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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即位 西汉 · 陈平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丞相臣平、太尉臣勃、大将军臣武、御史大夫臣苍、宗正朱虚侯章、东牟侯臣兴居、典客臣揭再拜言大王足下:子弘等皆非孝惠皇帝子,不当奉宗庙。
臣谨请阴安侯顷王后、琅邪王、列侯、二千石议,大王高皇帝子,宜为嗣。
大王即天子位(《汉书·文帝纪》:闰月己酉,入代邸。群臣从至,上议。)
淮南王长 西汉 · 薄昭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
大王所行,不称天资。
皇帝初即位,易侯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
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三县之实,甚厚。
大王以未尝与皇帝相见,求入朝见,未毕昆弟之欢,而杀列侯以自为名。
皇帝不使吏与其间,赦大王,甚厚。
汉法,二千石缺,辄言汉补,大王逐汉所置,而请自置相、二千石
皇帝骫天下正法而许大王,甚厚。
大王欲属国为布衣,守冢真定
皇帝不许,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
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贡职,以称皇帝之厚德
今乃轻言恣行,以负谤于天下,甚非计也。
大王以千里为宅居,以万民为臣妾,此高皇帝厚德也。
高帝蒙霜露,沫风雨,赴矢石,野战攻城,身被创痍,以为子孙成万世之业,艰难危苦甚矣。
大王不思先帝之艰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养牺牲,丰洁粢盛,奉祭祀,以无忘先帝之功德,而欲属国为布衣,甚过。
且夫贪让国土之名,轻废先帝之业,不可以言孝。
父为之基,而不能守,不贤。
不求守长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后父,不谊。
数逆天子之令,不顺。
节行以高兄,无礼。
幸臣有罪,大者立断,小者肉刑,不仁。
贵布衣一剑之任,贱王侯之位,不知。
不好学问大道,触情妄行,不祥。
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弃南面之位,奋诸、贲之勇,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见,高皇帝之神必不庙食于大王之手,明白。
昔者,周公管叔,放蔡叔,以安周;
齐桓杀其弟,以反国;
秦始皇杀两弟,迁其母,以安秦;
顷王亡代,高帝夺之国,以便事;
济北举兵,皇帝诛之,以安汉
故周、齐行之于古,秦、汉用之于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国便事,而欲以亲戚之意望于太上,不可得也。
亡之诸侯,游宦事人,及舍匿者,论皆有法。
其在王所,吏主者坐。
今诸侯子为吏者,御史主;
为军吏者,中尉主;
客出入殿门者,卫尉大行主;
诸从蛮夷来归谊及以亡名数自占者,内史县令主。
相欲委下吏,无与其祸,不可得也。
王若不改,汉系大王邸,论相以下,为之奈何?
夫堕父大业,退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诛,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德,甚为大王不取也。
