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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史相启(史兼枢密院事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三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南宋文范》卷二九
威凤翔千仞,睹中天日月之光;
神龙出九渊,值閒世风云之会。
揆路秉国成之重,枢庭本兵柄之雄。
式资文武之全,用注安危之意。
路朝布号,寰宇交欢。
窃以世有用至弱而为强,深居简出而养之以勇;
事有冒大害而就利,逆施倒行而权之以人。
陈平太后高帝之盟,尽王诸吕,实欲安刘;
萧何沛公项籍之意,趋驾汉中,志在蹶楚。
故有事犬马、皮币、玉帛,虽太王之仁所不免;
必欲驱龙蛇、虎豹、犀象,惟神禹之智为能然。
恭惟仆射相公命世耆英,受天大任。
晋元帝南渡之后,方倚谢安、王导之贤;
唐明皇内禅之初,粤有宋璟、姚崇之辅。
虽曰宰相非常之宠,实分人主莫大之忧。
观两国众寡强弱之形,考三朝理乱得失之故。
投干戈于地固危矣,出虎兕于柙孰禦焉?
当四方无事,弗蚤图之未然;
至一旦有急,遂不知其所措?
仰止王之佐,挺然社稷之臣。
处变事而知其权,视国势而审所止。
不惮斯须之敬,以定千龄卜世之长;
勿事寻常之争,以待两河故疆之复。
某嫠纬不恤,杞天是忧。
堂陛之势甚严,而藿食之贱有同患;
胡越之壤虽异,而同舟之济无二心。
遂忘越俎之嫌,愿效食芹之献。
丁母忧服阕上宰相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三、《华阳集》卷二八
忧居苫次,罔知岁月之徂;
竦仰槐庭,莫贡寒温之问。
念夙叨于甄冶,敢自弃于阔疏。
内省孤衷,伏深大惧。
恭惟某官位冠群后,名震四夷。
咸有一德以格天,得伊尹自任之重;
思兼三王而施事,致周公旁作之勤。
时既得矣而身愈恭,爱莫助之而功益懋。
整乾坤于兵革抢攘之际,奉虞舜以解忧;
还风俗于祖宗全盛之时,大周宣之复古。
凛凛帝王之佐,煌煌社稷之勋,远稽厥初,独立无二。
然且谦虚而下逮,不缘疏贱以遐遗。
凡具识知,悉同依仰。
某分穷命薄,福过灾生。
衔恤去官,痛难胜于哀慕;
变除终制,恩实赖于矜存。
尚念馀生,欲襄大事,顾无材不可为悦,舍干禄莫知所安。
自跃不祥,傥炉锤之未弃;
虽悲弗洎,庶窀穸之有终。
辄陈悃愊之私,妄有祠宫之请。
退量僣率,冀获哀怜。
武成王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三、全宋文卷二七、《徐公文集》卷一○、《全唐文》卷八八三
下臣伏读前史,穷探政经,莫不以兵战为危事,目干戈为凶器,异达人之格论,盖曲士之常谈。
若乃上考洪荒,遐观拟象,九畴垂范,何尝弃从革之功;
五纬丽天,讵可沦长庚之耀?
春生夏长,非秋无以收成;
雷动风行,非霜不能肃杀。
先王设教,畴敢渝之?
垂衣裳以正其本,为弧矢以申其用。
坂泉戡难,所以见轩后之神明;
丹浦庇人,所以成帝尧之光宅。
七旬来格,本由舞羽之仁;
八百同辞,始自葬枯之惠。
故修文庙堂之上者,武功之始;
折冲千里之外者,文德之形。
好仁而忘兵,则西夏、偃王以之而殒;
恃力而弃义,则夫差、嬴政由是而亡。
乃知文德不修,则武功不立;
武功不试,则文德不昭。
相须而成,其揆一也。
故立其教者谓之圣,大其业者谓之贤。
圣则应天顺人,西伯受代殷之任;
贤则开物成务,太师有佐命之功。
当其偃息朝歌,盘桓渭水,量恢宇宙,既处困而能通;
才冠生民,亦俟时而后动。
云雷之屯已构,天人之契冥符。
历数有归,君臣相遇,投钓而起,同车以还。
尊为王者之师,我无惭德;
加之百官之上,人绝异言。
大矣哉,圣哲膺期,无得而称已!
故能式遏乱略,大拯横流。
把白旄而誓师,操黄钺而助断,解倒悬之困,释比屋之诛。
大统既集,天保已定,然后轼庐表墓,归马放牛,申义风于夷、齐,授成事于旦、奭,宏开四履,高视五侯。
及其德泽将衰,风流已远,犹使纪侯大去,不遗九世之雠;
周室既卑,更赖一匡之业。
自非道充四表,功济三才,孰能丕显烈光,若斯之盛者也?
其后圣人既没,真风渐漓,战国如焚,群生殄瘁。
王利器,举为争夺之资;
阙里诸生,率用纵横之说。
遂使中都愤叹,聿兴「末学」之词;
柱史伤嗟,始发「不祥」之论。
流遁忘返,积习生常,则我《武》、《护》之音,将坠于地。
夫至公所以应群动,上德所以综万殊。
达其旨,则左右咸宜;
迷其本,则弛张两失。
自汉参霸道,魏济奸雄,藐尔千年,荒哉七德!
国家参墟发命,扈水膺图,群黎兴徯后之辞,八表有宅心之地。
高祖奉天革政,扇牧野之高风;
太宗屈己师臣,蹑渭滨之盛轨。
施其法则致其报,入其国则思其人,贞观年中,始于磻溪立庙。
玄宗祗若先训,奋发神谋,平内难于女戎,嗣鸿图于代邸,永言遗范,重事严禋。
开元中,诏京师及天下州府并立太公庙,著良辰于上戊,抗缛礼于虞庠,而复历选前修,式崇配享。
得其体者,参入室升堂之列;
蹈其迹者,俨抠衣函丈之容。
穆矣皇风,焕乎甲令!
肃宗来朝走马,初严避敌之师;
九五飞龙,遂在天之命。
浇戈既戮,商奄犹骄,方资戡定之勤,更举褒崇之诏。
礼尊南面,位极真王
取其大告之称,以定易名之典。
历代之阙文备矣,圣皇之能事烝哉!
故得灵鉴孔昭,群臣竞劝,诸侯供职,函夏同文,中兴之功,配天齐古。
虽复运逢兴替,时有安危,造周之德既隆,思汉之人常在。
烈祖沉潜刚克,神武有徵。
静氛疠于萧墙,功高庖正;
扫搀枪于丹徼,业茂宾门
由是四海乐推,三灵眷命,光复旧物,洪惟至公,大道将行,皇猷累洽。
今上允文允武,克长克君。
自出震见离,发号施令,雷行天下,丰宜日中,信及豚鱼,仁沾行苇。
若夫尚齿尊贤之教,宵衣旰食之勤,制礼作乐之文,返朴斲雕之质,固已纷纶。
帝箓掩映,瑶编犹复,叶比臧谋,畴咨庶政。
以为五材并用,废一不可,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是故简万乘之人,申九伐之令。
六官联事,百度惟贞。
副君以介弟之尊,当抚军之任,威而不猛,动必以仁。
大元帅齐王,明德茂亲,由诸王宿卫
副元帅燕王,敦诗阅礼,以长子而帅师。
用能启迪大中,张皇下武。
其馀西京名将,雾集星罗;
北府奇兵,飙驰电骛。
并列云台之像,咸开长水之营。
地利人和,思深虑远。
域中无事,则用之于进贤兴功;
四方有变,则用之于吊民伐罪。
故出车瓯骆,则系以长缨;
鞠旅衡湘,则举为内地。
皆所以拯其涂炭之患,息其沉阏之争,非徒夸大兵威,兼并土宇而已。
至于篁竹萑蒲之聚,田、昭、屈、景之宗,或粗举先声,或聊分偏校,莫不厥角稽颡,请命即刑。
史不绝书,野无遗寇。
斯乃声明文物之外,庙堂帷幄之间,思未半之,功已倍矣。
加以为而不宰,让德于天。
洁粢丰盛,靡违于时事;
春兰秋菊,远被于无文。
乃顾戎韬,式严邦政。
以为三王四代之事,罔不从师;
前哲令德之人,必将崇祀。
列圣盛典,实启孙谋,乃复旧章,爰作新庙。
于是宗伯建位,梓人授规,入端门而右回,旁太学以西顾,瞰康庄而列屏,因爽垲而营基。
他山之石咸移,中伐之材毕萃。
成之不日,自比灵台;
揆彼方中,宁惭楚室。
崇堂屹以特起,高门豁其洞开。
筵有笾豆之区,阶有宾主之位。
干戈在序,钟鼓在庭。
繟然观艺之场,蔼尔致诚之地。
春秋二仲,时和气清,醴盏交羞,牲牷不疾。
鹖冠礧剑,展告虔荐信之仪;
玉戚朱干,俨象德达神之列。
中军元帅,出建灵旗;
六郡良家,来登勇爵。
旆旌铙吹,桓桓推毂之威;
金石丝篁,穆穆燕毛之序。
观之者,乱臣知惧。
比夫汉尊黄、老,讵臻清净之源;
秦用刑名,徒有刻深之弊。
中庸之德,其在兹乎。
嗟夫!
