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南唐烈祖酒令(初李昪蓄异志,欲有江南。雪天会群寮,宋齐丘、徐融等出令,借雪取古人名以讽之。惟齐丘叶旨,融意欲挫昪,昪大怒,收而投之江。) 唐 · 不详
四言诗
雪下纷纷,便是白起(烈祖)。
著履过街,必须雍齿(宋齐丘)。
明朝日出,争奈萧何(徐融)。
句 五代 · 沈彬
尺素隐清辉,一毫分险阻(《题画山水图》)。
金翅动身摩日月,银河转浪洗乾坤(《献马殷颂德》,《五代史补》)。
须知手笔安排定,不怕山河整顿难(《献李昪山水图诗》)。
九衢冠盖暗争路,四海干戈多异心(《纪事》)。
地隈一水巡城转,天约群山附郭来(《题法华寺》,《零陵总记》)。
数家鱼网疏云外,一岸残阳细雨中(《湘江行》)。
松欹晚影离坛草,钟撼秋声入殿风(《潘天锡同题古观》,《郡阁雅谈》)。
压低吴楚遥涵水,约破云霞独倚天(《望庐山》,《野客丛谈》)。
半身落日离秦树,一路平芜入楚烟(以下《锦绣万花谷》)。
清占月中三峡水,丽偷云外十洲春。
幽鸟唤人穿竹去,野猿寻果出云来。
陪游凤皇台献诗 五代吴 · 宋齐丘
押词韵第十六部
嵯峨压洪泉,岝峉撑碧落。
宜哉秦始皇,不驱亦不凿。
上有布政台,八顾背城郭。
山蹙龙虎健,水黑螭蜃作。
白虹欲吞人,赤骥相𤍿㩧。
画栋泥金碧,石路盘硗埆。
倒挂哭月猿,危立思天鹤。
凿池养蛟龙,栽桐栖鸑鷟。
梁间燕教雏,石罅蛇悬壳。
养花如养贤,去草如去恶。
日晚严城鼓,风来萧寺铎。
扫地驱尘埃,剪蒿除鸟雀。
金桃带叶摘,绿李和衣嚼。
贞竹无盛衰,媚柳先摇落(一作松林无时衰,蒲柳先愁落)。
尘飞景阳井,草合临春阁。
芙蓉如佳人,回首似调谑。
当轩有直道,无人肯驻脚。
夜半鼠窸窣,天阴鬼敲啄。
松孤不易立,石丑难安著。
自怜啄木鸟,去蠹终不错。
晚风吹梧桐,树头鸣嚗嚗。
峨峨江令石,青苔何淡薄。
不话兴亡事,举首思眇邈。
吁哉未到此,褊劣同尺蠖。
笼鹤羡凫毛,猛虎爱蜗角。
一日贤太守(时李昪为升州刺史),与我观橐籥。
往往独自语,天帝相唯诺。
风云偶不来,寰宇销一略。
我欲烹长鲸,四海为鼎镬。
我欲取大鹏,天地为矰缴。
安得生羽翰,雄飞上寥廓。
袁州厅壁记 五代 · 刘仁赡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六
南唐保大二年春二月。廉使彭城公新建大厅者。所以延宾旅。服不庭也。载笔之士。得以总叙兴复叛乱。始龙蛇之起陆。旋戎马以为墟。万井之桑田垂变。由是偫雄角立。诸化风行。而列郡之俗。犹尚草创。爰属大统。土德中兴。汉恋刘宗。宝祚重尊于光武。夏思禹力。鸿图复霸于少康。我烈祖光文肃武孝高皇帝反正宗祧。光宅寰宇。云龙自契。风虎相符。乃命我公解印黄冈。拥旌袁水。公半千应运。七叶袭勋。郑武公则父子匡周。乃赋缁衣之什。贾太守则兄弟理洛。爰刊棠棣之诗。方枝干以犹疏。比源流而未浚。夏日冬日。莫之与并。一酪一酥。俱弗如也。初客省司徒清河公监临是郡。乃究寻往制。奏复旧基。召良工而方切运斤。奉急徵而遽回丹阙。公才临理所。历览区中。公署则颇极欹邪。巷陌而仍多燥湿。翼日。与通判员外中山郎公议蒇斯事。且曰。马文渊所过。都城皆理。叔孙婼所馆。一日必葺。岂位居牧守。运叶昌期。而不崇廨署者乎。矧又舆情攸愿。帝命曰俞。乃蠲帑廪以市楩楠。创陶冶以备瓴甓。物无苛费。人不告劳。日居月诸。厥功克就。所建立郡斋使宅。堂宇轩廊。东序西厅。州司使院。备武厅毬场。上供库甲仗库。鼓角楼宜春馆。衙堂职掌。三院诸司。总六百馀间。仍添筑罗城。开辟濠堑。所役将士。皆均其劳逸。赈其饥寒。气等指梅。言如挟纩。同孙仲谋之砌垒。咸矜铁瓮之坚。异皇国父之筑台。取谤泽门之皙。终乃图施丹雘。表进斯庭。飞章陈戮力之功。丹凤降紫泥之诏。褒崇迥异。赏赐有差。先是兹郡鬻竹木柴炭者。有耏门之税。公乃复南顿之免。于是丰财足用。士庶易其居第。二载之内。阛阓栉比。逮于三载。周而貌辑焉。公俭于身而富于人。孝理家而忠奉国。心惟恻隐。德契清宁。故千里之稼穑登丰。四序之雨风调顺。昔汉宣帝有言曰。与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即我唐得斯人也。暨先皇晏驾。圣上御图。庆赐遂行。无有不当。敕升袁州都团练观察处置等使。赐明威将军。食邑三百户。褒政绩也。邸之大厅。旧有壁记。以纪方伯除任授代。自干戈俶扰。岁月微失其本末。唯存姓氏。乃命笔吏。叙而补焉。故使刊勒。复纪于壁。其年五月一日记。
劾冯延已魏岑疏 五代 · 江文蔚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
赏罚者。帝王所重。赏以进君子。不自私恩。罚以退小人。不自私怒。陛下践阼以来。所信重者。冯延已延鲁魏岑陈觉四人。皆擢自下僚。骤升高位。未尝进一贤臣。成国家之美。阴狡图权。引用偫小。陛下初临大政。常梦锡居封駮之职。正言谠论。首罹谴逐。弃忠拒谏。此其始也。奸臣得计。欲擅威权。于是有保大二年正月八日敕。公卿庶僚。不得进见。履霜坚冰。言者恟恟。再降御札。方释偫疑。御史张纬论事。忤伤权要。其贬官敕曰。罔思职分。傍有奏论。御史奏弹。尚为越职。况非御史。孰敢正言。严续国之戚里。备位大臣。不附奸险。尚遭排斥。张义方上疏。仅免严刑。自是守正者得罪。朋邪者信用。上之视听。惟在数人。虽日接偫臣。终成孤立。陛下深思远虑。始信终疑。复常梦锡宥密。擢萧俨侍从。授张纬赤令。偫小疑惧。与酷吏司马正彝同恶相济。迫胁忠臣。高越之于卢氏。义兼亲故。受其寄托。痛其侵陵。诉于君父。乃敢蔽陛下聪明。枉法窜逐。偫凶势力。可以回天。在外者握兵。居中者当国。师克在和。而三凶邀利。迭为前却。天生五材。国之利器。一旦为小人忿争妄动之具。使精锐者奔北。馈运者死亡。谷帛戈甲。委而资寇。取弱邻邦。贻讥海内。同列之中。有敢议论。则冯魏毁之于中。正彝持之于外。搆成罪状。死而后已。今陈觉延鲁。虽已伏辜。而魏岑犹在。本根未殄。枝干复生。冯延已善柔其色。才业无闻。凭恃旧恩。遂阶任用。蔽惑天聪。敛怨归上。高审知累朝宿将。坟土未乾。逐其子孙。夺其居第。使舆台窃议。将帅狐疑。陛下方以孝理天下。而延已母封县太君。妻为国夫人。