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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郡太守谢表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一
尚书邕免冠顿首死罪。
臣猥以顽暗,连值盛时,超自群吏,入登机密,未及输力,尽心日下,五府举臣任巴郡太守,陛下不复参论。
府举入奏,惊惶失守
非所敢安,征营累息,不知所措。
顿首死罪,知纳言任重,非臣所得久忝。
今月丁丑,一章自闻,乞闲冗,抱关执龠,不意录符银青,授任千里,求退得进,后上先迁,为众所怪,不合事宜,愿乞还诏命,尽力他役,死而后已。
臣猥以愚暗,盗窃明时,周旋三台充列机衡,出入省闼,登踏丹墀,承随同位,与在行列,以受酒礼嘉币之赐。
诏书前后赐石镜奁、礼经素字、《尚书章句》、《白虎议奏》,合成二百一十二卷,及莲香瓠子薰炉、唾壶弹棋石秤、饧汁器、园卢诸物。
诚念及下,锡惠周至,每敕勿谢。
朝廷之恩,前后重叠,虽父母之于子孙,无以加此。
未得因缘有事,答称所蒙,不意卒迁,受非任,临时自陈,未蒙省许,惨结屏营,踧踖受拜,命服银青,光宠休显,上耀祖先,下荣昆裔,诚非所望。
顿首死罪。
巴士长远,江山修隔,顷来未悉辑睦。
刘焉抚宁有方,柔远功著,臣当以顽蒙,不闲职政,宣畅圣化,导遵和风,非臣才力所能供给,必以忝辱烦污圣朝。
幸循旧职,当竭肝胆从事,筋绝骨破,以命继之(本集,《御览》七百三,又七百十七)
董扶 东汉 · 何进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一
资游、夏之德,述孔氏之风,内怀焦、董消复之术。
方今并凉骚扰,西戎蠢叛,宜敕公车特诏,待以异礼,咨谋奇策(《蜀志·刘焉传》注引《益部耆旧传》。)
刘焉益州中平五年 东汉 · 汉灵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
刺史刘隽、郤俭皆贪残放溢,取受狼藉,元元无聊,呼嗟充野,到便收摄行法,以示万姓,勿令漏露,使痈疽决溃,为国生梗(《蜀志·刘焉传》注引《汉灵帝纪》)
笑道论 其八 观音侍老七 北周 · 甄鸾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
道士造老像,二菩萨侍之,一曰金刚藏,二曰观世音。
道士服黄巾帔。
或以服帢巴,通身被之,偷佛僧袈裟法服之相。
其服黄帔,乃是古贤之衣,横披加前两带者。
今悉削除,学僧服像。
臣笑曰:案《诸天内音八字文》曰:「梵形落空,九灵推前」。
天真皇人解曰:「梵形者夺算元始天尊于龙汉之世号也。
至赤明年,号观音矣」。
又案《蜀记》云:「张陵避疟丘社中,得咒鬼之术,自造符书,以诳百姓,为大蛇所吞。
弟子耻之,云白日升天
子衡,为系师;
子鲁,为嗣师,以祖妖法,惑乱天下」。
《汉书》云:「刘焉以鲁为督义司马,遂杀汉中太守苏固,便得汉中,鬼道化人。
时传黄衣当王。
理遂令其部众改著黄衣巾帔,代汉之征」。
自尔至今,黄服不绝。
像服沙门,良可悲也。
且立身之本,忠孝为先,子像父侍,天地不立。
观音极位大士老子不及大贤,而令祖父立侍子孙,是不孝也。
又袭张鲁逆人之服,是不忠也。
既挟不忠不孝,何足踵
二教论 其九 服法非老九 北周 · 释道安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三
问:「经云释迦成佛,已有尘劫之数,或为儒林之宗,或为国师道士,固知佛道,冥如符契。
又《清净法行经》云:佛遣三弟子,震旦教化:儒童菩萨,彼称孔丘
光净菩萨,彼称颜渊
摩诃迦叶,彼称老子
先生辨异,似若自私」。
答曰:圣道虚寂,圆应无方,无方之应,逗彼群品。
器量有浅深,感通有厚薄,故令无像之像,像遍十方,方言之言,言充八极。
应实尘沙,大略有二,八相感成,双林现灭,斯其大也;
权入六道,晦迹尘光,斯其小也。
小则或画卦以御时,或播殖以利世,或修正以定乱,或行礼以诫物,或谈无而傲荣,或说有而重爵。
何为老生,独非一迹,故《须弥四域经》曰:实应声菩萨名曰牺,宝吉祥菩萨名曰女祸。
但今之道士,始自张陵,乃是鬼道,不关老子,保以知之?
李膺《蜀记》曰:张陵避病疟于社之中,得咒鬼之术书,为是遂解使鬼法,后为大蛇所噏,弟子妄述升天《后汉书》称,张鲁,母有姿色,兼挟鬼道,往来刘焉家,益州刺史刘焉遂任以为督义司马,遂与别部司马张修将兵掩杀汉中太守苏固,断绝斜谷,杀汉使者
既得汉中,遂杀张修而并其众,于汉为逆贼,戴黄巾,服黄布揭。
字公旗,初祖父顺帝时客于蜀,学道鹄鸣山中,造作符书,以惑百姓,受其道者,辄出米五斗,故世谓之米贼。
传其子衡,衡传于自号天师君,其来学者,初名鬼卒,后号祭酒祭酒各令部众,多者名曰治头,皆教以诚信,不听欺妄,有病但令首过而已。
祭酒各起义舍于同路,同路悬亭,置米肉,以给行旅,食者量腹取足,过多则鬼能病人,犯法者先加三令,然后行刑,不置长吏,以祭酒为治,民夷信向,朝廷不能讨,遂就拜镇夷中朗将,通其贡献。
在汉,垂三十年,献帝建安二十年曹操征之,至阳平欲举汉中降,其弟卫不听,率众数万,拒关固守,破卫斩之。
阳平已陷,将稽颡归降,阎圃说曰:今以急往,其功为轻,不如且依巴中,然后委质,功必多也。
于是乃奔南山,左右欲悉焚宝货仓库,曰本欲归命国家,其意未达,今日之走,以避锋锐,非有恶意,遂封藏而去。
南郑,甚嘉之,又以鲁本有善意,遣人慰安之,即与家属出迎,拜镇南将军封阆中侯
张角张鲁等,因鬼言汉末黄衣当王,于是始服之。
曹操受命,以黄代赤,黄巾之贼,至是始平
自此已来,遂有兹弊,至宋武帝,悉皆断之,至寇谦之时,稍稍还有。
今既大道之世,风化宜同,小巫巾色,实宜改复,且老子大贤,绝弃贵尚,又是朝臣,服色宁异?
古有专经之学,而无服象之殊,黄巾布衣,出自张鲁,国典明文,岂虚也哉?
夫圣贤作训,弘裕温柔,鬼神严厉,动为寒暑,老子诫味,祭酒皆饮,张制鬼服,黄布则齐,真伪皎然,急缓可见。
自下略引张氏数条妄说,用惩革未闻。
或禁经止价(《玄光论》云:道家诸经,制杂凡意,教迹邪险,是故不传。但得金帛,便与其经,贫者造之,至死不睹,宝利无慈,逆莫过此。又其方术,秽浊不清,乃有扣齿为天鼓,咽唾为醴泉,马屎为灵薪,老鼠为芝药,资此求道,焉得乎?)