圣人没而微言绝,王泽竭而颂声息。
奚斯露寝,诸侯之事何观?
吉甫清风,衰世之音孰尚?
岂若帝图光赫,圣作宏新,人知鼓箧之方,家识止戈之渐。
固可著之金石,列在鼎彝。
微臣学愧常师,用惭兼备。
承明再入,固无经国之才;
宣室徵还,幸对受釐之问。
将使延州听乐,长闻雅正之声;
圯上受书,世出帝王之佐
敢扬丕训,敬勒贞珉。
其铭曰:
于惟基命,建用皇极。
实有武备,以昭文德。
弗惠弗迪,是纠是殛。
天地刚柔,惟帝之则。
是则是效,文王武王
师尚父,时惟鹰扬
匡正天下,绥爰四方。
微禹之烈,于汤有光。
肃肃牵牲,皇皇表海。
简礼从质,因民不改。
难老曰寿,专征为大。
泱泱之风,至今犹在。
大道既隐,明王不遭。
走鹿争逐,赪鱼告劳。
泯若四履,纷吾六韬。
我思古人,心焉忉忉。
天或爱民,物无终否。
率此叛国,归于圣帝。
初征,至牧乃誓。
君子万年,本枝百世。
鸿图再造,二圣重光
亦既大赉,宁惟小康。
六事允釐,四维孔张。
梦寐卜猎,咨嗟钓璜。
虎踞之阳,龙藏之涘,爰作新庙,毕从明祀。
设枑交戟,朱门纳陛。
嵬嶵穹崇,重深奥秘。
名光大告,礼重真王
侑神祀食,入室升堂。
威仪文物,容貌采章。
列圣有作,兹焉不忘。
胶庠既成,教义既明。
三湘即序,百越来庭。
马无南牧,人怨东征。
烈烈政典,洋洋颂声。
商郊车骑,灌坛风雨。
绩用不泯,威神若睹。
镂金石以表德,荐馨香而受祜。
春兰兮秋菊,无绝兮终古。
贺平章文太师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乐静集》卷二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八
光膺策命,入拜师臣
三公惟人,大厦有栋梁之任;
一相处内,四方如泰华之安。
天扶圣君,人望元老。
欢乐精神之会,流通上下之情。
礼无与隆,时所罕遇。
恭惟某官孕灵岳秀,配德坤元,器深厚而有容,道直方而不挠。
武足以戡定乱略,文足以润色圣谟。
可托大事,则社稷之臣;
不亲细务,则帝王之佐
进人如己,爱物以情。
硕画嘉谟,抚宁于华夏;
阴功隐惠,孚感于神明。
故能业亮四朝,身兼五福。
出入将相,几四十年;
古今勋劳,无一二辈。
属真人之嗣服,揽庶事以图新。
谓国军禁令,有未决之疑;
左右辅弼,皆后来之俊。
俾辞留钥,入造内朝。
集冠盖于都门,罗饔餐于候馆。
衮衣已往,难留洛水之旧邦;
皓首复来,共识仁皇之真相。
龙光叠被,衢路荣观。
于今熙河之饷馈甚艰,辽夏之疆隅未复。
不足者九年之食,已伤者百姓之财。
将冗而卒骄,吏繁而员溢。
永赖蓍龟之旧德,克开社稷之远图。
俯陪调鼎之司,独践位之地。
寿考之美,躬迈德于汾阳
礼乐之功,更仰成于姬旦
某素惟鄙昧,久荷奖提。
台座荧煌,怅披云之在望;
驽踪疲曳,但服驾以长鸣。
八阵图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二、嘉庆《四川通志》卷五三
兵阵之事,有不可以言者,有不得不言者。
卫灵公在诸侯之任,当以守法为职,不当问阵;
有不仁之资,宜以修德为务,不宜问阵。
然且问之,此孔子所以不对也,所谓不可以言者也。
孔子不对灵公之问,将以立教尔,至其自谓,则曰「我战则克」;
其请伐罪,则曰「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宜可克」。
是则使孔子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其行师用兵之际,必有道矣。
其不肯驱乌合无律之民,以用之立死之地决矣。
当是时也,兵阵之事,将习之不暇,而况于言乎?
此所谓不得不言者也。
世之不善讲学者,耻于戎事之不知,则未尝不以孔子卫灵公藉口,彼不知孔子之辟,其旨有在,而文事必有武备,乃吾儒之所当言。
傥曰「吾知道而已,兵非吾之所知」,其不当问者辟之以此,而当问者亦辟之以此,是无乃拘而害事也哉!
儒者之于天下,亦何所用也哉!
今夫古之用仁义之师者莫如武王,为王之佐者莫如太公。
武王、太公者,疑若专以曲直老壮为定计,凡覆杀之机,布设军势之事,当绝弗道,而其《六韬》之书,乃有《鸟云山兵》、《鸟云泽兵》等篇,其所以较胜负利害之际者甚详。
武王、太公至是而变仁义为谲诈耶?
直以为德之不怀,则兵之必用,则凡所以御兵制敌之道不可不讲之耳。
然此尚有可诿者,曰:六韬非圣人之书,盖战国相倾之士,借太公以为市者。
至于《诗》《书》为帝王之遗迹,岂复有可议者耶?
而有扈之役则曰:「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
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
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
牧野之誓则曰:「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
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
宣王徐方之诗亦曰:「绵绵翼翼,不测不克」。
又何敦阵整旅之能废也!
夫左治其左,右治其右,六步七步之旅,进不可不同心,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之击刺,不可不并力,与夫绵绵以为奇,而使敌不测,翼翼以为正,而使敌不克,自帝王之时已然,而《书》与《诗》载之,未尝以为耻,后世之士乃独耻言之,岂非好名而不适实之弊哉?