宜急改操易行,上书谢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吕氏之世,未尝忘死。
陛下即位,臣怙恩德骄盈,行多不轨。
追念罪过,恐惧,伏地待诛不敢起」。
皇帝闻之必喜,大王昆弟欢欣于上,群臣皆得延寿于下;
上下得宜,海内常安
愿孰计而疾行之。
行之有疑,祸如发矢,不可追已(《汉书·淮南厉王长传》:厉王归国益恣,文帝重自切责之。时帝舅薄昭将军,尊重,上令厉王书,谏数之。)
述初赋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七
予幼而漂流。遂寓于江海之上。与凫雁为伍有年矣。或禄仕以代樵牧。其暇则以偫籍自娱。又尝染重膇疾。每求长桑氏之术以为疗。其他未之思也。方俟閒则追尚平五岳之游。无几何。会明诏以监察御史徵。俄转右补阙。羁守职次。未遑自免。江湖之思漫如也。閒一岁。加翰林学士。领东宫侍读之事。既微且陋。载荷天眷。上不能令德。通古今。当论思之任。次不足宏三善。备教谕。充端士之列。每省名位。眄章绶。中心惄然。不欲寝食。无一日而安者。三年于兹。其愧畏乃如此。时步自中禁。休于里巷。病攻其外。神倦于中。嚣焉忘形。思及道本。然后知一动一静。万化殊涂。寂然同归。未始有物。且不知夫曩岁之浮游。与今之局束。彼乎此乎。是欤非欤。杳不得其倪矣。于是作述初赋以纪怀。且贻诸同志焉尔。
我洪系兮肇昭。
耿乎伊唐。
始赞禹以陈谟。
末开国而为梁。
遭暴嬴以灭周兮。
涉天汉而方彰。
合阳而守九江(系祖汉廷尉合阳侯讳放见汉书武威九江太守高山侯见后汉书)
逮七序而见光后汉侍中褒亲悯侯讳竦作七序有传)
之丰融后汉黄门侍郎凉州刺史侍中关内侯讳宽见魏书)
散骑之殉节散骑常侍冯翊太守扶风乡侯讳廙死悯帝之难赠吏部尚书益州刺史见晋书)
遭匡攘以迁逝。
遵河右以蝉蜕蜀郡太守宁州刺史扶风乡侯讳迪生酒泉太守关内侯讳秋避乱居张掖
绵侯服以守业。
龟组而罔替(自酒泉以下六世郡守关内侯
司空之藩
宏茂德为表缀大将军洛州刺史侍中司空阳公讳越后魏书)
翼翼尚书
允明且哲司空之孙御史大夫刑部尚书邯郸敬公讳毗隋书有传)
纳言执法
乃遂乃达。
五叶而逮予。
垂慎身之芳烈。
伊孤朦之薄祐。
抚生植之多艰。
岂前修之将坠。
藐才菲而体孱。
奉徙宅之善教。
得带经之残编。
谅不师而不训。
乌识立德与立言。
洎章甫之在首。
始砺志以就贤。
思琢璞以解蔽。
终捍格而难前。
升九颢之宏轨。
探乾坤之大纪。
求专直与翕辟。
问性命之终始。
曰君子之不用。
实未成之所拟。
苟体健以立诚。
何刚柔之不履。
慨寻绎以内省
观万动之攸归。
若扪天而罔阶。
知集木之匪危。
何大道之汗漫。
悼吾人之崎巇。
仰前哲之休风。
屡惆怅以忸怩。
且自击以自考。
亦三复而九思。
庶初筮以发蒙。
敢舍龟而观颐。
美海岳之静深。
援幽人以为期。
聿投迹于林中。
就拙者之所宜。
属夫上有圣帝。
旁求俊乂
载驰车乘。
搜及琐细。
彼执持宪。
与匡补阙载。
宜乎学该纪律。
识洞经制
故小人之备官。
幸不招损而速戾。
斯时也。
天光镜乎宇内。
洪棱憺乎荒外。
上躬祀于泰坛。
先假庙以告配。
百神受职以咸秩。
万国骏奔而来祭。
肆觐创五月之吉
朝宗盛三朝之会。
月窟日际。
风行雨霈。
谬参侍从之臣。
获睹人神之泰。
又感夫翰苑崇秘。
人文是经。
乐正司业
元良以贞。
讲艺承华。
视草承明。
莫不才侔相如
道博桓荣
何皇鉴之偏属。
降湛恩于鲰生。
若侧足以登涂。
方饬躬以效诚。
𢥠书绅之犹怠。
虑数马之非精。
昼兢兢以徊徨。
夕默默以屏营。
岂不以命重才轻。
惕坠而不敢宁也。
我寓我居。
于彼南里。
匪容车骑。
实远朝韨。
羌归沐以斯憩。
聊优游以休止。
旁枕大道。
其平如水。
南望南山
横空黛起。
君子所履。
小人所视。
乍埽室以自安。
殊塞门而不仕。
于是有有梧。
清风穆如。
放怀端居。
元宇自虚。
原宪之贫病。
忘宁武之智愚。
丧我南郭之几。
尽心西域之书。
悟幻有之迁斡。
得环中之妙枢。