或妄称真道(《蜀记》曰:张陵入鹄鸣山,自称天师汉嘉平末,为蟒蛇所噏,子衡奔出,寻尸无所,畏负清议之讥,乃假设权方,以表灵化之迹,生縻鹄足,置石崖顶。到光和元年,遣使告曰:正月七日天师升玄都,米民之山獠遂因妄传贩,死利生逆莫过此之甚也。)
或含气释罪(妄造黄书,咒癞无端,乃开命门,抱真人婴儿,龙虎戏备。如黄书所说,三五七九,天罗地网,士女溷漫,不异禽兽,用消灾祸,其可然乎。)
或挟道作乱(黄巾鬼道,毒流汉室;孙恩求仙,祸延皇晋。破国害民,惑乱天下。)
或章书代德(迁达七祖,乞免担沙,横费纸笔,奏章太上戊辰之日,上必不达,不达太上,则生民枉死,呜呼哀哉。)
或畏鬼带符(左佩太极章,右佩昆吾铁,指日则停晖,拟鬼千里血,若受黄书赤章,即是灵仙。)
或制民输课(《蜀记》曰:受其道者,输米肉布绢,器物纸笔,荐席五彩,后生邪浊,增立米民。)
或解除墓门(左道余气,墓门解除,春秋二分,祭灶祠社,冬夏两至,礼祠同俗,先受治录,兵符社契,皆言军将吏兵,都无教诫之义。)
或苦妄度厄(涂炭斋者,事起张鲁,驴辗泥中,黄土涂面,摘头悬,埏埴使熟,至义熙初,王公期省去打拍,吴陆修静犹泥额反缚头而已,资此度厄,何痴之甚。)
或梦中作罪(梦见先亡,辄云变怪,召食鬼神,军将吏兵,奏章断之。)
或轻作凶佞(造黄神越章,用持杀鬼,又造赤章,用持杀人,取悦世情,不计殃罪,阴谋怀嫉,凶邪之堪。)
斯皆三张之鬼法,岂老子之怀乎?
自于上代,爰至苻姚,皆呼众僧,以为道士,至寇谦之始窃道士之号,私易祭酒之名。
曹简姚书,略可详究,然法行经者,无有人翻,虽入疑科,未伤弘旨。
摩诃迦叶,释迦弟子,禀道阐猷,讵希方驾,三张符箓,诡托老言,捃采谲词,以相扶助,复引实谈,证其虚说。
呜呼可叹,幸深察焉」。
问:「敬寻道家,厥品有三,一者老子无为,二者神仙饵服,三者符箓禁厌。
其章式,大有精粗,粗者厌人杀鬼,精者练尸延寿,更有青箓,受须金帛,王侯受之,则延年益祚,庶人受之,则轻健少疾,君何不论,唯贬鄙者」。
答曰:「子之所言,何其陋矣。
唯王者兴作,非诈力所致,必有灵命,以应天人
至于符瑞,不无阶降,上则河图洛书,次则龟龙麟凤,此是帝王之符箓也。
今大周驭宇,应历受图,出震为神,电轩流景,上宣衢室,下辟灵台,列彼三光,摇兹二柄,而德侔终古,动植效灵,仁并二仪。
幽明荐祉,故真容表相,不假寻于具茨,澄照渊猷,无惑求于象罔,牢笼语默,弹压名言,超绝有无,回逾彼此。
刍狗万机,不可谓之为有;
孝慈兆庶,不可谓之为无;
四海一家,不可谓之为彼;
九州辽旷,不可谓之为此:故游之者莫测其浅深,蹈之者未穷其厚薄。
加以三足九尾,赤雀绿龟,嘉瑞相寻,不时而至,兹乃大道弘仁,光之者未穷其厚薄。
加以三足九尾,赤雀绿龟,嘉瑞相寻,不时而至,兹乃大道弘仁,光盈四表,庆灵总萃,厚祚无疆,岂圣德之清宁,天朝之多士,尚信鬼箓之谈,犹传觋之说者哉?
昔神赐虢田,若始求田之义;
民供赵雀,由初受爵之征:此皆委巷鄙言,子人所不许也。
然皇帝之号,尊极天人之义,王者之名,大尽霸功之业。
当受命神宗,廓风化于寰宇,封禅山岳,报成功于天地,不见鬼言预经纶之始,曾无诡说达致远之宗,徒论惑生民,败伤王教,真俗扰动,归正无从,唯孔子贵知命,伯阳去奇尚,奚取鬼符,望致其寿,若言受之必益,今佩符道士,悉可长年无箓生民,并应短寿。
事既不征,何道之有」。
成都记序 唐 · 卢求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四
蜀国自秦始通。秦遗蜀王五美女。
亦遣五丁迎之。到梓潼
见一大蛇入山穴中。一人览其尾不能得。
五人相助。大呼拽之。
山遂崩。五丁秦女皆死。
惠王遂遣张仪司马错从石牛道。因封公子通国为蜀侯。
陈壮为相。置巴蜀郡
迁秦人万家实之。民始能秦言。
张若为太守。前时蜀土开明尚纳美女为妃。
武都山之精也。及死。
葬于城西北。遣五丁担其本山之土以为冢。
今有二石尚在。古老言五丁担云。
陈壮既为秦公子相数年。遂谋反。
秦公子。秦伐
封子恽为蜀侯
恽后母诬恽有罪。赐剑自杀。
人以其冤。因为立祠。
封子绾为蜀侯。后复疑绾反诛死。
自此但置守而已。后以李冰守。
始凿三江。引水以行舟楫。
岷山多梓柏大竹。坐致材木。
又溉水开稻田。于是沃野千里。
号为陆海。置绵洛二水。
用便溉灌。作石犀五。
以压毒蛟。命曰犀牛里。
后更为耕牛二。又作三石人立水中。
非常人也。与江神约曰。
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
大凿岩崖。通沬水道。
江之龙大怒。乃持刀入水与龙斗。
龙死。遂无水害。
迄今蒙利。人称郫繁为膏腴。
绵洛为浸沃。昭襄王时
又曰白虎为患。意廪君之魂也。
历四郡。伤千二百人。
王乃募能杀之者。邑万家。
金帛称是。巴夷朐忍廖中药白竹弩于高楼。
瞰而射之死。王嫌其夷人。
乃刻石复田。顷田不租。
十妻不算。伤人不论。
杀人不死。与之盟曰。
秦人犯夷。输黄龙一双。
夷人犯秦。偿清酒一钟。
其人安之。遂号曰武夷
其族又有濮賨賨。尤武勇。
渝水。夹水以居。
汉高祖前锋。陷阵善舞。
巴与蜀代为仇雠。尝封弟葭萌汉中
号苴侯。命其邑曰葭萌
至汉高祖六年。始分置广汉郡
高后城𤏡道。开青衣
文帝末。以庐江文翁郡守
穿湔江口。溉田千七百顷。
文学。选吏子弟皆就学。
俊乂之士张叔等十八人。东诣博士受七经。
还以教授。于是岷络之地。
学比齐鲁孝景帝嘉叹。
遣天下郡国皆立文学。自文翁始也。
文翁明天文灾异。博士徵。
侍中扬州刺史孝武帝置四郡都尉
俾立十八郭。于是郡县多城观矣。
又分牂牁益州。是为南益州
宣帝地节三年。穿临邛蒲江盐井二十。
盐铁官。自汉兴哀平
牧守仁贤。宣德立教。
英伟命代之士。其出如林。
玺书束帛。交驰于梁益之地矣。
虽鲁之洙泗。齐之稷下。
未足多也。且汉徵八士。
预其四。高帝蜀郡北鄙置广汉
武帝分南鄙为犍为。遂有三蜀之号。
王莽郡守为帅正。以蜀郡导江
公孙述为帅正。治临邛
僭号。后汉光武帝
还为蜀郡顺帝即位
复为益州。郡名依旧。
州治大城。郡治小城。
灵帝末。以刘焉为牧。
及卒。子璋为嗣。
建安十九年。璋迎汉左将军刘备至。
遂灭璋。称帝继汉。
号先主。治成都
魏末。司马昭平蜀
复为益州。晋受魏禅。
以州领郡。武帝末。
成都为国。封子颖为王
其后賨人李雄僭称王。晋穆帝永和初
桓温击灭之。复为蜀郡
谯纵反。安帝命朱龄石讨平之。
至梁分益州。更置南北二益州
武陵王纪刺史僭帝号。
领兵东下。为湘王所杀。
后魏废帝前二年。尉迟迥益州
总管。后举义旗不受代。
隋王坚所戮。隋开皇元年
总管。置行台。
蜀王修为西南道行台尚书令。三年。
复为总管大业元年
总管为州。又改州为郡。
唐武德元年。复为总管
三年。置行台。
改为益州。以太尉秦王益州道行台总管
又改为宋大都督府天后益州
置彭蜀汉二州。开元二年
始以齐景冑为剑南节度营田兼姚巂等州处置兵马使。自此始有节度使也。