盖闻古之制阵,其名不一。
有以三才名者:日月星辰斗杓,一左一右,一迎一背,谓之天阵;
陵水泉,亦有左右前后之利,谓之地阵;
用车用马,用文用武,谓之人阵。
此三才之辨也。
有以五时名者:春为牝阵,弓为前行;
夏为方阵,戟为前行;
季夏为圆阵,矛为前行;
秋为牡阵,剑为前行;
冬为伏阵,楯为前行。
此五时之辨也。
有以四兽名者:使商人为前,兵象白虎;
使羽人为前,兵象玄武
使祉人为前,兵象朱雀;
使角人为前,兵象青龙。
此四兽之辨也。
有以五行名者:木之直,金之方,火之锐,水之曲,土之圆,此五行之辨也。
凡若是者,因类制名,固不可殚数。
而八阵之名,尤为异同。
若所谓一方、二圆、三牝、四牡、五衡方、六车轮、七罘罝、八雁行,是一八阵也。
若所谓车箱洞当金、车上中黄土、鸟云鸟翔火、折冲木、龙腾却月水、雁行鹳鹅天、车轮地、虎翼人,又一八阵也。
纷纭异口,其无定论如是。
至于天、地、风、云、龙、虎、鸟、蛇,以是八物制为八名,兵家者流于此多归焉,则八阵之定论,亦有在矣。
然是八物者,亦信其所从名之当否耳。
考其根柢,阵之所以八者,自有所祖述。
盖其法肇于黄帝,具于成周,而变化于诸葛孔明,非诸葛孔明之独能为是也。
黄帝潜通八卦而建一都之法,默会九天而设三军之制。
是以周公则而象之,以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
自九夫之井至于四县之都,而得乎一都之法。
又以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
自五人之伍至于五师之军,而合乎三军之制。
至于孔明,则又上探黄帝之微意,下采成周之遗法,因而循之,与道神之,革而化之,与道宜之,而阵法备焉。
故其制为八阵,自九夫为井而演之,纵横皆八,而有八八六十四阵者,所以通乎八卦也。
立为三军,自五人为伍而演之,周旋皆九,而有九九八十一阵者,所以会乎九天也。
然则孔明之所祖述者,可谓深且远矣,非与夫古人之精神心术流通为一者,畴能尔哉?
李兴曰:「推子八阵,不在孙吴
木牛之奇,则非般模」。
谓木牛非出于般匠之遗,其说诚是,若求八阵于孙吴之书,则孙吴之书固无有也,是不知孔明之祖述在彼而不在此也。
愚故曰,肇于黄帝,具于成周,变化于诸葛孔明,非诸葛孔明之独能为是也。
呜呼!
八阵之法,黄帝既以北逐獯鬻,南平蚩尤,戡黎于阪泉,省方于崆峒,底定万国,旁罗七曜;
周公既以此诛伐奄,膺戎狄、惩荆舒;
孔明又以此平定南中,响震关辅,斩王双、走郭淮、杀张合,以成鼎足之强,则其明效大验已可见矣。
后世之言兵,孰不欲得其遗法而师承之?
然昧其法者莫如晋之桓温,明其法者莫如唐之李靖,此又不可不知也。
垒石八行,行去二丈,此其为武侯之遗迹,真与伪皆未可知,而桓温幸僚属之不识,遽欺之曰:「此常山蛇势也」。
夫常山蛇者,在兵法谓之率然,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考之阵势,特曲直一阵势耳,乌在为八哉!
武侯所祖在黄帝、周公,而温信于率然之说,比之李兴谓不在孙吴者尚或有愧,故曰昧其法者莫若也。
唐太宗李靖曰:「卿所制六花阵,出何术乎」?
曰:「臣本诸葛亮八阵法也。
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络钩连,曲直相对,古制如此」。
乃为图陈之。
夫驰驱于戎马之间,识兵形阵法者莫如太宗,而有六花之制,乃不知其所出,必待剖喻明白而后悟,则靖之于八阵深矣,又非守其绪馀糟粕者之比也。
愚故曰明其法者莫靖若也。
虽然,论其深妙,固未易以立谈判,考其大纲,则不过奇正二字而已。
盖古之制军,万二千五百人而为军,其为伍者一千一百二十五,其为两者二百五十,十取三焉而为奇,馀七以为正,四奇四正而八阵生焉,是以分阵之数有奇有正也。
回旋九攒以象天,四平正列以象地,散涣邪直以为风,前大后锐以为云。
天、地、风、云,四阵之正也。
延邪绵直以为龙蟠,前合后开以为虎翼,弥漫散洽以为鸟翔,回屈包盖以为蛇𧐗。
龙、鸟、虎、蛇,四阵之奇也。
是其布阵之形,有奇有正也。
天子、上将居中而不动,疑兵游军出没而无常,是其用阵之势有奇有正也。
乃若阵行之疏,阵战之密,其人之列,面之相向,背之相承,阵间容阵,队间容队,曲间容曲,前禦其前,后当其后,左防其左,右防其右,行必鱼贯,立必雁行,长以卫短,短以救长,回军转阵,以前为后,以后为前,进无速奔,退无遽走,虽绝成阵,虽散成行,四头八尾,触处为首。
先动为阳,轻疾猛厉,其势险,其节短;
后动为阴,持重固密,不动如山。
其倏忽幽闇,神出鬼没,千变万态而不可致穷,则又所谓奇正之相生,如环之无端者。
八阵之制如此。
然则为今日计,将欲诛王庭,戡乱略,可不务乎?
虽王者之兵,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有征无战,善师不阵也,而其不幸有顽然不服者,以是为权谋之助,非小补也。
嗟乎,物不终静,故受之以动。
当纯坤用事,则阴疑于阳,而飞龙野战;
大朴既散,则圣道并起,而戎马生郊
则有力吞八荒,争截九有,而生民之类,骚然不宁。
黄帝于此,顺杀气以作兵法,文昌以命将,而又制为阵法,以贻后代,岂得已者哉!
盖所谓生道杀民,威不轨而成文德也。
而后世经生儒士争非之,并于孔明之祖述者黜焉。
一旦乘以仓卒之变,而有抗衡之事,其将若之何?
然非黄帝、孔明者既以大缪,而法之不守,德之不修,专以嗜杀自封殖为事者,其为生民祸,亦岂细故耶?
故郑之鱼丽、鹳鹅,魏之鹤列,晋之三行,楚之二广、二盂,徒以逞一己之欲,而挈赤子于肝脑涂地耳。
其得罪于君子,不亦甚乎!
孔子所以不对卫灵公,而孟子亦尝辟善阵、善战为民贼者,岂非为此等虑者哉!
夫仁义权谋,后世不可偏废。
一于仁义,则拘而不通;
专于权谋,则浸入于诈,而无以自反于正。
区区之虑,每及乎此,故力陈武侯八阵之美,以谨后世之武备,而又辟鱼丽、鹳鹅之属,以终孔子俎豆之意焉。
按:《全蜀艺文志》卷四八中,嘉庆二十二年乐山张氏重刻本。
论汉儒劄子乾道六年九月十三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周文忠公奏议》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愚不肖,蒙陛下过听,擢在班列,又取汉宣帝之言,亲制赞书,明示好恶,使知所趋向。
在臣荣遇可谓至矣,敢因训词所及,推广圣意,冒陈一二,惟陛下察焉。
臣闻儒有君子,有小人。
孔子尝以是告子夏,不可以不辨。
二帝三王之时,稷、契、伊、周道德隆备,功业光明,此君子儒也。
春秋战国之际,以诈谋相高,以功利相倾,此小人儒也。
虽然,二者是非白黑犹易辨也。
西汉则不然,所谓社稷臣者乃在乎周勃之鄙朴,汲黯少文霍光之不学,至于服儒衣冠,持禄保位,则公孙宏、蔡义、韦贤辈寔为之。
是非白黑贸易如此,宣帝察而嫉之,故曰: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盖有激而云尔。
虽然,汉儒多伪,高帝固有以启之也。
当创业之初,叔孙通以儒服降彭城,知憎之,乃变服短衣,所守如此,是托儒以希进耳。
遽信之,毋怪乎鲁两生之不至也。
臣故曰汉儒多伪,高帝启之也。
使宣帝而知此,且将求真儒用之,何至杂霸哉?
艺祖皇帝则不然,创业于初者一赵书记也,混一于后者亦赵书记也。
规模不易,凛凛乎王之佐,岂尝如叔孙通辈希世用事以为进取之资乎?