合乃一指。
流为万涂。
审物我之同域。
又遑遑其焉如。
何睿后之渥饰。
宜克恭以忘劬。
惟少海之洪澜。
岂勺水之云输。
伊志虑之久旷。
矧疲痾之集予。
徒端直以勿贰。
又焉能以为乎有无。
冥冥飞鸿。
其虚其徐。
英英白云。
亦卷亦舒。
吾企夫物之未及。
故浩然而述初
贺州刺史武府君墓志铭 中唐 · 苻载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九十一
武氏之得姓远矣。府君之世家贵矣。
左右仆射司徒太尉尚书令楚僖王士让之元孙。九江王宏度之曾孙。
纳言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定王攸暨之孙。尚书膳部员外郎徐州刺史胜之子。
外祖母为元宗皇帝之姑。皇妣为肃宗之姨。
豫章之根大。天津之流广。
秾华灵润。钟于府君焉。
府君讳充字虚受
墙岸魁峙。操履坚峻。
蕴之文武。辩有口才。
喜立名迹。以排难拯时为事业。
始以高荫补两馆生。解褐授洪州南昌
操利刃也。次授润州江宁
驰骥足也。自广州司士掾转陈州录事参军
甲子岁。蔡贼希烈叛。
猛用凶器。逆师至于襄城
裨将郑贵以精卒一万来。逼我城焉。
刺史薛宝任公如臂指。凭公如金汤。
顾盼成邱陵。呼啸为矛戟。
寇用慑息。不得攻取。
井邑完固。我之力焉。
俄而大梁陷。兹地孤险。
实虑吞夺。遂驰谒刘宣武
不免介冑而说之。换兵斗骑。
动如响答。保安究竟。
我功绰焉。刘司徒嘉其威毅。
咨其策画。延至幕府
以为宾荣。是时希烈赫然。
东平势雄。或相宠乱。
以膏济火。公复驱皇华之车。
投之以心膂。谕之以逆顺。
张之以祸福。示之以机宜。
秘谋飞辩。得转丸反掌之势。
由是淄青致宁陵之师。解陈州之围。
合匡君之力。摧凶邪之气。
破坚阵。擒宿将。
平奸隙。结欢好。
诛逆将。在兹一举。
得不谓三寸之舌。贤于百万之师乎。
司徒表其勋绩。亟闻乎阙下。
累迁尚书虞部员外郎。报功也。
无几何。丞相府除。
退归郑郊。五六年间。
居易食贫。虽四方礼辟。
日至其户。不苟其所从也。
适值有土者怼其不答。或用阴讪。
遂有临贺之拜焉。至郡。
教民以慈爱。易俗以礼让。
达其志意。通其嗜欲。
曾未期岁。大用治理。
呜呼。南方气炎。
春秋稍高。冀迁元土。
养护馀龄。居任凡六霜。
竟困于足痹。年六十九。
贞元十八年夏五月丙戌。卒于官舍。
遗孤扶护。以十九年秋七月戊子
葬于荥泽广武原。礼也。
呜呼。才与命二者难并。
今古其犹病诸。上帝实司之。
为之奈何。以公之行业诚信。
宏才敏识。宜跻上位。
利及庶物。而才止尚书郎二千石
牢落远地。竟至于殂。
缨绂之士。愁愤慨思。
可胜道哉。夫人陇西李氏。
朝散大夫秘书丞相光之女。母仪阴教。
辉华士族。先公数岁而殁。
至是而合祔焉。嗣子曰异曰典。
温厚谨良。奉承家风。
茹荼毁瘠。动中于礼。
从子沇。贰其窀穸之事。
以余为舅之友也。见托为铭曰。
悠哉悠哉。位不胜才。
一郡褊小。六年徘徊。
逸翮徒张。高风不来。
炎徼陨落。搢绅悲哀。
旧槚新坟。荥泽之隈。
冥冥鸾凤。同栖夜台。
张明仲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嵩山文集》卷一五
说之启:前日蒙临访,语及说之所行解潜辞不当用「四之日」,众口纷然指笑。
说之即谢吾友曰:前已略闻于江子之,继又闻于富季申,是二君者皆说之平生之畏友也,其德我于今日者宜厚,不同众人也。
说之八月十四日据兵房请辞状,称解潜初一日初四日与贼力战云云。
说之虽不能文,辄行辞曰:「坚战终夕者,其勇在行伍之外。
况四之日锋镝接夜,参伐为我动摇,而斗杓阻我势力,我鼓鼙自震而戈矛加厉,宁论白日照明之烈哉」!
愚意辄与其昼夜战也。
其所谓四之日者,盖见自昔文辞称一之日如何,二之日如何者甚多,不胜举也。
彼何男子,虽家不藏书,宁无数策唐人文集可检乎?
夫何作者之常谈,特以身非作者,遂禁不得道之耶?
或曰:是有害于《诗》义,奈何?
吾友不谢之曰:是诗谓《豳》诗乎?