八年。以李浚为使。
兵马使章仇兼琼山南西道采访使
其后或兼或否。亦无定制。
上元二年。始分为东西川。
广德二年。复合为一。
大历二年。又分为两川。
至今不改。天宝三载
复为大都督府。十四载。
玄宗皇帝巡幸。车驾留五月
至德二年。改为成都府
置尹。比东西二京。
号南都。后复停。
大凡今之推名镇为天下第一者。曰扬益。
以扬为首。盖声势也。
人物繁盛。悉皆土著。
江山之秀。罗锦之丽。
管弦歌舞之多。伎巧百工之富。
其人勇且让。其地腴以善。
熟较其要妙。扬不足以侔其半。
况赤府畿县。与秦洛并。
故非上将贤相。殊勋重德。
望实为人所归伏者。则不得居此。
况控带蛮落。阨戎限羌。
非文武宽猛。包罗法度之君子。
则不能得中庸。以是圣庭慎择。
尤难其任。使号有三。
节度观察安抚。先时南蛮六部
不相臣服。天子每有恩赏。
各颁一诏。呼六诏。
开元末节度使王昱受贿。
上奏合六为一。乃封大酋帅越国公蒙归义云南王
始独称南诏。至杨国忠遥领蜀郡太守采访使
遂扰边阃。希立功伐。
乃有泸南不利之变。贞元中
韦令公皋节帅。招复云南
背蕃归汉。十一月八日
置使安抚。兼统押西山八国近界羌蛮等使。
是为三使韦令公本以奇勋秉旄钺
思立边效。又在镇且岁久。
南诏为其用。拓地甚远。
公既卒。刘辟继公后。
以兵守险。为不顺。
诛死。家籍没。
京兆公节帅。酷易军政。
殊不以封域为念。戍卒罔代。
边蛮积忿。至太和三年十二月
蒙𥰭巅遂以兵剽掠至城下。杜公填门不敢与争。
监军使矫诏宣谕。蛮人遂退。
工巧散失。良民歼殄。
其耗半矣。列政补完。
尚不克称。大中六年四月
诏以丞相太原公有驱制羌戎之成绩。由邠宁节度司徒同平章事镇蜀。
蜀为奥壤。领州十四。
县七十一。户百万。
兵士五万。外疆接两蕃。
人性劲勇。易化以道。
难诬以智。公至。
以俭约帅之。以谨廉不伐临之。
以刑赏法制平治之。人欢且舞。
旦夕咏公之德矣。先是西蜀图经甚备。
朝野之士多寄声写录。主兹务者。
不胜其烦。遂尽削而潜焚之。
长吏至。即据显者集为一轴以献。
繇是百不书一。大中八年
户曹参军蔺宏宗甚好学。且目睹司徒相国之异绩。
愿付以传示于后。然不以文自任。
剪截疏长。言不略。
相国乃属于小子。令刊益之。
且曰。不以淹徐疾速。
归于流布。以为不朽之事。
求受命震怖。又不欲以图经为目。
乃搜访编简。目为成都记五卷。
经与图之附益。愿终宏宗之职。
庶以此为助也。大中九年八月五日叙。
剑门寄上路相公 晚唐 · 胡曾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一
某启。某荜户庸人
荷衣贱子。道惭墨妙。
业愧笔精。效枚叟之文章。
虽怜七岁。感潘生之岁月。
叹二毛。失路肠回。
迷邦足刖。蚁栖培塿。
蛙伏潢洿。自笑柴愚
谁怜参鲁。尚思逐鹿。
未分牵羊。将趋涣汗之程。
讵学邯郸之步。但以才非迥出。
性乏孤标。虽勤测管之窥。
终类正墙之视。有心吐凤。
无梦怀蛟。不痊曹操之头。
虚刺苏秦之股。诚宜世弃。
敢望时来。方嗟碌碌之生。
忽忝戋戋之幸。朽株委地。
永甘夫子之捐。枯骨凝尘。
岂料昭王之市。遍身德泽。
满目恩辉。宁止负嵩。
仍兼戴华。既蒙蜀顾。
敢望秦留。即遂面走鹿头。
背驰鹑首。如升青昊。
似入元都。不知剑阁之艰。
岂觉刀州之远。伏惟相公神资重器。
天纵伟才。邦国金城。
朝廷玉烛。文高庾月。
词峻谢山。才见紫髯。
便居黄阁。陶钧百辟。
启沃一人。议平吴皓之时。
虽云推局。报破秦坚之日。
不废围棋。故能早执化权。
久司政柄。今则暂辞龙阙。
来镇龟城将军细柳虽新。
丞相之盐梅仍旧。不烦壮士。
自伏雄图。扬麾而氛祲晨销。
按节而妖星夜落。刘焉原野。
昔为累卵之乡。杜宇山河。
今作覆盆之地。曾实惭孤陋。
叨沐招延。郑驿将穷。
燕台渐近。那能倚马。
妄窃攀龙。仰天上之程途。
已亲台席。指人间之歧路。
尚感客星。披雾非遥。
拜尘在即。无任云云。
尚书水部郎中致仕孙君墓志铭熙宁四年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四、《长兴集》卷二六
孙氏之先,陈桓子无宇之子书为齐大夫,伐有功,景公赐之乐安姓孙氏
书之孙武、膑皆以用兵显名诸侯。
三十馀世至君之曾祖崇,生赠工部尚书朓。
朓之子曰冕,为礼部郎中直史馆,有名雍熙咸平閒。
君讳龙舒字士云,以五品子补斋郎
江州德化主簿永康军青城睦州录事参军、监杭州江涨桥酒税、知温州平阳县、知循州通判楚、同、郓三州,又除知简州,不行。
大理丞五迁为驾部员外郎分司南京
君性和易,与人交,必自倾尽,而内刚,不为茍利。
有所见明,必逡巡退让以尽众人之议,然卒亦莫能过也。
少时尝与昆弟分财,至不持一钱归,浩然自以为满意。
得俸不问所散,有馀则为酒者。
终日与客饮,欣然忘倦,曰:「子孙患不为善人,而不患不富也」。
故人雅相善。
有后贵为宰相者,在朝廷,门未尝有其迹。
至其罢去,则先往见之。
循州故蛮夷地,无学者。
君为之筑宫,延经师,使州子弟从之游。
久之,循之俗遂变,而循之有学者自君始。
分司归,曰:「使吾有一子仕,则吾老矣」。
后二年,子路进士登科,为徐州彭城主簿
其年,君以见官致仕。
又二年,熙宁元年十二月八日以疾卒彭城,年六十有一。
四年某月某日归君之丧于杭州,即夫人顺昌县君郎氏之柩而合葬
四男子,曰:路、晤、儒、吁。
二女子:嫁太常博士汝平、士人刁玣。
孙四人,其一男子也,曰惠卿
铭曰:
内柔不支,外刚不驰。
孰不有施,君施则宜。
少事令绩,老事令归。
匪迎匪随,我谋孔时。
越山如堵,𬽦水之阻。
我畴其固,万世之怙。
钦宗论四道置帅靖康元年九月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八、《宋名臣奏议》卷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八、《右编》卷九
臣准中书省兵房送到录黄一道。
臣僚上言,天下之势治平则宜重内,遭变则宜重外。
乞分置四道帅臣,以都总管为名,付之一面,为卫王室、御大敌之计。
以臣愚见,自古及今,内外之势适平则安,偏重则危。
东汉季年,王室多故,刘焉建议以为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轻,宜改置州牧
求益郡,刘表襄阳袁绍得冀,曹操取兖,争相割据,自此不复有王室矣。
唐僖宗时黄巢入寇,用高骈都统,意令讨贼。
长安,诏举兵,而恃甲兵财赋之强,终不奉诏。
太祖鉴观前弊,削夺藩镇之权,行至于今。
州郡太轻,理宜通变。
然一旦遽以数百州之地,二十三路之广,分为四路,各统一面,事得专决,财得通用,吏得辟置,兵得诛赏,其事权太重,又非特州牧之比也。
使此四人者果能尽忠君父,心在王室,仓卒之际,合从救援,则固善矣。
假令万一抗衡跋扈,号召不至,如刘焉、绍、高骈之所为,又何以待之乎?
