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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谟阁直学士潼川府太师刘清惠公祠堂1233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五、民国《三台县志》卷五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尚书郎刘全叟抵予以书曰:「先君清惠公早孤自奋,绍元祐家声于党祸流离之馀,出入中外几四十年。
晚守潼川,邦人德之不忍忘,自郡及邑,既象而祠之,然未特祠也。
端友不佞,猥以宝章之直司东川,邦人曰吾清惠之子也,合辞以请,乃卜其地于郡北长平山,筑室三楹而厚祀之。
旁曰憩亭,以傅于爱棠之义。
昔者为十县代役有记,蠲租有记,蠲米麦之耗有记,北山之祠、二顾庙之祠、中江县之祠与郡庠之市田储书,亦皆有记。
子于先清惠匪惟同朝之奋,且常刺部于斯,守藩于斯。
今新庙之役考成,而旧人之存无几,记载之笔,必子是属」。
予谓公平生大节识于碑楹,施于烝彝鼎,录于太史氏,议于奉常考功,昭昭日星之垂,奚以予言为也?
矧惟郡县吏所去见祠,非《萃》、《涣》立庙之意。
今祠之多,记之备,而又以属于不肖,不已赘乎!
将辞诸使人,复自惟念,古今异制,郡国异宜,固有遭时为法、缘情制礼者。
且古者裂五侯三土以与天子共守天下,没而奉祀,则有祝、宗、卜、史典策分物,祀于大宫,宗氏分族,共其职事。
如怀姓九宗之于晋,殷民六族之于鲁,盖建邦启宗,世袭其位,则世祀其先也。
若卿、大夫、士爵禄有列于朝,亦得以其等杀立庙于家,内宾宗妇,昭穆以序,皆不失乎《萃》《涣》之意。
许田立鲁别庙而郑人承祀,三家分鲁、分晋而各主其庙,大非先王之旧。
战国而后,宗法废绝,庙祀之不经久矣。
况自罢侯置守吏如传舍,才在下中者苟容以求全,而贪沓残暴者,民盻盻然疾视,唯恐去之不亟,则民安知有故侯之祠?
苟幸而遇廉平之吏,有德于民,民幸其有以福我也,则非以选表召,亦以终更去。
吏民之爱戴者,虽欲借留攀截?
终为具文。
于是而度越古典,筑馆图形以奉尝其守宰,亦人情之不可已者。
又虑其善政之无传也,为文以记之;
虑来者之去籍也,勒石以永之。
岂无尚德怀贤,抑以廉顽儆贪,兹其情不既甚切而滋可矜者乎!
其间岂无出于驱迫、本于謟佞者,然吏去则祠毁,幸而勿毁则荒秽弗治,徒取笑辱焉,此又所不论也。
清惠公以文献故家发身科第,清心约己,一介不妄取予。
衔命朔庭,威名憺虏。
后以从臣守荆,正韩侂胄开边,奸人乘时造衅,公首戮朱胜,威行南国,侂胄惮之,以公还蜀。
汉中,劾寮吏之从乱者;
潼川,拯民于焦土,逮鳏振滞,已责蠲逋,度地以居民,发廪以振乏,储书以劝学,市田以养士,前后为费数钜万。
蠲失火之家贷缗十馀万。
又为潼人请于朝,永蠲米麦消耗,岁为石三千七百八十。
最后又蠲诸邑田赋,为缗八万四千有奇。
盖居郡五年,苟以利民者无不为也。
尝上疏乞身,诏书报曰:「卿守荆江汉怀惠,守梁梓巴蜀称仁,有臣如斯,朕将褒表不暇,顾欲引年而去,可乎」?
盖迟留至五年而后去。
然人情终弗慊也,祠之多,记之备,非其情之不可已与其情之滋可矜者乎!
诸葛武侯之卒,民巷祭野祀,朝论以祀秩禁之不可,卒使近墓立庙。
邦人思亮不置而爱其子瞻,每朝廷有善政,必曰此吾侯之子瞻所为也。
呜呼,人思威公而爱武公,晋人思栾武子而爱威子,人思诸葛公而爱瞻,人之情至于爱而不见,图其形,书其政,犹以为未足也,而移其爱于子孙。
虽以见斯民秉彝好德之性,亦由化敝俗媮,人幸于善人之见,故爱之切而思之深。
呜呼!
叟而登斯堂也,睹斯义也,知人情之望于我者若此其厚也,其益知自勉以克休于前烈矣。
叟尝历合、龙、普、邛四郡守,擢金部郎中山成都路提点刑狱,移节潼川,所居有善政。
子震孙自通判隆庆府方伯之荐,召赴都堂审察清惠之报庶其在此云。
文州主管华州云台观安君墓志铭嘉定十七年五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嘉定十有四年,知文州安君蕃以比岁劳勚,请致王事而归,诏主管华州云台观
行至利州得疾,凡期月乃卒,实十五年四月戊子也,年五十有一。
其孤如埙等跣护还里,厥十七年夏五月癸卯,以治命葬岳池县施为乡龙旋下乾山之原。
先是君居郡日,遇玺霈,以弟之子如渊奉表入都。
如渊过余于休沐舍曰:「吾伯父之葬,未有以识竁,如埙兄弟奉母命,将以请于公,顾杖而即次,弗敢违也」。
会某丐去已七八疏,未允,方阖门俟遣,辞焉。
亡何,如埙复以书请益力,乃为叙而铭之。
君字叔衍,其先本太原
八世祖琼,为后唐检校太傅,出为遂州刺史
以王、孟之乱,不能北归,因家于遂。
刺史之子景泛,为通州从事,赠太保
东游浓洄镇,爱其江山之秀润,家焉。
皇朝开宝中,升镇为军,遂为广安著姓。
四世祖处厚,以崇宁二年同知枢密院,系之详具载于邵公济博所为铭。
曾王考祁,荆湖北路转运判官
王考燮,尝与乡举。
考宿君,本朝奉郎寿域之子,贡士早世,张夫人器之,请以为己子,教之力学读书,习《春秋》三传,有声校官
开禧初,与平吴曦少傅安丙上其事曰:「进士安之族人也。
遣之兴元,谕都统制孙忠锐合谋诛逆。
以遣其母弟晓为利州东路安抚使,不得不豫为之防。
与忠锐既共诛晓,亦有微劳。
丙已假将仕郎,权兴元府茶马司茶帛库」。
诏特授承务郎,凡四人并命。
其书曰:「吾下密诏讨贼,曾不逾时,克成隽功。
虽吾帅臣竭忠,诸将效顺,顾所以往来其间,合异为仝,非可泛然诿诸人者,则夫族党之助,安可诬也!
君玉能得其亲近之情,尔坤辰同任夫结约之责,尔焕尔,分谕诸军,晓譬祸福,一朝唱义,远近翕然。
载披奏函,良用嘉叹。
锡之京秩,布列幕属,士孰有起家而得此乎!
益用勉厉,以称所蒙」。
君拜书,奋厉图报。
茶马司檄兼秦司佥厅府尹刘清惠公申召寘幕下
少傅自新沔移治兴元,又辟君为属。
天水县旧隶成州,大制置司以道远表升为军,既又即军复县
兵火之馀,人睨视莫敢向。
君佐幕才数月,自请试县,或犹谓毋以家往。
君曰:「是示人畏缩也」。
召故老而谓之曰:「县当险阨之冲者,中原数扰,此最要道。
或治米谷,或治榆林,或治兴州平,或治沙川,虽迁徙不常,而迭遭焚蹂。
今不一劳,其后不安,将迁邑于赤丹堡,缭以险固,实以谷粟,使民得奠居,其亦可乎」?
众皆诺,乃白制阃行之
官寺民庐,以次毕具,秋豪无所扰。
制阃发缗钱五千,君复上之。
忠义士兵故有春秋二阅,君更用农隙,因其力以筑县城,民不失业,官不滥费。
凡谯楼守具,旋观而毕置之。
民自离兵戈,有田者亦弃去,君大书《鸿雁》三章于堂壁,卧兴图之。
从帅阃拨借耕牛种具,量所垦田散给,皆翕然归耕。
会岁大亨,欢呼被野。
始期以秋输元钱,迨君之去,率多逋负,又为贷偿。
主管成都府路转运司使者刚褊自用,君随事救正,理冤释滞,人不知其功。
至于推挽人才,尤所用意。
制置使聂侯子述,以果州安侯癸仲为元幕,俾君摄州事。
属时多事,民赖以安。
寻谒帅府白事,其一:核实茶马司所积,暂以买马钱助边用,养马牵马之粮给军储,俟□自如旧制,约一年可得百万计。
其二:今北边未静,忧在西南夷,宜谨择边吏。
其三:赏罚所以劝沮也,今大败者未即就刑,而小捷者遽加醲赏。
聂侯大说,辟君通判永康军
兴元卒叛,转掠果、阆,密迩乡邑
君念六世祖太傅尝出家赀以平贼,思所以继先志。
少傅为之倡,君喜曰,是亦吾志也,亦紏合宗族佃丁数百人往运军粮。
且躬临贼垒,毅然以公事为己任。
未几,朝廷起少傅宣抚使,治利州
州自乱后气象荒索,少傅改辟君为州贰。
君请增米直以来商运,为军民利。
且旧例商就官交米则有出纳之弊,军就仓禀给则有陈腐之弊,使皆就船出入,则二弊皆除。
总饷者是其策。
继以君兼主管文字,兼粮料院,职并事丛,靡微不究。
初,西夏求好于我,自嘉定七年赍书者络绎竟上。
至十二年冬十月宕昌寨以夏招讨使宁子宁忠翼书来,宣阃委安抚司报之。
适东军郭威等焚戍庵遁去,宣阃移金州军帅陈立将东军,辟君充随军转运置司西和
君闻命引道,未至,令曰:「比岁冬夏之交,虏乘间再入,民未复业,馈饷用艰。
今日使指,非招集忠义,按视营屯,惟先劝谕流民,各归土著,乘春耕种,且检视仓廪,督促移运,务以实边备、安人心」。
民闻之喜。
凡漕运物斛,糗粮菱藁,夙夜尽瘁,漕四十二万三千七百六十石,驮户不该封桩并由子不到等钱四十三万六百券有奇,籴二十万一千二百石。
以罝口漕至西和、鱼关至白环,每石且以费钱一十七券、米一斗七升之约,为总所省三百四十二万六百五十九券、米三万四千二百六十五石。
初出边,仅有两月之积,未几可支半年。
嘉定十三年秋,夏书再至,宣阃未敢深然之。
俄遣使至巩城,以书督期。
宣阃姑遣师应之,以利东路安抚丁公煜节制诸路。
君假参议官同措置副戎司边事。
君酌酒饮诸将,愿毋杀戮,毋焚毁,以诞布我国家不嗜杀人之意,皆闻命感慨。
丙申出师,己酉饮至,不科三路丁直,不起利路全夫,则君密赞之力也。
宣抚、茶马二司辟君知文州,居郡踰年,百废具修,然自是精力耗矣。
得年仅五十有一,积官通直郎
取陈氏,姑之子也。
男子五人:如山、如埙、如川、如愚、华孙。
如山尝与宾贡,为伯父士龙后。
华孙先夭,今附茔焉。
女子二人,长适将仕郎杨季衡,幼未行。
孙男女一十三人。
君资厚而气夷,与人交有终,轻财重义,不计家之有无。
庆元三年岁荐饥,极力振贷,全活甚众。
其后年谷屡登,折券不复责。
尤嗜书,自经子、史传、百氏、小说、医卜、方伎,一览终身不忘。
嗟夫!
