之姜肱,识乘桴之仲尼。夫控清引浊,荡云沃日,望彼幼少,观兹朝夕。耸黄金之宫,开紫石之室。怪精卫之衔木,惊徐衍之负石。时清而虽不扬波,彗坠而曾闻决溢。至若叹朝宗之美,考善下之言。尝窥鲛室,屡见桑田。子牟倾驰而恋阙,管宁危殆而思愆。亦有觌阴火于波中,采石华于山际。罗珊瑚之的砾,烝云雾之荟蔚,祭在礼而先河,波有时而动地。人君法之而成大,百川学之而则至。是知略群山,涸九州,非宜让水,当须积流。既驾鼋以为梁,亦吐蜃而成楼。搴芳林于聚窟,访琼田于祖洲。井蛙见拘,成视听之非广;河伯自视,知大小之不侔也。
庆历民言三十篇 其二十五 远私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一、《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二二
晋侯以勃鞮用赵衰,赵王以缪贤得蔺相如,皆奄人也。谓奄之贱而能进贤,何也?曰:贱故能进贤,贵则疾之而已矣。古之奄给房闼使令,盖甚贱;贱则虽贤人当国何害?故进之。后之奄为帝王耳目,盖甚贵;贵则有威福玉食之罪,婞然唯恐贤者之绳己,故疾之。岂古之奄才而后之奄不才?势不便耳。使勃鞮、缪贤复生,且不免为谮人。夫非晋、赵之时而垂晋、赵之听,是贤者弗可得,而不肖售矣。
与坡公书 宋 · 章援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东坡事类》卷八
某惶恐再拜端明尚书台座。某伏闻旌旆还自南越,扬舲江海,蹑屐岭峤,执事者良苦。数岁以来,艰险备至,殆昔人之所未尝,非天将降大任者,岂易堪此!穷惟达人大观,俯仰陈迹,无复可言,不审即日尊体动止何似?伏念某离远门墙,于今九年,一日三月,何可数计。传闻车马之音,当欢欣鼓舞,迎劳行色,以致其积年慕恋、引领举足、崎岖瞻望之诚。今乃不然,近缘老亲,重被罪谴,忧深虑切,忘寝与食。始闻后命,方在浙东,即欲便道省觐,又顾幼稚须携挈致之所居,今暂抵此,治任裹粮,旦暮远行,交亲往来,一切皆废。此则自侪于众人,宜其所以未获进见者。某于门下,岂敢用此为解?舍馆定,然后求见长者,是为有罪,况于不克见者乎?逡巡犹豫,事为老亲,固当审思耳。迩来闻诸道路之言,士大夫日夜望尚书进陪国论,今也使某得见,岂得泊然无意哉!尚书固圣时之蓍龟,窃将就执事者穆卜而听命焉。南海之滨,下潦上雾,毒气薰蒸,执事者亲所经历,于今回想,必当可畏。况以益高之年,齿发尤衰,涉乎此境,岂不惴惴。但念老亲性疏豁,不护短,内省过咎,仰戴于上恩,庶有以自宽,节饮食,亲药物,粗可侥倖岁月。不然者,借使小有惉懘之情,悴于胸次,忧思郁结,易以伤气,加以瘴疠,则朝夕几殆,何可忍言,况复为淹久计哉!每虑及此,肝胆摧落,是以不胜犬马之情,子私其父,日夜觊幸。今圣上慈仁,哀矜耆老,沛然发不世之恩诏,稍弛罪罟,尚得东归田里,保养垂年。此微贱之祷,悲伤涕泣,斯须颠沛不能忘也。傥问焉,而执事者以为未然,使某也将何以为怀?诚不若勿卜而徒自然,庶几之为愈也。傥以为可觊也,固愚情所欲闻。然而旬数之间,尚书奉尺一,还朝廷,登廊庙,地亲责重,所忖度者幸而既中,又不若今日之不克见,可以远迹避嫌,杜谗慝之机,思患而预防之为善也。若乃思世故多端,纷纭轇轕,虽弥日信宿未可尽剖勃鞮,所谓君其知之矣,宁须多言?独恨九年之间,学不益博,文不益进,以此负门下。然古人有闻之而不言,能之而不为,存之而不论者,窃尝留意焉,未若面得之也,请俟它日仰叩绪馀论。不胜拳拳之情,敢言之执事者,伏惟财幸。暑溽异甚,伏望保护寝兴,万万珍重。不宣,某惶恐再拜。
按:《云麓漫钞》卷九,丛书集成初编本。
时政论 其十一 宏度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六