夫《豳》诗于风俗气候制度仪物,皆本诸豳国而条理顺事也,而独于日月参差错出,其语何耶?
大凡著述家必谨日月,说者以日为月,何以告当世之民,而视后世之人哉?
其义果何在耶?
上自国家政令,下及农夫稼穑,虽有改正朔之异,其本诸夏正则无改也。
有《夏小正》者,周公本之为《月令》,不幸吕不韦攘以为书,学者遂因《吕览》而薄之。
豳诗于农事日月何可少差忒耶?
豳》诗六月则夏正也,说者谓一之日周之正月,二之日商之正月,三之日夏之正月,于理于事果何归耶?
说者谓三之日于耜者夏正月也,四之日举趾者周四月也,其修农器于夏之正月,则其举足而耕者夏之二月也。
不曰夏之二月而曰周之四月,必善贸乱,于历如此,何耶?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如彼说者,则是藏冰于十二月,二阳之临,用事之卦,冬至水泉动之后,果容冲冲之意以凿冰乎?
且既凿冰矣,必待暴之于路一月之久,乃纳之于室,果当人情,果适事理乎?
昭公四年申丰之言曰:「日在北陆而藏冰」。
是建丑月藏冰,岂若说《豳》诗者,谓藏冰在建寅之乖戾也?
说《豳》诗谓出冰于建寅之月,不太早乎?
又不若申丰谓西陆朝觌而出之,实在建辰之月为允会也。
不知执事者果何从耶?
夫公刘于豳,商之诸侯也,方在商之世,而宁有周正之可论哉?
借以为周公之所追言也,周公于豳土责农民必谨气候,而于商王使诸侯不奉正朔,又复何耶?
凡此七者,吾畏友岂不能白之,必待老仆之费言辞乎?
老仆三十年前作《诗传》,所辩详矣,特以王氏之学方炽于世。
王氏于先儒之善者,因而更变以取胜,其不善者忽略不能正之。
顾仆一身之微,敢当一世之怒气,少出所学哉?
因循不为吾畏友而有言,则其罪也。
又如某之言皆无所当,而昔之人于《诗》也,未尝胶固底滞如此也。
闻关关者必责之以《关雎》之好德,闻采采者必责以《卷耳》之勤劳,可不可耶?
嗟夫,世无《鲁诗》、《齐诗》、《韩诗》,以与《毛诗》辩,而欧阳公、刘仲原父尝有所辩正,而偶不此之及,唯吾二三畏友之是赖也。
如何如何?
病目不果亲书,薄遽中草略,不宣。
八月三十日说之明仲学士足下。
汉光武 宋 · 何去非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五、《何博士备论》卷上、《崇古文诀》卷三二、《唐宋名贤确论》卷五、《历代名贤确论》卷四八、《古今人物论》卷一三
师不必众也,而效命者克;
士无皆勇也,而致死者胜。
古之人有以众而败,有以寡而胜者。
王寻、王邑以百万而败于三千之光武,曹公以八十万而败于三万之周瑜苻坚以百万而败于八千之谢玄是也。
夫率师百万以临数千之军者,必胜之军也,然有时而至于败者,骄吾所以必胜,而以轻敌败也。
提卒数千以当百万之众者,必败之道也,然有时而至于胜者,奋吾所以必败,而以致死胜也。
夫兵多在敌者,智将之所贪,而愚将之所惧也;
兵寡在我者,愚将之所危,而智将之所安也。
多固可惧,而我贪之,恃吾有以覆其骄也;
少固可危,而我安之,恃吾有以激其奋也。
提数千之兵以抗大敌,使人人自致其死,而忘其为数千之弱者,易能也;
连百万之众以临小敌,使人人各效其命,而忘其为百万之强者,难能也。
何者?
