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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端肯斋韡轩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九、《漫塘集》卷二四
故湖山堂张先生喜读书,储书之富甲于吾里。
太学名士与其子游,倾家赀不计,家以是贫。
诸子祗承厥志,皆以书起家。
长之字曰袤,调含山簿。
萃所得书藏修其间,而徵名于余,余名之「肯斋」。
又于所居之东偏为屋三楹,日与二季游焉,余名之「韡轩」,二字本于《书》若《诗》,见者可自得之。
斋言邃,轩言明也。
夫处鲍肆而臭,入兰室而香,物理固然。
继自今袤座中客,吾知其必孝友人也,不愧其亲而无间言于兄弟者也。
不然,于我心独无戚戚然者乎!
故并书所以命名之意,俾揭于座右。
衡阳李芾肯斋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五七
衡阳李芾曰「无暴弃」,而请予书之,予请更名曰「肯斋」,又系之铭曰:
父生师教,人所同然,而有父师,所不能传。
譬之菑室,子播子堂,子而弗肯,彼自肺肠。
学乎为己,仁乎由己,或圣或狂,一念攸始。
嗟嗟李君,不自暴弃,我铭肯斋,康庸尔志。
贵池齐山寿字岩题名 宋 · 赵范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八、民国《安徽通志稿·金石古物考》一三
绍定改元五月廿八日长沙赵范会约浙东郑损与其子钥、妷钧、建安吴沂、赵郡叔章南康刘开,于齐山款宴,终日乐也。
由此□□□自□之□□□□,臆公私□乐有以见□郡之政之和,未易得者。
郑损书而刊之石。
题名 南宋 · 郑损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九、民国《安徽通志稿·金石古物考》一三
绍定改元五月廿八日长沙范会灼,浙东郑损与其子钥、妷钧,建安吴沂、赵郡叔章南康刘开,于斋山款宴,终日乐也。
由此□□□自□之□□□□臆。
公私□乐有以见□郡之政之和,未易得者。
郑损书而刊之石。
贾似道 宋末元初 · 周应合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五
臣应合言:臣以菲才,上圣知,擢任重藩,报称无闻。
复蒙殊眷,徵以御史
命下之日,震悚无地。
臣伏念人臣事君,知无不言,虽处嫌疑,罔敢隐避。
臣所欲言,冀得伏阙,职幸能言,益思仰报。
独以言官者,天子之耳目;
辅相者,天子之股肱。
股肱得其人,而后耳目称其司。
唯循位以进,在所溺□,即壅格不通,亦难尽言。
臣未敢仓卒拜命,用是披沥以陈。
窃见平章军国贾似道,身列宰辅,时当危急,陛下赐之第宅,待以殊恩,所以励其忠勤,非徒纵之逸豫。
似道性本昏庸,情溺嗜欲,深居养安,日图宴乐。
内而朝政废弛,漫不稽省;
外而边事孔亟,匿不以闻。
谏垣奏章,必关白而后行,似道得以恣其奸险,又排斥异己,李芾徐经孙陈著谢枋得王坚等皆贬逐不用。
正人端士关口夺气,望风引退。
虽欲效一日之忠荩而不可得。
臣窃惟今日事势,外寇猖獗,土地益蹙,正人臣痛哭流涕之日。
似道不图报效,而怙权壅蔽若此,海内之人谁不侧目?
陛下神圣文武,岂肯庇此奸回?
伏乞夺其职司,付诸吏议,以正典刑,使天下知似道欺君负国之罪今日无所逃遁,则宗社幸甚,生民幸甚!
臣世被国恩,情词急遽,自知狂妄,甘伏斧锧,待罪阙下。
无任恳切,谨疏以闻。
按:同治《武宁县志》卷二七,同治九年刻本。
朝散大夫赣州军事苏公墓志铭景炎三年三月 宋末元初 · 李芾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一
余奉旨知潭州,同寅别驾苏君讳方学、难弟嵩,皆先生嗣,家储双凤,且与余同举省试。
别驾性至孝友,学通今古,一切民生利害、封疆情形,无不共商可否。
政事之暇,为余详道先生行谊。
盖生而颖异,十龄通五经,号神童
十四补邑庠弟子员。
后四年举于乡,又五年成进士,初授兵部员外郎
持身正直,竖议坚贞,枢密娄公机重其才猷经济,荐迁都谏。
时国事多艰,先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数次上疏,上不嘉纳。
乞补外,通判广州
为政宽平,礼贤下士,功绩上闻,敕知赣州军事,委以机务,倚以屏藩。
特进朝散大夫,赐鱼袋、一品服,宠荣至此,可谓极矣。
先生日诘戎兵,戒备无虞,上慰天子南顾之忧,下奠斯民衽席之乐,行将霖雨,天下正有待也。
无何,食少事烦,忧劳成疾,上虑渐深,特命还乡,从容调治。
别驾闻,请解组归里志养。
皇恩益加优恤,降诏陛见,擢授广州刺史
噫嘻,异矣!
先生既治于前,长君复治于后,彼都人士何幸而遇良牧相继也哉!
未几,而先生告终,明年营葬,属余志铭。
呜呼!
先生之德,山高水长,先生之功,近沐远颂,夫岂余言所能测耶?
从来天地醇庞之气,磅礡郁积,类生奇才伟人,为邦国光,而往往得之积厚流远者。
先生系出西蜀,秀毓眉山
大父希明,出宰临武
厥考允湘,亦令乐昌
发迹科目,卓有贤声。
先生配龚氏,闺行素著,举案齐眉
螽斯衍庆,继序绳绳,且群季董颙昂,联膺乡荐,先生聚一家之人文,为王国之吉士,而富贵福泽,人世间应不多得矣。
嗟夫!
先生之在朝也,力排奸邪,扶持正类,名公巨卿咸相推服。
其外转也,揆文奋武,鞠躬尽瘁,忠君爱国,无二乃心。
以视夫附权贵、祸社稷、炫浮名虚声以夸耀一时者,其负疚先生于百世后也夫!
其羞见先生于九泉下也夫!