其才若此,其用卒此,士闻而惜之。
铭曰:
有劳于国,有德于民,俄兴忽仆,位止专城。
未为不遇,弗究弗宣。
弗振弗延年,其在后之人。
中奉大夫邛州李公骏墓志铭绍定六年九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四
予被命帅东川,道汉嘉李君伯言合其昆弟之子巽戚姻党里寘酒送迎,君在群从岿然独存,于是生七十五年矣,风采精赡,论议娓娓,心窃异之。
别仅旬时,其孤当楫、当炜以状告窆于泸,且乞铭,为之瞿然失声。
李氏自唐御史大夫赞皇公栖筠、丞相国公吉甫、太尉卫国公德裕以来,凡十一世。
迄曾祖浩,熙宁中进士乙科,积官至朝议大夫,累赠少师
祖观,崇宁初榜登进士第,官至太中大夫,累赠少师
自太华徙嘉,生二子:曰昌谔,官至朝奉郎、知洋州,赠通奉大夫
昌图,官至工部侍郎
洋州取王氏,赠淑人,生四子,君在第三,讳骏,庄重好修,自同儒素。
凡再举礼部,擢庆元二年进士侍郎尚及见之,每以训其子曰:「吾门自入蜀以来,继八叶科第自此始,女曹勉之」。
初调隆州贵平,盗入境辄败,论差役曲当民情。
谏议大夫傅公伯成为祥刑使者,知而举之,再调重庆府巴县
峡俗嚚讼,分疏曲直,民用劝止。
有巫左道惑众,寘诸法。
前后守贤之,引以自助,使者游忠公仲鸿又知而举之,遇事有盘错,或传爰讯鞠之不辜,率以属公,见称明辩
寻改宣教郎,知濛阳县
州以积负逮吏无虚日,君白守定会期,公私胥便。
堋口水灌输民田,岁以首春为坊,县之工材率先诸邑
通判汉州,又通判遂宁府,皆大郡,关决敏明,吏重足立,无敢慢。
在汉尝摄石泉,在遂尝摄宕渠,所至以严明称。
永康,大修学官,兴李侯祠,通商阜财,扼凶掩骼。
普州如治三郡。
属有疆事,军溃入竟,所过残掠,君遣官谕告:「毋害我民,资尔粮,否则以三尺从事」。
军为歛戢。
差知邛州,君曰:「吾少孤,刻苦自厉,以诗书发身,禄四千石,秩元士,泽二子一孙,于人世百无慕焉」。
归而筑室,曰「尘外」,有终焉之意。
一日忽命诸子之仕于外者归省,属以持守门户,更衣就箦而逝,实绍定六年六月己丑也。
当楫以郊恩补官,任文林郎雅州司理参军
当炜以上登极恩补官,任从事郎、宜宾县主簿
女子二,适承直郎施州军事推官王似孙,儒林郎永康导江县令高斯谋。
斯谋,予之同产兄子也,遣贺嘉定十五年元会补官,去年秋不幸死。
孙男一人,奕果,再遇郊恩补官,以慈明宫庆寿恩循从事郎。
女三人,外孙男女一人。
是年九月辛酉葬公于嘉定府龙游县安国乡乾山之原,令人杨氏、喻氏祔。
公风姿颀然,临事果决,自幼周旋诸父间,耳濡目染,食不兼味,衣必浣濯,祭祀、宾客,涧毛山蔌必洁必精。
予曩闻刘清惠公甲尝言,其外王父李用宾始自华徙,监政、宣奢丽,以勤俭自持。
呜呼,如君可谓善继厥家矣!
铭曰:
孝殚嫣,载五百。
自华徙,监奢侈。
君衣训,自程式。
耋弥邵,穷不戚。
岂其穷,四千石。
官元士,年八帙。
诏来世,食丰积。
龙学竹隐傅公行状1226年8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建阳
曾祖裕之,故朝议大夫赠太子太保
庐陵郡夫人钱氏。
祖察,故朝散郎吏部员外郎,赠徽猷阁待制,累赠太师谥忠肃
齐国夫人赵氏。
考自得,故朝奉大夫,直秘阁,累赠太傅
秦国夫人李氏。
公讳伯成字景初
其先自大名徙郓高伯献简公再徙孟之济原。
忠肃公死节宣和,中原离隔,傅氏流寓泉之晋江,家焉。
公幼凝重,不妄嬉笑。
秦丞相擅国,太傅与客拥炉语及时事,公忽指炉灰曰:「是非尝炎炎者耶」!
客皆惊异。
年十二,秦国疾革,然臂祈哀。
居丧摧毁,齐国拊而教之。
公发愤自厉,与兄枢密同卧起,课书至夜半未休,齐国常扣窗语之,曰宿火于某所,有煨芋或饼饵在焉。
太傅守莆,参政龚公茂良年尚少,太傅令诸子从游。
既而龚公仕于泉,每访公兄弟萧寺,视其寝处,怃然曰人不堪其忧;
及观其文,则又欣然,曰咄咄逼人矣。
尤为乡先生寺丞黄公某所称。
隆兴初元,与枢密联名擢第,调福州连江
试中教官教授明州
以年未壮不欲以师自居,日与诸生论质往复,后多成材,魁多士、登朝著、居馆阁者相望也。
秩满入都,梁丞相谓公曰:「君盍为祭酒属,适拘乡嫌,闻史太师欲荐君,此可以进拟矣」。
公逊谢,乞教授内外宗学
首以《语》、《孟》、《中庸》、《大学》,次以他经子史,立为次序,俾士诵习,其尤秀异者别创大雅斋居之。
以荐者改宣教郎,知福州闽清县。
丁太傅忧,服阕,知连江县
东湖九溪之水,溉田馀二千顷,岁久堤坏,公即下流南港伐石为新堤三百尺,迄今蒙其利。
罢海错之馈,禁官买之价,以身为准,寓公宗姓莫敢异者
连帅监司相继上公治行,有旨赴堂审,寻令待院辖阙。
于是名在公上者十馀人,留丞相将越次出命,公固辞。
踰年始主管官告院,建言远方陈乞磨勘为吏邀留,中间岁月弃不可用,被受少缓,或妨奏荐,请以马递法计程书于告背,俾为被受日月,士大夫便之至今。
司农寺簿,两拜疏请光宗过重华宫
将作监丞
韩侂胄赵丞相去国,吕祖俭以上书贬,党论渐起,公谏宁宗曰:「陛下践祚之初,忠谠者未褒,狂妄者或谴,小大之臣震惕恐惧。
臣愿兼听远览,毋使下窃直谏之名,上有罪言之谤」。
又奏:「淳熙之末,并任两相,引用人材,各有向背,至于今日,彼此相攻,不极不已。
夫天下之势犹操舟,平则行,偏则侧。
前日之势有所偏,今日之势有所激。
激而已甚,臣恐前日之舟偏于左而今日之舟又偏于右也」。
前对一日,有折柬谕公行进用矣,冀于奏篇少婉其辞。
公曰:「此言胡为至于我哉」!
迄上前疏。
以亲嫌改太府寺丞
出知漳州,治以律己爱民为本。
朱文公遗意而遵行之,始创惠民局以革机鬼之俗。
由郡南门至漳浦,为桥三十五,治道千二百丈,郡人磨崖、甘棠道傍以纪其惠。
工费一出于所却例卷。
抚州,未至,除湖北提举常平茶盐事。
旧以义仓钱佐用度,公曰此岂使者公帑邪,一无所取。
梁兴者,故隶岳侯军,官至横行遥刺,死无子,鄂州以户绝法没入之。
公为立后,以其赀分给诸女,军中感悦。
辰守慕容绘以韩侂胄姻援贪恣不法,公将按治,有泄其事者,改成都路提点刑狱公事。
华容饥,公既易节,犹发廪委寓士董君道隆亟往赈赡,民免流徙。
宪治寓于嘉定,地接蛮夷。
虚恨部族在蛾眉县羊山大江之南,并江省地尚多土丁耕种,时遭剽掠,而控扼之寨乃在江北,不能援。
一日土丁追杀蛮之犯境者七人,制司逮捕甚急,公乃移书曰:「是为蛮报仇也」。
制司就以诿公,于是相要害创寨栅三所以护江南之耕者,蛮不复为患。
雅州不以时支军士粮,几为变,公摄漕事,发本司钱檄邻郡倅支散,且戮为首人,然后劾其守臣,因考见郡计匮乏之因,为请于朝焉。
召对,言:「国家中兴,仅有天下之半,而养兵数十万,民力弊矣;
山东、西将相所出之地,皆非我有,人才不如昔也。
谓宜勤而抚之,养而用之,以备缓急,而牧养之吏聚歛干进、贪黩营私者,有以伤陛下之民力;
议论之臣好恶不公、是非不明者,有以坏陛下之人才。
臣愿选择良吏以培固根本,擢用端人以保全士类」。
又言:「蜀自行钱引,贯收头钱三十,绍兴初增至三十八,今增至六十四矣,莫若减损其数。
或谓所赢二百万,赡军之费出焉,非可遽减。
臣尝会一界兑引二千三百馀万,实收头钱一百五十三万,销折不计者又六七万。
今若减半,再岁一兑,总所岁折才三十四万。
总计之臣能节浮费,岁认若干,朝廷给度牒以补若干,则当兑之年引价必不至于甚低矣」。
上嘉纳。
工部郎。
时权臣将开边,语尚秘密,公轮对首言:「天下之势,譬如乘舟。
中兴且八十年,外而望之,舟若坚好,岁月既久,罅漏寖多,苟安朝夕,犹惧覆败,乃欲徼倖图古人之所难,臣则未之知也」。
行都大火,延及相府,同舍郎相率唁相君,有以为偶然者,公正色曰:「天意如此,官师相与规警之时也,乃以为偶然耶」!