累圣以来,卿相多名儒者,太祖任人之效也。
臣愿陛下以汉为监,以太祖为法,则名实决不能眩,而士大夫趋向一归于正矣。
取进止。
史称文帝成康孝宣比商宗周宣当否何如(省试策第一道)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七、《省斋文稿》卷一○
对:欲知帝王之心者,必考其所学之道;
欲知帝王之治者,必观其所任之人。
在昔唐虞三代之君,以若稽古之学迭相授受。
舜之用中,尧实畀之;
禹之执中,舜实畀之。
其在成汤,所学者建中而已;
其在文武,所学者皇极而已。
所谓变诈之术,惨刻之法,未尝著之于心,宣之于口。
是以治效纯粹,名声彰闻,载祀千百,峣然不可企及,则其所学之道为何如耶?
若皋、夔,若契、稷,若伊尹、周公,咸以圣贤之资居辅弼之任。
或陈九德,或谐八音,五教于此而敷,百谷于此而播。
一德足以致天心之格,大勋足以光盟府之藏。
是以都俞而万邦乂,优游而百度举。
经传之所载,先民之所谈,铿鍧炳耀,荡人耳目。
由今望之,若神人然,则其所任之人为何如耶!
帝王既息,降及西汉
言治者必以文帝、宣帝为先,一时治绩,著在史册,班班可考。
观其亲饰子女,结匈奴和亲之好,大明信义,致单于渭上之朝,偃兵息民,人以宁谧,可谓有意于抚绥万方矣。
贾生之贤,则前夜半之席;
黄霸之治,则增颍川之秩。
才能类进,众职修理,可谓有意于任用之术矣。
开籍田以劝农,举孝弟以善俗。
综核名实,信赏必罚,可谓有意于设施之要矣。
然究其始终,推其功效,往往得于此而失于彼,举其小而遗其大。
故制度可修也,而文帝未尝修;
德教可任也,而宣帝未尝任。
彼岂惮于有为而甘于自弃与?
盖其所学非帝王之道,而其所任非帝王之佐故也。
何以言之?
人君之所为系其所学,学于帝王则足以成帝王之治,学于驳杂则足以成驳杂之治。
如符契之相合,如影响之相随,有不可掩者。
文帝所学者何道也?
刑名之道也。
宣帝所学者何道也?
杂霸之道也。
夫惟二君所学如此,其能如帝王之存心乎?
愚故曰:欲观帝王之心,必考其所学之道者此也。
天下之大,非一人所能治,必有贤哲焉为之左右,然后可以大有为于当世。
如股肱元首之相资,如风虎云龙之相从,有不可废者。
文帝所相者何人也?
木讷之绛侯,任气之申屠嘉而已。
宣帝所相者何人也?
好严之魏相,不事事之丙吉而已。
夫惟二君所任如此,岂能继帝王之圣治乎?
愚故曰:欲知帝王之治,必观其所任之人者此也。
夫文、宣之学既如此,文、宣之佐又如彼,其有愧于三代之事业,不必学士大夫乃能知之,虽三尺之童亦知之矣,孰谓班固负良史之才,当笔削之任,而昧于此乎!
请为先生申其说。
夫周家之治起于文、武,而大备于成、康之时。
汉氏之业创于高、惠,而涵养于文帝之世。
然则成、康也,文帝也,皆守成之君也。
孟坚于是称之曰「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盖论其守成之时相类如此,非谓其心之所存,治之所致可以比夫成、康也。
必欲责文帝以礼乐庶事之备,其如无成、康之学何?
其如无成、康之佐何?
商、周中否,王业扫地,赖高宗、宣王而中兴。
汉武穷兵,海内虚耗,赖宣帝而复振。
然则高宗也,宣王也,宣帝也,皆中兴之君也。
孟坚于是赞之曰「可谓中兴,侔德商宗、周宣」,盖论其中兴之效类如此,非谓其心之所存,治之所致可以比夫商、周也。
必欲责宣帝以嘉靖商邦,明文、武之功业,其如无商、周之学何?
其如无商、周之佐何?
呜呼!
世已远矣,二帝三王之不可复见矣。
有君如文帝,如宣帝,犹以所学非其道,所任非其人,遂不足为纯粹之治,况于晋、唐之陵夷乎?
必欲举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而又得皋、夔、稷、契、伊、周之臣,则千载一时,端在今日。
恭惟主上扩帝王之量以抚宁方夏,体天地之德以覆育群生,绵宇已阜安,民心已爱戴。
方且日与一德大臣,缉熙百度,润色洪业,可谓得帝王之道而又得帝王之佐矣。
算功见效,岂炎刘之君敢冀其万一哉?
是以执事先生推《天保》报上之诚,作为问目,俾诸生兼举而毕陈之。
西汉抚绥之方,任用之术,设施之要,凡得失优劣之可言者,愚盖详言于前矣。
至于今日之治可得而形容者,则遽数之不能终其物,悉数之乃更仆未可终也。
姑取诗人之颂以配当今之治,庶几乎美盛德形容之义。
迹夫「载戢干戈,载櫜弓矢」,则《时迈》之颂可以形容矣。
「多,亦有高廪」,则《丰年》之颂可以形容矣。
「郊祀天地,产祥降嘏」,则愿献《成命》之颂可乎?
「设业设虡,肇新雅乐」,则愿献《有瞽》之颂可乎?
籍田所以劝农也,何愧《载芟》之所作?
原庙所以奉先也,何愧《丝衣》之所陈?
兴崇太学,足以掩「在泮」之美。
务农重谷,足以掩「在坰」之颂。
至若躬祀太一,祈民福也;
禁止渔捕,遂物性也;
捐减田租,裕民力也;
刊定法令,明国章也。
是以仁增而益高,泽厚而愈深。
欢颂沸腾,和气充溢。
上焉日月星辰顺其序,下焉草木鸟兽安其生。
自非吾君之仁,吾君之德,则何以臻兹?
乃若运至化于一堂之上,纳生灵于太和之域,熙熙怡怡,使百姓日用而不知,谓帝力何有者,则又非诸生所能形容也。
贤行斋记元祐八年三月 北宋 · 朱长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乐圃馀稿》卷六、《吴都文粹》续集卷一八、《姑苏志》卷三一
余少时思友天下贤士,而抱病退居,所遇者少,然亦得数人焉。
其后有以才业步廊庙,有以风采名当世者,由是自信其取友不谬也。
既归吴下,吴为俊英薮泽,所交者多善士。
或爱其学问,或伟其辞章,或嘉其行义,或奇其志气,然后取之也。
晚得一人曰林德祖,尽仁于亲,可谓之孝;
推爵于弟,可谓之友。
博洽慕向、雄,论著望韩、杜,真可以畏而仰也。
始,德祖顾余于林圃之间,一见跃然以喜,恨相见之晚也。
后数年,复会于吴。
听其言而说,玩其文而服。
其相期如金石,相和如埙篪也。
或问曰:「子之知德祖者深矣。
其详可得而闻欤」?
曰:「余言非妄也。
德祖少而警敏,生数岁,其伯父、今天章公尝获一鉴,背题『龙朔』。
德祖在旁曰:『此唐高宗时所铸也』。
公中奇之。
他日,诸父有所见,问之即对,皆与史合。
孔常父掌扬州学德祖年十七,试为诸生冠。
会神宗初罢尊号,坐客或论尊号之所起
德祖避席曰:『宇文周宣帝生号天元,唐高宗自称天皇,自是美称寖多矣』。
常父即取笔札命书之。
擢为都讲,辞不受。
元丰中,试太学第一,司业博士以谓三舍之置,未有此作也。
厥后试二浙、江东漕司,尝在魁选。
又用赋举开封,名第五,而连见黜于礼部。
一时诸公幸得之以为功,见其失也,莫不惊愕嗟惜。
呜呼,近世以糊名取士,虽曰至公,其弊至于失才如此,可为太息!
