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后汉泰山都尉孔君碑跋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五、《集古录》卷二、《六一题跋》卷二、乾隆《泰安府志》卷二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汉《泰山都尉孔君碑》,云:君讳宙,字季将,孔子十九世之孙也。年六十一,延熹四年正月乙未以疾卒。其序官阀甚简,又或残灭不完,但见其举孝廉为郎,迁元城令,遂为泰山都尉尔。其辞有云「躬忠恕以及人,兼禹汤之罪己」,宙人臣而引禹汤以为比,在今人于文为不类,盖汉世近古简质,犹如此也。治平元年闰五月二十一日书。
后汉北军中候郭君碑跋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六、《集古录》卷三、《六一题跋》卷三
右汉《北军中候郭君碑》,其名字磨灭,云元城君第四子也。其先盖周之胄绪,枝叶云布,列于州郡,自东郡卫国,家于河内汲。兄竹邑侯相,次尚书侍郎,次济北相,顺弟临沂长,次徐州刺史,次中山相,次雒阳令。君为五官掾、功曹、司隶中都官从事。三辟将军府,举廉,比阳长,复辟司徒,拜北军中候。年六十有六,建宁四年九月丙子卒。其于「兄竹邑侯相」上一字缺灭不完,疑是「惠」字。其下又云「顺弟」,莫晓其义,岂汉人谓兄弟为此语邪?故阙其疑,以俟知者。治平元年六月廿九日书。
后汉司隶从事郭君碑跋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六、《集古录》卷三、《六一题跋》卷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汉《司隶从事郭君碑》,云君讳究,汲人也,元城君之孙、雒阳令之适。历主簿、督邮、五官掾、功曹、守令、长,辟司隶从事、部郡都官。春秋二十八而卒,中平元年岁在甲子三月而葬。据《北军中候碑》,为元城君子,而弟为雒阳令,考其世次皆同。前世碑碣但书子孙而不及兄弟,惟郭氏碑载其兄弟甚详。盖古人谱牒既完,而于碑碣又详如此,可见其以世家为重,不若今人之茍简也。治平元年六月廿九日书。
故枢密直学士礼部尚书赠左仆射张公神道碑铭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九、《安阳集》卷五○、《乖崖先生文集》附录、《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
故枢密直学士、礼部尚书、赠左仆射张公,以魁奇豪杰之材,逢时自奋,智略神出,勋业赫赫,震暴当世,诚一代之伟人也。某向守大名,其孙尧夫主簿元城,一日具书来告曰:「尧夫之曾祖,昔事太宗、真宗朝,勤劳内外,有大名于天下。而自葬距今,历年久矣,墓碑之刻,阙然未立,请书其实,以表神道,固祖烈之益光也」。某尝总领史局,观所载公文武大节,颇亦详矣。然其绝异之政,与夫遗爱之迹,较然著于人听者,犹未完悉。今得与钜贤论次而发扬之,以昭示于后世,诚所愿已。公讳咏,字复之,世本邺人,后徙居澶之临黄。及公葬其先于鄄城,故为濮之鄄城人。曾祖讳立,祖讳铎,遭唐末与五代之乱,皆潜养德业,退处无闷。父讳景,以儒行自富,乡里称之。公登朝,授大理评事,累赠太常卿。公少倜傥有大志,尚气节,重然诺,为学必本仁义,不喜浮靡。太平兴国四年秋,与忠悯寇公同赴大名举,议将首荐公。公以同郡张覃素有文行,即率寇公上书,请以覃为冠,一府钦叹,遂如公言,士论多之。明年春,擢进士第,授大理评事、知鄂州崇阳县事。六年,遇郊恩,改将作监丞。雍熙初,迁著作佐郎。岁满,擢太子中允、通判麟州事。端拱籍田恩,转秘书丞。代归,通判相州事。公以亲老辞,得监濮州税,俄选知开封府浚仪县事,赐五品服。时寇公与文靖李公、故枢密副使宋公湜连荐其才,擢荆湖北路转运使。淳化初,就改太常博士。制置使称其能,诏褒美之。太宗素知公可用,召还,超拜虞部郎中,赐三品服。未逾旬,擢为枢密直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勾当三班院。时张永德为并、代帅,小校犯法,杖之而死,有诏按罪。公封还诏书,曰:「永德方被边寄,若责一小校遂摧辱之,臣恐帅体轻而小人慢上矣」!不纳。既而果营卒胁诉其大校者,上始寤公言,面加慰劳。四年冬,东、西两川旱,民饥,吏失救恤,寇大起。五年正月,贼首李顺陷成都府,诏遣昭宣使王继恩充招安使,率兵讨之,复命公知成都府事。五月,继恩破贼收成都,上留公至秋始遣行。时关中率民负粮以饷川师,道路不绝。公至府,问城中所屯兵尚三万人,而无半月之食。公访知盐价素高,而廪有馀积,乃下其估,听民得以米易盐,于是民争趋之,未踰月,得米数千万斛。军中喜而呼曰:「前所给米,皆杂糠土,不可食,今一一精好,此翁真善干国事者」。公闻而喜曰:「吾令可行矣」!时益虽收复诸郡,馀寇尚充斥,继恩恃功骄恣,不复出兵,日以娱燕为事,军不戢,往往剽夺民财。公于是悉擒招安司素用事吏至廷,面数其过,将尽斩之,吏皆股栗求活。公曰:「汝帅聚兵玩寇,不肯出,皆汝辈为之。今能亟白乃帅分其兵,尚可免死」。吏呼曰:「唯公所命,兵不分,愿就戮」。公释之。继恩即日分兵邻州,当还京师者悉遣之,不数日减城中兵半。既而诸军请食马刍粟,公命以钱给之。继恩诟曰:「马不食钱,给钱何也」?公闻,召继恩谓曰:「今贼馀党,所在尚多,民不敢出。招安使顿兵城中,不即讨,刍粟民所输,今城外皆寇也,何由得之」?继恩惧,即时出城讨贼。公计军食有二岁备,乃奏罢陕西运粮。上喜曰:「向益州日以乏粮为请,咏至方踰月,已有二岁备,此人何事不能了?朕无虑矣」!公以顺党始皆良民,一旦为贼胁从,复其间有疲弱,偶挂盗籍者,当示以恩信,许其自新,即揭榜谕之。已而首者相踵,公皆释其罪,使归田里。一日,继恩械贼数十人,请公行法。公询之,悉皆前所自首者,复纵之。继恩恚而问公,公曰:「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仆化贼为民,不亦可乎」!公度继恩日横不能改,亟以状闻,愿选忠实可倚者,与继恩共事,庶不敢独任。上乃命入内内侍省押班卫绍钦充同招安使,自是继恩凶势为屈。未几二人者皆召归,就以剑门关总管上官正为招安使。顺之馀党,公抚安于内,正擒讨于外,再阅月而两川平。至道二年,改兵部郎中。继丁父与母新昌郡太夫人谢氏忧,皆起复。三年秋,西川都巡检使韩景祐为所部广武卒刘旴所逐,率众掠怀安军,破汉州。公方与僚属会大慈寺,报至,饮燕如故,举城忧之。贼又掠邛、蜀,将趋益,公适会客,报者愈急,公复不问。其夕,始召上官正谓曰:「贼始发,不三四日破数郡,势方锐,不可击。今人得所掠,气骄,敢逼吾城,乃送死耳。请出兵北至方井,当遇贼,破之必矣」。正即受教,及行,公为出送于郊,激其尽力。正至方井,果遇贼,一战斩旴首,馀党尽平,众益服公料敌制胜,人所不及。真宗即位,迁左谏议大夫。咸平初,召拜给事中,充户部使,改御史中丞。承天节大臣主斋会,被酒不如礼,公弹奏之,无所惮。二年,与温公仲舒同知贡举,俄以工部侍郎知杭州事。时岁饥,民冒禁贩盐,捕获者数百人,公悉宽其罚。官属执言不可。公曰:「钱塘十万家,饿殍如此,若盐禁益严,则聚而为盗,患益甚矣。俟秋成敢尔,当痛以法绳之」。境内卒以无扰。时岁满,杭人诣阙请留,有诏褒其善政。五年冬,改知永兴军府事。初,公之自蜀还也,诏以谏议大夫牛冕代公。公闻之曰:「冕非抚御才,其能绥戢乎」?始踰年,果致神卫大校王均之乱,逐冕据益州。后虽讨平之,而民尚未宁。会益守马公知节徙延安,上以公前治蜀,长于安集,威惠在人,复以公为枢密直学士,迁刑部侍郎、知益州事。蜀民闻之,皆鼓舞相庆,如赤子久失父母,而知复来鞠我也。公知民信己,易严以易,凡一令之下,人情莫不慰惬,蜀部复大治。转运使黄观以政迹闻,赐诏加奖,就改吏部侍郎,命谢涛巡抚于蜀。上遣涛谕公曰:「得卿在蜀,朕不复有西顾之忧」。因诏公与涛议铸景德大铁钱于嘉、邛州,一当小铁钱十,铜钱一,于今便之。景德三年,召还,复掌三班院,兼判登闻检院。中岁,疡生于脑,不能巾栉,求知颍州。上以公名臣,有人望,两守益部,政无及者,不当屈于小郡,以真定府、青州皆大镇也,听公自择。