先生讳应龙字伯翼景炎丁丑二月七日正寝于家,距其生前乾道丙戌十月望日,享寿五十有二。
葬于皈上都睹庄,螺蛳形石穴,卯山酉向,牛眠之吉也,详志以垂不朽云。
宋景炎三年戊寅三月哉生明,赐进士及第中宪大夫、知潭州府事、前湖南提刑李芾顿首撰。
按:民国乐昌县志》卷二三,民国二十一年刻本。
陈礼部墓志铭1295年4月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六、《须溪集》卷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宝祐丙辰之策士也,既日昃,再驾临轩,有少年首上对,彻亲览,卷首有「临御以来,如日正中」语。
及唱第,进呈次第七,上手擢易首,唱第七,既又不满,寘首,唱第四,第四则三山陈俞也。
于是宝庆三十又三年矣,特讳言久,前别院命赋题「久于道」。
以忤闻,故草茅附会如再中,然前彻览,后易寘,皆命也,而俞策亦实有及霅丘者。
舜卿尝语余:「考官不能使第一,天子不能使第七」。
其自信无怨如此,而亦从是退飞矣。
初君授静江军节度推官,开庆与吉州推两易,故君以己未东至庐陵守禦
明年江上清,军閒,得余诗于它许,疑不属,余为举子美「丸药流莺啭」,君瞿然曰:「是在术中而不悟」。
自是莫逆于心。
每坐尚友斋,倚梧竹,极谈世事成坏,即使长急召不顾。
幕辨粲然,无所回屈,其辞可著为令。
李肯斋芾健吏事,称不及不及。
去之日,有《誓心录》三卷,取欧公夷陵语也。
人生至今德之,而媢者谤者为不少矣。
有以科斗竹书献当国者,喜且惊曰:「彼白屋安得此?
必平园公家物也,讵止此」?
献者惧,诡曰:「我出陈推官后矣」。
语由是喧,不辨。
迟岁年,得监库,稍迁太学录
咸淳除博士,竟坐前语逐,不辨。
它日《谢丞相启》云:「人之云云,谓盗周公之宝玉」。
萧然坦迤,玩世无闷如此,而亦从是老矣。
又四年而差充福建帅干阙,至此乡嫌,改添差不釐务,久之又改添差福建运干待次,于是咸淳八年矣。
复除太博十月免。
乃德祐前予湖州别驾,德祐改建宁,于是国事非矣。
肯斋李公之为湖南也,强起君,君亦浩然以身许之,会文丞相脱身渡淮,归行都建督。
景炎大著除君督机,君请据汀摇赣,出江西毋缓。
君本赴湖南,至是哭湖南
岁尽以所部福安军发谷口,道病,至汀卒。
赵同舍文自君归,能言巷居人梦绛纱笼甚盛,迎陈礼部去。
果然。
文公哭之恸,葬伏虎山,题曰「草亭先生之墓」。
君年二十九出文榜,至是四十九。
明年文公北日,门人林达可始以行状来请铭,则君死十九年矣。
其言正羽檄徵兵时,居萧夫人忧,苫块寱语于用武之无地,最后作《苍雪林辞》二叠,不可忍闻。
李公期君以之事,君亦赞文公以张李之功,其反覆策军事,谋家基,语如史,验如卜。
当未行,梦丞相予黑笔,视黑籍如军书,少焉登一舟,若之贬所,风月凄冷,殆非人世境也,「吾死已夫」!
亲友共留其行,不可,曰:「士为知己死,苟利社稷何恨?
吾登草亭望风雨,欲一人共死不可得」。
呜呼!
我知舜卿,使朝坐燕与,谊肯弃老母弱子,遁荒在人间哉?
星言赴难,缟素为资,得君军师,尚不甚败。
临河救溺,不卜命之短长」,每诵郭元瑜此语,悲之。
其乘飞至屋,天也,伤哉!
吾友生不得志于前,死无知己于后,其心之所乐直文字耳,而文史亦绝。
呜呼!
吾欲观乎九京也,其有恨乎?
无恨乎?
以君自言其死为不恨,则知如余者不死而恨也,悲夫!
景定末,余留,君留京,君画二龙寄余,题曰甲子上元日,并赞,每展诵。
后死何为,吾所知所厚,离合何限,求仙才与灵气惟舜卿
古心江公尝荐君馆职,不合,黄华国云:「台中日月论,公客添一客耶」?
十五年间,夷溷蹠廉,衣冠道尽,君不惟少合,亦少可。
閒居日长,夺虎豅,起草亭,俯晴晦,其在下种梅数百。
长歌入云,俗子无足还顾,颓然自爱,韵度乃出苏子美上。
为文达大家数,四六尤高宕。
诗本荆公,而每见每进,虽在怨诽,有柳州、南涧之风。
初学六一公帖,卒自为体,如閒花异草,风日清美,皆余所不及。
尝手写《楞严》、《圆觉》、《金刚》三经,去庐陵日弃之。
先死七年,葬其妻郑氏般若山,面草亭,中为寿藏。
君死子弱,不克归葬,每岁寒食,驰仆裹饭,洒伏虎丘而已。
既十五年辛卯,乃启而合诸郑宜人之兆。
陈氏长乐,世次见石室翁碑。
二子:玚、环,环为族父企后。
君兄会、弟龠皆同舍,会先二年卒,龠后六年卒。
玚谋铭于达可达可曰:「有先生之友会孟顾道远日迫,请刻之墓上其可」。
由是林君之请勤矣,林君之谊高矣。
吾铭成,则葬后之五年乙未四月也。
君著述多,圹志传之矣,此不载。
铭曰:
长歌兮莽苍,青松关兮白玉堂
奄尘昏兮夕阳,我不起兮不如彼童汪。
君墨缞兮何壮,操余彗兮彗霣光。
忽反顾兮魁沦降,君不归兮犹葬。
湖山兮朝行,兰萎绝兮谄子浪浪。
信终古兮谁芳?
君余铭兮宰上。
余麟兮不祥,行伥伥兮不得四方。
蹇思君兮天望,君为龙兮奚伤!
大义略叙(上)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六、心史
我生大不幸,适焉逢此逆境。
国之兴亡,自古有之,其亡也必国君有失德,民心乃离散。
大宋列圣相承,以仁立国,岂谓靖康遭金贼之祸耶!
南渡列圣相承,亦以仁立国,岂谓德祐遭鞑贼之祸耶!
即今日而论,天子无失德,民心不离散,遽逢凶祸,必有其故。
非微臣蒙君之恶,曲为其说,移罪于人。
公论在天下,千载不可泯灭,我安能禁天下后世之人,口不言手不书哉!