贪相色动。
诏求直言,公陈三事,一曰失民心:「火灾之馀,商贾已困,官市民物,乃不与直,前尹曰姑俟有馀,后尹曰非我所市,版曹所当给者亦复展转岁月,非禦人于国门而夺其货者乎」?
二曰隳军政:「方今诸将非由材进,例以贿取。
臣在蜀道则闻关外之军以掊尅而几变,道建康则闻御前屯驻之兵以掊尅而多死,何以责士卒用命乎」?
三曰启边衅:「分命重臣,大发钱粟,人情汹汹。
臣固知朝廷无轻举之议,然恐邀功者有包藏之心,恃才者起迎合之意,陛下与大臣不察而遂听之,则天下岌岌乎殆矣」。
于时应诏者鲜,从臣亦未有请对者,公极言朝廷无骨鲠之老,班列习掩婀之俗,一时从臣咸愧其言。
右司郎官
初,公受李文简公焘之荐,与其仲子参政壁游素厚,李方直舍人院,公谓:「边事至重,外传将出元枢宣威江淮,有诸」?
李曰:「有之」。
公曰:「用兵之法,当审彼己,内治不立,何暇外图?
若预此谋,非独一身一家利害,舍人宜深思所以为家国计者」。
李感悟。
既而元枢不果行,兵议亦暂止。
一日,贪相为僧缄讼牒求拟判,公堂白其不可,苏师旦方承密旨,公屡抑其私请,贵近皆不悦。
司农卿湖广总领
始至,密院咨日具宣上旨,以曹、徐盗发,虏境骚动,令预为备,襄、鄂戎帅往往遣忠义人出境夺战马,杀吏民。
公为庙堂言:「探报未必皆然,为天下者惟信与义,大义苟未能伸,莫若守信待时。
今兵财俱困,而妄动以疑敌,实忧之」。
有刑馀董逵者聚党跳河,为虏袭逐,公抗言:「国家既未能灭虏,不宜轻败盟约,盗由我境,彼则有词,乞戒将帅毋生事」。
继与江陵侍郎刘公甲联名论之,不报。
复为长书,反覆谏止,而邓友龙以摇动国是劾公罢矣。
后籍权臣家,公书尚存,权臣题「异议」二字于其首。
起家除浙东提点刑狱公事。
多富贾,贿交权要,公犯法。
前帅尝发一盐商之奸,遽除边郡。
公既摄帅,不为动,遂竟其狱。
时调兵戍边,所至剽黥,馀姚至阖户不敢出。
公部适至,捕黥其倡乱者,馀批驿券遣之,自是往来帖然。
又镋手投募,幕府误涅其手背,其徒哗噪。
公呼官吏诘责,叱吏下曰:「黥汝以谢」!
哗者少止,犹以误涅为言,公笑谓曰:「当改为方胜取胜之义」。
皆欣然,列拜于庭。
朝廷方忧海道,命公与制阃协力备禦,公条上便宜数事。
直龙图阁庆元府,兼沿海制置
先是团聚民兵以教,海舟无巨细皆拘集,户然一灯以戒夜,公曰:「此徒烦扰,何益」?
散民兵还保伍,纵海舟之不及丈尺者,罢然灯,民情大悦。
谍告虏抽邓州兵至宾州,与高丽相犄角,堂帖令遣间探。
公言:「邓州襄阳宾州在黄龙府东北,相去辽绝,必虏扬此虚声,欲使襄阳弛备。
高丽隔巨海万里之外,虚实难知,但当谨固封守」。
或言群臣有异图,公曰:「彼首兵端,兵败方谋身不暇,安有此」?
同官有请缮壁垒、寓公有乞统民兵当要害者,公一镇之以静,后果如所料。
嘉定改元,召对,一论:「前日失于战,今日失于和。
小使虽返,邀求尚多,陛下不获己,悉从之矣。
使和议成,犹可以纾一时之急,否则虚帑藏以资敌人,驱降附以绝来者,非计也。
为今之策虽以和为主,宜惜日为战守之备」。
二论:「权臣之初,畏人议己,意所欲为,天下虽知其非,而举朝莫不以为是。
及其久也,是非颠倒而不自知,竟以此败。
臣愿陛下与二三大臣以前事为师,以至公为心,则是非明而利害审矣」。
三论:「本朝治效之盛夐绝前古,非独帝道之隆,亦有内助焉。
惟是彤史既废,罕有纪述,乞命儒学之臣于本传之外,博采文书所载先后懿美,以为后范」。
上皆首肯。
太府卿,充殿试详定官,寻除权户部侍郎
贪相贬曲江,诏没其赀,有司并录其行橐。
公闻之,曰已甚矣,请给还之。
版曹比较之法,率用新钱填旧欠,岁额既紊,殿最非实。
又经总制钱额有重轻,催有难易,建、越、鄞常负殿,台、秀常居最,乞会诸郡实发之额,纽计分数增亏而行赏罚焉。
朝廷从之
四川总领所乞以金银收回九十界钱引六百万,仍令起赴封桩库公言蜀自兵财竭,宜桩留以备缓急。
经筵进故事,引夏侯胜燕见宣帝,乞用儒臣出入禁中,应对顾问。
初,公自鄞召,鄞人或来见曰:「谏坡之命将出矣」。
公曰:「昔闻之梁丞相,台谏若与庙堂异议,则天下事无一可为。
若使居言路,事求其是,固不敢立异;
倘欲如近世言官穿鼻之为者,有去尔」。
冀其以此语达庙堂,而其人不果达也。
左谏议大夫
谏官拾遗补过为职,今弹摘细碎,官失其守,莫此为甚。
首论:「更化期年,前弊皆在,此犹大病方瘳,所以致病之由不能尽去,它症或生,莫之能疗矣」。
又言:「禁中赐予,间或过差,俭于身而侈于人,与不俭一也。
愿爱惜内帑边用」。
史丞相弥远初拜,麻词有「昆命元龟」之语,倪尚书思方帅闽,以为不当用,乞贴麻,御史劾倪公罢之。
公因对及其事,上曰「倪过当」者再,公曰:「思固过当,但恐摧抑太过,遂塞言路,乞明诏台谏侍从竭尽底蕴,勿以为戒」。
高似孙尝献侂胄九诗,皆有锡字,公论其有无君之心。
丁常任以尝谏用兵牵复,公言:「常任始结曾觌,后结苏师旦,前日之议非真知兵之不可用,特受教于师旦耳」。
李参政谪居抚州公言:「侂胄之诛,壁与有力,不酬近功,乃追前罪,他日负衅之臣不容以功赎过矣」。
公之未为谏官也,尝言:「方史公谋韩,若事不遂,其家先破,韩诛而史代之,势也。
诸公要相叶和,共济国事,若立党相挤,必有胜负,非国之福」。
又劝钱丞相象祖:「安危大事,当以死争,小小差除,何必乖异」?
及拜大坡,朝士有善公者来曰:「宜先摇左揆之客」。
公答以不敢。
章公良能中司,以二相不咸,有所左右,公不乐其如此,益坚壁。
或致右揆之意,云「旦夕除执政矣」,公叹曰:「吾岂倾人以为利,且可以官职饵者哉」?
遂力论朋党之弊曰:「此以此为善类,孰肯甘于奸党?
彼以彼为君子,孰肯安于小人?
今在朝之士与四方宣力之臣,其进用固非一辙,臣愿陛下公听并观,不以某人所荐为贤,某人所引为不肖,略所从于既往,责实效于方来可也」。
又乞催修《后范》。
黄侍郎度出知福州,上疏留之。
阉人吴回坐与侂胄分盗寿慈宫宝物贬,赀产入安边所,俄有旨给还其孙俊卿,公争曰:「汉斥石显,实并妻子徙归故乡;
俊卿罪人之子孙,不宜侍禁中,赀产宜勿复给」。
疏入,改权吏部侍郎,辞不拜。
集英殿修撰建宁府,边民之流徙者、军伍之逃亡者,赈恤区画,各得其所。
钱楮中半之令既行,以三七分支遣,公曰它费犹可,如兵何,乞以一色见镪给诸军,又请纲运全解会子,至今行之。
聘君元定谪死道州,归葬建阳,公雪其冤于朝,赠以初品官。
宝谟阁待制镇江府,全活饥民,瘗藏野殍,不可胜数。
制司欲移焦山防江军于圌山石牌,公虚此实彼,利害等耳,包港居焦、圌之中,不若以两寨之兵迭戍焉。
制司不能夺。
圌山寨兵素与海道为地,公廉知姓名,会郡都试,捕而鞫之,无一逸去者。
狱具,请贷其死,黥隶诸军。
提刑刘公爚护客至郡,密语公曰:「待制赵公希怿荐公于东宫矣」。
公曩在连江赵公郡户掾,雅敬公
既别不相见者数十年,至是莫知所以相荐者。
因慨然曰:「吾平生出处有本末,今老矣,越明年当致其事,何以荐为哉」!
请祠至再三,进焕章阁待制提举太平兴国宫嘉定四年也。
八年,召赴行在,再辞不获。
行至莆,拜疏曰:「臣病不能进矣」。
宝谟阁直学士提举玉隆万寿宫
十年,告老不获,提举鸿庆宫。
十二年,复请老,进显谟阁直学士通奉大夫致仕。
今上御极,升直学士,落致仕,予祠锡带。
公因辞免力进昭明天常、扶持人极之说曰:「陛下大舜事亲之心,常若于不及;
帝尧睦族之仁,益求其未尽。
天下将靡然从之,岂待加惠一二耄耋之臣而后知所劝哉」!