公皆不就。上曰:「升州可乎」?公即拜命。大中祥符元年,东封恩转尚书左丞。时金陵多火灾,居者不安,公廉知皆奸民所为,潜捕得之,乃命先折其胫,斩之以徇,火患遂绝。中使祠茅山还,言城中有黄雀蔽日而坠,空中闻水声。上视占书,主民劳,谓辅臣曰:「但守臣得人,此固无患,今咏在彼,又何虞也」。三年春,秩满,升民请留,迁工部尚书,再任。俄以江东旱,命兼升、宣等十州安抚使。祀汾阴恩,加礼部尚书。以疡疾甚,上章求分司西京,上闵之,亟令代还。不能朝,恳请便郡,差知陈州事。终于八年八月一日,年七十。上尝称公有将相器,以疾未及用,至是大痛惜之,命优赠官。仁宗朝追谥忠定。公天赋正直,济以刚果,始终挺然,无所屈挠。自力学筮仕,则有泽及天下之心,而以富贵为薄。逸人傅霖,高蹈之士,与公素善,公尝与夜会剧谈,时诸邻多病疟者,一夕顿愈。逮登第,与傅诗有「巢、由莫相笑,心不为轻肥」之句,此见公之志也。尝访三峰陈先生抟,一见公,厚遇之,顾谓弟子曰:「此人于名利澹然无情,达必为公卿,不达则为帝王师」。其为高人推重如此。早学击剑,遂精其术,两河间人无敌者。生平勇于为义,遇人艰急,茍情有可哀,必极力以济,无所顾惜。当官凡所施设,动有远识。始时人或不能测,其后卒有大利,民感无穷。至自奉养,逮于服玩之具,则寡薄俭陋,虽寒士不若也。公退辟静室,焚香燕坐,聚书万卷,往往手自校正,旁无声色之好。临事明决,出人意外。凡断罪以辞者,人皆集录,于今传之。在馀杭,有富民病将死,子方三岁,乃命其婿主其赀,而与婿遗书曰:「他日欲分财,即以十之三与子,而以七与婿」。子时长立,果以财为讼,婿持其遗书诣府,请如元约。公阅之,以酒酹地曰:「汝之妇翁,智人也。时以子幼,故以此属汝,不然,子死汝手矣」。乃命以其财三与婿,而子与其七,皆泣谢而去,服公明断。前后治益,爱利之政不可悉纪。举其大者,则公尝以蜀地素狭,游手者众,事宁之后,生齿日繁,稍遇水旱,则民必艰食。时米㪷直钱三十六,乃按诸邑田税,使如其价,岁折米六万斛。至春,籍田中细民计口给券,俾输元估籴之,奏为永制。逮今七十馀年,虽时有灾馑,米甚贵而益民无馁色者,公之赐也。蜀风尚侈,好遨乐,公从其俗,凡一岁之内,游观之所与夫饮馔之品,皆著为常法。后人谨而从之则治,违之则人情不安,辄以累罢去。尝写其真,自号「乖崖子」,复为赞曰:「乖则违众,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及公之亡也,蜀民闻之,皆罢市号恸,得公遗像,置天庆观之仙游阁,建大斋会,事之如生,至今不懈。昔召公分陕而治,民爱而思之,尝听讼于棠下,戒勿剪伐。羊公在襄阳,立碑岘首,民戴遗德,过辄堕泪。后历千馀载,能继其风凛然如存者,独公一人而已!公有清鉴,善臧否人物,凡所荐辟,皆方廉恬退之士。尝曰:「彼好奔竞者,将自得之,何假吾举」?益不贡士者几二十年,学校颓替。公察郡人张及、李畋、张逵者,皆有学行,乡里所服,遂延奖加礼,敦勉就举。后三人悉登科,历美官,于是两川学者知劝,文风日振,由公之诱掖也。文章雄健有气骨,称其为人。尝为《声赋》,梁公周翰览而叹曰:「二百年来不见此作矣」!有文集十卷。公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陈州之某地。夫人唐氏,先公而亡。继王氏,故河阳三城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显之女,封太原郡夫人,天禧三年终于陈之私第。子从质,卫尉寺丞,公亡未踰月,哀毁而卒。一女,适故翰林学士王公禹偁子奉礼郎嘉祐。孙几人,某为某官。铭曰:
太行峙朔,洪河泻天。河山之间,实生大贤。贤不徒出,惟圣偶焉。发为事业,文武之全。两治西蜀,荐绥南夏。易乱以宁,即荒而化。夫惟管萧,尚足王霸。如公之才,不宰天下,而俾惠泽,止濡一方。锡民父母,遗国栋梁。有炜公迹,日星之光。何假斯文,始传其芳。
举张舜民等充馆阁劄子(元祐元年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司马公文集》卷五三、《司马温公年谱》卷八
臣今月二十四日准尚书省劄子,准二十二日诏书节文:「执政大臣宜各举文学、政事、行谊之臣,可以充馆阁之选者三人」。臣窃见奉议郎张舜民材气秀异,读书能文,刚直敢言,竭忠忧国。通直郎孙准学问优博,文辞宏赡,行义无缺,久淹下僚。河南府左军巡判官刘安世才而自晦,愿而有立,力学修己,恬于进取。其人并堪充馆阁之选,如后不如所举,臣甘当同罪。取进止。
右领军卫将军致仕王君墓志铭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八、《临川先生文集》卷九八、《三续古文奇赏》卷二四、《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八、《文编》卷六一、道光《仪徵县志》卷八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君王氏,讳乙,字次公。其望在太原,而实家大名之元城,不知其始所以徙。曾祖讳安,当周世宗时,为閤门通事舍人。祖讳廷温,开宝中泰宁军节度副使。考讳奉諲,右班殿直、赠左武卫大将军。君尝举进士不中,因献其所藏书秘阁,而上书言:「先臣某逮许王,于先皇帝有一日之幸,臣实其子」。天子下其问验,以为三班借职,累迁至内殿崇班、閤门祗候、淮南东路都巡检使。皇祐二年,年七十三,以右领军卫将军致仕,卒于海州。而以嘉祐二年,葬真州之扬子县某乡某原,以后夫人刘氏祔。于是,先夫人林氏既葬矣。君强记博闻,刚毅而聪明。好读书,虽老矣,读书未尝少止。于穷人贱士,茍义所在,乐与之为胶漆。一欲以不直加我,虽严贵人,义终不为受也。数上书言事,皆中世病。而用事者多不听,听者两言耳,又事之小者,然当时蒙其利。言楚州可去堰为闸,岁省卒二十一万七千人,钱一百三十万,米六万八千石。又言河阴可以茶、盐募入谷,而漕之河北。为十说以排三司之难,三司不能绌其一,此当时蒙其利者也。宋兴百年,大定于太宗,至真宗,内外富矣。内外自是遂务以无为养息天下,朝廷所尚贤良进士,而将相大臣之世用。君方慨然怀古人趋赴功业之意,欲起贫贱,不势左右,而以其辩智当人主。众圆独方,用非其时,卒以不合。呜呼,甚可悲也!然天下不肖多畏恶君,以其伉直,而幸其龃龉不得意以老。独贤者哀之耳!君子越石,秦州观察判官;其次子仁杰,为进士。女二人,嫁进士林度、陈州项城主簿宋造。余尝为君僚,而与其子越石同年进士也。铭其葬曰:
强能吾羸,吾与之为抗;羸者惴惴,吾与之为让。卒羸于强,以窒于行。维其心之享,以实其声也。
承乏幕府晨出马上戏(原缺,据活字本补)书 北宋 · 强至
七言绝句 押虞韵
五载青衫走两都(自注:始作开封掾,今为县元城。),北门官绪更区区。
马鞍出带残更梦,却是双飞邺县凫。
韩魏公生日三首 其二 北宋 · 强至
七言排律 押微韵
新秋再宿澄(活字本作微)凉兆,间气生才历世稀。
绿发文章惊紫殿,青云事业照黄扉。
力陈社稷安危计,首斡(原作干,据活字本改)乾坤造化机。
二相鸿图三圣倚,两扶龙德九天飞。
勋名屈指中阶少,富贵抽身北道归。
翁子乡邦才得请,邺王台观已增辉。
拥旄欲去观民政,仗钺俄来统将威。
信令指挥千帐帖,仁恩涵养百城肥。
西方几月留旌节,南面终朝待衮衣。
入幕最容孤迹早,捧觞尤抱寸心微。
初逢诞日称公寿,长愿台星辅帝晖。
考近汾阳功更似,德攀卫武道犹非。
洪炉物品常无滞,翘馆群英永有依。
拜赐韦贤车服盛,元城传诏到庭闱。
上魏公书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四三、《祠部集》卷二六
方阁下庆历相天子,而某六年以进士得第,尝出造物之炉而未为造物者所识,欿然乎其中,垂二十年矣。前日阁下镇全魏,某为县令元城,始得以属官进见。语未及竟,而许以国士。见愈数而其遇每加厚。凡士人之受知于人,其必有以取之也。某自视无有,阁下于某乎何取?若浮文曲学,固不足为大臣道;奉法履洁,又士之常守。某所昼夜惕息,度无以当阁下之遇,力求为真可知者,庶几为阁下报。已而阁下解魏印,将行,且曰必继辟某以从。审如是,复备阁下官属,其期不数月。故临别之容,不甚戚戚。比闻阁下舍某而他取矣,其复吏于左右未有期。感知而恋德,源源乎复来乎胸中矣,屡欲一布其恳于下执事。窃以为大臣新见天子,顾天子有大利害,与夫杰才潜德或未为国家用,必将精思而力言之矣。某虽茍布一书,阁下其暇省览耶?近睹邸报,伏审陛辞有日,是敢少进其说。于戏!士之于知己,虽在数千百里外,常若造诸膝;虽荣悴戚休寒暑,事物万变,而感知之心独在。岂偶失其望,少阔其庇,而其心辄易耶?某之区区,直若是尔哉。诚激语切,渎浼台重,不胜战汗待罪之至。不宣。某惶恐百拜。