弱则思奋,而强则易懈故也。
弱而奋,则奋者其气也;
强而懈,则懈者其情也。
于气则易乘,于情则难率。
因易乘之气而激之,故有以寡而胜者矣;
就难率之情而驱之,故有以多而败者矣。
是以古之善论将者,必知其所以胜任之多寡,苟非所胜任,虽多而累矣。
韩信高祖之所胜将者十万耳,而其自谓,则虽多而益办也。
是以古之善将者,其用百万如役一夫。
分数既定,形名既饰,节制素明,威赏素著,有术以用其锋故也。
赵括一用,赵人四十万束手而就长平之坑者,败于众也。
王剪必用秦军六十万,然后取胜于荆者,办于多也。
汉高祖尝一大用其军矣,劫五诸侯之兵合六十万以攻楚也,而项羽逡巡以三万之锐起而覆之,濉水为之不流。
此将逾其分,而韩信之所忧也。
曹公之于兵也,巧谲奇变,离合出没,其应无穷,白首于兵,未尝不以少敌众也。
卒丧赤壁之师,而成刘备周瑜之名者,骄荆州之胜,恃水陆之众,而败于懈也。
方寻、邑百万之众以厌昆阳,其视孤城之内外者皆几上肉也。
然而光武合数千之卒,申之以必死之誓,激之以求生之奋,身先而搏之,则其反视寻、邑之众者皆几上肉也,是以胜。
虽然,是役也,人以其为光武之能事,而莫知其所以为能事也。
唯诸将观其生平见小敌怯、见大敌勇也,皆窃怪之,而不知光武为是勇怯者,乃所谓能事,而皆以求胜也。
夫怯于小敌者,其真情也;
勇于大敌者,其权术也。
敌小而怯,怯而戒,戒而励,胜之道也;
敌大而勇,勇而决,决而奋,亦胜之道也。
于敌之小而示其真情,是以不易胜之也;
于敌之大而用其权术,是以不畏胜之也。
光武非特能以少败众也,固又至于多而益办也。
呜呼,光武之于取天下者,亦何独不出于真情之与权术欤?
顾人莫之测耳。
伯升之结宾客喜士,规以诛莽,以复刘氏,而世祖乃独事田业、勤稼穑而已。
伯升比之高祖兄仲,而人亦以谨厚目之,不意其有他也。
及其部勒宾客,绛衣大冠而起于,则勇决之气又有过于伯升者焉。
光武意之所以在莽者,岂一日之间耶?
然于莽之世,而为伯升之所为者,固亦危矣。
是以光武之独事田业为谨厚者,其权术也;
卒然而起,绛衣大冠者,其真情也。
伯升首事,而光武收之。
呜呼,英雄若世祖者难及也!
道德真经集解序说淳祐六年十二月 南宋 · 董思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八
《史记》列传曰:「老子者,楚苦县濑乡曲仁里人也(苦音怙,县本属陈,因楚灭陈,故属楚,即今之亳州真源县也,濑或作厉。杜云:濑水出其西,故以名乡。)姓李氏名耳字伯阳谥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
孔子盖尝适周问礼焉(《礼记·曾子问》郑氏注曰:「老聃,古寿考者之号,与孔子同时。」疏云:「老聃,即老子也。」《说文》云:「聃,耳曼也。」《后汉·窦章传》注云:「老子为守藏史,复为柱下史。」《道藏玄妙玉女内传》其略云:玉女自九天降为天水尹氏女,适李灵老君,于殷阳甲十七年乘日精化流珠入玉女口中,已而孕,历八十一年,以武丁九年降诞。文王西伯时召为守藏史。故《论语》郑玄注云:「老、彭,商之贤大夫也。」疏云:「老是老聃也。」武王时迁为柱下史之时尚为柱史昭王时乃去官,故魏明帝《赞》云:「为周柱史,经九百年。」唐博士吴扬昊云:「既生商日,复仕周时。计其始终,乃历千载。」此皆举其成数也。按《实录》云:自商武丁九年周赧王九年升昆崙、还紫微上宫之时,计九百九十六年。《史记》曰:或云百六十岁,或云老子在代二百馀年,乃入流沙。此以孔子时人斟酌其岁数,不能知其实,所以每事言「盖」言「或」,及云「莫知所终」。)
故《家语》云:孔子谓南宫敬叔曰:「吾闻老聃博古知今,通礼乐之原,明道德之归,则吾师也,今将往矣(有「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等语,于是孔子发「犹龙」之叹。按《混元实录》:昭王时出关,穆王元年中夏平王东迁复出关,至西海校仙再还中夏,此问礼及五行等事,乃敬王十七年也。)」。