今此略叙,不过直书本末得失源流大概尔。
昔金人盛时,鞑虽小夷,粘罕、兀术辈尝虑其有难制之状,三年一征,五年一徙,用蒿指之法,厄其生聚。
蒿者,言若刈蒿也,去其拇指,则丁壮无用。
后金酋雍立,仁慈恕鞑旧罪,免征徙蒿指之法。
时思乃祖旧恨,但望北射三箭泄馀愤。
如是十九年,鞑人孳育丁壮甚盛。
适金人白伦、李藻以罪奔鞑,说鞑酋曰:「金见汝盛,或重兴征徙蒿指之法,将奈何?
不若兴兵攻金以自固」。
鞑主忒没真然其言,以蒙古国为号,始兴兵寇金。
忒没真大败后,金酋役小夷十八糺人失其道,糺人诱辽之遗种俱归鞑,鞑以辽、糺为前驱,攻金得利,迤逦深入。
至完颜守绪立,鞑遣使来我朝,假道淮东河南攻金。
我朝不答,鞑乃用力先灭西夏,乃自蜀由金、洋出襄、汉,入唐、邓。
忒没真死于巩州,鞑即立兀窟带为主,复由忒没真故道破西和,犯兴元,捣河南,攻潼关
金人应敌失利,岁久力穷,潜兵入蔡。
守绪尝遣使来我朝曰:「我苟亡,害必及江南,毋以旧事为念,援我以兵,共驱鞑返北,庶几大宋得我为保障,有所恃而安」。
鞑亦遣使来曰:「大宋与金,世有大雠,不可不乘机共我灭金,当以黄河以南还大宋」。
时朝廷尚大义,谓祖宗大雠不可不报,命京湖阃臣史嵩之孟珙调兵输粮,资鞑夹攻,围蔡州数月。
端平一年三月,守绪自焚死于蔡州,所命之将泛取火死遗骸,指为守绪骨殖,嵩之函其骨,并伪宝法物进于朝。
金人疆土,尽为鞑所得。
孟珙尝曰:「助鞑灭金,自此鞑必盛,他日断为江南害,深可虑」。
其言至今始验。
是时朝廷失于以理遣谕鞑人践还黄河以南之约,鞑亦以黄河以南弃而不守。
又不思自河而南,皆平原旷野,地无险隘,北不得山后数州,卒难守中原。
右丞相郑清之遽兴恢复两京之举,立据关守河之议。
是年七月,命赵范等分路复两河,赵葵领二十万兵复东京领二十万兵复西京
军逼西京,鞑人登山窥望军容不整,即欺兵。
潼关旧有水匮,昔金人恃此禦鞑者,鞑即放潼关水匮,水㳽漫西京,竟荡为水区。
众军皆为水所陷,不及战而大败,归者无几。
兵已入东京,闻兵失利,亦退兵。
由是鞑人兴兵边陲无宁岁,燬剑门,燬栈道,失蜀,失襄阳
鞑弃襄阳不守,又复襄阳
鞑又假道大理国攻罗鬼国,频年寇广。
至开庆一年九月,鞑酋忽必烈从阳罗堡偷渡鄂州,浒黄州,横截大江,大造浮桥,往来无碍,势亦甚炽,摇动京师
丞相贾似道开阃江陵,提兵来驻汉阳,率励将帅吕文德崇阳县,伏兵杀贼大败。
势始与之角立,贼尚留江南不去。
适鞑主蒙哥犯蜀,迫云顶山
其山险峻,素为王坚所据,鞑遣人说其来,命众军立山顶,裸形望之秽骂,蒙哥竟饮气病死。
似道即密遣人说忽必烈曰:「蒙哥已死,汝宜归袭位为急」。
又绐许岁币,始欲退兵。
景定一年似道吕文德孙虎臣等乘其退去之势,剿杀馀党,断鄂渚大江浮桥,江汉乃清。
理宗竟全以为似道大功,四月,趣入朝秉钧轴。
文德开阃鄂渚,统辖京湖诸州军马。
鞑以许岁币为诚语,七月,遣郝经入使,索其物。
似道素矜开庆景定肃清江汉之功,密客廖莹中撰书数卷,曰《福华编》,谀诳铺张,誇大似道勋绩。
似道惧以当时用计绐许岁币事损其名,理宗数问郝经入使之由,似道每含糊其对。
理宗又曰:「朕闻其来,欲效亡金得岁币之例,今非昔比,不可从」。
似道匿情对曰:「求和出于彼请,岂容轻徇放入」。
竟不令郝经入见。
所持一函,不知何物,不得入见,终不肯开。
盖鞑本非求和也,又无策遣回,尝致书与似道,辞气甚颉颃可畏,以恐似道,亦置不问。
真州十六年,后值大变,始回。
吕文德私意既杀良将曹世雄,又抑刘整功,复谮有跋扈意,似道欲杀之。
有密报者,遂叛。
说鞑任责取江南,谓一得襄阳,则江南唾手可得。
鞑遂注意谋襄阳
亦有将才,似道尝命文德俾间谍入虏,赍物赐,密唤其仍归,赦罪复爵。
心疑而不回,但为鞑谋,悠扬其答。
素知似道好玉带,鞑密遣使贡玉带于文德,求转达似道
彼言:「襄阳旧有互市场,不开久矣,南北物货俱绝,鞑人欲借白河之地为互市场,通南北货物。
我固知官府蔽护商旅,但白河荒野,商旅各有财本,惧为盗贼所劫。
鞑人又欲就白河筑小小家基寨,防拓以蔽商旅」。
似道纳玉带,诺其请。
咸淳□年□月,鞑据白河筑城,围大九里馀,实非小小家基寨。
襄阳守臣吕文焕达于文德,竟不答。
明年,鞑以重兵屯白河城,鞑又筑鹿门山城,又筑万山城,又筑小堡寨十四所,又于汉江下撒星钉,又建万人敌台,脉络相应,死阨襄阳水陆路。
文德详知其故,遣援兵竟莫能前。
文德愤为贼计所绐,感忧病死。
朝廷屡遣援兵,只屯颍州,去襄阳尚四百里,诸将皆不用命,进攻莫入。
似道不力为谋,京湖阃臣李庭芝亦拙而无计。
文焕坚守六年,拆屋薪穷,军疲如鬼。
樊城先破,鞑贼尽杀樊城军民,积叠骸骨,架为高山,使襄阳望见,胁吓其心。
贼打回回炮入襄阳城,摧折楼阁甚文焕意怯。
襄阳粮绝军尽,文焕亦怨而叛。
□年□月,襄阳陷。
又说文焕,雠恨似道独享湖山之乐,不遣援兵,置汝死地。
文焕遂怨朝廷,并与鞑贼运谋,协力举渡江之策。
十年甲戌,鞑伪丞相伯颜领兵南犯。
十月,朝廷先命淮西阃臣夏贵提兵防拓江面,正值伯颜来围阳罗堡。
命其子松提八千兵与鞑贼十万鏖战,杀贼七八,军尽陷,满身负箭,走归即死。
是时失子无恃,即输心矣。
俄又失阳罗堡,守阳罗堡将臣赵文义不叛不屈,为贼所杀。
文焕旧人,文焕数馈遗,密说假道渡江,不从之。
十二月伯颜从阳罗堡舁小舟由陆地下港渡江。
都统(询补姓名。)曰:「不宜容贼有一舟出港。
尝使我军兵船横据江面,乃可无忧。
或容彼船出泛大江,恐不及事」。
曰:「贼船纵出江,吾以兵船横冲,彼安能渡」?