先公太仆当任子,德祖以逊其弟硕孺,太仆不许,德祖即取奏牍,以硕孺名上之。
会有诏,任子必以长幼为之序,德祖遣书谏官曰:『某当以废疾自弃矣』。
是时岑岩起仲子亦推与叔弟,德祖闻之,谂岩起建请,乃得改法,硕孺遂得入仕。
太仆捐馆河东德祖号顿,几不胜。
间关扶护,下太行而归,未卒哭,葬吴西山
所以奉终显亲之事,无不自竭,乡里敬服。
其平居,论议必以帝王之佐为师,而颇喜贾谊、汲黯、诸葛孔明、魏郑公之为人,其志可知也。
尝拟作《节度留后制辞》,其舅氏、今丞相苏公见之曰:『此非尽读一部唐史,不能知此也』。
天章公当世大儒,视士大夫少所许可。
于志太仆,乃称德祖曰『好学有贤行』。
仲尼独贤颜子,且嘉其好学。
扬子颜渊、黔娄、四皓、韦成,以谓为人所不能为。
然则贤之实,岂易许哉。
天章之言,何敢私也。
余之誉德祖非过也」。
问者曰:「子之言然」。
余既答问,一日过德祖,遂名其所居之斋曰「贤行」。
德祖谦不敢受,然使乡里之士慕其贤而勉于善,岂无补哉。
且欲当路者闻之,傥以推毂人物为己任,则德祖岂宜久蟠于闾巷哉。
遂作记云。
元祐癸酉三月望泮池书。
高帝(七)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五六、《臞轩集》卷三
或曰:高帝诚有心为万世子孙计也,当时亦有王佐之才,可以共此乎?
曰:有之。
在朝廷则张留侯,在山林则四皓其人也。
留侯、四皓可与有为而不为者,独何欤?
曰:此则高帝之失也。
留侯本心盖欲为韩报仇者,初无意于臣汉也。
方其辞汉归韩之初,为韩之心一饭不置。
及至韩,则其君已毙于项王之手,于不得已,又间行而归汉矣,而此时此心终未能恝然于韩也。
其后从帝于缓急之中,一谋一画必雍容暇豫为帝言之。
帝负知人之名,熟识其人于进退间矣,是故折节以下之而不敢慢,赤心以信之而不敢疑,委曲以从之而不敢逆。
帝平日之待诸臣,无有不用笼络之术,独于留侯,犹有古君臣质实诚信之风,而为留侯者亦德其有知己之恩,且知天下之心属汉已久,帝之势可以平天下也。
于是悉心竭力为帝成就之,而平昔为韩之心,至是始泮然冰释矣。
是知留侯本心,雅不为高帝臣也。
韩、彭、英、卢于帝有鹰犬之功,疑隙一开,骈首受戮。
萧相国虽以功名自终,而械系之辱竟不能免。
留侯知其然也,赤松之兴一动于中,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脱去轩冕,如弃敝屣,鸿飞凤举,矰缴不及。
其胸中抱负固有远者大者,帝竟不能尽用之也。
且帝之论三杰,于二子则名之,于子房则字之,此可以见轻重矣。
酂侯相国,乃举平阳侯以自代,而不及留侯焉。
留侯竟不果相,是帝于天下未定则有留侯,而天下已定则独不知有留侯耶?
使其翻然远举之日,帝能待之以父师之礼,留之以万世之计,如成王之于周公,以公其以予亿万年敬天之休者告之,留侯未必不以远者大者为帝究竟设施也。
惜乎,帝知留侯于始,而不知留侯于终也。
若夫四皓之于留侯,又有间矣。
先儒谓四皓救天下拯人群之心本与高祖同,帝已定天下,则四皓可以去。
此言得之矣。
窃谓四皓之才要是帝王之佐,秦不能用,故宁终其身于商山,不肯北面淆函之地。
帝愿屈之而不能致者,彼盖度帝不过以秦、汉人物待之尔,是以不屑于命驾也。
晚年以太子之故,闻留侯之言,翔而后集,是其心何尝一日不在苍生哉!
帝于是时诚能以欲为万世计者端拜问之,愿在下风,而又托之以六尺之孤,寄之以社稷之重,吾知尧、舜君臣之事,彼可优游谈笑而办之矣。
奈何其储位方定,而白驹之足倏然长往,有不可得而絷欤。
嗟夫!
留侯之去,帝可以留而不能留;
四皓之来,帝可以屈而不能屈。
高帝之功名事业于是乎终矣,君子于是乎绝望于汉矣,岂天未欲斯民见三代之治耶?
贾丞相太师1267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宣制九宸,冠阶一品。
受先皇帝艰大之托,劢相我家;
当新太子清明之初,维师尚父
式是百辟,格于皇天。
窃以累圣相承,名臣辈出。
潞国我朝之卫武,褒崇于还洛之时;
越王列祖之甘盘,登拜于归鄞之后。
未有勋书盟府,身处头厅,无官可酬,委国以听。
槐位极维垣之峻,班歆绝席之荣。
自有生民以来,无若今日之懿。
恭惟某官兴王之佐,振古之豪。
经营四方,尽力鞠躬;
张皇六师,执讯获丑。
鳌极再奠,狼烟一清。
像画云台,令汉家九鼎之重;
手扶日毂,措天下泰山之安。
茂弘叹丘墟百年,孔明宫府一体。
彼徒怀于此志,公允践于斯言。
掀翻窟月之妖蟆,惩创吠江之狂猘。
重莫重于受遗定策,难莫难于送往事居。
襄城野与骖御而问涂,独山陵使虽风雨而攀驾。
卓哉此举,前者所无。
神禹献祥,兆域居然协吉;
灵胥受职,波涛伏而不惊。
然后归衮于京,反虞于庙。
伊尹进今王新厥德之戒,作商阿衡
公旦有人臣不能为之功,位周冢宰
某乞骸田里,扫迹市朝,永为耦耕之老农,莫尾翘材之贺客。
幸生太平世,耸闻渭叟鹰扬
虽从逍遥游,不觉鸿濛之爵跃。
徒勤善颂,未易名言。
上察访书 北宋 · 毛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六、《东堂集》卷七
某顷与富人同里巷,度其囊橐之物,可富十世。
他日某宦游而归,裁三岁尔,萧然环堵,乌过不止。
问其邻,则曰:富人无良子,而役事其门者非复父祖时客。
某为之慨然,因知十世之富不可恃,顾人如何耳。
匹夫编户之民,其势力固微浅易竭,然百室之君,万家之侯,千乘之主,其成败之理,亦未尝不在人也。
桓彝初过江,谓周顗曰:「我以中州多故,比来求全活,而寡弱若此,将何以济」?
忧惧不乐,往见王导,极谈世事,还谓曰:「向见管夷吾,无复忧矣」。
诚如此,不有君子,其能国乎?
晋重耳,亡国之公子也,其从者皆霸王之佐,则基天下者可无人乎?
大司农之钱不足为赋,武库之兵不足为利,金城天府不足为高深,日出万里不足为广远,得人则兴,失人则亡,理必然也。
故乘众势以为车,御众智以为马,虽幽野险途,则无由惑矣。
宰相下士郡守不俛眉,而天子玉悬十二,虽虚心明目,亦何自而知之?
苟无其人,则十世之富不可不虑也。
故曰士者国之重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尔。
马不伏枥不可以趋道,士不素养不可以经国。
恭以圣主方驰骛唐虞,折节三代,春施电断,无得而名。
其佩紫怀黄,朱丹其毂者,皆先朝望人,一时名胜士也。
故六印磊落,骈组流离,虽然升平之风,亦岂无遗策?
骨鲠之臣犹未讫义槩,琬琰之士犹半就煨尘,玉关之西尚属鞬而鸟惊。
游士长者所以吟啸而扼腕,而圣主方思政明堂,访道宣室,庙堂之上,非却客而不纳。
顾隐辚卜祝,藏器屠保者,正自匿景收光,深闭固拒,莫可钩致尔。
某属者薄游京师,尝献书阙下,论取士为急,且曰愿陛下设天网以该之,顿八纮以掩之。
虽曰丘园耿介之秀,方且与猿鸟为伍,而远方寒畯,往往沈于下僚,给事厮役,朝廷当遣郎官御史,风采为天下想见者,巡行风俗,因不远千里,罗而致之。
书奏不报,某亦去为东诸侯负弩吏。
去年之官,侧闻阁下乘轺握节,出国东门,下汴浮淮,入于吴东西州,面见长老子弟,为上陈德义,示好恶,深汰圭符,妙简铜墨,所以慰安元元,便利百姓之道甚备。
意东南数千里之间,秀民佳吏往往间出,如南金大贝,陆离道傍,阁下一引手,可尽取之。
今果已烂然盈箧椟乎?