疏累上,最后独拜进职之命,诏进一官允所请。
宝庆改元,御笔:「傅、杨简皆先朝耆旧,朕所简记,召赴行在,令所在州军以礼津遣」。
寻除宝文阁学士提举佑神观,奉朝请
虽力以老病辞,而爱君忧国之念不少衰。
评事胡梦昱坐论事贬,蹙然语所亲曰:「庆元初吕祖俭之谪,吾为小臣,犹尝抗论,今蒙国恩,叨窃至此,吾而不言,谁当言者」?
遂封上曰:「陛下比诏内外大小之臣,有所见闻,极陈毋隐。
且命之曰:『言或过直,毋悼后害』。
臣欲条世务,少裨万一,而耄及智昏,莫知所言。
忽闻小臣有以上疏削籍投荒者,诏墨方新,遽返初意,孰不惊骇?
夫论事而加之窜逐,求言而继以威怒,传播天下,岂能人人知所言事,但以谓应诏上封之故,转相告语,钳口结舌,臣恐陛下不复闻天下事矣。
方今内无良吏,田里怨咨,外无名将,边陲危急,而又廉耻道丧,风俗益偷,贿赂流行,公私俱困,宜君臣上下忧边恤民以弭祸乱。
奈何今日人言事未几而斥之,明日人言事未几而又斥之,甚则如上疏者以共工、驩兜之刑加之矣。
韩愈论后世人主奉佛运祚短促,宪宗大怒,将抵以死,自崔群、裴度以至戚里诸贵皆为言,止贬潮州,寻复内徙。
今上疏者么么,非可比,然在列之臣无一为言者,万一死于瘴疠,陛下与大臣有杀谏者之谤,垂之史册,有累圣治。
臣垂尽之年,与斯人相去若风马牛之不相及,独以受恩优异,效其瞽言」。
不报。
累辞新命,至二年六月,除龙图阁学士,转一官,提举鸿庆宫,复辞。
公年虽高,饮食起居皆无异,独耳听差重尔。
每称人之善不啻如己出,语及奸人误国、小人害君子,词色俱厉,不少假借。
闻朝廷行一善事则喜且悦,寝食有味。
或不如意,则忧愤默坐,竟日达旦,卒以此致疾。
属纩,索纸笔自草遗表,始述遭遇,末陈时事,略曰:「在廷鲜骨鲠之士,持论乏忠厚之人,雷霆多震惊之威,雨露少沾濡之泽,殷勤恻怛之意未孚于中外,安静和平之福未集于邦家。
遂使既退者虽佚而多忧,苟容者贪荣而竞骛。
为此不已,究将若何!
伏愿陛下深思王业之至难,不以天位而为乐,独观万化,博谋臣,上言者明辨其是非,献计者先审其趋向。
退谀旌直,进善斥奸。
淑慝彰而人知劝惩,上下孚而事无壅蔽。
必群心之耸动,随上意以作兴。
内治既修,外虞可弭。
臣形神久瘁,药石罔功,将即夜台,犹慕尸谏」。
草毕,亟命缮写。
时答诏下,盥栉更衣,将力疾祗拜,因发免椟、遗表。
既衣朝服,觉瞑眩不支,就寝犹口授别亲旧书藁,遂不起,八月十二日也,年八十四。
诏依前龙图阁学士光禄大夫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
傅氏自献简以论谏忠肃以节义著,太傅以高材称,公袭忠厚之嫡传,备家庭之全美,而又受学于朱文公,常以君亲为重,利禄为轻。
策名三十年,始登朝列,富贵在前,未尝少贬以求合。
都司总饷,以沮边议去;
谏议,又以忤贵近去。
嘉定辛未宝庆丙戌,杜门却扫者十有五年。
晚被聘召,正张禹、孔光顾惜子孙不敢斥言王氏之日也,公方历疏时宰弊政,极论纲常伦纪,毅然以不赀之躯犯不测之祸,欲以救迁客炎荒之厄,非独不为身计,亦不为子孙计矣。
至于遗表词气慷慨,神明不乱,岂非洪毅忠壮、鞠躬尽力而死生祸福之变皆不以入其心欤!
公有至性,言及先夫人辄流涕。
太傅赠官台司,公捧告墓下,号恸几绝
岁时荐享,如临其上,筋力既衰,拜跪犹自力。
奏荐先从子,后诸孙。
族有○丁孤苦者,皆收字而经纪之。
世俗多厚妻党,若父族之中知亲睦者尚有一二,至于母族则不复顾矣,故公于赵、李二家恩意弥笃。
平生廉俭,历官五纪,始营数椽于祖居之右,自为《上梁文》曰:「田里交欢,尺地倍买邻之费;
子孙可守,一椽皆赋禄之馀」。
人以为实录。
小圃植竹千个,杂以花卉,扁曰「竹隐」,池可泛舟,堂可读书。
幅巾筇杖,与邻曲亲旧徜徉其间,晏如也。
公博极群书,为文师外大父云龛李公,温润条鬯,晚笔尤健。
有文集若干卷,奏议若干卷,手记朝家故实、前辈事迹,曰《耄志》若干卷,藏于家。
所荐多知名士,朝廷或未拔擢,有屡荐而不已者。
国夫人、某国夫人,皆王氏,礼部尚书大宝之女。
子男三人:官;
,故官;
官。
女二人,知浔州王彦广、故通判绍兴府连三益,其婿也。
孙男六人:某、某。
孙女三人,某官、某官其婿也。
年月日,诸孤葬公于南安县金鸡乡崇顺里苏岭之原。
门人陈宓已志其圹,复摭其言行之大者以告太史氏。
谨状。
黄德远墓志铭1266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余里中有二黄君,缜字德玉字德远,辱与余游。
余常语人,德玉余爱友也,德远余畏友也。
德玉高科,早卒。
德远少与兄齐名,既弱一个,名愈重,遂为乡先生三十年,门人著箓牒以数十百计,凡沾丐德远毫芒者多策名先登。
德远虽未解褐,然齿宿而德尊,前后牧守礼下之如元夫钜人,郡博士敬事之而不敢友。
表正泮宫甚久,一日若有不乐者,拂袖去。
久之,国人大夫固请,乃复就职。
德远始游淮浙,遍参诸老,学无常师。
中年还里,闻复斋陈公宓、瓜山潘公柄方兴洛学,二公师勉斋者,勉斋师文公者,德远遂北面执礼于二公。
与同志十馀人集于复斋家仰止堂,旬日一讲,有口义。
二公于门人中尤称陈平甫、黄德远、顾君度、君立。
及二师卒,德远率同门友筑东湖书堂,请田于官,春秋祀焉,读约聚讲如师在时。
初,平舟杨公栋即学作尊德堂,以处习静刘公弥邵
习静卒,久无敢居者,后以德远继之。
涵江书院初赐额,又兼山长,一月三讲。
晚闻虚斋赵公以夫作《易通》,与之上下其论。
虚斋曰:「平生所得益友,惟德远耳」。
夏初得寒热疾,既而有瘳,俄复委笃,犹勉东湖诸友接扶陈、潘一脉,且语诸子以埋辞属后村
德远生于庆元丙辰十一月十二日,卒于咸淳丙寅八月二十九日,年七十一。
先是有星陨于书楼之西,属纩有雷雨之异。
所著有《四书遗说》、《近思录义类》若干卷,于诸子百家有《读略》、《续略》、《新略》,有《传习问答略》。
每谓迁固史、《新唐书》皆未修之史。
尝借《国史》二百卷,九阅月,手抄读彻首尾,其专苦如此。
不喜作韵语,时有感兴,自谓得风人之趣。
两娶皆宋氏,故监丞公藻之孙,沙丞克刚之女。
前夫人名德麟字瑞甫,通九经及《前汉书》,工楷法。
德远十有六年,逮事尊章,皆曰吾门增一孝女。
德远读书不问生计,客至鸡黍不戒而具。
仲元八岁,命赋八韵,日晡未就,笞之,其严如此。
生于开禧乙丑四月七日,卒于淳祐壬寅四月二十六日,年三十八,德远葬之于常泰里濑溪松峰后山之原,丙午冬也。
子男五人:仲元壬子贡士
仲会、仲和、仲固、仲稼。
女适刘直上、郭应植、宋怡寿。
庶子文翁,后䂬溪陈氏,登乙丑第。
孙男女三人。
仲元等与后夫人奉德远之柩合葬于濑溪。
黄氏莆著姓,唐御史滔之后,世有异材。
德远曾大父衮,漕举进士
大父必彰,业儒积善。
父汝守,以累举恩奉对,修职郎致仕。
母李氏,封孺人
仲元德远言行三千馀言,新进士郑献翁、林德远高弟也,来致父师治命。
嗟夫!
古之人开径必有三益,卜邻必有二仲,言孤学之陋不如相观之善也。
余长德远九岁,晚归乡里,父行者万坟压颠,兄事者晓星残月,比肩相随如德远者指不多屈,今遂舍余而去,无复共语之人矣,岂不悲哉!
乃摭仲元所述之大者叙而铭之。
铭曰:
昔河汾氏,终身田里。
虽无事业,见隋唐史。
《续经》、《中说》,百世以俟。
传之董、程,付之郊、畤。
贤哉德远,一布衣尔,著书满屋,讲学析理。
谁谓君贫,贻厥以此。
门有高弟,家有美子,吾铭必传,君未尝死。
李景夏 宋 · 鲍慎由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七、《皇朝文鉴》卷一二○
向辱书勤甚。
属差考试山阳,往反弥月,到家未弛担,小儿不幸,亲党亦有哭泣,忽忽无好怀。
受代不远,俗事日加多,故因循不得为报,皇恐皇恐。
师文到官,亦已暮年,靖共职事,当不素食,位无小大,必行其志,期于无愧而已。
世之士大夫在下则卑某官曰:「此不足为也」!
皆偃然自高不事事,慕晋人恐不及,至登用于上,亦果肯有为乎?
夫富贵在彼不可期,终身小官,亦终身不事事矣。
然则食人之禄,独无愧耶?
录事参军实郡纪纲,于事当无不统。
今任用重轻,与古殊绝,文书行吏,或有以相关者,顾皆不急,然筦库犴狱,率兼领之,尚号烦碎。
钦止始至之日,与之立科条,坐曹不少休,或相劳苦曰:「公,儒者,翰墨职也。
米盐且败公意」。
或相诋毁曰:「是锐始者,久必怠」。
钦止为之将三年也,盖如是而后安。
夫材力不任其事,冒焉以居,材力足任矣,苟且以自便,小官可也;
官益大,任责益重,又将冒焉,又将苟且焉,一身或免矣,如国何?
