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送奉符县(原缺,据石本、徐本、剑本补)监酒税孟执中借职(蜀主之后) 北宋 · 石介
七言律诗 押麻韵
东西两处各天涯,去国还乡喜又嗟。
邹峄山藏孟子宅(自注:自言孟轲后。),海棠花落蜀王家。
深知周道非彝酒,可罪唐臣乞税茶。
三载此心无一事,闻经绛帐日常斜(自注:事退,日就于明复先生问道。)。
杜纮李世南特罚铜诏(元丰三年九月丁卯)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九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
建州百姓张胜等案,刑部至今一年有馀未决,其判刑部杜纮、详断官李世南各特罚铜十斤。
劾陈睦事奏(元丰四年七月) 北宋 · 朱服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一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一四
判刑部陈睦举程伯孙为详议官,伯孙非试中刑法,于朝旨不应荐。闻程氏家富,与睦以货交,又为婚姻之家,阴相请托。昨章俞奏案睦不躬亲约法,止令议官莫君陈书名。及章惇案上,又令断官李世南代书。且惇之父子有罪丽法,有司以应案文决正,而睦委曲回避如此。乞付有司根治。
酬李唐臣赠山水短轴(李为刑曹杜君章知赏)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十六 山水类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大山宫,小山霍,欲识山高观石脚。
大波为澜,小波为沦,欲知水深观水津。
营丘于此意独亲,杜侯所与复有人。
不见李侯今五载,苦向营丘有馀态。
齐纨如雪吴刀裁,小毫束笋缣囊开。
经营初似云烟合,挥洒忽如风雨来。
苍梧泱漭天无日,深岩老树洪涛入。
榛林闇漠猿狖寒,苔藓侵淫螺蚌湿。
纷纷禽散江干沙,有风北来吹蒹葭。
前洲后渚相随没,行子渔人归径失。
李侯此笔良已奇,我闻李侯家朔垂。
跨河而北宁有之,曷不南游观禹穴。
梅梁锁涩萍满皮,神物变化当若斯。
元君画史虽天与,我论绝艺无今古。
张颠草书要剑舞,得意可无山水助,他日李侯人益慕(以上《鸡肋集》卷九)。
详定元祐敕令式成书推恩诏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三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八
光禄大夫吏部尚书苏颂、朝散郎试大理卿杜纮、奉议郎试侍御史王觌、朝散郎王彭年、朝奉郎宋湜、祝康、奉议郎王叔宪、宣德郎石谔、李世南、承务郎钱盖各迁一官,蔡州观察判官晁端德循资,宣义郎张益减磨勘一年,奉议郎陈兟、承奉郎刘公噩减磨勘二年。
李叔轸载之字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省斋文稿》卷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乙酉,万安李世南少虞携贽过我于永和,佳士也。后七年承乏小宗伯,引天下贡士,李君在焉,名则叔轸也。问其故,曰:「梦而改也」。他日复问字改乎,曰方之。予曰:「轸之方也,以象地也。《考工记》虽有是言,然方者实舆也,轸实舆后横木耳。举轸而不言舆,得非车主于舆,舆本于轸乎?故一器而工聚焉者车为多。车有六等之数,而轸四尺为之首也。大哉轸乎,讵可专论其形之方而已乎?宜推其义,易字为载之。自今以往,学问积于中,声誉华其躬,是谓材良而器工。夫然,故可以载道而行远,可以载物而不败。虽微王良造父为之御,吾之力自不穷矣」。君屡请记斯语,多故未暇也。后二十年,退居庐陵,君复具本末固请,乃追书之。绍熙辛亥正月二十一日。
答廖子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五、民国《顺昌县志》文卷二
唐臣问:「《中孚》传曰:『中虚为中孚之象,中实亦为孚义』。又曰:『中虚信之本,中实信之质』。又曰:『中虚为诚之象,中实为孚之象』。夫有本则有质,有诚则有孚,盖即质生于本而孚出于诚也。似有终始,似有先后,然不可得指而名之,以为终始先后也。故分而言之则曰中实,合而言之则曰中虚。分谓二体,《兑》与《巽》也。合谓全体,《中孚》是也。二体以刚而得上下之中,虽曰实矣,及其成体,则二柔在中而又生于虚焉。盖虚中未尝无实,而中实未尝不虚也。以虚为实之体,而实为虚之用,虽曰体曰用,又不可歧而为二也。大抵虚根于实,实出于虚。及其虚也,实之理未尝不在焉;于其实也,虚之义未尝不存焉。但不可执其虚而忘其实,忘其实则无质也,无信也;又不可泥其实而失其虚,失其虚则无本也,不诚也。是犹阴根于阳,阳根于阴,静无而动有,道并行而不相悖者也。今夫天地之间,一元之气杳冥无迹,岂非虚耶?万物生成,各具形器,岂非实耶?然物虽成形,岂能离于一元之气?岂能舍于物而自用哉?在今学者,体天地之化,尽形色之,则中不可不虚,亦不可不实。存养在我,则中心广大,纤毫不留,不失于信之本,不忘于诚之象,岂非虚耶?应接于外,则必矜细行,克勤小物,不失于信之质,不忘于孚之象,岂非实耶?此亦伊川先生所谓『由乎中以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之义也。如是则体用一源,内外交养,岂不美哉!某读《易传》而有此疑义,万望详教」。德明答云:「《中孚》之义微奥,岂德明所能识?尝试考诸卦体,二、五皆阳而中实者,中心纯实而有信之义也。内外皆实而中虚者,中心虚明而能信之义也。就所主而言,则中实为信之质;就所感而言,则中虚为信之本。又以泽风二象言之,则水以虚而受风之入,下以虚而受上之感,皆所以为信也。其体其实其虚,一归于信,此《易》之所以变易而无不各极其道,而《中孚》之义著矣。来说谓虚中未尝无实,实中未尝无虚,固善;又谓虚根于实,实根于虚,又以一元之气为虚,万物生成为实,其言窃恐有病。《精义》云:『冲漠无朕而万象森然已具』。其曰万象已具,则虽冲漠无朕之际已不为虚矣,况于一元之气所既有者,得为虚乎?此几于老氏『有生于无』之论,见辟于《正蒙》之书者也。又以存养于中、应接于外为两截,恐失程子『由乎中以应乎外』之本意。不审高明以为如何」?