十四日夜,俄贼舟渐渐出港,烟焰涨空,及天色分朗,贼船已充斥江面(即前询补姓名。)
甚怒,不禀命于,径以所部五十兵登船死战于大江中,报求援,不发兵,全军陷没。
贼登大江南岸,不谋死战,不谋坚守,即飘然领兵东下,呼黄州守臣陈翼蕲州守臣景谟曰:「虏已渡江,汝宜自作区处」。
兵沿江自纵烧劫而下,京湖阃臣朱祀孙领兵已至汉阳,不急为谋,从容于元勋阁下拜受诰命。
忽闻贵已退兵,失恃意怯,祀孙亦退兵回江陵
鞑贼竟荡荡渡江寇鄂州城太守张晏然叛。
夏贵淮西重兵,朱祀孙京湖重兵,其时贵与祀孙俱在江上,但于黄州汉阳鄂州之间,左右效力夹攻,死守死战,鞑终不可渡江;
纵已渡江,尽可内外夹攻,贼兵断不敢深入重地,犯兵家所忌。
祀孙固猥物,贵老于将略,虏素疑畏,至此智穷心变,势尽可为,竟不为谋,束手无语,似有所约焉。
使势果不可为,能一战而死,人复何议?
领重兵之权而不死战,惟谋遁走,曰非纵虏之来不可!
陈翼果以黄州叛,管景谟果以蕲州叛。
德祐一年乙亥正月,朝廷除平章贾似道都督天下军马,出师讨贼。
太平州守臣孟之缙叛国,遣降文越境过安庆迎贼。
钱真孙江州叛。
鞑尚以安庆城在山顶,兵粮皆具,势不可攻,深畏守安庆将臣范文虎作敌。
鞑兵围安庆,仰望山城,若在半空,未数日,鞑兵怨形歌曲。
二月文虎安庆叛,伯颜大喜得志,荡荡深入。
贼犯池州,城陷,通判权守池州赵卯发誓不叛国,夫妇自经于倅厅
贼酋伯颜池州,亦赏叹忠烈
始平贾似道出师,谋入安庆山城都督府,时大军至京口,报文虎安庆叛,似道失望,大军不可前进,遂提兵止驻鲁港,却就舟中开督府
尚召夏贵领兵至军前,诸将亦至,俱未见功,独拜孙虎臣节度使,俾统领军马。
诸将不伏,夏贵竟领兵归庐州
似道宋京使鞑军前,甘偿岁币。
伯颜问曰:「大宋出师,谁为大将」?
虎臣对,伯颜刘整吕文焕辈意皆欺笑。
伯颜忽问叛去将臣曰:「行在何时可得」?
吕文焕曰:「内地虽近,有军有粮,非三四年攻击不可得」。
范文虎曰:「内地虚弱,不足应敌,驱兵而入,可即得之」。
伯颜乃信用文虎
文虎为鞑前驱。
虎臣亦领先锋前进,遇文虎船,交相诟骂,为文虎贼船所捎。
又报贼兵乘夜已偷渡鄱阳湖东,凶势已迫,虎臣竟走回,号令不明,军势自乱。
廿三日虎臣似道密语移时,似道惊疑失措,虎臣怀惧不肯负荷死战,一矢不发,似道虎臣各船遁走。
诸军俄失似道虎臣所在,廿八万正券兵,一时俱溃散。
似道舟飘于真州朱金沙,淮东阃臣李廷芝遣兵救似道扬州城,官诰、金银、关会、船一皆遗失。
虎臣遁归泰州堂吏翁应龙持都督府印遁归行在。
江右阃臣黄万石叛,密信降鞑,反一一截取朝廷调兵省剳,尽持示鞑。
万石即剃三搭辫发,胡服。
饶州守臣唐震叛,延鞑酋入,皆南人,疑为强盗,伪曰鞑兵所袭,即杀贼反正,贼再至,唐震与贼战,城陷为贼杀。
江东提刑谢枋得降贼,后挟邓、傅,诸洞民兵反正,杀贼甚多,示榜主张大宋气数甚力。
三月似道致书丞相章鉴曰:「虏势已迫,但促三宫渡海,似道当海中迎圣驾矣」。
似道又手批谕殿帅韩震,命之促三宫渡海,手批误达殿司副帅彭之才,之才密告丞相陈宜中,即与编修希圣谋,希圣怂恿诛韩震
陈丞相密奏行其事,始以计呼韩震至,试验其语意,果恃似道跋扈不法。
韩震谓:「三宫不动,但殿司山上发土炮入皇城,警以虏至,三宫可迁驾矣」。
遂命壮士出敕示斩之,韩震子女及裨将鬨出国门,叛而归鞑。
丞相章鉴遁身去国,王爚左丞相,阖朝论奏赦似道罪,促其归越终母丧。
建康镇江常州俱叛,京师摇动,三学上书,言京师国之根本,不可迁都,自委社稷为弃物。
太皇批诏,谕三学士子及百姓:「当与汝同一死生为誓」。
中外咸悦。
四月京湖阃臣朱祀孙节度使高达并叛。
沙市仓官司马梦求见虏至,自经而死。
六月朔,日食九分有强。
似道自扬归越,首招心腹密客廖莹中饮,是夜莹中饮毕而归,即死。
咸疑似道有异谋,惧事泄,以饮食药莹中死。
众议纷然,丞相王爚首奏似道罪,乞贬窜似道
似道循州,褫爵籍家。
山阴县县尉郑虎臣,素衔似道窜其父死贬所之雠,意乞防送似道,谋报私雠。
越州福王赵与芮素以受似道所制为憾,竟命虎臣押送似道之贬所。