此时俗习以为常,而古人所大惧。
师文磊落远器,今乃局促于委吏之末,日与市井小人商榷铢两,惟恐无嬴馀以登有司之课,诚若有可厌。
顾官以是为职,钦止私忧执事之怠也。
是以有前所陈,愿少察之。
昨书推誉,皆过其实,谨避席不敢当;
置规皆中其病,谨再拜受赐。
朋友道绝久矣,今为尤甚。
平居接杯酒,出肺肝,非专道义之交,皆势利之求也。
阳为道义,阴为势利,尚多此族,一临危机,真情乃见。
若夫相期于寂寞之滨,见赏于岁寒之后,善以相称,不善以相戒,此前脩之高风,而钦止非其人也,乃幸辱焉。
《诗》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敬诵此章,以为左右之报。
冬候凛凛未见,伏惟进学自爱。
涪州观石鱼记淳熙五年 南宋 · 冯和叔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涪州石鱼文字所见录》下
淳熙戊戌人日郡守剑浦冯和叔季成郡丞开封季□德辅率前忠守河内向士价邦辅、涪陵武信胥挺绍祖、郡幕东平刘甲师文来观石鱼,以志有年之兆。
太尉威武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食邑六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户陇西郡开国公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李公行状淳熙五年 宋 · 张抡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琬琰集删存》卷三、《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二四
曾祖德明,故任皇城使,赠太师、秦国公
曾祖妣野氏,赠楚国夫人
祖中言,故任皇城使,赠太师魏国公
祖妣折氏,赠韩国夫人
父永奇,故任同州观察使、充鄜延路马步副都总管、知鄜州军州事兼管内安抚使,赠太师、陈国公谥忠壮
妣蒙氏,赠越国夫人
公讳显忠,字君锡绥德青涧人。
先名世辅太上皇帝改赐今名宠嘉之。
其先唐诸公子也,世远谱不存。
由唐至五季,逮我国朝,世为苏尾九族都巡检使
地扼边冲,有横山之险,瞰平夏部曲。
祖孙相承,长雄其乡。
自公先世,每以恩信得士,士乐为用。
其俗勇鸷果敢,视骑射战斗犹食饮之常,攻克守固,号为鄜延形胜之障。
公尤为雄伟不常者。
生而卓异,长七尺,风神堂堂。
自幼倜傥有远略,忠壮秩当任子,公慨然曰:「男儿当自立功名,于战阵取富贵,何藉门荫耶」?
建炎二年王公经略鄜延,时忠壮统领本路军马。
闻金人已入寇,王俾忠壮募士硬探,忠壮难其人。
公年十七,毅然请行。
获间者十馀人,问得其情,杀之,枭二级以献。
王公壮其勇,为上功,补初品官,由是汉番寖知名。
属盗蜂起,忠壮辄命公为先锋,所向无不殄灭,民恃以安。
稍迁鄜延路兵马都监,兼充第六正将
戎入寇,公屡击之,自是无敢犯塞。
伪齐僣号,素闻公父子材勇,将大用,冀为己辅;
兀术尤多公才。
而公父子每念我宋臣也,二百年世袭禄秩,及此沦陷,乃为彼用耶,未尝不感愤流涕,待之虽厚,终不屑意。
一日,忠壮因饮醉与刘麟争,语数侵之,且及老豫,曰:「吾昔日与尔比肩事宋,不因多故,尔何得至此?
今遽以皇子见陵耶」?
众为之惧。
已而劝其谢过,终不少屈。
方务收人心,外示能容,中实衔之,阴有图矣。
会齐废,获免。
戊午岁,公知同州,与王世忠号铁幡竿者,令顿遇等潜谋通蜀,将距渭水,共为恢复之举。
乃遣使臣彦忠、黄士成、崔佺,以书抵宣抚吴公玠,冀出兵外应。
西元帅撒里曷者,虏酋之亲弟也,挟贵骄恣,过郡邑则择良家或官吏妻女侍饮,不从则阴贼之,公常扼腕。
一日,召公计事,公疑不利于己,移疾不往。
撒里曷怒,领兵数百人,并其首领桀黠者百馀,欲以掩公。
至则踞坐厅事,公使人扶掖见之,撒里曷作色诮公,公谢以坠马伤足,请犒从者。
公密戒左右多与之酒,使尽醉,悉杀之别馆,又杀其亲兵数百人。
出伏甲于幕下,擒撒里曷缚马上,将以南归为质,谋迎北狩之还。
公有恩于州人,州人甚爱之,见公举事,咸驩呼鼓舞,以手加额曰:「复见赵官家有日矣」。
拥逼出门,会有人告变,捕公者兵刃四合。
公与亲随崔皋、拓跋忠等近百人决围而出,且战且前,由汉村经临高原、扑地河、五交原,凡关隘兵悉控扼,公每挥戈大呼驰之,莫不惊溃。
公众憩原上,望追骑益多,公拥撒里曷谓追者曰:「迫我急,即急杀之矣」。
故虏骑尾而不逼。
有劝公杀以绝望者,公曰:「彼众我寡,杀之肯舍我乎?
虽死无益,吾固有所处」。
乃解其缚,谓曰:「欲生耶,欲死耶?
能从我三事,我活汝,不则杀汝。
吾以死战,追骑皆非我敌,汝尝见吾战矣,岂诳汝者」?
撒里曷曰:「公果活我,唯公命」。
公于是授之三箭,使折以自誓。
公曰:「汝国本远夷,大宋优礼厚币,讲好修睦,而汝国遽坠大信,猖狂至此。
我宋何负焉?
今还语而主,归我二圣,复我疆土,继好息兵,免南北生灵无罪被杀,一也。
造谋举事,悉自我出,吾家属洎同州之民无与也。
汝无迁怒,戮及不辜,二也。
吾既舍汝,汝无纵兵追我,我再获汝,必不汝放,三也」。
撒里曷听命惟谨,次第折箭,且曰:「或敢背盟,有如此箭」。
公麾之使去。
虏骑得撒里曷,即东驰,莫敢回顾。
公始欲拥撒里曷归朝,值洛水汎溢,无舟,不得渡,又虏人会合诸道军马,断南归之路,公不得已,遂奔夏国
公乡里邻于境,夏人服其家世久矣。
公至,夏主甚喜,遣翰林学士杨其姓者郊劳,礼意良厚。
杨推诚,公亦无隐,自兹无彼我之间。
杨因暇日语及金人自得志于中原,恃其强盛,每见侵陵,亦有并吞之意。
知公雄杰,故深相结纳,将倚为用。
有间者从延安来报,自公之西,金人即饬五路兵分捕公之家属二百口,无长少悉遇害。
公抱终天之痛,每念之,切齿裂眦,恨不即死以复。
大雪,公中夜自挈壶酒过杨,杨延之卧内,相与对酌,因愬父兄遇害甚惨,泣数行下,属杨借兵,将以复雠。
杨恻然,翌日为公请,夏主曰:「彼能为我立功,固不靳借兵」。
时有酋豪号青面野叉者,有射骑数万,恃勇桀骜,要索无厌,扰边十馀年矣,夏主患之,顾国中无能制之者,以是属公。
公欣然自任。
问须兵几何,公曰:「当以计取,得精锐五百足矣」。
夏主曰:「此虏未易轻图」。
与骑三千。
公命裹粮捲甲,昼夜疾驱。
既逼其境,遇行者,则俘以自随。
奄至其穴,乃伏骑于旁冈阜间,噪其三面。
虏仓卒惶骇,野叉者金冠铁面具,画若鬼物,故号野叉
少选,野叉持大刀,跨马名赤驼,指呼布阵。
公谓之曰:「汝徒恃犬羊众,实不勇。
果勇,能与我挑战乎」?
野叉问公为谁,公曰:「因汝不臣其主,汝主有请大国,命我伐汝。
无多言,速出战」。
野叉怒,挥刀跃马而前。
公豫戒一骑,俟我与之交驰,从傍过之。
及锋未接,一骑出焉。
野叉顾视间,公伺隙投鎗,徒手捽其背。
野叉身偃,公挟以归。
其徒窘蹙散遁,伏骑乘之,馀众悉降。
献俘之日,夏主大悦,将妻以女,公辞以父丧。
即日出兵十万授公,乃鼓行而东。
先是,金人既族其家,度公必为复雠之举。
兼自丙午岁用兵,至是几及一纪,彼既厌兵,且数为王师败于两淮,思欲息肩,割三京请和。
知公之在未尝一日忘东向也,公军所至,无不望风迎降,独延安闭门拒守。
公谓之曰:「吾之此来,止求告捕害吾亲者,若得其人,吾于延安之人何憾焉」?
已而监军薛昭者缒城见公,云:「始告捕者苏常、仲二人耳」。
俄有捕其人以献者,公诘之,遽服,因剖心以祭。
时金人既还侵地,国家肆赦安集,薛因出诏示公。
公未悉真伪。
有耿焕者多识,与公有旧,为公言真诏也。
公即率所部南望拜赦,郡人安堵。
公流离侨寄于三国间十有馀年,备历艰险,还朝之志,万折必东。
顾势未可,姑待效见,归报朝廷。
及三京既还,无所用力,因说夏人俱南。
夏人往往怀土,公度不可强,但取愿从者,得二千馀人。
鄜延旧部曲数万众,皆愿随公。
盖公在长安,被诏止许量带军马前来赴阙,又于内拣选三千人。
招抚使王枢见公说夏人归南,反谋公归
公大怒,遂擒王枢,同时领众归朝。
太上皇帝赐对便殿,玉音奖谕曰:「卿忠义归朝,立功显著」。
燕犒锡赉,恩意甚渥,即授公护国军承宣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兼枢密院都统制
时公方年三十,实绍兴九年也。
明年,金人叛盟,兀术寇边,朝廷大举进讨。
刘公光世充三京等路宣抚处置使,表公为本司前军都统制
上以宸翰赐公曰:「卿将所部与张俊会合,如立奇功,与卿建节」。
诸将会淮西,战于柘皋,兀术大败。
公军追至孔城,夺耄倪之被虏者以万计。
贼退,召赴阙,以功除保信军节度使两浙东路马步都总管
公生西边,长游陇、蜀、梁、宋间,熟悉虏情,至山川险易,兵马强弱,如指掌,因上恢复之策于朝。
当轴者方主和议,虑公矛盾,以事降平海军承宣使
公居丹丘,从容暇豫,与参政钱公端礼、贺公允中两府曹公勋、郡守萧公振日为棋酒之乐,徜徉于泉石间,无闲废色。
岩壑朱公敦儒亦居是邦,群公每有胜致,朱必以诗词纪之,如是者十馀年。
会时宰物故,太上皇帝知公被黜非辜,召还,复宁国军节度使殿前司右军统制
岁馀,改选锋统制
殿帅杨和王存中奏太上曰:「以李显忠才气,岂宜处之偏裨」?