五大在边,古人所戒。
以身使臂,于理乃宜。
臣之愚计,欲乞只据见今二十三路所置帅司,选择重臣,付以都总管之权,专治军旅之事。
每岁终按察其部内,或有警急,京城戒严,即各帅所属守将逐急应援。
如此,则既有拥卫王室之势,又无尾大不掉之虞,一举两得。
伏望圣慈更赐裁酌,特降圣旨施行。
先公行状(上)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六、《斐然集》卷二五
宝文阁直学士左朝请郎致仕、南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赠左太中大夫谥文定胡公行状:本贯建州崇安县开耀乡籍溪里。
曾祖容,故不仕;
祖罕,故不仕。
父渊,故任宣义郎致仕、赠中大夫
母吴氏,故永寿县、赠令人。
公讳安国字康侯
五世祖号主簿公,五代中至建州之鹅子峰下钓鱼自晦,人莫知其所从来。
后世相传云,本江南人也。
父中大始读书为进士业,时同县有仙洲翁吴先生以六经教授,中大往从之。
翁阅其所写《论语》、《尚书》终帙如一,无差舛,即妻女,是为公母令人。
公初能言,令人试教以训童蒙韵语数十字,两过能记,大母余氏抚之曰:「儿必大吾门」。
七岁为小诗,有「自任以文章道德」之句。
令人俾就外家学,岁时得一归,留不过信宿。
日记数千言,不复忘。
年十有五游学信州
一日有为马戏于学前者,诸生百许人皆不告而出。
教授歙人胡公行两庑间,闻诵书声,问为谁,得公姓名,延之堂上,询所习业与所以不出。
咨嗟叹赏,出纸笔佳砚为赠,益勉之曰:「当为大器」。
越两年与计偕,既而报闻,遂入太学,修懋德业,不舍昼夜。
是时元祐盛际,师儒多贤彦,公所从游者伊川程先生之友朱长文颍川靳裁之
裁之才识高迈,最奇重公,与论经史大义。
一日博士令诸职长呈其文,将考优劣而去留之,皆争先自送。
公缴还差帖,愿列诸生,自祭酒下相与称叹曰:「是真可为诸生表率者矣」。
凡三试于礼部,年二十有四中绍圣四年进士第
初,殿试考官定公策为第一,将唱名,宰执无诋元祐语,遂何昌言为首选,方天若次之,又欲以宰相章惇子次天若
时策问大要,崇复熙丰,公推明《大学》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渐复三代为对。
哲宗皇帝命左右再读之,谛听逾时,称善者数四,亲擢公为第三。
胪传至陛前,俄有圣语宣问:「师何人」?
公对曰:「久处太学」。
在廷者皆以为名对。
常州军事判官,改授江陵府观察推官,未赴。
荆门纳室,道出江陵帅臣监司一见,合章奏乞除府学教授,报可。
会学校颓废,职事者十馀人廪米为家,欺公年尚少,捍格顽冒,公再三镌谕不悛。
乃按其蠹弊事,尽屏之,于是远近父兄喜,遣子弟来。
公正身律物,非休沐不出,凡所训说,务明忠孝大端,不贵文艺。
缮修宇舍,绳度整立。
任满,除太学录,谢绝请求,无所假借。
刘观、越人石公揆轻俊有名,试选屡居上游。
代笔事觉,公揆薄游成讼,人多为之游说,公曰:「录以行规矩为职,规矩不行,奚录为?
且二人如此,非佳士也」。
竟致之罚。
未几迁博士,足不蹑权门,期年用法改京秩。
政事堂,请外任。
蔡京色变,密使张康国欲荐馆职,不愿就。
会新学法,博士例除诸道提举官,拟公河北路,公辞南人不便于奉亲,执政曰:「禄厚莫如朔部者」。
公终辞,遂除湖北路。
陛对奏曰:「学校所以养育人才,非治之也。
今法令具矣,当使学者于规矩之外有所耻而不为。
谨按圣门设科,成周贡士,皆以德行为先,文艺为下,臣当以此仰奉明诏」。
徽宗皇帝首肯之,实崇宁四年也。
到官,改使湖南
是时蔡京所行事既不善,而官吏奉承过当,愈为民害,学校其一也。
公撙节行之,禁其太甚,士子恃法自肆者必惩之,常曰:「韩魏公最善行新法者也,所至访人材,询利病,礼贤士,慎刺举」。
五年三月,例罢学事司,除通判成德军。
八月所罢司官,仍旧。
时令人多病,厌道途之劳,留居荆门
便养有请,再章上,未报。
会诏诸道学事官举遗逸,公得永州布衣邓璋、王绘应诏
已老,不愿行,公请命一官,风劝学者。
零陵县主簿李良辅赃被劾,乃逃窜诉于朝,称二人者党人范纯仁客,而邹浩所请托也。
蔡京特改良辅官,与在差遣,命湖南宪司置狱推治,人皆为公胆落。
帅臣曾孝广来唁,公退,语人曰:「胡康侯当患难凝然不动,贤于人远矣」。
用例册致馈,公不受。
曾复书曰「前此无不受者,当明载于籍,彰清德」云。
蔡京狱不成,罢宪使陈义夫,命移北路,迄无请托状,直除公名勒停,而曾及永守乐昭厚别教官,皆坐黜。
五人者非特无怨,而问劳不绝。
问舍求田漳水之滨,治农桑,甘淡薄,服勤左右,婉然愉色。
得间则专意经史及百家之文,家人忘其贫,而亲心适焉。
大观四年良辅他罪抵法,台臣毛注乃辨明前事,有旨复公官,改正元断。
政和元年张商英相,除公提举成都府路学事。
亲年寖高,旁无佽助,叱驭溯峡,皆所甚难,即乞侍养曰:「臣而留令,无所逃诛。
子若委亲,亦将安用」?
得请,满二年未朝参,丁令人忧。
公侍令人疾,食不尽器,衣不解带。
居丧哀毁,营奉窀穸,冒犯霜露,一事一物,必躬必亲。
荆楚风俗素陋,州里见公自致者如此,然后知慎终送死为重。
公粝食逾年,不能胜衣。
中大勉之力,乃少进滋味,以慰中大之意。
服除,政和八年矣。
余深相,荐名士十人,九人者已迁拜。
公赴召,至京师卧疾,知旧交来劝勉,或称庙堂威怒胁之,公孙言而已,所访问惟医药。
居百馀日,逡巡谒告而归。
宣和元年,除提举江南东路学事,复召对,未受命,中大捐馆。
初,中大常欲公及时报国荣家,而令人又欲公保崇德
公承志以道,既不拂中大之严训且不失令人之素心。
及公赴阙,辞,未获命也,中大手书促之归,无复曩时督责矣。
中大感疾且一年,公奉事节适如一日,凡服饵禁戒,中大必听。
既免丧,谓子弟曰:「吾奋迹寒乡,为亲而仕。
今虽有禄万钟,将何所施」?
遂致其事,筑室茔山旁,分置图籍,瞻省丘坟,翻阅古今。
陶靖节为人,诵「心远」之章,望云倚杖,临水观鱼,淡然无外营,将终身焉。
宣和末,侍臣李弥大吴敏谭世绩合章荐公经学可用,齿发未衰,特落致仕,除尚书屯田员外郎,公辞不起。
靖康元年二月,除太常少卿,公辞。
再除起居郎,又辞。
时女真乘虚直捣京师,为城下之盟。
公移书大谏杨公时曰:「按《春秋》书『齐人来归郓欢龟阴之田』,是田本鲁田也。
始失不书者,不能保其土地人民,为不君讳也。
太原兵劲天下,艺祖太宗自将再驾,而后入于版图。
河间、中山,北方重镇,犹郑有虎牢,虞虢有夏阳,秦之潼关剑阁,吴之西陵也。
今闻割遗敌,不亦辱乎?
按《春秋》齐侯侵蔡伐楚,楚使请盟,美而书来者,荆楚暴横,凭陵中国,郑在畿内,数见侵暴,齐侯伐而服之,则自此帖然矣。
此门庭之寇,所当惩创不可已焉者也。
远方犯阙,释而不击,反与之和,戾于圣人之训,不已大乎?
按《春秋》鞍之战,齐师败绩,遣国佐致赂请盟,晋郤克欲以萧同叔子为质,而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国佐震怒,请收合馀烬,背城借一。
郤克惧,反与之盟,而不敢复也。
故圣人特书曰『及国佐盟』,国佐一怒,折伏郤克
示天下后世忠臣义士,克敌制胜在于曲直,不以强弱分胜负也。
金人陵辱朝廷,人心同疾,非止郤克之于齐,四镇三关,倘皆割弃,岂特尽东其亩而已乎?
而城下结盟,亲王出质,不竞甚矣。
按《春秋》徐子章羽断其发,携其夫人逆吴子,圣人特削其爵而书其名者,罪其不自强,无兴复之志也。
敌欲地则割要害而与之地,欲人则饰子女而与之人,欲金帛则倾府库而与之金帛,欲亲王贵戚则抑慈割爱而与之亲王贵戚。
假如敌请六飞会于辽水之上,不往则恐违其约,欲行则惧或见欺,又将何处乎?