阁下暴露车骑,几半天下,亦良苦矣。
某窃为阁下计,无过于得人;
而阁下为朝廷计,度亦不出于此。
苻坚云:「晋氏平吴,利在二陆。
今破汉南,获士裁一人半」。
苻坚,蛮陬之黠尔,崛强兵戈之间,犹知得士为贵,况我明圣时耶?
某尝读《隽不疑传》,知暴胜之为贤使者,何则?
胜之衣绣持斧,威振州郡,乃素闻不疑贤,请与相见。
不疑冠进贤冠,带櫑具,剑环玦,褒衣博带,盛服至门上谒。
门下欲使解剑,不疑曰:「剑者,君子武备,所以卫身,不可解,请退」。
吏白胜之胜之开阁延请,躧履起迎。
不疑据地而言:「为吏太刚则折,太柔则废」。
胜之敬纳其戒,又表荐之。
不疑遂立名迹,卒为贤京兆
嗟乎,胜之贤于大将军霍光远矣。
吏民当见大将军者,皆露索去刀兵,两吏扶持。
萧望之以不肯往谒,独不除用。
向使胜之必欲解剑,则不疑之去不可挽而来矣。
韩朝宗采访使,约与孟浩然俱至京师,欲荐诸朝。
会故人至,剧饮欢甚,或曰:「君与韩朝宗约」。
浩然叱曰:「业已饮,遑恤其他」。
卒不赴。
朝宗怒,辞行,浩然不悔也。
士之自好者,内必有所恃而乐者,达不达,正自初无增损。
而急贤之心,在韩而不在孟。
韩公顾得一贤者充使事,为不可失尔。
故贵有所屈,贱有所信,此上下相求之道当如是。
伏惟察访户部阁下,名节自将,气略经世,穿穴古今,咀嚼英华,有暴公敬客之心,无韩公怒去之色。
虽然,曾不知登门上谒之人,有足以烦阁下躧履而迎纳之阶陛者乎?
某早衰多病,流落不偶,尝趑趄于笔砚浅事。
前世之理乱,古人之是非,亦讲其大方矣。
若夫论都邑之壮观,铺郊庙之缛仪,颂圣贤之相得,以至苏李之馀风,沈宋之遗韵,虽不敢自以为涉其流,抑不肯谓不可以进也。
前日传车过吴江旁邑,令皆得以职事诣节下,受约束。
某独以病卧家,忽忽久不平。
顾有平时所作无用之言,欲以唐突宗匠未能也。
迩来病小间,辄收拾芜颣,无虑三数十篇,并尝进《圣德颂》一篇,专人奉书投献。
方今以经术见优者布在廊庙,某非敢以自名希与诸君均茵凭也,或者使郭隗自周往,剧辛自赵往,邹衍自齐往尔。
异时乘朝车,处国士,揖让于人主前,皆阁下客,顾岂厌多乎哉?
况阁下所以答主知、为国计者,无出于此。
某顷为上陈取士之策,既不报,胸臆约结,久无所告语,比闻阁下之风,辄杀青千里,少见梗槩。
然平日窃先生之馀论,反覆古人纸上之语,盖有深于此者,异时苟得委质门下,愿继此以进区区。
惟裁察,幸甚。
唐李晟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三、《跨鳌集》卷一五
提金鼓,总军师,喑呜叱咤,以示威武,僄悍贼祸,惟在杀戮,如是而为将耶,是王剪白起之徒,舆尸血刃,以草菅视其民者也,其为将则暴矣。
惟务招怀,曾无制禦,抚妪姑息,不忍一物之伤,规规屑屑于私恩小惠,如是而为将耶,是宋襄公之小仁,成安君之懦计。
始欲保民,而卒为敌人所乘者,其为将则失之弱矣。
失于暴则残贼而少恩,非仁也。
失于弱,则委靡而不振,非义也。
古之善为将者异乎此。
仗忠义之节,负英果之气,武足以定乱,而不扰乎物,勇足以胜敌,而不烦乎民,严而不暴,威而不猛,其终归于安社稷,保人民为事,则义矣,而有仁焉。
仁虽足以怀柔,而敌人莫敢犯。
志虽在于招纳,而奸雄无所容,终于伐叛诛恶,奋疾如鹰隼之击,则仁矣,而有义焉。
后之人得是道而功名赫然见于世者,其唐之李良器乎?
史臣所以称为仁义将者,固不妄矣。
唐当德宗之世,天下可谓多故矣。
朱泚泾原叛,卒窃据京师,乘舆出狩奉天
当是时,李怀光则虎视于咸阳李希烈则鸱张于宣武魏少游则狼顾于淮南王武俊则蚁聚于真定朱滔桀傲于范阳李纳睥睨于山东田悦跳梁于魏博,李楚琳跋扈于凤翔。
叛帅悍将,所在有之,所以为朝廷用者,惟上党李抱真河东马燧、与夫韩游瑰戴休颜数人而已。
然皆错愕眙骇,莫敢先发,则其事可谓急矣,其势可谓危矣。
李晟毅然特立,奋不顾难,提孤军横贯贼锋,内无积赀,外无输粮,其所恃以胜敌者,特区区忠谊耳。
故英贤感慨而乐为之死,士卒雪涕而乐用其命,遂至逐朱泚,毙令言,荡夷凶憝,克清宫阙,若有勇,不亦义乎?
及师入长安,而市不易廛,宗庙不震,远坊之人,宿夕方知,不亦仁乎?
夫总军旅之众,举杀伐之威,诛暴讨奸,而民皆按堵,非仁而何?
保全所居之人,而不失乎元恶大憝,非义而何?
且用众而不哗,伐国而有礼,以寡胜众,以德保民者,惟三王之师能之。
以孤军之寡,而胜朱泚十万之众,则与尚父牧野之战何异乎?
师入长安而人不识旗鼓,则与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何殊乎?
军既胜,而先表著节不屈者,则得先王轼闾表墓之义矣。
诛其元恶,而胁污诖误一切释而不问,则得先王胁从罔治之意矣。
诸将之兵,多肆掳掠,而惟军樵苏无所犯。
及师入长安,分慰居人而秋毫无所扰,则其武得先王安民和众之义矣。
故当时群臣亦称其三代行师不能加之,而史臣亦谓其三王之佐无进其能,果其为仁义将也,岂诬我哉!
虽然,马燧、浑瑊,亦当时之名将也,平之功,不出于二子,而独成于者,何哉?
盖二子虽各负猛志,而才智谋略实不逮于
夫仁义者,德也,才智谋略者,术也。
以其至善之术,而辅成其至善之德,斯可矣。
窃观李良器裁处三军,实有不穷之奇。
奉天之难,常以天子暴露为念,言辄流涕,则忠谊足以感人矣。
请驻跸梁益,以系天下望,则其谋可谓有主矣。
先击苑中,以披贼之腹心,徙屯东渭,以防贼之吞并,则其智足以见机矣。
秉义挺忠,而志不可夺,身系安危,而气不少衰,则其勇足以无敌矣。
斥荧惑之退舍,则知其善于达权。
与下同苦,而士无携怨,则知其善于用众。
其才智谋略,卓然见于所为者如此。
此所以辅成仁义,而为三王之佐欤!
乃若马燧、浑瑊,则不能及此也。
力能得田悦而不取,结赞不可信而辄信之,故河北之盗卒不臣,而平凉大臣奔辱,皆之所致。
浑瑊则不能料结赞之诈,但以如诏为恭,又无足取彼,安能为所为而成其仁义哉?
