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嵩岳圭禅师影堂记 唐 · 许筹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
筹仅童知佛。业儒杂老严。德慕元空靡极。营儒身及进士第。一年尉告成。明年游是岳。谒律德惟珙上人。引将布览。至圭大师影堂。珙公曰。子尝识圭公觉否。曰未。云圭公觉道灵感。莫可周名。独有岳神为大师移植松柏于东岩事。碑塔所不书。圭公之诫。杜从祅也。且佛说偫经事。又焉可徇圭公谦胜哉。珙欲颂之。患辞不文。子进士也。矧仅童知佛。尚信圭公谦胜乎。筹惟藏惑。偶得嵩阳居士喻应真与洛阳处士陈惟复书。言岳神为圭公植树事甚备。曰。大师法讳元圭。俗姓李氏。伊阙县人也。太宗朝甲辰岁生。高宗代癸亥岁具戒。元宗帝丙辰岁化灭。历年七十三。始隶闲居寺习律。安少林味禅。后庐庞坞。将化。谓其徒仁素曰。吾始志闲居寺东岭。我灭。尔必塔吾骸于兹。开元十一年。素力允师之志。喻陈二高士曰。大师尝寂定。结庐戋山岩。时岳神轻步谒大师。大师觉精神不世。谓曰。仁者胡来。而复何往。神曰。师宁识我耶。大师曰。吾观佛于众生等。吾一目之。岂分别识耶。神曰。我斯岳神也。能以怪死痛害。生死于人。师安得一目我哉。大师曰。汝能生于人。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视身与空等。视吾与汝等。汝能坏空与汝乎。苟能坏空及坏汝。则不生不灭也。汝上不能若是。又焉能生死吾也。神稽首礼曰。我亦聪明正直于馀神。而谓是神。岂知师有广大过空之知辩也。愿授以正戒。梯拔世间。大师曰。神既乞戒。即既戒也。所以者何。戒外无戒。又何戒哉。神曰。此理也。非济岸梯杭之事。止求师戒我。身为门弟子。大师辞不获。即为张座焚香。秉烛正几曰。付汝五戒。汝能奉持。即应曰能。不能即曰否。神曰。敬奉戒。大师曰。汝能不淫乎。神曰。亦娶也。大师曰。非为此也。谓无罗欲也。神曰能。大师曰。汝能不盗乎。神曰。何乏我也。焉有盗取哉。大师曰。非为此也。谓向取而福淫。不供而祸善也。神曰能。大师曰。汝能不杀乎。神曰。正柄在吾。焉曰不杀。大师曰。非为此也。谓有滥误混疑也。神曰能。大师曰。汝能不妄乎。神曰。我本正直。焉能有妄乎。大师曰。非为此也。谓先后不合天心也。神曰能。大师曰。汝能不遭酒败乎。神曰能。大师曰。如上是为佛戒也。又言以有心奉持。而无心拘絷。以有心为物。而无心想身。如能是。则先天地生不为精。后天地死不为老。跳身为帝王不为崇高。命子为辅相不为富贵。终日变化而不为动。毕竟寂默而不为休。悟此。则虽娶非妻也。虽向非取也。虽柄非权也。虽作非故也。虽醉非惛也。若能无心与万物。则罗欲不为淫。福淫祸善不为盗。滥误混疑不为杀。先后违天不为妄。惛荒颠倒不为醉。是为无心也。无心则无戒。无戒则无心。无众生则无我。无我则无汝。孰能戒哉。神又曰。我神通亚佛。大师曰。汝神通十句。五能五不能。佛神通十句。七能三不能。神竦然避席跪启曰。可得闻乎。大师曰。汝能拔上帝东天行而西七曜乎。神曰不能。又曰。汝能夺地祇融五岳而结四海乎。神曰不能。大师曰。是为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皆灭万法。而不能即灭定业。佛能知偫有性。穷忆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佛能度无量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是为三不能也。定业亦不能牢久。无缘亦谓一期。众生界本无增减。恒无一人。能主有法。有法无主。是谓无法。有主无法。是谓无心。如我悟佛。亦无神通也。但能以无心通达一切法尔。岳神顿首作礼曰。我诚浅昧。未闻空义。大师指我戒我。我当化矣。更何业因。何拘尘界。我愿报慈德。效我所能。大师曰。我观身无物。观物无常。法窟块然。更有何欲。神曰。师必命我为世间事。展我小神功。使巳发心初发心未发心不信心必信心。五等人目我神踪。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也。大师曰。无为是。无为是。神曰。佛亦使神护法。师宁隳叛佛耶。须请告我。大师意不获。遂言曰。东岳寺之障也。莽然无树。北岫有之。而能屏拥。汝能神力移北树于东岭乎。神曰。谨奉命矣。又陈我假昏夜风雷。摆摇震运。师无骇。即作礼辞去。大师门送。且观之。见仪卫逶迤。如王者之状。又复碧烟红霞。紫风皓气。错散四远。幢幡钺佩。淩高寝空。其夕。果有迅风吼雷。奔云震电。大壮栋宇。岌业将圯。定僧瞻动。牙捉仆叫。大师安众曰。无怖无怖。神与我相契矣。启旦和霁。则北岩松桧。尽移东岭。森然行植焉。而大师谓其徒曰。吾殁。有塔我者。有碑我者。无纪是事。人将祅我也。筹得开元中喻陈二居士状师之行。因珙公请为影堂记。遂捃而书之。
水轮赋(以汲引之道成于运轮为韵) 唐 · 陈廷章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四十八
水能利物。轮乃曲成。升降满农夫之用。低徊随匠氏之程。始崩腾以电散。俄宛转以风生。虽破浪于川湄。善行无迹。既斡流于波面。终夜有声。观夫斲木而为。凭河而引。箭驰可得而滴沥。辐凑必循乎规准。何先何后。互兴而自契心期。不疾不徐。迭用而宁因手敏。信劳机于出没。惟与日而推移。殊辘轳以致功。就其深矣。鄙桔槔之烦力。使自趋之。转毂谅由乎顺动。盈科每悦于柔随。远望蹄涔。讵有朱殷之色。挹兹鳞起。终无涂附之期。作霖或自于斯干。流湿更彰乎就燥。回环润乎嘉毂。荐至踰于行潦。钩深致远。沿洄而可使在山。积少之多。灌输而各由其道。尔其扬清激浊。吐故纳新。辗桃花之活活。摇杏叶之鳞鳞。一勺每劳于濡轨。三材必赖于工人。浴海上之朝光。升如日御。泛江中之夜影。重似月轮。常虚受以载沈。表能圆于独运。低徊而涯岸非阻。委曲而农桑是训。惠可周于地利。空沾负郭之田。材足任于天津。多寄临川之郡。池陂无漉。畎浍既潴。用能务实。势欲凌虚。磬折而下随毖彼。持盈而上善依于。当浸稻之时。宁非沃壤。映生蒲之处。相类安车。异矣哉。俯此沟塍。润于原隰。成形必仰乎膏雨。屈己且安于卑湿。苟量远大之功。庶无惭于瓮汲。
逍遥咏 其十一 北宋 · 赵炅
五言律诗 押侵韵
逍遥通大道(原注:游泳无著,以形忘形,悟理混融,身通大道也。),物象古从今(原注:无物之象,是谓恍惚。执古无为之道,以御今有为之事,还淳返朴矣。)。
一气无穷极(原注:一者,冲气也。言道动出冲和妙气于生物之理焉,故无穷极也。),三才妙更深(原注:其高惟天,其厚惟地,其灵惟人,同得于一,皆依于道,故妙而深也。)。
愚迷皆自缚(原注:愚者昧于真,迷者背于道,羁束于浮生,自缚者也。),圣境可周寻(原注:圣人妙境,惟道是宗。孺子可教者,令周而寻之,指归至道矣。)。
消息存亡理(原注:夫德失而仁存,仁亡而义立,退仁而行德,亡德而合道,能消息之,上德无为之理也。),先忧力不任(原注:道常无名,德者道之用。下士闻之,不能勉力行之,而多大笑,乃力不任也。)。
进撰述文字草本状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咸平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昨五月八日蒙宣诏顾问之次,臣因奏乞以经史中要切之言书于屏风,置于御座之侧,所贵旦夕披览,如座右铭之类。臣又奏今陛下以何道理天下?愿以皇王之道为理。臣奏旧又有《御览》,但记分门事类,共三百六十卷,取日览一卷,可周岁读遍。然不如节略经史子集,作三百六十卷,或万机之暇,日览一卷,所贵理乱兴亡之事,常在目前也,臣欲撰进。至明日,又再承召对,宣喻所言皇王为理之道,可款曲著撰进来。臣遂略言《尚书》尧、舜典是帝道,其注亦甚分明。陛下称「朕亦常看《尚书》,其注颇甚易晓」。臣又奉圣旨,令写先帝时所进封章。臣自请假往郑州回,寻写先朝时所进封章,已于五月二十六日诣东上閤门实封进呈讫。所有撰进文字两本(隐其名。),今且各写两卷进呈,取进止,欲依此撰进。如圣旨允所奏,即乞内降札子指挥。所是馀一卷轴稍多,候撰及三五十卷,旋具奏草进纳。今诣通进司进上件草本四卷,随实封状闻奏。
寄题洪州李氏涵虚阁 北宋 · 梅尧臣
押尤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耳熟滕阁美,未为豫章游。
近闻东湖上,可见西山头。
朝爱云气生,暮数鸟行幽。
主人趣向远,登览日不休。
父兄已三人,挂冠此迟留。
他年傥一往,风物咏可周。
遗奏(元丰六年闰六月)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三三六、《宋史》卷三一三《富弼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八、《宋史新编》卷九八、《续资治通炮》卷七七
臣闻义不避难,忠不忘君,凡曰士夫,皆宜志此。癋臣历事三圣,位为上公,自当矢心本朝,同国休戚,不敢以进退之间,为忧责不加,便自同于众人,循嘿茍安而已。今虽老病疲惫,待尽朝夕,家事世虑,不复萦心,惟是忧国爱君,愈深愈切。盖是虑有所及,耳有所闻,恐惧忧思,劳废寝食。又念今日上自辅臣,下及庶士,畏祸图利,习成弊风,忠词谠论,无复上达,致陛下聪明蔽塞。天下祸患已成,尚不知惊惧改悔,创艾补救,日甚一日,殆将无及。忠义之流,痛心寒骨。当此之时,而臣犹忍惜奄奄馀龄,图子孙深计,坐视宁处,辜负天地,不为陛下尽诚意而陈之,则谁为陛下语者?傥使误社稷大计,致生灵于涂炭,则臣岂惟生则愧心,死则含恨而已哉!直亦天地之所不容,万世之罪人也。惟愿陛下察臣老病将死,尚何顾求,特以不忍上负圣世,所以倾沥血诚,哀怜愚衷,俯垂听纳,则天下幸甚。伏思朝廷纲纪,天下利害,岂复一一可道,陛下圣明,固当无所不烛。而癋老臣前日论之亦已详矣,不复以闻,惟取方今祸乱之几而天下所共忧惧、事之切者论之。伏惟陛下天姿睿明,实迈前圣,自当齐德二帝,致治于三代之隆。但以即位之初,邪臣纳说,图治之际,听任失宜,谓能拒绝众人,不使异论得行,然后圣化可运,事功可成。此盖癚人自谋利于茍悦,而柄任之臣欲专权自肆以成己志,遂误陛下,放斥忠直,进用邪佞。忠词杜绝,谄誉日闻,上心所欲,风从响应,无复争辨救止,寖成大患。窃思去岁朝廷纳边臣妄议,大举戈甲,以讨西戎。事出仓卒,人情汹惧,忧在不测,卒致师徒溃败,两路骚然。非赖圣明遽止再举之师,则祸难之至,可胜道哉!此岂非朝廷大事,安危所系者乎?当举事之初,执政大臣洎台谏、侍从之官,茍能犯颜极谏,期于不为,则圣心自回,祸难自息矣。臣不知是小大之臣,有为陛下力争其不可者乎?如闻庙堂之上,方且赓歌迭唱,夸示威略,以谀顺圣意,则事之及此,又何疑焉?臣谓西师之失,独陛下必以国家大计为忧,他人谁肯预焉?西师乃一事也,不幸又有甚于此者,亦将如是矣。一日事出意外,可复救耶?乃是陛下涂塞耳目,否隔上下,以取欺玩。古之所以速危亡之祸者,亦不出乎此耳。陛下岂以老臣昏愚无知,论之为过甚乎?然事理明甚,道涂之人皆知之,陛下可不念之而寒心乎?以陛下之圣,若洗心降意,放逐邪佞,招延公正,使天下昭昭知朝廷翻然改图,无讳陈罪纳谏之意,则忠谋谠论,必凑达天听。陛下极诚心而用之,则万事之正,由此出矣。臣以谓今日天下之忧,其本出于诚意之不通而谏路之绝也。臣特为陛下极陈所怀,因先及其致患之由,觊以上广圣心而俯察老臣之论也。今将列其事体之大而当今之急者耳,愿陛下不以臣之愚而遽弃之,特加省览,则不胜大幸。臣谓朝廷之事,莫大于用人。夫辅弼之任,论议之职,皆当极天下之选。彼夫贪宠患失、柔从顺媚者,岂可使之?事一出于上,则下莫任其责,小人因得以行其癚矣。故事成则下得窃其利,事不成则君独当其咎,岂上下同心、君臣一德之谓乎?此乃朝廷之大体也,愿陛下察臣之论。臣谓天下之大,非智力可周,惟诚意可通也。茍上有至诚恻怛之心,则山海遐僻,莫不感动,癋朝廷之上乎?今上下情意否塞不通,为臣者莫得尽其心,百姓愁怨失其所者,无由上达。而政令之施行,书诏所晓谕,不闻飗欣信服之意,臣恐非朝廷所以示天下也。愿陛下推本忠厚之教,以至诚通达上下,则圣德日隆,不语而信于四方矣。此亦朝廷之大体,愿陛下察臣之忠。臣谓中外贵贱之士,所宜用之各有常分。宫闱之臣,若委之专总兵柄、统制方面,皆非所宜。在外则挟权怙宠,肠铄上下,人心不服,易以败事。