朝廷窜籍似道密客,贬其党与,收叙似道所窜逐人官爵。
丞相陈宜中收用人才,旌赏激励,方有条绪,京学上书咸议,陈丞相即抗疏自辨,竟归田里。
丞相王爚平章军国重事留梦炎右丞相,议遣承宣使张世杰步帅刘师勇等分兵水陆夹攻。
未几,平章王爚遁避去国。
七月刘师勇由陆路进兵复常州张彦进兵至吕城,马坠堑,为贼所擒,师勇止守常州八月张世杰统率孙虎臣等分部兵船,由许浦京口世杰所部兵船交战正得胜,俄见大船无数,自扬州第二沟出,因贼不张旗帜,我军别部兵船误认为扬州阃臣援兵至,意不为备,为贼所入,孙虎臣竟命鸣锣,所误我军尽退兵,贼兵进攻,我军败于焦门,忽风水俱不利,世杰亦退兵。
太皇屡降手诏,趣丞相陈宜中还朝。
九月右丞相侍读陈宜中始还朝。
尚书文天祥挺身作檄,倾家赀纠集吉赣乡兵三万人勤王。
至行在,除浙西制置使,开阃平江府
郑虎臣押送似道漳州木绵庵,似道踞虎子,虎臣踢其阴而死。
少保张世杰虎臣不奉朝命私杀似道罪,斩虎臣
十一月常州受鞑贼围四十日,城陷。
刘师勇绐北装辫发,诡计出鞑兵重围,归行在。
都统王安节常州骂贼战死。
贼尝掷十万户金牌诱之,安节曰:「我不作两朝臣」。
湖州独松关陷。
于潜千秋关陷。
陈丞相檄浙西制置使文天祥提兵勤王,退守临平
国势危迫,屡次降诏趣淮西阃臣夏贵京湖阃臣朱祀孙、六郡镇抚使吕文福等提兵勤王,并不至,皆从叛。
潜受鞑主忽必烈伪命、衣服、笠、剑等物,语鞑曰:「汝若得行在,当以淮西来归,勿我虑也」。
无锡宰阮正己不屈,抱县印赴水死,其子亦从父水死。
隆兴府陷,刘槃叛,都统施炎战而被擒,不屈。
十二月平江府湖州嘉兴府陷。
丞相陈宜中力请三宫迁驾,直逼太皇病榻殿前奏曰:「昔贼未近,不宜轻动,自召乱端,弃宗庙社稷;
今贼既犯京畿,不容不迁都。
设或不然,有难言者」!
太皇曰:「昨卿等三学谏朕勿迁都,今乃逼朕迁都,朕病去不得。
鞑贼果至,当投龙池死」!
二年丙子正月陈丞相密说奏请杨太妃挟所生二王浮海奔浙东,吉王进封益王、天下兵马都大帅,信王进封广王、天下兵马副大帅陈宜中都督天下军马,吴坚左丞相贾馀庆右丞相
十三日,鞑贼犯行在皋亭山丞相陈宜中又告太皇家侄、节度使谢堂,再三委曲奏请迁驾。
太皇曰:「汝姓谢,宁管得赵家事?
丞相来」!
陈丞相至,太皇曰:「渡江有舟否」?
曰:「有」。
曰:「舟大否」?
曰:「舟大」。
曰:「舟大可以尽载京师百姓去否」?
丞相不对。
丞相又以死战为奏,太皇不允,惟主于和。
丞相又奏:「和则作降文授鞑,自称之字,甚耻闻之,不若迁驾为上策」。
太皇曰:「倘能为生灵计,此一字亦不惜」。
太皇昏耄,死不肯从迁驾策。
陈丞相即与武臣张世杰刘师勇、苏由义,文臣曾渊子赵溍等并奉国玺,浮海奔浙东。
鞑酋伯颜陈丞相挟二王南奔,贼甚心变,欲直入屠弑京师
朝廷命文天祥右丞相名使鞑军前,与鞑酋伯颜语,辞气甚慷慨激烈,辨析夷夏,忠壮不屈,不跪,贼燄稍平。
朝廷命高应松作降文授鞑,彼以为无哀痛请命之意,又易刘袖然为之,丞相执政百官尽出国门迎鞑贼,或跪或拜,莫不叩首乞命。
十八日,行在陷。
叛臣吕文焕首入犯国门,叛臣范文虎首入犯大内
太皇病不肯出,逆臣驸马杨镇术绐太皇迁过别小御床,就床舁太皇出授伯颜
鞑酋唆都领兵犯浙东,逼二王。
二王御舟泊明州定海,索朝廷先所分寄明州金银纲,沿海制置赵孟传不肯发其金银应副行朝军需,承宣使张世杰亲入明州责骂,孟传仅还金银三百匣。
孟传叛,以明州降鞑。
湖南阃臣李芾孤守潭州,于邻郡属县尽叛之后,鞑贼围城凡六阅月,力已不支,不肯叛国,左右皆逼曰:「汝辈欲叛耶」?
命刽子自杀家人,又重犒官赏金银与刽子,命斩,刽子再四不敢,又命斩刽子,乃朝服自经于雄湘阁上,仍纵火于阁下,终尽归于灰烬。
漕运钟蜚英亦不屈,先自经而死。
潭州官僚、吏卒、百姓,莫不争死于绳刃水火之间,一城之民皆忠壮激烈,鞑贼亦悯之。
二月伯颜全太后幼君出国门,丞相吴坚贾馀庆参政家铉翁刘岊以下官僚,并奏乞封赠三代及妻孥,太皇从之。
辈不救国难,尚慕虚名,报国之心安在?
辈之罪,何可胜说!