跋大名县主簿石亢之东斋卷后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五四、《祠部集》卷三三
亢之,治平间与予令尉元城者也。于是吾两人者交甚好,其相从未尝一日不欢也。久之,予辟京兆,后亢之丧其亲以去,相望千百里之外,窃以为他时纵得游,岂复如前日之数也。熙宁己酉春,予随司徒魏国公府来魏,居无何,亢之亦主簿大名。以吾两人者,如逸羽惊鳞,东西奔走,复相逢于茂林沧海,乃其所不意尔。知必散易得,而偶聚之为难也,故情愈以好,而游愈以密。一日,亢之彻腐屋,敞新搆,揭以为东斋。家藏图史,左右而前后;疏窗净榻,据依而坐卧。荫有翠柏之景,濯有小池之流。亢之且不得而独有,复与予共于此。每幕府无事,未尝辄舍此以不来也。亢之修洁明俊,自其祖而上二世,连执大政,能俛首州县,不知其贵家子也。于戏,使亢之而出于先世方盛之时,其附而游也,必茍取势利,谄言媚道,或因以骄其志气,宁若今日为亢之者,无可附之势,可希之利耶?凡予之相从也,亦曰无所茍而来,正言直道,更益而迭进,则吾两人共乐于一斋之中,岂不裕如也!
朝散郎右正言丁骘可左正言宣德郎秘书省正字刘安世可右正言制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彭城集》卷二二
侍从之臣,朝之精选;谏争之职,士所深愿。为其班著在日月之际,论议有耳目之助。上之用人,既其甚难;下之自达,固亦匪易。惟忠信笃厚,乃能当其任矣。骘庀职右垣,绰形善誉;安世雠书中秘,素著高节。足以膺此慎柬,并处言路。尔其迪上以诚明之德,修己以纯白之操,进不为名,退不畏势,使人曰邦之司直,不亦善乎!
荐人才疏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八、《忠肃集》卷六
臣今月四日奏事延和殿,因论人才,伏蒙圣语询问,臣即具奏。臣自待罪言路,亦尝求访内外人物,但职非荐举,未敢奏上。又蒙圣慈嘉纳,许令具姓名进入。臣退而自念,久蒙陛下拔擢之恩,思竭尽愚力,图报万一,凡下有所见,必欲上闻,况今人才尤为急务,虽荐士之路,自有常法,然既荷陛下至诚大信,降问不疑,岂敢更为形迹,避嫌自外?若无有所补,获罪无恨。谨具所知姓名,并其才之所宜如左:梁焘德性方正,顾临长于谋议,范育深有器略,盛陶文行纯粹,孔文仲学识高远,上五人可充两制侍从之任。丁骘恬正有道,颜复学问该洽,刘载文行兼茂,吴安诗器识深静,赵挺之博学有守,上五人可充台谏之任。林旦风力彊明,何琬才识疏通,胡宗炎详练吏事,温致敦厚明敏,罗适公直勤廉,上五人可充卿监省曹监繁剧之任。杨国宝、刘概、朱彦、刘安世、孙谔,上五人皆文学优长,士论所推,可备馆阁之任。右谨件如前,伏望圣慈赦臣僭逾,特赐考察,稍加采录,庶几少助听政得人之阙。取进止。
言邓温伯梁焘等人职事疏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
臣有一事,郁郁于心久矣。不避鈇钺之威,须至陈说。伏见昨来邓温伯除翰林承旨,人言交兴,以至罢三四台谏。虽略加迁进,皆不安职,至今未得宁帖。臣今一一陈其本末。夫温伯为人,粗有文艺,亦别无罪状。但资质柔佞,随事俯仰,人所共知。昨来差除,臣等同议,以谓服阙之人还其旧职,不见其不可。兼蒙面谕,此是延安宫旧人,故行之无疑。及台谏交章言其奸罪,以谓必至变乱朝政,此又别无实迹,故臣等亦曾言台谏所说过当。然而陛下听言纳谏,即改温伯为侍读。寻又改知南京。仍蒙宣谕云:「记当却待他日别与差遣」。既而三省又进呈,以谓前来承旨告命及诰书已下,遂得旨,却行前来翰林承旨之命。言路臣僚言既不行,势难安处,从此遂至纷纷矣。臣窃观今来温伯久已就职,梁焘等已别与差遣,理合宁帖无事,然而中外人情依旧未安。盖缘昨来言者说破温伯实王安石之党人。故进退之际,朋类甚众,邪正之辨,君子小人消长之势,在此一举。既有此说,则中外人情便有向背。自三两月以来,士大夫汹汹于下,造作语言,更相窥伺,人心不安,皆将温伯及焘去往阴下卜朝廷意旨。才见温伯就职,便为朝廷有意动摇政事,邪佞之党无不欣然得意。见焘等罢言职,便为疏薄谏诤,从来忧国之臣无不疑惧。臣实知朝廷差除温伯本无他意,自是服阙合还旧职。而今来人情妄有猜议直至如此,乃是温伯虽别无罪状,而其进退之间,所系亦不为小。臣窃虑陛下止知差除温伯别无过当,而不闻后来中外人情如此。臣所以郁郁于心,晓夕忧念。臣再详温伯本是常才,虽怀奸心,若陛下常能照察,未必便为朝廷大患。而焘、光庭、安世等若终不敢就职,别除外任,亦不妨他时任使。但臣所忧者,人情既将此事卜朝廷意旨,则去留之际,中外便生观望,摇动事机,无甚于此!今陛下至明至圣,不责焘等狂直之罪,使之各就新职,与温伯恩意两全,实为甚幸。但人臣进退之义,廉耻之节,亦非小事。数人身有言责,言既不行,反与所言之人同列,朝廷不畏天下公议,而温伯冒耻茍进,且亦颇为公议所薄。徬徨踧踖,各不宁处。况焘等数人,皆忠谅纯直之臣,自小官拔擢,养育成就,以至今日。方人材难得之时,一旦因温伯之进而去之,以快奸邪憎怨之人,在此数人虽不足论,而朝廷之体,实可深惜。又况内外人情汹汹未安,极须弹压。臣望陛下深思熟虑,诏大臣别作商量,使邪正有所辨,是非有所归,则天下服矣!若两存并留,终以未安。不免具此劄子,伏乞留中详览,不胜幸甚。
〔贴黄〕臣当时奏事,难以一一条陈。近日曲谢圣恩,又不敢留身多时,故不得面奏。臣内怀区区,若畏避不言,实负任使。故具此劄子,乞赐留中。
〔又贴黄〕臣再详温伯及焘等,其势必不两立。焘等力求外任,而陛下终始保全,不使出外,恩礼虽厚而不敢就职,盖逐人未有可处之理也。臣有愚见,窃谓陛下何惜暂出温伯,选一名郡委任去处,使之补外。温伯既动,则众人自然安职。众人既安则温伯便可复召。盖前后事迹既不相接,则两情无嫌,各得安处。不惟成就两圣爱养忠直之德,兼自可曲全温伯廉节,不妨他时任使。如蒙采纳,即乞于诸路帅臣合移那去处,差温伯前去。如此选任不为无名,伏乞详酌,早赐批降指挥或面谕三省施行。
〔又贴黄〕臣等从前同共进拟温伯差遣,止见其人服阙召还旧职,不为过当,即不见得向后人情议论有利害如此。今来实不敢隐默遂非,上误圣政。兼为即今温伯及焘等差除已定多日,三省未敢别改更,须至密具奏陈,上烦中旨。
〔又贴黄〕臣参预辅弼,非敢于逐人私有分别。兼焘等已罢言路,故言之无嫌。数内梁焘实是臣之故旧,朱光庭、刘安世臣旧皆不识,自是司马光、吕公著引用。贾易则臣至今不曾相识。邓温伯则臣却与之故旧甚熟,以兄拜之。
〔附录〕日记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三
(元祐五年)七月二十七日,以孟秋享致斋本省。是日早,延和奏事毕,留身请补外。谕以不可,哀祈切至,再拜而退,投表于通进司。随有旨东府,不许般出。明日,从上自景灵宫还,至端门即入,即返辔而南,寓泊曹民园听命。八月一日癸巳再表,批不允。近当阎安自曹园押入,随班奏事毕,少留再恳,谕劳再三,未有可旨。退再入劄子上焉。是日有旨,诸处毋接外章奏。五日五鼓封还所奏,陈衍押入,见衍于本省后堂,见奏垂拱。六日奏事已,少留面对(《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小注引。)。
