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梅溪词序 南宋 · 张镃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五、《皕宋楼藏书志》卷一一九
《关雎》而下三百篇,当时之歌词也,圣师删以为经。后世播诗章于乐府,被之金石管弦,屈、宋、班、马繇是乎出。而自变体以来,司花傍辇之嘲,沈香亭北之咏,至与人主相友善。则世之交人才士,游戏笔墨于长短句间,有能瑰奇警迈,清新閒婉,不流于𧦧荡污淫者,未易以小伎言也。余埽轨林扃,草长门径。一日,闻剥啄声,园丁持谒入,视之,汴人史生邦卿也。迎坐竹阴下,郁然而秀整。俄起谓余曰:「某自冠时,闻约斋之号,今亦既有年矣。君身益湮晦,某是以来见,无他求」。袖出词一编,余惊笑而不答。生去,始取读之,大凡如行帝苑仙瀛,辉华绚丽,欣眄骇接,因掩卷而叹曰:「有是哉,能事之无遗恨也」!盖生之作,辞情俱到,织绡泉底,去尘眼中,妥帖轻圆,特其馀事。至于夺苕艳于春景,起悲音于商素,有瑰奇警迈、清新閒婉之长,而无𧦧荡污淫之失,端可以分镳清真,平睨方回,而纷纷三变行辈,几不足比数。山谷以行谊文章宗匠一代,至序小晏词,激昂婉转以伸吐其怀抱;而杨花、谢桥之句,伊川犹称可之。生满襟风月,鸾唫凤啸,锵洋乎口吻之际者,皆自漱涤书传中来,况欲大肆其力于五七言,回鞭温、韦之涂,掉鞅李、杜之域,跻攀风雅,一归于正,不于是而止。虽然,余方以耽泥声律,而颠踣摈弃,今又区区以勉生,非惑耶?若览斯集者,不梏于玄黄牝牡哀沈而悼未遇,实系时之所尚。余老矣,生须发未白,数路得人,恐不特寻美于汉,生姑待之。生名达祖,邦卿其字云。嘉泰岁辛酉五月八日,张镃功甫序。
按:《梅溪词》卷首,四印斋本。
缴堂吏史达祖耿柽董如璧决配旨挥状(奉圣旨特与书行)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七、《育德堂奏议》卷三
臣闻太祖皇帝肇造之始,惩治奸赃,用法最重。右千牛卫大将军桑进兴监陈州仓受赇,监察御史闾丘舜卿通判兴元府盗用官钱,皆论弃市。刑之施于士大夫者尚如此,况胥吏乎?承平既久,议罪浸宽。高宗绍兴之元,孝宗隆兴之始,皆尝申诏,命官犯自盗枉法赃罪抵死,除籍家财外,并行决配之。刑既施于搢绅,则胥吏坐赃,其不止于决配也明矣。况韩侂胄窃弄大权,擅兴边事,以御前金字置之私家,惟其意之所欲行。而史达祖、耿柽、董如璧三人实为之用,凭藉威势,恣为奸利,宰相甘与之伍,执政不得谁何。狱辞所书,百未及一。其情理巨蠹,又岂可与寻常胥吏犯赃者比哉!臣窃原太祖立国之意,盖以为海内始平,贪邪尚炽,不用重典,无以震动人心,随时制宜,圣虑深远。自韩侂胄盗权以后,风俗日坏,贿赂公行,利归权门,祸流海内。陛下既正侂胄之罪,正宜取法太祖,明正刑章,使中外之臣,皆知戒惧。今三吏之罪不可胜穷,而犹不忍加诛,何以警众?况韩侂胄、陈自强罢斥之日,陛下亲降御笔,付之执政,而自强迟回顾望,不肯出门。董如璧者乃敢从旁唱言,以为伪诏。原情定罪,死有馀辜。兼三吏凭附侂胄,与苏师旦正同;师旦既已伏诛,三人者决不当幸免。臣愚欲望睿断,特降指挥,将史达祖、耿柽、董如璧并行处死,以正朝廷之典。其馀从坐等人,却依已降旨挥施行。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论苏师旦状(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五、《宋会要辑稿》职官七八之六二(第五册第四二○六页)