贼胁吴坚以下并北行。
晦日丞相文天祥京口虏馆,夜遁渡江归国。
三月朔京口鞑贼闭城三日,排门大搜,天祥已奔真州,由泰州渡海而南。
全太后幼君、六宫亲王并北狩,渡扬子江、圣驾官车凡九十三辆,大小官使六十馀人。
有叛臣教鞑酋曰:「福王赵与芮理宗亲弟,度宗本生父,福王家多子侄,大宋根本犹在」。
逆臣杨镇使臣夏若水,尽逼取福王及子侄辈,并北狩。
二王至温州,御舟驻江心寺,谋建行都,迓续国脉,南奔福州
夏贵淮西授鞑去。
靖州太守康□叛,挟郡印出城降鞑。
通判张希颜闭城拒□,极力整龊备禦
靖州本隶于湖北阃臣,以朱祀孙先叛,越界闻之于湖南阃臣,遂为之奏,希颜除知靖州,继除湖北提刑
靖势不可守,希颜移治飞山上,通结洞民,坚守杀贼,谋为恢复计。
后因朝廷遗赵立赍省剳、持二颗节度使印迂道避贼,由田、杨国入蜀,谕昝万寿张珏,各拜节度使,提兵出蜀剿虏勤王,甫经由飞山下,希颜留立相议,乞留二节度使印,借此印为说,挽万寿出蜀拜受节度使印,庶几希颜可与万寿协心同谋恢复事,遂以印授希颜
万寿之侄德威,偶以军事经过飞山希颜不知德威已怀叛志,喜而招德威,痛与德威谋论杀贼事。
先知几,饰说遁去,德威曰:「势不两立」。
即杀希颜于卧内。
希颜忠赤,艰难有大志,为叛臣所杀,不克集事,惜哉!
嘉定帅臣昝万寿叛。
四月丞相吴坚等已陷幽州,尚率百官入长寿宫满散太皇寿崇圣节,辈欺天,一至于是!
太守赵淮居闲遁避,受擒不屈,鞑酋阿术维扬叛,维扬城,叫城上曰:「此城昔我祖、我叔父为朝廷修峻甚劳苦,语制置,决不可与贼」!
贼酋责之,并骂甚烈,被贼杀。
之仆亦不屈,被杀。
,方之孙,范之子,葵之侄也。
施炎骂贼不屈,被贼杀。
鞑酋伯颜丞相吴坚等矫太皇手诏,谕阃以淮东与鞑,阃臣李庭芝姜才迎诏入公庭,率官僚泣拜而焚之,语虏使曰:「此艺祖高宗物也,岂太皇可以私与人乎」?
遂斩虏使。
五月初一日丞相陈宜中拥立益王即位于福州,改德祐二年景炎一年,上杨太妃尊号。
福州州城南壁忽崩七里。
行在谢太皇北狩。
广东经略徐宗谅密书通叛臣吕师夔,许以广东叛国降鞑。
随驾内嫔某氏,贼欲犯之,不可得,书裙带曰:「誓不辱国,誓不辱身」!
自经死于虏馆。
自去岁,贼酋阿术筑湾头、筑杨子桥、筑朴树湾,分屯死厄维扬
至七月维扬粮绝,阃臣李庭芝与都拨发官姜才,统马军五千人、步兵一万人来入泰州,谋涉海而南。
朱焕扬州叛,遂以报贼,中道遇贼酋阿术截战,步兵尽陷,独马军胜,拥庭芝泰州
鞑兵俱集,阿术筑土城围阨泰州,不幸姜才病腰疽伏枕,泰州守臣孙良臣叛,阿术泰州庭芝赴水,虏以钩活取之。
尚按剑而语,虏舁出,众语劝降贼,唯背面不语,遂铁索锁于夏贵节堂。
一日,众酋把盏,令叛臣朱焕谕劝庭芝饮酒,庭芝不饮虏酒,但垂泪不语。
即骂曰:「天不与我耳,与我,汝贼辈皆剐于我手归罪」!
指骂老贼夏贵甚烈,抱愧不对,徐嗾阿术曰:「留庭芝终无益」。
阿术遂斩庭芝庭芝受刑,刭无血,剐骂贼至死不绝。
淮东诸州皆叛。
先叛臣黄万石剃三搭辫发,身统鞑兵,深入邵武军,说谕守臣黎立武叛,立武不从,弃城奔福州
万石遣人传鞑命,四散说谕州县叛。
浦城县县尉赵孟通辨骂,呼众擒剐贼使,浦城县升为忠安军,复邵武军万石竟遁。
八九月,鞑兵自湖南广东熊飞以兵战,逐而退。
武臣马塈广西纠募壮士数千人,先尝欲往救潭州围,中涂闻潭州陷,即回。
遇贼鏖战四十里,适广西经略李与己死,径入静江府,据郡治,开府库,办守禦事,自请于福州行朝,旨任以广西之寄,守静江府
杀贼不胜,城陷,提兵巷战,为贼擒,不屈,被贼杀。
参议邓得遇不屈,水死。
静江一城之民,俱为贼杀,得逃入西山者七百人,贼后许以不杀,招其降,七百人不肯叛,皆自杀。
十一月江东江西路诸关隘俱陷,海道贼船俱至,行朝又弃福州,御舟至南台海口,正遇叛臣王世强所部鞑舟,时世强犹有人心,竟不纵贼船相逼,容张少保景炎皇帝御舟奔海而去。
后贼知世强纵御舟奔海去,遭贼诃责,闷气而死。
秀王赵与檡将扈驾三千兵过飞鸾岭上,遇鞑酋阿剌罕领兵三万人至,与檡死战数合,杀贼十之八九,与檡全军陷没,与檡被擒不屈,被贼杀。
王世强犯福州,行朝竟以舟为国,缀旒国祚,守泉州
蒲受耕,祖南蕃人,富甲两广,据泉州叛。
大裒金贼,迎贼反寇张少保兵船,鞑遣人说三郡宣抚使兴化军陈文龙叛,文龙作书鞑:「愿得兴化、漳、泉三郡,奉大宋香火,勿来攻伐。
我七世受朝廷爵禄,决不叛国」。
密为左右所卖,导贼入城。
文龙被擒,骂,缚至行在,病死,终不屈。
二年丁丑泉州素多宗子,闻张少保至,宗子纠集万馀人出迎王师,叛臣蒲受耕闭城三日,尽杀南外宗子数万人。
张少保提兵围泉州,九十日不下,殿帅李胜用命攻泉城,被贼擒,骂贼不屈,为贼所剐。
九月,复福州,受耕报鞑贼阿塔海领兵合至,张少保退兵入海,遇鞑贼扬酋交战,贼舟大败而去。
监军赵必宰纠义兵勤王,遇贼被擒,为贼杀。
忠臣陈文龙之叔陈瓒,纠义兵迎王师,除守兴化军
后鞑攻兴化,城陷,骂贼甚烈,亲为贼酋唆都所杀。
叛臣吕师夔,率贼酋塔出江西广东,取经略徐宗谅许叛广东州郡,谅犹豫,弃广东遁去,广东诸州皆叛。
陈丞相意不欲围泉州攻受耕,谓杀南人不损鞑贼,无益。
张少保怒受耕反为鞑贼寇窃大宋兵船,决于围泉。
陈丞相懦儒,张少保武臣,势不能统摄,语多不合。
况左右前后,或人或鬼,顷刻之间,变化叵测。
陈丞相身护玉玺兵船前行,竟托失风,奔占城国
三年戊寅三月重庆府城陷,阃臣张珏遁至忠州,为贼擒。
六月景炎皇帝以病崩于南恩州界。
少保张世杰拥立广王即位于海外碙洲,行朝铸金玺行事。
八月景炎皇帝攒葬碙洲,谥端宗,陵曰永福。
九月,复广州崖山,建行都,徙广州民往居为市。
海外诸国惧鞑垂涎,月贡金银米帛,充给朝廷军需,为屏蔽攻贼计。
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兵入潮阳县,为鞑所擒,不屈。
景炎四年己卯祥兴一年,改本天历。
福建以南沿海诸郡,自景炎后,南兵至属,北兵至属北,反覆不一,荡为血区!