/(元祐五年八月戊戌)吾之求去也,岂苟然耶?吾出于寒远,被擢四年矣,实过其分。于国既无显劳,而妨贤路,宜知止。此一可去也。元祐政事,更首尾者零落无几。独吾与微仲在,馀者后至,远者才一年尔。虽不见其大异,然不得谓之趣向同也。或漠然两可,或深藏其意为不可测,或以异意阴入其害,公肆诋諆。挚近因中司一章论政有云:「愿戒大臣共敦此义,勿谓不预改更之事,遂怀同异之心」。于是所后至者皆不乐,不乐则意不得不生矣。故政论不一,阴相向背为朋,而吕相亦自都司吏额事后于吾有疑心。夫共政事者六人而有异志,同利害者才二人而有疑心,则岂独孤立之不易,实国事之有病也!古人有安国之志、全身之智者多引避之。此可去二也。去年六月范尧夫罢后,至此阙右揆。自安厚卿丁忧,近又孙和父薧,吾位遂在众人上。议者或以递见及,势岂得安?此三可去也。闻外籍籍以吾于庙议有不合而去,又谓见微仲比数留身,有所惧而去,皆非也。又以谓久阙不补,恚而求去,此无知之言也。士大夫喜吾此举者亦不一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
/(元祐五年九月癸未)先是,中旨召(裴)纶及(胡)竞为言事官,辅臣面奏候召到审察。纶至一诣都堂,其人亦清修之士,惟苏颂略识之,遂以纶为监察。既而言者交章论列,以谓人主用人固善,但此二人何缘达于上听?恐歧径一开,不胜其弊。乞明降荐者章奏,以公选授。而纶亦恳辞,故罢之。终不谕以荐者。竞尝为瀛州学士,罪恶有状,因并谕曰:「竞到别与差遣」。外议推求其论,为说不一。或曰纶前通判蔡州,颂有子在其部,犯法将败,纶力庇全之,故颂密荐。又曰纶居许,与诸韩善近,宗师多延誉于士大夫,而致之于傅尧俞,故尧俞密启。或又云维所荐也。竞则多谓陈衍荐之,盖尝承受于高阳,与竞同时,又雅相厚也。初云韩忠彦、刘安世所荐,皆高阳同官尔。问二人皆不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八。)。
/(元祐五年十月丁酉)右司员外郎王古为秘阁校理、太府少卿,太府卿李杲卿为卫尉卿,卫尉卿刘忱为太府卿,太府少卿程博闻为司农少卿,司农少卿廉正臣知滑州。吕大防、刘挚以杲卿老而怠于事,素赖博闻,古既非强明,又不勤敏,而太府事刘忱虽老犹精审,故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月乙卯)初,命元发与王安礼对易,韩川封还元发词头,以为病不可为帅。过都门二十日不敢求觐,其病无疑。元发磊落有气节,往往不为在事者所喜,故挤逐流落几二十年,方稍被眷奖,有所任之。而老矣,苦脚疾,他无甚病,然其志未能无所望。既摧颓不能支,又为后生辈指点,议者疑其邑邑以死也,亦可哀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小注引。)。
/(元祐五年十月乙未)韩宗道自刑部侍郎除宝文阁待制,吕大防实主之。初莫晓其故,昨撰除目后疑其然,因博询,乃知宗道有求于傅尧俞,小封干大防,故忽发,谓众人猝猝不能可否也。苏颂亦韩姻,为此委屈者,独谩挚及许将耳。宗道为正侍郎才三月,挚因晚集,以宗道事问大防曰:「何故除外任」?大防曰:「外面难得可移之人,宗道已多时」。挚曰:「宗道虽久,乃是权侍郎,改为正侍郎及今方百馀日」。大防愕曰:「是,是,然终须作待制,只是差早尔」。挚曰:「不然,只凭观之不为过,若比众人则太优。陆佃为正侍郎五年,才得待制知颍州。梁焘两为谏议大夫,又为中丞,又为权尚书,请郡,止得待制知郑州。天下公议亦可畏,不知外人如何说此差除也」!大防默然久之。逾月,宗道仍旧故官。盖大防畏公议,因事改前过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一月甲子)先是,许将以台章居家待罪,内降将自辨劄子云:「臣初与众议不合,进呈日亦言不可,退而进拟,亦不敢签书,即非变本议。今既招人言,乞行罢黜」。是月初四日甲子进呈台章及将劄子。吕大防叙差除利一事云:「许将元无论,止曾言恐超资,密院再检有例,遂将上。若一人未同,岂可以进呈?将止是迎合反覆,临时观望,却非有倾夺之意」。谕曰:「记得上来时将曾言不可,料亦无他」。大防又言:「臣等疏拙,承人乏而已,其为无补,实皆知罪。然亦不至作奸,众人议论不同,乃是相济」。刘挚因曰:「古人以为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若人人相顺从,却不是好事。但得各有公心,虽小有不同,而公言之,是乃同归于善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渠阳奏捷(《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元祐五年十一月戊子)二十八日,辅臣晚集,议陈安民事。是日早,中书出一奏状,欲差安民诣河北东、西府界沿河与州县同括民间冒佃河滩地土,使出租。众已签圆,刘挚留状白众曰:「此一事大扰,须三二年未可竟,徒为州县乡耆河埽因缘之利,数十州百姓有惊骚出钱之患」。吕大防曰:「此顷年亦曾为之。漕司今以两河岁计不足,须当取此,以助其费」。挚曰:「括田取租,固未敢言不可,但恐遣使不便。不若下转运司,令州县先出榜,令河旁之民凡冒佃河田者,使具数自首,释其罪,据顷亩自令起租,严立限罚。若限满即差官同河埽司检按,重立骚民受贿条法。如此亦须年岁可见次第。今朝廷专遣使临之,其弊不可胜言」。大防曰:「甚好!待别议行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
/(元祐五年十二月乙未)高丽旧通朝贡,真宗初尝遣使来,自言苦于北寇诛求,愿臣属天朝,绝辽好,请王师援助。于是,朝廷方与辽和,不受其语。遂去,自是不至。熙宁初,罗拯将漕福建,因贾舶寄意招来之。于是时,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喜其说。即以拯为制置副使,经理其事。已而入朝奉贡,朝廷待遇之礼、赐予之数皆非常等,恩旨亲渥,至于次韵和其诗。在馆问劳无虚日,多出禁苑珍异赐之,沿路供顿极于华盛,两浙、淮南州郡为之骚然。每至州县或镇砦,皆豫差诸色行户,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日随之,以待其所卖买,出境乃已。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被科之家旋作绣画,或求于四方。人多失业,至于逃遁,或有就死者。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是以如此。自元丰八年使者回,到今复至。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及御史中丞苏辙之请,痛加裁省,及定其程限,自入界不两日到阙下。问引伴官向縡、赵希鲁,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辰)初,台谏之击许将也,均独以谓不可用细故退大臣,乞明正是非。及将罢,均言益不已。于是苏辙、孙升、岑象求等皆劾均以为朋奸。第一章言均三事:一谓范育不可罢,二留刘挚,三救许将。既而章继不止,然其后章止论救将事,不及其他。均亦连章劾辙及升不为朝廷辨事之是非,补人主聪明,专以私意阴受大臣密谕,结为朋党,表里排陷,乞正其罪。会兴龙节假放,两曹得以从容各罄所言以相诋,章皆下三省。均以目录前后章申都堂,至是进呈。宸意閒暇,两无所向。吕大防禀测之。谕曰:「均难重任」。大防曰:「自来言官以事去有三四等。知州、知军、通判,已甚得监当」。谕曰:「与合入差遣,不要亏他」。馀并无言,遂可广德之拟。挚因出笏奏曰:「臣昨八月中请外任者,本以窃禄岁久,无补朝廷,心不自安,故乞一郡。殊不闻均奏留臣也。臣等进退,料必出于宸衷,岂由臣下议论。兼台谏留执政,亦合避嫌,疑诚不知体。又均福建人,臣与之非故旧,亦非乡里,止曾于台中同官。昨均留臣,臣实不得而知,更望照察」。笑谕曰:「侍郎有何事要去?昨是太皇官家留住侍郎,均亦不曾有文字」。大防曰:「刘挚昨求去,并无事。今为苏辙言上官均文字内说及曾留刘挚,要奏知也」。挚谓均为王氏学,有文采,性介洁,守道甚笃。元丰八年挚在台,爱其前为御史治相州狱,守节得罪,故复举之。后以张舜民事罢,今年六月复为殿中,至今三黜,皆与义无嫌。傥止论大臣去留,宜明辨是非,不可轻以人言进退,以厉臣节、塞朋党,如此则为有补。不然当指邪恶事状,直言而去,为是惜也。区区以留将为言,故理不胜矣。大抵将之去,外论半是半非,虽各系其党,盖不无由来也。挚又尝语大防,以将为人有可取者:博记问,气劲,见不平必开口,不畏强御,亦其所长。大防谓潜心怀二,立党偏见,亦可恶者不少也。均孤立于盛党间,可怜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辛卯朔,中大夫守尚书右丞许将为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知定州。