按《春秋》于宝玉大弓,失之书、得之书者,重传器,戒不恭也。
强敌猝至,上下无备,取金帛于盗臣之家,纾急缓攻,则亦可矣。
似闻宗庙供器输于敌庭,果有之乎?
于宝玉大弓,孰轻孰重?
于圣人失则书得则书之意,又如何也?
按《春秋》,灭梁者秦也,圣人不书,秦灭而书梁亡者,不能守在四邻而沟公宫,亡其自致也。
今勤王大众不以击敌而以治城池,金帛用物不以募战士而赂敌国,堂堂大宋,万里幅陨,奚至陵藉如此其甚哉!
主上初政,老儒在朝,四方徯观?
安危所系,而外侮侵陵,国势衰削,岂其既往言之不及乎?
必有应之于后者矣」。
人以是知公通于《春秋》,虽畎亩坚卧,固非素隐忘世者也。
朝廷促旨沓降,公幡然有复仕意。
六月京师疾在告。
一日亭午,孝慈皇帝急召,坐后殿,玉色虚伫,劳问甚渥。
公奏曰:「明君务学为急,圣学以正心为要。
心者,事物之宗。
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权也。
自王迹既熄,微旨载于《易》、《诗》、《书》、《春秋》,时君虽或诵说,而得其传者寡矣。
窃意陛下在昔潜德东宫,其于经籍所载帝王制世御俗之大略,必有所避而不欲问,官属之司劝讲者,必有所隐而未及陈。
今正位宸极,代天理物,则于古训不可不考。
若夫分章析句,牵制文义,无益心术者,非帝王之学也。
愿慎择名儒明于治国平天下之本者,虚怀访问,深发独智,则天下之幸。
臣又闻为天下国家者,必有一定不可易之计谋。
议既定,君臣固守,虽浮言异说,沮毁动摇,而初计不移,故有志必成,治功可立。
陛下南面朝天下越半年矣,而绩效未见,纪纲尚紊,风俗益衰,施置乖方,举动烦扰,大臣争竞而朋党之患萌,百执窥观而浸润之奸作,用人失当,而名器愈轻,出令数更,而士民不信。
若不扫除旧迹,乘势更张,窃恐奸雄不忌,敌人肆行,大势一倾,不可复正。
上世帝王询事考言,图成绩。
愿咨访大臣,何以修政事、禦外侮,令各展尽底蕴,画一进呈,宣示台谏。
如有不合者,使随事疏驳。
若大臣议诎,则参用台谏之言。
若疏駮不当,则专守大臣之策。
仍集百执议于朝堂,众谋佥同,然后断自宸衷,颁之中外,以次施行。
敢有动摇,必罚无赦。
庶几新政有经,民听不惑,可冀中兴之效」。
渊圣颔之良久,问曰:「卿学何所师承」?
对曰:「孤陋寡闻,莫逃明鉴」。
渊圣曰:「比留词掖一员相待,已令召卿试矣」。
公对曰:「臣壮年守官湖湘,得足疾,颓心荣进,亦已乞身。
今日扶惫趋阙者,贪慕圣德,愿瞻天表,一伸其志而已。
于侍立之职,且不敢当,况敢闻异恩」?
语未毕,日昃暑甚,龙衮汗洽,公遂退而具奏。
盖自七月七日亲奉玉音,被受堂劄,四上辞免,渊圣数予宽告。
门下侍郎耿南仲倚攀附之旧,凡于己不同者即指为朋党,见公论奏,愠曰:「中兴如此,而以为绩效未见,是谤圣德也」。
乃言:「胡某意窥经筵,不宜召试」。
渊圣不答。
及公屡辞,南仲又曰:「胡某不臣」。
渊圣问其迹,南仲曰:「往者不事上皇,今又不事陛下」。
渊圣曰:「渠为疾而辞耳,非有向背也」。
遇臣僚登对者,往往问其识胡某否。
中丞许翰对曰:「臣虽未识,然闻其名久矣。
蔡京得政,士大夫无不入其笼络,超然远迹,不为所污,如胡某者有几」?
渊圣嗟异,遣中书舍人晁说之至公所居,具宣德意,令勉受命,且曰:「他日必欲去,即不强留」。
时已九月初矣。
公既趋试,复上章乞外。
有旨除中书舍人,赐三品服。
南仲司谏李擢侍御史胡舜陟公稽迟君命,傲慢不恭,宜从黜削,儆在位。
疏奏不下,公乃就职。
南仲既倾宰相吴敏枢密使李纲,欲并逐善类,遂谓中书舍人许景衡晁说之视大臣升黜为去就,怀奸徇私,失事君义而黜之,公缴奏曰:「二人为去就,必有陈论。
怀奸徇私,必有实迹。
乞降付本省,庶可按据,载诸词命」。
不报。
王安中责授散官随州安置,公言:「安中自大臣建节知燕山府,委任重矣,而畏避童贯,专务蔽蒙。
民力殚残,敌情变动,军食缺乏,师徒失律,略不上闻,数奏祥瑞,固宠禄。
一旦敌骑深入,社稷几危,推原本因,其罪与蔡攸等。
乃居汉东近地,公论不以为允。
今并围未解,朔部戒严,若非恃赏罚之公,厌服人心,何以攘却外侮乎」?
安中移置象州
言者论内侍王仍张见道、邓文诰图欲离间两宫,将遂其奸计,有旨令三省觉察,公言:「图欲离间两宫,则罪不可赦。
遂其奸计,则恶不可留。
望深察众情,及时裁处,全慈孝之情」。
三人遂黜。
应天尹叶梦得坐为蔡京所知,落职宫祠,公言:「罪已正,子孙编置无遗,土地悉入县官,家财没于府库,无蔡氏矣。
则二十年间尝为所引用者,今皆朝廷之人也。
若更指为党,则人才之弃于此时者众矣。
且党论何时而弥乎?
臣所见,弃瑕舍过,消散朋党,正在今日」。
乃除梦得小郡。
中书侍郎何㮚建议治平则宜重内,遭变则宜重外,乞分天下为四道,置四都总管,各付一面,为卫王室禦边境之计。
公上奏曰:「内外之势适平则安,偏重则危。
东汉季年,王室多故,刘焉言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轻,宜改置州牧
求益郡,刘表襄阳袁绍得冀,曹操取兖,争相割据,自此不复有王室矣。
今州郡太轻,理宜通变,然数百州分为四道,事得专决,财得专用,官得辟置,兵得诛赏,则权复太重,又非特州牧比也。
使四人者果皆尽忠君父,则固善矣。
万一号召不至,如所为,又何以待之?
五大在边,古人所戒,身使臂,于理乃宜。
臣愚欲乞据二十三路帅府,选择重臣,付都总管之权,专治军旅,每岁一按察,其部内或有警急,京城戒严,即各帅府所属将应援。
如此既可拥卫王室,又无尾大不掉之虞,一举两得矣」。
方得渊圣心,密陈京师不可守,则幸山南,因可入蜀。
其意盖自欲当南道,又于公有推挽之力,必无駮异,及此奏上,渊圣深然之,力争于上前,谓公专异义为高,不可信用。
渊圣不能决,止令于四道各削其远外州郡,命大名守赵野总北道,公奏曰:「都望冠河朔,今为天下重地。
谨按赵野政和间初为侍从,首乞禁士庶用天王君圣等字。
厥后置身丞辖童贯谭稹分掌兵柄于外,王黼蔡攸梁师成紊乱三省政事于内,造成兵革之祸。
野居其间,不闻救正,以为无所干预则身在二府为言而不从则怀禄不去,何也?
窃恐缓急必误委寄,乞更用素有才术历练老成之人,庶可倚仗」。
诏命一出,难复轻改,疏入,不从。
是冬敌大入,遁逃,为群盗所杀。
西道王襄拥众汉上,不复北顾,大略如公所策云。
中书后省资政殿学士詹度罪恶,自金紫光禄大夫降两官,公奏曰:「言者谓首开燕山,罪不下于童贯
养成边患,使朝廷不为备,罪不下于王安中
广行贿赂,故庇之者众。
今乃仍崇资领优局,舍边境,就乡闾,才削两阶、何名惩戒?