祥兴一年正月初十,贼酋乌马儿兵犯崖山,我军贼转战两旬馀,先贼屡败,贼再进寇,势急弃崖山
我军巨艘七八百只,大可容千人,泊崖山奥里,下碇相维,势若履平地,外有小黑船千馀,游击甚驶,贼相战甚利,军容严整。
乌马儿领兵十万馀,视之意怯,势不可傍。
贼但据崖山为寨,我军乘夜节节劫寨,偷斩贼首累一二千级,贼疑为神异。
有叛将拨发者,庐州人,失其姓名,领三百人降鞑,曰:「张少保所部兵,独有兵千五百人精勇无前,馀皆民兵,无足畏。
外若不可傍,内实虚弱。
凡小黑船出击得利之兵,即巨艘之兵,小黑船归,则兵复居巨艘,不过此千五百人,出入张其威武
若俟小黑船游击时,以重兵掩内虚之巨艘,从后击之,必败」。
乌马儿可其言。
二月初六日,贼果俟隙后攻,我军内虚莫敌,后船兵尽走聚前船。
贼四围合攻,兵打水路死战船,少保张世杰祥兴皇帝奔遁,唯馀巨艘十九只、兵千五百人民兵而去。
馀小黑舟亦迫奔去,制置赵制置曾渊子节使苏由义各统舟师,分战各遁。
杨太妃蹈海死。
丞相陆秀夫朝服蹈海而死。
参政单公选亦蹈海死。
惟掌金玺官抱玺蹈海,罥碍舟尾绳木间,不坠下水,为贼得。
张少保先尝遣使海外某国,借兵夹击贼。
张少保后一日,果有四五百艘至,或报陈丞相兵船同至,探张少保败遁,不与贼战即去。
张少保未遁之先,赵溍、苏由义等闻报贼兵颇少,众议可以进兵击贼,独张少保不肯,遂止。
尝闻崖山陷虏,忠义之士咸议张少保失在此,不乘时进攻,殊莫晓当时意;
独我臆度张少保恐贼舟埋伏,先驱轻兵相挠,疲我兵力,然后驱重兵相压为虑,否则俟海外某国兵船,行夹击之法。
张少保入死者数,说叛者众,始终一诚,不变不屈,岂可执此议其非?
或抱高见,又非人测度可及。
天不右宋,无以施其智,动成左计,原其心,实无瑕可指。
鞑酋屡遣人说张少保叛,世杰曰:「我本北人,宁不知北人肺腑?
彼安有终始?
我受朝廷爵禄历年已深,终不忍悖之!
我焚香誓于天久矣,不然,幼君置于何地?
我惟有死耳」!
张少保妻妾子女先陷虏,鞑酋屡俾其妻妾子女等作家书唤之归鞑,皆置于不从。
曾渊子等诸文武臣,流离海外,或仕占城,或婿交趾,或别流远国。
承宣使文英叛,反攻劫大宋金银船,尽奄入己,为鞑贼穷追,攻寇大宋南奔馀舟,杀魏辰等。
陈丞相初奔占城国,后占城降鞑,遣士卒服事陈丞相,实寓监绊意。
又遁而奔阇婆等国。
或传张少保今驻军离里。
陈丞相张少保流离奔走之间,竟无一人兴胁之刺之授贼之心,非二公精忠大义,何以得人心如此耶?
忽必烈闻倭国富庶,垂涎其国,屡遣人说其来臣。
倭主作书报鞑主,大意曰:「大宋无失德,汝行逆篡,今垂涎我,我当兴兵诛汝,汝来降我则可,不降则来与我战」。
忽必烈遣晰里伯由高丽攻倭,人船俱陷于海。
辛巳六月,鞑兵由明州涉海,至倭口,遭大风雨作,人与船俱陷,又大败而回。
倭遣使责占城不战而附鞑,占城有悟意,始背元鞑。
大宋工部郎中阮同老流离海中,被贼擒,贼授北靴,之易南服,同老拔刀斩北靴尖,终不屈,被贼杀。
鞑酋唆都往攻占城,又败而归。
壬午春,倭国舟师来攻鞑人,沿海一带不得其隙而入,悠扬数时而空返。
秋末,俱蒙国遣使遣鞑一合一帚,或谓寓「合扫」之意,其事未易量。
安南国遣使入鞑,谓彼土少妇人,愿岁得妇女以千计,岁输金银为报。
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已陷虏五年,万挫不屈。
一旦睹德祐嗣君,拜而大恸,指忽必烈肆骂甚烈,数其五罪,为贼斩而剖腹,食其心肺。
陈丞相占城,出师甚盛。
倭国出兵,已夺高丽,谋攻幽州
回回挟塔利、狗国等,攻鞑西北边,甚得利。
逆鞑亡,大宋兴,此正其机也!