先是,十一月丙子,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挚谓韩忠彦曰:「闻均及君平有章,皆为许将声冤,谓中司不当摇大臣」。忠彦曰:「将自言亦若此,然止称均,不及君平」。挚曰:「前此闻杨康国、刘唐老为傅尧俞辨诉,台谏官与大臣为地,前未之有。殆出于近世,非公道也。党与根株,其将奈何」?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天实知之。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如挚所闻。又曰:「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今观之,岂不可骇」!君平,江南人。尝从王安石学,苏辙举为御史。昨闻均语于人,颇愠辙寻常多召君平及岑象求议事,彼不知君平异趣,故不疑尔。今日之对,必有异论。盖自邓温伯来,梁焘等去,近又召彭汝砺,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挚每以告大防,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此深可虑也。会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适自彼来,为挚言:闻均等对,以许将细故不可动。又言君平与辙无异志,虽与均同对,必不助其语。又言辙及孙升前对,谕语甚温,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云若非将言,几误此事也。及是踰半月矣,乃有内降付三省,云许将近累上表,乞除外任。可资政殿转官知定州。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谕曰:「许将自昨来事后,言者章疏攻弹不已,今令补外,然别无事」。吕大防奏曰:「近时外补少迁官者,今将转官拜职,又得帅府重地,圣恩优厚,臣子之幸」。又谕曰:「昨来韩枢密、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更无人言。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不可如此也」。挚私谓将所争利一事诚细故,未足以为去留。但将自初入以来,人望不快,昨宣押之后,论者不可止。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故言者置其事,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是以天意,顾公议不能主之也。人不素修,欲信于士大夫,其可得哉!将性敏惠,明见事理,而所趋甚异。喜圆机,薄节行,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论。好「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事。此其大失也。措之于政事,岂非为害?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前日陈衍至大防府第,必以此询决之。然将忤物不一,孤立亦可怜。是日范纯礼过都堂,谓挚曰:「继将者当用邓温伯」。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补鳌当用范祖禹,补掖当用彭汝砺。又谓将之去非是。挚与纯礼雅善,故于挚无隐。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今听其言,不敢以为当。傅尧俞多为其所惑,皆类此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校书郎晁补之通判扬州。初议除目,吕大防欲以杜纯为侍御史,孙升为起居郎。刘挚曰:「纯向以无科第及朋事诸韩,自南床为中司所劾,罢去为相州。今如何复除此官?兼纯兄弟与今中司兄弟不相与,恐成纷纷。若孙升,不知彼文学何如」?大防曰:「然以其久于此矣!自与公同时在台,当少迁。若以文行,则谁不为之?待更熟论」。挚度大防欲用纯者,盖范纯礼所属。用升者,自许将之去,傅尧俞及纯礼之党数数延誉邓温伯,冀引补其阙,患升之在言路,故先欲动升以待之。升前与梁焘辈力论温伯,故朋党架造如此。已而纯礼过都堂,语挚以王汾不当直为真侍郎,彭汝砺尝为中书舍人,反为权摄。挚告以王尝除谏大夫,馆阁二三十年矣。彭谪籍,新复集撰,两月即召来,料须有渐也。又云杜常粗俗,不宜典礼乐。王钦臣不乐为大蓬,是欲他日除真侍郎尔。故先以汾立例也。挚谓纯礼平日恬默,不意其开口如此。有所偏系故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寅)是日,诏以向宗良知邢州。初,密院拟差高士敦。士敦益路钤辖罢,合入此差遣。告命已至,进邸累日。而宗良二十二日入表陈乞此州。昨日降出,今进呈,太皇太后谕曰:「依宗良所乞」。即奏曰:「已差人多日」。又谕曰:「差下甚人」?奏以实。谕曰:「为太后曾言,且与」。宗良复表曰:「自来已差人,无陈乞冲替之例。欲与宗良别选一州与邢相若者」。谕曰:「邢只谕宗良,却别寻一州差与士敦,兼士敦不须忙也」。退依宣谕,以士敦知泾州。圣意深远,刻己避嫌多类此。宗良孱騃,不足当此任。宰执所以屡执不与者,恐其害民也。成就上德,始遂其请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渠阳旧属溪猺。熙宁、元丰间取其地,自是蛮酋岁出侵扰。元祐三年,议者争言欲弃其地。朝廷重其事,故废诚州为军,馀岁废有差。而侵齧出没犹不已,乃以知荆南唐义问为转运使,专措置之,驻于黔阳县。选人余卞,前为澧州推官,上书请废其地与蛮,以息边患。至是义问辟以为勾当官。二人意主于弃地,朝廷固亦久以是为议,但今方其跳梁为患,宜先有所痛惩艾,然后许之。于是发京西将兵并土兵殆万众,益以黔南兵丁,给钱二十万缗,责以讨扑。自十月后兵数进,焚荡庐屋禾仓等,夺其兵械甚多。但以溪洞地险,有林箐岩穴之阻,官军不可以深入,多隔溪水林薄相射,其杀伤甚众,而不能得其级。故八战皆胜,级才得二百馀。朝廷不欲专责以级,盖数级以为功,惧其反害平民。从来将兵者欲多级者,数杀良民老小,或运粮人夫,斩其首。议者所痛叹久矣!又义问奏捷亦略足以申威灵。其酋曰杨晟秀既逃遁,藏于飞山。故近日官军围其巢,今穷迫,与其族数十人作状请命。义问连上之,朝廷遂欲息民竟其事,故议如义问所画如此。其间奏请,疑不能无小谩,然包之以就大计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六年正月)己巳,命翰林学士兼侍读范百禄权知贡举,天章阁待制、吏部侍郎兼侍读顾临、国子司业兼侍讲孔武仲同权知贡举。执政聚议,始欲用侍御史孙升同知。挚谓无旧比,乃止。挚意谓邓温伯必进补许将阙,其党疑升必论列,故谋以此五十日拘之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甲申)是日,吕大防移疾。太皇太后遣陈衍至尚书省,问刘挚人材可进用者,挚具以六七人对,苏辙、王岩叟在焉。衍又询大防第,不知大防所对为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丙戌,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苏轼为吏部尚书。