入侍左右,宠禄既过,则骄恣易生。势位相及者,猜夺互至,立党生祸。此其情也,不可不戒。臣闻为国者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或闻兴利之臣,近岁尤甚,亏损国体,为上敛怨,民间小利,皆尽争夺。至若为场以停民货,造舍而蔽旧屋,榷河舟之载,擅路粪之利,急于敛取,道路嗟怨,此非上所以与民之意。又闻今日百姓贫敝最甚者,以钱聚于公府而输之不已也,故谷米贵价而民有饿殍。必恐岁月蜪深,民力愈困,事至于极,则纹纹之民不能保其无患也。此众情所忧,愿陛下与民共财以通天下之利,无使斯民致于穷极也。臣观今日近忧,最在西事。不惟夏人以前日之怨,必思报复,兼其缘边旧地,未敢安居。癋国家兴置城寨在其境内,既未闻恩诏洗荡,还其旧封,则异日冲犯边城,深未可保。又辽人虽重信好,未敢轻绝,然怀齿寒之忧,又窥举动之失,岂不乘此间隙,阴相党助,为我深害乎?臣盻居屏处,不能审知事实,然道路传闻,昨来西师入界,及永乐覆没,官兵、民夫及其赍送之人冻饿而死亡者,无虑数十万。臣亦恐帅臣、监司、州县之吏,未必能以实数闻于朝廷,使陛下恻然哀悯而急图之也。今闻边兵寡弱,村落萧条,士无鲑志,难复为用。久戍未解,粮饷不时,东兵在行者,或归或留,不无怅望,但虑再有征发,其心易摇。而百姓畏恐穷困,前日继有调发,已不从命,度此事势,可不深虑哉?是岂讳过取败,不思救祸之时乎?前日国家罄竭公私之力,以事诛讨,曾不伤西人之一二也。彼其得我叛卒,取我兵械,取我金帛粮食不可赀数。彼将以其所获,贻遗邻国,借兵求援,以为边患。是反足以增强捍也,臣未知朝廷所以待之之策。万一贼犯边境,官兵既不足用,民兵又不可发,则将何以禦之?关陕之忧,岂有涯缦?关陜震荡,则关东摇动,州郡例无兵备,人情易为惊扰,则所当虑者又亦深矣。此事之无有,所恃者天幸而已。今以薄忠义、寡廉癴之士,率无固志、积愁怨之民,当艰危之会而求患难之不成,难矣!万一不幸有此,臣未知陛下所恃者孰共此忧,而在廷之臣,孰能济此患也!惟陛下深思而预图之,则庶几其有及。不然,则虽有智者,难善其后。此必他人之所不敢独陈,老臣又复负陛下而不论,则误陛下必矣。臣所以焦心疾首,傍徨旦暮,不敢顾诛戮之罪者也。愿陛下廓天地之量,为生民深计,顾边疆小丑,何足校得失胜负毫末哉?伏望速回天意,明下圣诏,谕以前日举兵之因,许其改心效顺,归其侵土,复其爵号,择忠信仁厚之将,使镇抚边部,严敕备守,以固疆埸,申信敌国,使明知圣主休兵息民之意,则祸患可息矣。臣闻陜西州郡,连岁薄稔,大兵之后,公私虚耗,粒食诪贵,兵无见粮,逃溃之卒与阻饥之民渐成群党。今年秋种,分数不多,民间旧食,既已空竭,夏麦总使丰熟,为日尚遥,民心(原本缺。)朝夕不及。今流散之民,累累道路,莫可胜数,不止陜西空虚,一有边警,惧难枝梧。癋其甚者,老弱穷困,不能远去,则转死沟壑。丁壮流亡者,但亦妄意所之,无有定所。惟恐来春谷籴益贵,万一夏麦失望,则去留之民,皆无生理,其为忧患,固将不浅。臣亦未闻朝廷有所处置,亦意内外臣僚怀安畏缩,不以事实达于天听,遂使朝廷恬不为意也。臣谓前日西师之举,秦晋之民,肝脑涂地,毒亦甚矣。乡村保聚,哭声相闻。亦知朝廷曾降诏敕,更不调发民夫,旋又再谋兴举,复行差雇。方闻泾原罢师,赞延又自兴筑。是以人心危疑,莫肯保信,此尤非今日之便。穷困之民,日望安息,朝廷所当厚加存瘤,瞮以德泽。而旷日累月,未有一语及之,使其怨气充塞,谓朝廷无保之之意。上下相蒙,莫肯为陛下陈其不可,老臣所以忧叹之深也。伏望陛下悼前谋之失,下哀痛之诏,以慰安民心。留乡里者,择循良之吏,俾宣道圣意,蠲除逋负,广谋赈贷,求惠养之实,无以空文重失民望。其流亡在外者,亦委所在存瘤,计其丁口,书其乡里,或资以常平馀粟,俟夏二麦将成,谕令还业。此亦足以宽关中之粟,为兵民之食也。庶几亿万之民,复遂生活。此在陛下仁圣,不难施行,老臣之心,拳拳所望。臣闻陜西之民,昨经出塞死亡之馀,再团保甲,数少过半。继又修治教场,将聚之教习,州县奉行,急于星火。非惟人情遑骇,难将驱之战鲑,亦以贫穷至甚,无食可供,因致大段流散,以至补以馀丁,亦多亡佚。计今存者,人数不多,但恐卒难为用,徒使惊扰,亡失良农,非计之得。若不权行寝罢,以招来旋定之,则恐出关之民,莫敢复业。穷民无归,或生他变,此乃今日事机之速者也。臣所陈急于济事,若夫要道,则在陛下圣心之所存,与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辨耳。愿陛下俯察老臣之心,审观天下之势,未知圣意以今日之事为无足虑耶,亦以为当深思而救之耶?所信用者皆君子耶,有小人耶?此岂逃圣炮之明,但无以顺从为悦,则忠邪判矣。伏望陛下详览臣奏,特留圣念,则天下幸甚。
有马示徐无党(至和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押侵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吾有千里马,毛骨何萧森。
疾驰如奔风,白日无留阴。
徐驱当大道,步骤中五音。
马虽有四足,迟速在吾心。
六辔应吾手,调和如瑟琴。
东西与南北,高下山与林。
惟意所欲适,九州可周寻。
至哉人与马,两乐不相侵。
伯乐识其外,徒知价千金。
王良得其性,此术固已深。
良马须善驭,吾言可为箴。
代书寄鸭脚子于都下亲友 北宋 · 刘敞
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安徽省宣城市
予指老无力,不能苦多书。
书苟过百字,便觉筋挛拘。
京都多豪英,往往在石渠。
作书不可周,寄声亦已疏。
后园植佳果,远赠当鲤鱼。
中虽无尺素,加餐意何如。
秦氏中斋记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三、《无为集》卷一○
斋,学舍也,君子居而斋肃焉,故曰斋中名之从「筮」也。皇祐元年冬十有一月朔,秦君学舍成,索大渊而筮之,遇中(一方,一州,一部,一家。天,首也。家性曰星曰牵牛,时曰冬至,数曰奇。)。杨某辞之曰:星舍于北,与首同德。冬筮而冬,在时曰从;昼而逢阳,乃数之祥。一之文曰贤人,天地思而包群类也。居之者,其潜心之远乎?五之文曰君子,乘位为车为马,车为马𩡺,可周天下。居之者,其将获用于时乎?七之文曰仁,疾乎不仁;谊,疾乎不谊。君子宽裕足以长众,和柔足以安物。居之者,其将能任于刑德乎?是之谓星、时、数辞从,故名之而记于壁。
陆佃礼部侍郎充修实录院修撰官制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敕:文昌二卿,位次八座。各有典司,咸用专达。天官之选,目色实繁。以尔朝奉郎试吏部侍郎陆佃,方颁以先朝一代大典,缵修笔削,势难兼综。春官宗伯,事虽稀简,目力可周。而典章文物,动关国体,益思明练,以称恩休。可特授依前官试礼部侍郎依旧充修实录院修撰官。
周礼义 其六 占六梦之吉凶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一、《演山集》卷三九
吉凶之变,休戚之情,系于王者。有系则有忧,有忧则有感。有感在外则见乎蓍龟,有感在内则见乎梦寐。王之于民,以吉与之同患,惟恐其弗得。故「季冬聘王梦,献吉梦于王,王拜而受之」。以凶与之同患,惟恐其弗去,故「舍萌于四方,以赠恶梦,遂令始难驱疫」。贤能之书,天遗王以治民者也,谓之天工;万民之数,天遗王以守邦者也,谓之天民;吉梦,天遗王以休證者也,谓之天佑。王拜而受之,非徒尊贤也,非徒贵民也,非徒喜梦也,所尊所贵所喜有天存焉故尔。噩思喜惧,或心所怀,或情所感,而见之于梦,非梦之正者人也,非天之所为也。不噩不思,非喜非惧,而见于梦,梦之正者天也,非人之所为也。然而占梦于梦之非正者,尤占其吉凶,盖在人者,乌知其非天邪或之使耳?精者天德,神者人道,人之精神,岂能皆全于天?旦昼为形所囿,为物所绁,则遂远于天地之神,阴阳之理,昧于祸福之机,妖祥之衅,莫之悟焉。人之精神寐则魂从其所游,寤则志从其所运。寐则静,静则定,定则清,清则虚,虚则明。虚也,无所不观;明也,无所不照。精神反一,遂与天地阴阳流通,故与万物俱一气耳。无幽无明,无远无迩,是故祸福妖祥、成败得丧之理可周览焉,安能逃我哉?占梦之官,以其与天地流通,故观其舍;以其与阴阳流通,故辨其气。掌其岁时,占其吉凶,其聘王梦而占之也。吉者以献,凶者以舍。夫能以寐致静,以静致定,且能流通如是,况吾王乎?《书》曰:「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能恭则庄,能默则静。思道则能损实以为虚,致虚以为明,然后精神游乎无何有之乡,而接帝于不可测之境,得所赉焉。非王之高明,而谁能之?不噩不思,不喜不惧,梦之正者也。大抵五行之数,寐则兆于梦中,寤则兆于声色形体之表,而或兆于朽骨之象,枯茎之数。《记》曰:「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又曰:「国家将兴,必有祯祥」。「见乎蓍龟,动乎四体」。兹其有开者欤!然而舍萌于四方以赠恶梦,其妖为梦也,乌可赠?其祸为疫也,乌可驱?天时人事,固有相感而废兴者,如之何不可驱、不可赠邪!
巾山广轩 北宋 · 胡宗哲
七言律诗 押寒韵
昔人亭榭久荒残,今复高轩峙翠峦。
眺望可周千里景,宴游非止一时欢。
楼台远近看如画,日月高低转似丸。
最好使君登览罢,夕阳群骑簇雕鞍(《天台续集》卷上)。
郴行录 其二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八、《画墁集》卷八
丁巳泊镇岸,自入龙峰港,趣蕲州四十里,港口依山有寺,丛翠可爱。
戊午发蕲口,顺风。濒东岸行,临岸皆小山培塿,可二十里抛西岸,可三十里过新野夹上口,又五里过道士矶、散花洲。舟过矶上,风势方急,为山所转,帆或倒掩,船即回旋,久之方能整行。惟此与马当山有风,乃山势使然也。
辛酉晴,风逆。循北岸牵行可十馀里,过巴河口,北岸无山平旷,南岸培塿童秃;又十里至菜园,步以风止。此距黄州五里,南岸下江中有石如伏牛,曰节度石。舟人云:「或者重载而下,此石往往触而覆之,谓节度者,戒之也」。
壬戌,早次黄州,见知州大夫杨寀、通判承议孟震、团练副使苏轼,会于子瞻所居,晚食于子瞻东坡雪堂。子瞻坐诗狱谪此已数年。黄之士人出钱于州之城东隅地筑矶,乃周瑜败曹操之所。州在大江之湄,北附黄岗,地形高下,公府居民极于萧条,知州厅事敝陋,大不胜处。国朝王禹偁尝谪此。
丙寅,招苏子瞻游武昌樊山。山之巅有郊天台,即孙权即位郊天之处。食罢,移舟离黄州,泊对岸樊溪口,苏子瞻以舟涉江,同诣武昌县。县在樊溪之东,隔樊山五里许,即吴之西都,有吴王城。同县令李观、佐吴亮、严𡵓及子瞻诸人游武昌樊山,步出西门,涉寒溪,迤逦步上。凡两寺,在山中景致幽邃,下寺有观音泉,澄澈可爱。
丁卯,会食李令宅,射于县圃。苏子瞻言近获一鱼,似鲇而四足,能履地而行,不敢杀,复纵之江中;或曰此鲵鱼也。鄂州城即孙权所创,与润州子城、金陵覆舟山城、武昌吴王城制作一体,皆因山附险,止开二门,周环不过三二里,乃知古人为城欲牢不欲广也。
丙子会,群登石城。最西临江,即黄鹤、白云,最东即头陀寺。寺与楼下枕大江,对瞰汉阳,江中即鹦鹉洲,黄祖沉祢衡之所;上接湖湘,下临沔汉,乃古今绝景也。白云、黄鹤楼者,取费袆上升之地,仙洞尚存,袆始乘白云而去,久之复乘黄鹤而归也。自汉口少南,即故汉阳军,军今废为县。军西附城,有山浑然独起,即大别山,《禹贡》所谓过三澨至于大别也。
戊寅阴。早率檀宣义游魏夫人阁。观在庙之西南山麓,少上半里许,据大石作屋,规模颇狭;阁上为二女人像,云麻姑、魏夫人也。夫人晋魏舒之女,故尝嫁为王氏妇,生息男女,既而学道升仙,《列仙》自有传。阁前有二石相重,上石如荷菌形,可半间屋,谓之乘云化石;下石如棋盘,为上石所压而破分为二,相著处才可数寸,下临溪,望之如坠,至为危险。以碗酌水置之石上,一指微按之,水即动摇,以两手极力推托,水复不动,传云魏夫人与麻姑自麻姑山乘此石飞空而至,又云乃所乘之云及地而化为石也。
己卯夜雨,至旦少霁。解舟顺风西南行十馀里,过五家洲。江流两山之閒,势尤偪狭而水急,非迅风不可上;又五里过雷家步石岸,有寺名兜率,云韦宙所建。
庚辰雨雪,循岸牵行,宛转二十馀里,过思塘铺,有庙,曰思唐相公,不知为何神也?