李肯斋 宋末元初 · 李思衍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天地由来有废兴,义无两大一身轻。
封疆社稷若不死,妇女须眉安用生。
纽解三纲重接续,灰寒万劫独光明。
便当配食三闾,启迪民彝见太平元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卷中下 《庶斋老学丛谈》:崔公仲统兵平湖湘,时潭帅李肯斋芾,城将破,举家自刑,继之以火,忠义大节,天下咸知。公以诗吊之。李两山使交趾,道由长沙,亦吊之云云。)
李肯斋 元初 · 崔斌
七言律诗 押阳韵
一夕司空抚御床,祖龙未死国先亡。
只缘西楚无坚壁,致使南州总战场。
湘水一川骸骨满,肯斋千古姓名香。
我来不见先生面,犹对西风酹一觞。
隐居通议:相士叶秋月,诵北人崔参政吊潭帅李肯斋诗云云。 庶斋老学丛谈:左丞崔公仲文斌弘州人。资兼文武,重道崇儒,统兵平湖湘。时潭帅李肯斋芾,城将破,举家自刑,继之以火,忠义大节,天下咸知。公吊以诗云云。 案:丛谈缺第三句,据通议补。
干越亭送君石秘校二诗后 元 · 张斯立
 押词韵第三部
宛陵梅夫子,才名冠当世。
与并驱,时称天下士
哲人去已久,手泽见英气。
可慕不可攀,悠悠千古意。
行义鲁臧孙,流芳垂后裔。
今遇叔章君,箕裘元不坠(明一科辑《二梅公年谱》附录)
秋思新泪 明末清初 · 释函可
新泪拭不乾,古泪已及趾。
二仪清浊分,伤心从此起。
裸虫日汹汹,圣人凿其知。
饮食藏兵戈,结绳开祸始。
黄帝学道流,剪灭神农裔。
蚩尤纵无良,榆罔恶未极。
大哉夏禹功,泽流应万祀。
当桀放南巢,扈从何名字。
直待,兄弟标忠义。
忠义既以明,天下争一死。
荀息殉遗孤,明知是无益。
蒯聩命躯车,其仆乃结辔。
画邑布衣流,悬树续齐祀。
豫让行何苦,漆身乞于市。
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后世。
汉祚当衰微,英雄纷举事。
臧洪据地时,陈容忽扬袂。
当日同座人,胡为空太息。
卓哉巴郡,断头心罔贰。
晋惠昔蒙尘,百官皆散溃。
独有嵇侍中,衣血足捍卫。
周顗急呼天,卞壶长卧地。
此外亦寥寥,閒居谈名理。
唐有藩镇难,诸公何慷慨。
张兴解其尸,张巡抉其齿。
杲卿更愤激,钩舌詈不已。
阿弟死希烈,自草表与志。
屈强德宗朝,刘乃段秀实
夺笏直唾面,投床遂不食。
乃有孙节度,受锯无绌志。
宋代光前古,编简难尽纪。
载观靖康初,十人辟和议。
第一欧阳珣,恸哭深州外。
徽言閤室焚,仗剑语将士。
令峸坚执膝,终不拜犬彘。
若水挝破唇,彦先刃左臂。
痛惜岳家军,十年一朝弃。
淮宁向子韶建康杨邦乂
不作他邦臣,宁作赵氏鬼。
北兵括地来,屈指数李芾
取酒饮家人,遍刃无遗类。
幕属及潭民,举族多自缢。
林满井无虚,激厉乃如此。
亦有赵卯发,亦有江万里
亦有宣抚陈,亦有少保
节义或一双,积尸或如垒。
或赴沼自明,或指腹自誓。
广王崖门,陆张随入海。
于赫文文山,义尽仁乃至。
平日读诗书,庶几可无愧。
乾坤扫荡来,圣神广栽植。
烈烈复轰轰,又非宋代比。
书以白银管,藏以黄金匮
地上反奄奄,地下多生气。
我欲从头哭,泪尽东海水。
白日且吞声,歌咏聊尔尔。
寄题三世写普门品经后兼呈从父观察元昌戊辰 清 · 钱载
 押阳韵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十一
寒食上冢岁乙丑,访第五叔颐贞堂(从叔名元昆,号适庐。)
出观二册普门品,忆之鼻观旃檀香。
肯斋先生楷法谨,密道人印钤左方先生讳尔复。)
警庵赠公行楷继,癸巳七月秋窗凉(赠公讳标。)
宝兹先迹若双璧,京洛一纪行幐将。
黔南随宦观察廨,佳日礼诵频怀乡。
八分续写写久就,遂且手自从新装。
妙法尊传有步武,不虚居士忏题详(从父自号「不虚居士」。)
是日翻馀诺跋尾,一负驹隙驰三霜。
既遭私难走道路,安得写经为荐亡。
蓬根北飘复南下,远从司寇豫章
叔携我手自言病,子也更不游踪常。
但题一语慰老眼,那复去住都相忘。
初心愿了法华义,真实不诳以赞扬。
小白华犹昧厥始,逡巡岂敢加评量。
跋成司寇我仍负,又犯冬雪来渔阳
孝廉归里值今月(从叔汝恭。),我心已逐南鸿翔。
适庐眠食近安善,菩萨像供生圆光。
昔闻救生写敬德,奉敕实自高欢王。
又闻光明安行品,观世音在第二行。
傅亮先人义公侣,肃传神异梦洗肠。
只今无尽意璎珞,悯受仁者心徬徨。
吾宗词翰辈出好,讲习不厌村居荒。
肯斋诗吟半完圃,生晚未听声琅琅。
警庵老人器我幼,先子持我陪游尝。
堂前秋果摘与吃,扶我过桥穿
南楼梧桐高百尺,树下长幼罗酒浆。
中议公书淑人画,日有所作盈缣缃(中议赠公讳纶光太淑人陈讳书。)
月明言笑及诸从,我时三尺立在旁。
两房仕宦各南北,卅载门径溪烟苍。
叔归独理旧山业,出入寂寞摇村艡。
兴来诸从也呼醉,八分往往惊中郎
我曾请写澉湖记,万里行住随巾箱。
可怜苦趣众生内,世外果有潮音洋。
去年从父诗送我,拜读未答情深长。
附笺践诺太覼缕,勉保身体差能强(从父赠行诗云:「家食不能继,远游非得已。泫然辞影堂,涕泪湿行李。遥知泉下情,不向门前倚。悠悠阅山川,勉勉保身体。努力在此行,泰来勿忧否。」)
醴陵坡谒蔡忠烈公(道宪)戊子 清 · 郑珍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巢经巢诗钞前集卷一
谁似先生少,成仁鼎沸时(公死时年二十九。)
磔身无李芾,裹葬有句卑(贼寸磔公,幕卒凌国俊藁葬之,亦自缢。)
穹昊心难转,英雄泪暗垂。
即今瞻墓道,松柏尚含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