先是,太皇太后两谕执政,令除轼此官。时以轼弟辙初入台,又杭方灾伤,故徐徐至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丁亥,诏安礼落资政殿学士,仍知舒州。)挚谓安礼非纯正之士,然忼慷有大节。在神宗朝为左丞,数数敢论事,不小屈于王、蔡,一时翕然推重。但其人治己不肃,性淫侈,又喜宠小人,此其不至者。其才高甚,世之悠悠者未可轻议也。或云傅尧愈惑于范纯礼辈所教,锐欲痛黜之。苏颂、韩忠彦不知,又佐其说。赖吕大防无他意,处心稍平,故止降小郡,不置劾。或谓曰:「不知了得否」?意欲扬此声以掩纷纷。竞坐唐老、康国言,再落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二月庚寅)是日经筵吴安诗、侍讲冯京初赴侍读。宰臣、执政俟读官毕,起诣御前奏事,申叙所讲所读之事有未尽或可以因古讽今者,从所请也。前此尝已面奏欲如此,盖执政数年间未尝闻上德音。上渊嘿谦靖,同听之间未肯出语可否。唯于经筵可以讲学问之事,庶有闻也。今日所申论,乃仁宗谕宰执以内降事,令中书、密院执政守条诏,明有法者不得更取旨。讲官讲《孟子》不为管、晏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正月辛卯)前月二十四日有所问,挚对以元祐以来政事虽有更张,臣僚虽有进退,皆天下公议、顺人心者。若异时之是与非固不能保,然自有公论也。今不若引用正人,布在近列,以辅佐主上,维持善政,如此而已。若用小人在左右,则异同纷纷,何待后日也?因以数人可保者附奏。而辙、岩叟与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小注引。)。
/(元祐六年二月丁巳)是日,辅臣对于延和殿,同问两宫圣安。候奏事已,密院退,苏辙面奏云:「臣闻谏官论臣不已,昨日又闻备录奏状申三省。臣望轻德薄,不可以任执政。臣欲乞一外任」。谕曰:「言官之言皆不当。切勿轻入文字」。并进呈徐君平状云:「言事无状,乞赐黜逐」。谕曰:「与一外任。并杨康国亦与外任」。辙再奏言决不敢贪恋恩赐,取辱天下,今日更不入省。退留身论事。挚先与大防议同留及节议康国所备录事六状,大要与初状同意,谓辙刚很自任,曾论众执政,不可使之共政,恐怀疑相倾。傅尧俞、韩忠彦办理断案事,尧俞不直,而辙劾二人,有二章,又因及挚辈。此盖言者常事,遂以为雠,非也。又言曾受张方平赠遗,今乃举王巩,报其私恩。又言不合弹王觌、朱光庭。不合乞弃智固、胜如二堡,欲表里赵卨。又云辙他日必为王安石之乱法度、引奸邪。又云决辙去留,不可谋于宰执。盖其间恐有曾误陛下谓辙可任者,有以嫌疑自处者,有怀利心不肯忤陛下用辙之意者,今须出于宸断。大概如此。内论二堡及王、朱事,众议以为得之,他皆无理。方轼、辙困于流离,方平爱其才,有所资助,此天下之义也。岂可以为货取也?轼、辙之所取,非若方平者,亦不可受也。此论鄙哉!具以其事奏之,喻以为然。挚又奏:「果辙曾言及臣等,今便以为雠,臣等虽浅陋,未至如此。以辙为王安石,此则事不相类。又康国云恐众执政畏避辙强,相引而去,天下之事,又不可知。亦无此理」。谕曰:「与一平平外任」。再奏曰:「康国之论虽过,而其心亦忠谅。愿少宽容,只与一在京差遣。并徐君平亦待移动,皆罢言路也」。俞之。因从容论议人物,愿常以邪正为心,辨察其心。又因辅导圣志,叩以宫中进学如何。皇帝答曰:「见读《孟子》、《论语」》。又说及《稽古录》,再曰:「已降出」。从来未尝闻上德音,今闻是三语也。太皇太后又说魏徵、长孙无忌事。久之,乃退。逢密院上殿,挚谕王岩叟使略谢上保全之意。盖已许罢君平。辙隔门上马,众勉之曰:「且只入文字,不须居家」。否曰:「适已奏知」。遂出。
先是,挚过都省,左仆射吕大防不至,大防为挚言欲间日入,就当笔日故也。挚以为若如此,则两揆于都省遂无聚议,恐未安。兼门下事简,三日一留亦无害,况旧例已如此。是日挚过都省,大防亦至,盖觉前所云就当笔日始入为未安也。大抵都省不可阙宰相,又不可不集也。问行官制后,左相日日入省,以门下无事耳。右揆间日留,中书自有法,以中书事繁也。元祐元年司马光作相,画旨小事听左右丞批判,并词状亦归二厅,宰相可以精意于大事。至三年四月大防及范纯仁拜相,遂以光之请为一时指挥,事无巨细,并讼诉一归左右仆射。收权则可,谓之是,则挚不知也。今自上马,伏几案纷纷落笔,惟虞不能毕,至五六鼓已逼,上厅览词状,遂聚厅矣。旧中书、密院不如此也。徐当议复光之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三月辛酉)是日,尚书右丞苏辙押入随班奏事已,辙留身久之,又遣中使阎安押入省。杨康国、刘唐老皆罢言职为尚书郎。
论者皆欲分别是非,以正黜陟。此诚为国之要务,所以服天下。然有不可为者,以朝廷进退大臣不当用一二人言罢。若遂谓言者不当而黜之乎?则二人之言非尽为失。外议一词,率以二人为是矣。以二人为是遂罢大臣乎?则所指之事未足以为大臣重轻,而于国体未便。兼亦可否在宸衷,开陈之际,不能无嫌,故止于两平。既以全上恩进任大臣之礼,又以保二人养忠直之气。难哉!难哉!
中书舍人郑雍申三省,禀康国当作何词?吕大防批云:「作平词」。挚谓大防曰:「东台又何如」?指朱光庭也。大防曰:「已有嫌迹,恐不敢作」。光庭昨为辙所弹,故云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四日,忌前假。假日班朝延和,不奏事,以今日进呈《神宗实录》。进《神宗实录》,再坐,宣宰执同观。先立班宣名,奏万福。宰执面东少立,俟修撰、编修官、起居谢毕,同升殿。三省、密院由右阶,修撰官赵元考、范纯夫、黄鲁直由右阶升立定。取第一册置帘前案上,左相读数行,两殿举哭。上勉太母曰:「天寒恐饮冷气,且止哭听读」。读四板,宣谕曰:「可止,只进入」。众下殿,提举以下告谢,移班,礼毕退立。挚同馀执政别班告谢曰:「伏蒙圣慈以编修院进《神宗实录》,先召臣等,使观览,不任云云。移班如之。宣赐茶,挚独升右阶,茶毕退,右相独奏事。再升,不久下,自再坐,立班前行。二仆射左右自皆分立如故,后行间班,然止移右省侍郎为左班首。密院不过,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小注引。)。
/(元祐六年三月)丙子,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特授正议大夫。《实录》成,大防当迁通议大夫,其祖讳通,执政同进呈,请超迁之。大防固辞,不许。先是一日,延和奏事毕,大防面奏:「近臣有劄子乞罢《实录》提举官推恩,决望允从。窃闻有旨中书具推恩例,伏乞用近例许免」。奏讫先退。右仆射刘挚及两省以例进呈:《真宗实录》并正史成,提举并转官。后来《仁宗》、《英宗实录》并两朝正史成,提举韩琦、曾公亮、王圭并辞之,但赐器币有差。圭又增一子六品服。谕以大防官尚卑,可勿听辞。今晚可锁院。挚奏:「兼《神宗实录》功绩甚大,实宜增秩。然大防当迁通议大夫,通字犯其祖讳,理当避。官制以前祖宗比例,首相多是超转。今可改两官,为左正议大夫,不可过」。又谕曰:「避讳自来如何」?对曰:「若百执事则寄理官资,候再磨勘日转两官。今大防首相,恐难用此」。谕曰:「甚善」。又奏宰臣转官须宣召学士面授旨,难拟熟状,容中书具转官及加恩等事奏入,乞留中,作中旨施行。可之。退如所奏具状进入。草制者,中书舍人、直学士院韩川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丁丑)中书舍人韩川言:「新除陆佃龙图阁直学士。按佃为人污下,无以慰天下之望」。诏命词行下。先是,佃及黄庭坚除命下中书,川并封还。是日,吕大防不入,川过都省禀议,刘挚谕以佃为侍从十馀年,昨乞外任,自当加职。是时,方以言者有所及,故降旨候《实录》成不转官,加职。今书成,行前旨尔。言者所指,后制狱根究,无罪也。川晓然而去。庭坚方议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壬午,御集英殿,赐进士诸科马涓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假承务郎、文学总六百有二人。涓,阆中人也。宗室八人,子漪自第四甲升第二甲,馀递升一甲。宗室自英宗增置教官及讲课之法,神宗又广出官之制,人竞为学,今遂与寒畯群校进退。苏颂有孙象,先在三甲,王岩叟有子摭,在四甲,二人并诸宗室,皆下殿谢。故事,两制以上方谢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乙酉)是日,辅臣奏事,太皇太后谕以贾易能言事,可除侍御史。佥谓圣明知臣每如此,可喜也。