臣仰惟天眷宗社,启佑圣衷,奋发英断,斥窜凶恶,一正君臣上下之分。方陛下躬揽万几之始,号令之行,当若风雷之震荡,然后可以耸动群听,收还主威。臣猥以庸虚,乃于斯时误膺亲擢,滥长宪府。拜命之日,即具二凶罪恶弹劾。继而谏臣论奏,给舍缴駮,万目倾注,以观陛下维新之政。而侧听四日,未蒙施行。臣考其故,乃因臣首章中小贴子论及苏师旦本侂胄奴隶,因卖鬻将帅,纵使侂胄窃弄兵柄,使侂胄上至误国,下不保家,师旦未正典刑,轻重失序。师旦既败,即有三省、枢密院人吏史达祖、耿柽、董如壁三名随即用事,贿赂公行。向来师旦所卖者,军帅而已。三吏用事以来,监司、郡守、职事官亦以货取,侂胄进退用舍,惟三吏之言是听,以至调发军马,移易兵将,科拨钱粮,同列皆不得与闻。虽三吏视执政亦蔑如也,恣横如此,其误侂胄多矣。加以陈自强未第时又尝馆史达祖家,身至宰辅,止以弟行呼达祖为兄,士大夫茍贱亡耻者干求差遣,必先登达祖之门,有若市井论量物价,专以金帛之多寡为予夺,传闻四方,有「史丞相」、「耿参政」、「董枢密」之谣。公吏之用仓法谓之重禄赃满十贯配广南,自有成宪,初不以官之崇庳为间。三吏之赃,盖不知其纪极也。况侂胄、自强皆已诛窜,侂胄又至家破,师旦乃安处善地,而三吏各拥厚赀,遍求关节,臣所奏文字已得旨依,徒以三吏之故稽留敕命,委曲求全,是陛下刑政独行公卿而不行于胥吏,何以服人心,何以令天下?且臣之章为三吏而沮格不下,亦何以厉风采,振纪纲,上副陛下大有为之意乎?是以不避斧钺,再冒昧以闻。伏望陛下特赐睿断,行下广东提刑躬亲临视,将苏师旦处斩。仍下大理寺将三吏尽情根勘,依法施行,以伸国宪,以快公论。不胜幸甚!
故兵部吴郎中墓志铭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一、《漫塘集》卷二八
吴季札封延陵而墓在江阴之申浦,其后以国为姓。今吴氏世居江阴,意其传为嫡。曾祖某,祖持,皆嘉遁不仕。父观,以乐施闻于乡,后以公贵赠朝议大夫。公讳汉英,字长卿。少孤力学,出从先生长者游,得「毋自欺」一语,服之无斁。登乾道己丑进士第,主婺之金华簿,以忧不赴。主无为之庐江簿。邑近边,学校废不贡士且十年,公谓不兴学且无以厉士,而以令率人不若身先,乃辍俸以倡。既学兴而士集,复亲程其能。明年大比,与贡者四。令为吏所枉不能明,公申而直之;令继以疾逝不能归,公赒而遣之。常平积负且三千缗,比公摄邑,悉为补还。部使者由是知公,旁八郡疑狱滞讼与关隘坑冶,事之大者悉属公。先是淮民饥,有旨募民入粟。舒之舒城得粟多,使者檄公往视,公欲遂散之,郡守谓必覆奏。公曰:「民命在朝夕,比奏必不及」。守不能夺,民以更生。用荐者关升主管湖南运司帐司。会故中书舍人陈公傅良将漕,时率诸生与同僚之好学者讲道岳麓,一日扣公所学,以毋自欺对,陈公叹曰:「公所谓非苟知之,亦允蹈之,吾得友矣」。光宗御极,有旨裁湖南月桩之太重者,陈以咨公,公以为月桩诚不可不减,亦不可概减。