昨日宸翰咨访禦敌之计,圣心焦劳,群臣悚惧,莫知所出。
追究乱原,无不切齿。
望依王安中例施行,厌公论,少释河北愤怨」。
乃落度职。
吏部侍郎冯澥上言:「中书舍人刘珏李纲责词,实为游说」。
坐贬,公上言:「李纲昨自枢密宣抚使观文殿学士扬州词臣列其罪状,不肯具草。
而圣旨令以次舍人行下,是圣心不以缴奏为是,未欲罪也。
先言厚于记功,薄于责过,将顺圣德之美,复言败军覆将,岂可不责,申明赏罚之公。
朝廷遂用言,罢郡寄,又用谏官当可等言,置远郡矣。
乃节略章,中险语,谓薄加朝典,未快舆议,不亦甚乎?
从臣虽当献纳,至于弹击官邪,必归风宪,各有分守。
今台谏臣僚未闻缄默,而遽越职,此路若开,臣恐在位者各立是非,滋长怨雠,上渎宸听,非所靖朝宁也。
汉室之东,大兴党论,始微憾结衅,藉人主威福相排掣,卒皆误国,驯致乱亡。
而士大夫自谋其身者亦不能免,故君子谓始为党论者亦不仁矣。
陛下无私好恶,广开正路,而称党与未殄,议论未一,宜察奸罔,早加惩戒。
夫欲殄党与、一议论,此蔡京行于崇宁,胁制异己,遂其跋扈之谋也。
何忍更遵用之?
坐使群臣益分门户,强者主盟,弱者附丽,徇私情,为向背,置国势于倾危,岂朝廷之福乎?
陛下数降德音,追复祖宗善政良法,而独建言祖宗未必全是,熙丰未必全非,推隆王氏之学,再扶绍述之议。
国论纷纷,之故也。
若指为敢肆奸言惑众听,岂不可乎?
然朝廷不以此罪者,正恐人务雷同而言路壅也。
乃欲以章疏加人之辟,苟合目前,不为国家远虑,望加详察,别降指挥
臣孤立无朋,误尘词掖,苟有所见,不敢隐情」。
于是耿南仲大怒,宰相唐恪詹度姻家,故亦怨公论太迫,何㮚从而挤之,有旨除郡。
请除怀州,渊圣曰:「怀当敌冲,可与东南」。
德安知公素苦足疾,闻海门地最湿,遂除右文殿修撰、知通州,盖是年十月晦也。
公在省一月,告日居半,每出必有论列。
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
公曰:「大事皆起细微,今小事为不必论,至于大事又不敢论,是无时可言也」。
公去国逾旬,敌复至城下。
长子寅校书中秘宾客每为公念之,公愀然曰:「主上在重围中,号令不出,卿大夫之辱也。
余恨效忠无路,敢念子乎」?
闻者感动。
敌围益急,有旨促召公许景衡,竟不达。
明年五月一日,今上皇帝登极,公上言:「崇宁以来,事不稽古,奸臣擅朝,浊乱天下。
论其大者,凡有九失。
上皇即位,日食正阳之月,下诏求言,曰:『言而不当,朕亦不加罪』。
于是臣庶争言天下事。
蔡京得政,公然置局推考直言,尽行窜斥,使上皇失大信于天下。
一失也。
上皇嗣位,文母垂帘,增置谏员,擢用名士,丰稷王觌邹浩陈瓘诸人各危言自效,公论既行,下情不壅,几有至和嘉祐之风。
蔡京用事,放诸岭表,于是天下以言为讳二十馀年。
二失也。
立朝廷者争为歌颂,取说求容,祥瑞之奏未尝虚月,至于灾异大变,则匿不上闻,使人主不复知省修。
三失也。
废格法,见公论,市井儇薄而居宰府世卿愚子而秉兵柄,台省寺监清望之班,杂用商贾胥吏技术之贱,于是仁贤退伏,奸佞盈廷。
四失也。
士大夫进为于元祐之初元符之末者,尽忠许国,不顾其私,乃诬谤讪,窜逐下逮其子孙,追削上及其祖父。
于是善类陷于党籍,不能自明,而群飞刺天,谗谄益胜。
五失也。
奄寺得志,用王承宗故事而建节旄,用李辅国故事而封王爵,用田令孜故事而主兵权,用龚澄枢故事而为师傅,生杀予夺,悉归掌握,宰执侍从皆出其门。
于是贿赂公行,廉耻道丧。
六失也。
变铨法而官制紊,变军法而兵政弛,变泉货法而轻重失平,变学校法而风俗衰薄,变榷茶法而刑狱滋炽,变盐钞法而征赋倍增,变漕运法而仓廪空竭。
法既屡变,吏得为奸,民受其弊。
七失也。
用兵暴乱,军旅数起,南复渠阳,西收𨜔鄯,建石泉成都,置珍、播于巴峡,开古平于五岭,筑振武于河外。
馈运艰险,劳民费财,积怨连祸,实基于此。
八失也。
牛羊用人,穷极奢侈,道宫王府御幸之馆、园林池沼花竹之胜,运土塞路,伐木空山。
民困而不恤,财竭而不虑。
九失也。
靖康之初,轻许割地,寻复坚守,已正滥赏,事即中变,号令无常,纷错更下,而四海不知所从矣。
余应求李光宪台得罪,陈公辅程瑀谏省去官。
赵令衿以献书论事,黜送铨曹;
潘良贵奏对语侵,责司征市。
于是臣庶结舌,而迷国误朝之语入矣。
渊圣东宫潜德,中外所知,不待赞也。
至如未习为国,则当进尽忠益相弼亮,乃有称颂春坊节俭,乞宣付史馆者,亦从其请,而责诮不加。
李邦彦擢居上宰张邦昌进位次辅赵野等主审駮基命之司,李税等当肃政本兵之地。
未数月间,登延宰执十有五人,迁转如流,不孚人望,指为蔡氏党而罢,许翰指为吴敏党而逐,许景衡指为李纲党而去。
刘珏等大臣争竞,至用丑语诋讦于朝,百执窥观,互邪说批根于下,苟可快其私忿,虽危国亡师,安行而不顾。
都人殴击内侍,出于积愤,非有私也,而府尹巡门,朝廷降诏。
奄侍厉气,喧争御侧,此乃无礼于君,不可恕也,而词臣论奏,仅得赎金。
命帅宣抚而遣之监视守禦京阙而付之总领
宰臣均逸,体貌不加,而台属召还,遣赐优渥,破吏部格而杨景得监殿门,破宫庙格而叶焕得除祠馆
其馀紊乱规程者不可悉数。
敌骑南牧,封境日蹙,赏罚无章,士不用命,调发严峻,民多失业。
昔秦有十失,汉去其九,遂致兴隆
崇宁以来,国有九失,渊圣即位而不知变,独九重节俭、工役不兴一事为愈尔。
八失不去,一事虽愈,欲正已倾之势,难矣。
陛下亲睹覆车,如不改辙,岂有兴复之望乎?