癸未,循丁家洲北岸牵行,可二十里过昭坎,为正南行,少间风作,西北来,势横掩岸,吹使船侧。可二十里次茅州洑,居人云:旧无此洑,昨六月内,一夕无风,但水汇所成。昨夕丁家洲夜半水发,浪急崖崩,舟人云下有蛟蜃所作也,然自鄂以南,江无完岸。
丙戌,观万石船,船形制圆短,如三间大屋,户出其背,中甚华饰,登降以梯级,非甚大风不行。钱载二千万贯,米载一万二千石。次岳州,日方辰巳间行一百二十馀里。见知州大夫黄休,晚登岳阳楼,即岳州之西门也。下临湖水,北望荆江,自西北流东南,至岳州城下与湖水合而东流,始为大江。凡绝湖而西南趋鼎澧,西北趋荆峡,一湖之间,分此四路也。每岁十月以后,四月以前,水落洲生,四江可辨;馀时弥漫云涯相浃,日月出没,皆在其中。望水中如覆斗者,即君山也。岳州西南,山势如覆舟,东连众山而孤绝;山之南即石桥港,舟行缓急避风之地。
辛卯,登岳阳楼。楼有牌极大,乃前知州李观所记吕洞宾事迹。李先知贺州,日有道士相访,自言遇吕先生,诵其《过岳州》诗云:「惟有城南老树精,分明知道神仙过」。始亦不知其由,其后李为岳州,有白鹤寺僧见过,道吕先生题老松诗,与道士之言相符。吕憩于寺前松下,有老人自松梢冉冉而下,致恭于吕,吕问之为何?乃曰某松之精也。今见先生过,礼当候见,因书二绝句于寺前壁间:「独自行兮独自坐,无限世人不识我。惟有城南老树精,分明知道神仙过」。又云:「朝游百越暮三吴,袖里青蛇胆气粗。三入岳阳人不识,醉吟飞过洞庭湖」。郡人因构亭名曰吕仙亭云。据图志,岳阳楼经始于张燕公,终唐之世,屡圮皆完葺。庆历中,滕宗谅谪守,始大加增饰,规制宏敞,甲冠上流,取宋梁以来所题诗记,刻石于夹楼。
壬辰,群食于岳阳楼。坐客有杨维承议者,乃鼎州人,能言武陵桃源之事。桃源前后上升者凡六人,一洞天,二福地;桃源观有二乌,自晋太康以来见之,驯扰山林中。中閒改换,不可知也,然二乌如故,其馀乌雀服之。每有游人贵客,未及数十里,乌已先报之。近岁为人猎去其一,即时复有一乌充之。天庆观木柱上有「谢仙火」三字,体兼篆隶,皆倒书,入木至寸,笔画雄劲,非人力所能为,然莫究其端。或云永州何仙姑能道幽隐事,因走人具事致问,既还报云:此雷部中火神也。兄弟三人形质如墨,然其长各不过三尺,此用铁笔倒书也。既再使人就书验之,一如所报。天庆观西庑有石刻二诗,词致清婉。其道人云:至道中有卖墨人,仪状雄伟,尝此游息,一日于扉上题诗二绝句而去,或云吕洞宾所书也。郡人争刳之以治病,今字字刳痕深寸馀而墨迹不灭。
癸巳,次晚洲。洲上平广,土壤如北方,居人止一两家。自朱洲之西,水中处处有三石,形如坏冢,土人谓之黄牛石,出没水中,颇为舟船行旅之患,过者避之。行次晚洲,有诗云:「腊月遭霖雨,孤舟舣暮滩。数声归雁断,半岭野梅残。无复论偕老,何时展急难?江湖卧周岁,此夕最难安」。
甲午,早发岳州。自东山又五里许,过阁子湖口,即灉湖也。《尔雅》所谓春夏有水,冬无水,曰灉也。张燕公及幕府题灉诗甚多,在岳阳楼上。顺风放湖,是时冬深水落,港浦可辨。近东岸向西南行十里许,过灵妃庙,在东山下水次,极望甚远。过扁担山,势如覆舟,东连众山而孤绝,上有小塔,望之岿然,曰哑女塔。昔有士人女生数岁而不能言,一日涉湖,女见塔即语其父母,故名曰哑女塔。巴陵以南,渔者皆用连网罩水中,延袤可一二百步,有如城郭,谓之栏滩网。过巴溪十里许曰鹅洲,以风急止鹅洲下。
丙申,阴晦欲雪,岸洪宛转,尚未全出,湖中午际,风微雨作。可十五馀里,东岸始有人烟。曰龙渥,水色极深,乃湘水也。有水自东出,曰归义江口。入口十许里,即汨罗也。一水中分,南曰汨,北曰罗,洲上有忠洁侯庙,即三闾大夫也。东望培塿,迤逦林薄,曰鹿角,有巡检司。又十馀里,西岸有沙洲,堆阜隆起,即青草庙。下有一湖,湖之中有此洲,南名青草,北名洞庭,所谓重湖也。申后次庙下,舟人展贺,大率南行至此,北行者至庐,舟人皆致贺,以其万里江湖,至此方保平善也,乘舟人当有酒肉之赐。庙居洲上,南向;门内一排三殿,中曰劝善太师,乃一僧像;西曰安流大王,东曰昭灵大王。劝善,即泗洲大圣也;昭灵,马援也;安流者,莫知其为谁?小碣一,乃梁开平中马殷所建,然堂庑颓圮,湫溢为甚。西殿有一铁锅,可容五斗许,下有木刻龙头三锅,上有字云:准宣铸利州黑龙船上铁锅。祝云:此二物自川峡流下,自湖中溯流至庙也。庙外有巡检司,居民十数家,以渔钓为业;樟木数百株,径数围,遍覆洲上,冬青可爱。是夜船上不敢打更,提举舟人云:「庙中自打更报牌也」。夜深倾听,亦有所闻。青草湖旁有朱陵洞,亦谓之朱陵仙府,有唐人题刻散满岩上,岁久荒凉。至庆历中,因其地建为石鼓书院,虽略为规制,然僻在江郊;又三冬寒露,学者未尝游焉,唯守将之好事者岁时一为登览。燕游之地黄陵庙,即舜二妃,榜曰懿节庙。庭宇湫隘,竹木蓊郁,二妃并坐,傍设舜像。马殷尝加营葺,退之记,沈传师书。碑石讹剥,更以石模刻之,字体多失。诗云:「青草仍残照,黄陵一望中。壁书迁客泪,帘卷过湖风。斑竹痕犹浅,苍梧恨莫穷。年年秋水上,瑶瑟伴惊鸿」。
癸卯,逆风循西岸牵行可五里,有江自东南出,其大与湘江等,曰浏阳江。西岸有庙曰三沙,榜曰武威王,石刻乃天祐二年马殷为马援建而远祖之也。
甲子,晴无风。发潭州,循西岸牵行,舣舟王公亭,奠南岳行祠,游岳麓;升中洞真观,谒汉文帝庙、岳麓书院、塔院。大抵诸寺相邻,惟升中寺最高,宛转登陟,可百馀步。门外小溪激射竹木,其声泠然,稍稍露石角。寺后有法华台,高绝山顶,晋僧法崇者笺《法华经》于此。有杉槱数本,其大如菌,云陶士衡手植也。王公亭,湖民为王宰少卿所立。《洞真观记》云:「邓固真人上升之所」。岳麓书院有孔子堂、御书阁,堂庑尚完,清泉经流堂下,景意极于潇湘。升中寺法华台下有白鹤泉,涓涓有声,味极甘冷。橘洲,湘江中,南北与城等,有巡检司、僧寺两三所,居民业渔者数百家,景物最佳处。秦少游死藤州,其子护丧,藁殡潭州,黄鲁直有诗云:「长眠橘洲风雨寒」。
丁卯晴无风,抛东岸,牵行五里许过车子矶。西岸有小山,又行十里过昭潭,其水澄湛如墨,俗云傍通江南。
壬申,夜大雨。顺风行五里许,水中多乱石,三十里至昭灵滩,有昭灵庙。凡四滩,皆行乱石中,而复湍急,自三门船上执色倡道皆土人,谓之滩子,舟人束手,一不与焉。官舟过者,击鼓呼之,即时来集舟上,至昭灵出滩,方各舍去,在湘中最为险处。
癸酉十月朔,抛西岸;十里许,江转自西来,北望武口,又三十里过青山矶,临岸培塿。
丙子如岳下,出衡山县西门,长松高下,夹道三十馀里。或云三十里,松乃马希萼所植,马长而无髭,遂祷于岳神,种松而髭生。
丁丑阴,朝谒岳祠,退食真君观,谒北门侍郎神位,食后率檀宣义登山。自岳西渡小涧,以转轴轿子,迤逦挽行。路皆直上,略无盘曲。一轿至十馀夫方可举而前,可里许至石桥,亦谓之石梯,凿成阶级,长可二十馀步,必履而登之。其石每在山之面蔽路,凿乃能通也。其端有小寺,可数楹,谓之石桥寺,乃游人憩足之所,主僧必具茶食。又登陟可五里许,左之福岩,右之南台寺,在福岩之下,峰侧架空为之,制作奇巧,殿堂皆板瓦,宛转下上,始能及奥。梁天监中,惠海法师始开而居之,其后六祖之徒惠迁筑庵于石上,人谓之石头和尚,死谥无际大师,塔号见裴休书榜,尚在庭中。有石如案,乃无际落发之所,庞居士亦曾居之。西隅有寿星殿,内有木根如龟形,有水泉涓涓,寺众仰给其源,曰洗钵池,亦石头故物也。主僧维圣,嘉州人,居此十馀年,质重可嘉。
戊子雨,晚往花药山寺浴,其山则州城之南,培塿竹木,可周数百步;其寺则居怀抱之中,寺后有回雁峰,高可数百步,俯见城邑;其上有面岳亭,北望衡山之阳,有如屏扆。过陷池五里许至汤泉,在涧底,大如车轮,热不可插手,稍稍下流,始可盥濯,浸溉田亩,流数里。左右山径偪侧,略无与人之地,瘴岭蛮溪亦有此泉,渴饮猿鸟,污濯侬徭,物同而其致异,亦可叹也。陷池过岭少南,下有清池,隐出山腹,泓澄可二十亩,即是也。传云:昔有万氏居此,一日雷雨,全家沦陷,遂为此池。故当时有谣言,当陷万家,万氏一家当之。今岁旱,则以牛数十淘搅其中,或能致雨。郴之通惠禅师院,有唐杨惠之手塑九子母一堂,每躯自地坐立,不以床具,至于装绘采饰,皆以纯色,不甚华彩,开户𢥠然,观者皆以为生动也。嘉祐中,大卿解程守郴,率僚属同观。程,朴野士也,见其生态,俾具工以彩饰之,又欲以俸钱作床坐而荐之,以命主僧,僧不从,解怒,欲加之罪。僧曰:「吃棒不辞,可惜坏了四百年手迹,而损大卿好事之名」。解竟不能夺而止。马默,单州人,气干老而不衰,言广西事甚详;熙宁中,邕州未陷覆,常有怪异大蛇见,若瓮粗,重八十斤,食猪几尽;州衙厅前井中白气干霄,蝴蝶无数飞集林木上,不久陷覆。今复完葺,然寺中泥佛手足常动。城下郁江旧浑浊,上人云:「清则有兵」。今已清,有二龟伏其下,鳞甲可数。曹谷能星历数术,言事如神,为王钦若作《知命书》云:「七十年中一一加,弄珠滩上贵堪誇。碧油幢下闻啼鸟,千日徵还上汉槎」。钦若年七十二,建节知襄州,正得一千日召还。又云:「周匝将临壬戌岁,定鼎门前春色异。一千日止少三还,再入和羹宜尽瘁」。其后钦若判西京,得七百日再入,卒于政府,尽瘁谓卒,乃壬戌岁也。又云:「临去尚犹闻禁漏,异姓嘉名在史书」。王死在京,是时夜漏将尽,无子,女婿张瑰主后事。又与冯拯作书云:「太常乐阕,都门遇雪」。拯葬在刘太后丧中,不给卤簿,是日大雪。鬼门关在山岭上,凿石通路,崖壁如削,虽盛夏亦凛然寒凉。拟金山在水中,岭岫崛起,有类金山,自馀亭榭基址甚多,竹木侵云,游者竟日乃可尽也。
通天岩记(绍兴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二日)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一、《盘洲文集》卷三○、《永乐大典》卷九七六三 创作地点:广东省清远市英德市
自英州西南行十五里,至石角头山。自山麓二百步,至山半有洞门,冷风袭人,虽半春晏温,皆挟纩不数步即黑束缊㸐火,始可入。洞之左数石对峙,曰菩萨,曰金刚神,晶彩荡目,如沙中星。振杖陟崄,奇诡迭露。其平处可坐数十百人,益深入,石小破如盘盂,见光。却出,直东又二百步,始大明。双窍穿豁,垂蔓摇丝,云在木叶间,日影漏入,乱石总总,所谓通天岩也。行前复持火过群石外,厥壤坦然,循其石,砑然有穴。下之,多龙田,皆分塍畛,如绾蛇盘蚪。仰视如覆楼阁,去人不远。其平处复可坐数十百人,撞之坎然,如鼍鼓,徙杖亦鸣,意其下必更空洞。其旁一穴,类眢井,不敢探。地出碎乳,槎牙散乱如铁滓,曰龙矢,践之棘趾。穷高田,有水一丘,其下萦石。壁有渠,云春夏交雍沮不可涉。自水丘处窦甚隘,伛以往,列户如蜂房。其顶结乳,如珠缨,如流苏,如裂瓜,如垂莲,如肺肝。四壁如椸上衣,有纹摺。凝于地者如神鬼形,如幡幢,如旌纛,如帷帐,如笋,如枯木,如禽兽,如器物,多不可名。有冰柱,短长小大不一。有踊石,博下锐上如壁,遥视之如水,即之饮不盈掬,扪之如龙鳞。旁曰轮藏石,皆棱然,巧非追琢。有罗汉小像,可周以步。有石燕,逢火辄飞去。其幽鏬隐窦,莫可穷测。予书其石曰:有天地即有此岩,而生是州,官是州,与游子迁客曾无一言标榜之,遂使名不絓人耳舌,吁可叹哉!同游者:毗陵邵林宗、新安董谋道、予之叔光晦、弟景徐、报恩希赐师。绍兴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二日记。