不减无以宽民力,概减则无以赡军赋。厥今惟衡、永、道三州自来未经蠲赋,而诸县之版帐尤重,盍以为先?陈公喜,起执公手曰:「便烦以此意草奏」。公即为条上,凡三州月桩之当减者计一万四千五百缗,报下如章。既乃议减帐,以三州去台治远,不但费文移,而事体亦有难踰度者,檄公亲往。公冒暑疾驰,所至郡与守贰裁处其宜,所减者又七万七千缗有奇,民以大宽,咸刻石纪上德。陈不俟公请荐之朝,谓「奋自儒科,期为有用之学;见之吏事,本自不欺之心」。盖以实言。既又属之诸台,举员以足,改秩知太平之繁昌。绍熙癸丑岁大饥,荒政行,公先料简饥民为二,甚者计口日给,次者减半月给之,地远则委官亲授。阅明年三月结局,公前期请于常平使者,民未食新,恐为德不竟,请展一月。使者下其事于一路,所全活不可计。县惟铜官、灵岩二乡荐饥,而统县旱不及五分,法不应救荒。公请于州,准故岁行之,二乡之民以济。通判滁州,复漏泽园久侵之地以广上恩,而死有归;贷常平久贮之麦以修水利,而生者有养。寻摄郡事,聿新城楼,重建泉水、白塔二寨,内足以壮观瞻,外足以制冲要。转运司起桩积钱万缗,失舟于瓜步,使者牒州拘勘官吏,公察其非辜,且死无以偿,即揭榜听民投税出限田契,未几得镪偿之如其数,系者以释。摄郡仅期月,兴废举弊,日新又新,而郡计视昔亦加倍。士民日走诣诸台,愿借之留。既审知其不可,则泣送越境。初,公之在繁昌,诸台咸上其政,而前后二千石亦陆续以闻,朝廷已深知其治行。至是部使者复摭实露奏,当国者恨见之晚。到阙复陈安边十策,如戍守之实,禁卒之选,审储蓄,谨关隘,皆见施行,人服其知务。得旨与六院差遣。时安丰军密奏淮北流民四十万且扣淮,有旨近臣集议。方公谒谢政府,有示以密奏问计所出,公言今边臣不善用间,言未必实,宜静以待之,而果妄。执政益知其可用。开禧改元,除监都进奏院,院吏容奸,章奏不时达,狱案阙状,亦有蔽匿者。吏故分八保,公令各保置册,日书所受邮置,次日取所属批收销注,弊以是革。院隶门下后省,一日以院事谒给事中邓友龙,邓时除两淮宣谕使,方锐以开边,问何以助我。公不答,退为书上之,大意以为今日之举,评以孙子始计之书,无一可者。邓大以为忤。既兵溃而归,始愧其言。二年五月,主国子监簿。未几迁大理寺丞。有内医药童进状诉有司不为直其地屋之讼,得旨下刑寺,拟定其词,乃欲起遣钱塘门外赁户自营居止。公谓药童职当内宿,岂应出居关外,端以僦直稽违,故设为自营居止之说以遣逐之耳,宜下临安府理还僦值而仍其故。药童意不惬,挟贵求改且百方,竟莫能夺。三年十一月,权臣既诛,即寘堂吏史达祖、耿柽、董如璧于理寺。三人用事久,士大夫多由其门,是狱之起,惧者甚众,同列亦畏避不前。公虑狱久不决,将为缙绅祸,乃亲自诘问。既具得其奸赃之状,即白之朝,黥隶岭南。籍其家,得士大夫所与往还书尺,悉焚之通衢,由是中外以安。嘉定改元,除大宗正丞。杰阁以严属籍之储,岁久弊甚,整葺如新。时方更化,海内引领望治,公条三劄以献,曰顺祖宗之法,曰清中书之务,曰减四川之赋。丞相钱公、参政卫公谨遵行之,迁公太常丞。时卿少虚位,实专礼文之事,颂台所掌大小祀服器皆弊,粢盛牢醴取具临时,坛壝亦有圮者。公次第更新之,而申攸司,各恭乃事。未几,祫祭仪物粲然。中贵人有创园亭于郊丘前者,莫敢问。