夫有生不可无信,圣人以信急于食,君子以信重于生。
按《春秋》幽之盟,鲁庄公在会而不书者,齐侯始伯,仗义盟,庄公叛之,首失大信。
仲尼以为大恶,故讳不书公,为后戒。
愿自今慎出诏令,无令反复,以去弃信之一失。
兴国必开言路而赏谏臣,亡者反是。
按《春秋》书陈杀其大夫泄冶于前,而载楚子入陈于后,明杀谏臣者必有灭亡之祸,不待贬绝而自见也。
愿自今开纳直言,无令壅闭,以去拒谏之二失。
导谀者召乱之原,按《春秋》不书祥瑞而灾异则书者,绝谄端,垂警戒,正天下后世人主之心术也。
愿自今黜远佞媚,无令得行,以去导谀之三失。
名器者国家之宝,按《春秋》,非三命正卿者姓氏不登于史册,非有天子之命者不书其官。
至于有罪,虽诸侯之尊,或黜其爵,卿士之贵,或书其名。
重名器也。
愿自今重惜恩赏,无令冒滥以去轻用名器之四失。
人臣义无私交,君子正而不党。
按《春秋》祭伯来朝,不书朝,祭叔来聘,不称使,讥外交,戒朋党也。
愿自今信任君子,抑绝小人,以去互分朋党之五失。
奄侍通传内外,一身兼仆妾之职,可谓贱矣。
按《春秋》书阍弑吴子,不称其君者,言阍寺之贱,不使得君吴子也。
愿自今门户扫除,复其常守,以去信任奄寺之六失。
为国必师上古,必法祖宗,必戒末世危亡之渐。
按《春秋》书税亩、丘甲、田赋,曰初,曰作,曰用者,讥变古也。
愿自今远稽上古,近法祖宗,以去轻易改作之七失。
古者不以蛮夷弊中国。
《春秋》内诸夏而外四夷,齐侯伐山戎,为燕辟地,贬而书人,戒勤远略也。
人君职在养民,有国必先固本。
按《春秋》凡台囿门厩土木之工,必书于册者,重民力也。
愿自今修明军政,保固邦本,以去外事边功之八失。
震惊陵寝,则有衣冠弓剑之悲;
播迁沙漠,则有羹墙急难之念,积覆载不同之愤,怀沧溟不涤之耻。
据九重之位而不以解忧,享四海之奉而不以为乐,必期于殄灭仇敌,伸中国大义,则凡百臣子亦将震慑奔走,捐躯殒命而不辞矣」。
六月四日召公给事中,会宰相黄潜善专权妄作,斥逐忠贤,公再辞免,因奏曰:「臣赋性疏拙,全昧事几,前掌赞善,积日虽浅,适缘六押,兼管兵刑。
所降词头苟有未便,不敢观望,迷误本朝,须至尽忠,逐件论执,遂因缴奏,遍触贵权,贻怒既多,几陷不测。
陛下方图中兴,而政事人才弛张升黜,凡关出纳,动系安危,闻之道途,揆以愚见,尚多未合,臣窃寒心。
而况琐闱,典司封駮!
倘或患失不言,即负陛下委任,其罪至大。
若一一行其职守,动皆违异,必妄发,干犯典刑,徒玷清时,无补国事。
臣所以不敢当恩命者也。
况臣自婴危疹,多历岁年,前后陈情,并关朝听,辞荣处约,众所共知。
不缘多事之秋,乃有计私之请」。
有旨不允,公三辞,因致书右丞许景衡,曰:「强邻肆扰,蚕食并吞,若所为,更欲兼制南北五胡,英杰所不能办也。
况今河朔遗民未甘自弃,朝廷主议,不弃中原,恭闻銮驾巡幸淮南,尽护四方,东州群盗谅已消除,辽海鲸波想难直捣。
愿回天步,归格宗祧,副七室凭依之灵,系万方归向之望,此正不可失之会也。
善为国者谨礼于至微。
比闻民部郎官出督材用,忽慢条约,罪状明白,直行罢黜,谁曰不宜,而下诸路根寻,州郡管押,恐非所习外方耳目也。
按《春秋》王人不书姓氏者,盖下士耳,而序于方伯连帅之上。
唐制御史才八品,衣碧,亦下士也,而将命出行,则节度使必具军礼,送迎于道。
此得圣人尊王室抑诸侯之意者也,故方镇虽跋扈,而国祚延长。
自今宜精堂选而重其礼,凡在京职事官出使诸路,略如唐制,苟有罪犯,内付宪台,不使外方得行陵藉,则朝廷之体不至于弱,而礼行于外吏矣。
凡士民之必听于县,令佐之必听于州守将之必听于按察,监司之必听于朝廷,犹指之顺臂,叶之从根,不可逆施之也。
崇观以来,每下赦令,必开越诉。
荆门言之,则造私酝,户酗酒,学生,猾吏诉郡太守监司而罢之者三。
荆南言之,贾客豪民诉都钤辖于朝省而罢之者二。
使民习见犯上之可为,而贵贱无等,此乱之所由作也。
建炎赦令不知改更,岂拨乱反正之道哉!
谓宜精选监司守令,重禁越诉,苟有故犯,违制论。
虽已经由而所诉虚妄,不移前断者,加越诉之罪三等,则人知严上而礼行于庶民矣。
自唐末用兵暴乱,礼法不行,五十载间变置十有馀君。
艺祖受命,首修军法,自押官以上,各阶级相承,小有违犯,罪至于死。
然后行伍整肃,贼乱不兴。
崇观以来,决遣卫士而斥责三衙,降配军员而斥逐提点,于是无知之兵习于陵犯。
靖康之变,卫士祝靖之徒委弃君亲,破州略县,至于此极。
今既投换法,谓宜依周世宗显德元年故事,悉行选拣,去羸软,取精锐,藉如祝靖等类,别加裁处。
将明法,日教旬比,月一试而施赏罚,则人将不敢骄纵陵犯,而礼行于士卒矣。
凡此三者,若缓而急,若迂而直,乃趋时救弊之要务也。
康皇帝诚心愿治,已及期月而泽不下流者,诸方按察师帅皆宣和之旧,非糟粕书生、权豪亲戚,则奄寺之奴隶也。
若等人位于民上,幸寇贼扰攘,恣为奸欺自润耳。
故内寇有三:系籍骄悍,习于陵犯之兵也;
就招溃散,利于劫掠之兵也;
人户点差,惮于征役之兵也。
三寇纵横,而官吏又有甚焉。
谓宜据今诸方宪漕功效已著者旌赏之,功罪未明者程督之,罪恶可知者澄汰之。
侍从官以上各举堪任职司者二人,审其才,具所宜补其阙,则耳目明达而不蔽矣。
至于诸藩与要郡亦如是,则教条宣布而不壅矣。
申明久任,断以三年,使得展其才志,则小州下邑官吏之为寇者无所措其手足,而三寇可消弭矣。
国事以安民为本,军事足兵为要。
轻徭薄赋,所以厚其生也。
称物量力,所以平其施也。
扶善良,助贫弱,所以著其仁也。
剔奸伪,锄强恶,所以行其政也。
若不正户籍,则四事必格,求欲安民,乃病民耳。
既罢常平官,今岁适当造,宜令民皆土田为断,而一一自言,凡私所蓄藏与马牛庐舍,颇如旧法,悉皆阔略。
田有隐匿,必没县官
诸诡为官户、因滥赏得比荫补者,咸许首陈。
监司专以此为守令殿最,庶几四事可施而民可安。
古者大国至于家邑,诸侯至于士庶,军师有数,城堞有制,联属有分,器械有物。
若不本先王法度而急于招置,则足兵乃所以起兵耳。
夫律禁民蓄兵器者,所以息争而收其柄也。
今置巡社,使得自备,敢必其皆禦贼而不自为贼乎?
尉司弓手、巡检土军,大约不过百人,于以觉察奸细,良民犹有被扰者。
今巡社人人执持凶器,络绎道路,则必陵暴居人,困苦羁客,刑法有不能禁矣。
又巡社首领将使与令佐抗行乎,抑犹部民遇之也?
抗行则名分不正,部民遇之则有悖心,如唐初鲁宁者矣。
又今东南名藩帅府兵不满千,而巡社总辖万人,团结推排,权在百姓,借之名目而称号同王命,给之朱记而行遣比公移,守令徒有统制虚名,莫之能制矣。
又巡社悉行于诸路,以为守令殿最,不出岁月,必当坐得数百万之众,挽强者解发推恩,广加激劝。
又选将壅而不行,复加裁损,则必指为衅端,而祸变起矣。
谓宜详议审裁巡社之法,使无后悔,施于河朔禦金兵。
而东南诸路,有便于保甲者,宜增修其法,别行排造;
其便于弓手土军者,宜增置其数,精加教阅,则兵可足而乱可息矣。
夫易积而难通者,事也。
自大观赦令广开恩倖,真伪浑淆,军兴之后,恩霈相仍,赏典踰越。
百司缘此,窃弄权柄,招赇纳赂,百事滞留,四方急奏,待报稽迟,百姓诉陈,漫无可否。
六部诸司事皆禀于都省中书取旨,门下审駮,行遣迂回,此政事所以日壅而不决也。
宰相者启沃人主,进退贤才,阜安百姓,天下之事无所不统者也。
而日览词诉,又各兼一省,互相关制,则失其职矣。
谓宜合二省,正宰相之权,使得专行其职。
六曹之事皆决于长官,应奏上者直奏上,应下行者直行下,自非关大体,有改更,更不经由仆射、丞辖,则事不稽壅矣。
往蔡氏时首兴党论,塞天下之口,汲引群小,轻用名器,交结阉尹,汩丧廉耻。
今宜一切反其行事,乃可拨乱反正,殄雠雪耻,使天下士大夫伸眉吐气,食息世间,无所愧矣」。
黄潜善给事中康执权弹击,谓不合辞免,乞重谴黜,中书舍人刘观实有力焉,上恩止罢除命。
诸葛孔明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七三、《絜斋集》卷七
君子胸中之规模,要不可狭也。
有三代王佐之规模,斯有三代王佐之事业。
甚哉!