太上然之,升选锋都统制,赐田六十顷。
辛巳岁,逆亮犯顺。
秋八月,公以池州都统移军舒城,除御营先锋都统制
候骑报贼东京郭副留、韩将军兵万人渡淮。
十月四日,公领赵康年、曹高麦、韦永寿、刘彪等与虏战于大人洲,首剉其锋,乘胜掩击过淮,虏军溺死者千馀人,俘降甚众。
复还舒城,入合淝,又携张师颜马司精锐,由安丰花靥镇取顺昌
公先声所暨,城中震悚,至则拔之,擒王千户等,俘降数千人。
又遣曹高麦分兵袭蒙城,擒刘承德而还。
后亮亲拥兵犯淮西,朝廷命建康都统王权拒于合淝,退保和州,竟失守。
有诏命公驻军芜湖,以扼裕溪口之冲。
寻报弃军渡江,人情汹惧,督府被旨,罢兵柄,檄公会军采石。
始,失律也,时雍国虞公允文参赞督府,访所以败之实。
其军咸诋失,且曰:「非我辈不战之罪,亦非虏之善胜,盖望风先遁,我辈何能自振」?
雍公曰:「朝廷已令池州李都统交此军,尔谓如何」?
众合辞云:「用李公,则我等有所赖」。
公于是领军,兼淮南西路制置使京畿河北西路淮北寿、亳州招讨使
亮至杨林,瞰江筑高台,植二黄旗,中张黄盖
亮躬擐金甲,执小红旗麾军,恃众以为江可渡也。
公即措画,依山列马步军成阵,五分戈船,以其二泊于东西两岸,其一泊中流,藏其二于芦洲港中。
顷之,贼麾战舰渡江,呼声震天地。
贼舟及岸,虏渐登陆,遣时、王琪、盛新、戴皋、张振、张荣逆击之。
我师贾勇,一以当十,俘斩之馀,降者甚众。
又疾遣戈船并进,以神臂剋敌弓射之,中者洞贯。
虏溺水死者不可胜计,贼船于是退遁。
向者港中所匿戈船出,断其后,夺贼船二十馀艘。
继以轻舸纵火,焚其战舰,火光蔽江,烟燄彻天。
亮既败,公遂募军校,抵亮所谕之曰:「今管军王权,乃曩时擒撒里曷李世辅
汝众逼江将何为?
曷若稍却,容我渡军,为一战决胜负。
今汝临水而阵,是不欲战也」。
亮闻之,走淮东,尚留精兵于和为后拒。
公分兵绝江,阵于和之城下。
贼出迎战,公身先将士,殊死战,贼败走入城。
我军蹑之,贼纵火,公领军涂甲冒火而进,遂复和州
公又遣韦永寿、顿遇、赵宣、李宗正等袭至香林塘,追击,大破之。
又分遣将校于蜀山段寨以来,邀击虏众,所向无不克捷。
公伺得亮将犯京口,乃遣戈船,令战士踏车,左右岢峨,巨舰舳舻相衔,掀舞于湍流骇浪中,逆折下上,势若游龙。
诸酋凭垒观之,莫不丧气。
亮乃作伪诏,遣校尉张千秋挐舟来谕王权,谓亮提兵往瓜洲,似与有先约。
雍公与公议,公曰:「此其用间耳,然亦当以朝廷已罪王权之事答之,庶绝其冀望」。
雍公以为然,遂作檄曰:「昨王权望风退舍,使汝鸱张至此。
朝廷已将权重置宪典。
今统兵乃李世辅也,汝岂不知其名?
若往瓜洲渡江,我固有以相待,无虚言见怵,但备一战,以决雌雄可也」。
遣所获女真二人赍往。
亮得书大怒,数诸酋以不用命,致杨林之败,将斩之。
诸酋哀恳,久之,曰:「姑赦汝。
旦日各得战舰百艘,约五日必绝江,违令者死」。
诸酋退,自计曰:「南人用李世辅统兵,为备甚固。
我辈进必败,退则诛,进退等死,死中求生可乎」?
遂杀亮。
亮毙,诏班师,以功擢侍卫马司,诸子得对便殿,各赐金带。
今上皇帝登极,公陛对,论用兵大计称旨,蒙玉音奖谕,赐田七十顷。
明年,擢领殿岩
都督张魏公自任恢复之责,以招抚使命公节制殿前司马及池州驻劄御前诸军,由淮西而进,建康都统邵宏渊为之副,建康镇江驻劄御前诸军及步司军马隶焉。
进自淮东,公即祃牙建旆,誓众启行。
五月甲午渡淮。
丙申,伪都统萧锜领兵拒战于陡沟,张左右翼。
公指谓诸将曰:「此所谓拐子马,虏之长技也」。
张荣请为先锋,公授以方略,一鼓而虏骑奔溃。
丁酉,公进军,距灵壁才数里,萧陈以待。
公遣时、员琦率兵击之,张师颜等继进。
良久,公遣曹高麦等以千骑横冲贼军,又遣李舜举领白旗子策之。
萧大败,转城西遁。
灵壁城中步卒三千洎伪官相继出降,遂收复灵壁
公入城抚定,令军中无得虏掠,市肆仍故。
公谓父老曰:「朝廷本图拯遗民于涂炭,非欲多杀示威,父老宜宣德意,勿怀疑惧」。
无不南向稽颡感泣者。
公命植二旗,谓降者曰:「尔辈为虏胁耳,愿归朝者立黄旗下,当补授官资;
愿归本国者立白旗下」。
有立白旗下者,悉遣去。
初约邵宏渊虹县,公取灵壁,然后并兵而西。
公剋期得灵壁矣,闻邵犹攻虹县未下。
戊戌,公领轻骑东趋虹县,遣灵壁降人入城谕以祸福曰:「汝逃则无所,战则不敌,能死决战,不然速降,犹保首领
城破,必杀无赦」。
顷之,大周仁踰城诣军前曰:「我等素闻李公威名,馀则不知也。
今愿以城降」。
至晚开门,与蒲察徒穆、久安、李千户等率众出降。
邵之围虹县也,凡数日不能下,及公至始降。
邵以功不自己,嫌隙始萌。
公趣邵奏捷,邵曰:「虏降相公耳,宏渊敢奏捷乎」?
公曰:「此来本为国事,将此功与公奏捷,愿无疑也」。
邵终怏怏,乃曰:「今收复两城,功已显著,请从此回军,以全功赏」。
公言:「男师廉、师颜与都统世雄同得圣训,令到南京,然后取旨。
今大军入境,才得二邑,以何为辞,而遽回军?
万一摇动众心,有误大计」。
邵愈不协,乃与其徒唱言虏且大至,吾属虏矣。
公曰:「今军势方张,正当仰遵圣训,复故地,以慰中原来苏之望」。
遂军灵壁
癸卯,萧琦领家属降公于静安镇,公待以礼,命将官吴温馆伴。
甲辰,公军傅于宿州城东
公军自入境,秋毫不扰,所至壶浆接踵,人情翕然,咸谓复见天日,于是尽得虚实。
是日,邵军亦至,始合战于城南,地名大王湖。
自旦至晡,凡数十阵,虏军败北,杀万馀人。
其大汉军释甲弃仗、稽颡乞降者亦万数。
乙巳,公闭营休士,邵与张训通、王皆言:「军止有来早一食,且乏攻具,以何攻城?
不若还军灵壁,就粮而归」。
公曰:「所以约赍军食者,正欲宿州就粮耳」。
令诸军破城早饭,邵众窃笑。
公遂申严赏罚,率厉将士。
翌日丙午,晓色未分,不施攻具,士卒坎城,争先而上,即开门进军,与城内贼军巷战。
公麾军荡击之,遂收复宿州
破贼而食,果如公言。
邵军尚未越濠,遂遣拨发官王仪等屡往督促,邵始渡濠登城。
郡帑金帛,即追库务官吏对。
邵宏渊等按簿籍,仅得十万缗,米斛半之,公尽以犒军。
使刘持摄州事,用郡人所举也。
前此,都督魏公移书于公曰:「昨陛辞日,面奉圣训,军马渡淮,即令邵侯听公节制」。
仍令具知禀,守待缴奏。
邵殊不乐,至是,复以公移俾分节制。
邵益衔公,殆不可与共功矣。
庚戌,伪元帅勃撒领兵来自南京号十万,合宿州散卒,大战于城南。
两军杀伐相当。
是日,统制李福辄离阵数里,匿于樱桃园,适督府察视王实者见之,为公言。
又李保弃其军号,隐避不战。
公召福、保,对诸将诘其罪,二人伏辜,遂斩之。
公与邵议曰:「虏既数败,诸公以谓进兵如何」?
邵曰:「今得宿州,虏虽败走,必以重兵拒我于南京」。
公曰:「虏又败,当如何」?
邵曰:「拱州必有虏兵」。
又曰:「闻虏已召陕西诸路军马会于东京,必来大战」。
公笑谓邵曰:「不然。
今虏数为王师所败,其心固怯。
我师乘破竹之势,南京之兵,吾胜之必矣,然后取徐州
徐州有粮八十万,吾得徐,则军食足,乃可休士。
传檄山东,盖山东吾向知亳州,尝以恩结其人,颇见信重。
闻吾提兵之来,山东必响应,则不劳而下也。
山东既下,可以重赏募土豪数万为前驱,王师继之,则河南故地指日可复。
陕西兵至,道路遥远,人马疲困,吾以逸待劳,战必胜矣。
陕西之兵,皆吾乡里部曲,必不为虏用。
此吾万全之策也」。
邵虽心服其谋,以归心之切,终不以为然。
辛亥迟明,亲援枹鼓,激厉士众。
战酣,公免胄跃马挥戈,所向披靡,勃撒退却者三。
虏大败西走。
宏渊拥兵坐视,且与其将佐宣言曰:「当此盛夏,摇扇于清凉犹且畏热,况烈日中被甲苦战,人何以堪」。
众心遂摇,无斗志矣。
壬子夜,忽鼓噪,公遣骑觇之,曰:「建康中统制周宏及邵都统世雄,阳为虏劫寨自遁」。
黎明,马军去几尽。
癸丑,督府命移军入城。
虏谓我怯,乃率馀兵攻南城,又分兵潜攻东北。
城陷,虏兵已登陴。
公亲挥钜斧,手杀数十百人,将士争奋击,虏下城
虏兵攻南城者毙于藟木矢石,积尸齐羊马墙,壕水尽赤。
敌既数败,苦热乏食,咸已远遁,乃扬言陕西兵二十万将至。
邵众既扇于前,及闻此,士心益不固。
公晓之曰:「始吾奄至,出其不意,入境半月,而南兵之救方来。
陕西去此几里,而能遽至耶?