公见之,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中贵人闻之惧,不崇朝撤去。权兵部郎官。兵兴之后,边将上功多滥,公考覈有方,曹务为清。辅郡有请增禁卒数百人者,长贰从公问可否,公谓:「增禁卒以严守备,诚辅郡之宜,然费将安出?惟不加赋、不亏上供则可,不然不可行也」。议以是格。其年七月,面对陈三劄,一论沿边形势,二论铜镪漏泄,三论宗室有罪久闭非宜。上皆嘉纳,付外施行。对毕,遂上更迭之请,自是凡八九上。钱丞相以公笃实,欲留以自助,皆却弗报。会言者欲有所撼动,疑公为党,论罢,主管台州明道观。閒居六年,凡四书明道之考,未尝以书干庙堂。幅巾芒屩,日与亲朋徜徉田里间,以觞咏自遣。慕陶渊明赋《归来辞》,忘怀得失,故自号归去老人。七年四月,官簿之年将及,遂上疏告老。命下越月疾作,因与弟侄诀,以箧中所有尽散之。又月馀,当六月既望,卒,享年实七十有四。当暑大雨骤作,凛如清秋。官自升改凡七转至朝请大夫。娶故礼部侍郎金华陈公岩肖之侄女,封宜人,后公十年卒。四子:长曰渥,迪功郎、监通州石港盐场,其卒也先夫人五年;曰沐,今官修职郎、监池州户部赡军酒库;曰藻,今官修职郎、安吉州德清县丞;曰淡,举进士。孙曰十能、百朋、千遇、十翼、万隽,皆未官。公性姿严重,操尚清平,平居无媟语,无慢容,无声色耳目之玩,缣素之衣有十年不易者。卒之日,犹起坐燕室,疾加革,始就枕而逝。自其初在庐江摄邑经年,第支本俸,沿檄所过,不批驿券。在滁阳摄郡,乃悉废互送,有馈者易元封酬之。凡俸皆计日截支,官所市物必倍给其直。回翔班著,唯迁转及节朔修公谒。晚岁颇经涉清华,皆由序进,不自意得,盖其不自欺之学终始贯彻如此。宗族亲党,称力周给。女有未嫁,己俸嫁之。侄未奠居,逊屋居之。追孝祖考,恨不及养,自高曾以下皆买田冢旁以给守者。性嗜书,于国朝典故考计尤详。平生喜为诗,自谓非工,率弃去。退休方稍稍编录,有《归休集》十九卷,藏于家。卒之明年三月十有五日,葬县之昭德乡绮山之原。其后诸子将奉陈夫人之丧合葬,属某为铭。某尝与德清丞会于茅山之阳,辱与之交,遂不复辞。某年德清复与昆弟合辞,以今奉议郎、新知建康府句容县事丁君宗魏畴昔所状公行来请。某以公之行也著,丁之言也信,皆足以诏后,故为序次之不疑,而系以铭。铭曰:
言必顾行,行必顾理。终始惟一,视表如里。曰毋自欺,展也君子。吾归孔时,吾乐孔真。摩挲松菊,左右亲宾。是以似之,归去老人。若堂其封,绮山之麓。申浦相望,有永其续。
乞重赐贬窜韩侂胄陈自强疏(开禧三年十一月) 南宋 · 雷孝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六一、同治《新昌县志》卷二三
臣闻《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臣之有作福作威,害于其家,凶于其国,人用侧颇辟,民用僭忒」。释之者曰:「君臣之分,贵贱有常,政当一统,权不可分。『作福作威』,谓秉国之权,勇略震主者也。『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谓在位小臣见彼大臣威福由己,由此之故皆附下罔上,亦有因此而僭差」。夫箕子告武王以《洪范》,陈天地之大法,而独于此谆谆其严,凛乎其不可犯,真足以垂戒万世。