泛舟游山录(三 起乾道丁亥十月,止是年十二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九
乾道丁亥十月乙未朔,早,自白沙入小路数里,游云光寺。寺亦华焕,登阁望六山如围屏。欲少留,而提举常平李察院领客将至,留二小诗戏之云:「来如负弩先,去为乘骢避。江祖一片石,留伴幽人醉」。又云:「作者正七人(宾主正七人。),饮中空八仙。长斋讵容醉,晋也合逃禅」。遂同赵生过江祖兴道院,主僧行馀置酒。访李白祠堂,但有废碑在壁角。令行馀导至石边,攀缘而下,得小舟同泛清溪(《图志》云清溪自此方成溪。),水正碧色。下浅滩数里至玉镜潭,水自南来,触岸西折,弯环可喜,深才二三丈云。李白诗云:「江祖一片石,青天扫画屏」。又云:「溪水正南奔,回作玉镜潭」。皆实录也。途中占小诗云:「清溪水色胜于蓝,祖石移舟下镜潭。妙绝画屏并碧玉,谪仙不见与谁谈」?晡时回至弄水亭,以五杯酌赵生,遍饮其从者。晚闻赵守在九华楼上梁,就见之(秋浦发源自江祖来,二水在池州城外及石埭、清溪、齐山之间,涨潦则合而为一。)。
丙申,赴州会。
丁酉,时侯、李仓再醵会。
戊戌,欲解维,会大风雨。汤侍郎之子新行在排岸文林君涛、江西运干承奉君灏相候。侍郎,辛未同知举也。
己亥,大风雨,夜行甚险。
庚子,早起四望皆银山,初不知夜雪如此。诸公访别,已撑舟数十步,而风大不能进,复泊亭下。叶江州经过,诸公强欲同会,遂冲浪解去,薄暮仅至清溪口巡检寨前。连日本皆便风,但舟不可出溪,遂尔阻滞。
辛丑,雪晴。早出江转至池口,即梁昭明太子所谓食贵池之鱼者。有庙甚雅,而俗呼郭西九郎。终日牵挽,夜泊戚家港。
壬寅,东南风大作。辰后牵挽至李王河口,久之风定,抛过北岸,入长风夹而止,风色却转北。此去皖公山百馀里,天色晴明,方见今为石龙山所隔。
癸卯,早至宣城洑抛江,午后入雁汊下口,遇二兄、十三弟、资上人,维舟置酒。
甲辰,为兄弟留一日,再置酒。北风甚熟,溯流之帆如箭,予固应留也。夜大风,极可畏。
乙巳,早与兄弟别。北风粗可挂帆,才至上口遽止,牵挽过赵屯,望见皖公山。夜泊汲阳洑,四无人烟,止可避东北风。
丙午,南风鼓浪,去留不可,迂二里入泊横峰港。风益高,不徙则今夕殆哉。
丁未,早风静,抛江中流,望皖公山如狮象,戏作小诗云:「大婆岭独高秋浦,皖公山正望龙舒。端如牛女隔天汉,不似彭郎近小姑」。夜泊望江夹。
戊申,早行数十里,日欲晡,至孙公湾止。登岸半里有数居民,地名九铺冈,去望江县十五里。米尽,潭州客舟张氏送数升,以果实答之。
己酉,昧明抛江,已而北风作,过马当、烽火矶、小孤,扬帆甚驶。午后风益高,晡时至交石夹上口而止。是日凡三抛江,最后摇荡骇人,终夜波涛拍枕。
庚戌,风益横,白浪如山,夜不安席,仆樯以杀其势。既而徙寓民居,终夕不交睫。
辛亥,风正北,以舣泊未安,趠白浪至湖口县。县港仅能容舟,水稍落则不可泊。主簿刘迪功绛、监税蔺成忠汉杰、权监鞠承节□、彭泽丞黄宣义炎、彭泽簿鲁迪功唐佐并相候。黄丞,季文通判之子。鲁簿,己卯年宣城所解进士也。问渊明遗迹,云旧县有祠,去今县二十馀里。唐末五代时徙今县,惟祠狄梁公,公亦尝令彭泽故也。登岸过上钟石,至崇寿院,有澄轩下临钟石,而为张巽县尉所占,约寺僧访之。山久榛芜,张自云近稍芟治,岩洞间多熙、丰、崇、观以来士大夫题字,其中一石高四尺,扣之硿硿然,东坡所笑者此也。江水北来而浊,湖水南出而清,合流仅五十里方混。无为子杨次公一联云:「浊浪自分清浪影,真山徒作假山看」。语殊中的。盖山前数石绝奇,巧而宏壮,全类假山耳。张生饷㓠剁酒一杯,不能饮。命车登岳庙。岿然山之上,前列五峰,殿宇数层,殆百间,高处可望淮南五祖、二祖山。次至下钟石、广福院,山路梗塞,攀缘而上。亦有一石阔丈馀,可扣击,他石则否。然则李渤所谓南声北音,亦未为无根。向者齐山众石中独一石声,此磬石相应,东坡辨之详矣。闻水涯尚有一响石,而线路临深潭,蔓草蔽之,予步往,几堕不测,当咋齿镌铭以为戒也。山陬地稍平处,前临江湖,面对庐阜,左映井邑,右带淘河洲,若创一亭,当为湖口绝景。江行望上下钟石皆截苍数十丈,及游其间,则岩穴亦有幽邃处。晚留张巽饭,酬杯酒之惠。
壬子,风平而雨,扬帆掠大孤。午后过长岭十馀里,遇盐船坏于岸,前日同至交石夹,商贾贪程,夜冒大风至此,遂触石,可为无厌之戒。晡后次南康军,水殊未落,入泊寨中。太守史硕夫奉直、签判赵无悔宣教及杨德起解元日新相候。杨君,伯母尚夫人之从甥孙也。终夜雨。
癸丑,欲游庐山,值大雨。教授沈迪功元宪、录参吕从政竣、(吉甫曾孙。)司户□迪功汝舟、司理丁迪功惠乡、司法张迪功绍、星子令京文林镗、新武宁主簿陈迪功准及其子新上元尉矩、添差都监刘修武政、赵从义伯益、监赡军酒库孟修武允武及其子孝纯并相候。刘政,处州人,尝为御龙直供殿伞,云在殿陛间识予。晚赴军会。
甲寅,早,杨德起同其妇来,留食。访星子令京,观三不欺堂。京,豫章盐铺子也。二十登科,初任临川主簿。尝至民家,昼寝,梦若老媪祭己者。既觉,则媪方祭亡子,视其貌与食品良是。问媪子死之年月,正令生时。此事盛传,而镗讳之,后询郡人,云果无此。又过陈准主簿宅,登楼望庐山及星湾,有甲秀堂(用白乐天语。)对瀑布、香炉峰,其家藏黄太史绢写《金刚经》十七分。
乙卯,拂旦出西门,过开先路口数里,由别径入简寂观,宋陆修静先生故居也(中道有栖隐观,乃梁昭明太子书堂,忘记询问。)。其傍有岳庙,守者云先生炼丹井也。已过,回步访之,深三尺,在田间,酌讫乃至观中。陈贤良《记》云:观在白云峰下,其间一峰独秀,曰紫霄。其北又有屏风山(今日云气未收,不能细览。),其前一里有鸡笼山(今俗呼鸡笼峰。)。观门有朝真阁(今废。),殿前有先生醮石,亦名礼斗石(今有为石陛以登。)。道藏石刻、铜天尊像、石磬、白云楼(经兵火,今皆亡。)。西涧悬瀑落于庑前(佳甚,庑亡。)。甜苦笋间岁一生,相传先生手种者。邂逅章缋,自称官人子平状元之曾孙,知予中外族亲甚详,岂诈妄乎?与之同过度仙桥。《记》云许坚𣉜衣石在涧中,问道士则云沙石堙埋久矣。进观连理树(乃黄连树,甚大。又有一树,亦大根抱巨石,鼎足而分,傍附于石,与黄连树连理。),次至先天观(去官路里许,兵火后破屋数间而已。),次至祥符观。旧名灵溪,《记》云三武士尝栖溪侧,汉武赐名,齐朝修创,南唐重修。今石衢甚广,而屋宇极不振。自此数百步即归宗禅寺,枞老来迎,饭而后行(馀具三月《记》中。)。道中有三军别祠,即所谓三武士,其名曰唐建威、李德殳、宋云刁。正庙自归宗登山才里馀。又其上八里则紫霄峰,峰顶有铁浮图九级,藏舍利,远望如枯木,而晋梵僧邪舍亦有坟在其侧。又三里有谢景先草堂,乃杏林故地。天气未佳,且无乡导,不果遍游。杏林者,后汉董奉治人疾不取赀,使愈者人植杏五株。然奉自有太乙观在山北,或曰杏林在此,而上升太乙观耳。《记》又言归宗后峰半右石室中,有夏禹刻字,仅百馀,人无复至者。过归宗,望紫霄峰亦有瀑布。行官道约三里,入小路,访栗里,求醉石。土人但云此去有陶公崖,无栗里。屈曲行三里,遇数道人草庵,过庵背有崖占涧,醉石在焉。仰视飞瀑披大石而下,甚为奇观。石有坳处,俗云陶公枕痕也。又指若虎迹者,其说尤荒唐。尝记前人题诗云:「五字高吟酒一瓢,庐山千古想风标。至今门外青青柳,不为东风肯折腰」。惜乎不记其姓名。馀具《记》中。久之,复出官道访谢康乐经台,或云地属皇甫道人,已樊之矣。次至黄龙灵汤院,败落特甚,而汤泉固自若,或题东坡和可遵绝句于壁间。又十五里落路数百步至康王景德观。观对天柱峰,倚凌云峰,兵火后殊草创。其西有四庵一院,相去不远,而《记》中无所取,故不往。夜宿山月轩,下临大溪,帘水所注也。终夜如大风雨声。
丙辰,会庆节。烧香毕,早同道士乔太和渡溪入谷五里至旧观基(《记》云隋开皇徙。),今为菜圃。又半里至龙泉院,破屋数间而已。又十里至董氏茅屋,疏食毕,望帘而进,此陆羽《茶经》第一水也,熙宁元年七月夏倚所记,信而有徵。倚言过石磴路甚危,盖鸟道缘崖,其下即涧壑,又草木蒙密,须尽芟去乃能徐步尔。倚所谓平石可坐数人者,正与帘对,过此则大石散乱不可行。予跳跃其间,从者皆惊,逼帘溅沫噀人如雾雨,毛发凛然。水初束于石峡,势犹未广,既而散布倾泻,虽冬深水缩犹为十馀派。闻山后乃开先路,岂非与山半之瀑同源耶?谷中若用两壮夫挟山轿则可代步,然屡涉溪流,春夏涨溢,亦未易进也。今日予皆徒行,幸天气晴和,归路方有微雨。回至山月轩,道士乔太和犹未饭,且言尝有雪霰谷中,不知也。去观五里至荆林市,是为山北江州境,大风,人不能立。晡时至侯溪市,入圆通崇胜禅院。古有侯氏,故以名溪。长老不在,首座祖胜潼川人,可与语。同过旻古佛塔,谒西堂修谊,故人惟讷之兄也。东塔广福院相去二里,寒甚不果往。至磨院,风益甚,或云寺前水中有风穴,故多风。饭罢,登至乐亭(在法堂后。),观李后主及昭惠后画像。访清音亭,兵火后偶馀此亭,乃摧坏弗葺(东坡诗云「梵音堂下月临泉」,不知即此亭否。询寺僧乃云无梵音堂。),惟石渠二百五十丈尚无恙。夜宿寺中。
丁巳,早谒圆通殿(旧但樟木观音,今亡,乃设释迦、观音、文殊三像于中,而环以二十五圆通。),会食于东轩,殆因慎老与东坡兄弟唱和而建欤?出门望马耳、石耳峰方出。昨夜疑大雪,今天气乃稍开晴。过甘泉市至七里冈,落路饭广福庵。庵前水即石门涧也。同主僧惠辨行百馀步访尊胜庵,下有大石高数丈,长如之,中若剸裁,可过二三人,谓之石门。相传古有僧诵尊胜咒而石开,遂以名庵。庵对仙步峰。又数十步至保宁庵,三面皆山,其南石柱峰在焉(此三庵皆沿石门涧激水嵦茶,资其利。记中石门恐非此涧源。)。次度桥上双龙庵,双龙谓锦绣涧及庵旁之小涧也。过此直上天池凡十五里。或云两旁通谓之锦绣谷,盖春时山花盛开,望之如锦绣云。山路峻甚,每三四里辄为亭以憩,凡五亭。第一亭跨涧,颇雄伟。行至半山,有处州道人草庵在锦绣峰下,指其旁以为竹林隐寺,游人或闻钟鼓声。按《山记》云香像冈北名阿那卫,内有寺基,时闻钟梵,而寺隐不见。其旁半里有罗汉岩,亦阿那寺之类,而近世误谓之竹林耳(山南有竹林。)。由道人庵而上路愈峻,每数十步即回视,江湖无遁形者。过第四亭,有大石淩虚而出,可坐数十人,一目千里,略无蔽障(俗呼四望石,以《山记》考之,亦非是。),平视一峰,上有巧石(俗呼香炉峰,以《山记》考之,乃东林化成路。)。亭午至天池禅院,虽凿二沼,其涸可待,所谓天池,今不可到,号曰龙潭。又铁船峰下亦有黑龙潭,祈雨则至焉。长老不在,同首座道彻登文殊亭,下视铁船峰、望石涧。涧自山委蛇而出,直达于江,然则尊胜庵之石门非水源矣。院有崇宁间西天僧金总持像及贝多叶梵书数片并佛牙。观毕,同道彻谒隆禅师塔,其旁即定心石也(《记》中一名望仙台。)。道彻指其前一峰为十八贤台,未知是否。新罗岩草深路迷不能至。归院日方斜,复度岭行二里许至主簿塔(顷有主簿于此遇文殊胜境,立石塔,遂以为名。今秋雷击其尖。),洞视空阔,又非第四亭而上可比。东西二林历历在眼,而江州屋壁已可辨。有九十九峰栉比磬折如城堵然,王韶观文葬其下,此登眺最佳处也。稍前至佛手岩,雪花满树,庵门尚闭,乃知昨日大雪,今日骤霁。望南山云气犹未散,赋小诗云:「十日顽阴不见山,山中一夜雪封庵。伊予的有寻山分,日照北山云在南」。闻每岁自九月便有雪,至三四月乃消云。岩石空洞不止容百人,下有泉水。道彻云岩上五峰如指,故号佛手,近为野火焚裂矣。缘岩后细路数百步,东望一峰即旧峰,顶院今废。或云其间方是锦绣谷,达于平田。又下视磐石,相传远公讲经台也。由佛手岩二三里度小溪,乃至大林寺,遭野火仅有基址。其额为冯教鍊者徙寘坟庵,并令一僧据其田,人无知者,予按白乐天「诗心实慕之,物色乃能至」。其旁小径即下山南栖贤路也,地在山顶而反平衍,谢灵运诗云「冬夏共霜雪」,其高可知。予作《吊大林诗》云:「上尽诸峰地转平,天低云近日多阴。古来南北通双径,此去东西启二林。虞世南碑从泯没,白居易序合推寻。匡庐第一金仙境,忍使如今遂陆沉」?黄昏归至天池礼文殊,求灯闪烁合离,或在江南,或在近岭,高者天半,低者掠地,又赋小诗云:「代马腥膻暗五台,南方世界且徘徊。一灯便是真知识,不用奔波学善财」。是日云散日出,寒燠适中,甚惬素志。山中薯蓣花全类蝴蝶,又有万年松、罗汉线、菩萨石,即《记》中所谓白石英也。