唐臣问:「吕与叔尝言思虑多,不能驱除,曰:『此正如破屋中禦寇,东面人来未逐得,西面又一人至矣。左右前后,驱逐不暇。盖四面空疏,盗固易入,无缘作得主定。又如虚器入水,水自然入。若以一器实之以水,置之水中,水何能入来?盖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自然无事』。『学者先务,固在心志,然有谓欲屏去闻见知思,则是绝圣弃智;有欲屏去思虑,患其纷乱,则须坐禅入定。如明鉴在此,万物毕照,是鉴之常,难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万物,难为使之不思虑。若欲免此,唯是心有主。如何为主?敬而已矣。有主则虚,虚谓邪不能入;无主则实,实为物来夺之。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于一事则它事更不能入者,事为之主也。事为之主,尚无思虑纷扰之患,若主于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谓敬者,主一之谓敬。所谓一者,无适之谓一。且欲涵泳主一之意,不一则二三矣。至于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于屋陋,皆是敬之事也』。此二条一以实为主,一以虚为主,而皆收入《近思录》。唐臣以愚意度之,虚以敬言,实以事言。以敬为之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以事为之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故程先生于『有主则实』下云:『自然无事』,于『无主则实』下云:『实谓物来夺之』。详此二条之意,各有所在,不可并作一意看。未知是否」?德明答云:「有主则实,有主则虚,虚实二说虽不同,然意自相通,皆谓以敬为主也。敬则其心操存而不乱,虚静而能照。操存不乱,外患自不能入;虚静而能照,外物自不能干,无有二事。程子曰『主一之谓敬』,又曰『敬则自虚静』,又曰『敬胜百邪』,意亦可见。只缘吕氏患思虑多,程子谓其中心无主,所致如虚器入水,破室致寇,故言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后来学者又欲尽屏见闻知思,程子以为人心不能无感,如鉴不能不照,但涵养清明,则自无纷扰,不待屏除也,故言有主则虚,虚谓邪不能入。各有攸当,皆是以敬为主。若歧而为二,恐非程子本意。又前言有主则实,则是心有主也。后言无主则实,则是物来夺之,中心昏塞也。辞虽同而意则异。所言虚者亦然」。
李君二说亦佳,但太支蔓作病耳。「有本则有质,有诚则有孚,盖质生于本,而孚出于诚」,此四句自好,「似有始终」以下则赘矣。分合则是论卦体,非为不可以先后指名而言也。「虚中未尝无实」以下亦是衍说,与此义初不相干。所云实出于虚,此尤无理。至谓执虚忘实,泥实失虚,皆极有害。大抵如今一念之间,中无私主,便谓之虚;事皆不妄,便谓之实,不是两件事也。其说又以存养于中为虚,应接于外为实,亦误矣。子晦之言大抵近之,但语有未亲切处耳。后段虚实之说亦类此,子晦之说甚善。但敬则内欲不萌,外诱不入。自其内欲不萌而言则曰虚,自其外诱不入而言故曰实。只是一时事,不可作两截看也。
受降如受敌赋(以「受降之际,亦当严备」为韵。)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攻愧集》卷八○
上将甚武,神机独潜。虽在受降之际,亦如待敌之严。纳夫授首之人,敢矜已胜;类彼临戎之日,以备无厌。夫惟兵收决胜之功,将有防微之智。谓寇之穷也,虽已见于屈服;而心之险也,犹未知其诚伪。彼既降矣,曾无自满之心;如受敌然,必谨非常之备。于时大敞坚壁,旁标碧幢,抚丑类胁从之众,纳渠魁肉袒之降。如将受夫大敌,惧见欺于小邦。方陈释缚之仪,深虞变诈;若处交绥之地,敢恃敦厖?莫不肃我军容,严予兵卫。虽残寇之臣附,犹两军之交际。非惟伸大将之威,盖恐堕敌人之计。受其璧,焚其榇,豫防一旦之危;称尔戈,比尔干,阴养六师之锐。议者曰:「彼之降也,既挺身而至矣;我之受也,当开心而待之。何必招携之日,乃同禦侮之时」?盖念犬戎之难信,深恐狼心之或欺。与其有变以无备,孰若居安而虑危?岂不见行俭审兹,果能平夫突厥;耿公明此,遂终定乎车师?彼有坑既降者,固出诈谋;使自缚者,尤非善画。曷若我外弛金鼓,内严矛戟,深防祸起于所忽,亦虑敌乘夫吾隙。彼如犯顺以欲为,我则称兵而将亦。伐崇因垒,既施文考之威;就塞筑城,兼取武皇之策。因知力角于锋镝者敌尚能禦,变生于肘腋者患何可当?今也勍敌虽闻其詟服,祸心犹恐其包藏。惟吾之为备也,既自严密;则彼虽好乱也,乌能陆梁?且异夫魏子会秦,卒受欺于商鞅;唐臣盟狄,果见劫于平凉。噫,屈膝而服也,人固畏威;噬脐何及也,吾当虑后。毋弛禁以自忽,必整军而后受。方今将军纳降众而献俘于庙焉,不废严兵之守。