与弟异居。舍弃其母。作为威福。专任爱憎。咫尺天威。敢行欺罔。以至纲纪大坏。刑赏失中。风雨由是不时。阴阳以之失序。伤风败俗。蠹政害人。蚀日月之明。累乾坤之德。天生魏岑。道合延已。蛇豕成性。专利无厌。逋逃归国。鼠奸狐媚。谗疾君子。交结小人。善事延已。遂当枢要。面欺人主。孩视亲王。侍燕諠哗。远近惊骇。进俳优以取容。作淫巧以求宠。视国用如私财。夺君恩为己惠。上下相蒙。道路以目。征讨之柄。在岑折简。帑藏取与。系岑一言。先帝卑宫勤俭。陛下守之勿失。而岑营建大第。广役丁夫。孽子之居。过于内殿。亭观之侈。逾于上林。前年建州劳还。文徽入觐。西苑会燕。舍爵策勋。岑披猖无礼。狂悖妄言。与延已用意多私。行恩不当。俾军士怀恨怒之志。受赏无感励之心。将校争功。諠动京邑。奸谋诡计。诳惑国朝。致漳州屠害使者。福州违拒朝命。百姓肝脑涂地。国家帑藏空虚。福州之役。岑为东面应援使。而自焚营壁。纵兵入城。使穷寇坚心。大军失势。军法。逗遛畏懦者斩。律云。主将守城。为贼所攻。不固守而弃去。及守备不设。为贼掩覆者皆斩。昨敕赦诸将。盖以军威政令。各非已出。岑与觉延鲁。更相违戾。互肆威权。号令并行。理在无赦。烈祖孝高皇帝栉风沐雨。勤劳二纪。成此庆基。付之陛下。比诸邻邦。我为强国。奈赏罚大柄。肆奸宄之谋。军国资储。为凶狡所散。昨天兵败衄。统内震惊。将雪宗庙之羞。宜醢奸臣之肉。已诛二罪。未塞偫情。尽去四凶。方祛众怒。今民多饥馑。政未和平。东有伺隙之邻。北有霸强之国。市里讹言。遐迩危惧。陛下宜轸虑殷忧。诛锄虺蜮。延已不忠不孝。在法难原。魏岑同罪异诛。观听疑惑。请行典法。以谢四方。
庐江宴集记 五代 · 李徵古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二
江南山水。天下无与争也。匡庐落星。江南无与争也。奇峰秀壑。穹嵓邃室。简素极辞华之赡。不能纪其一二。图画尽丹青之妙。何常状其髣髴。乾贞己酉岁。予旅游及此。得国朝四门博士庭筠书堂故基。背五乳之峰。带迁莺之谷。瀑布在右。分一派以走白。彭蠡在前。凝万顷以含虚。斯又匡庐閒无与争也。予方肄业。乃结庐而止。俄而长乐从弟兄洎亲友十馀人继至。明年。予倚金印峰。复营小堂以自居。游焉息焉。无复四方之志。当是时。烈祖皇帝犹秉吴政。筑大防以壅才俊。张宏网以罟英贤。近悦远来。云附影从。予虽不佞。中于一目。繇是历秘阁。登郎署。曳裾齐邸。记室在闼。领枢近之任。拒此已二十年矣。今春以疾免职。获自铨曹郎中出典宜春。之任南去。税驾言归。驻旌旆于江上。携宾僚于林下。薙蓁莽以俯仰。浓阴认手植之木。登嶙峋以啸傲。清音识旧流之泉。谷鸟山钟。江云潭月。称心豁耳。一如曩昔。追怀同志。或在或亡。金章之身。徒皆贵仕。霜华入鬓。已失少年。圣上睿武英文。康济南服。重湖略定。曾参帷幄之谋。五岭未通。方荷折冲之寄。王事靡盬。受命忘家。支颓补隳。缮治旧室。因磨翠琬。聊记斯来。巨唐保大十稔太岁壬子三月十日。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司徒使持节袁州诸军事守袁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柱国李徵古记。
陈氏书堂记 五代末宋初 · 徐锴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八
古之学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此系乎人者也。圣王之处士也就閒燕。孟母之训子也择邻居。元豹隐南山而成文章。成连适东海而移情性。此系乎地者也。然则稽合同异。别是与非者。地不如人。陶钧气质。渐润心灵者。人不若地。学者察此。可以有意于居矣。浔阳庐山之阳。有陈氏书楼。其先盖陈宜都王叔明之后曰兼。为秘书少监。生京。给事中。以从子褒为嗣。至盐官令。生瓘。至高安县丞。其孙避难于泉州之仙游。生伯宣。著史记。今行于世。昔马总尝左迁泉州。与之友善。总移南康。伯宣因来居庐山。遂占籍于德安之太平乡常乐里。合族同处。迨今千人。室无私财。厨无异爨。长幼男女。以属会食。日出从事。不畜仆夫隶马。大顺中。崇为江州长史。乾宁中。崇弟勋为蒲圻令。次弟玫。本县令。能嗣其业。如是百年。勋从子衮。本州曹掾。我唐烈祖中兴之际。诏复除而表揭之。旌其义也。遂以为族既庶矣。居既睦矣。当礼乐以固之。诗书以文之。遂于居之左二十里曰东佳。因胜据奇。是卜是筑。为书楼堂庑数十间。聚书数千卷。田二十顷。以为游学之资。子弟之秀者。弱冠以上。皆就学焉。自龙纪以降。崇之子蜕从子渤族子乘登进士第。近有蔚文尤出焉。曰逊曰范。皆随计矣。四方游学者。自是宦成而名立。盖有之。于戏。文如麻菽。求焉斯至。道如江海。酌焉满腹。学如不及。仁远乎哉。昔北海有邴郑之风。离骚有江山之助者。皆古也。门生前进士章谷。尝所肄业。笔而见告。思为之碣。会陈氏之令子曰恭。自南昌掾入仕至都下。因来告别。援翰以授之。时太岁己巳十一月九日记。
为李后主与南汉后主第二书 五代 · 潘佑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六
煜与足下叨累世之睦。继祖考之盟。情若弟兄。义同交契。忧戚之患。曷常不同。每思会面抵掌。交议其所短。各陈其所长。使中心释然。利害不惑。而相去万里。斯愿莫申。凡于事机。不得款会。屡达诚素。冀明此心。而足下谓书檄一时之仪。近国梗槩之事。外貌而待之。汛滥而观之。使忠告确论。如水投石。若此则又何必事虚词而劳往复哉。殊非夙心之所望也。今则复遣人使。罄申鄙怀。又虑行人失辞。不尽深素。是以再寄翰墨。重布腹心。以代会面之谈。与抵掌之议也。足下诚听其言。如交友谏争之言。视其心。如亲戚急难之心。然后三复其言。三思其心。则忠乎不忠。斯可见矣。从乎不从。斯可决矣。昨以大朝南伐。图复楚疆。交兵已来。遂成衅隙。详观事势。深切忧怀。冀息大朝之兵。求契亲仁之愿。引领南望。于今累年。昨命使臣入贡大朝。大朝皇帝累以此事宣示曰。彼若以事大之礼而事我。则何苦而伐之。若欲兴戎而争我。则以必取为度矣。见今点阅大众。仍以上秋为期。令敝邑以书复叙前意。是用奔走人使。遽贡直言。深料大朝之心。非有唯利之贪。