人主以天下为度,明当并日月,不可私照临;德当配天地,不可私覆载。所好当遵王道,不可以私劳行赏;所恶当遵王路,不可以私怨用刑。其喜怒则当发必中节,和气絪缊而万物育也,故能理其情而君道备矣。然人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克己然后可以治怒,顺理然后可以忘怒。《书》曰:「必有忍,乃其有济」。此治怒不迁之法也。忍者,隐忍不发之称;迁者,自此迁彼之谓。能隐忍而不迁,则事必济矣。齐侯忍于射钩而相管仲,九合诸侯;晋文忍于斩袪而见寺人披,免于内难;楚昭忍于私怨而赏斗辛,终以复国。汉高帝忍于有故怨者而封雍齿,忍于数窘辱者而赦季布,忍于比己为桀纣者而用周昌;至如丁公短兵相接,而免己于厄,可谓有再生之恩矣,及其即位,丁公来谒,乃斩以殉,其不赏私劳如此。故能五载而成帝业。凡此数君,于道槩乎其有闻者矣。如袁绍不忍于田丰、许攸而弃策士,卒无所成。德宗不忍于萧复、姜公辅而疏贤相,终以衰削。盖亦未之思耳。陛下圣度虚明,仁心广大,固当不以私喜亲佞谄之士,亦当不以私怒远正直之臣,中外百执,其有迷国误朝、罪恶昭著、众所指目不可掩者,虽有私劳,愿陛下与众弃之,不使幸而得免,以致天下之疑也。至如抱忠守正、犯颜逆耳、公论所归不可掩者,虽遭谗谤,愿陛下与士共之,不使退而穷处,以失天下之心也。然后赏而必当,是谓天命;罚而必当,是谓天讨。可以拨乱反正,建中兴之业矣。
乞为政取人无熙丰元祐之间奏(建中靖国元年) 宋 · 江公望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七、《东都事略》卷一○○、《宋史》卷三四六《江公望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一、《宋元通鉴》卷四七、《右编》卷八、《经济类编》卷三三、《续资治通鉴》卷八七
臣日者获迩清光,亲承圣训,以今日之治体当以继述为先;复赐宴间,侧聆睿旨,以今日朝廷而患元祐人为多。臣退而思之,既持继述之论,必牵于元祐之说,此理势之必至者也。夫孝子之心,莫不以继述为美。哲庙固孝于神考矣,持继述之论牢不可破。辅政非其人,以媚于己为同,忠于君为异。一语不相合时政,必目为流俗;一谈不相侔时事,必指为横议。借威柄以快私隙,必以乱君臣父子之名分以感动人主。故元祐之臣,投荒屏裔,为之一空。所引阴险憸佞轻浮刻薄之小人,内结中贵,以窥伺主意,外生边事,以持久禄位。人力困竭,国用匮乏,天下为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之美,大臣持论不平之过也。昔成周之时,作兴人材,化雨德风,浸润披拂,菁菁有阿陵之养,芃芃足薪槱之用。一遭幽、厉之祸,人才凋落。至宣王中兴,有「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爱莫助之」之叹。宣王知人才可以培植而生,可以护养而成,若芑之新田菑亩,培植护养有力,故南征薄采而足用也。元祐人才,皆出于熙宁、元丰培养之馀,遭绍圣窜逐之后,凋疏落漠,所馀无几。天假残息,若有待焉。陛下有作,万物兴睹,雨露滂沛,咸被湔洗,不旋踵召寘禁近,或布在台省,要藩便郡,班班有之。万无一生之人,既获全活,百有十非之者,一切俱原,岂惟不失前日仕宦,亹亹焉有进擢之望。人非木石,岂敢不怀恩?陛下不用则已,用之则若臂之使指,若手足之捍头目,岂复有不应我哉!陛下持继述之论而以元祐人为多,不过患其不为使尔,此正非所虑也。陛下操利势,持名器,体乾刚之德,用皇极之道,以临御天下,以役使群物。人臣结发辞亲,委质就仕,既移所事事陛下,岂有骜然不为使哉?