且以作福作威而害家凶国,祸已如彼,而况征伐自天子出,圣有明训,人臣而可专之以贻祸天下哉?臣仰惟陛下天资仁孝,身履恭俭,率礼守法,畏天爱民,未尝有一过举。以韩侂胄获联肺腑,久事禁密,见其言时小心畏谨,故每事询访,觊有俾补。侂胄所宜仰戴恩遇,勉自抑畏,密勿弥缝,图报万一。而习于膏粱,不学无术,任重力小,轻躁自用,陛下少加假借,侈然骄肆,窃弄威福。恐人有欲议己者,乃首借台谏以钳制上下。除授之际,名为密启,实出私己,而奸险之徒亦乐为之鹰犬。台谏之官使诚出于天下之公选、人主之亲擢,论议章奏,允协人心,听之可也。今专植私党,任用匪人,凡有所言,无不阴授风指,而每告陛下必谓台谏公论不可不听。自是威福日甚,无复忌惮,稍有异己,必加摈斥,以专权擅朝,干分败常。自知其无所容,乃巧图兵柄,以为固本之策。撰造间谍,轻绝和好,遽起兵端。逆曦之任殿岩,侂胄交通狎昵,踪迹诡秘,人已窃议。当孝宗在位之日,以吴氏世掌兵权,圣虑高远,吴挺之生逆曦,年甫弱冠,因其来觐,留之禁卫,以系人心。及挺之死,至易以他将,逆曦在光宗朝亦不过假守边郡。侂胄既荐为殿岩,又纳赂以纵其归,复任西帅,付以全蜀,识者盖已寒心。果挟强敌以畔,人尤不能无疑于侂胄,而侂胄亦何辞以自解?藉曰无他,而虎兕出柙,咎将谁归?以至皇甫斌之败于唐州,李汝翼败于符离,商荣败于东海,郭仪败于仪真。郭仪之抱头鼠窜,仅以身免。将不素择,兵不素练,轻举妄动,自取困恤,殆理势之必然。而所以致此者,抑有由也。苏师旦起于笔吏之贱,侂胄奔走之旧,荐进宠用,不三四年骎骎通显。凡武臣之建节,非近属懿戚元勋宿将不以轻畀,举而授之奴隶。昔秦桧居相位垂二十载,不为不专,假宠使令,如贾玙、丁稷不过武功大夫,未尝处以朝廷职任。而师旦为御带,为知閤门,为枢密都丞,至秉旄钺。此秦桧之所不敢为,而侂胄敢为之。师旦何知,习利忘耻,固其常态。既为侂胄所亲信,遂招权纳贿,其门如市,自三衙以至江上诸帅首立定价,多至数十万缗,少亦不下十万。致败,侂胄不得已,稍从黜责,诸将往往退有后言,谓吾债帅而责以战将,途路籍籍,传笑境外,遂益有轻视之心。师旦旋以败露,削籍投荒,虽加之罪而心实不服,扬言于人,谓诸将贿赂,非所独得,盖指侂胄而言。然则师旦之窜,非专于伸国宪,亦侂胄籍之以自文尔。抑侂胄之专擅尤有大可罪者。臣闻国家有大兴作,谋及卿士,谋及庶人。《礼》曰:「天子将出征,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祃于所征之地,受命于祖,受成于学」。岂非兵凶器、战危事,故谨重如此。侂胄之举事,上不取裁于君父,下不询谋于缙绅,至于陛下侍从近臣有不得与闻,同列不能尽知者。甚至密谕诸将出师之日,潜假御笔以行之,外廷曾不及见。已破泗州之后,曲为之说,以罔圣听,始谕词臣降诏。迨沿边连以败报,悉皆蒙蔽,而谕夫诸将第以捷闻,人情汹惧,几不自保。幸祖宗德泽在人,逆曦授首,敌亦以粮乏而自遁。然而三边兵民毙死于锋镝,困于转输,沦于疠疫,室庐焚荡,田业荒芜,遗骸蔽地,哭声震野。斯民何辜,而致此极?至于强虏频年佥刷,皆吾中原赤子,彼惟重其族类而虐用吾民。光化之战,至驱佥军,又俘系老弱几数千人,填塞濠堑,以度军马。河南之地,十室九空,而两淮四十馀年生聚,遂成丘墟。