盖怒人之不宾而已。足下非有得已之事。与不可易之谋。殆一时之忿而已。观夫古之用武者。不顾大小强弱之殊。而必战者有四。父母宗庙之雠。此必战也。彼此乌合。民无定心。存亡之几。以战为命。此必战也。敌人有进必不舍。我求和不得。退守无路。战亦亡。不战亦亡。奋不顾命。此必战也。彼有天亡之兆。我怀进取之机。此必战也。今足下与大朝。非有父母宗庙之雠也。非同乌合存亡之际也。既殊进退不舍奋不顾命也。又异乘机进取之时也。无故而坐受天下之兵。将决一旦之命。既大朝许以通好。又拒而不从。有国家利社稷者。当若是乎。夫称帝称皇。角立杰出。今古之常事也。割地以通好。玉帛以事人。亦古今之常事也。盈虚消息。取与翕张。屈伸万端。在我而已。何必胶柱而用壮。轻祸而争雄哉。且足下以英明之资。抚百越之众。北距五岭。南负重溟。藉累世之基。有及民之泽。众数十万。表里山川。此足下所以慨然而自负也。然违天不祥。好战危事。天方相楚。尚未可争。若以大朝师武臣力。实谓天赞也。登太行而伐上党。士无难色。绝剑阁而举庸蜀。役不淹时。是知大朝之力难测也。万里之境难保也。十战而九胜。亦一败可忧。六奇而五中。则一失何补。况人自以我国险。家自以我兵强。盖揣于此而不揣于彼。经其成而未经其败也。何则。国莫险于剑阁。而庸蜀已亡矣。兵莫强于上党。而太行不守矣。人之情。端坐而思之。意沧海可涉也。及风涛骤兴。奔舟失驭。与夫坐思之时。盖有殊矣。是以智者虑于未萌。机者重其先见。图难于其易。居存不忘亡。故曰计祸不及。虑福过之。良以福者人之所乐。心乐之。故其望也过。祸者人之所恶。心恶之。故其思也忽。是以福或修于慊望。祸多出于不期。又或虑有矜功好名之臣。献尊主强国之议者。必曰慎无和也。五岭之险。山高水深。辎重不并行。士卒不成列。高垒清野而绝其运粮。依山阻水而射以强弩。使进无所得。退无所归。此其一也。又或曰彼所长者。利在平地。今舍其所长。就其所短。虽有百万之众。无若我何。此其二也。其次或曰战而胜。则霸业可成。战而不胜。则汛巨舟而浮沧海。终不为人下。此大约皆说士孟浪之谈。谋臣捭阖之策。坐而论之也则易。行之如意也则难。何则。今荆湘以南。庸蜀之地。皆是便山水习险阻之民。不动中国之兵。精卒已逾于十万矣。况足下与大朝。封疆接畛。水陆同途。殆鸡犬之相闻。岂马牛之不及。一旦缘边悉举。诸道进攻。岂可俱绝其运粮。尽保其城壁。若诸险悉固。诚善莫加焉。苟尺水横流。则长堤虚设矣。其次曰。或大朝用吴越之众。自泉州泛海以趋国都。则不数日至城下矣。当其人心疑惑。兵势动摇。岸上舟中。皆为敌国。忠臣义士。能复几人。怀进退者。步步生心。顾妻子者。滔滔皆是。变故难测。须臾万端。非惟暂乘始图。实恐有误壮志。又非巨舟之可及。沧海之可游也。然此等皆战伐之常。兵家之预谋。虽胜负未知。成败相半。苟不得已而为也。固断在不疑。若无大故而思之。又深可痛惜。且小之事大。理固然也。远古之例。不能备谈。本朝当杨氏之建吴也。亦入贡庄宗。恭自烈祖开基。中原多故。事大之礼。因循未遑。以至兵交。几成危殆。非不欲凭大江之险。恃众多之力。寻悟知难则退。遂修出境之盟。一介之使才行。万里之兵顿息。惠民和众。于今赖之。自足下祖德之开基。亦通好中国。以阐霸图。愿修祖宗之谋。以寻中国之好。荡无益之忿。弃不急之争。知存知亡。能强能弱。屈已以济亿兆。谈笑而定国家。至德大业无亏也。宗庙社稷无损也。玉帛朝聘之礼才出于境。而天下之兵已息矣。岂不易如反掌。固如太山哉。何必扼腕盱衡。履肠蹀血。然后为勇也。故曰德輶如毛。鲜克举之。我仪图之。又曰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又曰沉潜刚克。高明柔克。此圣贤之事业。何耻而不为哉。况大朝皇帝以命世之英。光宅中夏。承五运而乃当正统。度四方则咸偃下风。猃狁太原。固不劳于薄伐。南辕返旆。更属在于何人。又方且遏天下之兵锋。俟贵国之嘉问。则大国之义。斯亦以善矣。足下之忿。亦可以息矣。若介然不移。有利于宗庙社稷可也。有利于黎元可也。有利于天下可也。有利于身可也。凡是四者。无一利焉。何用弃德修怨。自生雠敌。使赫赫南国。将成祸机。炎炎奈何。其可向迩。幸而小胜也。莫保其后焉。不幸而违心。则大事去矣。复念顷者淮泗交兵。疆陲多垒。吴越以累世之好。遂首为厉阶。惟有贵国情分愈亲。驩盟愈笃。在先朝感义。情实慨然。下走承基。理难负德。不能自已。又驰此缄。近负大朝谕旨。以为足下无通好之心。必举上秋之役。即命敝邑。速绝连盟。虽善邻之怀。期于永保。而事大之节。焉敢固违。恐煜之不得事足下也。是以恻恻之意。所不能云。区区之诚。于是乎在。又念臣子之情。尚不逾于三谏。煜之极言。于此三矣。是为臣者可以逃。为子者可以泣。为交友者亦惆怅而遂绝矣。
请奉宣祖配享议 五代至宋初 · 张昭
出处:全宋文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文献通考》卷一四七、《宋史》卷九九《礼志》二
伏寻汉、魏以来,追谥皇考,止于一世。及郊祀天地,即奉以配享。惟光武追立四庙,皆于南阳,不加帝号;而立高祖、文帝、武帝三庙于长安,又立成、哀、平三庙,号为四庙。曹操封魏公,始建宗庙,文帝始追尊其祖为太皇帝。晋武帝受魏禅,追尊宣、景、文帝,始立七庙,其四庙亦无帝号。宋武及南齐高帝、梁武帝、陈高祖受禅,皆立七庙,止追尊其父。而正月上辛,祀南北二郊,以皇考配。北齐文宣立六庙,止加其父兄帝号。隋文帝立四庙,亦止追尊其父。唐初立四亲庙,帝号始及父祖。其后咸亨中,又追上二祖尊号。前代追谥,不过一世二世,无诸庙遍加帝号之文。故郊祀天地,须以皇考作配。梁以皇考太祖文皇帝配。北齐圜丘方泽,三年一祭,正月上辛祀昊天上帝,以皇考神武升配。隋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圜丘,以皇考配。唐贞观初,以高祖配圜丘,世祖元皇帝配感生帝。高宗尝亲朝圜丘、方泽、明堂、神州,以高祖、太宗并配。中宗即位,南北郊、神州、明堂,以高祖、太宗、高宗三帝并配。梁太祖开平三年郊天,以皇考烈祖文穆皇帝配。恭惟宣祖昭武皇帝,积累勋伐,肇基洪业,窃惟历代之礼,咸以亲庙升配,伏请奉宣祖配享。
按:《太常因革礼》卷七。又见《宋会要辑稿》礼二五之七五(第二册第九九三页)、舆服三之一八(第二册第一七九○页)。