陛下不迫其所难,不强其所不能,得欲同心协力,遵奉神考已成之法度,徐将讲求继述之美意,与天下共享其利尔。昔齐桓释射钩之雠而管仲得以济其功;晋文不宿斩袪之怨而勃鞮得以成其名;王圭、魏徵易所事而不以阴计为讳,唐太宗用其直而卒成仁义之治。神考于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钩、斩袪之雠,阴计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黜仇人而用之。用其隙犹足以济治,况非其隙而用之者乎?其肯为陛下尽心也必矣。陛下若立元祐为题,必有元丰、绍圣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搢绅之祸何时已也,可不痛哉!陛下尝榜朝堂并布告天下,以为政取人无彼时此时之间,损益惟时之所宜,用舍惟义之所在;又改元诏旨,亦称思建皇极,嘉靖庶邦,盖当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此言,陛下欲渝此言,其如皇天后土何?论述事则一无所作,述之而已,此诗所谓「率由旧章」,而闵子骞所谓「仍旧贯何必改作」者也;论继志则治虽不同,同归于治,而启之敬承禹道、武王之卒其伐功者也。惟道是从,岂泥于已陈之迹哉!二帝常道也,可则若之,否则稽之,何常之有?惟其不常,是乃所以为常道也。伏望陛下以继述为大计,以因时损益为尽美,虽步骤驰骋,不越于神考法度之间,皆足以为治。是犹王良、造父之挟舆马,驾御疾徐之节在我,虽欲顿领而为之用,势亦不可得已,况非迫其所难而强其所不能也!扬雄曰:御得其道,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天下狙诈咸作敌。治天下者,审所御而已。能审所御,虽狙诈且为之使,况不为狙诈者乎!故有国者惟患人才之不多,不患多而不可用,惟患不能用而已。陛下明谕群臣:以朕之所谓继述者如此,朕之所以遇元祐之臣者如此,咸勉承圣训,各务同心协力,以成继述之美,以保富贵安荣,朕于爵禄,何所爱焉!傥阳为公心,阴结死党,专立异论,务沮成法,或怏怏非其君而骜不为使,则明行诛斥,以戒在位。朕于汝无愧,汝负朕为多,自速之祸也,悔何及焉!先之以训诰之情,申之以丁宁之义,终之以恻怛之意,此周公所谓予不惠若兹多诰,盖有不获免者矣。如是元祐之人惟患其不多,继述之美无患其不尽,天下何患其不治也,在陛下御之而已矣。仁者善合人,不仁者善离人,惟圣人能置人于其间。是犹水火之不相能也,置鼎焉,故能济烹饪之功,成五味之和。今宰相、执政、侍从、台谏,陛下善置人焉,虽水火之不相能也,必有足以济治者矣。此尤不可不察也。
唐十六卫记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七五、《絜斋集》卷九、《南宋文范》卷四四
圆穹垂象,宿曜环峙,居氐之角,厥惟骑官,而羽林天军列阵营室、旄头、钩陈,拱布帝座,皆天子虎贲士,所以宿卫辅翼者也。王者仰稽天文,故乘舆所在,爰备爪牙。《周礼》宫正掌王宫戒令纠禁,夕击柝而比之。秦立卫尉,汉有甘泉、建章、未央、长乐等卿,各董其官职;又屯南北军于京师,周庐千列,徼道绮错,植铩垂𢧕,警夜巡昼。郎官交戟,悉大臣子弟,以重其任。武帝复置长水、胡骑八校卫,宣曲屯禦。唐有天下,锐意兵政,初踵隋制,开十六卫。武德五年,遂改左右翊卫曰左右卫府,骁骑卫曰骁骑卫府,屯禦二卫曰威卫,领军卫备身曰左右府。显庆三年,改左右府为千牛。龙朔二年,卫骁武各省府字,改监门府曰卫,以威卫为武威,武候卫为金吾,千牛为奉宸,后复曰千牛卫。光宅元年,又以骁武威领四卫,为武威鹰扬、豹韬玉钤卫。中宗即位,始定制不易,曰左右卫,掌宫禁宿卫,凡五府,外府皆总制焉。