贺会庆节表(绍兴三年,以左史摄西掖,侍班扈从,有旨百官诣重华宫拜表笺。时礼部郎已在北宫候迎驾,左相留公请就殿庐中作,今附于此。)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二三、《攻愧集》卷一五
虹渚发祥,爰纪生商之旦;龙楼启庆,敢伸戴舜之诚(中贺。)。恭惟至尊寿皇圣帝陛下游物之初,怡神于淡。六通四辟于帝王之德,聿成盛治之勋;上际下蟠于天地之间,罔匪春和之气。遍寰区而蒙福,与太极以同功。礼奉玉卮,远循汉殿之制;书陈金鉴,何待唐臣之言?臣等肃领鹓行,恭舒虎拜。祝南山之万寿,睿算无疆;效嵩岳之三呼,欢声旁洽。
进功德疏 其二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九、《东莱吕太史文集》卷二
七政璿玑,占瑞肇开于汉朔;千秋金鉴,献规思辑于唐臣。率时同宇之诚,迓续后天之算。皇帝陛下伏愿仰承帝则,俯畏民碞。御《无逸》之篇,极严恭而得寿;对不违之命,本圣敬以滋休。
复乡举里选如何论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止斋论祖》卷下
天下者畏名之患者,自信之不笃也。自信之笃,则今无可畏之名;不笃,则无所往而非畏也。畏之无他,畏其难而已矣。殊不知天下无难事,畏者则惟见其难,而不见其不难之所在也。乡里之举选,古尝行之;及久而弊,弊而遂废之。人皆曰:古之俗厚,故可行其久也。日之于薄,故弊至于末流,则其废也固宜。既废矣,欲复古,而背古益甚矣。此畏者待古太高,待今太卑者之言也。然则以今之俗与古之俗为相似,亦所难言。固尝依今之俗而为之法,行之既久,则古风日复。不患其不复也,患在自信之不笃尔。畏者之论必以是为迂阔,复乡举里选如何,愚请得而论之。风俗之为言,人情之谓尔。人情莫不本于好恶,而好恶莫重于荣辱。为今计者,莫若以德行道艺之举为先,而制科之举为后,而杀其礼。人情未有不趋荣而避辱也,今也以文章奔竞为荣,虽未以德行道艺为辱,人情特以为迂阔而忽之,其荣与辱又奚择焉?今诚先其德行道艺,则其文章非奔竞者之□矣。有诸中,形诸外,亦可得因是而观德行道艺也。夫子首之以德行,末之以文学,非特当时居其科者其情有愧与无愧,而后世之观其人者亦有以见其无愧与有愧别也,其荣辱岂不的然矣哉?试以夫子四科之意行之,则乡举里选之法不亡矣。说者谓今之俗所以不复古者,谓其伪也。贪倚廉为地,妄假真为媒。乡里之大夫一不得人,而有不公之弊,所以举不得其人,曾不若守令之法为愈也。愚曰不然。鸢飞于天,鱼跃于渊,天下公论之所属不可诬也。或非其人而居其选,则天下必曰:非其人而居其选,不亦可鄙乎?其辱也大矣。实具而不与其选,则天下必曰:是诚其人而反不与,不亦缪乎?其荣也大矣。将见非类者闻天下之议,必惶惑而求目下之誇,其能久于其选哉?由是者,乡里之大夫闻天下之议,必求所以倖得者,安能久于施设之地哉?苟谓古不可复,则举选之弊至分南北而愈甚,至唐而不可枝梧矣。唐迄五季,则法之弊愈甚,至今而不可枝梧矣。是后世人不复古,而一切废之也。唐臣之议盖亦持两端而畏名者欤。
会庆节贺表 南宋 · 杨冠卿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一九、《客亭类稿》卷一
惟天祐命,长发其祥;既圣与仁,必得其寿。臣某(中贺。)恭惟皇帝陛下乾坤合德,历数在躬。如文景之俭以济民,心存兼爱;有禹汤之明而养性,道法自然。方星渚之流辉,宜华封之请祝,自今其始,于万斯年。臣戍守淮壖,心驰魏阙。作诞圣继天之乐,虽莫效于唐臣;歌宜民受禄之诗,愿载赓于周《雅》。
论治道 南宋 · 杨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三六、《慈湖先生遗书》卷一六
或曰:为治在转其机而已矣,其机一转,治功自成,不必言三代之制也。某谓图治而不本之三代之制,终苟道也。汉唐之治,所以民不得其所者多,祸乱多,风俗不善,享国不久者,职此之由也。如欲生民之皆安,祸乱息,风俗善,国祚久长,则三代之制不可不详考熟讲而图复之也。自汉以来,公卿大夫不知王道,无王佐之学。虽有《周官》之书,不能随缓急次第以图复之,惟定杂霸之规模,以《周官》为无用之空文。就有慕而行之,惟行其末,不治其大者急者,诚可为长太息也。