唐故道门威仪玄博大师贞素先生王君之碑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五、全宋文卷二九、《徐公文集》卷一二、《全唐文》卷八八五
原夫至道之先,邈哉稀矣,书契已降,可得而云。黄帝、尧、舜澄其源,故垂衣恭己,在宥天下;伯阳、仲尼导其用,故建言立德,宪章无穷。赤松、羡门,神而明之,故轻举上宾;留侯、商皓,变而通之,故解景灭迹。顺是已下,莫不由之,故有搢绅端委,利万物于庙堂之上;葛巾蕙带,全阴功于尘埃之外。隐显殊致,趣舍同归,其人有终,其魄不死。阆风、玄圃,群帝之密都;赤城、华阳,仙圣之治所。光灵肸蚃,若在左右,仁人君子,往往至焉,见之于贞素先生王君矣。君讳栖霞,字玄隐。华宗继世,积德所钟,生于齐,得泱泱之风;长于鲁,习恂恂之教。七岁神童及第,十五博综经史。阙党童子,靡敢并行;东方诸侯,为之前席。而仙材灵气,禀于自然,尘缨世网,不可拘系。每名山独往,神契感通,奇怪恍惚,众莫能测。天祐丁卯岁,避乱南渡,至于寿春。感四海之分崩,想八公之遗迹,于是解巾名路,委质玄门。问政先生聂君师道见而奇之,授以法箓。是日,有彩云皓鹤,翔舞久之。既而穷方士之遐游,得东乡之胜境。道无不在,善岂常师,又从威仪邓君启遐受大洞真法。玄科圣旨,动以咨询;福地仙源,因而栖托。诛茅穿径,枕石漱流。身既退而名愈彰,道已寂而节弥苦,桑田自改,桂树长留。烈祖孝高皇帝方在宾门,实来作镇。紫气表真人之应,青云符好道之占。君鹄书被徵,褐衣来见,谈天人之际,讲道德之源,靡劳牧马之迷,自契顺风之问。因从敦请,来止建康。有玄真观者,陈宣帝为臧矜先生之所作也。殿堂岑寂,水木清华,游焉息焉,以遂其好。每竹宫望拜,玉牒秘词,叩寂求真,必君是赖,嘉祥灵应,世莫得闻。圣历中兴,恩礼殊重,加金印紫绶,号玄博大师。烈祖尝从容谓君曰:「吾不贪四海之富,唯以苍生为念」。君对曰:「夫古之圣人,修其身而后及天下,天下待一人安而后安。今天子勤劳万机,忘寝与食,身且不能自治,岂能治苍生哉」!帝善其言,以百金为之寿。其识度亮直,又如此焉。今上嗣清净之基,尊玄默之化,咨诹宾敬,有逾于前。而君茅岭夙心,老而弥笃,比年抗表,请归旧山。优诏惜之,又加贞素先生之号。既而玉棺有命,紫素告期。葛洪见留,不成大药;少君舍去,先梦绣衣。保大壬子岁夏四月甲寅隐化于玄贞观,春秋六十有二。恩旨痛惜,赙钱二十万,道俗嗟慕,会葬数百人。初,君之处茅山也,即良常洞之前,相雷平山之下,披榛剪秽,面壑临流。除地为坛,表朝真之位;因丘设隧,卜安神之室。至是归葬,符夙愿焉。六月丙申,发自京师,溯淮而上。时畿内久旱,川涂可揭,是日大雨洪注,腾波却流,蓦长堤,逾重堰,飘然利涉,人不知劳。昔周王有栾水之朝,宣尼有泗水之应,校灵比德,其殆庶乎!君传法度人,数逾累百。有若玄真观主朱怀德,名先入室,道极严师。首座孙仲之,章表大德刘德光,参受经法,预闻玄秘。永怀在三之义,愿垂不朽之风,威仪王可则、首座陈希声,并仰高山,共刊贞石。铉也不佞,夙承教义,虽复仙凡异迹,静躁殊途,而诚心所感,素交斯在。徘徊祠宇,邈若山河,敬书岘首之悲,以俟辽城之叹。词曰:
于铄子晋,上宾于天。亦有令孙,穷神体玄。昔我来思,世称其贤。今我往矣,人谓之仙。至道希夷,孰知其然?华阳洞府,句曲风烟。林芳橘叶,地即芝田。披文相质,亿万斯年!
唐故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行少府监河南方公墓志铭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五、全宋文卷三○、《徐公文集》卷一五、《全唐文》卷八八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公讳讷,字希仁。其先河南人也,后世从官,徙籍新安,支派繁衍,遂为郡之著姓。迨公数世,皆以儒雅退让,播为门风。曾祖颙,登州文登县令。祖亮,左武卫兵曹参军。考縠,荣王府司马。母聂氏,追封河南县太君,问政先生师道之长女也。公承积善之庆,负夙成之智,砥节励行,好学能文,时然后言,非礼勿动,乡曲之党,翕然称之。太师陶公,来守新安,抚纳人士,署为郡吏,委以典签,恪恭详敏,甚称所职。历事累政,其志如初。烈祖肇基王业,元宗实综军政,管记之任,勤择其人,闻公之名,召致幕府。王国初建,署宁国军节度馆驿巡官,掌都统表奏。皇室再造,庆赏遂行,擢拜虞部员外郎,掌元帅表奏。数岁,以皇孙就傅,命公侍读。讲道赞德,励裨益之诚;端己直躬,尽表微之节。俄迁水部郎中。明年,皇孙封南昌王、东都留守,以公为留守判官,迁主客郎中,参赞政务,事无违者。改司农少卿,依前充职。明年,王移任宣、润二州大都督,复以公为浙西营田副使,通判军府。六载匪懈,庶职交修,懋官之赏,诏命叠委。累迁至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封河南县男。俄拜泰州刺史,充本州屯田监院使。正身而令,悉心为理,公无遗利,民自从风。属强敌深侵,东京失守,而州兵尽出,人心大摇。于是士庶老幼,尽室南渡。公自归阙下,坐是除名。数年,除歙州团练判官,上曰:「战争之际,吾岂以武勇责书生哉!军法不得不尔」。即召拜太子右谕德。今上嗣位,迁少府监。丙寅岁正月十六日,卒于京师美仁坊官舍,享年七十七。上为之废朝一日,赐谥曰定。以其年某月日葬于某所,礼也。前夫人谢氏早亡,继室施氏封沛县君。长子前,宣州宁国县主簿;次子志,饶州文学。公以名教为乐,以矩矱自任,行必中立,居无惰容,搢绅之间,推为纯行。公之外祖,得道之士,故公颇以朝礼修养为务,鸡鸣而起,孜孜不倦。年俯悼耄,体常康强,及属纩之晨,无伏枕之疾,斯亦力行之报也。铉也不佞,早辱交契。昔先君从事黟、歙,公适仕本部。及公策名郎署,铉亦忝官联。既熟其素履,愿垂于不朽,附于史氏,以永令猷。其铭曰:
圣人四教:文行忠信。惟公似之,光有令问。秉笔赞画,登朝典郡。宠至若惊,道丧无闷。年俯中寿,官参列卿。归全委顺,终吉永贞。宰树长在,高台自倾。用刊圆石,閟此佳城。