若以盛夏不可兴师,周宣王六月北伐,诸葛亮五月渡泸,自古岂无盛夏而成功者乎?
此特虏见怖而走,止我追兵耳。
姑留二日观之」。
于是有中公以飞语者,曰:「是欲降敌耳,不然,盍去至晚」?
一城恟恟。
公度不可遏,乃叹曰:「天未欲平中原耶?
而沮挠若此」!
会敕书至,有「见可而进,勿堕虏计」之语。
公遂整军而归。
宿州之战,非公之过,盖缘当时督府所委节制不专,加以邵宏渊、王等不能仰体国家用兵大计,而乃倡言惑动士卒,各怀归心,遂致统兵官辄敢衷私领兵遁归,无所忌惮。
公自提军渡淮,首尾二十日,与强敌七战七克,连拔三城,降虏右翼都统萧琦、万户蒲察徒穆、国戚同知周仁三百户、百人长及正军等。
宿州,斩麻叶万户、柳叶千户,城内外杀死并捉到番贼,及当阵杀死左翼都统、前后降到并累杀死虏众共四万馀人。
于是军声大震,士卒咸有吞敌之气。
大军所至,秋毫无犯,是以中原之民日望王师之来,以为内应。
公所统军马,连日接战,伤折不过千人,诸司自有籍可见。
公提大军渡淮,入贼之境,不备刍粮,就敌粮草。
至于首先登城、巷战立功、伤中将士,亦是就宿州府库金银钱币以充激赏。
宿州之役,系国家恢复大计,旬日间连下三城,杀降数万,虏众奔北不暇。
贼所起山东河北签军,皆欲内叛相应,贼势危亡,指日可待。
不幸宏渊等自弃大功,怯战退走,误国大事,更相鼓唱,张大虏势,复以退师为是。
公还师至盱眙,见魏公,纳印待罪,唯归过于己,不复自明,俟命于建康
醴泉观使奉朝请
趣召赴阙奏事,中途得旨,责授果州团练副使、安置长沙
九月,上知符离之役,特以邵宏渊不协故,过不在公。
抚州
岁馀,又移信州
乾道改元,召还,复容州防禦使,两锡白金六万两、绢三千匹、绵一万两。
寻复随州观察使,除两浙东路马步副都总管
丐祠,改提举台州崇道观
再召,除威武军节度使左金吾卫上将军,赐第辇下。
六年,再除侍卫马司
一日,对策选德殿,上爱其姿貌魁杰,命写真阁下。
明年,按视营屯,还敷奏,深合上意,复太尉,录前功也。
是岁冬,以马帅移屯建康
九年,引病丐祠,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居会稽,岁赐米三千硕。
阅五年,上思之,淳熙四年十月,诏以提举万寿观奉朝请
中使劳问于江津,赐银合、茶药。
入见,上抚存甚渥,时给真俸,俾葺居第,又出内帑金赐之,人知上用公意未替也。
无何,以疾薨于赐第之正寝,五年七月朔旦,春秋六十有九。
讣闻,天子震悼,辍视朝一日,赠开府仪同三司陇西郡开国公食邑六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户,赠典有加,官其后七人,命临安府给葬事。
其年九月乙酉,安厝于绍兴府山阴县承务秦望山之原,国夫人周氏祔焉。
公初娶国夫人
再醮赵氏,和政郡夫人
继室以王氏,信安郡夫人
子男十六人:师政,武经郎
师道,武翼郎,皆战没。
师雄武功大夫閤门祗候
师廉,终武功大夫
师闵,武功大夫閤门祗候、充两浙东路兵马都监
师文武功大夫、东南第四将
师颜右武大夫高州刺史提举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陇西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
师孟,终武功郎
师正武略大夫、充江南东路兵马钤辖
师古,武略大夫、充绍兴府兵马钤辖
师武,忠训郎
师说,承信郎、监潭州南岳庙
师尹承信郎閤门看班祗候、监潭州南岳庙
师旦,秉义郎、监潭州南岳庙
师直忠训郎
师禹保义郎
师英,未仕。
女六人:长尝适武功大夫焦显祖,伉俪不协,今归宁;
次适武义大夫世昌
次适秉义郎閤门祗候王瓒
次适修武郎、新差充京畿第二将赵鼒;
次适承节郎孔居义;
次为尼,馀在室。
孙男十人:谔、谠、谊、䜣、询、诜、谦、谏、议、諲。
谔与询、议皆承节郎
馀孙男女二十馀人,尚幼。
公智勇于天性,自其儿时无他好,与乡里同辈惟以驰射为戏,不舍昼夜。
夜则对烛二灯,人挟一矢射之,中者使不中者负而返,公常十中八九。
一日,行寿春道中,马忽辟易,有虎自林间跃出。
公背发一矢,中口贯颔于地,后骑争以戈毙之。
公之用兵,奇计百出,以勇果济之,故先计而后战,卒如所料。
遇大敌,馀人夺气,公方优游甚暇,屡以少击众取胜。
御军严肃,令使必行。
诸子有从军者,临敌,公常戒之曰:「汝曹无恃我故不用命,军有常刑,必不私汝」。
于是诸子奋勇先登,皆立奇功,果毅英发,以名节自期。
公虽不喜文饰,然前代治乱,近时得失,亹亹言之,使人听之不倦。
议论切中于事情,人所不逮。
未尝学书,而笔力自然遒劲,其心画也。
疏财重义,亲旧部曲间,葬死字孤,一无靳色,至有官之者。
闻人疾病,若痛在己,命医求药,汲汲恐不及,赖以全活者甚众。
都统吴公锡与公同寮殿岩吴约以女为公子妇。
比吴死,其家遭寇,流落江西,不敢冀复婚
公备聘币,具赀媵,不远数千里,遣人迎之曰:「岂以生死贵贱异吾心哉」!
杨和王多公勇于义,待遇馈给特异于众。
及杨王薨,公感其知己,号慕若丧所亲,杀名马以祭。
前此,池州军中将佐使臣例不理磨勘,及公任都统,为奏请以年劳理磨勘转秩,自是请给封赠并依资任,自公启也。
又诸路州军有贷命卒配役于军者,皆悍勇可用。
日系铁索,夜囚土牢,死而后已。
公悯之,曰:「使功不如使过」。
因奏尽释之,随材分隶行间,在安丰咸死战立功,报公之德。
公平日不以势进人,任材而已。
不喜干人以私。
有斥不以罪,或忠而获谴者,虽千里必追赆之,且为直其事。
见一善必称奖,如自己出;
闻人过,则掩匿庇覆之不暇。
御下有不可犯之色,及待士,和气如,所至坐客随满。
公自奉至薄,而遇材武智勇之士有乏绝者,必赈之,无所吝惜。
且曰:「吾为国家养之,以备一朝之用」。
故俸赐随得随尽。
上知其用不足,尝赐田以周之。
平时与人谈论,无非爱君忧国,其于财利未尝一语及之。
薨背之后,家无馀资。
公气雄万夫,与故郡王韩公世忠同乡里,韩每以豪勇服人。
公累世将家,驻兵陕右,夏人不敢辄寇边境,盖公名著山西,而未尝少屈于韩。
及公归朝,韩力于上前奏乞公于麾下,上以公才非韩所能服,遂以枢密院都统制处之。
公特立不倚,唯以忠诚结知冕旒。
人谓义不忘君如关云长,忠不恤家如李良器子仪之宽厚得人,光弼之严明御下,公兼四者之美,而能持之以恭,守之以谦,故秩视槐鼎,生荣没哀,子孙诜诜,复盛一门,亦天有以报之也。
方靖康之难,腰金曳紫、保宠固位,或北面犬豕、助桀吠尧者有之,而公遨游三国,万死来归,忠烈昭然,上贯天日。
及败兀术于柘皋,挫逆于采石,西取顺昌,北复符离,虽志不克就,亦足暴白于世矣。
逮启手足,呼门人、诸子谓之曰:「吾束发从军,及壮为将,杀伐不为不多,然未尝以私憾戮一人。
今年几七十,官至二府,行矣,无纤毫累。
所不获者国恩未报,大雠未复耳」。
且属诸子曰:「汝曹当竭节尽忠,以追继吾志,则吾死瞑目矣」。
且口占遗表之意,言竟寂然而逝。
葬且有日,诸孤俾状其行事,将请谥于太常,揭碑于神道,以图不朽,而传无穷。
以抡同朝之久,知公为详,故不果辞,敬为次第其实,以告太史氏。
谨状。
淳熙五年八月日,宁武军承宣使、知閤门事、兼客省四方馆事张抡状。
涪州石鱼题记(淳熙六月正月 南宋 · 朱永裔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二、《涪州石鱼文字所见录》卷下
诗人以梦鱼为丰年之祥,非比非兴,盖物理有感通者。
涪郡石鱼出而有年,验若符契。
比岁频见,年亦屡丰。
今春出水几四尺,乃以人日躬率同僚教官相台李衍、郡幕七闽曾稷、秋官武信胥挺、武龙簿东平刘甲来观,知今岁之复稔也,因识其喜云。
是岁淳熙己亥假守阆中朱永裔书。
按:同治《涪州志》卷一四,同治九年刻本。
荐蜀中三县令状 南宋 · 赵汝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七、《宋赵忠定奏议》卷四
臣顷岁蒙恩备员制帅,窃见西蜀四路,多士如林,其间学行优长,俱被朝廷选用,惟诸邑知县未闻以治绩蒙擢用者,窃恐无以深慰远俗。
臣伏见承议郎刘甲,乃元祐名挚之曾孙,幼孤,能自奋立。
昨知夔州云安县,其邑素号难理,惟宽而有制,明而不苛,为政优游,人自悦服,既去而人思之。
宣教郎程骧,人物秀整,尝宰峨眉青城两大县,而青城尤多巨族,租赋皆不以时输送。
到官,不用刑罚,虽经累月,而杖未尝启封,人亦无犯。
从事郎谢辛,为人磊落,有志事功。
上津极边僻远,久无人愿就,惟辛一闻辟命,略不辞难。
时有朝旨修鹄岭关,工役甚大,而穷山极谷,民户凋○,势必甚扰,赖辛躬行险阻,委曲措办,事济而人安之。
在任三年,绥抚善良,锄治强狡,四境安静。
及辛既满,经今累年,复无一人肯就辟者。
右三人非惟所居政绩尤异,而文学行谊亦皆可观,伏望圣慈特赐旌擢,以为四蜀官吏之劝,一方幸甚。
重刻證类本草跋嘉定四年十月 南宋 · 刘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二
五谷必可以疗饥,药石必可以伐病,此苏长公语也。
或者服饵之误,反增其疾,岂药之罪哉。
柳子厚病痞且悸,市伏神饵之,病愈甚,澄滓以观,乃皆老芧。
故药品之多,时节州土,炮炙生熟,诚不可以不辨。
《證类本草》一书,始于唐慎微所辑,最为善本。
予谓卫生之家,所不容阙,第岁月既久,字画漫灭,寖至疑误。
因复锓本,命僚属重加参订。
如「」误为「来」,「」误为「魏」,「射千」为「射十」,「惊痫」为「马痫」之类非一,点画偏旁所误虽微,而用药之差远甚,悉釐而正之,不可枚举。
是书初雠校于江西,再刊刻于南隆,今又点勘于东梓,可谓详备。
后之得此本者,其不为庸医所欺必矣。
嘉定四年十月既望宝谟阁直学士太中大夫、知潼川军府事、兼管内劝农使须城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赐紫金鱼袋刘甲跋。
按:《重修證类本草》卷末,影金刻本。
涪陵江心观石鱼题记淳熙五年正月 南宋 · 向仲卿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一四、《八琼室金石补正》卷八三、《涪州石鱼文字所见录》卷下