择贤久任,诚为当今大利。或者惮于改为,姑循其旧。守宰数易,曾无固志。岂不思沿边诸州军守臣果能固守,以当他日数百里之虏骑乎?不能乎?甚可畏也。而犹惮于改为,岂不误国家大事乎!缺少员多,为今论治者之巨患,而贤能之员殊不多也,吾犹惧其不足以充数。缺少员多,非所患也。
古者王畿千里,天子所自治者不过千里,馀皆侯国。后世人主德不逮禹、汤、文、武,而统理四海之内,宜其治不及古。然封建有春秋战国之祸,宜择贤久任。职方氏虽通理九州四夷,而实分国以治。
晋人之觇宋者反报于晋侯曰:「阳门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民说,殆不可伐也」。孔子闻之,曰:「善哉,觇国乎!《诗》云:『凡民有丧,扶服救之』。虽微晋而已,天下其孰能当之」?后世士大夫观此,虽知其善,往往窃疑何以使天下之莫当也?呜呼,至哉!此道神灵,通天地,贯古今,而况于人心乎!即一验百,知宋之有政。政者,正也。故孔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确信此者可以治天下国家矣。子又曰:「敬一人而千万人说」。所敬者寡,而说者众,此之谓要道。
人性自善,人心自仁,其于父自能孝,其于君自能忠,其于天下事自能是是非非,善善恶恶,此之谓天下同然之心。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言乎人心之灵与圣人同也。深惜夫人皆有至善至仁与圣人同然之性,偶为利欲所昏,遂迷遂乱,遂惟利是从,而不顾夫大义也。人性自清明,自广大,自中正,自无所不善。无动焉,无作焉,直而出之,自不肯行不义,自不肯杀不辜。使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自不肯为也。此非独孔子、伊尹、伯夷及古列圣如此,举天下之人心未动利欲之意,则皆不肯如此也。三代衰,孔子殁,义利之辨寖不明,利欲之说滋炽。秦汉以来,人心益昏益乱。有君如汉高,出秦民于汤火之中,大惠也,大功也,独惜夫以利心为之,遂陶冶一世之心术,尽入于利欲。秦之祸止于毒人之身,汉之祸乃足以毒人之心。嗟乎!纵观秦皇帝曰:「大丈夫当如此矣」!此何等意念,而不自知其可愧,史氏又从而侈言之也。阳城、颍川之民何辜,而尽屠之也?三川李由为秦守,忠也,何罪而斩之也?类张耳者何罪,而又杀之也?啖秦将以利,义乎?非义也。从三老董公仁义之说,以利心从之也。其处心积虑,率利而为之。约三章,除苛禁,非一出于义也。四海之内,块土耳,何足为义,而自溃乱至此也?孝宣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此灼见高祖之心术,灼见自汉高以下之规模。高祖未尝口传面授于其后人也,而后人默而承之,如出一人,何也?利心之同,习俗之成,不以为异也。吾深念夫汉以来诸君,其性即尧、舜、禹、汤、文、武之性也,其本心之不肯为不义,亦与尧、舜、禹、汤、文、武同也。有尧、舜、禹、汤、文、武之心,而以利欲昏之,殊可惜也。孔子以喻于义为君子,喻于利为小人,吾深惜汉诸君之不得为君子也。吾非不乐于成人之美也,汉诸君之善政善令出于义者,吾所爱也;而其出于利者,吾不敢妄是之,以乱惑后世也。王通以仁义称七制之主,所以导后世入于利欲之途,致祸乱于无穷也。房玄龄、杜如晦传其学,故玄龄首劝太宗用周公之迹以文其利心,而如晦赞之决,又使太宗不自以为耻,欲史氏明书之,以比于周公。乌虖,痛哉!周公岂诈为隋帝诏太原、西河、雁门、马邑民年二十至五十悉为兵伐辽,以激民思乱之心者也?周公岂乱巢妃而生曹王者也?彼君臣之微情相与为奸利,又相与勤施宽利之政以惠百姓,以干其誉,以欺一世。故人咸以太宗为贤君,房、杜为良相。一君二臣,非无善者,而总名之曰贤曰良,则未可也。以太宗为贤君,是教后世之君为悖为逆,为奸乱,而文以饰之也。以房、杜为良相,是教后世之臣为悖为逆为奸乱,而文以饰之也。痛哉!吾惧君不得为君,臣不得为臣,父不得为父,子不得为子,兄不得为兄,弟不得为弟,夫不得为夫,妇不得为妇,天下之乱无时而已也。此亦非有甚高难行而不可及者也,使人心不起而为意,则不入于奸利。清明未尝不在躬,天下之所同也,万世之所同也。皆不肯行不义杀不辜也,虽禄之以天下皆弗顾也。谓人之本心无此善者,贼夫人者也。谓己之本心无此善者,自贼者也。孟子所以谆谆必称尧舜,灼见人皆有尧舜之心,病弗知耳,弗信耳。孟子知之,而举天下之人皆不知不信,是以劳孟子之谆谆也。吾徒不可以不熟讲也,不可以不自信也。以此事君,则可致君为尧舜之君。以此治民,则可使民为尧舜之民。至易也,至简也。或者终疑尧舜之不可及,汉唐之未可轻议,此乃悖逆奸乱之源也,此说不可长。