戊午,早,同道彻望罗汉岩即下山,山上微雪,山半乃为雨矣。由石门侧出官路,稍前即岳家市(岳飞葬母于此,故为市。),自此可上化城。不惟足力有限,又《山记》止言石盆之美,而楼阁已非昔,遥睇而去。回视文殊亭渺在峰顶,主簿塔仅如枯木,佛手岩屋仿佛可辨,始叹昨日登涉之不易也。午时至林口市(谓二林之口。),过香谷慧永禅师塔(义熙十年化。),入西林寺,即慧永道场也。流水㶁㶁,循阶除赏玩不能去。寺不经兵火,但不葺尔。牛僧孺书寺额,佛像独被冠缨。访水阁院,已废,但存浮屠七级。次至东林晋慧远法师道场。法师雁门人,于是寺前方兴雁门市,虎溪在寺门之外。《山记》云清溪有亭(今废。),牛僧孺太和四年书神运之殿(今殿非其旧。),南唐元宗题神运木(今亡。)。流泉匝寺,下入虎溪(如故。)。殿后白莲池(如故。)、晋辇(或云政和间太守焚之。)、经藏院(经卷尚存,古经生所写。)、白公草堂(《记》云非元和故基,今又焚毁,但存阶墄。前对两大流池,左对香炉峰,其侧则,鸡冠峰,右望天池,四旁多水。)、双玉涧(《记》云草堂半山二泉出石间,故曰双玉。寺僧无知者,予按记而得之。此处望见莲花峰、双剑峰。)、明皇铜像、(今作傅大士装饰,观其丰下,真明皇也。)唐壁画等(今亡。)。上方舍利塔(有南唐保大碑在门首。),颜鲁公题名(与古碑多在者。)。上方之北虎跑泉(深八九尺。)、五杉阁、(阁后作释迦入灭卧像,十大弟子环立。)甘露戒坛(今亡。)。其西石磴三百级(岳飞拆砌母坟。)、滴翠亭(今亡。)、殷仲堪聪明泉(在寺中。)、佛影台、(今亡。)晋朝三杉(亦为岳飞取去。)。是寺最为古刹,而兵火中岿然独存,入门楼阁华焕,宛如仙宫。长老本然,自号浑融师,宦族也。共饭毕,同访远公塔,郭功甫作重修碑。次至照觉、佛海二塔。归登五百罗汉阁望诸峰,阁下即内三门也。由东林二里至广福院,本大明公庙(保大五年陈元裕撰记。),靖国元年封靖明真人。《记》云真人姓匡,名俗,字君孝,出自殷周之际,居此山。或云受道于仙人,共游此山。人谓其所止为神仙之庐,因以名山。或云匡俗汉人,汉初封越庐君,故曰庐山。次至太平兴国宫,街衢门阙,气象清华。刘越石高三四尺,根植地中,在宫门之外,仙乡亭废矣。宫倚圣治峰,正殿惟设采访使者像。其后乃太上本命殿,两层,绘使者变相仪卫,次以五百灵官。又其后有云无心堂,临流水,可爱。道士皆星居,有刘烈者号虚谷先生,尝进《易解》云。知宫留宿不果,登新创钟楼而行。楼名景阳,华丽殊甚。日落,至清虚道人皇甫坦庵,饭罢馆焉。坦被遇太上,结庵拨云峰下,自言兖州瑕丘人,久在川陕,尝遇朱桃椎,善布气,时时书字,决人祸福。或云年七十二,山中道士言其颜貌已不逮二十年前矣,近损足,未能步。而茅山张椿龄亦被遇太上,今年亦得此疾,异哉!庵侧有泉,太上题曰神泉,又为阁以藏御书及像设。
己未,早,皇甫道人再具饭。饭讫,行数百步至云溪庵(即莲花洞也。侧近亦有数庵,闻不甚佳。)。自此若出官道,则过妙智院及蛇冈(即䢼亭湖分,风神化身之地也。)。予欲趋太乙宫,或谓小路差近,乃过击牛墩,皆茅峡峻岭,亦六七里方至(真宗赐名大中祥符观。),即董奉上升之地。大概二十一日已记之,其事出葛洪《神仙传》。观在莲花峰下,不经兵火,有升元六年韩王知證记,是时犹谓之庙,保大十二年记则为观矣。宣和二年封奉为升元真人。观中犹种杏,前殿一株甚大,其后又有种杏轩,春时不妨宴游也。老道士萧惟亿,年七十馀,未尝出门,视其貌盖有所养者。自观五里至禅智院(对双剑峰稍偏,正对山之外有小石榴峰。),以其为旧屋,故游焉。《记》言院后有绿野亭,忘记询问。进至双溪宝严禅院再饭,同长老世显步过云庆庵。《记》言因流泉为池,多畜鲂鲤,今仅存坳洼耳。假世显之𩦺,令庵僧致康前导,过宝积庵,殊不葺治,但有程公辟师孟诗刻。访白云亭,已为王秀才治冢,其上披荆棘。寻所为磐石鸣泉,久之方见。泉石诚佳,而又北望湓江,宜陈舜俞以为山北最佳之庵。此去江州才二十馀里,山北之境尽矣。跨𩦺五里上吴章岭,乱石聱牙,颇亦险峻。岭脊分江东西两路界。过界便见五老峰,是为山南。岭下有小路至智林、净慧院、昭德观。会日斜仆疲,乃由官路过大富庄。至相辞桥(俗云蔡、李二真人相别于此。)已昏黑,秉烛行至寻真铺,风大作。入小路二三里敲观门,道士疑为盗,久之方出。《真诰》言庐山乃元辰福地,而此观为第八咏真洞天,五老峰正在其后,而倚香炉峰。《记》言南北山各有香炉峰。
庚申,登采访使者阁,望五老峰。《记》言汉武筑羽章馆于屏风叠,下临相思涧,今五老之峰垒石如屏障,盖其故址,自阁而望,相去若在百步间,庐阜之甲观也,为题其榜曰「云锦阁」,取李太白「屏风九叠云锦张」之句云。五老第二峰即狮子峰,与九叠屏相连,山无草木,晓日照之,殆如赤城,自廊庑望之,则奇姿巧势尤不可状。龙潭在观后一里,水作琉璃色,其中数尺正黑,知观汤善翔云深数十丈,盖洞天之门云。潭上有龙王祠,疑即《记》中所谓绿净亭也(神庙朝阳,庙额曰灵泽。)。巳初借善翔小驴,令四明徐道人前导过永福院,旧名云龙,煨烬之馀,方稍葺治。次至垒石庵,盖近世僧德止所创(德止乃徐稚山侍郎之弟。)。门外大石长数丈,复垒一石,前眺江湖宛如池,庵背即五老峰,乃几案间物,陈舜俞以未见,盖后来庵宇之绝景也(《记》中于谷源庵载路左叠石,然相去数里,未知是此石否。)。次度华严石桥,华严院今废。次至折桂院,今名證寂,折桂因唐李逢吉得名。《记》言山名幡竿源,而土人不知。登南唐惠济禅师石塔。有巢云轩,而《记》不载,不经兵火,气像便可爱。前有僧房,可望湖而不见山。次至解空院,其旁圣果院已废。次至谷源庵,地形甚高,面对重湖。《记》言叠石奇伟,岂谓德止之庵耶?后有幽泉,但屋敝无足观者。自此而折,小僮指路迂枉,忽下峻岭,木叶被霜滑汰,几不能移步,至云台庵乃得平地。庵后石岩如《记》中所载。次至净妙院,《记》云古名青牛谷,即杨衡所谓随云步入者,俨然如造仙境。门外数十步,回望五老及他山如图画。凡此寺观庵宇,大抵环绕五老峰。每至一处,山色峰数辄不同,造物之无尽藏也。狮子峰尤肖,今日但少云气饰之。次至承天白鹤观,唐混成先生刘元和故居,旧屋偶存,独无廊庑。唐杉围二丈,在门内。问东北木瓜岩,道士不知。观前百馀步出官路,过三峡桥,遣从者先入栖贤,独与徐道人携二仆复由小路为卧龙之游。初过中兴庵,即旧禅静院。次宝庆庵,近各有一道人主之。西涧即刘凝之庵,无知者。既过涧,徐道人迷路,度岭踰栈阁,遇炭窑,方知路穷。得一夫引至上偃台,即祖教院,亦无僧。行至此,又盘一岭,至卧龙新庵,有江州蔡道人主之。复行半里,过旧庵基,沿涧乃至其处。苍崖之下,怒瀑淙击,高十馀丈,与九华上雪潭争为长雄。凡陈舜俞所记一无夸词,今日不惮崎岖险阻,凡以为此。未至而悔,既至则乐以忘劳焉。旧庵隔溪,崖石层出,粲如百叠之云,中有流泉注于涧,亦一佳处也。望五老峰甚近,香积院在其下,业留从者于栖贤,遂问归路。数里至幽邃庵,今为尼居,主者觉殊,郓人。壁间旧刻冯京诗,盖尝读书于此。庵前度溪至上塔,《记》所谓拭眼禅师,石像如生者。屋甚整洁,大竹成林。酌飞锡泉,登环翠阁,望五老峰背。自此下山数里即栖贤,徽老不在。藏主可升,眉州人,予与同庚(辛卯戊申丙辰。),出程子山诗、泉老颂,且求一语,为占两韵云:「我比同年百不能,只馀霜鬓愧师兄。殷勤觅句无言说,共拨寒灰听水声」。寺比今春稍葺,但残僧四五辈,不称大刹。饭罢,同可升上人过五老、玉渊二亭,山水不辜老眼,而足茧矣,遣人至军城招妻孥来早会此。
辛酉,拂晓,自寺后渡涧。行里许,过百药滩,石崖坡陀,道人于此晒药。陟小岭,度茅冈,约四五里,并五老峰至明真尼院(亦是惠济、拭眼二禅师道场,绍兴初尼居之。)。冰霜满履,扣门久之方开,盖旧屋也。同尼师登凌霄岩。岩在平地,奇石如岩,古有僧坐禅其间。绕洞别过石门,谓之喝石。其前一石甚大,即《记》中所谓对五老如宾客者。傍有石屏,亦可爱。出门数十步,望宫亭湖横出,而扬澜、左里左右相对,落星仅如叶舟,惟军城为紫荆山所蔽耳。回过百药滩,分路行三四里入楞伽院,亦古屋也。正依朱砂峰,旧号白石佛殿,创于保大中,释迦像与西林同。李公择尚书藏书阁在东偏,元丰以后留题皆存。有赵天启者历叙公择作中丞劾蔡确,故改户书云云。西庑有东坡所作山房碑,又刻南唐佛像。野夫、公择及黄鲁直皆有题字。崇德君墨竹高下三枝在钟阁,盖公择妹、鲁直母也。寺门外即上天池、大林路,至为险峻。老僧惠宝生于元丰八年,云自此别有捷径。约一二里,过涧,入栖贤磨院,院在石人峰侧。又里许遂至栖贤,骨肉方来,同观玉渊。先是涧水奔冲,遇大石上侈下敛,悬瀑潨射,极其雄壮。涛头瀵涌,散为玻璃色。《记》言沙石万数,古今不塞,诚下通于海矣。相对有寒泉亭,泉自山出。又按《记》文访罗汉岩、宝陀岩于僧堂之后,皆无知者。山上竹树间多崖石,其下有观音泉,疑自宝陀岩而出,稍加刜治必得之。其南有小径,疑白云庵路也。饭罢,徐道人乘驴归咏真,同骨肉再过三峡桥,徘徊久之,始知过桥之泉为陆子泉,其旁有沈锡大书「庐山」二字。行小路,望五老峰了然,便道入高遥景德院,亦旧屋,有元丰间无为子题字。老僧年八十,云李徵君书堂去院仅一里,今废,但刻其名衔于石,洗涤乃可见。进至万杉院,上滴翠亭(馀具三月《记》中。),又二里入开先,登漱玉亭。度桥俯涧,涧中石含云母,如《记》所云。天寒甚,太守适致馈,遍饮从者而行。涧外招隐桥,近为寺僧徙数十步,而招隐泉无人知者。物色久之,得于二百步外丛筱之后,石井依然,三酌而归。路口有披云亭,稍前即古杨梅亭基,又稍前当四达之冲,即古四会亭,而俗子改曰屏翠矣。回望山色奇甚,倒载而观之,紫霄峰剑立众峰之间,铁塔仅如一线。将至军城一里,有承天院临溪湖,僧尝被盗杀三人,今遂不振。入西门,日已暮,闻新成都漕郑少嘉察院相待移时,留书而去。昔白乐天记匡庐奇秀甲天下,诚非虚语。陈氏《山记》北起江州,尽圆通,乃转山南,起康王观迄于吴章岭,其序如此。予今自南而北,与之相反,故问津多误。然《记》中指名奇特处十得六七,其馀当路者游,迂曲者略,异时再以旬日穷探极览,可使无遗蕴矣。初,南唐元宗赐田给诸岩庵,故所至有产业。中经李成焚荡,十存一二,又税重租薄,僧道往往逃移,寺观日以摧毁。近虽稍修复,而废绝为多。惟旧屋则气象终可爱。舟中赋四韵云:「南北周庐阜,东西遍九华。宴安无酖毒,痼疾有烟霞。淡泊村村酒,甘芳院院茶。驰驱君莫厌,此出胜居家」。