涪陵江石梁刻二鱼,古今相传,水大落,鱼出见,则时和岁丰。
唐广德间刺史圭已载二事,而鱼之镌刻,莫详何代,盖取诗人「众维鱼矣,实维丰年」之义。
淳熙五年正月三日刘师文相约,同勾晦卿、贾清卿来观。
时水落鱼下三尺,邦人舟楫往来,赏玩不绝,因书以识升平瑞庆云。
向仲卿题。
刘师文宝学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八、《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四
八月下旬金陵邸吏递至台翰并奏藁各一通,捧读惊愕,莫知所自。
未及修谢,忽被汉阳之命,已而督促就道,水陆奔驰,凡两月方达汉阳,遂成稽缓,不胜恐悚。
干,闽之鄙人也,禀资庸陋,亡以瘉人。
先君以儒素起家,至绍兴御史,以清节为世所推重,不肖诸孤恪守先训,罔敢失坠。
既冠,闻晦庵先生以圣贤之学诲后进,抠衣从之,始获粗知治心修身之本末。
家素穷空,孥累猥众,迨至中年,偶得一官,奔走州县,亦不过为斗升之计,而推其所闻于父师者而见之行事耳。
然以狷狭之资,不能同流合污,以自媚于世,故其得罪于人者常多。
然亦有察其愚直,以为粗有足取,荐之于朝者凡数人。
然非乡曲之旧知,则州县之属吏,独端明汪公尝三见荐于未尝识面之日。
顾闽浙之相去,壤地相接,是必有为之游谈者。
惟阁下在西蜀数千里之外,自代之章乃首及于闽峤州县之一小吏,以阁下之气节德业,视当世之士固未肯多逊,而海内英俊亦岂无足以当论荐者,而顾求之于世所摈弃之人,此其所以惊愕而莫知所自也。
非干之才有以异于人,阁下之识见亦非流俗之所能窥测也。
人之所以自立者,亦以天之所以付予于我者不可以不尽其分,初未尝以世之用不用、人之知不知而有所加损也。
顾以衰贱无用之人,而乃独蒙大君子之知遇如此,则穷当益坚,老当益壮,亦不敢不痛自勉励也。
干之乡慕阁下声名非一日之积,而未得遂侍坐函丈之愿。
丙寅之夏,从官于江陵幕府,是时边事方兴,议论之间落落难合
阁下去江陵方数月,幕府故吏犹在,间有相问劳者,必曰使子遇前帅刘公,必将志同气合而无间也,干犹莫能悟其所以言者。
已而遍考前日之所施行,但见吏畏而民安,事修而用足,与其所亲见者大异,然后叹其命之穷,而所遭之不偶也。
孰谓十年之后,复蒙知遇之厚乃如此耶?
然虽蒙阁下之知遇如此,而干之年已六十有三矣,去函丈又二千馀里。
干以职守所拘,无由致其身于大君子之侧,以慰其生平愿见之心,则亦有咨嗟太息而已。
望阁下而不得见,干之衰老又如此,则所恃以见其区区之情素者,一纸之书耳,又何敢以无谓之寒暄、不情之称颂而仰渎执事者之听耶?
故敢并述其愚,以求教诲于左右。
臣子之于君父,与生俱生,而不可解于心者也。
食人之禄者当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后知也。
数十年来,风俗日异,谋身之意多于谋国,为私之心急于为公。
上之人既不能明示好恶以力变之,或反推波助澜,使人安之,以为当然,所谓廉耻节义,至是扫地矣,国将何恃而能自立耶?
此无他,义理不明而人心不正也,阁下其何道以革之耶?
中夜以思,心焉如割,尚冀台慈痛为当路者言之。
干衰病日侵,所望者阁下召还,当得拜迎舟次也。
晦庵所为先君子墓志一篇,敬录呈。
党蒙为跋数语以光泉壤,幸甚。
干近有乱道两篇,并纳呈,言虽不文,然亦足以激流俗而明道统也,并望有以教之。
圣贤道统传授总叙说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四、《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六
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太极二五妙合而人物生。
赋于人者秀而灵,精气凝而为形,魂魄交而为神,五常具而为性,感于物而为情,措诸用而为事。
物之生也,虽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极二五之所为,此道原之出于天者然也。
圣人者又得其秀之秀而最灵者焉,于是继天立极,而得道统之传,故能参天地、赞化育,而统理人伦,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
其所以发明道统以示天下后世者,皆可考也。
尧之命舜,则曰「允执厥中」。
中者,无所偏倚、无过不及之名也。
存诸心而无偏倚,措之事而无过不及,则合乎太极矣。
此尧之得于天者,舜之得统于尧也。
舜之命禹则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舜因尧之命,而推其所以执中之由,以为人心,形气之私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则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存之心、措之事,信能执其中。
曰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统于尧,禹之得统于舜者也。
其在成汤,则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此又因尧之中、舜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
制心以礼,制事以义,则道心常存,而中可执矣。
曰礼,曰义,此又之得统于禹者也。
其在文王,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之以礼制心也;
「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此之以义制事也。
文王之得统于者。
其在武王,受丹书之戒,则曰「敬胜怠者吉,义胜欲者从」。
周公系易爻之辞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
曰敬者,文王之所以制心也;
曰义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
武王、周公之得统于文王者也。
至于夫子,则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又曰「文行忠信」,又曰「克己复礼」,其著之《大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治国、平天下」亦无非数圣人制心制事之意焉。
此又孔子得统于周公者也。
颜子得于「博文约礼」、「克己复礼」之言,曾子得之《大学》之义,故其亲受道统之传者如此。
至于子思,则先之以戒惧慎独,次之以知仁勇,而终之以诚。
至于孟子,则先之以求放心,而次之以集义,终之以广充。
此又孟子得统于子思者然也。
及至周子,则以诚为本,以欲为戒。
此又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者也。
二程子,则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非明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而为四箴,以著克己之义焉。
二程得于周子者也。
师文公之学见之四书,而其要则尤以《大学》为入道之序,盖持敬也,诚意、正心、脩身,而见于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
此又先师之得其统于二程者也。
圣贤相传,垂世立教,粲然明白,若天之垂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
虽其详略之不同者,愈讲而愈明也,学者之所遵承而固守也,违乎是则差也。
故尝撮其要指而明之: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以灭其私,存诚以致其实。
以是五者而存诸心,则千圣万贤所以传道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刘师文饮城西见怀 南宋 · 孙应时
 押词韵第十五部
刘侯元祐家,高标振流俗。
益州西门外,胜日事幽瞩。
襟期得佳士,命驾不待促。
壶觞傍水石,谈笑满林屋。
经行旧台苑,芜没长禾菽。
长吟何激烈,远思脱羁束。
遥追七贤社,不负千钟渌。
诗囊寄同幕,足音到空谷。
明月散昏埃,清风濯炎溽。
壮游忆子美,感遇悲伯玉
功名垂耳骥,岁月长饥鹄。
此事置勿言,时情斗蛮触
与赵太丞书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八、《烛湖集》卷七
某顿首再拜上状几道节推尊兄:客绪无聊,日念东归,以此久不奉书,可量驰仰。
春暄,伏惟幕画奏功,解龟改秩,尊候万福!
今岁计已不及春班,受代后且还黄山,或尚小留耶?
诸公推毂寖力,或当有异渥也。
某昨便欲买舟治行,以水未生,姑以春夏之交为期。
今主人又苦留未听,盖此间事正亦要宾客商榷,通达内外之情。
蜀士持高论尚气节者,或未切事理,其他又只唯唯。
王立之幸已到,其人平直引大体,最可恃。
刘师文尚未来也。
邱丈虽刚毅,然深思而内恕,与善不疑,但不相谙者,却未免成疏隔耳。
以此恐不得不为更留至九月,乃决去。
惟是日夕念亲,不能自宁,犹赖仲兄在膝下,而荆妇颇能躬井臼之劳,以谨奉养之职耳。
比春旱损,今雨后可半收。
绵州饥甚,东川荒政,适刘副端受代,殊有利害。
朝廷于远方监司太守似少精择,帅亦不敢一一有言,但可叹息,不知都下传闻此间政事无过甚之论否。
递中附此,馀惟千万良食自重,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