非特此也,观之在朝,蹇蹇以尽大臣之节,常慨然慕魏郑公之直言,有致君尧舜之志,而深诮李叔度之失辞,则究其所存,欲置天下于仁义者。
惜乎居无事时,为谗人所间,不克施其一二,使夫仁义之功止见于行军用师之际,是亦不幸也。
呜呼!
以愚考之,也诚异乎武夫矣。
宋故金紫光禄大夫左散骑常侍上柱国东海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责授静难军节度行军司马徐公年七十六行状 宋 · 胡某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徐公文集》附
公讳铉,字鼎臣,其先东海郯人也。
周德之衰,偃王以仁义所归者七十馀国,乃逊于江淮之南,会稽太末里有庙存焉。
积庆所钟,令嗣蕃衍,故自烈考已上,皆生于会稽,公所撰《改卜合葬烈考太夫人于洪州西山墓志》详矣。
公与弟锴,属烈考即世,年皆幼稚,太夫人抚育教导,资以生而知之,咸以雄文奥学,克振令誉。
公未弱冠,以荫释褐,为校书郎直宣徽北院,机命文翰,实专司之,以慎密称。
先主即位,以本官直门下省赐绯,试知制诰,辞达典雅,智效勤恪。
嗣主初拜祠部员外郎知制诰
后睹受命草诏者无所经据,不根事实,繇是駮议,忤旨,左迁泰州幕职
途中诗云:「浮名浮利信悠悠,四海干戈痛主忧。
三谏不从为逐客,一身无累似虚舟。
满朝权贵皆曾忤,绕郭林泉已遍游。
唯有恋恩心不改,半程犹自望城楼」。
谪居三年,嗣主知其无罪,徵复本官,仍知制诰
公馀力攻篆书,度越阳冰,而与李斯为等夷。
著《质论》十四篇,极刑政之要,尽君臣之际,并传于世,为不朽矣。
文章论议与故赠揆相韩公同志齐名,时人谓之「韩徐」。
江淮之平建州也,而福州与越人拒命不服,使陈觉、冯延鲁招抚之,未报,遂擅兴兵攻取。
时军帅不一听而无上,又出不以律,众败绩而退,乃归罪二使,将诛之。
陈觉之使,国老宋公之所举也。
于是上表待罪,盖欲救解之,遂械二使以归听命。
公与韩公议:赦此二人,则万姓谤讟之怨归于上。
二使首领之惠在于齐丘,辱国容奸,为巨蠹。
遂同上疏,极言其罪,追正刑书,克协众心,式沮狂计。
嗣主亲批答疏,略曰:「昨陈觉之行实,太傅举之矣。
及师败之后,事下有司,太傅无救拔之词,有自讼之表。
以是之故,得不再思。
何者?
先朝旧臣,国家元老,不唯举人偶失,可得兴言,直是谋之不臧,亦未有加罪之理。
魏武帝乘降刘琮之势,将兼并吴国张昭时居朝右,为吴老臣,一旦劝请其君臣妾于魏,此谋不以为拙,曷以为拙乎?
周瑜辈力争而止之。
及魏师之败,亦晏然自处。
吴大帝亦不之见责。
彼二子孤若怀愤悱之意,戮之久矣。
此际长流远郡,斥为庶人,五木被身,一家狼籍,永从流放,与死何殊?
卿等忧国情深,除奸意切」。
诸所徵引,批答未殚。
公与韩公同表谢,略曰:「伏读批答曰『卿等忧国情深,除奸意切』,是陛下知其奸也。
又曰『永从流放,与死何殊』,知陛下必不用也。
既知而弃,虽在何为」?
公事君匪躬,嫉恶好直,危言危行,始终不变,率此类焉。
寻徵拜中书舍人,公尝诱掖后进,茍有一善,必延誉之。
洁己请益者,亦诲导之不懈。
壬子岁翰林学士江公知贡举,始以进士王克贞等三人及第,尽复举场之故事,独由公左右赞成之。
江公即长兴三年卢华下及第。
嗣主因问:「北朝取人何如卿此来」?
江公对以「北朝公荐私嘱相半,若此来唯以公道选材,实无有此事」。
嗣主甚善之。
中书舍人张纬闻之,以为皆大朝及第,不本江公之意,甚衔之。
宰执皆非名第,同力欲罢此科,遂下制辍应举焉。
明年公兼判文理院,遂首言此事才复,不可遽止,乃以进士张□《仲尼□凤赋》、朱观《老子犹龙赋》、郭贲《无声乐赋》、印《石城虎踞赋》写之以进,遂下制云:「去岁所司上言暂罢贡举,本难久废,况以经年,其诸色举人并宜依旧解送」。
自此不复废矣。
公之为文,长于典雅,而不迂,以理胜为贵。
其《武成王庙碑序》末云:「微臣学愧常师,用惭兼备。
承明再入,故无经国之材;
宣室徵还,幸对受釐之问。
将使延州听乐,长闻雅正之声;
圯上授书,世出王之佐」。
蒋庄武帝碑序》末云:「微臣润色无功,讨论奚取?
思问神于先圣,姑欲事君;
茍获罪于玄穹,曷容媚灶?
唯于旧史,想见英风。
适当罢役之初,爰奉属辞之诏。
西州作颂,诚惭邑子见称;
南国刊铭,或望至尊所改」。
又铭末云:「谢傅长逝,王公不作。
独我庄武,先迂睿略」。
皆披文相质,立言迈俗,岂惟情见乎词而已矣!
江南久兴建屯田,楚州常州尤甚。
聚歛掊克之辈,侵夺射利,民不聊生。
言事者累谏弗听。
国老宋公上疏,主者坚执不易。
于是命公往察访,一如亲行,可兴可废,悉以便宜从事后奏。
公既行,而群党已切齿矣。
楚州应非理迁入屯田之产业,尽还本户。
姓欢哗,感泣如释狴犴。
次至常州,亦如楚州处置协比。
众恶之徒,构以擅作威福,徵还,私第待罪。
苍蝇贝锦,胶固组织,诘难问伏,不容自理,锻鍊深刻,将置大辟。
其贬制乃张纬所草,末云:「尚以年龄方壮,文学甚优,特屈彝章,宜从流放」。
于是长流舒州
时弟锴任右拾遗集贤殿直学士,亦贬秘书郎分司东都
公前左迁泰州,弟亦贬乌江
及流舒州,亲友临江相送,韩相有诗云:「昔年悽断此江湄,风满征帆泪满衣。
今日重怜鹡鸰羽,不堪波上又分飞」。
在同城三年,唯游览胜境,披玩典籍,尤工吟咏情性,未尝以得丧虿芥于方寸。
撰《将军庙碑铭》、《文宣王庙碑序》、《乔公亭记》、《九叠赞》,皆足志之文,刻于贞石。
及量移饶州,未登途而周世宗之师过淮取舒、蕲,公遽携家榜小舟,由皖口归升州
公赋诗,末云:「一夜黄星照官渡,本初何面见田丰」?
其情发于中,不顾言之太直如此。
明年,授太子左谕德
未几复知制诰,拜中书舍人,通署中书省事
周世宗弭兵脩好,待嗣君以优礼异数。
凡章表往复讨论润色,多公所为。
世宗崩,祭文寔公视草。
嗣主嘉赏,时人传写,为之纸贵。
侍嗣主殂于豫章,护丧归建业
后主即位,官职如故,而访闻询谋,无改嗣主之道。
知举也,不独考其文章,必先察其德行,故难于得人。
出群拔萃者最称吴淑,复以子妻之。
其所问策五道,尽时务政理之要,后主并亲答焉,仍俾词臣悉对之。
后主尚书省纲条弛紊,官司怠弃,积习已久,思公正之人以纠劾提振之。
徙公为尚书左丞,逾月而罢,以尚书右仆射游公判六司
拜公为工部侍郎知制诰翰林学士
寻以宪署旷职,法吏侮文,非委直清不能严肃,拜公御史大夫
而佞用谗胜,吾道不行。
于是奉身而退,拜兵部尚书知制诰翰林学士
以先奉命脩嗣主实录,乃专以属辞比事为务。
后主每有著述,必令公兄弟视草而后编录。
故杂说,公为之序;
文集,弟集贤舍人为之序。
彼昔之「二龙」「两骥」,乌足以方兹令名焉?