世论有唐盛时,房玄龄、杜如晦、魏徵贤名特著。及考本末,玄龄乃首发乱谋,如晦赞决。建成、元吉谋害太宗,元吉秘计,又将并除建成,社稷倾危,民将涂炭,此固可诛也,然惟天吏则可以诛之,秦王安得而诛之?玄龄首谋借周公以文其奸,其辞则周公也,其情则非周公也。以晋阳宫人私侍高祖,周公固如是乎?行不义,杀不辜,其谆谆号于天下则曰义师也,天下之人心则未服其为义也。自古君臣大抵同德,德不同则不合,不合则不能久。此三臣者惟其与太宗合,故深相得,杜则早卒,房、魏则久于其位。其所以合者非他也,本以利,杂以义,正犹孝宣之言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此岂惟汉之规模如此,而两汉、三国、晋、南北朝、隋、唐、五代之规模皆如此也。幸而不遭变故,其迹不露;不幸而遭亟变、履危祸,则胥而入于奸利,为悖为乱,为大恶,势之所必至也。人心自灵,人心自明。其隐然不安于中者,即天下人心之所不服也。其馀众善,诚有可观,论者乐成其美,是以多称其良。不知夫义利之不明,善恶之相掩,启奸雄自便之门,开后世恶逆之路,君子惧焉。魏辅建成,犹房、杜之辅太宗也。巢妃之秽,三臣者熟视莫敢言,魏虽言之,仅使勿后。使言而不听,则何不去?至此而犹不去也。夫是以太宗不亲享太庙,而不言也;幸九成避暑,不念太安之在暑,而不谏也;与驺子倡人比肩于朝行,而不知耻也。三臣者,殆欲为乡原,而又不及焉者也。而俗儒之论每概称其贤,吾恐奸乱之祸接迹于来世未已也。
陆宣公可谓社稷之臣,不可谓天民。社稷之臣,以安社稷为悦,虽义可以已亦不已。所谓天民者,可则进,否则退。德宗昏疑猜忌,其不可告语之状昭昭为日已久矣。宣公为宰相,而进议不行已累累矣,而犹强其所不欲,犯其所甚怒,其得死幸矣。使谏官无阳城,殆哉!盖其才有馀,其学犹有不足。诱人名利之论,非正也。宣公之意则善,宣公之号则非。执序迁之失,说病久任之确,论汉唐人物有如宣公,可谓桂林一枝,昆山片玉,而犹不满人意至此,所以愈使人遐想三代之世也。
范氏《唐鉴》美太宗听谏,而曰:「虽过,庸何伤乎」?予心深所未安。夫惟士大夫不知改过之为至善也,致人主终耻于从谏。尧舜舍己从人,禹好善言,仲虺称汤曰「改过不吝」,伊尹称汤曰「从谏弗咈」。孔子曰:「五十学《易》,可以无大过」。曾子曰:「我过矣夫,夫是也」。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孟子切戒揠苗;取芸苗;芸苗,改过而已。学道之极,终于改过,无他奇功。然则改过者,圣贤之所尚,进德之极致,而范公轻言之,默沮人主改过之心,殊为不可。道二,是与非而已矣。过则为非,改则为是,是则为贤为圣,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同道。非则为愚,为不肖,与朱、象、桀、纣、盗蹠同道。是无二是,非无两非,范公于一是之中而分为浅深,过矣。圣人复起,不易吾言。及考范公《古文孝经说》,尤为蔽窒。
范氏《唐鉴》论明皇友爱,曰:「茍能充是心,则仁不可胜用也。至于为人父则以谗杀其子,为人夫则以嬖黜其妻,为人君则以非罪殄戮其臣下,是皆不能充其类也。茍不能充其类,则其为善,岂不出于利心哉」!范公诚贤,明皇诚有大恶,因其不充类,而遂谓其为善皆出于利心,则不可。《春秋》不以善掩恶,不以恶掩善。以明皇友爱之心为皆出于利心,窃意万世公论未必皆以为然。方其为长枕大被,殿设五幄,与诸王更处其中之时,虽非正礼,谓之不出于诚心,可乎?人虽至不肖,良心终不磨灭。《春秋》于鲁桓书「至」,至者,至于庙,是之也。鲁桓大恶滔天,而圣人是之者,非是其弑君也,是其至于庙也。鲁桓至庙未必不出于利心,而《春秋》犹书之,而况明皇之友爱乎?明皇不足惜,而人良心之所发,使不自知其为是,不自知其即道,则道心沮遏而不伸,善心愈消,不善之心将愈长。吾为此惧,故谆谆乎为是辨。
欧阳公作《唐纪》,皆书其君曰「大圣」。夫为唐臣犹曰不敢不书,欧阳公宋臣,而书唐君曰「大圣」,是将以为后世之公言耶?是诲天下后世胥为乱逆,胥为鸟兽行也,可乎?正道不明,奸邪杂说公行于天下,学者不知其非,此有国有家者之巨害,未有发之者。明哲之主一旦觉省,痛祸乱之浸淫,坏人心,危国家,则削除邪说。若斯类者,急于救焚拯溺可矣,不知世称名卿贤大夫者胡为思不及此也?