壬戌,五更雪打篷。平明出,别郡官。望庐山已横白练,欲解去,而南风作。章得象《游落星诗》云「来游未尽登临兴,且喜南风阻去船」,殆为予设。饭罢,遂携家棹小船往焉。寺去军城仅五里,水乾则路通,今岁尚深丈馀。按图经石高五丈,周回百五十步。《九江记》云:寻阳湖内陨星化石上连彭蠡,下接寻阳,其石圆洁,不生草木,峭然孤峙,独出波际。兴于唐景福,天祐二年赐额福星龙安院,本朝祥符二年例改法安。南唐戊辰岁(即本朝开宝间。),宣义郎汤净撰记云:保大中寺僧修葺,元宗尝临幸。僧齐己、范文正公、章郇公、王介甫、平甫、程公辟、蒋颖叔、黄鲁直父子、郭功甫、洪驹父皆尝留诗。又龙图阁学士吴仲庶中复酷爱西轩,更名曰「岚漪」。鲁直诗云「龙阁老人来赋诗」,谓仲庶也。山色满眼,湖光千里,真世间之绝景。又尝有玉京轩,今皆废,但存清晖阁(或云保大中命名。),西对庐阜,如青天翠屏。初至,白云英英起山腰,少焉散漫,俄复退歛,已而山披絮帽,变态不常。举酒赏之,不觉径醉。午后移坐佛屋之前,东南观巨浸,右为扬澜,左为左里,其中两山如门,是为鄱阳湖。由寺门而望,则东北直宫亭湖,西南轩窗对流,清山其胁,亦有湖汊,西北则军城也。再举酒归。晚自舟中望山色,不胜眷眷,再以小艇入西草湖。过东古山下,观钓鱼台,鸿雁鸥鹭遍野,见人惊飞。转而之流清港,上流清庵,在凤凰山,古殿残毁,慨想承平之遗址。回棹已曛黑,过落星,闻钟声,往复殆二十里。
癸亥,早发南康。北风微作,已而转南。过左里、扬澜,泊珠溪,而北风复作。去军城八十里有巡检司及小市,登岸北望庐山。
甲子,南风。晡时行四十里至吴城山,谒庙毕,登望湖亭,犹见庐山也。殿左有穴如井,异时湖中或损米舟,则见于穴中,谓之神仓云。
十一月乙丑朔,风顺,行百三十里,夜宿连前渡,雨。
丙寅,日南至,享考妣。雨作而风顺,未后抵豫章,泊南浦亭。亭在洪乔门,《职方乘》云对岸即殷洪乔投书渚也,亦见《水经》。帅沈持要、漕汪养原及府官相候报谒。边倅维岳同登拄颊亭望西山,以阴雨不快心目。又有可斋,陆务观所立也。宋晋裕来,知其叔嘉正今夏不禄。
丁卯,三倅、(边朝请、刘敷文尧佐、胡奉议俦。)转运司主管官汪朝散迈、帐干许承直可久、干办公事周文林闳、黄吏部然及其叔季文、李常州安国、司马总领倬、李靖州汉英、王提举瀹、王南剑冈、向郎中汸并相候。游铁柱观。柱在小池中,高二三尺,状类假山。道士云每岁池水溢则江涨,枯则江落,今岁反是。旁有铭,绍兴五年帅胡世将为之。张法师者年八十馀,健甚,弈极高。晚易漕舟,置酒留孟周叔、宋晋裕、益师。
戊辰,安抚司机宜梁承事季琦(仲谟之子。)、司法王修职中复、新建丞诸葛从政、馀庆监税詹迪功华、蔡承事嶒及其弟嵘(宋景融之婿。)并相候。赴府会,登子城南楼,望江心小山。
己巳,赴漕司会于观风堂。周将仕郎可,抚守之子,同其妇六娘来舟中(六娘,陈德夫妹。)。终日雨。
庚午,早留刘篯寿知县、陈希鲁教授饭。未后赴边倅会,登拄颊亭望西山,子夜方散。家人招孟宅安婆来舟中。
辛未,上蓝长老了贤携素馔来,留孟周叔共享。洪驹父《职方乘》载寺有蛟井事,以问贤老,具说无据。谒前京西运判韩宣教晓子东,其高祖盖忠献王之兄弟。久阴可厌,至是晴。
壬申,赴府会于滕王阁。天气晴爽,得西山之胜(《职方乘》引《水经》及《十道西蕃志》,云西山一名厌原山。)。
癸酉,致政赵通直昌相候,同年也。赴刘、胡二倅会。胡倅送步障式,俗名画师,盖胡人饰以毡毬而画狮子形,故云尔,或云名挂罳。
甲戌,阴。总管刘源相候,即金陵旧都统也。出北门过天宁寺,同长老登列岫亭,得西山之面。又过大梵寺,登秋屏阁。《职方乘》云不知谁所立,但引曾子固云见西山正面如画者此阁耳。又过荐福寺,观浅沙泉、马跑泉。寺有钟,光化三年节度使钟传造。访黄超然,求观山谷遗墨,但有《枯木道士赋《、》寄老庵赋《、》煮茶赋》、《(埋地中,已漫。)薄薄酒诗》;又永州化光仁老画水石二轴,其一题云:「湖北山无地,湖南水接天。云烟真富贵,翰墨小神仙」。复有跋语,韩子苍各题一诗。晡后至上蓝,寒甚,食于贤老之室,担拔道士来谈命。次至观音院,即杜牧为韦宙撰文,以石亭覆之,因号石亭者(有铁罗汉五百。)。是日既报谒,复游览终日,甚劳。
乙亥,阴。修武郎、使持节南丹州诸军州事、武骑尉莫延廪与兄弟争州来奔朝廷,寘之长沙,会亲兵欲挟延廪叛,故徙豫章。庐陵进士徐允武、前知柳州林奉直振并相候。赴汪漕会于列岫亭,酌浅沙马跑泉。程公辟尝作双泉堂,潘兴嗣为记,其旁即清源真人祠,所谓灌口二郎也。旧皆在城内,李伯纪绍兴初为帅,损城使可守,遂在城外,然其阔亦未易守也。
丙子,赴沈帅会于孺子亭,亭在东湖,陈阜卿所创,四围皆荷也。徐宅名见《水经》。又有徐贤亭,《职方乘》详载。
丁丑,早别帅漕,人事扰扰,午时方能定,以小舟绝江为西山之游。初至沙井口,按图志云在章江西岸石头之上,许旌阳谓吾升天后一千二百四十年,豫章江心忽生沙洲,掩过沙井口,是八百人得仙时也。今相去者尚数十丈。陆行二十五里至贞观院(旧名福林。),登阁观禅月罗汉摹本(真本在云堂。)。又五里入上蓝庄。又五里至吴靖州伯思慎之坟庵。又五里而远至鸾冈,三徐盖葬其旁。三徐:卫尉卿延休、骑省铉、内使锴也。元祐八年,张商英作祠堂记,今有画像。或谓其基为耕者所坏,犹存齿发。或云徐氏墓在博士墉,去此犹数里,而翠岩寺以鸾冈为案山,恐村民锄掘,托言徐墓,商英为实之云。稍前即翠岩也,栋宇深隐,气象闳壮。南唐保大间有澄源禅师无殷住此山,李主甚敬之。既死,祭以文,时本朝建隆元年也,韩熙载为之铭。其后死心居此,而云峰晚亦悟道,故江西号为胜地。饭罢,同长老子坚步观洪崖,井深不可测,旧有桥跨其上,今废。寺引崖水以给用,又汇其流激大轮为磨院。去崖数十步有奉圣宫,今曰紫清,徐铉为记,有唐肃宗像,道士仅数人。归宿翠岩方丈,观李主赐无殷诏书,皆用澄心堂纸,每画日后即押字,印文如丝发。近世自王汉之而下留题甚多,予亦题云:「李氏世敬桑门,其赐书遍江左诸刹,至于不失旧物如翠岩者鲜矣」。又有郡人潘淳奉议以其祖侍读所藏太宗、真宗两朝御书墨本数十轴寄寺中,又有程公辟与南禅师唱和,皆取而观之,惟所谓唐人写经则非也。
戊寅,早,乘小车循溪依岭行一二里,望所谓药臼者,在石涧湍流中,如石盆然。次度牛栏岭、茶园岭。最后度汤家岭,回望生米洲,乃至香城寺,榜曰「咸通香城兰若」,八年镇南节度使严景书。东晋隆安中安昙显肇居此山,尝与陆修静榷论,见北齐《高僧传》。今长老如晦,妙喜弟子也。方丈侧婆罗树两株,叶皆下垂。又有罗汉菜,尝以正月生。饭罢,杖策登山。初过榧林(或云榧有雌雄树。),其间一株最大者围丈五,号将军树,相传近千年矣。程公辟诗云:「金锡云中若有声(寺记有罗汉四十九人持金锡见云中。),野僧同我上山行。千年大榧婆娑在,老似将军拥万兵」。次至旧院基。次至砚石,长一丈四尺,阔六七尺。程公辟诗云:「石头如砚贮寒泉,今古无烟水自闲。待把万松烧作墨,大书长句满西山」。次至灵观尊者坐禅石。次至屋坛,高六尺,阔七尺,是为香城绝顶。灵观者,隋开皇初新罗沙弥也,为此坛行道求戒,寻偿夙仇而终。自寺至此五里积雪犹未消,远眺章江,略见府城,山后即江东建昌县界。周览移时,复至寺中读顺禅师碑、二苏诗刻、潘兴嗣记文、《慈顺塔记》。遂还翠岩,日方晡矣。同坚老登愈好亭,在寺后,前长老了因取《寒山颂》中「微风次幽松,静听声愈好」之句而为名,自作记,粗可观。望寺场左右山环抱,而鸾冈正当水口,即三徐祠堂也。方丈之右有半月轩(池如半月。),蒋颖叔有诗。又有听松堂,熙宁间潘兴嗣尝作《寝堂记》。澄源塔在寺右,大竹成林,围丈五六。旁有齐王庙,即李主弟抚州牧景达也,亦署澄源,敕尝舍田入寺,故庙祀之。法堂左阶花砖犹是南唐旧物,隐起之纹皆踏平,向来僧徒大集故也。晚再同坚老及西堂三人过洪崖,俯视深潭,草木蒙蔽,埼崖峭绝,不容侧窥。而水声湍洪,疑其有异,乃并涧十馀步披草而入,始见硖中石数十丈,飞流激浪,数节倾射。而左崖悬瀑数道,相去三丈,妙绝不减栖贤之三峡。又其右多磐石可坐。前此僧道皆不知,但窥井而已,若非再至,几成徒行。主僧善权巽中旧题诗云:「水发香城源,度涧随曲折。奔流两崖腹,汹涌双石阙。怒翻银汉浪,冷下太古雪。跳波落丹井,势尽声自歇。散漫归平川,与世濯烦热。飞梁瞰灵碧,洞视竦毛发。连峰翳层阴,老木森羽节。洪崖古仙子,炼秀捣残月。丹成已蝉蜕,井臼见遗烈。我亦辞道山,浮杯爱清绝。攀松一舒啸,灵风被林樾。尚想骑雪精,重来饮芳洁」。亦佳作也。前登云长老应通,庐陵人,过其寮饮汤。
己卯,拂旦游洪崖资禅院,去翠岩十里而近。道中石涧湍流,淙激可爱。度落马岭,乃至长老法遵单丁住持院,本白石道者智新所居。殿宇甚小,法堂已摧,寝室窗外对梅岭如屏障。真宗尝御制歌诗四篇赐智新,有「明珠为戒曾无玷,拳石充粮永不饥」之句,谓其煮白石而食也。其馀敕劄皆在。又有小金龟重十一钱(背刻「司命大帝圣祖宝」,腹刻「大中祥符神丹化铁」。),沉香刻三教像一龛,人物极小。又佛像一龛,金字《法华经》七卷(后有唐大中八年比丘绍安记并抄写倪德言,未知便是元本或德言所抄。),银字《法华经》七卷(凡佛名卷名之类则金书。),《夹颂金刚经》一卷(间以金字。),菩提叶四片,文殊像(破碎不可舒卷。),罗汉十六轴,佛一轴,道者真冯极赞一轴,皆赐物也。智新又尝住西京应天院。归饭翠岩,同坚老及二三同游再过洪崖,芟草开道,坐岩石汲泉烹茶,纵观飞瀑而行。坚老遂别。三徐祠下至江头仅三十里,昨日盖误而迂也。新昌尉周迪功承勋希稷留刺。夜来大风,归舟犹未息。晡后挂帆,汪养原运使飞盖崖边,不能留也。行十六七里泊石州夹,李全持永和书来。
庚辰,五鼓雨雪交作。乘风而行,辰时至生米镇(一号西岭,旌阳之仆许大遗米得名,见《十二真君传》。)。玉隆人轿未至,以小舟游至德观。观在洲上,四面皆水,相传施肩吾钓台,唐则天时胡慧超置观。兵火后重造,尚未备,惟坛上柏一株甚大,云慧超所种也。有轩临江,可观。命二道士弈,谬甚,取酒饮之,并饮知观胡天常。午未间玉隆人轿方至,不果行。刘信自府中来。