唐故客省使寿昌殿承宣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保使持节筠州诸军事筠州刺史本州团练使汝南县开国男周君墓志铭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五、全宋文卷三○、《徐公文集》卷一五、《全唐文》卷八八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君讳廷构,字正材,洛阳人也。岐山至德,绵瓜瓞者万邦;洛宅旧都,守枌榆者百世。簪组相继,谱谍存焉。曾祖侃,太常博士。祖潜,深州乐寿县令。避乱南徙,因家广陵。考延禧,明经擢第。有吴之霸,受辟为淮南巡官,累官至户部郎中,与殷文公、游贞公同掌文翰。无禄早世,故大位不跻。君即户部第四子也。幼而岐嶷,长而笃厚,躬行孝悌,馀力学文。以荫释褐,补弘文馆校书,试吏为池州司户参军,改宣州宁国县尉。烈祖在藩,乃眷旧族,闻君修谨,复有吏能,因表为黄州长史,宠以朱绂,置之府朝。及受禅,迁通事舍人。鸿业肇兴,王泽遐布,赞导之任,实寄司聪,护戎修聘,观风按狱,受命而出,动罔不臧。历事两朝,任遇弥厚,赏赐既数,阶勋屡迁,而通事之任如故,盖惜其能也。保大七年,转将作少监,判四方馆事。浩穰之地,尹正为难,复以本官判江宁府事。其间监诸侯之典者十,通四方之命者三,摄州府之政者六,按枉挠之狱者四。或敷惠于新附之俗,或投身于危乱之地,本于忠而后动,忘其生而后存。元宗嘉之,以为客省使。今上嗣位,深惟旧劳,特加金紫光禄大夫、台州刺史。常御寿昌殿视事,中外之人,咸得引见,又以君为寿昌殿承宣。出为忠义军监军、泉南等州宣谕使。还,迁筠州刺史、本州团练,仍使充客省使。君以备尝艰危,复逼迟暮,恳辞繁剧,恩旨不从。丙寅岁十月二十二日,终于京师某里之官舍,春秋六十有六。诏废朝一日,赐谥曰某。明年正月日葬于某所,礼也。夫人天水县君姜氏,辅佐之勤,率由妇礼,训诲诸子,备有义方。子大理评事崇俭,太常寺奉礼郎崇素,及崇顺、崇信等,皆儒谨,且不坠其先。铉家世通旧,尝接姻娅,淡成之分,终始不渝。何以寘怀,是用刊德。其铭曰:
猗嗟周君,世济其名。展如之人,克嗣厥声。受任干蛊,临难忘身。居中处约,全和保真。与物皆化,万古同尘。松楸勿伐,兰菊惟新。刊石表墓,于嗟善人!
唐故奉化军节度判官通判吉州军州事朝议大夫检校尚书主客郎中骁骑尉赐紫金鱼袋赵君墓志铭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六、全宋文卷三○、《徐公文集》卷一五、《全唐文》卷八八六
君讳宣辅,字仲申。其先天水人也,累世从宦,不常厥居。曾祖全真,工部员外郎、滕州刺史。祖倚,太子校书。考台,歙州海宁令。君即海宁府君第三子也,生于广陵,长于江左。幼而俊敏,博综群书,尤善名法之学。烈祖辅政,方申明纪律,君以是中选,释褐补江都府文学,直刑部。明年,改信州司法参军,察狱详刑,号为详练。久之,召赴阙,以本官权参元帅府法曹事。踰年,改大理评事。元宗嗣服之初,精心庶狱,权要举不附己者,因中伤之,君坐黜为饶州司士参军。明年,王师伐闽,护军查公表君才可烦,使以本官判军司事。时顿兵深入,自冬涉秋,经束马悬车之涂,督飞刍挽粟之役,事集师尅,君有力焉。师还,加朝散大夫,行常州义兴令,推诚率下,民用协和。丁忧去职,复为江州录事参军。时连帅议浚湓浦,以屯舟师,诏从之。君以无益戎备而劳民力,乃指陈利害,抗疏极论。上甚嘉之,即命止役。由是迁大理司直,通判蕲州军州事。明年,迁检校水部员外郎,充建州观察推官,通判军府事。会越人窥边,使间诱建民,将以为乱。君廉得其实,尽案诛之。优诏褒美,赐衣一袭,迁检校屯田员外郎。三年,徵拜守水部员外郎,判度支。时师旅荐兴,军食不给,命君为沿江催运使,轺传所至,转输如流。朝议以姑熟居畿甸之间,实供亿之始,徙君为当涂令。踰月,复徵为主客员外郎,判大理寺,赐紫金鱼袋。始君以理官得罪,至是上知其无私,故复任焉。守官循理,挺然中立,转工部员外郎,仍判寺事。今上嗣位,上疏论时政,以为刺史县令,亲民之先,而考绩抡材,未尽其理。上深然之,迁朝议大夫、户部员外,充宣、歙、常、润等道安抚使。以刺举无避,为权臣所排,宸鉴昭明,故得无咎。使还,以本官判兵部事。庐陵群盗充斥,州兵不能制,上忧之,亟命君为奉化军节度判官,判吉州事,转主客郎中,擒奸摘伏,克举其职。其年秋九月七日遇暴疾,翌日终于郡之官舍,享年六十有一。明年春二月,归葬江宁府某所,礼也。夫人查氏,吉王府长史昌之女、工部尚书文徽之妹。婉昵之德,闺房之秀,内助著美,士林所推。子七人:长曰钧,袁州新喻尉;次曰错,枢密院承旨;次曰钟,举进士;次曰铨,前国子监三《礼》;次曰䤷、钺、鐭,皆国子监生。女一人,适秘书省正字周希定。君有孝悌之性,闻于宗族;敦然诺之信,称于友朋。守己有常,事君不谄。位未达而知足,禄虽优而弥贫。其当官持事也,必尽己所长,不为利回,不为威惕,故屡失大臣意,然好直之士亦以此多之。铉久尘近职,熟君操行,直笔耸善,以告后人,故铭其墓曰:
英英赵君,松茂兰薰。应用以法,饰身以文。道直词正,心平气纯。如何不淑,今也为尘。金陵仙乡,古多名人。归骨于是,与善为邻。泉台不晓,垄树空春。勒铭挂剑,慷慨沾巾。
唐故常州团练判官检校尚书左仆射刘君墓志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六、全宋文卷三一、《徐公文集》卷一六、《全唐文》卷八八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夫资忠全孝,含贞履洁,君子所以没身而守之,圣人所以屈己而申之,其道可传,其风可仰。呜呼,刘君其殆庶乎!君讳鄗,字巨源。其先彭城人,徙居广陵重世矣。曾祖永,澧州司户参军。祖审,不仕。考瑰,检校户部尚书,赠右仆射。君生而岐嶷,有异常童。五岁而孤,即禀至性;年在幼学,卓然老成。初,先君事吴,实干近职,而太夫人王氏与贞穆皇后复有姻旧,故宣帝命君使事丹阳公。府公龙飞,以君为殿前承旨,便蕃左右,靖恭夙夜,动必称职,人无间言。二十年间,累迁检校礼部尚书,充崇贤殿使。及转俯代谢,众或将迎,君侃然正色,有死无二。游说之词不能入,权利之势不能动。