王明清《挥麈录》谓蔡元长父子既败,其门下士杨中立、孙仲益之徒攻其奸恶不遗馀力。观此,则亦讥诮杨、孙太过矣。又记蔡元长晚年语其犹子耕道曰:「吾欲得一佳士以教诸孙,汝为我访之」。耕道云:「有新进士张觷者,游太学有声,学问正当有立作,可备其选」。元长颔之,涓辰延致入馆。数日之后,忽语蔡诸孙云:「可且学走,其他不必」。诸生请问其故,云:「君家父子奸憍以败天下,指日丧祸,惟有奔窜,或可脱免」。诸生泣以愬元长,元长愀然不乐,命置酒谢之,且询救弊之策。觷曰:「事势到此,无可言者。目下姑且收叙人才,改往修来,以备万一。然无及矣」。元长为之流涕,所以叙刘元城之官,召张才叔、杨中立之徒用之,盖由此也。简谓孔子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杨、张未能因蔡悔过之机导之十分诚实改过,自暴其罪,自求削夺,尽反前为。天岂不容人改过,人心亦将大服,社稷可以复安,蔡氏亦保无虞。
本朝召命官谓之「召」,唐谓之「追」。圣朝可谓君使人以礼,有三代之遗风,唐陋矣。
尝观唐人「本政」之说,不胜叹息。既久,曰:比世士大夫议论略相似。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殁,道本平常,人自无睹。本政之说曰:「长民者发一号,施一令,民莫不悱然非矣。谓不可守,遽变而从之,譬将适千里,虽矻矻,不可暨。原其始,固有启之者。闻于师曰:古之君天下者,化之不示其所以化之之道;及其弊也,易之不示其所以易之之道。政以是得,民以是淳。其有作者,知教化之所由,废抑诡怪而畅皇极,伏文貌而尚忠质。茫乎天运,窅尔神化,道之行也,其庶矣乎」!吁,斯言似正,其实失之。夫政之本固不在于发号施令,失其本而事于末,实德未孚,实德未用,而发号施令,宜其悱然非矣。孔子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古无不示之说。《易》曰「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又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者,本德性而行之,无非正道,诚而无为,久而无违,默感天下同然之性,故靡然化服。是之谓神,而非术也,非为也。禹曰:「克艰,政乃乂,黎民敏德」。克艰者,不放逸之谓。又曰:「安女止」。谓性本静止不动。此政本也,此孔子曰「为政以德」也,此伊尹暨汤咸有一德也,此文王不识不知顺帝则也。《书》又曰:「惟几惟康,其弼直,惟动丕应徯志」。几者,初之心发不失本,止则康矣安矣;又得正直之臣弼以行之,则动而民咸应矣。自汉以来,罕闻正德之论,故论治者惟睹其难。德性人所自有,士大夫自明其德者寡,故无以启其君。
汉唐茍就私刑,亦明知人心之未深服,岌岌乎,曰:「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而反者亦数起。士大夫学业卤莽,大智不明,不深知三代所以治天下之本末,弃安固,取岌岌,殊可惜也。汉唐岂乐于岌岌哉?诚不知所为,竭思尽虑,所见止此。汉宣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自汉迄唐,一律也。本以霸者,本以利也。以利为本,虽杂以王道,人心岂服?人心不服,危乱之道也。诚纯于王道,则人心毕服,四海之内,仰之若父母矣,夫谁与之敌?
董仲舒之告其君曰:「愿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呜呼,诚岂可设也,设则非诚。仲舒尚不明己之心,何以启君之心?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又指齐王易牛之心,曰:「是心足以王矣」。又言必称尧舜,盖深知人性之本善,故每每言之。人心本善,当时虽战国之君,而兴起者众。或议武帝不能用仲舒,予谓武帝未可罪,仲舒有可罪。学者所治何事,日夜口诵圣人之言,心维圣人之道。今也,己之心不自知,奚以告君?汉有君如文帝,罢兵卫,不私其子,此古帝王之器质也,惜乎其无臣。贾谊诚美才,其学疏,未知道,故帝亦窥见其短。
治天下之道本诸君心,古圣王以我所自有之本心,感天下所自有之本心。《书》曰:「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礼乐刑政,皆所以维持斯事,今《周礼》一书可观也。士大夫不知道,故不识礼乐刑政之原。是故礼非礼,乐非乐,刑非刑,政非政。岂无善者?大体失之,皆非所以若恒性、绥厥猷也,失上帝所以命君司牧斯民之本职矣。
人心皆善,皆正,惟上之所以治其民者反以坏乱之,故虽有本善之性,如金混沙,如云翳月矣。必如《周礼》所以治其民者治民,而后庶几乎不失上帝所以命我司牧之职;而后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而后《兔罝》武夫皆公侯之腹心;而后「执讯连连,攸馘安安」;而后「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乌乎,《周礼》之书至矣!