老子居周,久之不得以行其道,乃去周,寻欲西化异俗,至函谷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彊为我著书」。
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馀言而去,莫知所终尹喜字公文盩厔县龙乡闻仙里人也。少好坟索,善天文秘纬,尝结草为楼,仰观乾象。康王朝为大夫,后召为东宫宾友,昭王时因瞻紫气西迈,天文显瑞,知有圣人当度函谷关而西,乃求出为关令王从之。至关,乃曰:「夫阳数极九,星宿值金,岁月并王,法应九十日外有大圣人经过京邑。」先敕关吏孙景曰:「若有形容殊俗,车服异常者,勿听过。」预斋戒,使扫道烧香以俟。是时,老君昭王二十三年五月壬午驾青牛车,薄版为隆穹,徐甲为御将,往开化西域至七月十二日甲子,果有老人皓首聃耳,乘白舆,驾青牛至,吏曰:「明府有教,愿翁少留。」乃入白喜,即具朝服出迎,叩头邀之。老君逊谢至三,尹曰:「去冬十月,天理星西行过昴,今月朔,融风三至,东方真气状如龙蛇而西度,此大圣人之徵。」于是为留官舍,设座,行弟子礼。乃辞疾去官。十二月二十五日奉邀老君归其家,二十八日,授以五千言,至次年四月二十八日,于南山阜辞决升天,戒以千日外寻吾于青羊之肆,至二十七年会于蜀李太官家。是时诸天众仙浮空而至,老君乃敕五老上帝等授《玉册金文》,赐号文始先生,位为无上真人,赐紫服、芙蓉冠等,从游八纮之外也。)
谓之老子者,盖生而白首,亦以其修道而养寿也。
道德经》者,其文载道德之旨,而可以常由也。
《唐艺文志》曰:天宝中,加号《老子玄通道德经》云玄序曰:「夫五千文,宣道德之源,大无不包,细无不入,天人之自然经也」。班固载《老子传说》傅氏三十七篇,邻氏四篇,徐氏六篇,刘向四篇。杜光庭云:注者有《尹喜内解》,汉张道陵《想尔》,河上公《章句》,严遵《指归》,魏王弼何晏郭象钟会孙登晋羊祜、裴处思、苻坚时沙门罗什后赵佛图澄僧肇梁陶弘景后魏卢景裕刘仁南齐顾欢灵仙人、秦杜弼、宋张凭梁武帝梁简文帝、张嗣、梁道士臧玄静、孟安期孟智周、窦略、陈道士褚柔、道士李播、刘进唐魏徵傅奕、杨上善、贾至王光庭王真仙人胡超道士宋文明尹文操、韦录、王玄辨尹愔徐邈何思远薛季昌、王鞮、赵志坚、车惠李荣黎元兴张慧超龚法师任太玄申甫张道相成玄英、符少明。《唐艺文志》又有安丘望之、湘。逸其姓、程韶、王尚、蜀才、袁真、释惠严、惠琳、义盈、梁旷树、李允愿、陈嗣古、冯廓、玄景先生、杨上器、韩杜、贾大隐辟闾仁谞刘仲融、王肃、戴诜、玄宗卢藏用邢南和、冯朝隐、白履忠尹知章陆德明陈庭玉陆希声、吴善经、孙思邈李含光,凡四十家。而藏中所存李约贾清夷王顾杜光庭等,皆唐人,且不著于志,始知所录犹有未尽,惜名存书亡者十盖八九。河上公分八十一章以应太阳之极数,上经三十七章,法天数奇,下经四十四章,法地数耦。刘歆《七略》云:刘向定著二篇,八十一章,上经三十四章,下经四十七章。而葛洪等又加损益,乃云天以四时成,故上经四九三十六章,地以五行成,故下经五九四十五章,通应九九之数。清源子刘骥曰:「矢口而言,未尝分为九九章也。」严遵以阳九阴八相乘为七十二,上四十章,下三十二章。王弼合上下为一篇,亦不分章。今世本多依河上章句,或总为上下篇。广川董逌云:「唐玄宗既注《老子》,始改定章句,言道者类之上卷,言德者类之下卷,刻石涡口庙中。」玄宗《释题》云:「道者德之体,德者道之用,经分上下者,先明道而德次之。」然其末又云:「是知体用互陈,递明精要,不必定名于上下也。」江袤云:「余昔于藏书家见《古文老子》,次序先后与今篇章不伦,亦颇疑后人析之也。」玄宗司马子微三体写本,有五千三百八十字。傅奕考覈众本,勘数其字,云:项羽妾本,齐武平五年彭城人开妾冢得之;安丘望之本,魏太和中道士寇谦之得之,河上丈人本,齐处士仇岳传之。三本有五千七百二十二字,与韩非《喻老》相参。又洛阳官本五千六百三十五字,王弼本五千六百八十三字,或○六百一十,或三百五十五,或五百九十,多少不一。《史记》云五千馀言,但不满六千,则是矣。今云五千文者,举全数也。彭㭒《皇宋集注》有政和御注、道士陈景元司马温公光苏文定公辙王荆公安石王雱陆佃刘概刘泾、仙姑曹道冲、马蹄山达真子、了一子、李文和陈象古、叶梦得、清源子刘骥朱文公熹黄茂材程文简公大昌林东邵若愚。而倪文节公思、高士徐知常等注亦未尽录。)