杨康国初除磁州,既而韩忠彦谓吕大防曰:「康国磁州太甚,比唐老绛州殊不类」。挚本亦谓康国此除不平,然唐老有主之者,故挚不欲摘之。今早漏舍,但略云:「磁州动著见任并已除,共两人」。大防曰:「不奈何」。挚即默默。盖深惜事体,不欲有异。至是因忠彦语,即好言曰:「诚是。诚是。康国久在言路,今自左司谏改吏部郎中得磁州,比唐老为右正言半年改兵部员外郎即得绛州差不同。莫改一州与绛比者足矣」。大防欣然曰:「甚好」。遂改卫州。康国自言:「昔官于卫,死亡者五。愿换相或怀」。因以相授之。挚谓康国辞卫可也,惜乎其指名以有求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四月四日除目,密院拟王崇拯管军,同进画可。密院又以曹诵雄州,李谅代州,邢佐臣保州。既集都堂,得批旨,四除并未得行。别进呈,崇拯习熟人事,善奉过往,以得名誉。佐臣有将才,然耋衰已甚。出入潞公、魏公、鲁公门下甚熟,年七十馀。谅端愿,予昔曾谕以险薄。四月六日进除目,密院以前日批旨并具可以管军人姓名脚色敷奏,皆不若崇拯。谕曰:「崇拯有何劳能?闻说止是熟事,且须选有功劳之人」。密院请用曹诵。谕曰:「不可!何不止召刘舜卿入来供职」?左相微仲同对曰:「难得人为代。兼泾原边面最重,恐未可辍舜卿」。谕曰:「向来范纯粹庆州任满,皆言辍郡不得。今召为侍郎,何故却便那得?舜卿若来,可除范子奇代之」。众愕曰:「此人虽有功,然边帅恐不更历。万一误事」!谕曰:「太皇自用此人,不累卿等」。又曰:「邢佐臣衰老无能,只见提辍差遣,会个甚事?只是能取奉人说话。为甚不与致仕」?师朴曰:「见亦有文字乞致仕,今来难为因除差遣却令致仕」。谕曰:「教他致仕」。挚曰:「候见本人状,别进呈」。左相曰:「管军事亦候初入日再取旨也」。崇拯、佐臣,挚皆不识。以所闻考之,皆如宣谕。近日见密院数拟佐臣及杜师益差遣。佐臣无故换横行为大名路钤,方辞免未受,又除保州。杜师益自京东将官除州钤,又改路钤,又除邢州。所至无半年者,外人亦颇云云,乃知所谕必有闻也。《诗》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可不敬惧乎!自向日许冲元事时,挚累谓诸公以舜卿可召还宿卫,选一儒将帅守平凉。左相不谓然。今见宣谕,虽心知其是,犹退曰:「舜卿恐不可辍也」。范五之召,后来闻出于小凤,及范三之祝,众人不知之。四月七日集都堂,微仲议欲寝舜卿之召,则一切俱不动矣。军职亦未阙事。挚曰:「上或问以军职不阙,则前日何故拟崇拯?如此则是见有子奇之举而寝。恐未安也」!微仲曰:「且如此耳!若不可,则以章楶帅渭,子奇帅庆」。师朴曰:「楶之除庆,人犹以为不胜任。渭则可乎」?挚曰:「蔡京、蒋子奇皆可帅渭。谢二亦可」。微仲、彦霖、子由皆曰:「恐招言语。兼子奇皆不可以代三人」。挚曰:「然则竞如何」?微仲曰:「不得已,则子奇径帅渭耳」。挚曰:「其如公望何」?四月八日延和奏事,得寝舜卿之召。谕曰:「子奇可作帅否」?对曰:「可!候有阙取旨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七。)」。
/(元祐六年)五月二日,吕惠卿分司,自副使以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许在外任便居住。惠卿元祐元年九月谪官,明年用中书一期检举法除分司,而言者不已,遂寝。明年止移宣州居住。及今又将三年,通仅五期矣。刑部检举法散官用三期叙,本部欲自量移后理期,此非也。故将上初,帘中也疑之,故起议论。既许奏之,遂可。已而晚得内降,舍人孙升奏封还之。具坐元责词谓大奸,当废不当牵复。若不欲终废,犹须依沈括例,七年后可议稍复。四月,吕惠卿依刑部自宣州后理三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注文引。)。
/(元祐六年五月庚午,断任永焘狱。)永焘此狱淹延一年,永焘晓文法,于事精明。向在吏额房得罪出省,继有讼其私事者,制狱并开封两处勘劾,经恩降外,有冒请食计钱绢八匹,以案问,得杖一百。刑部检刺配例,既上,都省刑房问难,谓不问从案问本寺,遂改不作按问,从徒一年。中书疑其前后不同,送刑部,刑部如前断。复上中书。三省聚议,以永焘固无足恤者,但前日吏额事,朝廷选委使主裁。今缘众怨群挤欲杀之,意如前日伪书之事,而朝廷遂重其罪,正快群仇之私耳,有害政体。为面陈其详,永焘从法寺元断,又恐无以平众情,则加以千里编管,馀皆未减,经恩者更不降特旨。众议颇以为酌中。永焘尝招权作威福,所裁者皆百司吏史,故取怨如此。闻给事中留之一夕,明日遂行。后六日内降御史安鼎言刑赏,乞改正赵思复回授恩泽与其子及任永焘徒罪。批云:「宜依所奏」。外封仍印「急速」等字。挚寻具奏二事,内有合面禀节目。今去垂帘日远,俟二十二日进呈,谨先奏知。右丞苏辙初不欲奏,便要别议,缘永焘十三日已决讫押行,难改正,须索面奏其详。以简白辙,乃签书入。及垂帘日进呈,永焘改作徒刑,依律敕折杖法,小杖决馀罪十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
/(元祐六年)六月七日除目,以范纯粹知延安。吾尝白众:纯粹母老,方自外来,恐难便遣。微仲、彦霖皆谓边事熟,无若此人者。及进呈,又以其亲老而病。彦霖曰:「国事重,私计轻」。众和曰:「然」。遂可。十二日,范刑侍以纯粹事来。十七日集都堂,纯粹至,范既以亲老而病,人子之心,安委以去?辞帅甚哀。昨日上前吾亦略为言其故,而吕相决欲其去。吕相非有他意,特以右府主之固,右府亦特以王彦霖确不肯移,然大抵皆以纯粹习边事详且久耳。此固国事也,不当以私议免。然吾尝白二三公,以谓急难之事则可以一切断之,今幸平居无事,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范母七十,风病八年,卧于床,止有一子,从来饮食起居赖以为命。今使之离去,似非人情。吕相曰:「适以鄜延要地,有边机之事未了,故须其人」。吾曰:「所谓边事,是地界也。地界之辨于本路者已了当,自来只有熙河地界,未必在延安。适议近已有指挥,今夏人遣使自诣熙河说话,则延安无所事矣」。又曰:「陕西门户在延安,不独熙兰地界也」。吾曰:「使纯粹死,则延安遂不差人乎」?韩师朴亦曰:「诚是!诚是!使其丁忧,则又何如」?吕相曰:「事至如此,则须别论也」。吾于上前虽开陈其端,而不欲极力论之。盖吾所主者,纯粹之私计;彼所主者,为王事择人。上之听其难易也。吕相因请曰:「臣昔为陕西经略判官,而先臣病于家,蒙先帝遣中使按问。今乞遣人问劳范母以遣其子之意,边事了即召归矣」。帘中可之。今日范至都堂,具道昨日宣谕之说。吕相语之曰:「便归矣!莫且勉为朝廷行」!范恳甚切至。既去,吕相曰:「莫须别商量」。师朴欲以韩玉汝,苏子由欲以范尧夫,吕相欲以苗授,又欲以刘舜卿。吾以班簿示吕相曰:「请于学士待制或前执政内选人」。皆不可。吾曰:「从官内外如林,岂无一人可帅者乎?蒋子奇、钱协皆在陕西久,可择一人」。吕相曰:「皆难保」。彦霖曰:「纯粹遣不行,则他人若再辞,岂当强之」?师朴曰:「不若且令纯粹去,严典一指挥」。吕相曰:「范若免,须与宫观」。顾师朴曰:「请谕如此。来日且再遣之,更看上面如何」。议事之难,大约如此。十八日延和谕曰:「昨日遣人谕范母,至其家,果病不虚」。二三公执前议,仍云:若坚辞,须当行遣,与一閒慢差遣。吾曰:「彼以亲疾面辞,亦须甘心」。遂不允其乞,仍限五日朝辞。过都省,微仲留门下,范纯粹来云:「见吕相已有回意,将诣右府(《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以钱五万赙黄氏庭坚丁母忧。庭坚以《实录》成,当进秩。