是南北数百万生灵之命,皆侂胄一人杀之也。皇天后土,能鉴陛下之心,虽敌人亦知其非出于陛下之意,是以督府每遣小使使敌帅,书问往复,必以首谋奸臣为言。使侂胄本无邪谋,祇以轻信误国至此,亦当审察事势,束身请罪,退就贬削,犹有辞于天下。乃偃蹇居位,靡间唯容,遇边报稍稀,辄为大言,每执己见,则曰「有以国毙」,闻者缩首。夫国者太祖、太宗、高宗之国,而纵侂胄毙之,可乎?方倚腹心以为台谏,文饰奸言,谓之一人定国论以禁异议,怙终不悛,殆将罔测。夫侂胄本以庸闇无知,养成奸恶,得罪天地,得罪祖宗,得罪举国兵民,纳侮异域,孩提孺子口皆能言,心无不怨,而劫于积威,曾无一人敢为陛下言者。赖陛下觉悟,出自英断,特降御笔处分。且蒙圣恩,不以臣疏远无似,出长宪府。臣虽见具辞免,而已入台供职,亟举其专权误国之大者言之,其他罪恶擢发不足以数,未暇枚举。如陈自强者昏老庸谬,本无寸长可取,徒以尝假馆于侂胄,由州县小官数年间汲引拔擢,以致陛下过听,用为次相。阿附充位,不恤国事,不遵圣训,中书机务,唯唯听命,一无可否。侂胄曰兵当用,自强亦曰当用,侂胄曰事可行,自强亦曰可行。每对客言:「自强受恩深,只得从顺」。然则,从之者与自强之罪,亦不可胜诛矣。若其贪黩无艺,政以贿成,鄙猥之状,言之几污口舌,臣亦未暇悉论。伏望陛下详览臣奏,将侂胄、自强重赐贬窜,以答天人之愿,以释兵民之愤,以彰有国之典,以慰死者之冤。使敌国闻之,必谅陛下本心,使将士闻之,必为陛下戮力,忠义闻之,必为陛下奋发而起。宗社幸甚,天下幸甚。取进止。
〔贴黄〕臣切惟太皇盛德节俭,帑藏储积甚丰。侧闻尝有遗旨,除供治园陵用度外,以助陛下军国之费。有内臣王镕者实主其事,盗窃既多,潜以奉侂胄,又与李奭、杨荣显、毛居实、李大谦等瓜分之,下至侂胄奴隶周筠、凌文彦、陈琮,亦皆盗取。当边事未宁,用度极繁之时,岂应臣下因太后之丧,遂以为利,且有违慈训。伏乞睿旨令所属拘回,以俟处分,实为允当。其李奭等并究见情犯轻重坐罪。伏乞睿照。
〔小贴子〕照得苏师旦因受结托,荐用庸谬,以致败恤,上误国事,虽已窜责,未正典刑。刀笔贱吏,原其误之故,死有馀责,乞赐处分。苏师旦既逐之后,堂吏史达祖、耿柽、董如璧三名随即用事,言无不信,公受贿赂,共为奸利。伏乞睿断,将三名送大理寺根究,依法施行,实快士论。伏候敕旨。
按:《四朝闻见录》卷五,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张玉田山中白云词叙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四
吾识张循王孙玉田先辈,喜其三十年汗漫南北数千里,一片空狂怀抱,日日化雨为醉。自仰扳姜尧章、史邦卿、卢蒲江、吴梦窗诸名胜,互相鼓吹春声于繁华世界。飘飘徵情,节节弄拍。嘲明月以谑乐,卖落花而陪笑。能令后三十年西湖锦绣山水犹生清响,不容半点新愁飞到游人眉睫之上,自生一种欢喜痛快。岂无柔劣少年,于万花丛中,唤取新莺稚蝶,群然飞舞下来,为之赏听?三外野人所南郑思肖书于无何有之乡。
按:《山中白云》卷首,彊村丛书本。
换巢鸾凤 蒲衣折梅归饷赠之 明末清初 · 屈大均
押词韵第二部
多折瑶芳。
要持归镜侧,插满鬘旁。
乳莺初弄粉,媚蝶早收香。
多情天肯念王昌。
故教换巢,雌雄一双。