大抵老子之道,以清净无为自然为宗,以虚明应物不滞为用,以慈俭谦下不争为行,以无欲无事不先天以开人为治,其于治身治人者至矣。
如用之,则太古之治可复也(《前汉·艺文志》云:「道家者流,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欧阳修《崇文·总叙》云:「本清虚,去健羡,泊然自守,故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虽圣人南面之治不可易也。」)
以其所值之时,俗尚文胜,淳朴之风无复存者,而老子纯素之道,与时偕极,必待感而后应,故不得位以推是道于天下,盖知夫时数之有所忤也。
然终不能恝然于其道之无传,是以有教无类,且而眷眷于西方之异俗,则其悯当时、虑后世之心何如哉!
犹幸斯文不坠,故西关伺驾,东鲁见龙,而书与言之尚存也。
河上丈人、黄石公乐臣公、盖公之徒,盖能究其旨而体之,敛厥用于一身,则在我之天下已羲皇矣。
及其道之有所授,则孝文以之为君,子房以之佐汉,曹参以之相齐,果能通一脉于苛秦之后,吁!
亦验也。
然使又有进于是,如其羲皇之,则羲皇矣。
或者见是书词意含洪宽大,而不知致察于虚极静笃之时,存乎体之至严至密者,以为庶政庶事之本,乃徒务为闷闷若昏之量,而习弊反堕于优游姑息,遂有清虚不及用之讥,故不经而子视之。
呜呼,惜哉文中子曰:「清虚长而晋室乱,非老子之罪也。」朱文公曰:「晋时诸公只是借他言语来盖覆那灭弃礼法之行耳,使其心下污浊纷扰,如何理会得老子底意思。」《旧唐书·宪宗纪》李藩对曰:「《老子指归》与六经无异。」唐兵部李约云:「世传此书为神仙虚无言,不知六经乃之枝叶尔。」故太史公论大道则先而后六经,不为无见也。)
是经大义,固已见于诸家,然或病其无所折衷。
仆昏蒙晚学,过不自量,辄采摭诸说,亦间出己见,以补一二。
或诠其文,或逗其意,附以音释,订以异同,图便观览,庶日益日损,而契言外之旨于绝学无忧之地也。
或谓微言隐诀,多寓其间,故以首章有「无为」,在二丹则神气水火也,「虚心实腹」,则炼铅之旨,「用兵善战」,则采铅之方,「冲」字从水从中,乃喻气中真一之水,「三十辐共一毂」,为取五藏各有六气之象及准一月火符之数。
如斯等义,今皆略之(或者盖谓无者地二之火,有者天一之水,故举《潜通诀》云「两无宗,一有灵,化妙难窥」,及以知白守黑为金水之说。然此乃大丹之法,准《易》象法天地,以日魂月魄为药物,则《神农古文龙虎上经》三十六字,西汉淮阳王演《金碧要旨经》、东汉魏伯阳《参同契》、唐元阳子《金碧潜通诀》等是其法也。如《混元实录》云:「老君先授尹真内外二丹之术,然后告以道德之旨。」则是不以丹术杂于本经明矣。又曰:「三一九,内修之要也;九丹金液,外炼之极也。」故所授太清诸经则专言金液外炼之事,然与前所举大丹之法亦少异。后辈见其有坛炉鼎灶之设,乃以灵砂金石等为外丹,殊不知后天有质阴杂非类之顽物,服之令人多躁失明,而且不悟其非也。或者又曰:无者神也,有者气也。乃以「有无交入为丹本,隐显相符是水金」,及「黑中有白为丹母,虚心实腹义俱深」,「三十辐兮同一毂」,等诗为證。此虽皆用经中之语以为诀,然其说自成一宗,盖内丹之法也。若尹真所受三一九等法,虽曰内修之事,然与内丹源流亦自不同。大抵道法经术各有指归,不可以一书而兼尽诸家之义,茍强引而合,皆傅会也。)
何则?