于是阉竖希旨,以飞语中之,坐除名流池阳郡。明年,有唐受禅,烈祖嘉君尽忠,亟召之还,除常州长史,悉还其官阶田宅。未几,又改和州长史,听归广陵旧居。初,元宗方在胶庠,吴帝使君召拜郎中,赐以章绶,自尔至于为相,每朝谒必先见君而后入。及元宗即位,召至京师,复命太夫人入禁中,如贞穆之时。谓曰:「吾受吴朝恩礼,不敢忘也。今犹数梦让皇帝,执臣子之礼。吾观当时近臣,唯夫人长为长者,帝意亲之。今复得在吾左右,良足慰也」。君闻之,遂称足疾,不任趋拜。上仍赐第以居之,岁时锡赉甚厚,时使亲近谕旨,竟不能移。上乃加太夫人封邑,召君受命于朝,固辞以疾。上叹息曰:「此子至孝,今以其母故,召之不来,是必然也。此亦古人所难,吾何为夺其节耶」?久之,以君为常州团练判官,不使之任,优其禄而已。今上嗣位,加检校右仆射。君家承钟鼎之富,少居绮纨之职,时逢革故,年甫壮室,而遂闭门却扫,高谢人间,孜孜色养,怡怡自得。姻族以之肃穆,士友以之景仰。名节终始,清风邈然。丙寅岁夏六月某日,终于建安某坊之私第,春秋五十有九。初,君葬太夫人于茅山良常洞之西,因自卜茔地,即以其年月日葬焉,礼也。前夫人张氏早亡。今夫人吴氏,实有莱妻之贤,能从伯鸾之操,天资玉映,令问薰兰。子昭嗣、女某等,善庆所钟,家声不陨,爱敬哀戚,在礼无违。呜呼!令人其必有后。铉家世通旧,复连懿亲,常以君抗节遗世,既近代之孤标,而元宗推诚耸善,又列辟之难事,足以激扬薄俗,垂示将来。乃为铭曰:
忠于事君,孝于养亲。逢时有道,以义卫身。隐不绝俗,居能保真。我永终吉,谁为古人。地胏之原,小茅之麓。左盼松冈,前瞻柳谷。栾棘新吹,松楸再卜。令问昭显,流光似续。刻此苕华,永芳兰菊。
上后主书 五代至宋 · 张泌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十二
我大唐之有天下也。造功自高祖。重熙于太宗。圣子神孙。历载三百。丕祚中否。烈祖绍兴。大勋未集。肆我大行嗣之。德则休明。降年不永。袭唐祚者。非陛下而谁。臣闻昔汉文帝承高祖之后。天下一家。已三十年。德教被于物也久矣。而又封建子弟。委用将相。合朱虚东牟之力。陈平周勃之谋。宋昌之忠。诸侯之助。由中子而入立。可谓正矣。及即位。戒慎谦让。服勤政事。躬行节约。思治平。举贤良。赈鳏寡。除收孥相坐之法。去诽谤妖言之令。不贵难得之货。不作无益之费。其屈已爱人也如此。晁错贾谊贾山冯唐之徒。犹上书进谏。言必激切。至于痛哭流涕者。盖惧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也。而文帝优容不咈。圣德充塞。几至刑措。今陛下当数岁大兵之后。邻封袭利之日。国用匮竭。民力罢劳。而野无刘章兴居之人。朝无绛侯曲逆之佐。可谓危矣。试使汉文帝之才。处今日之势。何止于寒心消志而已也。臣惟国家今日之急务。一曰举简大以行君道。二曰略繁小以责臣职。三曰明赏罚以彰劝善惩恶。四曰慎名器以杜作威擅权。五曰询言行以择忠良。六曰均赋役以恤黎庶。七曰纳谏诤以容正直。八曰究毁誉以远谗佞。九曰节用以行克俭。十曰克已以固旧好。亦在审先代之治乱。考前载之褒贬。纤芥之恶必去。毫釐之善必为。密取与之机。济宽猛之政。进经学之士。退掊克之吏。察迩言以广视听。好下问以开闭塞。斥无用之物。罢不急之务。此而不治。臣不信矣。诗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书曰。儆戒无虞。罔失法度。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言君人者。必惧天之明威。遵古之令典。作事谋始。居安虑危也。臣观今日下民。期陛下之致治。如百谷之仰膏雨。愿陛下勉强行之。无俾文帝专美于汉。臣死罪死罪。谨言。
大宋故安时镇国崇文耀武宣德守道中正功臣武胜军节度邓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使持节邓州诸军事邓州刺史上柱国邓王食邑九万七千户食实封壹万陆千玖百户赐剑履上殿书诏不名追封秦国王墓志铭(并序端拱二年正月) 唐末宋初 · 慎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十二砚斋金石过眼录》卷一六
代天之工,必崇高而启其绪;成物之务,惟光大以垂其式。戴元后,总群牧,开国承家,守宗庙祭祀者,崇高而有之,秉聪明正直,□伟也;绥中国,遏四夷,兴衰拨乱,息生民战伐者,光大而有之,达进退存亡,其难乎!粤若高明下济,骏极上升,玄黄其光,素厚□凝。□□身而及诸人,发于家而显于国。致代天之用,用而克济;宣成物之任,任而有终。迹贲丹青,声融金石者,得之于圣朝矣。王讳俶,字文德,彭城人也。唐季不嗣,我烈祖武肃王启五诸侯霸,式遏寇虐,世位以德。我显考文穆王率十连帅□,□□王家,有志四方,克开厥后,世勋显矣,盟府存焉。王以立贤之义而嗣基,以稽古之训而为政。非六籍不任,非五常不履。叙人伦,敦教化,《诗》以导其源;申典故,发训誓,《书》以体其要;共祭祀,分吉凶,《礼》以通其变;和神祇,平风俗,《乐》以中其节;动静施舍,不离圣贤之域者,《□易》以几其道;损益制度,不忘诸侯之职者,《春秋》以守其法。服膺而行,则罔弗详备。惟仁执心,以义应物。礼持慎修之柄,智悬广照之源,信以□之,美全用也。率性而动,固咸克终始。虽服色正朔因夏,而每殊于沿革;礼乐征伐尊周,靡变于艰难。专征方国,缵戎祖考。修车马,缮甲兵,克勤小物,用戒戎作,四郊之备有严于外;养民力,谨邦赋,因地之利,任土作贡,三壤之共有勤于上。胜残去杀,累仁恩于百年;保大定功,启明圣于千载。太祖神德皇帝有舜玄德,缵周鸿绪,威怀广运,光灵肸响。顾我早攀鳞翼,浚合江河之顺;远倾肝膈,皎如日月之临。元子奉于贽生,大夫旅于庭实。将顺匪解,同寅用光。朝飨叙班,爵命申锡。则推乃眷,皆越维常。缁衣二世,将赖武公之力;朱旗两镇,是命伯禽为后。九服之异焉,四国无拟者。由是南面,专委东夏。开宝甲戌中,江淮拒召,帷幄议兵。有事干戈,锡我鈇钺。王祗承天旨,肃将帝威。楼橹合而足以长驱,钲锔严而先之大讲。方叔伐鼓,整六师而东下;小白齐车,载迁主而西讨。敷用七德,七德有常;勤修百役,百役咸举。