辛巳,黎明携家登岸。雨虽止,泥淖没骭,肩舆者甚劳。约四十里乃至玉隆,是为道家逍遥山福地。前有胡詹庙(汉州二吏。),次度龙冈桥。按玉隆在西山之南,初不见西山,惟此桥略见之。而言西山则起于玉隆,终于吴城山,其间寺观约数日可周。又有天宝洞,在三十里间云。次有龙冈亭,八月一日开观,则以七月二十八日于此设净坛醮。知宫熊师古、副宫熊大正来迎,馆于逍遥阁下。宫本金氏宅,许旌阳来得之,晋宁康二年八月一日受命,十五日上升。初名游帷观,徐铉篆额。大中祥符间改为玉隆观。政和二年封神功妙济真君,六年加玉隆万寿宫之号,仍缮修之。东为三清殿,次真君殿,次道馆,皆横列为屋数百楹。真君殿前古柏围丈五尺(《十二真君传》云施真人手植。),其半已枯。每岁八月开观时,四方之人纷至,采其叶以疗病。左有丹井,已眢。右有药臼、石函臼,亦裂矣。又有修行钟,刻姓名甚多,止曰戊辰岁,疑本朝开宝初也。宫门外有《大周洪崖山洞真先生胡尊师碑》,司马贞撰(其文称名处曰利真。)。碑言尊师名超(即胡慧超。),长安三年葬旴母靖之西合里山。道言靖,犹释氏精舍也。今旴母靖在逍遥阁墙外,亦有巨柏围丈五而不枯。旧有亭,今废(旴母盖超之母。)。此去筠州及奉新皆六十里。
壬午,早,焚香毕,再周览而行。宫西面百步有小观,榜曰太虚,周真人上升于此。旧名宣诏府,有保大五年丁未岁陈元裕记。治平四年赐今额,政和癸巳李山为之记。龙冈相并有彩鸾冈,以吴彩鸾得名(彩鸾遗迹在奉新县。)。未后复至生米镇。监渡使臣下班祗应张宏者,河间人,辛巳岁隶大汉军,李宝自海道俘以来。承议郎新指使张玠求附别舟,许之。解维牵挽才十馀里,宿下石溪。
癸未,无风,行甚缓,晚泊市汊。筠河自此出,人烟甚盛,号新义镇,闻岁有火灾。
甲申,无风。晡后过抚州河口,夜宿栗丝湾。
乙酉,雨,粗可挂帆。早至曲江镇,赵常熟无咎来迎,同至其所。寓正悟寺,有板碑记寺兴于隋而葺于伪吴乾贞中。殿背两壁分画骊山、华山图,云是郭熙笔。临流有内观阁,程子山尝留诗。无咎云对岸渔者近获古器,有双鱼洗,镂「石尤巧」三字,又有器刻「阳燧富贵」等字。午时次丰城,李宰愿、冯察推师直、吴宰千乘并相候。祝南安深罢归,继至。略登宝气亭。夜留冯推饮,雷电作而雨。
丙戌,风顺,冒雨行四十里,厨船触大舟,几覆,与去岁遇风涛之地相迩也。晚未至樟镇七八里宿。
丁亥,午后至临江军,太守李仲权、通判赵奉议伯濠、录参靳迪功师益、司户章迪功子获、知清江县张宣义陶、丞赵承事彦礼、主簿桂迪功随、主管玉隆观任朝奉诏子严、新知兴国军向朝奉澹伯海、新通判邵州向奉议浯伯元、军学教授唐迪功友闻、新吉州教授杨从政愿谨仲并相候。唐、杨皆同年也。访王元老寺丞之妻宋五娘家。元老郑人,宋即先妣外家,其子坪权新州阳春令,已死。泊舟行衙,即贡院也。
戊子,早至军学观石刻,赴李守会。军治据富寿冈,后圃有清江台对阁皂山。山虽小,颇类匡庐,江心又有萧渚。晚别任子严同游盘园,饮于喜归堂。二鼓归,大吐。
己丑,军中以久雨祈晴。赴向伯海兄弟会,芗林益葺。归已日暮,移舟光孝寺下。是日欲留两同年饮,客众不暇,以酒果遗之。军治侧有中大夫曹戬家,因锄地得古墓,椁朽而棺如故,其中皆清水,遗骨具存,木梳犹在。验塼志,云开宝年葬筠州某乡村,盖此地初隶筠,后方置临江,城郭迁徙如此。江涨。
庚寅,早,移舟慧力寺下,携家往游,去岁至此亦是日也。巳初解去,风稍顺,至石口亦暮夜,距清泥尚数里,离军才四十馀里耳。终日对阁皂山,闻自永泰陆去可三十里,来岁当来游。
辛卯,风正。巳时至新淦县,宰陈通直浃、临江判官张文林权立之、新吉州永丰尉谢迪功承休、蔡秀才焕、(字克明,郡人也,尝为宋景晋门客。)谢生铸、致政杨宣教扶图南并相候,馀客皆去岁相见者。报谒过市中,谒陶母墓,有徐锴碑。陈德夫侍其母及妇妹来舟中,具饭待之。杨图南送所编《玉笥山宝箓》。
壬辰,庐陵丞胡从政思成经过相候。辰后解舟,晚泊峡江滩下,非风力不能至也。
癸巳,早上峡江滩望玉笥,晚将至桐江宿。
十二月甲午朔,午后,十四弟、平上人来迓,得邦衡梅字韵诗,答之。过元潭,登崇玄观。观有许旌阳剑,其长不盈尺,未必旧物也。殿对大樟,或云旌阳手植。其上数十步,江水盘涡,潭在其中,或云封蛟之穴也。望山顶有石,相传旌阳试剑石也。晚过元石滩,宿劳桥。
乙未,长道及永和相识皆来迎,同至吉水县少泊。知县左奉议郎杨獬、太和主簿右迪功郎王正之、监酒税陈承节邦杰、尉祝迪功邦基、万安主簿朱从政霖、新郢州长寿尉马之任、赵监庙善绎、承信郎彭思元并相候。午后与长道、陈立夫小酌。乘风解舟,晚泊梅林渡。
丙申,早乘风至霁虹亭,守倅及郡官来迓,弟、侄、甥自永和来。邸报:十一月四日行朝大雷电以雨,五日降诏责大臣。九日宣麻,左相叶颙、右相魏杞并以本官宫观,陈俊卿迁参政,刘珙除同知。
丁酉,雨,赴州会。
戊戌,腊,大雪。巳后至永和,归家饭讫,胡邦衡相候。招季怀,以小舟置酒,同至值夏报谒。已二鼓,复饮三杯。欲顺流归,以月黑而止。
己亥,早还舟中,具饭留长道七兄及乡人孙次山、司法甫、蔡伯高兴伯。
庚子,同老妻□至寺居,以经水柱朽,稍葺之。
辛丑,阴雨不已,七兄来舟中小酌。连日遣数处投书,人颇劳。
壬寅,奠长冈。赵从政彦侁自城中来,留饮。
癸卯,前宁都宰周通直绘、朱浒、朱岑兄弟并相候。
甲辰,马伯达相候,清之子也。两日方晴霁,晚复雨。
乙巳,午后迁入旧寓。
丙午,家集。遣漕舟还豫章。
戊申,早至长冈赴长道会。晚雨寒,天气殊靳晴。
己酉,早留武次韦饭。晚待陈平叔。
庚戌,早令照老待隆庆达老,又待本觉僧本崇及青原行者祖稔。崇将守罔极庵,稔干庄也。晚饯七兄。
辛亥,早至江头送七兄及嫂如衡阳。具饭待长道及孙大同司户。
壬子,立春,举杯应节。
癸丑,晴,崇上人过罔极庵。
甲寅,早留葛德源饭。午后小儿医范世事来,亦饭之。
乙卯(佚。),
丙辰,早微雪,旋霁。招长道饭,赵从义适至,同之。午后头痛甚,以昨夜久坐感寒也。
丁巳(佚。),
戊午,乐顺之自青原来,因招长道共饮。得武义兄十一月十六日书,闻未得代。
己未(佚。),
庚申,季怀以小诗送六出梅一枝。自归今日方到西庵,梅已烂缦。
辛酉,闻大兄为婺守劾不督财赋,恐得祠。
壬戌,昆山遣徐兴至,闻外舅以十月二十六日葬。
癸亥,黄昏雨霰,享外氏(《杂著述》卷七。)。
基:右引作「暮」,属下读,当是。
与刘智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
某前月望日遣人入都,至今未还,必是值祥祭,一番礼数,未得将上,不知竟可得请否耳。□间邸报迟缓,近亦殊无异闻。但编类奏劄一事,恐有深意,不知出于何人。或恐偶然妄发,未必思虑到此,亦不可知耳。闻近到城中,恐有所闻,幸子细喻及也。机仲相见必款,或云集贤曾于榻前及前日事,如此恐须得一州郡,但不知所传端的否耳。周贵卿来相访,云当赴省,无力可办行计。某不能如之何,因其归谩附此。恐乡里或前路有可周旋处,得与留念,幸甚(《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二。)!
缺处四库全书本作「日」。
宋故和州防禦使提举台州崇道观安康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七百户食实封一百户杨公墓志铭 南宋 · 袁勃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五、《金石萃编》卷一四九、《古志石华》卷二九
忠义立身之大节,知勇为将之要道,此古今不易之论也。使忠义立于内,而或料敌不明,临机不果,则亦无益于事功;知勇发于外,而或偷生以求安,避害以图利,则亦无取于名节。有一于此,则不足以安国家,卫社稷。乃若忠出天资,知称人杰,禦大敌于扰攘,济中兴于艰棘,卓然在义勇万人中,而独成义勇之功者。其惟杨公乎。公讳从义,字子和,凤翔天兴人。曾祖怀信,曾祖妣王氏,祖武晟,祖妣李氏,皆潜德不仕。父仲方,以公贵累赠武功大夫。母高氏,累赠硕人。公幼慷慨,尝以功名自许。靖康丙午,金人犯顺,连破诸国,狃于常胜,侵轶中原,所过辄下,无敢撄其锋者。时太平久,兵备寖弛,乃诏陕西五路募义勇万人勤王,诏词有「每闻边报,痛彻朕心」之言。公闻而叹曰:「国家艰难,正忠臣义士效死之秋,岂可久安田里,为一身计哉」!即奋然而起,应原州之募。太守杜平见而奇之曰:「汝志不群,首赴义勇,所谓以义伐不义。异日唾手富贵,居吾右矣」。建炎初三月,虏寇泾原,忠烈吴公玠破虏大将娄室于青溪岭,分遣公以奇兵邀击,斩首一百七十馀级,补进武校尉,权天兴县尉。三年八月,忠烈遣公觇虏动息,公被围于同州圣山庙。公仰天誓曰:「若出重围,当捐躯报国」。叱左右矢石交下,杀数百人。虏治云梯,公急取竹为笼,实之以土,号曰土牛。有顷,云梯大集,遂以土牛摧折之。敌乱,乘势大战而出。转承信郎,迁队将。四年九月,我师不利于富平,五路垂陷。忠烈会诸将于陇州八渡,议战,公独进曰:「虏人侵轶,无敢与争,惟公能挫其锋于青溪岭者,盖得形势之助也。今虏已陷泾原,将入熙河,计非半载未还。为今之计,莫若先据地利,扼其要害以制之。当为公先取凤翔,复为基本」。忠烈曰:「善」。即檄公领兵进复凤翔,既入,悉降其众,不戮一人,得粟三十万斛。时忠烈公方营宝鸡西南曰和尚原,因贮公所得之粟,以资馈饷,军不乏食,士卒感悦。遂移府事以治之。檄公知天兴县事,本府驻劄,转保义郎,升部将。绍兴改元三月,虏自熙河复围凤翔,势益炽。公告二亲曰:「为人之子,非敢蹈于不孝。今城中兵寡,守死无益,不若溃围求援」。即泣别而行。公与子大勋率戏下百馀人,力战至夜半,突围得出。忠烈见而劳之曰:「尔忠有馀矣,奈二亲何」?公泣曰:「昨在围中,势必俱死。万一天监其衷,戮力一战,取之易尔」。忠烈壮之,权选锋统领,守神岔。四月,忠烈遣公与敌战于渭南,以奇功转秉义郎,迁副将。五月,凤翔虏酋没立会阶州虏酋折合,各统五万众夹攻和尚原。忠烈遣公逆击没立一军于神岔,大破之,获敌酋泼察胡郎君,俘斩二百五十有一,转武略郎,兼閤门宣赞舍人,升正将。十月,虏元帅四太子会诸道兵十馀万,必欲取和尚原,先犯神岔,以警我师。忠烈遣公击之,公贾勇先登,接战三日。虏又分兵寇龙门关,统制吴公璘掩击,败走,追及神岔。虏援兵大至,再合战。公潜以精兵横贯其腹,断其首尾。吴公引兵追及,虏大溃,俘斩千馀人,夺铠甲牛马万计。转武德大夫、开州刺史,迁统领军马,兼秦凤路兵马都监。先是,虏耻屡败,遂囚公二亲于青溪寨,公内不自安。二年正月,公乞兵以往。忠烈许公带本部出北山,断虏粮道。行数日,至麻家岭,遇敌接战。翌日,至青溪,虏会诸寨兵为援,自辰合战至莫,大破虏众,奉亲以归。忠烈喜曰:「公深入重地,能破强敌,迎还二亲,可谓忠孝两全」。转武功大夫。三年正月,虏寇石板谷,忠烈遣公禦之。公先设伏以待敌至,以奇兵劫之,虏众败走,追袭十馀里,斩首数百,转右武大夫,升钤辖。二月,伪元帅四太子拥大军由商于侵饶风关,犯梁、洋,经褒斜道出凤州,再攻和尚原。忠烈复遣公引本部由间道应援和尚原。以功转拱卫大夫。公尝愤虏人侵暴不已,得其使命,即黥劓而归之。公至和尚原,都统郭浩厉声曰:「比虏使至,公辱而使归,是激敌怒。今拥众二十万来攻,请公当之」。