性由自悟,术假师传。
使其果寓微旨,亦必已成之士,口授纤悉,然后无惑,区区纸上,乌足明哉!
况是经标道德之宗,畅无为之旨,高超象外,妙入环中,遽容以他说小数杂之乎!
白乐天云「元元皇帝五千言,不言药不言仙,不言白日升青天」,亦确论也苏文忠公轼奉诏撰《储祥宫碑》,其大略云:道家者,源本出于黄帝老子。其道以清静无为为宗,以虚明应物为用,以俭慈不争为行,合于《易》「何何虑」、《论语》「仁者静寿」之说。自秦汉以来,始用方士言,乃有飞仙变化之术,黄庭大洞之法,木公金母之号,太乙紫微之祀,下至于丹药奇技、符箓小数,皆归于道家。尝窃论之,黄帝老子之道,本也;方士之言,末也。得其本而末自至。)
噫!
修之身,其德真,以至天下,其德乃普,非二本也。
学者果能得一而有以贯通,则所谓杳冥之精,恍惚之妙,实昭然于守中抱一之中,而玄牝之机,橐籥之用,莫非道之所为也,惟深造自得者知之。
淳祐丙午腊月望清源天庆观后学圭山董思靖书。
按:《道德真经集解》卷首,正统道藏本。
三学同舍会序 南宋 · 郑霖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吴郡志》卷二、《吴都文粹续集》卷二
淳祐己酉月正人日郡守郑霖三学同舍,序拜于天庆斋堂。
会者四十二人:天台郑霖景说(参持志谕,存心长,服膺学谕。)吴门颜岩世光、(节性)应天滕哲景初(养正)天台公明元德、(养正)吴门孔烨明仲(观化学谕吴门盛文韶景声(率履)吴门詹次骙平叟(持志)吴门滕照德明、(养正)会稽扬珍庭玉允蹈三衢滕英杰德秀(养正)婺女吴邃渊渊仲(诚意)吴门张经德常(节性过存心、服膺、习是。)会稽李士特奇父(果行)、吴门钱振祖季(笃言)嘉禾赵与理子正宗学立爱过怀德。)三山赵绾夫景扬、宗学怀德学录吴门震亨子东(果行过时中。)吴门朱杲晦叔(务本)兴化陈寿翁仁父(笃信过果行学谕。)三山陈梦圆宗震、(务本)严陵诸葛克念师圣循理三山桂岩肖、(持志)三山林应炎光远(习是)吴门陈伯章焕文(诚意)吴门吕直之道夫(持志)三山陈龙炎刚伯、(诚意)毗陵李煓子明、(存心)吴门范爽邦景哲(守约)三山郑宏洪甫(率履)吴门干天麟仁仲(习是)合阳侯季立(持志)通川高仁立仲立(立礼)吴门陈由之子是、(诚意)吴门赵时㻽德玉明贤怀德。)通川高仁洽君泽(立礼)吴门张应高仰之、(贯通)天台时和甫(习是)金华士表仲端(服膺)南剑陈洧有之、(率履)临安昌朝文叔德)三山陈钰伯坚(养正)通川霆伯声(服膺)
序曰:淳祐九年岁在己酉,天基锡宴之后二日三学同舍序拜于吴门天庆观
礼成,宴于郡之春雨堂,有执爵而祝者三,始酌曰:「侯自制锦而历符节,加惠此邦尚矣,愿守五年之信,终始如一,毋废甘棠」。
又酌曰:「仕而行义,敬共厥职,愿毋愧《羔羊」》。
又酌曰:「学优则仕,时当其可,愿无负乎《丰芑」》。
于是合席皆作而谢曰:「凡我同盟,有味斯言」。
是集也,序以齿,交以礼,会以文,隐然乡饮之遗风,依然斋庐之旧习,欢然相爱而又有规焉。
古之人饮食必祝,歌诗以见志,其庶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