古圣王之所以教其民者,每每因其日用而寓教焉。《书》曰:「正德、利用、厚生,惟和,是谓三事」。生民之所日用,非利用则厚生,圣人于民利用厚生之中,而寓正德焉。车不雕,器必度,斑白者不提挈,饮食必后长者,童子不衣裘,庶人耆老不徒食。三《易》之占皆有书,因致其教。今《周易》之书具存,其所以启导人心至矣。《周官》因宾兴贤能,而致德行道艺之教;茍惟民之所不用而特致其教,则难。以至于因民之婚姻而致婚姻之礼,以寓其正德;因民之祭祀而为祭祀之礼,以寓其正德。后世之为教也,徒恃诏令戒谕之暂听暂观,其何能致化?是无惑乎后世之风俗不如古也,无浩叹乎后世之民不可化也。终年耳目之所接,心思之所及,非淫声则奸色,非利欲则邪伪,日夜沈浸乎非僻浮荡之中,而欲以数行之诏令拔其久固之习,难矣。
人心易感化,以其性本善故也。曩宰乐平,政事大略如常,间有施行,而人心率向于善,由是知人心果易感化。若先谓民顽不可化,则必无可化之理。
古者纳言之官出纳五言,训方氏诵四方之传道,布而训四方,以观新物。自此长而上,无非师儒教之德行。今之五家为甲,甲有长,又有小保长、大保长、保正、副,皆古制。其道择保甲之所推重者而长之,仿古相教相纠,礼敬其长,又宾兴其贤能,则唐虞三代之化,复行于今日矣。
今之五家结为一甲,则《周礼》之五家为比为邻也。今小保长、大保长、保正、副,即闾胥、族师、党正、州长之类也。县令得贤久任,行乡举里选德行道艺之法,则比闾族党之制可修矣。所谓族师,其贤可师者欤。二十五家为闾,百家为族,百家之中必有贤者可师。闾胥比长皆儒士,故曰:「儒以道得民」。此都邑之法也。《周礼》六乡之制如此。若六遂农民,则所以教之者略,其官亦降一等。诚使乡举里选德行道艺之法复行于今,则士民亦何敢为不善?此势之所必至也。县令茍徇私,则废之,终身将不复,亦何敢以私?比闾族党之制行,则德行孝弟之俗成,三代之治复见于今,国祚之长亦可数百年,汉唐之祸可息也。
今之通议大夫以上,即古之上大夫,周之卿,周有卿而无上大夫。今之太中大夫、中大夫、中散、中奉即古之中大夫。今之朝议大夫以下,古之下大夫。朝请、朝散、朝奉,即古之上士,今谓之员郎。今之升朝承议、奉议、通直郎,即古之中士。今之京官宣教郎以下,即古之下士。今之选人承直以下,即古之不命之士。古简而今繁尔,非古制泯绝也。大治之后,徐釐正之。
古者论道经邦,三公之职也。汉则转而为大夫、为议郎矣。汉大夫多至数十人,议郎员益多。夫以三代盛时,犹难其人,曰「官不必备,惟其人」,盖论道者非聪明睿智,深达乎道者不能。自秦灭先王之学,士失教养,故人才欲求其有如三代者绝无而仅有,而况于有如三代之三公能论道经邦者乎?诸大夫、诸议郎所论,大抵浅陋,是无惑乎自汉而下不复有三代之治也。汉虽有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为三公,名则半存,实则俱亡。
《挥麈录》载徐敦立语明清云:「凡史官记事所因者有四:一曰时政记,则宰执朝夕议政,君臣之间奏对之语也。二曰起居注,则左右史记言动也。三曰日历,则因时政记、起居注润色而为之者也。旧属史馆,元丰官制属秘书省国史案,著作郎主之。四曰臣寮墓碑行状,则其家所上也。四者惟《时政记》执政之所日录,于一时政事最为详备。左右史虽二员,然轮日侍立,榻前之语既远不可闻,所赖者臣寮所申,而又多务省事,凡经上殿,止称别无所得圣语,则可得而纪录者百司关报而已。日历非二者所有,不敢有所附益。《新唐书》载事倍于旧事,皆取小说。本朝小说尤少,士大夫纵有私家所记,多不轻出之。某窃谓左右史不可轮日,所立之位不可去榻前远。二史因仍故事,失于釐正。
先生尝言:「治道只在择贤久任」。又曰:「宰相贵知人,知人甚难。安得人人皆知?但一路择得一贤明监司,使监司择一路郡守,使守择诸邑令,则得人久任,而无不治矣。久任则诸县皆得上达,郡守亦止治附郭,县治国小。
按:下脱。
瑞庆节贺表 其一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昌谷集》卷四
十月为阳,光启寖明之运;后天难老,有严载夙之辰。庆彻际蟠,欢均抃舞。恭惟皇帝陛下体尧神圣,承禹俭勤。接泰元授筴之期,周流甲子;过郏鄏卜年之数,度越春秋。时当虹电之祥,允致天人之助。臣列班紫橐,今牧洪都。镜录千秋,莫继唐臣之笔;觞称万寿,载驰汉殿之诚。
赵十读通鉴有诗和韵赠之 南宋 · 韩淲
押真韵
胸蟠万卷富,莫受半点尘。
治道杂朱紫,圣涂缠荆榛。
谁将十七史,一笔能具陈。
论说兼轲雄,纪载由周秦。
首明礼与分,世变损益因。
裕陵锡序尊,惟恐书易沦。
后学今如何,识治宜蔚彬。
区区李唐臣,魏陆犹言仁。
南北固分合,夷夏宁屈伸。
往哉涑水翁,元祐第一人。
帝谓胜荀悦,我生岂不辰。
瑞庆节贺表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三、《后乐集》卷七
龙姿日表,圣符继作之君;虹渚电枢,瑞洽大来之庆。亶惟良月,属是昌辰,侈华祝于黔黎,沸嵩呼于盖壤。臣某(中贺。)恭惟皇帝陛下天临四海,子惠万民。危微允得于心传,勤俭克全于躬履。世臻极治,功已底于更弦;节纪诞弥,命益隆于凝鼎。臣叨居近列,猥守远藩。再拜称万寿觞,虽阻趋于汉阙;十事上千秋鉴,愿窃效于唐臣。