教徐淑,再娇小、复归仙掌。
欢畅。
春自享。
亲鼓凤琶,檀口催低唱。
石帚香词,玉田清曲,都在鹍鸡弦上。
新制弹头百千篇,雪儿心慧能幽赏。
帘帏边,许花翁,每聆飞响(史梅溪词:“天念王昌忒多情,换巢鸾凤教偕老。”蒲衣,王姓。姬,氏徐。)。
一剪梅 题汪季角舍人锦瑟词 清 · 朱彝尊
押词韵第十一部
锦瑟新词凤阁成。
赢得才名,不减诗名。
风流异代许谁并。
是柳耆卿,是史邦卿。
闲闷闲愁读罢生,吾亦多情,那得无情。
问何人解按银筝。
说与君听,先与吾听。
祝英台近·题丁雁水韬汝词稿 清 · 朱彝尊
押词韵第十二部
史梅溪,姜石帚,涩体梦窗叟。
不事形摹,秦七与黄九。
试论北宋南唐,偷声比调,谁得似、玉昆金友。
章江口。
惯自家宴樽前,筝人记红豆。
一束朋笺,岂意入吾手。
只合阑药香时,筒荷卷处,次第付、笛床歌袖。
南宋杂事诗 其六十七 清 · 厉鹗
七言绝句 押齐韵 出处:樊榭山房续集集外诗
平原省吏史梅溪,侍从申呈势莫齐。
不道清才工乐府,泉绡织就粉笺题。
点绛唇 灯夕同宋杏洲、周少穆集吴尺凫瓶花斋 清 · 厉鹗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秋林琴雅四
柳院灯疏(史达祖。),朦胧淡月云来去(李冠。)。
年华似羽(陈允平。)。
无计相分付(毛滂。)。
萍梗孤踪(晁补之。),往事随风雨(黄公度。)。
君知否(晁冲之。)。
烦君妙语(王沂孙。)。
留我花间住(姜夔。)。
送史十三之官江右 其一 清 · 杭世骏
七言绝句 押齐韵 出处:道古堂诗集卷九
芦沟南接白沟西,枣树成园柳满堤。
千里官程骑马去,词人争识史梅溪。
清平乐 梦碧社分咏南宋词人,拈得梅溪 清末至现当代 · 许宝蘅
鸾吟凤啸。
风月盈襟抱。
青衫索米长安道。
无奈棱棱虎豹。
萧然俊赏高情。
漫疑秘省申呈。
闻道小长芦语,平生最爱邦卿。
玉楼春·本意 清末至民国 · 魏毓兰
押词韵第四部
楼头水阔山无数(韩元吉)。
弱柳系船都不住(杨炎)。
一年春事又杨花(杨万里),眼底韶华容易度(周筼)。
相思心住东流去(姚绶)。
小立东风谁共语(刘健)。
栏干倚遍使人愁(欧阳修),深闭重门听夜雨(史达祖)。
清平乐 其二 中秋 现当代 · 吴湖帆
月波疑滴(用史梅溪句。)。
华采流虹湿。
何事姮娥羞更怯。
半掩云纱笼碧。
茅斋清梦常圆。
金风玉露同餐。
一笑情天双影,今宵分外团圞。
连理枝 咏唐柳 现当代 · 顾随
当日青丝缕,此际千年树。
柳发晞春。
梳笼新月。
膏施青露。
纵霜雪都未减姿容,况一宵风雨。
五彩光明路,神勇摧天柱。
骨肉情肠,弟兄心事,并肩齐步。
共大昭寺唐柳永青青,永青青万古(自注:拉萨大昭寺前唐柳,唐文成公主手植,西藏民间传说谓是公主头发所化生。南宋史达祖《万年欢》词:「如今但柳发晞春,夜来和露梳月。」霜雪指英帝国主义侵略。风雨指原西藏地方政府上层分子叛乱。西藏民间传说谓解放军所修公路为光明的五彩路。西藏爱国诗人擦珠·阿旺洛桑的《金桥玉带》一诗中曾说康藏高原上的高山是天柱,并赞美筑路的人民解放军为神勇。原译文见一九五九年四月廿九日《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