时雨相庆,捷月屡成。金既声而敌奔,刃不血而兵戢。降王启封于安乐,勋臣议爵于灵台。既櫜武库之兵,始展明堂之觐。一之见太阳照为庆色,再之会湛露酌为华滋。心朗德融,礼尊事极。颂太师无穷问,鲁道有光;策相国第一功,汉章斯举。诏就国,耿骖驷之未久;会同轨,泣攀龙之不回。今圣上五让缵于庆基,三揖迪于古训。骏奔万里,象魏在朝。山龙焕容,云天需乐。入则伯舅以均礼,出则师老以联恩。朝廷于是尊贤,搢绅有以观德。迹诸体望,轶彼古今。王惟曰光华在辰,文思当宁。无外者三代之化,有道者万方所归。藩辅固而寰宇宁,车书通而天地一。举千乘之重,请藉有司;炳三台之明,愿拱宸极。于再于三而伏奏,拜手稽首以昌言。诏曰:「锡山土田,启国淮海。王其辅我,子也建侯」。献地何惭于陇西,徙家诚喜于关内。礼之异数,史不绝书。寒暑推移,雨露优渥。焫萧配祖,郊报屡严;行苇厚贤,井赋滋广。王处盛弥俭,守溢惟冲。以疾罢朝,以告珍摄。恭德自惧,爰居匪宁,则曰:「大元帅之任人臣,本于绥难;明天子之育黎献,方务止戈。西土既宁,窦宪不开于将幕;北辰已正,子仪亦解于兵符。表废置之权,述升平之遇」。毕于克让,三乃曰俞。沔汉南邦,其称甚伟;茅土锡祚,移命益尊。自诚而明者,寅畏之深;利有攸往者,优适之美。南阳故土,近地疏封。让国重表于穰中,爵王兼陟于许下。卧龙之野,荒龟即都。小大咸和,文武是式。三推帝藉,展庆华戎;一字王封,即真樊邓。至于文昌之总百揆,紫微之受万机,时叙二司,具瞻三纪。方将道合轩问,礼赞乾封,垂宪言于辟廱,飏康歌于衢室。福善虚应,遘疾弥时。降单轺之侍医,飞二星之中使。交驰驿路,咫尺帝音。君臣之间,始卒厚矣。呜呼!动静相倚,吉凶靡常。徒致请于币玉,终有摧于栋梁。彼玄化之涬溟,此人事之凄凉。端拱元年秋八月二十四日薨于府署,享年六十。皇帝闻哀撤悬,悼往出涕。尊伊之设华冕,表霍之用黄肠。诔行于素旃,追终于玉册。特诏辍视朝七日,遣太中大夫、尚书工部侍郎郭贽持节册命,追封秦国王,太常考谥曰忠懿。中常侍临奠恤哀,大行人备物护葬。申命贵近,以专总督,丧所给者,诏加等焉。孟冬十一日,柩启于邓。墙柳归载,萋萋野色;耆艾攀拥,哀哀路音。二十有五日,馆丧于京师之东墅。越二年正月十五日,葬于河南府洛阳县贤相乡陶公里,礼也。元妃孙氏,贤为女师,化被王国。先朝肆觐,后车锡命。册妃之典,自王而始。禄鞠方茂,瑶华先秋。继室以楚国夫人俞氏。子八人:嗣安远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中书令、萧国公惟浚,性受天和,美存世济。文武二府,侍膝为海内之荣;忠孝一家,匪躬存天下之式。生尽其养,丧过乎哀。次镇国军节度使、特进、检校太师惟治,发挥符采,含吐英华。殿大邦于双油,广崇教于三戟。次潍州团练使惟渲,次昭州刺史惟灦,次武卫将军惟溍,次从释,法名净照,次衙内都指挥使惟演,次衙内指挥使惟济。善有馀裕,秀发其华。友于闺门,见孔怀之兄弟;达于邦国,知必大之子孙。女七人:长适河东裴祚,次适钱塘元象宗,次适汝南慎从吉,次适故富春孙誧,早亡,次适富春孙诱,馀则笄年而犹室处。皆苴麻泣血,栾棘变容,生而知之,礼无违者。王禀奇骨之峻削,受正性于恬愉。体貌肃如,神气穆若。语默存道,动静求仁。靡尚豫游,颇遵俭素。爱人善愈于己能,闻人过率以情恕。推诚于下,擢才不疑。儒雅自勤,名教胥乐。百家穷览,六义研机。载笑载言,咸本事实;曰兴曰比,动即编联。所著诗为《政本集》,亦志在其中矣。六书异体,五射名法,必有所尚,皆造其微。思辅仁寿之化,颇尊天竺之教。浮休内达,恻隐兼济。鱼鳖不夭,草木恐伤。终乎不自荒宁,以克永世。大矣哉!当王位崇高,以聪明正直,尽人臣之能事;洎王功光大,以进退存亡,服圣人之格言。得不谓尽善尽美于斯者乎?洪惟武肃王克慎厥始,文穆王克和厥中,洎王克成厥终。三后叶心,四方是则。语忠臣孝子者,百世可知也。呜呼哀哉!清洛旁注,碧嵩遥峙。丘陇前后,云树迤逦。风笳酸骨兮晓凝,霜籁断魂兮夕起。吊千古兮谓何,叹九原兮已矣。若夫世族之始,命官之次,则总列于庙碑,具存于国史。约莫京之德,恭述叙焉;申无愧之辞,泣为铭尔。铭曰:
诸侯有土,孰为尊主?表率鹰扬,我祖之武。庶邦冢君,孰为世勋?奉成燕翼,我宗之文。以贤为嗣,文武不坠。政刑交修,干戈有备。惟圣建中,车书大同。玉帛奉职,圭瓒飨功。将命徂征,问仪请觐。光大成绩,周旋履顺。五瑞既辑,万方载会。君子知微,圣人无外。全吴之墟,赋千乘车,献为内地,恭乎显诸;南邓之野,锡五色社,往即新邦,宠之优也。煌煌紫垣,三台拆裂。峨峨明堂,一柱摧折。君恩天地,臣心日月。存亡迹均,哀荣事绝。有国有家兮世烈辉光,乃相乃侯兮庆祚灵长。身委道兮终万化,葬备物兮形四方。兆兹域兮泰筮有常,垂斯文兮德音不忘。志□孝之墓者,有秦国王。
按:《芒洛冢墓遗文》卷下,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石刻史料新编本。
名系(并序 与进士高本也) 北宋 · 柳开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河东先生集》卷一
进士高生,学慕韩愈氏为文,名曰愈。开重惜生难得也,作《名系》一篇贻之。
姓以辨其族者也,名以别其身者也。有善恶,乃有憎爱,以是亲疏益间矣。噫,慕彼之贤,名彼之名,与其不慕也庶可矣,与其为道也异哉!名彼之名称之,不若如彼之贤己有之。古之贤者同其道,愚者亦同其道,非其称名同于身也。舜不同尧之名放勋,得如尧。禹不同舜之名重华,得如舜。汤与文王、武王亦不同名也。孔子同周公之道,不同名为旦也。孟轲不名之丘,扬雄亦不名之曰丘与轲也。韩愈之于儒,可谓专也已矣,亦不名旦、丘、轲、雄也,止名之曰愈矣。此数圣贤人者,皆不同名,而世皆谓之大圣贤人也则同矣。岂在称己之身同其名乎?若桀名放勋,得为尧乎?纣名重华、文命,得为舜、禹乎?管、蔡、霍三叔名之旦,得为鲁周公乎?使桓魋名丘,七十子肯为师乎?名身之名,非有善与恶也,同贤愚人之为道,斯乃善恶也。王丘名丘,不为孔丘也。刘轲名轲,不为孟轲也。况后其时而生乎?学其道而师乎?忍可名其名于己乎?司马长卿慕蔺相如之为人,名曰相如,果与蔺相如为同乎?为不同乎?呜呼,古今人是亦惑之甚矣!李昪之臣名齐丘者,为当时之人颇罪之也。不师其为道,不学其为人,名其名于己之身尚可矣,斯谓不之知者也。茍师其道,学其人,故名其名于己之身,安可为是乎?己之贤,己之材,胜乎彼之贤,彼之材,善则善矣,安在须名彼之名,即方为善乎?苟己之贤,己之材,不若于彼之贤,彼之材,名同而何益乎?名古人之名者,时亦多矣。其人也,居世立身,果善者耶?泛泛然视与息者耳。譬犹贤愚皆曰人,岂足怪哉?开始慕韩愈氏为文章,名为肩愈,后乃释然悟其非也,改之。人于道,罕得同日而为者,必有先后耳。先者知之,告于后者,古人之道也。圣人作经籍,以至书传记录存于简册,皆告于后之人者也。同其时,见其人,言其言,亦告之者也。知而不告之,非君子也,非古人之道也。