贺江淮黄制置度除礼书再任启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四、《漫塘集》卷一六、《启隽类函》卷六一
策四道之勋,正八座之拜。湖边风月,虽迟贺监之舟;天上星辰,趣听尚书之履。少稽雅志,足展壮犹。谅缓身谋,而为国喜。窃以制变以仓卒为病,成功以持久为难。方远近之寇,首尾相衔;而饥馑之民,头颅不保。一朝至止,百责丛之。资不预储,谋非素讲。使绵亘三十州之民命尽获更生,悬绝一千里之盗区相继扑灭,可谓难矣,又有甚焉。夫已汰之兵多穷于无归,已息之寇多发于不测。故萧俛、段文昌之议,为患于河朔;而卢循、徐道覆之祸,反酷于孙恩。所以四经改岁之期,再颁因任之命。岂但北门卧护,选代实难;盖亦当宁顾忧,责成甚重。惟其算无遗策,故能事为之防。提封广而窟穴尽除,岁月深而芽蘖不作。彦国青州之政,虽已胜为于中令;晋公淮西之归,岂应遽反于午桥。弼予一人,宜登揆路;典朕三礼,是为假涂。某官以世儒宗,为国元老。一夫不获,如推之沟中;万变沓来,犹运之掌上。而又招徕众俊,驾驭群雄。使穷谷深山,皆若旌麾之亲到;武夫悍卒,常如鈇钺之在前。迄成骏功,尽杜后患。韪矣旂常之绩,屹然岩石之瞻。有社稷臣,当不惭于孟子;对礼乐问,岂仅过于唐臣。或事未免于违心,而动辄有于掣肘。则松菊存于三径,足遂雅怀;廉耻谓之四维,可扶清议。矧尝告老,兹谓践言。不然宁有依违两者之间,而可植立一世之表。某颜因病改,志与年衰,以在诸生之列而喜先生之升,故以愚者之虑而裨智者之得。观东阁之士,虽莫遂于此时;从山阴之游,尚有祈于他日。
重明节贺表 其一 宋 · 李廷忠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六、《橘山四六》卷一四
得道为皇,久燕大庭之养;先天诞圣,丕昭华渚之祥。洽庆礼于三宫,蔼颂声于万宇。恭惟太上皇帝陛下功成不宰,德运乃神。继照于时,合重离明两之象;高尚其志,应《大有》上九之文。与造物以同游,自生民而独盛。正金茎浮沆瀣之气,乃慈闱标震夙之期。臣将指行边,倾心报上。捧玉卮,呼万岁,阻陪汉殿之班;献宝鉴,纪千秋,愿效唐臣之祝。
贺蔡侍郎升侍读启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翰苑新书》续集卷七、《秘笈新书》卷三、《启隽类函》卷四○、《宋四六选》卷一二
畴绩典铨,升班进读。视玉堂之草,远追三盘五诰之遗;说金华之书,尽洗诸子百家之陋。天将大任,道不虚行。恭惟某官学包九流,声满六合。气刚大则当今之孟子,文雅健则后代之子长。功名听其自来,荣贵付之素定。不肯疾趋于半武,惟知傲睨于群飞。数年远龙尾之阶,一日上鳌头之禁。春翻红药,夜对金莲。方王言独鼓于风雷,而人物更精于冰鉴。欲重北扉之直,仍陪西学之游。尧舜汲汲,仲尼皇皇,所贵为王者之事;虞夏浑浑,商书灏灏,直期续圣人之传。于从容暇豫之时,有咨访讨论之益。凝旒深简,重席逾多。若昔邢炳在咸平之间,与吾坡仙处元祐之始,皆华盖有翰林之逼,而细毡惟广厦之居。不图今焉,复见作者。地禁度花砖之日,天低垂画衮之云,亶为六籍之光,庸振诸儒之气。宠唐臣于三侍,咸知稽古之荣;取汉相于一言,伫究经邦之业。某系心玉峙,决眦冰衔。虽怜点铁之难成,不觉弹冠而自喜。结柳而送穷鬼,又惊岁律之推移;折梅而寄故人,正待春风之披拂。
帝王歌颂刻金石赋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六一、《铁庵集》卷二六
咏播歌颂,美归帝王。刻金石以具载,亘古今而不忘。眷兹圣明之隆,声诗备写;勒在坚刚之质,德业弥彰。盖闻诗章有所托而存,圣治著无穷之迹。盖揄扬不尽,加以纪述,使绵历愈久,尚存赫奕。观自古帝王之盛,著在诗书;宜当时歌颂之文,刻于金石。制不沿袭,治同泰和。在尧曰谣,在舜曰戒。诵武者《酌》,诵汤者《那》。既均侈一时之盛,可无纪万世之歌?以累朝仁圣之休,永言不足;自今日雕镌之后,终古难磨。想夫镌功之时,皆劝戒之功;纪德之初,即形容之德。原庙有铭,丕绪世守;岐阳有鼓,中兴绩勒。乃知历世以辉映,皆自此时之雕刻。法度之彰,礼乐之著,扬厉不穷;版牒所镂,匮室所藏,流传罔极。大抵诗所由作,皆发越于盛德;事无可纪,特揄扬于一时。卫功足铭,且以铸鼎;唐绩可勒,犹为立碑。况此《南风》、《庆云》之作,《烈文》、《有瞽》之诗。兹以镂以刻,成绩如是;信不钻不磨,何时泯之。何晋史昧之,雅第同和之述;宜唐臣知此,业陈必见之辞。或者谓镂金而祀,可以为汉之誇;立石而封,可以侈秦之丽。然何德可歌而配以三代,何功可颂而过于五帝?兹后世人主,犹不废于纪述;则先王伟绩,当若何而扬厉。乐陈有《濩》,想夏王作鼎之时;奏备《咸池》,在黄帝封山之际。非不知播「永言」之歌,而依磬犹石;发《思文》之颂,则间镛以金。然古者犹勒于镌刻,想当时不尽于讴吟。绩著于古,咏流至今。想虞庙著铭,纪当日赓歌之戒;南山有甸,播曩时利用之心。虽然,古有大德,至悠久以难忘;铭在群心,于雕镌而奚用?载歌数语,历世不坠;三叹遗音,于今可诵。若是者不为金石而存亡,自有人心之歌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