请回授其母一郡太郡,勘当久之。其母卧病累年,庭坚侍药极诚孝。近闻增甚,吾为趣其所请状,又为择美名与之曰安康郡太君,冀以迎禧却咎。八日敕下,是夜不起矣,实李公择之姊也。可为叹恻!将归葬于洪州分宁,家贫甚,夫人钟爱一女,嫁用三千缗,庭坚一切无违,坐是窭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马)涓(朱)、绂、(张)庭坚皆太学高第。涓状寝不及二子,庭坚尤有操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巩奇俊有文词,然不就规检,喜立事功,往往犯分,躁于进取。苏辙兄弟奖引之甚力,然好作论议夸诞,轻易臧否人物,其已可畏。所喜所不喜别白轻重,无所顾忌,以是颇不容于人。昔坐事窜南荒三年,安患难,一不戚于怀。归来颜色和豫,气益刚实,此其过人甚远,不得谓无得于道也。元祐初,司马光甚悦之,以为宗正寺丞。意欲立功名,不免时复上书,又有犯分之举,公议恶之。去通判扬州,在任皎皎当事,府赖以治。更谢景温、王安礼二守,皆相欢喜。于是有少年之过,代还。除知海州,不满意,有所干请。吕大防爱其才,怜其有志,改与密州。言者交攻,乃下淮南考按。转运使张修言有状,然不指其实迹,乃罢密州。时到官数月矣!还京索寞,久之,用恩例乞得太平观。见议者既息,而巩意复有所萌,乃谋得中司特荐,又遍以干求,复除宿州。言者交攻之,再下本路考按。林积意以为无事,而其言媕娿不坚决,劾者言积罔上,请再体量。于是中书具坐谏官郑雍、姚勔章疏,下淮东提点刑狱王桓按实。巩曰是必欲取其有罪而后已,不可留矣。乃去南京待官期。挚与巩实连姻,言者攻巩不释,意有在也。不然,此何等事,而至于如此哉!元祐以来,以不谨被劾者前后非一,皆不体量,独巩如是,事可知矣!宿州固未可保也,巩去未几,郑雍、姚勔及安鼎并乞罢巩宿州,三省议以为然。苏辙欲候体量。既进呈,吕大防曰:「已按其事,欲待其来,而言者又如此,更听圣裁」。挚因进曰:「此一事首尾二年,而言者纷纷不已。事至寻常,独以巩与臣连姻,所以外言疑臣主之。然臣从来不曾与议,今莫若罢巩,以慰言者。俟按见无罪,却还巩一郡,如此亦所以安巩也」。从之。挚季子迹实娶巩女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
/(元祐六年六月丙辰)彦若有长子仁恕为许之阳翟令,贪虐不法有状,提刑钟浚按发之,势甚暴。彦若上书言:「臣往为谏官,尝劾王安礼。浚,实安礼党。恐挟此报怨,狱有不平,愿移狱改推」。内批「依奏」。遂于邻路淮南差官,止于许州制勘。狱成,录问官駮以为失重罪,法当再勘。自去年十月始制狱,于是已半年馀矣。知许州韩维奏曰:「此狱连逮三百数十人,今前勘可断者已决四十二人,馀人尚多。方此盛暑,若依朝旨移于亳州置狱,即地远冒暑,淹系可矜!仁恕之妻子已病危笃,士人家尚尔,细民可知。愿止就本州别推」。吕大防与二三公议曰:「仁恕案内自盗赃无所駮,止可约此重断足矣」。召法寺、刑部约法于都省。时六月三日也。明日将上仁恕赃,至追两官,除名勒停,更不再勘。敕下,言者交章,或谓仁恕断轻,失其大罪。或谓前勘未经伏辨,异时可诉,须当再推。或谓如不欲再兴狱,而押仁恕赴台取一审状。其意大抵以挚与彦若婚姻家,事在嫌疑,故力论不已。又皆通诋彦若为前不合妄乞移狱,是上书不实。又云谓浚报雠是诬告,乞重行责。挚闻诸公于上前说彦若以从官诚不宜辄上言,子有罪,听官司治之可也。然彦若父子之情迫切,而言止乞移推尔,谓为不实诬告,非也。言者既不止,遂增仁恕以陈州编管。彦若三不允,而请宫观不已,至是乃有此命。言者惟贾易、杨畏、安鼎,皆言仁恕恃亲党作过,意谓挚也。此事挚首曾面奏,以亲嫌,恐招言者指,且文字不敢与闻,故终始不知其议。每奏及此,先下殿(《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注文引。)。
/(元祐六年七月辛酉)彦若四奏乞外祠,今得在京,疑其未敢安也。是日内降□章,其间安鼎、杨畏皆言彦若,贾易乃别论常事。前日易与鼎对后,章不即下,人籍籍谓彦若因及挚。今日方降出,则无所及挚。又谓彦若笃学有纯德,若不能言,而中甚刚,然暗于世故,一切不治人事,与人少意,长厚君子人也。救仁恕事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要是父子之爱,难深责之。而言者急攻不释,独以挚故耳。作责词者极口诋之,殊非正言,无一人辨之者。六月二十八日彦若先罢侍读,今又罢学士。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一注文引。
再劾章惇奏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
臣等伏见章惇在苏州日,强以贱价买朱迎等抵当田产,自去年十二月后来,右正言刘安世累次论列,蒙朝廷下江淮发运司体量,皆有实状。近日窃见敕断罚铜十斤。臣等按惇尝备执政,固宜奉法循理,尊君爱民,而气燄凶悖,劫持州县,贪利无厌,使人失职,原其不畏国法之意,盖有陵蔑朝廷之心,而所责太轻,未厌公议。况惇与蔡确、黄履、邢恕素相交结,自谓社稷之臣,天下之人指为四凶。若不因其自致人言,遂正典刑,异日却欲窜逐,深恐无名。伏望圣慈,深赐详察,明降指挥,候惇服阕,特行废置。所贵奸豪屏息,永绝后患。
再谪吕大防等奏(绍圣元年七月二十一日) 北宋 · 章惇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六、《宋会要辑稿》刑法六之二○(第七册第六七○三页)
前日再谪吕大防、刘挚、苏辙、梁焘、刘安世,并司马光、吕公著追谥诰赠典及仆神道碑,既榜朝堂,众论咸以为宽,馀人连逮尚众。陛下许其自新,一切不问,莫不忻悦。
永和清都观道士,童颜鬒发,问其年,生于丙子,盖与予同,求此诗 北宋 · 苏轼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清都观
镜湖敕赐老江东,未似西归玉局翁。
羁枕未容春梦断,清都宛在默存中。
每逢佳境携儿去,试问行年与我同。
自笑馀生消底物,半篙清涨百滩空(予与刘器之同发虔州,江水忽清,涨丈馀,赣石三百里无一见者。至永和,器之解舟先去,予独游清都,作此诗。)。
与毅父宣德(六)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
中间常父倾逝,不能一奉慰疏,但荒徼一慨而已。惭负至今。承谕,子由不甚觉老,闻公亦蔚然如昔,不肖虽皤然,亦无苦恙。刘器之乃是铁人。但逝者数子,百身莫赎,奈何奈何!江上微雨,饮酒薄醉,书不能谨。
论贾易除官奏 北宋 · 孙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三
臣伏见殿中侍御史贾易除度支员外郎。贾易公忠亮直,正色敢言。向为司谏日,以直言被责,名闻天下。昨自礼部员外郎除殿中侍御史,如辨明韩琦之功,击弹时忱辈不法,权强切齿,号为称职,中外所服,此陛下所知也。贾易孤立一身,朝无党援,既为权强所恶,幸其有请,即欲排斥。贾易近与梁焘、刘安世、朱光庭等论列邓温伯奸邪,未定是非,而梁焘除权户部尚书,乃在御史中丞之上;刘安世、朱光庭自谏议大夫除给事中、中书舍人,乃在左右谏议大夫之上;贾易何负朝廷,乃独下迁为诸司员外郎?若以为言事失职,则窜之可也,诛之可也。义士可杀而不可辱,贾易何罪,乃独下迁而辱之乎?公议莫不惜直言之臣去,而叹宰执高下其手也。自非陛下主张,则孤忠之臣何以自立?臣窃恐自此直亮之臣,不复为陛下尽力矣。伏望圣慈详察,出自睿断,特赐指挥,中外幸甚!
乞罢言职奏 北宋 · 孙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七
伏见梁焘、朱光庭、刘安世三人,并从外补。三人极言切谏者,意在爱国尊君、明至公大义于天下后世而已。臣不量蝼蚁之力,冒渎天听,至于再三,与三人之意无异也。今三人者既去,则微臣岂能自安?伏望圣慈怜察孤忠,罢臣言职,少慰公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