王师之吊伐金陵也,公急病让夷,请使于天朝,以释后主之前事,辨疑分谤,且服罪降名,以酅入为请,庶不隳奕世之国祀。
已行,遂拜右仆射、同参左右内史事。
及觐太祖,敷奏忠悫,执议诚信。
虽不得请,太祖亦甚嘉叹,美其秉节无挠。
既复命,自以不能副后主之望,雪泣固让,不受其新命焉。
寻从后主归朝,授太子率更令
皇上登极,素知公之文学优赡,久司教令,特授翰林学士院,拜给事中
侍从銮舆,下并汾袭伪之地;
巡狩魏博,逐入寇之虏。
申威耀德,因垒怀来。
告至策勋,诏示填委。
翰林诸公尽熙之载,而公亦豫有力焉。
数年,拜右散骑常侍,庆恩升左散骑常侍
末年,公著《静斋自箴》,篆书刊石,寘于座右,曰:「爰有愚叟,栖此陋室。
风雨可蔽,户庭不出。
知足为富,娱老以逸。
貂冠蝉冕,虎皮羊质。
处之勿疑,永尔终吉」。
后之君子观之,有以见公名重益谦德成藏密。
与其一无所鉴而窥冀所不休者,是天之戮民,不可同年而语矣。
惟公未冠筮仕,名称籍甚。
日彰夙习,非聚学辩问之所克也。
禀心忠正,治身俭约,公家之事,知无不为。
自幼至老,恶其聚歛贪冒,未尝微寘于怀。
俸禄所入,不问多少,随时供亿而已。
居处求安,不务显敞,但聊以蔽其风雨。
量家所受,馀分贷亲故旧知寓止焉。
与人交,有始有卒,必诚必信,久要不替。
虽中或不善,人无间然。
初与礼部尚书常梦锡、给事中萧俨之为莫逆,盖以二公常忿宋国老狃于缔构之业,包藏凶慝,每章言其罪,公亦同力嫉恶。
先主、嗣主因审度为虞,故不任之以政。
宋国老暮年,因陈觉、李徵古协谋不轨,贯盈事发,同时殛死。
嗣主追念常、萧与公畴昔敢言,果今日之速祸也。
常公已卒,因言曰:「梦锡欲杀齐丘,恨其诛戮不见」。
于是赠右仆射焉。
后主从容言及此事,公且曰:「梦锡先卒,不见齐丘之败,嗣主已追赠矣。
唯臣与萧俨之目睹朝典,况臣尘忝官列八座矣,独萧俨之往为理官,以赦前失贬黜吉州,以老告退。
愿以臣今所居官授俨之,旌其先见」。
后主由是召萧俨之至建业,以公所陈列慰劳,特授工部尚书
以年过悬车,致仕居吉州,给奉禄终身焉。
公于内外族,视无疏密,待之如一。
其有孤嫠无告者,皆纠合收养,称家之有无,随事拯济婚嫁,视之如家人子。
虽谗口谤议纷纭盈耳,公自信不疑。
唯恤孤念旧是急,不知其它。
及左迁邠、歧,亦坐此获谴矣。
有子曰夷直,朗州桃源,先公疾卒。
女三人:长适左赞善大夫高慎交
次女适国子博士吴淑,先公卒;
次女幼,有才淑,未笄而卒。
公享年七十六,某年月日以疾终于邠州官舍。
恬然神气不乱,唯禁家人勿哭,以为怛化,但嘱以殡归于洪州西山,祔葬于烈考太夫人之墓。
即以某年月日,洪州胡某以舟至京护载公之柩归西山,从理命也。
公业隆儒行,奉五常而不隳;
志向道风,禀三宝而无玷。
故其立言蕴德,久而弥芳;
缮性观妙,老而益壮。
实古之人欤!
克播遗风,允资鸿笔。
谨状。
贺丞相 宋 · 沈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八
八年政府,军国之效昭然;
一日宰司,天人之心允若。
惟相有作,繄时所尊。
盖上天不肯隐默以生成,虽人主不敢急轻于付与。
遹求既往,率开厥先。
意令举世以心知,庶使居位而人服。
或反拔木之风,以彰其任德之实;
或生同颖之禾,而告以共政之符。
或肖形象,而求于岩穴之间;
或假卜筮,而取以渔钓之内。
耸以甚神之迹,压夫至众之情。
处臣邻之极而天下莫敢望焉,得夷夏之悦而贤者然后安此。
至若兴王之佐,欲为经世之图。
每致严于始进之时,直有待于众定而出。
处莘郊非三聘而莫起,卧草庐必屡顾而后兴。
东山者,甘蟠屈以俟其逢;
黄石者,亦徘徊以观其志。
落落风云之会,寥寥岁月之传。
谓居元首之股肱,实系黎献之耳目。
听尔众言之可否,卜吾国势之轻重。
宜兹授受之两艰,良恐信服之不易。
钦惟二月之廷制,册拜一朝之宰臣
圣皇专御殿以致礼貌之殊,宫禁急授麻以扬功业之盛。
百辟肃恭而俯听,班行私语而说文忠
万姓踊跃以欢传,走卒齐声而称司马。
士子以主盟之有赖,争濡毫以草庆历之歌诗;
裔夷以夙昔之所闻,每遇使而问晋公之年纪。
是何普天之下洋洋而有喜色,盖由在位之久事事而合众心。
自初睿主之隆兴,即仰真儒之特起。
一纪雍容于从橐,历年端委于庙堂。
二十六载之施设,虽由圣断;
千百万言之启沃,孰若公多。
始以文章而发帝业之光,中以鲠亮而主国论之是。
伟矣敢言之气,卓然难进之风。
规模已定于前时,闻望岂惟于今日。
追伊张谢之出处,起大名于乾道之先;
奋皋夔禹稷之事功,当重任于淳熙之后。
而况湛然之清识,更尤超尔于人群。
视富贵以无心,顾万钟何加于我;
坚持守之有道,虽一介不取于人。
惟践履行今世之甚难,故敬畏非馀人之可比。
孰不履地,望隆独重于泰山;
如彼观天,目睹唯尊于列宿。
以人心归向而为辅弼,以岁时积久而茂功名。
首开辟于治源,力扶持于公道。
举措动遵于成宪,发挥皆自于圣谟。
三事遍更,万务毕举。
顷参持于国柄,辨章断断以惟平;
暨专领于使权,绩效昭昭而益著。
逆折敌人之气,至令戎马之遁逃;
尽消狂士之谋,坐使边陲之安静。
世已行者,皆久长之至计;
日深究者,多致远之良图。
作砺之金愈练而愈精,乘国之航愈操而愈固。
丰功塞乎天地之大,贵名揭乎日月之高。
其效若斯,不相何待。
彼昔贤厥初而欲行己志,故多迟疑于向背之间;
惟我公已试而深得众情,宜兹鼓舞于除拜之日。
天心克享,无烦影响以示人;
君意式孚,不假勤渠而诏下。
于皇盛事,尽掩前闻。
恭惟丞相佐时圣皇,齐古硕辅。
求诸典籍,居相位者不为无人;
究厥勋庸,如门下者能有几数。
唯宗社遗无疆之庆,故皇家得不世之贤。
矧光前事业居多,而于今名位克称。
倬彼云汉,既忻满月之瞻;
譬如北辰,共快魁台之指。
咸顾得天而久照,殆将与国以同休。
某夙被陶成,今逢时至。
念纳沟之失所,恩已载于言前;
倘在野以旁招,愿不移于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