折冲府骁骑番上者,受其名簿,以配其职,曰骁卫,曰武卫,曰威卫,曰领军卫,分掌翊卫。外府豹骑、熊骑、羽林之士,曰金吾卫,掌宫中、京城巡警烽候,道路水草之宜。师田则执左右营之禁,大功役与御史巡行。曰监门卫,掌诸门禁卫门籍,九品以上,月送籍于卫。朝参奏对及仪仗出入,必阅其数,以器用入宫,则籍而判之。曰千牛卫,掌侍卫仆御兵仗,朝会升殿列侍射,则率属以从。卫有左右上将军、大将军各一人,专判卫事。将军二人副之。属吏有长吏、录事,以为仓、兵、骑、胄四曹参军。武吏有中候、司阶、戈戟长,上合为员五百二十有四。中郎、郎将、三卫校尉、旅师队正,合七千六百二十有六,而士卒弗著。呜呼!亦云备矣。时天下折冲逾八百府,皆挈其政,更休迭处。居则扈从法驾,折中外未萌之变;四方有警,命将帅之出征,事已辄罢。此高祖、太宗致治之本而防微杜患之意也。昔晋文之入也,无卫,驯致吕郤之难,微勃鞮之言,晋不国矣。及秦伯遗纪纲之仆,国势既振,城濮一战而霸。晋一侯国也,以三千之卒,而成败较然,况赫赫天子,可无军旅之容,环之毂下而壮国体哉?惟十六卫之设,事大体重,有唐词宗相望,未闻援毫以识本始,诚阙文焉。谨次叙往牒,追书为记。若夫官制沿革,冗长特甚,纪事备成,不可以无述,故并采周、汉之迹而著之,以示后世云。
张承宣诗集序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四、《洺水集》卷一二
中常侍金戺玉阶,习闻饫见,孰非天上人间富贵事?而比岁以来,往往骛志泉坰,游心翰墨,脱屣珰貂之贵,被服布韦之风,有若清河君者,尤为角立。喜作字,复好为诗。诗与字未论工拙,然好尚若是,吾知决不为非礼非义者矣;矧字画遒美,而诗复清旷,其不足自名其家乎?孟子之诗,圣人存之而不删;勃鞮之贤,列之学官而为经。郑众之勋,史游之益,缪贤之好善,曹腾之与贤,孰谓今人不如古哉!其子元善既梓其诗,且求予言以冠其篇,偶以多事未遑也;既久,请不倦。予观士大夫家不能铨汇其先人之词章者多矣,可胜叹也哉!夫是知清河君之有子矣。君讳某字某,某居士者,平时自谓也。
故明景帝陵怀古 清 · 王士禛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渔洋山人精华录卷二
金山南临裂帛湖,荒陵十里鸺鹠呼。
夺门事往二百载,行人过此犹欷歔。
红墙剥尽古瓦落,莓苔溜雨生铜铺。
老松离立色枯槁,但穴虫蚁馀根株。
菆涂龙輴礼本杀,矧乃劫火经樵苏。
咫尺天寿云气接,抔土独葬西山隅。
洪宣老臣稍凋丧,国成一旦归刑馀。
勃鞮之问史所贬,讵有宦寺干征诛。
黄沙惨澹鼓声死,万乘一掷成累俘。
国有君矣社稷重,孙申谋郑无差殊。
白登城南翠华返,钱塘司马功难诬。
纷纷南渡议和战,乃知计左非良图。
仝寅之占信奇中,朝衣东市嗟何辜。
剑南归来西内闭,唐家父子输厩奴。
处人骨肉事非易,子臧季札今则无。
功罪千秋有特笔,九鼎一发须人扶。
谥同泉鸠理太酷,纪年犹幸无革除。
裁令流水良亦足,宁论玉匣还珠襦。
欲落不落夕阳下,吊古且复留斯须。
残碑灭没牛砺角,石玃横卧苍髯须。
君臣一代尽宿草,雍门太息当何如。
春秋咏史乐府 其六十 原城围 清 · 舒位
出处:瓶水斋诗别集卷一
宁退一舍围,毋失三日信。
不闻仓葛呼,但向勃鞮问。
晋侯器小不足论,赵衰亦记壶飧恩。
君不见狗监荐相如,景监因商君。
将军豆粥野人块,衰乎衰乎空尔文。
玉楼春·登骊山,由高处观新题记 清末至现当代 · 章士钊
押词韵第十七部
柏人谁与通消息。
此举无名煎太急。
杨妃化作寺人披,传恨谁为白居易。
江南不与同风色。
曲水平芜千里碧。
骊山也当蒋山看,何必凿残无罪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