王佐之规模,非浅识所可窥也。
彼道德之富,涵养之深,胸中所藏,莫知其际,岂可以一节称、一行名哉?
后世之士不足以进于三代,我知之矣。
自处为甚卑,一节一行足以自表,则其心足焉。
宜其规模之狭,不足以望古人也。
春秋以来,如郑子产、晋叔向,皆贤卿大夫也,其规模已不足以望三代之士,又况秦、汉而下乎。
伟哉!
孔明生于两汉之后,而庶几乎三代王佐之规模,此岂区区一节一行之士哉?
高卧隆中,不求闻达,每抱膝从容长啸,其所以自养者,孰得而测之?
先主以帝室之胄,英才盖世,枉驾草庐,三往而后见。
非自尊也,其所抱负者大,用之不敢轻。
使先主不能降屈以至于再三,吾有独善其身而已矣。
世方汲汲于功名,而孔明恬然若无意者,此其所存者何如,而规模岂易量哉!
相先主治蜀,明赏罚,核名实,抚百姓,示仪范,此未足以见其规模也,盖读《出师》一表而后知之。
昔周家之制,中外一体,故王之左右,职衣服饮食者,皆属之天官,惟其一体故也。
自汉而下,无能识此意者。
孔明之言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具言其臣良实忠纯者,宫中之事,宜悉咨之,其深明夫一体之义乎?
自古大臣出征于外,而国中晏然者,惟周公为然。
孔明亦连岁出师,而未尝以根本为忧,非疏也,盖有以处之也。
郭攸之费祎董允之徒,朝夕翊赞于内,又有性行淑均如向宠者。
言侍中尚书长史参军,皆端良死节之臣,亲信之。
其国中多贤若是,而谁敢萌窥觊之心。
王佐之经纶,岂意复见于此时乎!
彼非仕而后学者,意其在畎亩中,庞德公徐元直之流,相与讲之者熟矣。
王通氏言:「而无死,礼乐其有兴乎」?
即其经画而探其所存,诚有足以兴礼乐者。
然吾有疑焉,刘璋本以好逆,而乃为谲计以取其国。
固汉贼也,孔明为汉除残,虽诛之可也。
然既与之合矣,而又袭之,得无亏于信乎?
治蜀太严,纤恶不宥,法正规之,而不能从。
且笔《申》、《韩》、《管子》、《六韬》之书以授后主,亦非三代王佐所以辅其君者。
毋乃时不逮古,思其上者不可得,而姑为其次者欤?
然古人惟道之行,不可则止,未尝少贬也。
孔明姑为其次者,毋乃其学有所未至而然欤?
虽然,王佐之不得见久矣,得见几及焉者,斯可矣。
孔明之心,未尝须臾忘汉。
观其大略,于王佐盖几焉。
图画其国,决非两汉人物所可及也。
迹其将有事于北,而恐有乘其后者,遂五月渡泸,深入不毛,既得孟获七纵七擒,以深折其心,然后孔明得安意北征而无所忌。
兵既寡,难以岁岁用,则使十二番休,故虽屡用之,而兵不罢。
所为八阵法,深得古意。
用兵止如山,进退如风,所至营垒井灶,皆应绳墨,诚可谓善治军者。
国君事而人不疑,李平廖立没齿怀德,当三国土地分裂之馀,乃有人物如孔明者,而又何议焉?
曰,孔明,人杰也,君子要当以人杰待之。
阔略优容,所以待常人,而施之贤者则否。
擿其所未至,而以王佐绳之,所以爱孔明也。
孔明之规模,而充以古圣贤之学,将为汉矣。
惜乎其不全不尽也。
开国配,而所纳乃刘焉之子妇;
身为宰相,而躬校簿书
孔明而有伊、周之学,岂其不全不尽若是欤?
此吾所以重为孔明惜也。
府学古鼎记 宋 · 沈揆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
鬲,鼎属也。
凡铭称父乙、父丁、父己皆商器。
《钟鼎帖》及赵明诚《金石录》皆云此商末周初器,其说是矣。
重和戊戌岁,知安州安持图上孝感县民贾卿田中所获六器,此鬲在焉。
中更乱离,莫知存亡。
绍兴中,严私铸之禁,故家藏器悉上送官,遂归秀之公帑。
乾道己丑,守徐蒇子礼尝出以相示,器已穿蚀,「宝」下一字颇漫灭,而铜色绀润,形制醇古,殊可爱。
去年冬,因语前使君郎陈侯,呼吏问器安在,则犹无恙也,相与摩挲叹玩久之。
曰:「此非藏器之所」。
命寘诸学宫,使学者目见三代之器,稍考识其读,以知古人制器崇礼之意。
嘉兴黄度文叔因请摹勒于石,于此可以观二君之政矣。
按:光绪嘉兴府志》卷八六,光绪四年刻本。
宋故何夫人范氏墓志铭绍定四年十一月 南宋 · 范宗己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二
何母夫人有子俱贤,与余契交积年。
里闬如昭祖昆季,动有古君子风味,亦不多得。
间过从,夫人必诏子入曰:「坐客终日与子剧谈,必以礼法道义相警发」。
即呼酒殽,随有而具。
昭祖出曰:「亲有是语,为客敬也」。
继俾缔亲,家盟即其幼子。
余以是知昭祖昆季有贤母教焉。
夫人范氏,豫章丰城藻溪之大族,光禄大夫九世孙尚书左司璇,其从伯也。
路提干士衡,其从兄也。
夫人生于绍兴壬戌十月初五日酉时,逮笄归卢江,为何君郎中五世孙九龄之妻。
九龄先夫人二十年卒。
夫人性靖愿,奉舅姑尽孝,相夫君尽道,处妯娌以敬,抚子孙以慈。
竭力中馈,寒暑不休,移歉而丰。
言不妄,容必庄,为里中姆仪,四德诚兼全矣。
富而年高,康而德卲。
衣棺素具,临终诏子孙新妇环于前曰:「生老病死理也,余生无灾,死无病,太老何为」。
少选,溘然而逝,五福兼备矣。
子四人:长允文,先夫人卒;
次允武、允□、允贤。
女一人,适同里进士范伯简,期年而卒。
新妇四人:甘氏、范氏、次王氏,先夫人卒,次陈氏。
孙男五人:长应贤,先夫人卒;
次应龙、应辰、应星、老哥。
孙新妇甘氏、傅氏、王氏、甘氏。
孙女五人:长适同邑进士黄谦
次适同邑槎溪进士范楶;
次适同里待试国学生范维;
二人尚幼。
曾孙男五人:六孙、七孙、十孙、孟孙、辛孙,俱幼。
曾孙女五人:长适同里进士季洪,馀尚幼。
夫人享年九十,以绍定辛卯八月十五日卒,是年十一月初三日,兆以白塔之卢坡,得吉
余时客于夫人堂侄时俊家之东塾,同诸少俊课书。
亲家允贤同侄应星,于于来谒,泣血丐余铭以瘗。
余泫然而叹息。
呜呼!
夫人德懿行淑,宜有全寿。
天胡不悯,是可哀也;
铭之其忍辞。
铭曰:
言德功容,夫人实全。
富寿康宁,夫人实专。
繁衍盛大,子孙诜诜。
策勋他日,而天应不啬。
然后知夫人荣于其存,而福绵于其没也。
按:志石藏江西丰城市博物馆。
咏史(上) 其一 刘虞 宋末元初 · 陈普
七言绝句 押庚韵
曲盖华旗起益荆,幽州臣节独分明。
汉家福分无周旦,天遣忠贤不习兵(自注:汉家宗室刘焉、虞、表与备,备才最高,虞心最正。观虞辞帝,玄德之心已不然矣。使其习兵,为贤羽翼,斯汉之周公矣。)
咏史(下) 其一 蜀先主 宋末元初 · 陈普
七言绝句 押尤韵
两得徐州不自由,中原应不恋炎刘。
孙曹袁吕非蟊贼,五采龙文在益州(自注:中平五年侍中刘焉益州天子气,不知其为先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