南唐近事序(太平兴国二年五月) 北宋 · 郑文宝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九、《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六八、《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二一
南唐烈祖、元宗、后主三世,共四十年,起天福丁酉之春,终开宝乙亥之冬。君臣用舍,朝廷典章,兵火之馀,史籍荡尽,惜夫前事,十不存一。余匪鸿儒,颇常嗜学,耳目所及,志于缣缃。聊资抵掌之谈,敢望获麟之誉!好事君子,无或陋焉。太平兴国二年岁次丁丑夏五月一日,江表郑文宝序。
按:《南唐近事》卷首,丛书集成初编本。
江州广宁监记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小畜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夫百货所聚,必以一物主之。金玉,重宝也,滞于流布;粟帛,要用也,滥于湿薄,权轻重而利交易者,其唯钱乎?考诸历代,汉五铢钱于民最便,既坏于王莽,又破于董卓,故鲜有存者。唐武德中铸开元通宝钱,大行天下,于今赖之。唐之铸钱,炉冶非一。今钱有「益」字者,成都所铸也。有「润」字者,丹阳所铸也;其馀分布郡国,不可具述。然自古铜铅,仰给饶、信,故《史记》言「吴王即山铸钱,诱聚亡命」,又濞云「寡人金钱遍天下者」是也。自乾宁而后,杨行密父子兄弟据有江淮;晋天福初,李昪僭号,传子及孙;至皇朝开宝末,凡百岁馀,铸钱之利,不入中国,故开元钱刓缺销毁,时用渐稀。太祖平吴,因旧制开监于鄱阳。太宗即位,淮海王钱俶入朝,又得杭州钱监,寻以铜锡不充而废。至道二年,某自翰林出守淮甸,调民输炭,自滁抵饶,溯洄江涛,人颇咨怨。某即按唐史具炉冶数目、郡国处所,飞奏以闻,请分监署。章未报,会康州刺史杨允恭亦言其事,始分铸于池州,用减淮民数千里汎舟之役。圣上嗣统,聿修先旨,以为钱刀之利,军国所先,将使水衡廪牺。贯朽而不可较,琼林大盈,充牣而无虚月。咸平二年夏五月,诏尚书郎冯某、中贵人白某,乘驿而周视南土,自番禺、闽越、吴会、荆蛮,相水土之宜,度舟车之便,设局署吏,大兴鼓铸。于是建阳首焉,浔阳次焉。明年,敕江州广宁监,奏以秘书丞、知吉州太和县李某总领之,右班殿直郑某佐佑之。监地即榷务之旧址也,湓江带其右,庐阜居其前。度木庀徒,揆日蒇事,肇四月癸亥。终七月己卯。曰厅曰院,若库若场,役夫有营,王人有宅,总大小若干间。于是广宁之大壮具矣。岁铸钱二十万贯,铸钱之费八万八千三百六十贯四百五十五,得实钱一十一万一千六百三十九贯五百四十五。其为利也博哉!与夫租庸赋调之入,盐铁榷酤之课,相与为表里,资助国用,亦重事也。且夫工徒无赖,聚一州而非便,散之则盗心不生矣;钱币益多,流四海而不匮,用之则盗铸几息矣。非吾皇顺考古道,留心庶政,兴九府之圜法,恢二圣之永图,孰能若斯之速邪!资以冯、白之干事,李、郑之办职,上下协力,成兹僝功。将见开蜀郡铜山,革公孙铁币,复汉、唐之旧法,与五铢、开元流于无穷也,岂止江南而已哉!咸平三年七月日记。
太宗加谥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大明广孝皇帝议 北宋 · 王旦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宋会要辑稿》礼五八之二四(第二册第一六二三页)
恭以锡羡储祉,启无疆之休;孺慕增怀,申罔极之报。矧从舆诵,方属庆成。封禅盛仪,式扬于景铄;典章备物,恭上于尊名。表让德之至诚,慰因心之永感。伏惟太宗神功圣德文武皇帝,抚同文之运,钟上圣之姿,初创宝图,肇膺骏命。佑我烈祖,登大宝之尊;首进昌言,下先庚之令。京邑以之安谧,寰海由是底宁。久符换后之心,已著动天之德。为宗社之镇,早洽于讴歌;以天日之表,自当于历数。躬承末命,式恢大业。羁縻之国献地,负固之邦泥首,霜露所坠,文轨攸同。黎庶有覆盂之安,蛮貊走占风之贡,俗用丕变,时臻大和。轩后治兵,神武之功定矣;帝尧稽古,文思之化行焉。由是广典校之司,增庠塾之制,待贤良以不次,班宪度以惟明。咸秩无文,允釐庶政,革犹贪之弊,布在宽之教。霈勤恤之惠,式洽民和;尽衷矜之情,几致刑措。长杨罢猎,灵台偃武,示慈而好生也。卑宫菲食,黄收纯衣,节用而昭俭也。中昃听理而忘倦,乙夜读书而为乐,穷神知化,将圣多能。吻合贞宗高宗治古,尽哲王之能事,焕王者之大猷。咏叹声诗,汪洋汗简。威神辉赫,瞻云驭以在天;福祉灵长,延龟图于卜世。早留成范,爰抑升中,条制具存,讲求斯备。遗功有待,垂裕无穷。属在钦明,深惟纂服,广鸿猷而善继,敦至道以丕承。修德锡符,荐膺纯嘏之贶;展采错事,咸上登封之书。瑞命下临,物情上迫。勉思从欲,仍示好谦,匪自告于丰功,止奉成于先志。茂对穹昊,答孚佑之仁;肃奉神宗,展昭配之典。尚形至任,垂诏宰司。极归美之诚,追崇斯至;副显亲之重,拟议何阶!祖述唐虞,范围覆载,循惠之法存,至公之议具。思绥仁育,道洽化成,则太极之二仪,奉元元之三宝。皇明被于八表,烛幽无私;孝德迈于百王,化民归厚。荐兹显号,以永英声。伏请加上尊谥曰至仁应道神功圣德文武大明广孝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