公对曰:「虏据梁、洋,遣人以书见,檄言很而色傲,欲恃势胁我。傥不辱之,诚为自弱。今日之事,决战而已。敌众百倍,何足虑也」。统制吴公亲率公等,于是鼓行而前,径与虏战于柏村,一击破其三阵,敌众大败,追袭至渭,蹂践溺死者不可胜计,水为之咽流。吴公因谓众曰:「此捷杨钤之力也」。转亲卫大夫。四年二月,虏入寇杀金平,自元帅以下,尽室而来,示无返意,全蜀震恐。既战,我师初不利。公急据第二堡外预设鹿角之地,率强弩并力迭射,一日三战,伤杀甚众,虏引兵稍却。翌日,来攻万人敌堡,统领姚仲重伤,公代之,率诸将戮力鏖战五日,所向皆靡,大破敌众,馀党悉遁。自是虏不敢轻举,全蜀之民各安其生者,虽吴氏之功,然于攻战之际,公有力焉。以奇功转中亮大夫、郢州防禦使。五年,辟知洋州,兼管内安抚司公事。公尝从忠烈登杀金平,过第二堡门,忠烈顾瞻形势,指虏败处,以策击鞯,谓公曰:「此衿喉地,往岁一战,安危所系,非公出力,几败大事」。叹赏久之。九年正月,虏归我河南侵疆。十年五月,虏复背盟,伪元帅撒离喝领大军侵犯陕右。宣抚胡公世将擢公同统制,与诸军会于泾州回山原,大战三日,虏气未衰。议者欲潜师而还,留裨将以捍。公曰:「我辈蒙国厚恩,今日当以死战,奈何移祸他人。愿留本部兵以拒之」。公张盖示以閒暇,虏人竞进,公叱咤力战,纵我军数万众得出,遂下回山,转战十馀里,全师而还,转协忠大夫。七月,虏据凤翔。胡公擢公知凤翔府兼管内安抚使,就守和尚原。八月,与虏战于蒲坂河及汧阳,连败敌众,俘斩数百人,夺马千馀匹。转履正大夫,升都钤辖,节制凤翔府忠义军马。九月,迁马步军副总管。十一年七月,都统杨政出凤翔,公隶焉,与敌人战于陈仓鱼龙川石鼻寨,屡战屡捷,生获虏酋珍珠孛堇。诸军凯还。后三日,伪元帅撒离喝整众再犯和尚原。公才千人,进据川金堎,敌众益盛,士有惧色,公厉声曰:「当各奋壮心,以气吞之。闻鼓毕入,敢后者斩」!公率众先登,鼓噪竞进,自卯至酉,殊死力战,虏众大败。转宣正大夫,迁统制军马。和尚原素号形胜,盖秦、蜀必争之地,虏屡欲以奇取之,公捍守二年,竟无可乘之隙。及因粮于敌,馈运减省,胡公嘉之,敷奏于朝。敌既不得意,遂伸和好。是时将迎奉徽庙梓宫,请还太后鸾辂,遂许割和尚原。十二年春,诏宣谕使郑刚中分画其地,而移公知凤州。既割和尚原,而杀金平复为要地,其傍则仙人原也,四川兵费边储萃于鱼关,三者相距,皆十许里,有司谓当得人以守。遴选诸帅,无出公右者。十七年,命公以本部兵屯仙人原。公镇守其地垂二十年,保固无虞。转宣州观察使。会朝廷诏大臣举智谋武略可充将帅者,参政杨公椿首以公应诏,授正侍大夫。三十一年九月,虏主完颜亮遽绝和好,南自江淮,西连秦陇,舟车器甲之盛,亘古未有。乃分遣伪帅合喜统兵数十万,自凤翔至宝鸡,沿渭水连营列栅,占据大散关。宣抚招讨吴公谓公曰:「贼据散关,扼吾衿喉,当急图之」。遂擢公节制军马、知凤州。公引兵与敌对垒,且相视形势,难以力取。于是昼易旌旗,夜增火鼓,示不可测。虏益增备,转粮草为持久计。吴公亲提大兵,出泾秦,攻德顺军,以分其势,仍命公牵制散关。伪帅合喜果分兵赴援。三十二年闰二月,公乘势遣兵出御爱山,抵天池原,惊挠敌寨,及断其饷道。又密遣兵焚其东西两山楼橹,鼓噪从之,声震山谷。虏人惊骇,弃关而走。公乘胜进据和尚原,则虏亦宵遁矣。翌日,有骑数千复来入谷,公领兵逆击之。时天大雨雹,风雾昼晦。公选神臂弓射之,虏酋中流矢,引众败去,若神助焉。宝鸡贼帅恐我师乘胜击之,尽焚大寨,退保凤翔。由是渭水以南,复归版籍,以功真拜和州防禦使,赐爵安康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七百户,食实封一百户。公自壮岁从事军旅,未尝一日在告,尽瘁王事,常若不及。每自叹曰:「吾奋身畎亩,荷国恩宠,誓欲捐躯,以效尺寸。今年踰七十,力所不逮,勉强而不可得矣」。会王师解严,遂丐归田里,其请甚确。吴公以公精力未衰,止听解兵职,遂辟知龙州,寔隆兴元年之七月也。明年,改知文州。又明年,吴公移镇汉中,梁、洋接境,实为重地,乃辟公复知洋州、兼管内安抚使、节制军马。洋人闻公之来,举酒相贺曰:「复得吾邦旧使君矣」。老稚欢迎,不绝于路。公暇日尝读汉留侯传,至「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之言,公慨然慕之,锐意求退,上章力请归休。乾道二年九月,敕授提举台州崇道观,介梁、洋间居焉。五年二月十八日,以疾终于所居之正寝,享年七十有八。娶韦氏,卒,再娶苗氏,卒。皆赠令人。又娶张氏,累封令人。子男八人,曰:大勋,右武大夫、果州团练使、御前右军统领权统制、弹压军马,安康郡侯、食邑一千七百户;曰大亨,武经大夫、御前中军同统制本管军马;曰大节,从义郎、御前前军第三将副将;曰大昌,秉义郎、御前右军第一将队将;曰大年,忠训郎,亡;曰大林,忠翊郎、御前前军第一将队将;曰大森,曰大有,皆成忠郎。女十人:长适武功大夫、左部正将丁立,亡;次适左武大夫、御前中军同统制本管军马胡清;次适承信郎张祐,亡;次适承信郎郭良臣;次适承节郎彭寀;次适保义郎傅汝弼;次适右从事郎、城固县丞张湑;馀在室。孙男十一人:曰祖庆,秉义郎、成都府路第二将队将;曰祖廉,承信郎、御前前军第三将队将;曰祖荣,成忠郎;曰祖显,曰祖仁,曰祖宁,曰祖椿,曰祖辉,曰祖贤,皆保义郎;曰祖诜,曰祖训,皆承节郎。孙女十七人,长适承信郎李雍,次适承信郎张师古,次适承节郎刘之义,次适保义郎侯诜,次适承信郎张寔,馀在室。曾孙男三人:曰世忠,保义郎;曰世辅,曰世杰,皆承节郎。曾孙女三人,在室。玄孙男二人,曰绍先,曰绍光,皆承信郎。诸子以其年三月甲申,举公之丧,葬于城固县安乐乡水北村生祠之侧。维杨氏系绪远矣,自东汉太尉震起于关西,以清白遗子孙,奕世载德,代不乏人。公奋乎千载之后,自致功名,有光于祖,可谓天下伟男子矣。朝廷雅闻公名,故所赐训词有曰:「知义之贵,以勇得名。益奋壮心,遂成伟绩」。搢绅诵之,以为美谈。公善射,发无不中,尝偕王人刘参赞子羽行饶风岭,有虎突出丛薄间,人皆辟易,公跃马而出,以一矢毙之,故射虎之名,喧达都下。方二亲之在虏也,而青溪之民日赡其费,赖以保全。及公破青溪,既得二亲,并载其民以归,给田庐,家之于梁、洋,至今赒给不绝。朝廷闻之,以孝义特赐旌表。公之行不特此也,为郡尤以爱民为本。初,洋州有杨填等八堰,久废不治,公皆再葺之,溉田五千馀顷,复税租五千馀石。又增营田十四屯,公私以济,民为立祠。宣抚处置张公浚闻于上,赐诏奖谕。初,公至凤翔也,有流民数万在境内,或疑其反侧,悉拘于山谷间。公矜其无辜,皆纵之。后岐雍大歉,流民复入关就食,公复纳之,所活甚众。西边馈运,自昔颇艰,公至凤州,首创营田四十屯,民力减省,军食充足。又预筑凤之黄牛堡,以塞散关之冲,创文之高平原,以控西羌之路,尔后皆获成效。其先见之明,古之名将所不能及。公惟宽厚喜士,不以其贵骄人。接物逮下,喜愠不形于色,虽部曲偏裨,率皆待以恩礼。军旅之暇,采摭诸史兵家实效,分门成帙,釐而为三十卷,目之曰《兵要事类》。汉守张行成、太学博士李石,皆蜀名士,为之序引,其书遂行于世。初,公预为送终之具,尝托门下士朱浒昆季迹其行事,编为《升除录》。勃偶备员鱼梁总幕,得亲炙公言论。一日,公出示所录,委勃为志。勃窃骇愕,因问其故,公曰:「仆以义自奋,以勇立节,每遇战事,许国以死。万一得酬素志,则区区之心,谁能表襮之?故欲先为之计。傥得名卿钜儒特书其事,他日瞑目无憾矣」。勃叹曰:自中原俶扰,岂无忠臣谋士,力作中兴,然于出处用舍之际,或有愧焉。公始以数百孤军,出重围不测之地;亲从吴氏伯仲,挫乘胜方张之虏。堰杨填以惠梁、洋之民,复散关以壮川蜀之势。起匹夫之微,而爵通侯之贵,勤劳百战之馀,而优游乎二千石之良。明哲保身,以功名始终,盖未有如公之全者也。使人人皆如公,徇国而不徇私,怀义而不怀利,则何患乎勋业之不立耶?异时载在盟府,绘像作颂,血食一方,祀必百世,其谁曰不宜?乃为之铭。铭曰:
炎光晦曚,赫然而中。天佑生贤,龙飞云从。其贤伊何,翼翼杨公。公来自西,名达九重。惟天子明,喜得牙距。料敌制胜,允兼文武。肤功上闻,天子曰嘻,利势安强,皆汝之为。忠以褆身,义而报国。智可周物,勇摧大敌。备德有四,孰与之京。风廓雾舒,伟绩用成。导利之功,惠泽无穷。粒食用乂,是敬是崇。气老愈壮,金汤是托。或云不吊,遐迩惊愕。梁山峨峨,汉水汤汤。公名与俱,德音不忘。
天阙山 南宋 · 马之纯
七言律诗 押支韵
不知象魏欲何为,布政颁条总在兹。
凡有往来须仰视,庶几众庶可周知。
后来江左当新造,好向城隅踵旧规。
却指牛头作天阙,此言多少被人嗤。
璿玑图记(绍定三年二月) 宋 · 朱淑真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
若兰名蕙,姓苏氏,陈留令道质季女也。年十六,归扶风窦滔。滔字连波,仕苻秦为安南将军,以若兰才色之美,甚敬爱之。滔有宠姬赵阳台,善歌舞,若兰苦加捶楚,由是阳台积恨,谗毁交至,滔大恚愤。时诏滔留镇襄阳,若兰不愿偕行,竟挈阳台之任。若兰悔恨自伤,因织锦字为回文,五彩相宣,莹心眩目,名曰《璿玑图》,亘古以来所未有也。乃命使赍至襄阳,感其妙绝,遂送阳台之关中,具舆从迎若兰于汉南,恩好踰初。其著文字五千馀首,世久湮没,独是图犹存。唐则天常序图首,今已鲁鱼莫辨矣。初,家君宦游浙西,好拾清玩,凡可人意者,虽重购不惜也。一日家君宴郡倅衙,偶于壁间见是图,偿其值,得归遗予。于是坐卧观究,因悟璿玑之理,试以经纬求之,文果流畅。盖璿玑者,天盘也;经纬者,星辰所行之道也;中留一眼者,天心也。极星不动,盖运转不离一度之中,所谓居其所而斡旋之。处中一方,太微垣也,乃叠字四言诗。其二方,紫微垣也,乃四言回文。二方之外四正,乃五言回文。四维乃四言回文。三方之外四正,乃交首四言诗,其文则不回也。四维乃三言回文。三方之经以至外四经,皆七言回文诗,可周流而读者也。绍定三年春二月望后三日,钱唐幽栖居士朱氏淑真书。
按:《池北偶谈》卷一五,中华书局点校本。
三月十八锁试童子侍其行卷萧然无事成二十韵谩呈同省 南宋 · 程珌
押词韵第二部
旬雨埋青冥,今晨浴新阳。
老红堕万劫,稚绿罗千行。
叶碎青槐古,条净紫薇香。
去岁护筼筜,今年已苍筤(自注:右史窗前竹萌,余去年护之甚至,今皆苍竹矣。)。
翩翻鹊引雏,伊优雀绕墙。
有象咸熙愉,对时多慨慷。
门外车马喧,省中日月长。
要之非大快,大快在沧浪。
沧浪兴何穷,风帆十丈樯。
明日酌严君(自注:自严入徽。),浮丘蔚南翔(自注:浮丘飞升于徽之黄山。)。
快马抹青山,恍入万松庄(自注:先庐。)。
山中多老人,雪巅更眉庞。
持酒相劳苦,儿童纷迎将。
小卧听雪坞(自注:以下皆山中景物。),徐步堆云乡。
玉界梅万本,烟海杉千章。
三峡桃源浪,九夏冰岩霜。
危桥跨长虹,曲水飞轻觞。
两日足可周,百年事难量。
送客出松关,壮(疑当作牡)楗设门旁。
挥手谢世人,从今永相忘。